这画面对一个普通人来说着实有点太刺激了，虎杖悠仁没忍住叫出了声，本能般往后缩。
但他很快意识到肩膀上被穿透的地方不痛也不痒，好像也没什么。
但几乎同时冰冷的威压从他身体内部透了出来，一双眼睛突兀浮现在虎杖悠仁的脸上，锋利如刀的视线落到“夏油杰”脸上，仿佛要隔空将他剁成碎片。
虎杖悠仁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把那双眼睛按了回去，但紧接着他的手背上又长出一张嘴来。
“放肆！”
虎杖悠仁连忙再次捂住手背，把他按回身体里。
“额，我替他道歉。”
“无妨。”“夏油杰”带着笑意，非常坦诚的道。“如果是全盛时期的诅咒之王，或许是我也需要仰视的存在吧。”
可到这里话锋一转，他的脸上忽然又带出几分淡漠，“可你现在不过区区几根手指，又在我面前叫嚣什么！”
冷飕飕的咒力渗入体内，像张“网”一样在虎杖悠仁的身体里铺开，他打了个激灵，吃惊地发现那张网游到哪里，哪里的身体就忽然感觉一阵轻快，自从被受肉后时刻困扰着他的那种两个灵魂挤在同一具躯壳里的微妙压迫感忽然为之一松。
这种久违的终于不用被强行塞进小一号衣服里的轻松感让他忍不住大口喘息，然后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种变化意味着什么。
宿傩比他早一步意识到了威胁，但奈何咒灵操术就是这样一种对于任何咒灵以及偏咒灵侧的存在来说都像作弊器一样完全不讲理的论外术式。
换成咒术界的其他任何人在这里都不可能将已经完成受肉彻底融合了的灵魂与肉体本来的主人区分开，但偏偏他就做到了。
宿傩现在收回的手指不足以支撑他的实力恢复到可以对抗“夏油杰”的地步，那么在咒灵操术的逻辑里面，他就是可以被强制吸收的。
“我必杀你。”宿傩怒极反笑。
“夏油杰”挑挑眉，“我等你来。”
他像个外科医生一样精准的用“小刀”将那些在他眼中明显至极的诅咒力量切割下来，然后团吧团吧扯出体外，最终在他指尖搓成了一小颗看上去就营养不良的咒灵玉。
他撇撇嘴。
“果然不完整。”
“五条悟”在旁边看着，忍不住戳了一下。
又戳了一下。
好奇地问，“这玩意能吃不？不吃下去会原地变宿傩还是变回咒物？”
“不完整，无法吸收，放着不管会变成什么倒可以尝试一下。”
“给老子玩，上回怕打坏了悠仁的身体老子都没敢使劲~”
“好~”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气氛融洽到插不到第三个声音。
后面的两个女孩你看我我看你，互相做起了手语。
夏油大人跟那个叫五条悟的和好啦？
可能是吧。
那他以后要跟我们一起回盘星教吗？
不知道，不过夏油大人看上去很高兴，我没意见。
我也没有。
两个女孩目光对视，都看出对方眼中的坚定。
难得夏油大人高兴一次，她们会好好扮演“空气”的角色，绝不会打扰到夏油大人。
可惜这边女孩们还在相互鼓舞，另一边读不懂空气的家伙已经进场。
“……老……老师……”
反应过来的虎杖悠仁眼睛瞪得滚圆，结结巴巴的有些不知所措，好像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一样。
“好啦好啦，悠仁也自由了。”
“五条悟”欣慰的拍拍他的肩膀。
虎杖一怔，紧接着眼圈瞬间变红。
自由啊……
这个词汇已经远离他的生活多久了。
从他一步走错，踏出普通人舒适圈的那一刻起，他似乎就走上了一条旋转向下的不归路。
虎杖悠仁的人生从他吞下手指的那一刻起就不再属于他自己，每一个投向他的目光仿佛都在赤裸裸的对他说——
是那个容器吧。
这就是宿傩的容器。
为了大家的安全，请你快点去死吧。
你怎么还不去死？
快死快死！
……
哪怕他早已经下定决心要迎接正确的死亡，用自己短暂的生命去完成一些真正有意义的事，但当“自由”这两个字传进耳膜，他还是感觉到眼眶在微微发热。
但就在他眼睛变成荷包蛋的形状想要扑到“五条悟”身上喊一句“五条老师太好了的时候！”，后者又轻飘飘的接上一句。
“对了，之后发现的其他手指也要麻烦悠仁同学帮忙过滤一下了~”
满腔的激动瞬间被一桶冰水浇了个透心凉。
“五！条！老！师！”
你还我的感动啊啊啊！！！
“哈哈哈哈哈。”“五条悟”一点不觉得自己在欺负小孩，手机咔嚓不停，飞速记下虎杖变脸的整个过程，然后在对方冲过来抢手机的时候借着身高的优势把手机举高，当着他倒霉学生的面将对方的糗照打包上传。
虎杖甚至看到了那张仅一分钟前发布的自己被绳子捆着的照片，下面的评论区里面来自同期和学长们的点赞和留言正在以发疯一样的速度飞快上涨。
QAQ
“哈哈没关系啦，反正他们早晚都会有，下回笑话回来就行了。”
“五条悟”怜悯（幸灾乐祸）的收回手机，见后者还是一脸幽怨。
手一拍。
“这样吧。”
“老师今天很开心，请大家一起吃大餐吧。”
“诶？”
虎杖悠仁还没捋清楚这前后有什么关联，就见“五条悟”已经高高兴兴的抱着手机挨个发短信了，只能一头雾水的看向另一个大人。
“夏油杰”也觉得他这样不太好，开口劝道，“起码要问一下大家有没有时间吧，感觉今天会很忙。”
“可今天是杰重要的复出日诶！”
“哈，这种事情没关系啦。”
一行人说说笑笑回到高专，但还没有进门，就看到了里面一片肃杀的对峙场面。
“五条悟”脸上的笑容淡了，率先踏进校门。
“呦，总监会的大人们还挺闲啊，这种时候还有空大驾光临，看来局势也不严重嘛~”
“五条悟！”
原本在夜蛾对面言辞激烈的男人在看到他后情绪越发激动，但还没等他开口咒骂，一双眼冷冷的落在他身上。
冰凉，刺骨，带着杀意和洗不掉的诅咒。
暗紫色的眼睛，标志性的丸子头。
他打了个激灵，险些跳起来。
“你竟然真的没有杀死诅咒师夏油杰？！”
但下一秒他就意识到对方身上非人的部分。
只不过是只咒灵啊。
他松了口气，又立马换了副脸色。
“五条悟！你不赶紧柭除这只特级咒灵，是想要背叛咒术界吗？！”
话音未落，他突然感到一股犹如实质般的凛冽杀气。
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冻结，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他隐隐约约感到了有什么无法掌控的情况出现了，胸口剧烈起伏，心跳骤然加速，脸色也明显慌了起来。
“你、你想干什么？！”
“老子是不是温顺太久了，才让你们觉得老子可以任你们摆布~”
“五条悟”依然在笑，但那笑容却跟他平时的笑容不太一样。
“老子跟杰的分歧可不包含保住你们的命。”
他拉下绷带的一角，苍空般美丽的眼睛里倒映着男人憋得通红的脸。
“不如说——老子已经期待很久了。”
“你、你、你、你藐视总监会，总监会会向你问责的！”
男人撂下一句狠话，然后慌慌张张的转身就走，跟他一起来的人也都连忙追了上去。
“五条悟”并没有阻拦——对他来说，这种杂鱼还没有被他单独针对的价值。
他当着夜蛾正道和几个来帮场子的高专老师的面让虎杖悠仁先带着两个女孩回宿舍。
虎杖悠仁似乎也感到了什么，看上去有些不安。
“老师要去做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当然是去吃奶油喜久福啦哈哈哈~~~”
“哈？！！”
半忽悠半强制的把无关人员清理走，他又看向夜蛾正道。
“夜蛾老师。”他的脸上久违露出高专时期闯祸时的同款表情，“最近可不太平，打开防护结界吧。”
“没有转圜余地了？”夜蛾正道面色复杂，沉声说道。
“有些事老子很早就想做了，奈何手里没人，我自己真忙不过来。”
“五条悟”扬了扬头，语气轻快的道。
“你会帮我的吧？”
一声低笑先一步给了他回应。
“夏油杰”先迎着夜蛾复杂的目光冲他打了招呼，才伸手揽住“五条悟”的肩膀，亲昵的用脑袋与他轻轻碰了一下。
“你说呢？”
夜蛾正道简直就没眼看。
久违的血压升高外带心脏抽抽让他恨不得立马磕两粒速效救心丸冷静冷静。
好在对面那俩臭小子多少还有点良心，没有继续折磨他这个“老年人”，“夏油杰”很快便退开一步，转头看了眼学校后面的挂钟，对“五条悟”说。
“等我半小时。”
“五条悟”没有问他要做什么，点点头算作答应，一门心思凑到夜蛾跟前。
“夜蛾夜蛾，晚上一起来吃饭呗，杰好不容易回来，不聚个餐可惜了，老子订的最贵的酒店哦。”
夜蛾正道的脑门上瞬间挂上青筋，沙包大的拳头紧了紧，又紧了紧。
“夏油杰”在夜蛾指导拳出击的前一刻扯着“五条悟”的衣领把他拽开。
“夜蛾老师再见~”
两个青年光速逃离战场，扔下夜蛾正道一个人在原地有火没地发。
可闷气生着生着，他的脸上又忍不住自己浮现出笑容来。
“是福不是祸……”
夜蛾正道喃喃道。
他转过身，走向自己奉献了半辈子的教学楼。
“老了老了，该把世界还给年轻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