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与他最后一个信徒

感谢金主papa点梗,并同意放出ʕ•̫͡•ʔ

神明五×信徒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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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雕砌的石阶润若羊脂,没有一丝杂色,是信徒为了讨好他们的神明,斥巨资运送建造的。

夏油杰迈着沉重的步伐,缓慢行走时脑袋垂得很低,勉力聚焦的眼眸好似看到当初繁盛景象,一望无际的信徒叩拜于阶下,虔诚的诵读声盘桓,历时七天七夜的仪式只为等到神明一眼垂眸。


当纯净的新雪落满石阶,较价值连城白玉更为美好的,是神明纯洁无暇的身躯,和那双比天空更澄澈、更寥远的眼瞳。

夏油杰猝然闯入那抹蓝。

那双眼睛,用尽世界一切美好之词堆叠,都抵不上本身的半丝半毫。

他惶然低头,匍匐于地等待神明问责,他等了许久,久到双膝麻痹快要支撑不住,然神明并未降罪。

神明宽恕了他。

夏油杰为神明的仁慈感怀,可他污浊的灵魂却叫嚣着,再看一眼,再去看一眼,哪怕代价是死亡。


他眼前一阵阵发黑,接近心脏的位置,有道汩汩流血的贯穿伤,刀剑没能正中心脏,也几乎夺走了他的生命。

左臂已经感知不到存在了,无尽的疼痛让他的灵魂游离躯体,他脚步声沉闷,灵魂却被无形的强大的力量牵引,义无反顾的奔向他的神明。

他一路手撑的栏杆到了尽头,手掌紧握利落的截断面,他的呼吸声异常急促,却因虚弱的生命而轻浅。

是值得的。

只要能杀死那群背叛祂的猴子,他愿意付出所有。


夏油杰不曾设想过,再次直视神明眼睛会是在那种情况下。

坐享神明庇护的信徒倒戈相向,他们破坏神殿,推翻祭台,将锐利的刀剑指向神明,扬言“弑神”。

无人不知神明的强大,也无人不知神明的仁慈。

猴子们仗着这份仁慈,将刀剑挥向神明,不就是依仗神明不会对他们出手吗?!

神明不忍伤害他的信徒,哪怕只是曾经唱过几句贺词、身披白袍的卑劣的猴子。

可他夏油杰会,他会杀尽所有胆敢对神明无礼的猴子,他将纯白殿堂弄得全是污血和悲鸣。在战斗的时刻,他不小心窥见神明的眼睛。

依旧澄澈,依旧美好,他愿用所有他能想到的词语赞颂,可他词语太过贫瘠——我愿用我的生命,我的灵魂,我所有的所有,去祈求祂的垂目,一瞬足以。

他看到苍蓝的眼瞳跌落一滴秋水。

晶莹剔透,在阳光下折射出浅淡虹光,胜于举世珠宝。

夏油杰的灵魂仿佛被扎破个小口,惊愕,悲伤,愤怒,嫉妒,憎恶……他的神明本该永远高高在上,祂不应该为任何事物落泪,怎么可以因为那些愚昧又肮脏的

短暂的分神让猴子伤到了他。

当红色糊满视野,他赤着眼,攻击愈发狂躁,他恨透了背叛欺骗神明的猴子,他发誓要他们付出代价!

刀枪剑影后,他收起饱饮鲜血的长刀,疼痛让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他说:“我很抱歉。”

他说:“我会将这里打扫干净。”

他咬着牙,不让狼狈的呻吟惊扰神明,他头低的很低,不敢窥伺神明的容颜。

神明没有说话,但他赐予忠实信徒暖融融的照拂,所有伤口、所有痛苦,顷刻烟消云散。

夏油杰又惊又喜,可他克礼的后退几步,声音有点哑:“这不值得。”

他不过是千千万万信徒中的一个,微不足道,哪里值得神明浪费珍贵的力量。

他用了半个多月将神殿打扫得光可鉴人。损毁的祭台,破碎的殿角难以恢复,但他可以做到将猴子清理的干干净净,让神明的居所重回无垢。


漫长的石阶,夏油杰以为自己无法走上来的,可他终于抵达了终点。

血迹在他走过的台阶撒了一路,他有点抱歉的想,又弄脏了神明的殿堂,但这次,他没力气去打扫了。

空旷的殿堂正中摆着神明王座,雕刻图腾已经看不清了,但他早已将每条纹路熟记于心。

虚浮的脚步走到王座前,他看到神明半透明的灵体,是从猴子们背叛后开始的。

最后一次,我想放肆一点。

夏油杰如是想到。

他单膝跪于王座前,左手无力的垂着,右手执起神明皓白如月光的手指,露出个稍显歉意的笑容:“请原谅我。”

他轻吻于神明手背。

苍白起皮的唇不那么柔软,像是枯萎的玫瑰花瓣,流露出死亡的气息。

夏油杰抬起头,仰望他尊崇、暮艾的苍天之瞳。

他放肆地直视着,是他平凡生命里唯一一次,难以聚焦、重影绰绰的眼睛忽然清明,他贪婪的铭记每一处线条和色块,记上扬的弧度,记泛红的眼尾,记氤氲云雾的虹膜,记倒映出的自己的影子。

神明同样注视着他。

滚烫的灵魂燃烧起熊熊大火,他从未如此清晰的知道,他的神明眷顾着他。

“这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夏油杰舒展眉梢,他的身体暖洋洋的,轻快到似乎不曾受伤:“您不必浪费力量,这是我为自己挑选的完美的结局。”

神明歪了下头,俯视跪倒在他脚边的,带着笑容睡去的信徒。

这是祂的最后一名信徒。

他很奇怪,有着怪异的刘海,总出现在祂身边,很少说话,也不抬头看祂。

祂记下这个奇怪的信徒是在他第一次与自己对视时,一群垂眸低首的人类里他的目光存在感极强,被祂发现后骤然爆红的脸也很新奇。

祂将这名信徒区别于其他是他第二次与自己对视时,孤零零一个,站在他同类的对立面,明明弱小得要死,非得替祂格挡刀剑,于是祂赐予他完好的身体,往日的那些信徒会感恩戴德,抑或求取更多,但是他满脸写着拒绝,说“这不值得”。

第一次被拒绝的祂有点生气,祂不想再理会仅剩的唯一信徒,可与信徒同步的视角让祂看到,他洁癖又强迫,日以继夜擦拭殿堂,是连任何一个死角都不放过的程度,有时擦着擦着突然停下来,面对碎掉的石头唉声叹气,没意思极了。

后来某天,他离开操劳15天的神殿,持长刀,血溅三尺,拖着破破烂烂的身体爬上着九百九十九阶,拖曳出长长一道血迹。

祂想,这次治好,估计他又得花上半个月清理自己留下的痕迹,那又将是乏味无聊的风景。

祂看着他走得自己面前,无声的烟紫眼眸黯淡,念叨着奇奇怪怪的话。

祂赐予力量,看他明亮的眼眸,类似祂诞生之地漫山薰衣草,微风拂过,烟紫云浪送出缠绵的清风。

祂想,以后可以多看两眼这个人类的眼睛。

可是,他渺茫的神力支付不起让他不再沉睡的价格——无所不能的神明只被一条规则束缚,他们的神力来源自人类的信仰。

当最后的仅剩的信徒陷入永恒沉睡,祂也将消散于广阔天地之间。

白玉雕刻的华贵神座下,陷入美梦的信徒身下盛开血红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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