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作向 断臂夏x教师五
紧接着0卷结局,总之是那个小巷中夏油杰没有死(亦或是又活了?)的if。
“……你真该让我死在那里,悟。”
Part 01.
夏油杰自出生起,就能看到象征着姻缘的红线。
当然,那时还是小孩的夏油杰并不理解那连接着无数人的红色丝线意味着什么。他只是单纯地对这一端连接在自己无名指根、一段被风荡起,飘向远方,消失在虚空之中的红线感到无比困惑。他也曾握住母亲的手,用稚嫩的童音发问:“妈妈,这是什么?”
母亲的手指上同样有红色的丝线,将她与父亲相连。
“这个?”妈妈轻轻抚摸了下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以为夏油杰是问她手上那枚金色结婚戒指,露出一个幸福的笑容看向身边的丈夫,于是二人都伸出手,将无名指上的戒指展示给夏油杰看。
“这个是我们相爱,又组成家庭的证明哦。”
年幼的夏油杰似懂非懂,却敏锐地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面前幸福微笑的爸爸妈妈,都看不到那根将他们连结在一起的红线。
在意识到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之没人看得到红线后,夏油杰便很少再提起这件事情了。不过四岁那年,他还是成功从幼稚园老师口述的故事中弄清了红线的真实含义——“掌管爱情的神明”亲手为世间男女结下姻缘,于是被红线连结的人便会相爱——听起来像是再美好不过的故事。
于是夏油杰开始观察身边的人,首当其冲的,自然是自己被姻缘红线相连的父母,他们确实仿佛童话般的王子公主般相爱,过着平静而温馨的日子,夏油杰有记忆以来,几乎没见过二人发生任何争吵。
邻居家的佐藤夫妇却并不是被神明亲手结下姻缘的爱人,可他们似乎不受影响,依然过得幸福美满。而夏油杰的同班同学中——贤人明明与另一个名叫美树的女孩红线相连,却总是爱揪她的马尾辫,将女孩弄哭,如果这就是喜欢的话,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年幼的夏油杰还未能理解情感的诸多表现形式,他抬起左手,注视那个系在无名指上的小小绳结。
那么,我的红线呢?
我的红线尽头,连结着的究竟是谁呢?
夏油杰手腕转动几圈,将松散的红线绕进掌心里,像是循着面包屑痕迹的汉泽尔与格莱特,于一个午后开始了自己的冒险。
发现儿子不见之后,夏油杰急疯了的父母发动了所有邻居帮忙,大声喊着他的名字四处寻找。而对这一切一无所知的夏油杰顺着红线消失的方向一直走到天黑,也没能找到那个与自己相连之人。他失望地站在小镇边缘,望着向远方延伸的群山与田野,犹豫着不知道自己是应该继续向前,还是赶快回家。
而这时,路边也终于有位妇人将他认了出来:“杰?是杰君吗?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优子阿姨。”夏油杰也认出了面前的女子,对方是妈妈的同事,女人长舒一口气,牵着夏油杰的手将他领到路边,快速拨通了夏油妈妈的电话。
“是的,是的!我找到小杰了,在加油站前面一点……看到的时候他一个人在路边……”
“没有别人,似乎是自己过来的。”
“好的,我们就在这里等你。”
挂掉妈妈的电话后,优子阿姨在加油站边的便利店里为夏油杰买了两根棒棒糖,很快又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我这边临时有点事情,可能会晚二十分钟回去。”
“是夏油家的孩子,你应该已经听说了吧,他走丢的事情。”
光子阿姨从口袋中掏出几个硬币,放在结账柜台上,抬手时,夏油杰清晰地看到她手腕上有片恐怖的淤青。
“你受伤了吗,优子阿姨?”夏油杰懵懂地问道。
“什么?”女人低下头,先是一愣,随即将手腕向后藏了藏,又露出安慰笑容。
“没事,没事。”
她的语气轻松而虚假,口中的话,却不知道是对夏油杰说的,还是对电话那头的人说的。
“没什么可担心的。”
那个晚上夏油杰被带回家后,少不了挨了父母一通责骂,妈妈哭得梨花带雨,连说如果杰出了什么事情,她可没法活了。而年幼的夏油杰抱着妈妈,小大人般地安慰着对方,深刻沉重地自我检讨,发誓绝不再不打招呼地到处乱跑。
那之后,他也确实没再干过跟着红线试图寻找自己命定之人的傻事。一是因为他很快到了咒力觉醒的年纪,能看见红线这种能力,在咒力与咒灵操术面前就显得不够酷了。
二是他已经逐渐明白,就算是神明结下姻缘之线,命运也掌控在人类自己手中。被红线相连与否,大家都在爱着,生活着,为了迎接新的未来而努力着——姻缘红线这种东西,本身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
怀抱着这样的心情,十五岁的夏油杰背井离乡,来到了坐落于东京郊区某处的咒术高专。接下来的四年里,他将在这座不同寻常的学校中,与另外两位同学一起跟随老师,学习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咒术师。祓除咒灵,逮捕咒术师,保护那些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平民。
那时的夏油杰身高窜得过快,肌肉与脂肪又来不及跟上,略显瘦削的身形像松又像竹,正是他最青春年少,意气风发,无忧无虑的时候。向前望去只有没有阴霾的大好前程,而夏油杰充满意义的人生,即将在这个舞台上展开——
——也是在那里,他第一次看到了五条悟。
男孩与他一样,穿着一身黑的高专校服,脸上架着一副镜框很大的圆片墨镜,头发却是雪一样的白,在阳光的映射下,反射出近乎耀眼的光芒。他比夏油杰先到,此刻正站在操场上与班主任夜蛾正道聊着什么,说话时止不住地东张西望,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新奇——夏油杰熟悉这种新奇,因为他与他一样,也对自己即将开始的新生活感到激动。
看到夏油杰后,那男孩先是一愣,伸出一手将墨镜勾了下来,用一双湛蓝眼瞳,上上下下将夏油杰打量了个遍,然后才嘴角挑起,露出了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你也是一年级生?”五条悟说。墨镜又落回他鼻梁上,他把手揣回裤兜,明显对夏油杰表现得不太热络。夜蛾正道咳了一声,似乎是个什么信号,示意五条悟与新同学交交朋友。五条悟却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没劲。”他背过身,明显不愿虚情假意地应酬,只随意地挥了下手,“走了,拜拜——”
——而那只手上,紧连着无名指上的一根红线飘飘荡荡。
“哇!喂——别动!”
五条悟在夏油杰开始挣扎的那个瞬间,就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对方全身肌肉都在疼痛中绷紧,甚至出现了轻微的痉挛。汗湿的长发下,那双形状狭长的眼睛突然睁得很大,怔愣着望向自己的头顶中。
昏暗的房间中,五条悟手中攥着半截染血的绷带,使尽全身力气将夏油杰按在床上,免得对方挣扎时扯裂伤口。好在夏油杰也只是在惊醒时下意识地挣扎了一瞬,意识到面前之人是五条悟后,他绷紧的肌肉又很快脱力,整个人倒回床上。
或许是刚才猛烈挣扎的缘故,夏油杰只感觉脑子里天旋地转,视线也难以聚焦,五条悟的形象在他眼中变成了模糊的色块,那头白色短发,看起来依旧如同十几年前那般耀眼,脖子往下则是大片的黑色色块——只不过五条悟身上的并非咒术高专学生制服,而是教师制服了。
“你为什么……为什么在这里。”
五条悟在夏油杰放松下来后就收回了手,在那张狭小的单人床边坐了下来。
“除了我,还有谁会在这里?”他反问,低头继续处理那截绷带,一层一层地将其揭开,随后自言自语般小声说道,“又流血了。”
夏油杰没说话,他抬起左手,抹了一把额头上黏腻的汗水,将散乱的长发拨去一边。
那只骨节分明的男性手上,一圈不太明显的黯淡红线绕住了他的无名指,打了一个精巧的结。
然而结之后的线尾,却并未像梦中那样摇曳着飞向远方,也并未与谁相连。夏油杰左手无名指的红线近乎被齐根剪断,只剩下很短的一段,线尾微微发黑,如同烧焦了一般蜷缩起来。
夏油杰放下手,不再去看自己的红线。
“可能会有点痛哦。”
五条悟说,将最后一层绷带解开,小心地揭掉纱布。夏油杰右臂的断口仍未完全愈合,结痂的过程中与纱布长在了一起。现在换药时,更是撕心裂肺地痛。
但哪怕在这样的疼痛之下,夏油杰始终一声不吭,没有呻吟,没有惨叫,甚至连呼吸都并未变得急促。他沉默地躺在床上,没看伤口,也没看五条悟,简直就像是一具毫无反应的尸体。白发青年将被血浸湿的绷带团成一团扔进旁边的托盘,随后拿出新的纱布与敷药,为他敷上。
“你没看我给你带过来的电影吧?”五条悟说,又拿出干净的绷带,展开,一圈一圈地开始缠绕他的残肢,又绕过肩膀做固定,“我上次来的时候把它放在哪里,这次来它还在哪里。”
“我有没有说过要听你的观后感?”夏油杰依旧不说话,五条悟将绷带拉紧,尾端撕成两股,打出一个结实的结来,“麻烦你多少认真一点。
“对了,当成作业去完成吧?高专的时候,你写作业不是一向积极吗?”
“待会儿一起看好了,”五条悟将剩下的药品,绷带,与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丢进托盘,左手端着站起身来,“你可以直接把感想说给我听,这次可别想再逃了。”
那种头晕目眩的不适感已经慢慢褪去,夏油杰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瞳孔聚焦。在五条悟向门外走去时,他清晰地看到了对方无名指上的那根红线,正蔫嗒嗒地垂落在地,像是一截拖曳在地上的断尾,随着五条悟的步伐扫过地板,向客厅的方向游去。
夏油杰依旧没有回答关于电影的提议,他左手撑着铺面,缓慢地从那张单人床上翻身下来。
“你要去哪儿?”
这次夏油杰倒是回答了,“卫生间。”,他说。
“哦,”他听到身后五条悟的声音,“需不需要我——”
“不需要。”
话音未落,重心不稳的夏油杰,就已经摇摇摆摆地失去了平衡,踉跄着地向着门框撞去。而他下意识地抬起右手,想要重新稳住身体。
身体右侧失去了一条手臂的重量,在完全适应之前总是很难掌握平衡。然而比掌握平衡更难的,是接受那部分身体已经不存在了的事实。
伤者在截肢手术之初总会经历这样的幻觉,“我的手还在,不然我怎么还能感觉到痛?”,“我在移动我的脚趾,你们看不到吗?”。大脑也总是频繁而徒劳地向那个已经不存在的部分发送指令,夏油杰抬起“手”后,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右手了。
在他摔倒或者弄伤自己之前,五条悟一步跨了过来,从背后稳稳地架住了他,然而还没等他说出什么关心或者调侃的话,夏油杰还能正常使用的左手,就十分急迫且粗鲁地一把将他挥开了。
五条悟向后退了一步,夏油杰则撞在了门框上,二人都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随后夏油杰摸索着攥住门把手,沉默地下压推开,把自己关进了卫生间里。又过了一段时间,夏油杰听见门外的脚步声——五条悟离开了。
他缓慢走到洗手台前。
卫生间的镜子,清晰地映出夏油杰如今的容貌。
失血、截肢、重病令他整个人消瘦不少,两颊凹陷下去,现出垂死的病容。一头黑发失去光泽,又被汗水浸得结了绺。这一切都令他看起来狼狈又无精打采。
右肩向下,本该是手臂的地方空空如也,袖口空荡荡地垂着。
镜子里的人不是心中激荡着雄心与理想的高专学生——他的青春早在很久之前就结束了;也不再是誓要杀尽天下所有无咒力之人的盘星教教主——那个人已经死了,或者说,他应该死了。镜子里的那个人……那个人是谁?夏油杰甚至觉得,那个人已经不再像他自了己。
“……你真该让我死在那里,悟。”
夏油杰低声说。
等夏油杰走出卫生间时,五条悟已经收拾了东西,正跪在电视柜前,调试一台老旧的dvd机。
他身边堆放着一落保存的很好的dvd光碟——现在这年头,大部分人都习惯了在网上下载电影,用存盘连上电视直接播放,真难得五条悟还留着这些光盘和设备。
他撇了夏油杰一眼,十分自然地说道:“过来啊。”
“看这部吧。”随后,他又对着电视屏幕自言自语道,“这部怎样?”
“你究竟想做什么。”夏油杰嗓音沙哑地问。
“嗯?”五条悟随口应声,“你觉得是碟中谍比较好看,还是邦德?”
不管哪部他们都曾经看过。“你究竟想做什么?”夏油杰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
这次,五条悟抬起头来。
“看电影啊。”他无辜地回答。
于是夏油杰不再问了,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五条悟也没再试图向他寻求电影上的建议,自顾自地选了部影片,然后坐在了夏油杰旁边。
天色渐暗,客厅没有开灯,只有电视屏幕闪动变换的光线映亮他们两个的脸。电视里传来吵闹不休的音效对话,夏油杰平静地看着屏幕,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又或者什么也没思考,五条悟则抱着一桶芝士球,边看边吃得咯吱咯吱响。
一段时间后,他把芝士球桶塞到了夏油杰怀里,让他帮忙抱着,然后自己举着那只被芝士粉末染成橘色的手指,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一副真的完全沉浸在电影里的模样。
夏油杰看了五条悟一眼,接过了那个芝士桶,没有说话,没想到五条悟却突然开口了。
“你知道吗,”五条悟说,翘着手,眼睛还是看着电视屏幕,“你会没事的,杰。”
夏油杰依旧没有说话,他也没有再看向五条悟,只是与对方一起,安静地盯着电视屏幕。
TBC
你们所见的这一章的草稿其实一年前就写好了。
但那时总觉得这篇走向微妙的ooc,过于狗血。
其实是成熟大人的对仗之作,那一篇逼哭了五条悟,这篇决定逼哭夏油杰(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