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为名

•诅咒悟&教师杰

•如能接受,请继续

1.这世上啊,天真的人才是最残忍的。

“这世上啊,天真的人才是最残忍的。”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夏油杰感觉后背一凉,他摇了摇头,伸手轻拍自己后背上趴着的苍蓝色眼睛的诅咒的脑袋,他拍到了对方的脸,不是一般诅咒的光滑粘腻,而是类似人类皮肤的轻微粗糙,也没有奇奇怪怪的坑洞,很完整,这认知很大程度上缓解了他的焦虑,他忍不住苦笑,悟,你啊,真是残忍。

事情要从那个任务说起,那几乎是一切的转折点,好像之前的日子都是他们从命运齿轮的缝隙里偷来的,所以才那么明亮干净,而那个任务则是让他们逃无可逃,退无可退,只能直面这命运的戏耍。

可为什么偷的才是干净的呢?

他一如既往的朝学生温和一笑,安抚他们被特级咒灵影响的情绪,然后走上讲台,在一片蝉鸣声中开始讲课。

当时情况很难用只言片语概括,即是是任务结束后他也很难向任何一个人描述,连交上空白报告的时候被夜蛾逼问他都开不了口,哪怕是那时看到的景象,乃至他的感受,都无法,就好像…如鲠在喉,像缺了什么,致使他的语言系统出了问题,也许是创后应激反应…?总之他开不了口,生理上不能,心理上也不能,最后索性不去理会,他像是小时候埋葬那只被咒灵所伤的流浪狗一样,只在平整的无人问津的那块空地留下了一个不知会存在多久的小土包。

他像一泓潭水,不论何因何果都如落石沉底后难再见波澜。

自那时起他的生活中少了一个人的嬉闹,多了一个冰凉、可怖的诅咒。当然在他眼里,这个可怖的家伙,安慰大于恐吓,他感觉对方像一种珍惜的濒危动物一样,他们堂而皇之的遇到,互相不知道底细,唯一的联系就是他们曾经的感情羁绊,可悲的是悟不记得,只有喜欢的本能。而他就是个对对方一无所知的可怜研究员,内心极度纠结要不要靠近,向前怕受伤,也怕伤害,后退怕对方离开,怕错失良机。

如今曾一度让夜蛾头疼的睡不着的三人都成了他的可靠助力,即是特级教师,特级咒灵。

那一次任务,他和悟一起,是个闭塞的小村庄,因为不知名诅咒死了几个人,迟迟得不到解决,所以向他们求助。

悟一路很老实的趴在他背上。

等夏油杰赶过去的时候,他只看到两个瑟缩的小姑娘,瘦的皮包骨头,衣服也破破烂烂,在愚昧的猴子打造的笼子里抱在一起,似乎那样能传递多少慰籍一样。

身后的两只猴子还在叽叽嚓嚓说个不停。

而他脑海里瞬间闪过许多片段,不是走马灯,悟变成诅咒和伏黑甚尔厮杀,朝他吐口水的恶心教徒,咄咄逼人的五条家……那一瞬间他起了杀心,可还不等他出手,一声声惨叫便震耳欲聋,争先恐后的钻入他的耳朵,不过刹那恍惚,眼前便成了地狱的景象。

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后背已经满是冷汗,看着昔日的好友,只差一脚就能成为名正言顺的恋人的五条悟变成的恐怖诅咒,他手脚一片冰凉,惊吼,“悟!住手!!”

血腥屠杀只持续了一秒,然后是诡异的寂静。

刚刚还人声鼎沸,满是讨伐,惩戒呼喊的村庄好似无人之境。

夏油杰走过去,把脸贴在诅咒沾满鲜血的手臂上,无言良久。

直到一只满是泥泞的手从一堆尸体里伸出,扯上夏油杰干净的裤腿,咒骂了句,“恶人…”诅咒瞬间爆涨身形,夏油杰没有踹开那只手,无所谓,他想,猴子而已,青年握住诅咒悟的手臂想要阻止对方继续下一步动作,可失控的诅咒悟没有及时收住力道,不偏不倚的在青年脸上划了道口子,鲜红的血液渗出,在白净的面庞上画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痕迹,诅咒悟一时愣住,而后小心翼翼的用毛茸茸的小指碰了碰夏油杰的肩膀,轻到没有感觉,动作里满满的心虚。夏油杰握住他的手,摇了摇头,笑得很真诚,他说,悟,你留下了。我感受到了,我不想走了,你继续陪我,好么。疑问的话语肯定的语气,满满的控制欲。像是塞壬的蛊惑总能把海员水手迷的神魂颠倒一样,变成诅咒的悟只是发出“唔、唔嗯”的音节。

“你同意了。”夏油杰笃定。

“变成诅咒后更好懂了啊,悟,”回去的路上夏油杰在心里这么感叹着,“伤人一万不及伤我一人吗?”犯规了啊,悟,太残忍了。

但他能承受,并且心甘情愿。

像是用心脏做雕刻原料,刻刀一笔一划,严谨而随意的勾勒脑海中的图像,痛并快乐,苦并期待。

其实残忍的不是悟,是他。

明明是留下他一个人的命运,却被他一刀隔断那艘名为“命运”的船的绑桩的缰绳,他不给悟选择的机会,他乘人之危,他诡计莫辨,他图谋不轨,怎么说都可以,反正悟要留下,不惜任何代价。

只因为他要他留下。

而他愿意留下。

天元那次任务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夏油杰都不愿提起那个侥幸活下来的女孩———星浆体,天内理子。

他很狼狈,刻意回避一切与此相关的事情。那一战他一败涂地,最强的咒灵被摸消,挚友……但现在他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因为,天内理子没有任何事先通知的,来拜访了。

2.他是一面镜子,另一面是我不曾发现的样子。

天内理子的到来并没有打乱夏油杰的生活,他像潭死水,堵住了所有可能的活水进来的可能,而天内不过是他青春期雨季雷夜里一棵被劈倒的树,恰好倒在他边上,而他恰好救活了她。仅此而已。

这种巧合就像是恶意的玩笑,失去了珍贵而得到了疲惫的,不被多数指责的廉价的大义。

天内理子来的时候夏油杰已经在上课了,他穿着高专的制服,头发规整的束起,戴着度数不高的黑边圆框镜,看着比学生时期多了些稳重。

当不熟悉的敲门声传入耳朵时,夏油杰先是一愣,然后看向门外,离得近的胖达长臂一挥把门打开,天内理子在外面笑嘻嘻的朝他们打招呼。

“?!这位是…”

“……明太子…”

“老师不介绍一下吗?”

“啊,”夏油杰放下手中的教具,抬起左手做了个介绍的动作,“这位是前星浆体,天内理子,现在的身份,我也不清楚,”夏油杰歉意一笑,继续道,“是很久之前在一次任务里相识的。”他话说的模棱两可,但也可圈可点,至少他们好奇的他多少透露了,也就一定程度上满足这些学生的好奇心,而他也保住了“秘密”。

至于为什么“星浆体”依旧存活,而天元大人却没有出现过问题这一点,就看学生们的想象力了。夏油杰不无恶趣味的想。

天内理子对于他的删繁就简有点不乐意,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理了理裙子,问夏油什么时候有时间,自己想和他谈谈。

夏油杰低头思索了两分钟,抬头看向对方,表情很真诚,他说,如果你不介意再等一会,这节课下课我就有空。

天内理子点点头,后退几步把门带上,关门前还做了个鬼脸。她变得沉静多了,夏油杰想。不像以前那么咋咋呼呼了,不过依旧鬼灵精怪。他忍不住笑了,好久没见啊,天内。

教室里的学生坐不住了,七嘴八舌的在下面讨论,这么久了,除了冥小姐、庵歌姬和家入硝子,夏油杰身边几乎就没有过熟稔的成熟女性,虽然这位看起来并不成熟,倒像是和他们一样的学生,但谁有说的准呢!说不定夏油老师就喜欢这款,刚刚还捂着嘴笑了!学生们眼可尖了。

老师的恋爱情况永远是学生们重点关心的问题,他们也不例外。

而夏油杰并没有什么解释的打算,他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淡定的忽视了座下学生充满探究的小眼神,继续用他平稳无波的声音给学生们尽职尽责地讲述咒力的问题,在课堂最后他小小的拖堂了三分钟,提了一下反转术式这个课外作业,说这个术式大家一定要尽全力去研究,一旦成功,绝对获益良多。说完,就丝毫不拖泥带水的下了讲台径直走出教室。

等学生们从窗口探出头,就只看到两个背光远去的背影。

“夏油,”天内理子走在前面,没有回头,她站在夕阳余晖里,背着光,夕阳模糊了她的轮廓,岁月在她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脖子上的刀疤触目惊心,夏油杰自虐般的看着那道疤痕,那提醒着他,他犯下的过错,他的失误,他的…苦。

“夏油,”天内理子又唤了一遍,夏油把视线从天内理子的脖颈移开,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少女,也许不算少女了的人,她的眼睛和以前一样,大而有神,满眼的生机与活力,几乎要溢出来。他不由偏开头,“我在,怎么了?”

“你…过得好吗?”

一语激起千层浪。很稀松平常的问候却让夏油杰忍不住心头一跳,他回头看了眼对方的眼神,心里有些泛酸,很多水果甜过头了会发苦,然后腐烂发霉,如果条件适宜它就会发酸,最后以一种另类的方式散发出独特的甘甜。

那眼神不掺杂任何色欲利的杂质,就是单纯的,关心,你好吗?过得怎么样?看你的样子让人担心啊—————“喂,杰,你发什么呆呢?”

他好像恍惚回到从前,和五条悟同窗嬉笑,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然后都满身挂彩的灰溜溜的去领罚然后一起顶着一头胞逃罚躲在他宿舍,两个鼻青脸肿的家伙凑到一起互相煞有其事的指教游戏技巧,这不对,那不对,最后谁都不服谁。

他带着天内理子在咒术高专里转了一圈,聊了很多,他都没想到自己居然可以如此敞开心扉,在今天之前这本是不可能的。

送别时,天内理子塞给他一张纸条,说是给他和五条悟的祝福,他笑着接下,感叹这姑娘一如既往的古灵精怪。

“致夏油君和五条君:

不要走在我后面,因为我可能不会引路;不要走在我前面,因为我可能不会跟随;请走在我的身边,做我的朋友。

这是一位作家说的,觉得很合适,就送给你们啦!现在我在一所普通大学,过着正常平凡的生活,有时间再来找你们玩啊!

      ————你们永远的理子大人”

变成诅咒后悟的生活简单了许多,他只需要趴在杰的背上,老老实实不要惹麻烦就可以。不过这一点他活着的时候都做不到,更何况现在这个无拘无束的样子,没了一切束缚,他只有一个界限,一个标准,一个指标,那就是夏油杰。

他甚至不用过多的思考,只需要凭借自己的喜好行事,也不用考虑任何后果,那对他来说毫无意义,他只需要思考哪种结果会让他的杰不开心,哪种会让杰开心,然后避开前者,选择后者。

偶尔这个准则会收到唯一评判标准的挑衅。

比如夏油杰受伤了,而悟不顾一切想要守护他并为他报仇的时候,杰就会进入一种形式上的进退两难。

他脾气很好,上学的时候就很好,这个全校都知道。所以他几乎不会与任何人为敌,而偶尔的磕擦碰撞,他全然没有放在心上,可他的爱人,变成了诅咒的爱人,却是小肚鸡肠的不行,在他眼里,夏油杰就是个精致的娃娃,是他存在的一切意义所在,不能有一点折损。

也因此,他们离开了实习教师宿舍,搬去了郊外的偏僻酒店。

为了控制悟的保护欲,夏油费了很大的劲儿。

威逼利诱都试过了,甚至悟都学会了“装”不在意,然后自己半夜趁夏油睡了偷偷“报复”。夏油杰一直以为对方无法离开自己,所以没有在意,直到夜蛾找上他,他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推掉了一天的任务,试图和对方交流,但事实是对方根本听不懂,明明力量大的让人畏惧,但智力却最多到小孩子的程度,仅凭好恶行动,哦,还有夏油杰。

诅咒一圈圈缠着盘腿坐在地上的青年,扯开了对方束发的皮扣,像雨林蟒蛇一样,一边慢慢收紧,一边又观察着对方的表情,只要夏油杰眉头一皱,诅咒就会放松力道,然后看他没有太讨厌再悄悄收紧。

和高专的时候一样,小孩子似的,好骗的很,夏油杰摇了摇头。抽出一只手,轻轻的顺了顺对方的毛,很硬,并不柔顺,而且还有硌手的蓝石,会不会想猫一样发出舒服的呼噜声呢?他不着边际地想。

诅咒悟显然不会。

他只是更加小心的收紧力道,表达自己对夏油杰亲昵举动的喜爱,他几乎整个挂了夏油杰身上。像一件上好的皮裘,如果没有幽蓝的眼睛和“血盆大口”的话。

3.你说你会和春天一起来,于是我便如此的期盼春天,一遍又一遍,一年又一年。

夏油杰喜欢看书,类型不定,早年养的习惯,此时他无比庆幸自己的这个习惯,能让自己在两个养女面前保持镇静。面对五条定时邮寄的情人节礼物,他无语凝伫。不是不喜欢,而是震惊大于喜悦。

清晨他打扫完卫生,带着菜菜子美美子养的两只萨摩耶出去遛弯,顺带拔除了周围的小咒灵,等回到家两个养女已经做好了早餐在吃饭,他十分欣慰的摸了摸两个懂事的孩子的头,然后坐下打算用餐。

他还没感慨今天悟怎么这么乖,就看到了孩子们惊恐的目光,他预感不妙,一转头发现平时趴在自己背上的家伙伸长了身子,长度和曾经的虹龙相差无几。

他刚要喊悟不要胡闹,就看到对方已经从门口缩了回来,怀里抱着个大大的包装精致的礼物盒子。

变成诅咒了的悟依旧与众不同,他不像别的诅咒那般丑陋,反而是很美——大约两米,白色的皮肤,细长的硬毛,苍蓝色的钻石般的点缀,蓝色的眼眸一如既往,只是缺失了神采,像是定制的精美玩偶。

因此刚才那般拉伸也只是让他的力量与美丽一并展露无遗,像是传说中的白龙。好吧,白龙是他情人眼里出西施了,倒像是那次荞麦面馆特辣挑战的奖品,拉条猫猫,他俩都失败了,那时候悟还不会反转术式,两个人都吃的面红耳赤,悟比他严重点,毕竟他天天吃甜,猛的一下吃那多辣,直接红透了脸,一额头的汗,大张着嘴“呼呼、呼好辣啊——!!”的喊。他还好点,没那么夸张,只是脸也红了,嗓子疼,舌头也有些麻。

最终两个人都没成功领到奖励,因为有一个姑娘连吃了三碗超辣,而且速度非常快。

那姑娘相当豪爽,吃完了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啪”,然后抽了张餐巾纸,胡乱的擦了擦嘴角的汤料,“老板!我吃完了!”

然后她抱着几乎和她一样高的拉条猫猫趾高气昂的离开了,五条悟的目光一直目送她离开。

回高专后五条吃了整整一盒巧克力,嗯,夏油家寄来的。

现在他刚收拾完碗筷,两个小姑娘十分懂事的主动要求洗碗,却被夏油杰以作业更重要推进了房间。

他需要静静,而五条悟则如同往常一样,趴在他后背上,只不过这次他不是在发呆,而是在翻阅一本相册,一本看似崭新的相册。

相册挺厚,放在近两米高高的诅咒手里更是小巧可爱,封面是一副潦草的简笔画,册封写着“悟&杰”,翻开看里面是满的,每一页正反四张照片,有偷拍的,关明正大拍的,打闹的时候拍的……内容都围绕两人和周围人,夏日庆典的,偶尔任务太简单完成后跑去景点玩乐的,在教室里背光的,夜蛾正道打盹被画涂鸦的,硝子抽烟被抓拍(连续的几张,硝子发呆抽烟,硝子发现偷拍,硝子怒夺相机),胖达刚“出生”………

一张张照片好像是流水,流过他们几年的光阴。

夏油杰望着水槽里的盘子发呆,有些出神,悟是,什么时候去把照片洗出来的?

突然他感觉到了异样,悟?

回头看到诅咒悟毛都炸开了,巴掌大的蓝色眼眸里滚出拳头大的泪珠———诅咒,会哭?还没等他想出来个所以然,一声熟悉呼唤让他瞪大了眼睛,“杰…”,他又看到了天空,他的苍蓝色眼睛,不再无神,而是充满了灵动感。

4.他说爱我有趣的灵魂,可他为什么要害怕,害怕我的灵魂,难道仅仅是因为我连同灵魂一起爱他。

一开始,五条悟跟着夏油杰,他看到的世界是黑白的。

他和祈本里香不一样,祈本里香从一开始就拥有所有和乙骨忧太相关的记忆和感情,而他只有那种“感情”。

这可能是六眼变成诅咒的代价?他想。

他和夏油杰之间像是因为有那种“感情”才有了微弱的,把他们连在一起的缘分。太微弱了,恢复记忆后他时常这么想,然后一页一页翻那本相册,“照片可以帮我们记住那些可能会忘记的事。”,“也会让我们记住那些原本早该忘掉的事。”,这句话说的不错。

他不喜欢夏天。

他喜欢春天,因为夏油杰的生日在春天,他爱的人出生在春天,不知为何这个认知总会让他感觉到由衷的开心。

他爱的人。

爱的人。

夏油杰一直很好奇,悟变成诅咒后的内部构造。

今天他决定研究一下。

“悟,别躲。”夏油杰一撸袖子五条悟就本能的飞到沙发另一端,离一脸不怀好意笑眯眯的夏油杰远远儿的。

“悟?自己过来。”夏油杰依旧笑眯眯,一副谆谆善诱的好教师模样,五条悟就像是不听话的调皮捣蛋鬼,被温柔和蔼的老师“逼”到了墙角,退无可退。

“唔唔唔!嗷——!”诅咒悟直接炸毛,蓬成白色的毛茸茸一团,苍蓝色的大眼睛里满是惊恐。淘气的娃一个下蹲从这个“假面温柔”教师身下飞速窜过,逃出生天!

那眼神在至少旁人看来是惊恐,可夏油杰是谁,五条悟什么脾气他还不知道?他有的是耐心,爱人变成三岁小孩了也还是那个内芯儿。

两人在客厅展开追逐。场面之一壮观犹如幼儿园娃娃的课间活动——“老鹰捉小鸡”。就是这只鸡比较大,还是白的。

“悟,停下,小心花瓶!”夏油杰心疼,那是他那次去中国带回来的!

“嗷!”五条悟飞得蛮横,在屋子里横冲直撞。丝毫不理会夏油杰的警告。

夏油杰佯装心急,不慎被一个掉落的摆件绊到,摇摇欲坠——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五条悟就是那个呆头呆脑的死心眼儿鱼,咬的心甘情愿。

“悟———!诶—!抓到你了!”夏油杰被软软的白团接住,笑得狡黠而满足。

“唔嗷???”五条悟委屈,可诅咒悟不会说。

夏油杰上半身都塞了诅咒悟的大嘴巴里,他发现变成诅咒后五条悟的口腔结构变化并不大,只是舌头白底泛蓝,唾液在他探身进来后增加了许多,想来是对于“食物”消化的简单反射。他掰开悟禁闭的喉腔,发现对方能够忍受,就把脑袋伸了进去,因为一头唾液所以进去的很顺利,悟的胃壁是白玉色的,往下看有幽蓝色的胃液,看色度应该会是很粘稠,他想,悟几乎就是由“蓝”组成的,美丽而强大。

突然悟轻轻一抖,夏油杰被挤出喉腔,那根蓝蓝的舌头糊了他一脸唾液,然后把他推了出去。

看到自己想看的东西了的夏油杰没有反抗,很顺利的被推出,他穿的白衬衫,现在湿漉漉的贴了皮肤上,滑溜溜,黏糊糊,他想洗个澡。

可是悟却一圈圈缠住他,蓝色的大眼睛,湿润,清透,夏油杰叹了口气,踮脚给了白色大家伙一个蜻蜓点水的额头吻,然后就被从头到脚又舔了一遍。

洗澡的时候夏油杰默视花洒,陷入沉思,原来的悟像神秘调皮的猫猫,而现在变成诅咒人傻了感觉变成可爱狗狗了呢。

其实夏油杰今天有任务,很轻松,尤其是和五条悟闹完,他心情非常舒畅。任务内容,陪禅院真希回禅院家。

出发前,夏油杰问过她,会后悔吗?

禅院真希擦着手里的咒具,动作很认真,她把咒具擦的干干净净,没有回头,只是用身后的夏油杰能听到的声音平静地说,但凡觉得会后悔,我就不会做出这个选择。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夏油杰听到后没有说什么,只是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新更正自己对眼前的女孩的认知,也许,无咒力的,不全是猴子。

现任禅院家主不姓禅院,姓伏黑。伏黑惠是他的全名。

这位少主的父亲节是夏油杰“老熟人”,也是悟的,所以他没带悟出来。他怕自己安抚不住。

按理来说,这个被买回来的孩子不应有自己决定姓氏的权利,也许是因为他的能力吧,夏油杰想,据说这孩子遗传了那个“十影”,年纪不大啊,管的了这个偌大的家业吗?

事实证明他操心太多了,伏黑惠作为家主被训练的很好,接人待物,礼数尽到,没有丝毫怠慢,该尊重,该敲打敲打,总之让人很舒服,更何况,这孩子有一种令人信服的真诚。

夏油杰抿了口茶,定定的看着屋外的枯枝愣神,今天天气挺不错的,阳光明媚,想来两个小姑娘正在缠着悟闹罢,想到这他不由笑了笑。

禅院真希显然也很满意,虽然她眼里依旧充满戒备,但显然,对于这个后辈,她是持保留意见,不过她愿意花时间去自己考量权衡,这个新的家主,有没有她效忠的必要。

夏油杰并没有过多干预也没有提任何意见,伏黑惠也没有过问,只是以家主的身份给禅院真希分析利弊得失,分析现在禅院家的情况,而禅院真希也很配合,时不时提出自己的疑问,伏黑惠给她解答,他不了解的就问身边的管事,三个人交谈的氛围很融洽。

临近黄昏,茶点上了两轮,终于敲定好了条件和结果。

夏油杰漫不经心的挑着点心,尝了几块就放下不再碰,甜而不腻,是悟鲜少吃的那种,悟吃的从来都又腻又甜,让人恨不得把牙刷三遍。想到这里,他有心想问问上茶点的人是从哪里买的,可以带给菜菜子和美美子,不过想了想又作罢,御三家的话,应该是自己专门的厨子做的吧。

禅院真希和夏油杰并排走出院子,在门口分别。

“夏油老师,一路小心。”禅院真希淡淡道,夏油杰转身看着他,温和一笑,问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带给他们的吗?长一点也没关系,老师会尽全力带到。”

风吹落叶,两人都没有出声,禅院真希的眼镜反着白光,看不清眼睛,他不合时宜的想起,悟变成诅咒后就没有戴他喜欢的墨镜了呢。只看到她欲言又止的表情,他还以为她要哭,右手不着痕迹的翻了翻口袋,有一包纸巾,刚打算递出去,禅院真希却摘下眼镜,递给夏油杰。夏油杰想,给他们留个念想?也不错,然后纸巾就被夺走,嗯?

“跟他们说,好好训练,不然我挨个抽。”说完潇洒转身,只留给辅导老师一个背影。

是个要强的姑娘啊,夏油杰笑笑把眼镜装了口袋里,又掏出来用纸巾包上,再次放回去。他会带到的,连同那份心意。

回去的路上很安静,连蝇头都没看到一只,该说不亏是御三家么。

“救、啊啊啊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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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说来最通透的道理,却也是人最容易犯的错误。

一会五条家人来了,你低个头,夏油。夜蛾这么嘱托,不用我多说,你应该也知道。也是难为他那么热血冲动的性子能说出这样的劝慰了。

夏油没有说话,他只是摇了摇头,头发随意的扎起,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很憔悴,很累。他需要休息,需要一场温柔安稳的梦,来抚平他内心的波澜。

可现实总会让他失眠,乃至彻夜难眠。

在等待的时候他靠了墙上,一股脱离感袭来,他费了很大劲儿才撑住没有滑下去,他累了,悟死了,是他的错,他难辞其咎。

今天天气好的让人烦躁。

艳阳高照,万里无云,空气中弥散着希望的气息,热烈的夏好似在孕育自己的生机活力,像是种子积蓄力量一般,打算给在春天懒懒散散的人们一剂立竿见影的狂热。

那个夏天也是如此。

让人忍不住想要爆笑,想要肆无忌惮,盲目的觉得一切都不是问题,一切都有办法解决,什么都有希望,朋友能相互扶持,家人能相亲相爱,困难挫折在那不可抵挡的热情面前像是弱卵撞上了硬玉,碎的彻底,碎的振奋,碎的理所当然。

可当热气遇到了冰冷化作一团团似是而非的雾气,当困难横刀眼前,劈开前进的道路发现之前的困难只是丘陵,真正写满挫折的大山于你就好比你和蚂蚁,更严谨一点,是你和你肉眼根本看不到的微生物的那种差距。

他真的会累。

他不是天才。

小时候很早他就知道,他看到的不是普通人该看到的,所以他和同龄人没有话题,这不是问题。

真正困扰他的是未来要怎么走,往哪里走。

他也看过不少热血漫画,不平凡的主角总是会有伙伴的。

虽然他也许不是主角,但应该也不赖才对。

于是应他所想,咒术高专发来了通知。

那同样是个燥热的夏天,他叼着冰棒,停下脚踏车,趁周围没人扯开领子呼扇几下,收信箱早就破烂脱皮,红色的胶漆也被阳光曝晒发脆,露出里面的铁锈痕迹。

“咔咔啦——”

一张薄薄的纸片从里面飘落,没有声响的落在草坪上,夏油杰轻轻蹲下,用没拿冰棒的手捏起信封的一角,静默良久,他三下五除二把冰棒塞了嘴里,几口咬碎,来不及擦手指上的水痕,动作有些急切的撕开信封,他迫切的想要得到一种能让他安心的感觉,当黑方打印字体映入眼帘,他松了口气,

“亲爱的夏油杰:

展信佳!……”

落款:咒术高专。

内容他已记不清,只记得柠檬味儿碎冰被自己用舌头从左边拨到右边,刺激的酸甜,新奇、不安或是激动,都没有,他那时的心情就是一杯柠檬茶,因为凉置太久而冒不出热气,却又因为滚烫热水的加入而再次发出清香。

遇到五条悟、家入硝子,他觉得不错。

悟很强,他也很强,他们可以是最佳拍档,虽然悟脾气很糟糕,但他可以搞定。

可事实摆在眼前,悟,他的挚友,连同他夜深独自拉扯的粘稠的羞于启齿还没来得及袒露的爱恋,就那么化为泡影,甚至没来得及感受阳光,没收到祝福,也没被拒绝,因为他没开口,而悟不在了,都没了,重点就是,那只是友谊,哈,天长地久,现在剩下的就只有一个自己都不认识的,甚至可能自己都不认识自己的诅咒,他还是悟吗?

还是别的什么?

又能是什么呢?他自嘲的笑了笑,又能是什么啊,忍不住抬起手用掌心捂住脸,低低笑了声,他得负责,他要负责的,因为那就是悟,是悟啊,他的灵魂肯定的悟啊,他心里一直放在最干净,摆满了期待的美好的一切的位置里的悟啊。

悟会愿意留下来,就是也喜欢自己吧。

仅仅“喜欢”吗?

他好像抓住了问题的本质,正打算拿出学者为了一个盲点打破沙锅问到底的那种刨根问底的架势去思考,可是他们来了,要让他低头的人。

五条家高层姗姗来迟,他们大抵摆够了架子,步伐统一,穿戴整齐,层阶分明,身上的装饰简约而不失华贵,夏油杰站直了身子,不带什么感情的看过去,对方也大大方方的任他看,这就是是御上三家之一的五条家啊,也许大家族都是薄情薄义的吧,失去了百年一遇的六眼竟是如此淡漠的态度。

也可能是因为天元没出问题吧,他收回视线,等待他们的奚落或指责。他不打算低头,但他欣然接受批评。

他们没有指责什么,只是以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这个少年,也就是夏油杰。他们可能在想为什么是自己和悟搭档吧…想为什么…会让他们的少爷…

他们待了半个时辰,全程一言不发,可能是不屑于和他交谈吧。他不无自嘲的想。

然后是另一群人,紧接着离去的五条家高层,他们朝他们点头哈腰,面对夏油杰,他们满脸皱子,有的是油的发亮的肥猪,有的是衣着华丽的瘦骨皮猴,有的则是胡茬满脸的狒狒…他们满嘴污秽,脏话不带重样,似乎是为了宣泄自己对于五条少爷离世的愤怒,在那一声高过一声的斥责里,夏油杰却听出了这群猴子的懦弱、担忧和,绝望。

哈,这算什么。被这些人说三道四的指着鼻子骂,他可是会忍不住想要动手的啊。

最后夏油杰没有动手,因为夜蛾出来解围了,说是解围,其实就是赶。

那个夏天夏油杰瘦了很多,可被问起他只是含糊其辞,实在不行扯几句玩笑话,或者心情不佳,一句“苦夏罢了”算完事。那么插科打诨的瞒了过去。

他一整个夏天没睡。

每天晚上和悟一起,看星星,看月亮,看过云,诅咒大概不理解为什么他不睡觉,只是一圈圈缠着他,没有实际的温度,但他感觉到了灵魂萤火的温烫。

那让他难言的安心。

秋天、冬天、春天,夏油杰继续蓄着长发,当上特级,考了教师,每天任务多的像是夏天夜里的星星,和家入硝子散多聚少,偶尔回了高专也是累的倒头就睡,平日的消遣就是逗悟,悟的行为就像是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的婴孩,与一般的婴儿不同,他和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就是夏油杰。

夏油,杰。

他唯一的兴趣就是夏油杰。

夏油杰笑了,他就开心;夏油杰累了,他就抱住他催他休息;夏油杰无聊了,他就凑过去想插科打诨逗让人开心;夏油杰伤心了,他就让他开心,或者陪着他;偶尔夏油杰和他说话,他不懂,但他会老实听;夏油杰受伤了,他的眼里除了夏油杰就只有报仇报仇报仇!

他的世界简单的好像就只有这个姓名为“夏油杰”的碳基生物,一切以他为坐标原点展开,世界因为他而有了色彩。

6.爱恨太多的地方容易把人困住。

当乙骨忧太作为特级来到他班的时候,夏油杰就明白,乙骨忧太和他们不一样。

乙骨忧太一看就是个,好学生。

字面意思的“好学生”,老实听话,不像他和五条悟天天打架;一点就透,不像他和五条悟老是翘课;肯努力肯思考,上进认真不较真不矫情做作,咳咳,就是…善良过了头,善良本来就是一种牺牲,特别这个少年,用爱和温柔困住了甘愿守护他的人。

所以当乙骨忧太在自己宿舍门前犹豫半晌,举起的手靠近门板又垂回身侧往复数次的时候,夏油杰深深地叹了口气,至于他怎么知道的?那要谢谢正在玩数码宝贝玩的不亦乐乎的某诅咒了。

把手里的数码宝贝游戏机往茶几上一放就好脾气的起身去开门,不出意料的看到了门外少年眼中的震惊和局促不安,还有眼底深深的黑眼圈,很累吧。他想。

因为美美子和菜菜子年龄到了,几人搬出了郊外的公寓,夏油杰提前来了教师职宿。

他把人拉进屋,去厨房倒了杯水,再出来就看乙骨忧太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自己,想来是在看悟吧。他放下水,推过去,示意对方不必拘谨,等乙骨接下水喝了口,夏油杰才问,是有什么事想问老师吗?乙骨双手捧着玻璃杯,视线向下落在拖鞋上,没回答。夏油杰不急,他大概猜到了,但这种事是得让乙骨忧太自己说出来的好。

少年局促的用手在杯壁摩擦,试图缓解不安,只不过效果不大,他还是很紧张,夏油杰也不催促,只是淡淡的看着少年的发旋。

良久,少年抬起头,墨色的眸子里映着被诅咒攀附的夏油杰,啊,他看上去是那么个样子吗?

“老师…和五条先生…是、是…恋人…吗?”大概是因为拿不准,那个词他咬的特别轻,要不是夏油杰听力还不错都要听不清,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把头转向阳台,哪里有一盆绿萝,绿油油的很惹人喜欢,也许是夏油杰的气质太平和,乙骨忧太放松了肩膀,转了转眼前的茶杯。

冷不丁夏油杰冒出一句话,“呃啊老、老师我…没有听清…”少年额头冒出冷汗,呃不小心走神了!怎么办!?

“不用那么紧张,忧太同学。”夏油杰移回视线,目光落在乙骨忧太的手指,开口问他,“忧太平时读书吗?”乙骨忧太不明就里,点点头报出书名,夏油杰无可无不可的点头,不知是赞同还是别的什么。

突然的沉默。

夏油杰端起茶,率先打破沉默,“忧太,爱恨太多的地方总容易把人困住。”

送走乙骨忧太后他一人去阳台的躺椅上小息了一会。悟看出他的疲惫也没有骚扰他,一个人、一个诅咒,沐浴着夏日午后的阳光。

现在夏油杰要去接菜菜子和美美子,今天是她们俩入学的日子。两个姑娘一早就去逛街,说要给学长们买点礼物。

等他到了市场,两个姑娘已经提留着大包小包在路旁等他了。

“夏油大人,您来了!”

“嗯,来了。怎么样?”

“夏油大人放心,我和菜菜子买到了心仪的东西了。”美美子看着窗外,一手捏着另一只手腕上戴的玩偶手链,是特别定制的,那个小玩偶仿照她幼年抱的玩偶做的,上次她生日夏油杰送给她的。美美子则是一个项链,挂坠是她喜欢的兔子,还有一只眯眯眼的刘海小狐狸。

“那就好,坐稳哦,要出发了。”

一路畅通无阻,几人很快到达了目的地。

夏油杰背着两个女孩买的东西,顺着台阶慢慢向上,看着两个姑娘蹦蹦跳跳的背影就想起了自己刚进入高专那时候复杂的心情,喜忧参半,喜自己有同类,忧自己不能被接受。不过当他看到那一团嚣张的白毛背着自己叉腰狂笑的时候他感到了奇异的安心,大概是想,是这么个家伙啊,没问题,我能搞定。事实证明他确实搞定了,而现在自己背上另一个没有重量的家伙也开始作妖,一会弹自己刘海,一会拍自己的发团,愣是让他玩出了架子鼓的意味。他懒得说教,索性任了对方胡闹。

等到了高专,乙骨忧太他们刚结束早训,在操场旁休息。狗卷棘第一个看到夏油杰他们,“鲑鱼!”

夏油杰是个很敬业的教师。他不早退不迟到非特殊不请假,认真备课并认真地关注每一位学生,特别是送走了禅院真希后,他对于这一级有一种说不清的感情。

而学生们也很给面子,偶尔小打小闹比起当年他和悟拆房的架势简直是毛毛雨。

“前辈们好!我是菜菜子!”菜菜子道。

“前辈们好,我叫美美子。”美美子道。

两个姑娘很兴奋,但她们努力克制住了,尽量表现的淑女,想给前辈们留下好印象。

本来两个姑娘应当晚一届入学,不过夏油杰和夜蛾正道谈过,他自己平时有教导两个姑娘练习各自的术式,不必晚一届,正好跟着自己,省去很多麻烦。夜蛾正道找不出理由反驳,只好点头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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