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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ary:有铁树好像要开花了。
“惠,叫爸爸~”
“诶——为什么愿意叫杰,就不愿意叫我啊?”
“面试的时候不好好称呼可是不行的哦!”
五条悟不高兴地撇撇嘴,将墨镜推到额头上,又伸手戳了戳伏黑惠的脸蛋。
你也不反省一下到底是谁的原因!伏黑惠嘟着嘴气鼓鼓地瞪他。
“来跟我学~”五条悟不死心地弯腰贴到伏黑惠面前,“爸、爸!”
“诶~”夏油杰一边笑着应下,一边端着果盘从厨房出来,将五条悟的墨镜架在鼻子上重新戴好,顺手拍了一下五条悟的屁股。
借着休息日的空隙,他给孩子们辅导了一上午的功课,为不久之后咒术公学的春招面试积极准备。也就趁休息时间去厨房切点水果的功夫,睡到自然醒连早饭都不吃就打扮得光鲜亮丽准备出门的五条悟,就开始没心没肺地欺负小孩了。
“杰你占我便宜!”五条悟愤愤地拍掉夏油杰的爪子,站直身子理了理额头和墨镜。
“准备出门?”夏油杰自然地插上一颗小番茄递给伏黑惠,又挑了颗甜点的青葡萄递给五条悟,挑眉冲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的领子没有翻好。
“嗯…准备出门聚个餐。”
五条悟嘴里叼着葡萄含糊地回应,一边低头整理起自己的衣领。他就着夏油杰的手叼过那颗葡萄,嘴巴里像开了车间流水线一样飞速将葡萄皮和葡萄籽挑出来,迅速吐回到夏油杰的掌心,惹得后者差点一气之下将这些残渣原路返回给他塞回去。
“又是聚餐?这周第五顿了吧。”
夏油杰先是不悦地挑眉,又见五条悟一直收拾不好自己的衣领,还是叹了口气站起来替他收拾好衣服,末了又退后一步双臂一抱从上到下地审视了一番。不得不说,五条悟这个人平日里每个正形,虽然有自己是帅哥的觉悟,但不好好用脸不说,结婚后在自己身边时几乎都挂在自己身上,搞得他或是看不到他的正脸,或是被他气得不想看他的正脸。但冷静下来退一步静观,夏油杰还是不得不称赞一句:哎、真好看。
看起来今天的聚会应该是熟人之间的小聚,他穿得日常又随便:头上戴了个黑色的发带,将柔软的白色头发整齐地向后一捋,露出饱满的额头和漂亮的眉骨。圆形墨镜松松垮垮地搭在鼻梁上,若隐若现地显出冰蓝色的眼眸。墨镜镜架上还挂着一条银灰色的金属链,衬出他凌厉的下颌线的同时,又完美地呼应了冷色的头发。身上穿的白色T恤的浅灰色的工装短裤,配上一双白色球鞋。双手往裤兜里一插,嘴角含笑,完全是一副青春男高中生的模样。
“怎么?”见夏油杰沉默地上下扫视他,五条悟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好看吗?还有、你吃醋了?”
“你才吃醋了。”夏油杰略过第一个问题,强装镇定地伸手弹了一下五条悟的额头,“就是觉得你的鞋子不好看。”
“啊?”五条悟顺着他的目光抬脚一看,“我觉得还行啊?”
“太干净了。”夏油杰轻笑一声揶揄,“不适合你。”
“喂喂喂!老子全世界最干净的好吧?”五条悟听出他的嘲讽,嘴角一耷拉,长臂一跨就勾住夏油杰的脖颈,稍一用力就作势要让他喘不过气,“禁止将办公室阴阳带回家庭!”
“是是是…少爷。”夏油杰低下声音佯装求饶,在五条悟松了力气之后又狠狠捏了一下他的腰,“晚上回来吃饭吗?”
“不一定。”五条悟龇牙咧嘴地揉着腰间的肉,暗骂夏油杰你这个不懂怜香惜玉的混蛋,怪不得万年单身老A没人要,还得他五条少爷大发慈悲收服。
夏油杰没有说话,长眉向上一挑嘴角却向下耷拉,环抱手臂凝视着五条悟。
“哎呀~晚上还有一个饭局啦!”五条悟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他心虚地震声,飞速抓起衣帽架上的老花腰包就准备往外跑,“晚上保证会回来睡觉的。今天孩子们还是拜托杰啦!么么么么~”
然后在夏油杰反应之间飞速地开门关门,一溜烟不见踪影。
“休息一下吧。”夏油杰默默深呼吸,转头就对上三个孩子皱着眉头炙热的目光,他轻笑着叹了口气,语气也稍微软了些,“休息一下吧。要玩积木吗?”
但孩子们似乎对积木并不感兴趣。菜菜子和美美子抱着五条悟新买来的芭比娃娃就开始今日份的换装游戏,伏黑惠则找他要了只彩笔,蹲在角落里继续他昨天没有完成的数独游戏。夏油杰摘下已经沾上污渍有些脏了的白色猫猫围裙扔在一边,盘腿缩在L形的鹿皮绒沙发上,看了看玩得开心的孩子们,又转头凝视起那扇被五条悟毫不犹豫关上的门,莫名感到一阵疲惫。
五条悟在躲他。他的直觉如此说道。最近几天已经连着数日出门聚会,昨天说是野营、前天说是酒会、大前天直接彻夜轰趴夜不归宿,回来时果然带着微醺的酒气。且不论吃不吃醋的问题,尽管夏油杰心里确实有点点不是滋味,但婚前他们已经约法三章,不干涉对方的私生活,此刻他也不知自己有有什么立场多嘴。
他不过是五条悟的假性伴侣罢了,各种意义上,他们连同伴都算不上。就算他们的关系处得还不错,但却是那种亲密地挂在对方身上没什么,但眼神相碰超过五秒就会冷不丁缩回去的状态。于是夏油杰将这种不是滋味归因于最近迫在眉睫的事上——咒术公学的入学面试就在半月后,他好不容易说服不太愿意上学的菜菜子和不太愿意社交的伏黑惠,没想到半道上的拦路虎是隐隐不太愿意配合的五条悟。
与五条悟婚姻关系的缔结能让他更顺利地潜入御三家之一五条家的内部,但另外两家的调查仍是十分棘手的问题。因此夏油杰不得不在这个小小插曲翻过之后,继续原先特务科安排的计划。为了成功渗透,就必须让孩子们入学;为了让孩子们入学,首先就必须通过这场测试。
三个孩子都已经顺利通过笔试,年纪稍大走转学通道的伏黑惠甚至考进了前十,这让心力交瘁的夏油杰对这次考试稍稍燃起一点信心。但咒术公学的面试极为严苛,不仅考察学生的综合实力,对孩子的双亲与家庭也有极高的要求。为了顺利通过面试,他不得不与五条悟扮演好一堆和睦且优秀的家长。
但五条悟先是回绝了利用人脉帮他打听面试题目的请求,又在夏油杰三令五申面试需要双亲参与且同样需要评分时,才不情不愿答应参与面试准备,但在之后又开始频繁地外出聚会。甚至到现在,孩子们的面试前突击准备已经平稳进行快小半月,五条悟还一次都没坐在他们身边过。
明天就算是捆着绑着也要让他乖乖在旁边呆着!夏油杰咬咬后槽牙,又揉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仰头喝了一大口冰水,暗暗下定决心。
滴——电子锁开启的声音。
啪嗒——关上鞋柜的声音。
夏油杰在昏暗的台灯下睁开眼睛,转动干涩的眼球抬眸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三点。他迷迷糊糊地醒来,感觉脑袋昏昏沉沉连带着他的意识也迷迷糊糊的,心里却异常清醒地暗骂一句:好你个五条悟。真当这个家只是个睡觉的地方了。
“欢迎回家。”卧室门打开的一瞬间夏油杰幽幽地开口,转头半眯着眼眸盯着五条悟。
“操!夏油杰你有病吧!”五条悟猛地排开卧室的顶灯朝夏油杰惊呼一声,“大半夜不睡觉在我房间里搞夜袭?”
突然亮起的冷光刺得夏油杰难耐地眯起眼,不过五条悟吃惊的反应倒让他心里觉得一阵痛快。他的手肘杵在躺椅的扶手上,脸懒懒地耷拉在手掌间,眼眸仍低垂着但愉快地勾起唇角。
“怎么了。等你回来睡觉啊~”
“…AO授受不亲。”五条悟立在原地,手里挂着的装着给孩子们买的甜食的纸袋还捏在手里。野兽的本能让他暂时不要靠近,面前的这个Alpha虽然笑得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但实际非常危险。
“我又没说要跟你一起睡。”
但并不意味着他不动,这个危险源就不会动。夏油杰见五条悟僵在原地,活脱脱像一只受惊的黑猫,嘴角的笑意沉甸甸得快挂不住了。他站起身来伸伸懒腰,踩着毛绒拖鞋走到五条悟身边,凑到他的面前一脸玩味地坏笑。
“想到哪里去了?”夏油家拉过五条悟手里的纸袋顺势扔在一边,身体又暧昧地往前倾,就差胳膊往门框上一伸,就能完成一个标准的壁咚。
“AO授受不亲哦~”
“滚滚滚滚!”
五条悟愤愤地扳过他的脸,光着脚丫子抬脚就准备踩夏油杰的脚。但他低眸一看,视线与夏油杰脚上那双毛绒脱鞋上圆溜溜的猫猫眼睛对上,马上止住动作。
“我说我的拖鞋去哪了!原来是你这个混蛋穿走了啊!给我给我给我…”
“这怪谁?”
夏油杰耸耸肩,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转头指向角落里那只孤零零棉麻拖鞋。条纹拖鞋看起来格外朴素,与五条悟卧室里看起来潮流、搞怪、可爱或贵气的任何一个物品都格格不入,想来也与他们不属于同一个主人。
“我说我怎么找半天找不到我的棉拖鞋,原来在你小子房间里。”夏油杰脚步一撤,拒绝了五条悟抢回拖鞋的动作,“而且怎么只有一只?还有一只呢?”
“不是在这嘛!”
发难未成反被发难的五条悟快步走到床边趴下,伸手床底掏了掏,果然掏出了另一只灰扑扑的棉拖鞋。但他并没有就此站起,手上似乎又碰到伸着,于是就保持着这个跪趴的姿势,接连掏出伏黑惠的橘色彩笔、美美子的小熊发卡、自己的两枚戒指,还有夏油杰的衬衫夹。
“…”
“哆啦A梦?”夏油杰看着跪着凝视面前东西陷入沉思的五条悟嘲笑道,迈步向前将他扯起来坐回床上,按着他的脚帮他套上那双属于自己的棉麻拖鞋。
“管家给少爷穿鞋?”五条悟笑着呛回去。
“是给灰姑娘穿鞋。”夏油杰熟练地反唇相讥。
“嘁!王子都是浓眉的大眼的,你眼睛这么小!痒痒痒…别挠我!”五条悟差点一脚踹到夏油杰脸上,又被后者捏住脚踝按了回去,他撇撇嘴转过头,看向桌上被夏油杰亮起的那盏台灯和暖色灯光下格外诱人的红茶巴斯克蛋糕。
“在这等我干嘛?”
“等你回家啊。很奇怪吗?”夏油杰坐到五条悟旁边又懒懒地仰面躺下。
“很奇怪!”五条悟睨了他一眼,“黄鼠狼给鸡拜年的那种奇怪。”
“不是你说的今天要吃红茶蛋糕。”
夏油杰瞥了眼五条悟的后背,自下向上扫视了一番。衣着上没什么奇怪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也没有褶皱和凌乱。就是味道上格外恼人,方才距离较远他尚未意识到,靠到五条悟身边时才被那团杂糅到一起的信息素味道直接呛醒——酸甜的莓果味、苦咖啡味、浓郁的榛子味、几股纠缠到一起的花香,还有穿梭在其中的烟草和酒精味。看来确实是精彩的大派对了。
“快去洗澡。”他皱起眉头,曲腿用膝盖碰了碰五条悟的大腿,“臭死了。”
“哪有!我今天明明一天都在冷气房里,都没出汗!”五条悟反驳着,却还是顺着夏油杰的动作,被他蒙上毛巾扔进了浴室。
“杰你真是很奇怪诶!最近脾气真的很暴躁。易感期吗?”但嘴上还是不饶人。
夏油杰无视他的垃圾话,将人扔进浴室后在门口站了会儿,等待里面规律的流水声和熟悉的鸢尾花香传来,才觉得舒心了些。他看着浴室里亮起的冷光,突然玩心大起,伸手悄悄探进门,按灭浴室的灯光后火速关门,在心中默念:一、二,而后在预想中五条悟的怒吼中哼着小曲转身去给五条悟复烤红茶巴斯克蛋糕。
“夏!油!杰!你他妈有病吧!”
Omega洗澡洗着洗着被Alpha入室劫色这种事他听说过,但是怎么会有Omega洗澡洗着洗着被Alpha熄灯啊?到底是谁有问题?是他有问题还是夏油杰有问题?虽然夏油杰真进来了他也会骂他有病,但是他没进来又摆了自己一道好像让他更不爽了?五条悟咬牙切齿地拧动花洒将水温调低,他需要冷静一下,最近总是被夏油杰的恶趣味整得晕头转向。
“一个红茶蛋糕是哄不好的。”洗完澡的五条悟睨了一眼桌上的蛋糕,又瞪了眼夏油杰。
“烤箱里还有一个肉松小贝和抹茶芋泥麻薯。”
夏油杰四仰八叉地躺在五条悟的床上看书,看书名应有又是什么教育论著。他的头发自然的散开,那条总是被五条悟吐槽奇怪的刘海歪在一旁。明明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五条悟,但五条悟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这混蛋一定在笑。计谋得逞的那种笑!
而且…好家伙直接摸清他的饮食脾性,给他整了个甜咸永动机,这不明摆着真的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五条悟咽了咽口水,又是心动又是警惕,他真是烦透了总是被夏油杰猜透心思搞得犹犹豫豫,胡乱地擦了几下头发,又屈服地坐在桌前捏起勺子,不情不愿地吃起红茶蛋糕。
可一口咬下去,他突然又觉得夏油杰这人恶劣是恶劣了颠,但还是能处的。红茶巴斯克蛋糕的口感细腻,想必夏油杰一定过了好几遍筛。芝士的鲜香和奶酪的酸甜融合得恰到好处,就连红茶香都淡淡的,正对匹配他不太喜欢过浓茶味的口味。好像还家里点柠檬汁和橘子皮,柑橘的清香最后缠绕上味蕾,让整个蛋糕口感层次丰富又余韵悠长。
夏油杰这家伙,还挺能干的。要是真破产了,除了去做按摩师,做他五条少爷的甜品厨子也不错。五条悟有点想收回刚才的话了,一个红茶巴斯克蛋糕就能哄好。但他又暗骂自己没出息,也太好哄了!今天必须把肉松小贝和抹茶芋泥麻薯吃干抹净,顺便再给夏油杰列一串长长的菜单。
“你可饶了我吧。”夏油杰察觉到五条悟边吃边频频望向自己的动作,又很快读懂他眼神中的深意,“光学会做这些已经很费劲了。我可不想真变成个厨子。”
“那是五条少爷抬举你。”被看透心思的五条悟悻悻收回眼神,朝夏油杰翻了个白眼。他刮掉瓷盘中的最后一点奶酪又回味着舔了舔嘴角,将目光落在夏油杰手里捏着的书上。
“在看什么?”
“卢梭的《爱弥儿》。”夏油杰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朝五条悟展示了书本的封面。“咒术公学的面试上可能会问父母的教育理念,所以突击学一学。”
“要让我们有爱的能力,时间和知识都是必要的。只有我们在做出判断之后,我们才会爱,或者说只有在经过一番比较之后,我们才会有所偏爱**[1]** 。”
五条悟一挑眉,兀自念出一段话。顶灯早已被夏油杰熄灭,整个室内的光源只有那一盏暖色的台灯,而这昏黄氤氲的灯光此刻就在五条悟的身后,又好像头他的头顶上散发开。夏油杰远远地凝视他、仰望他,莫名觉得他是神殿之上的神,正默读着对臣民的神启。
“你那是什么眼神。”五条悟换了个姿势,和方才的夏油杰一样,手肘杵着扶手、手掌捧着侧脸,“我说了我会配合的吧,所以我姑且也看了点书的。”
“我没那个意思…”夏油杰愣了愣,旋即轻笑出声,“不过,悟最近看眼色和看氛围的能力还是很有进步的嘛。”
什么嘛…完全就要变成温暖的神了。
“谢谢您夸奖…不对。”五条悟勾起唇角,哼哼两声抖抖肩膀,刚要得意起来,突然越想越不对劲,“你不是在夸我吧?你是在说我以前看不懂氛围?好你个夏油杰,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真是老阴阳人了!”
“我可没那个意思喔~”夏油杰哂笑几声尾音上扬,又重新翻身躺回去。
“不过…”
五条悟顿了顿,起身走到夏油杰身边与他并排躺下,抢过他手里的书在扉页上粗略瞄了几眼,“卢梭后来把自己的五个孩子都扔到孤儿院,从此就杳无音讯了。其实并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诶。”
“…”轮到夏油杰沉默了。
“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哦~”轮到五条悟坏笑起来,“原来杰想要做这样的爸爸吗?明天我可得告诉孩子们,让孩子们赶紧逃离夏油杰大魔王的魔爪,跟和蔼可亲的五条老师——唔唔…”跟和蔼可亲的五条老师统一战线。
五条悟还没说完,就被夏油杰粗暴地捂住了嘴。夏油杰默默叹了口气,感慨自己下手利落、眼疾手快,否则真不知道得势的中二青年五条悟,会不会喊出“悟门”这种让他起一身鸡皮疙瘩的话来。他将他手里的书收起来放在一边,盘腿坐了起来,借着昏黄的灯光沉默着凝视五条悟,又被五条悟瞪了回去。
“伤自尊啦?”五条悟戳了戳夏油杰的手臂。
“啊?”夏油杰回过神来,“不至于不至于。”
“我说杰…”五条悟起身与夏油杰一起面对面盘腿坐着,“你是不是太紧张了啊?”
“啊?”夏油杰歪头看他,伸手抓起五条悟肩上的毛巾替他擦头发。
“就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杰要去上学呢~”五条悟微微抬头享受着头皮上传来的抓痒感,眯起眼像一只被主人挠着下巴十分满足的大白猫。
“戴着奶黄色小圆帽,背着奥特曼小书包,排排队等着五条爸爸去接的那种。”
“你做爸爸?”夏油杰轻笑一声,按着五条悟的肩膀让他转身背对自己,继续给他擦后后侧的头发,“那你还是把我丢到孤儿院去吧,起码我不用顿顿吃甜食。”
“哼!”五条悟的声音蒙在毛巾里,听起来软软闷闷的,“跟不懂甜食的人永别了!”
看着五条悟毛茸茸的头发,以及和头发一样雪白的纯棉衬衫,夏油杰没来由地先到他早上的穿着,想起那副一尘不染的少年模样。他才猛然想起自己深夜未眠在五条悟蹲守他回家的目的,又懊恼自己跟这家伙一来一往地斗嘴,结果又把正事全丢在脑后。
“说起来…悟才是奇怪的那个吧。”他犹犹豫豫地开口,认真思考着如何遣词造句。
“嗯?”五条悟似乎没听清,又似乎是在问他的深意。
“感觉一直在逃避啊。”
“…哪有。”五条悟往前躬身躲开了夏油杰抚在头上的手,转头皱起眉看他。“我只是去聚会啊?”
“连续一整周天天都在聚会吗?”夏油杰安静地抿了抿嘴唇,收回停在空中的手。被水分濡湿的毛巾捂在他的指尖,让他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湿冷。
“那朋友们最近扎堆回国。我有什么办法?”五条悟撇了撇嘴,目光拧向一侧。
其实也不全都是聚会,前天他临时被叫走接了个碎活,昨天有个成员负伤他不得不临时顶包——但他总不能吃饭吃到一半,然后冲夏油杰抛个媚眼,大大方方告诉他:亲爱的,吃饭暂停,我去砍个人吧!
杀手工作频繁但杀手资源紧俏,就算是他也不得不服从安排面对许多突发事件。从前他孤身一人,自由又散漫,尚且不曾对这些有过切身感受,婚后三个人六双眼睛盯着他——嗯夏油杰更过分堪比四双眼睛,他不得不绞尽脑汁地去想从前毫不在意的问题,对他而言真是比砍人还要麻烦!
“我的意思是,我希望你总得留点时间给家庭生活。”夏油杰隐晦地提议。他咽了咽口水,尽量让自己听起来不那么咄咄逼人。
“咒术公学的面试马上就到了,可你…可我们还一次都没有坐在一起…”
“那我就是不想参加,不行吗?”五条悟直接打断。
“可这不是我们婚前约法三章的吗?”夏油杰惊奇地发现,他的语气越是轻柔语调越是小心,五条悟的火好像窜得越高。
“那我们还约法三章过不许干涉对方的私生活呢?”不知道为什么五条悟还真越说越急了,他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恼火之下愈发口无遮拦,“我也有在努力扮演好我的角色啊。除了跟杰一起过家家,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吧。”
“都说了只是聚会。再说了…就算是一对一的约会,杰也无权干涉吧?”
五条悟收回飘向一旁的目光刺向夏油杰。那一瞬间,夏油杰突然觉得室内的灯光都不暖了,或许是那个神明收回了温暖的日光,重新将阴郁的闪电赐予大地。而也就是在同时,夏油杰突然觉得自己在飞速后退,虚空中不论他们从前靠得多么近,此刻他仿佛被五条悟重新推到了银河的另一端。
约法三章、一纸婚书,说亲近也亲近,说疏远也疏远。
好嘛好嘛,这下踩雷一踩一个准了。
人们总喜欢将真正的用意用繁复的辞藻包装,可说的人有心听的人也有意,就像被团团蜜糖紧紧包裹起来的话梅糖,递的人小心翼翼地递过过去,吃的人满心期待地接过来,最后反而会在希冀中反而在蜜糖化尽时被话梅酸出眼泪。
夏油杰沉默地抿起嘴唇,抚在湿毛巾上的手抓紧又松开、松开又抓紧。他们就这么两两相望,毫无保留又重重阻隔地对视。五条悟拧着眉头瞪他,不自觉地咬起嘴唇,眼里反复翻滚着岩浆,但又好像汹涌着咸腥的浪花。夏油杰冷然地望回去,他的眉头放平眼睛却微微眯起,看向五条悟的眼神里没有情绪,一眼望去简单得如同夜里的深海。
两个人最终谁都没有开口,夏油杰好像微微叹了口气,将湿漉漉的毛巾放到一边,裤腿却早已被濡湿,他起身寂静地走向房门,开门、关门,留给五条悟一个空荡荡的背影,而被留在原地的五条悟,萧瑟得如同春日里的一片落叶。
搞砸了吗?搞砸了啊!
五条悟凝视着紧闭的房门眨了下眼睛、又眨了一下,他几乎是屏住呼吸感受着每一丝声音的波动,但最终确认的只是夏油杰的脚步一点点微弱、一步步远去,没有停顿、没有回头,直接到就连那声响都是单线条。直到氧气在肺泡中逐渐被榨干,他才想起来呼吸,卸力地摊到在床上,大口大口地穿了几口气,可胸口还是闷闷的,仿佛有几块巨石顺着他倒下的动作压在胸前,顺着他的胸廓起伏一点点压下。
他的本意并非如此。
到刚才为止气氛都还不错吧?夏油杰特地来等他、吓了他一跳、整了他、给他做了红茶巴斯克蛋糕、勉强算是夸了他,还跟他一起聊了会儿天。明明挺好的啊!到底是从什么开始,又到底因为什么原因,自己突然莫名焦躁的,夏油杰突然莫名冷淡的?就像一朵小小的烟花,燃放时人们心怀期待,腾空爆炸时还是会被吓一跳,而现在绚烂的烟花散去,只剩下一片寂寥的天空。
不高兴、想不清楚、搞不明白。
五条悟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圆形顶灯,失去光源的圆圈孤寂得如同一个烧焦的铁圈,就像那一轮月亮,人们似乎只会在夜晚想起它,可一到白天更灿烂的太阳升起时,它又什么都不是了。五条悟咽了咽口水,突然感觉喉咙干渴,难耐的黏腻感贴在他的咽喉,像是意外地咽下一颗齁甜的口香糖。肯定都怪夏油杰糖放多了才会这么糊嘴,也怪夏油杰不给他倒杯水。
是的。都怪他都怪他。
五条悟自暴自弃似的叹息一声,像荷包蛋煎熟一样给自己翻了个面,将脸埋进温暖的被子里。被子香香的,清新的普洱茶香中和了甜品带来的黏腻感,是刚才躺在这里的夏油杰留下的味道。五条悟反应过来,愤愤地抖了抖被子,心里暗骂了一句阴魂不散!可他又很快顿了顿,瞟了那皱巴巴的被子一眼、又瞟了一眼,半晌还是默默地趴了回去,猛吸了一口气。
宁静的香味和广阔的黑暗包裹着五条悟,但他的眼前却光怪陆离地出现一个又一个片段式的画面,犹如死前的走马灯一般。喉间的黏腻感让他想到一块巧克力饼干,那是他童年时关于甜品的第一个记忆,也是他关于童年的最后一个记忆。
被保护、或者说圈禁在竹林深处的五条悟每日的饮食都健康又清淡,他偶然间从同龄的家仆手里抢过一块巧克力饼干。他囫囵吞下,被浓郁的巧克力和劣质糖精捂住喉管,却意外地感到一阵轻盈的满足感。也就是在那一刻,他才感觉自己活在人间,他感觉得这人间原来不只可以是寡淡的豆腐汤,也可以是甜腻的巧克力。
但吃下那块巧克力饼干的后果并不好,嚼着饼干的小孩还未来得及擦去牙齿上的棕黑,就被教习嬷嬷拿着竹棍打了两下小手。
五条悟关于自己童年的记忆并不多,细数过来也不过就是泛着腐朽木气的和室和只够丈量太阳东升西落的庭院。但每每回想起童年,他都会想起那块巧克力饼干。可童年或许也就在这块巧克力饼干不断作为童年的代名词出现时,只留下了巧克力豆的一点点苦味,就不复存在了。
那时候的他不理解,只是觉得委屈,甜味的尽头是苦味吗?感受甜蜜是要被惩罚的吗?还是说甜蜜之后就一定是苦味?不然为什么童年时吃完巧克力饼干就要被嬷嬷打手,为什么长大后吃完红茶巴斯克蛋糕就要跟夏油杰吵架?
窒息感潮水一般攀上五条悟的胸腔,他翻过身喘了几口气,双手往两侧摊开时碰到奇怪的硬物,仔细一看才发现时夏油杰没来得及带走的那本书。他愤愤地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不小心额头可在书的一角,疼得他鼻头随之一酸。
他想起卢梭,这个优秀又失败的父亲,又想起夏油杰,又想起自己——他不愿承认的是,夏油杰是优秀的,失败的是自己。
他知道夏油杰很在意这场面试,可能是出于对孩子们未来的考虑或是别的什么郑重的原因,他当然也自持也赞成。他知道夏油杰很爱惜这个家庭,他当然也是,在这里他意外地觉得轻松,虽然孩子们很吵闹夏油杰很烦人,但就是莫名就是让他感觉自由散漫得非常幸福。他知道在这个家庭里他同样承担着父亲的角色,他需要好好扮演这个角色才能让这个家继续运转下去。
可是。可是他并不知道要如何做好一个父亲。
一个好的父亲应该是什么样的呢?或者退一万步说,一个父亲应该是什么样的呢?他没有母亲,父亲跟卢梭将孩子丢进孤儿院一样把他丢在了五条家。孩子是看着父母的背影长大的,可如果从来没有背影可以看呢,没有肩膀可以依靠呢?他不知道,也不擅长。但他的骄傲不允许他承认自己不擅长,甚至不允许他承认自己逃避。所以今天的他才会像未被踩灭的火堆一样,稍有点氧气一点就着。
啊烦死了!夏油杰、夏油杰、夏油杰、搞得他心烦意乱又阴魂不散的混蛋!五条悟抄起那本书抬手准备猛地丢向门框,却又一个急停,丧失力气般收回手,幽幽地收回来。
门却在此时出乎意料地打开了。
“需要我配合躲一下吗?”
夏油杰推开门时先是一愣,手里端着肉松小贝和芋泥麻薯斜靠在门框上,看着表情复杂又精彩的五条悟,还有他手里举着还未来得及放下的书本,笑意盎然。
“操。你走路怎么没声啊?”
五条悟先是愕然地顿在原地,似乎还未从夏油杰再次突然出现的惊讶中缓过神来。末了眨巴眨巴眼看看夏油杰、看看他手里的蛋糕、又看看自己手里的书,只得撇撇嘴悻悻收回,朝来人癫怒一声。
“你…”五条悟少见地欲言又止,“你就是出去取蛋糕的?”
“算是吧。”夏油杰捏起一块热腾腾的肉松小贝塞进五条悟嘴里。
“不过一开始确实是想先避一避的。毕竟有些人刚才跟要宰了我一样。”夏油杰一边说着一边舔掉指尖剩余的肉松,说罢又假装害怕似的缩了缩脖子。
他在跟自己讲和。五条悟的直觉告诉他。
相比于自己的波动不小的焦躁,夏油杰的情绪电波一直都相当平直,典型的安全型人格。他也会被自己的胡闹激怒,也会被自己的玩笑逗乐,但五条悟总是觉得夏油杰跟他不一样,他是个情绪相当稳定的家伙——而这样的家伙,一定来自幸福的家庭,一定有一个温暖的童年吧。
“…”五条悟又是少见地哑口无言,干巴巴地嚼着夏油杰送进嘴里的肉松小贝。
肉松应该是夏油杰自己炒的,没有外面买的松软却比之更加咸香,很好地中和了五条悟口腔里黏腻的甜味。甜的、咸的?五条悟一愣,脑海中莫名闪过一只夏油杰样的小人,像夏油杰本人一样叽里呱啦地念叨着一句话:吃过甜的之后未必就要吃到苦的,也可能是咸的哦。当然了,也可以还是甜的。
身边的夏油杰又配合着捏了一半芋泥抹茶麻薯塞进五条悟的嘴里。
“苦吗?”夏油杰试探着问,“抹茶粉我就加了一点点,再少就没有抹茶味儿了。”
“还行。”五条悟细细品尝着抹茶清香,却没来由地觉得这抹茶的香味比起夏油杰信息素的茶香还是逊色一点,但还是肯定道,“挺甜的。”
夏油杰点点头,将另一半也塞进嘴里。五条悟转过头,沉默地继续咀嚼。两个人似乎都没有想好如何打破刚才的僵局,又是否要继续这个话题。
“你就这么讨厌这本书啊?”夏油杰瞟了一眼被五条悟揉得皱巴巴的书皮笑道。
“也没有。”五条悟费劲地嚼着糯叽叽的麻薯,说话声随之含糊不清,“他刚才磕到我的头了…就是…那个,我不是要拿着书扔你的…”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闷进厚实的被褥里,还没说完整个脸就重新埋进被子里,说完后又烦躁地一扯,转了个身背对着夏油杰。他跟夏油杰向来胡闹惯了,虽然总是直来直去,但不是这个直接法。
硬要说的话,他们的关系在他的认知里大概就是甚至可以一起光着膀子吹空调,但要是一不小心碰到手,都得咯噔一下不要意思地收回手的程度。现在对他来说,解释显得尴尬又多余,但是不解释又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啊好烦!五条悟又翻身过来瞪着夏油杰。全怪杰好了,对的就是全怪他!
“我知道。”夏油杰轻笑一声,伸手拂去他嘴角沾着的肉松碎屑。“我也没生气啊。”
夏油杰看着身边的人像煎锅上的烤肠一样翻来覆去,刚吹干不久的蓬松头发就跟改了花刀后炸开的章鱼小香肠一样,心下觉得好笑。五条悟在跟他服软——这个想法让他感到新奇又奇妙,倒不如说有趣的其实是五条悟本身,越跟他相处越觉得他是一杯咖啡或是酒——虽然他本人跟这两样东西相性都挺差,但他确实越细品越有不同风味,越细品越余味悠长。
“我只是好奇。”夏油杰随着五条悟一起躺下,长发散在他露出的肚脐上,“你为什么这么抗拒这件事?”
又被完全看穿了吗?五条悟在心中叹了口气,暗自感叹夏油杰这人完全是做间谍的料吧,看人深入而犀利,而他本人却总让人觉得隔了层薄薄的面纱,至少他总是看得云里雾里的。
“你觉得这本书说得有道理吗?”五条悟又捡起那本书翻开,“里面这些告诉我们父母亲应该怎么做之类的话。”
“一半一半吧。”夏油杰很快回答,又静静地听五条悟往下说。
“杰…”五条悟放下书,有一搭没一搭地玩起他的头发。
“你怎么确定书上说的对不对,书上这么做好不好呢?”
“你的父母也是这么对你的吗?”
“他们这么对待你让你感受到温暖和快乐,所以你觉得是正确的?”
五条悟轻飘飘的话如同荷叶上的一滴露水,一不留神滑入深潭,激起一层层涟漪。夏油杰突然就想起自己的家庭,想到幼年的自己在准备咒术公学的面试时,身旁的并不是父亲母亲,而是一个又一个老师。
父母亲太忙碌了,甚至只是偶尔来看看他的功课,日常交流大多也只围绕着今天学习了什么。父母亲太慷慨了,专门请教练教导他的礼仪,专门请教授辅导他的功课,只要他开口基本上有求不应。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从来没有满足过他,因为他最想要的从来都不敢开口。
所以其实、他是不知道的,他才不知道一个合格的家长应该如何表现。于是他才幡然醒悟,为什么自己在准备面试的这一个月里焦头烂额,表现得比孩子们还要紧张——他太想要做好一个父亲了,他想将过去没有体验过的陪伴加倍补偿在孩子们身上,好像这样就可以补偿一点给自己的童年一样。
他也明白这是他与五条悟相同又不同的地方:他并不知道如何做好一个父亲,所以他按照自己想象的形象去描画;五条悟不知道如何做好一个父亲,所以他干脆选择放弃和逃避。
是这样的吗?是这样的吧。
“我不知道啊,杰。”五条悟见夏油杰迟迟不说话,便自顾自地往下说,“我不知道该如何做好一个好父亲。不对…我甚至不知道父亲应该是什么样的。”
“可你不是…”可你不是也参加过咒术公学的面试吗?
夏油杰原本自然而然地想这样说,却突然惊醒——他拿到的五条悟高中的证件照是一套美式证件照,并不是咒术公学的校服,看来应该是在海外念的高中。而咒术公学涵盖了全年级的学段课程,基本没有幼年入学后中途退学的先例。也就是说,五条悟从来没有进入过咒术公学,而原因…
是这样吗,不是的。他的烦恼是父母似乎永远只留给他一个背影,可五条悟所承受的伤害似乎更空洞却更绵长——他甚至连背影都看不到。他心中莫名涌起一股剧烈的苦涩,抑或是对面前这个从来张扬又气人的伴侣从未有过的同情。是的,他同情五条悟。
“你家…嗯我是说…”夏油杰直起身子正襟危坐,小心翼翼地问。
“哈?”五条悟也随之起身,又由于用力过猛直接撞上夏油杰的额头,疼得龇牙咧嘴,“你不知道吗?诶不是你们夏油杰也太不严谨了,儿子结婚背调都不做好的吗?”
此言一出,夏油杰眼前仿佛出现一个举着牌牌的五条悟小人,而牌牌上赫然写着:温情暂停我来搞笑。可以、挺好、非常五条悟。
“背调…哈哈哈哈…啊抱歉。”夏油杰噗嗤一笑,又没忍住越笑越大声,“我是去你家找工作的吗?哦不对,应该是你到我家找工作的?”
“嘁、区区夏油杰,还想使唤我?”五条悟往他身边靠了靠,伸手拧了拧他脸上的软肉,一副小学生吵完架互相动手动脚以示友好的姿态。
“所以…”轮到夏油杰扭扭捏捏欲言又止,“嗯…你家…”
“我没有见过我的母亲,对父亲的印象也是寥寥。因为家庭不完整被判定,存在较高人格不健全的可能,所以没有获得咒术公学的面试资格。”
五条悟却答得直接又坦荡,坦诚得夏油杰莫名更加心疼。到底要摔疼多少次、走过多少路,才能指着自己未愈的伤疤笑得舒心,说一点都不疼呢?
“啊…不过这个迂腐的学校不去也罢啊!杰为什么这么执著一定要入学,海外不是更自由一些吗?”
“那孩子还是要在身边才好嘛。”见五条悟的想法开始偏离预定的轨道,夏油杰急忙打断,突然语重心长起来。
“出现了。”五条悟嫌弃地往后退,伸手在鼻子前扫了扫,“酸腐版的杰!”
“下次给你做柠檬蛋糕。”夏油杰面无表情地看他。
“啊?”
“酸死你。”
“不过…”
“不过…”
沉默之后两人突然异口同声地开口。
“你先说吧。”
“你先说。”
“那我先说。”
“我先说。”
啧、该死的默契。
“不过你完全不要担心我。”五条悟抓准时机以极快的速度说完这句话。
“我一点也不恨他们。”他的语气又很快平缓下来,语气淡淡的。
我恨他们但也爱他们,我怀念他们但也仍然庆幸他们不会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一个真正成熟的人才能够跨过原生家庭对自己的伤害,才能够在放下怨念的同时与自己的执念和解。
从前夏油杰总觉得,游离于人际之外的五条悟对待感情是相当淡漠的。他看起来对任何人都不屑,对任何感情都不放在眼里。可此刻他突然已删掉,五条悟对感情的重视比他想象的深得多,但他又紧接着发现,眼前的人对待感情不仅比他想象的深刻又内敛,更比想象中的更豁达又通透。
就像一个个切片,他最初只看到一个绚丽的光点就断定这是个红彤彤的太阳,可余下的剪影逐一展现时,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觉得五条悟是一个月亮——尽管他从前总将他比作太阳。他光芒肆意却不灼热,而更重要的是,这样一个能够升起月亮的身体,必然驮住了无数次日落**[2]** 。
“你那是什么眼神?”见夏油杰没动静,五条悟终于转头看他,却感觉被夏油杰眼中滚烫的暗涌烫伤,“怎么…爱上了我啦?”
“…”夏油杰安静地凝视他,看着这个不会灼伤他眼睛的月亮,喉结滚动却没出声。
“美的你!”夏油杰垂眸轻笑一声,抬手弹了一下五条悟的额头。
“诶!你这个没品味的笨蛋。”五条悟揉着自己的额头痛呼,“你刚刚要说什么?”
“啊?”夏油杰后知后觉地一惊,在五条悟的剖白后他的那些安慰显得格外令人羞赧,“我想说没关系我会教你的…不是…嗯就是…”
夏油杰少见地语无伦次起来。
“我是说。”他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我可以陪你一起。”
所以,你不用害怕不用紧张,不用因为不擅长而焦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五条悟眸中的蓝宝石蓦然一亮,又很快被垂下的眼皮盖去,夏油杰只听到他轻笑几声,重新四仰八叉地瘫在床上,重重地松了口气。
“好啦~知道啦笨蛋杰。”他的语气软软的轻轻的,融进台灯的暖光里。
“好了…”他顿了顿又说,“你怎么还不走?”
“你不会真要跟我睡觉吧?”
“去去去…今天惹五条少爷不高兴了,想爬上少爷的床你还得再接再厉。”
只见他被子一拉,抱枕一捞,一副“你可以出去了顺便帮我关个灯”的架势。夏油杰暗自感叹这家伙果然温情不过三秒钟。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看了眼五条悟闭起的眼眸和勾起的嘴角,跟他道了一声晚安。
“晚安啦,笨蛋杰~”
-TBC-
摘自:让·亚克·卢梭《爱弥儿》
摘自:余秀华《荒漠》
220话和221话让我对小五的情感模式有了全新的认知。从前总会觉得他情感相对淡漠,但现在突然觉得他只是比任何人都内敛。也正因如此他的感情比任何人都更纯粹、更深沉、更严肃、更认真。
我野回来了(跪)
进行一个长更的动作。
最近太忙了,更新会比较慢。但是有大纲不会弃文的!
以及 写这些甜点写得我好饿(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