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心就越写越多了
写着写着就1w字了……
本来想干脆写完再发了,但今天七夕呀!
各位七夕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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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在桌前写着报告的家入硝子感受到从窗外吹进屋内的寒意,她敲了敲发酸的肩颈,看了一眼挂在反射着惨白光线的瓷砖墙上的挂钟,又是凌晨了。她起身准备将留着通风透气的窗户缝隙关小,临至窗边才注意到外面已经白茫茫一片。
已经不记得这是今年冬天的第几场雪了,也不知道是从何时起,她的四季好像只有这窗户外如程序般设定好的一方天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成不变。时间在这间医务室中似乎流转地异常迅速,她总有这样的错觉,低下头去解剖同伴尸体时还是炎炎夏日,写报告时却已进入深秋,写完报告抬起头,窗外又成了白雪皑皑。
那春天呢?今年春天什么时候来呢?
家入硝子手揣在白大褂的口袋中走出这没有人气的房间,她站在屋外的连廊,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借室内照出的白光,抬头看着屋檐外洋洋洒洒落下的雪花。这很奇妙,说实话她早就过了有心情赏雪的年纪了,疲惫、麻木是她近几年的常态,她对待一切都有一种几近残忍的平静,好像已经没有什么还能让她的情绪有过多的起伏。但她今日,在写报告的途中,在凌晨,在看到窗外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景色时,就是莫名起了走出房门看看雪的念头。
啊,前面说的不准确,家入硝子想,她并不是早就过了有心情赏雪的年纪,而是她有心情赏雪的年纪好像只有那几年。
明明已经站得很远在观战五条悟如何大战夏油杰的她,还是被乱飞的雪球误伤,并且是正中眉心的那种,最终她还是加入到三人混战当中。在得知最初那个雪球是五条悟砸出来时,她拿胳膊肘环住五条的脖子狠狠使劲,嘴里咬牙切齿骂着这个不长眼的家伙。五条悟一边不正经回怼明明刚才硝子也玩得很开心啊,女孩子这么粗暴小心没男孩子追,一边朝夏油杰装可怜快来救救他,他快被硝子勒死了。夏油杰就在一旁眯眼微笑,拒绝帮助五条悟,语气从容不迫,说他对女孩子可是很绅士的。
玩累的三人就地躺倒在雪地上喘气,白雾从嘴里散出,缓缓升起模糊了眼前的世界。
“硝子不会被气哭了吧。”
五条悟那拿手肘轻轻碰了碰身边不说话的家入硝子。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家入硝子坐起身,低头斜了五条悟一眼,她才不会被这两个屑同窗气哭呢。
“呐,硝子,给你的哦。”
夏油杰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只雪兔子递到家入硝子眼前,那兔子竟然一蹦一蹦跳到了她手里。
“……?!”
什么玩意?不会又是这两人什么恶作剧吧?家入硝子做好了立马把这个雪兔子甩出去的准备。
“哈哈哈,硝子你在担心什么啊,送你的小礼物啦,”看见女同学一脸警惕的表情,五条悟勾搭住夏油杰的脖子,整个人跟没骨头似的瘫在人家身上,嘚嘚瑟瑟,“这是老子和杰一起做的哦,绝对不是恶作剧,童叟无欺,”他伸出三根手指发誓,“以杰的人格担保。”
“……你怎么不说用你自己的人格。”家入硝子扯扯嘴角一脸无语。
“反正杰每次也都拿老子的名义起誓啊。”
“算了,你俩都没什么人格。”
“啊……硝子这么想我和杰嘛……杰,我好伤心……”五条悟乘机去冰身侧的夏油杰。
“我说,悟,跟你说多少次不要自称老子了,”夏油杰拍掉某人伸进他脖颈的冰手,脸上挂着如沐春风的笑意朝硝子说,“悟捏了兔子的外形,我往里面塞了一点咒灵的咒力,就算不放冰箱的话,也可以保存哦。”
思绪停在这里,家入硝子从口袋中掏出皱巴巴的烟盒拿在手里抖了两下,一根不成型的烟弹出。她捋了捋外层的烟纸将烟捋直了叼进口中,人在半夜果然容易多愁善感,她想,尤其是冬天的夜晚,更别提是在下雪了。
家入硝子朝前走了几步,连廊的扶手上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她伸手抓了一把,凉意从指间浸入。曾经那只雪兔子呢?从某人走后,它就化成了一滩水。
“啊……就说是人渣嘛……”家入硝子嘴里喃喃道。
“我最近招惹到硝子了吗?”
一个白色的身影咻地一声出现在家入硝子眼前。
家入硝子抬眼看着在她面前借用无下限倒挂着的五条悟,挑挑眉:“五条,出场方式一如既往地奇特啊。”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五条悟在下巴比了个枪得意洋洋,他转了个身子在家入硝子身旁站定。
家入硝子敷衍地鼓鼓掌:“好惊喜,好意外。”
“不是说开始戒烟了吗,”五条悟后退两步,双手枕着后脑勺靠在墙上,上半张脸隐入屋檐的阴影中,“被我抓到了吧,怎么样,要不要贿赂我一下。”
“嘴上叼叼,不算抽烟,”家入硝子扭头看着身后的人,“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有什么事。”
“唉好伤心哦,硝子这么想我吗,我不能没事来找老朋友叙旧吗?”五条悟捧心做出伤心的滑稽模样。
“五条,你这样好恶心……”家入硝子打断五条悟的戏精表演,“虽然不知道你半夜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但没事的话最好了。既然没事,我回去写报告了。”
“可是硝子还没回答我前面的问题哎?”
家入硝子想了想五条悟刚出现时说的话:我最近招惹到硝子了吗?
她失笑:“五条,倒也不用这么对号入座吧。”
“那看来说的是另一个人咯?”五条悟从阴影当中走出,跟在家入硝子身后,突然道,“我前面去见了杰。”
刚走进室内的家入硝子站在灯光下转身看着依靠在门边,身上光影明暗参半的五条悟:“不意外呢。”
“我过两天要去国外出差一段时间。”
“好,”整理手头报告的家入硝子想想还是补充了几句,今天这雪夜还真是让她伤春悲秋,“一切保重吧。我到时候去接崽崽来我这里。”
“不用,他去杰那里。”
“你想清楚了?”
家入硝子突然想起前段时间,也是这样的一个深夜,五条悟不知从哪里沾了一身酒气来找她,他说他可能知道怎么解除崽崽体内的封印了。
是这样没错,崽崽虽然能看见咒灵,但是他体内没有一丁点咒力。五条悟和家入硝子一度怀疑这怕不是生了个窗或者天与咒缚,但仔细回想崽崽从出现在五条悟肚子里到出生的过程,这孩子就不能用一般常识来看待。
诚然,男人是不能怀孕生孩子的,哪怕是在咒术师的世界里,也没有生理上为男性的人生过孩子的先例。崽崽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并不能被定义为世俗意义上的孩子,即精细胞和卵细胞结合形成的受精卵。
五条悟是在夏油杰离开那天发现他肚子里多了这么一个小家伙的。那时候他刚从新宿与夏油杰分道扬镳,和夜蛾谈完话的他回到宿舍就趴在马桶上狂吐。一天没吃什么东西的他只能发出几声干呕的声音,仿佛胃都被呕到了嗓子眼,下一秒就能从嘴巴里吐出来,他的太阳穴更是像被钉子狠狠戳进去一般的疼痛,四肢都开始发软。
几乎是第一时间,五条悟就发动了反转术式,可是并没有带来一丁点好转的迹象,甚至还起了反作用。他的腹部先是出现了一阵一阵的坠胀感,紧接着他的胃和肠道一抽一抽痉挛着,腹部开始持续性的绞痛。虽然不同于之前被伏黑甚尔一刀穿刺的痛感,但现下的疼痛也让他出了一身冷汗。
也就是这时他的六眼才注意到他腹腔中有一团不同于他自身却异常熟悉,又毫无攻击意图的咒力的存在。一般来说,咒力是由负面情绪诞生的死物,附着于咒术师身上流动,随取随用。但是这团咒力,哦不,如果这样说的话,它都不能称为一团咒力,因为它有生命力,但如果把它评价为咒灵的话,也不准确,咒灵是拥有形态的诅咒,这玩意既不是诅咒,目前也没有形态。
糟心玩意……五条悟深吸一口气,刚跟夏油杰不欢而散,回来又摊上这情况,他这两天招谁惹谁了,怎么就搁这使劲倒霉呢,也不能总薅他一个吧。
撑着点力气,他瞬移到医务室,人刚沾上床单就瞬间失了力气直直倒下。
“五条!”家入硝子还从来没见过五条悟这般虚弱过,仅用肉眼观察,她也看不出来五条悟身上有什么外伤,“你什么情况?!”
五条悟抬手指指腹部,眉头拧成一块,他嘴角的肌肉抽了抽,忍着疼痛,维持最后一丝清醒发出点声音:“痛死…老子了……”
“反转术式没用吗?!”
五条悟摇摇头,内心骂道,什么破玩意反转术式都没用,查清楚后等这玩意从他身体里出来,他一定狠狠捏碎了。
家入硝子拉来B超机,由于咒术师身份特殊,很多时候受伤不方便直接去医院,所以高专医务室中倒是备齐了基础的检查装置,只是在有了家入硝子后就不怎么使用了,平时都放着吃灰。毕竟一般情况下都是用反转术式治疗了,如今掌握反转术式的五条悟都对自己的腹部疼痛没辙,那也只能借用一下非咒术师的检查仪器了。
不过也奇了怪了,用完反转术式后五条悟腹部的疼痛几乎达到了一个顶点。他在病床上躺着的这会,慢慢过了最痛的阶段,腹部疼痛缓和了不少,已经有点力气调侃一旁手忙脚乱的家入硝子了。
“少见啊,硝子这么慌乱的样子。”
“闭嘴,”家入硝子看着手中关于B超机的说明书,没好气道,“生个病还生个自己反转术式没辙的,你最好是没什么事。”
“五条……”家入硝子看着显示器上的图像问,“你六眼能看见你腹部这团……嗯……”她脑子中转了转,想找个合适的名词来形容她从显示器中看到的玩意。
“是咒力形成的,有生命力,没有攻击性,不是诅咒,目前没有形体。”五条悟看着天花板干巴巴地重复自己六眼得到的情报。
家入硝子盯着面前的灰黑阴影,结合五条悟之前跟她描述的在来医务室之前的病情和刚刚提及的情报,她欲言又止,“我姑且多问一嘴,你是男的吧。”
“老子不是男的是什么,”五条悟支起身子抬头,努力想去瞅屏幕上的画面,被家入硝子一声躺好又给不情不愿躺了回去,他有些烦躁道,“硝子,你到底看到什么了问这么白痴的问题。所以我肚子里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你好像怀孕了,五条,”家入硝子僵硬地扭头看着躺在病床的五条悟,她带着点难以置信的表情,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我去外面抽根烟冷静一下。”
“……”
谁?刚刚硝子说谁怀孕?
五条悟坐起身来盯着自己的腹部看了半天,从六眼的反馈来看,这家伙现在安安稳稳地待在自己肚子里。可是,他是男的啊。男的怎么怀孕啊?!
抽完一根烟冷静结束的家入硝子回到室内,大家都是咒术师,平时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没见过,接受这个事实的能力比普通人强太多。她坐到五条悟床边的椅子上,指了指五条悟的肚子,八卦却又言之凿凿:“夏油的吧。”
“别提那家伙。”
不等五条悟继续说些什么,家入硝子接着问道:“你准备拿这团东西怎么办?”
好吧,她还是做不到把“孩子”这个词与那团东西相挂钩。
“我跟杰……”五条悟问道,“不是,我们两个男的,怎么会搞出个孩子啊?真的没搞错吗,不是肿瘤什么的吗?”
“是肿瘤什么的话,早就被你的反转术式解决了吧。从怀孕这个结论反推回去的话,倒是可以说得通。”
“它不算世俗意义上的孩子,”家入硝子翘起二郎腿,手撑着下巴,微微抬头思索,另一只手在空中比划着,“我是有在禁书上看到过这么一种怪谈,说是两名咒术师的咒力如果异常契合的话,在特定情况下,两股咒力结合可以诞生出新的生命力。我那时候看到都没太当回事,这玩意谁信啊。特定情况是什么?咒力怎么结合?新的生命力指的是什么?现在看到你这状况我倒是回想起这个说法了。”
不等五条悟回话,家入硝子继续道:“以这种方式诞生的新的生命力在孕育之时对咒力有着极高的需求,最好是待在存有契合双方的咒力的环境中,所以你前面一回宿舍就想吐,我估摸是它一时间感受不到夏油杰咒力存在,以及你的情绪波动剧烈所产生的结果。而你之后腹部的剧痛,差不多相当于你想用反转术式给自己强行做一个流产吧,但显然,一轮反转术式还流不掉。”
解释完一切的家入硝子看了看面前一言不发的五条悟,询问道:
“所以,五条,它的求生欲望很强烈呢。”
“你要拿它怎么办?”
五条悟抬手挡在自己眼前,就这半天时间给他的冲击实在太大了,先是听到夜蛾跟他说夏油杰咒杀非咒术师被高层下令判处死刑,再是在新宿听到那家伙头也不回地说想杀就杀吧,最后还要给他来个惊天大雷,他五条悟,怀孕了?!
五条悟接受这一切事实,但是他缓不过来。
“它多大了……”沉默了好一会的五条悟抛出这个问题。
“说实话,我不知道,要不是这小家伙有生命力,B超机估计都检测不出来。我看到的就是很模糊的一小团,所以它多大要问你了五条,你上一次发生性//ll 关/lll系是什么时候?”
五条悟闭眼回想,他上一次跟夏油杰在床上厮混差不多是两个多月前的事了,那这小家伙在他肚子里已经两个月左右了啊……藏得真好,他到今天才留意到。
“硝子,你怎么看呢?”五条悟问。
“我倾向于不留下它吧,”家入硝子直白地坦然自己的看法,不带一丝多余的情感,“我前面提了,它目前对咒力有着极高的需要,它需要两方咒力的供给,没有夏油杰,没人知道它在你肚子里之后会带来怎样的后果。而且,它的形成就不能用世俗的繁衍来定论,谁都不知道它会在你肚子里待多久,又会以怎样的方式降生。所以五条,从你的身体健康方面考虑,我建议你多用几轮反转术式,我这里还有一些止痛麻醉药品。不过,这只是我个人的建议罢了,你自己做选择吧。”
“留着吧,”五条悟几乎在家入硝子说完的瞬间就做出了决定,他把手搭在自己的腹部去感应里面的那个小家伙,“这个事情很有意思不是吗?我倒要看看这小东西能翻出什么水花。”
出乎五条悟和家入硝子意料的是,从那之后,这小家伙在五条悟肚子里几乎就没做过妖,当然,都说了是几乎,那自然不包括少数情况。
如果说小家伙在孕育之期需要双方的咒力供给的说法成立的话,那显然五条悟待在夏油杰曾经的宿舍中会比较好,毕竟那里是现今留有夏油杰咒力残秽最多的地方。可是真实情况并非如此,五条悟没法在夏油杰的宿舍内多待一会。
夏油杰走得真的很干脆,他什么都带走了,宿舍内仅剩空荡荡的家具。可每当五条悟站在夏油杰的宿舍门口,看着冷清的房间,他就会下意识想要呕吐,试过很多次,没有一次例外。
为此五条悟还吐槽家入硝子的情报一点都不准确,别说需要两方的咒力供给了,肚子里这小家伙好像十分排斥夏油杰的咒力,要不然他怎么每次一走进夏油杰的宿舍就想吐呢?五条悟表示,他自己一个人的咒力就可以供给小家伙成长了,渣男都是靠不住的。
对此家入硝子只是意味深长地问他:“五条,究竟是谁在排斥呢?我第一天就提过,你呕吐的原因可能来源于你肚子里的小家伙感受不到夏油杰的咒力,也可能来源于你的情绪波动。”
除此之外五条悟每天该吃吃该喝喝,暴力拔除咒灵也没有半点影响,甚至于时间过去几个月,他的肚子都没有变大的迹象。要不是五条悟自己能感受到他腹中那团咒力从混沌变得愈加清晰——六眼越来越能明晰地看见那是他和夏油杰的咒力交织在一起,以及它愈加旺盛的生命力,他都要怀疑自己有没有怀孕了。
事故发生在来年四月。五条悟刚结束完一个任务就感受到腹部一阵剧痛,一种直觉涌上他的大脑,他腹中那个所谓的“孩子”好像要出世了。幸好剧痛是一阵一阵的,他乘着不痛的间隙赶紧移步至家入硝子的医务室。
“硝子,我的直觉告诉我,它好像要出来了,”五条悟脸上少有地闪过一丝不知所措,“怎么办?”
“你问我?”家入硝子被自己同窗的理所当然的问句无语道,“五条,你应该知道我连给女性接生的经验都没有,更别提给你了。”
话虽是这么说,家入硝子还是手头忙活着去准备接生理论上要用到的东西。
“所以你的直觉有没有告诉你它要怎么从你肚子里出来?”她问。
“没有,但直觉告诉我不能在这生。”
“……”
所以她到底为什么要跟自己这个屑同窗说这么多的废话,家入硝子想,要是她真接生出一个孩子,夏油,你欠我的可真是太大了,请活到来登门送礼的那一天,谢谢。
两人最后来到五条悟名下的一间公寓,在周边下了一道帐。
“我觉得……”
“我觉得……”
五条悟和家入硝子同时开口,五条悟做了个女士优先的手势,听家入硝子说道:“你又没有生育的器官,算了,不能这么说,不能怀孕的身为男性的你腹腔中都已经揣了个崽了。但总的来说,我觉得要让它从你肚子里出来,可能就一个办法了,剖。”
“我也这么觉得。”五条悟了然地点点头。
“所以五条,”家入硝子做了个深呼吸,咬着牙道,“你最好直觉没错,虽然我有时候是会想把你解剖了看看你的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玩意,但说真的,我不想体验一把活剖同窗的经历。”
当然,死了解剖的经历也不想有。
“我相信我的直觉,相信它,”五条悟指指自己的肚子,又拍了拍家入硝子的肩膀,“也相信你。”
既然崽崽的形成已经不能用正常理论来解释了,那么它的降生也同样。家入硝子剖开五条悟的腹腔后,一团闪着白光的咒力光球从中显现,并悬浮至空中。她根本顾不得管那两厘米大小的光球,赶紧发动反转术式去修复五条悟肚子上的刀口。
在修复的过程中,那团光球安安静静地漂浮在空中。
“硝子,它在变大哎。”麻药的作用导致五条悟现在并不能很好地使用自己的术式,他只能安安分分躺在床上看着那颗球的变化。
“别在我治病的时候分我的心。”她可没精力去管那光球,她现在的首要的任务就是确保五条悟在她手下安然无恙。
等到最后一层皮肤开始连结的时候,家入硝子才抽出心神去看空中的咒力光球,距离它刚出来时两厘米的大小,十几分钟过去,它已经有差不多五十厘米的直径了,并且在场的两人都能显著地感受到从这光球中散发出来的及其浓厚的咒力,还好提前下帐了,不然指不定有多少人能注意到这动静,估计会以为这里诞生了个多恐怖的特级咒灵。
光球自直径达到五十厘米左右后就不再增大了,它像小狗靠着鼻子的嗅觉在找东西一样,在空中晃荡了两下,直直朝躺着的五条悟飘去。
仿佛有心灵感应一般,在光球贴近五条悟眼前的时候,他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它,刺眼的白光刹那间涌出,光线强得令五条悟和家入硝子下意识闭上了眼,光球的咒力在此时爆发到顶点。随着光线的逐渐减弱,空气中的咒力也在淡去,直到最后,五条悟身上趴了一个与普通人无异的婴儿,明明裹挟着巨大的咒力降生,却在化为人形的最后一刻,所有咒力消散平息,平静地如同一潭死水。
恢复过来的五条悟坐起身,他第一时间打开婴儿的双腿查看,下了个结论:“所以这是我儿子?”
“如假包换,”家入硝子耸耸肩,双手环胸开始计算时间,“这么算的话,它在你肚子里差不多待了九个多月,这跟正常婴儿倒是一致,它现在看起来也跟正常婴儿没什么两样……”
“……不是,五条,谁家抱孩子是你这样的。”
正在脑中做着学术研究的家入硝子抬眼就看见五条悟利用无下限把婴儿从脖子处提起。
“硝子,它一丁点咒力都没有。”
五条悟一手提着崽崽,一手在自己下巴上摩挲着,他的六眼告诉他,这孩子身上一点咒力都没有。
“怎么可能,它从你肚子里出来的时候,那么强大的咒力。”
家入硝子难以相信两个特级的孩子会是毫无咒力的存在。
“不过也不准确,”五条悟凝神用六眼仔细查看,发现在小崽子的肚脐之下可以隐约看见一个阴影,“他的咒力好像是被封印住了。”
“你想清楚了?”家入硝子看着倚靠在门边的五条悟,问,“所以解除崽崽体内封印的方法和夏油有关?不过也是,他本质上是你和夏油咒力结合诞生的孩子。”
“其实也不能完全说是我想清楚了,”五条悟抬手捋了一把自己的头发,他想起那天和崽崽的对话,忍不住摇头轻笑,“我之前一直觉得,崽崽就算一辈子没有咒力也挺好的,咒术师的世界又有多好呢。可是他并不是一出生就没有咒力,只是被封印住而已。他的人生,我不能剥夺他做选择的权利。我问他,想做咒术师还是非咒术师,他说他不想总看着我的背影,他想站在我身边,那我当然尊重他的选择。”
“单纯只是这样?”家入硝子半信半疑,“五条,总觉得你在计划一些别的事。”
“哈哈哈,”五条悟大笑几声,食指比在唇边做出禁音的手势,“暂时是个秘密。”
家入硝子开着玩笑:“如果你带着崽崽跟夏油一起叛逃的话,我估计夜蛾会发疯的。”
“谁知道呢,”五条悟转身离去,朝背后的家入硝子挥挥手,“春天见,硝子。”
叩叩叩——
不急不缓的三声敲门声响起,夏油杰一边头也不抬地继续看着助手呈来的教内近期事项,一边伸手放出一只咒灵去开门。他的住所足够隐蔽,能找到这里来的人绝对不会是无咒力、看不见诅咒的普通人。
“这个咒灵好丑啊。”
夏油杰听见门边传来自己熟悉的声音,他放下资料拍拍衣袖走出房间,在玄关处看见小孩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己刚才放出去开门的咒灵。
夏油杰蹲下身平视着小孩,眉眼含笑,抬起手晃了晃五指:“好久不见,小朋友。”
小朋友环着胸,挑起一边眉毛,故意挑衅道:“好久不见,怪刘海,叔叔?”
夏油杰看着面前小孩装出来的模样,回想起了高专入学那年他和五条悟刚成为同学的时期,那时候的五条悟也是这样,每天和他说话动不动就是一副令人想跟他打一架的臭脸,这小孩简直就是当初五条悟的翻版,他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你跟悟还真是像啊,所以你是怎么找到我住这里的,还是悟送你来的?”
“笑屁啊,”小崽子脱了鞋走进室内,站到夏油杰身边,对笑个不停的大人表示深深的鄙夷,“我不跟我爸长得像跟谁长得像,还有,找到你还不容易吗。”
“好好好,”夏油杰抬手投降,肯定地点点头,语气放得极缓,“对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小朋友。”
“从我这里知道一些情报可是要等价交换的哦。”崽崽狡猾地眨眨眼睛。
“你想交换什么呢?”夏油杰饶有兴致地问。
崽崽一脸单纯看着夏油杰:“那就交换一下双方的名字吧。”
“夏油杰,”夏油杰报上自己的姓名,顺带补充道,“这算我占便宜了,你应该早就知道我的名字,不过说出口的话可不能反悔,所以你的名字呢?”
夏油杰表示有便宜不占就是傻子,哪怕是自己儿子的便宜,他也占得毫不羞愧。
“怎么会呢,”小崽子嘿嘿两声,原先单纯无害的脸上已经挂起得逞的坏笑,“因为我没有名字啊。”
“……”
夏油杰扶额,叹了口气,他的舌头在口腔中动了动,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些什么,心态就是既无奈又好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在一众人当中都可以圆滑得十分游刃有余的他,如今他竟然被一个小屁孩给带沟里去了。
“不过你可以叫我崽崽,小崽子,崽,悟平时都这么叫我。”小崽子双手背在身后,弯腰歪头凑近夏油杰,看见最擅长带着面具的大人吃瘪,他可不要笑得太得意。
“这样吧,”小崽子扯了扯夏油杰的衣服袖口,大度道,“看在接下去一段时间你照顾我的份上,免费送你一个情报吧。”
“哦?”夏油杰顺势牵住小崽子的手,在掌心用拇指轻轻摩挲了两下,浅笑,“问什么都会诚实回答?”
小崽子拍拍胸脯保证:“半句假话都没有,绝对童叟无欺哦。”
“你是谁和谁的孩子?”
话音刚落,小崽子感受到原本轻柔握着自己手的力道瞬间收紧,面前人的眼睛微眯,视线如盯准猎物的狼的一般锁在自己身上,男人的神色也由一开始的温和变得冷冽起来。
“……”
虽然夏油杰此时一副气压极低的严肃模样,但这并没有吓到小崽子。他探出脑袋,眉头拧在一起,嘴巴微张,一边嘴角被面部肌肉提拉起来一抽一抽的,俨然是一副无语的表情:“哈?你就问这个?猜猜都猜出来了吧,这跟我前面问你的名字有什么区别。”
“显然,我最想知道这个问题的准确答案。”
有那么多的问题想问又如何呢?夏油杰想,那些问题他可以在之后慢慢去了解,去找寻答案。眼下这个问题看起来确实问的很白痴,但这对他来说,自己猜到的终归只是猜测,哪怕有99.99%的准确性,他也要从当事人那里讨一个最终答案来补全那0.01%的不确定性。
夏油杰在这个问题上,他要100%的正确答案。
“好吧,”崽崽伸出手指在夏油杰握着自己的那只手背上点了点,“那我正式跟你打个招呼。”
他学着前头夏油杰伸手晃晃五指的跟他打招呼的姿势,嘴角一勾:“好久不见,渣爹。”
纵使所有的细节早就指向性地告诉夏油杰,小崽子是他和五条悟的孩子,但在亲耳听到之后,他的内心依旧不能十分平静地接受这个事实。
夏油杰的鼓膜内充斥着自己心跳剧烈跳动的砰砰声,他还想确认最后一件事情,他听见声音从他有些发哑的嗓门发出,他问:“你的生日呢?”
“等价交换?”
“一九九零年二月三。”
“二零零八年四月二十。”
夏油杰单手捂脸倒坐在地,掩面之下,他的瞳孔紧缩,面部肌肉紧绷。
一时间,夏油杰脑中好像有段思路被瞬间打通了。
零八年四月二十……
按照正常时间算,他毅然决然走上这条不归路的时候,五条悟的肚子里已经怀有两个月的生命了。他那时候留给了五条悟一些什么?夏油杰痛苦地抓住自己的头发,他留给了五条悟一份冰冷的判决书,他留给了五条悟一个再也不会回头的背影,他留给了五条悟一句残忍的“想杀就杀吧,你的选择都有意义”……
难以名状的情绪如潮水般朝夏油杰涌来,周遭的空气仿佛都被抽空,胸腔内的窒息感将他淹没,带动他的心脏一阵一阵的绞痛。
他震惊他和五条悟竟然有个孩子,他困惑这个孩子是怎样诞生的,他埋怨五条悟这五年什么都不说。
但这些情绪只占了一小部分,夏油杰不得不承认,他的内心开始动摇了。让他挣扎,让他后悔的最大一部分情绪来源于,他心疼,他心疼五条悟。
他甚至有些不敢去想五条悟究竟是在他离开前还是离开后知道崽崽的存在。
是在离开后吧,夏油杰苦笑,那家伙如果在他离开前知道自己怀孕了,肯定会借此来逗他,看他脸上惊慌失措的表情。
强烈的反胃感涌上夏油杰的喉咙,他冲进厕所跪倒在地。自离开高专之后,他的胃口一直不好,每日吃的并不多,由此也患上了胃病。最开始那一年,他半夜里隔三差五地吐,他知道,这没法根治的,胃是情绪器官。后面他吐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在今天之前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么难受地趴在地上呕吐过了,他整个嗓子被倒流的胃酸刺激得火辣辣的痛。
所以那时候知道崽崽存在的五条悟在想什么呢,夏油杰想,有骂他吗?有对他失望吗?五条悟那时候有手足无措吗?悟为什么要留下这个孩子呢?
小崽子站在厕所门外担忧地看着夏油杰的背影,他有些自责,夏油杰是在听到他报出自己生日后才变成现在这样的,他意外夏油杰情绪波动如此之大,但却不意外他因情绪而呕吐得这么厉害,因为在他的记忆里,他也曾见过五条悟这样。
“emmm,”那声爸爸他实在不能心里毫无芥蒂地喊出来,但这时候喊渣爹又显得十分不适,崽崽嗯了半天,最后只能干巴巴憋出来一句,“那个,你没事吧。家里有热水吗?没有的话我去给你烧,我也会煮热粥。”
“不好意思崽崽,在你面前失礼了,”情绪平复下来的夏油杰起身到洗手台前用冷水冲了一把脸,他用擦干净的手温柔地揉了揉小孩的头顶的头发,他并不介意小崽子现在还不能完全接受自己,“不用强迫自己喊我爸爸,你愿意的话可以跟喊悟一样喊我杰。”
小崽子点点头,他看着夏油杰在自己面前蹲下。
夏油杰的脸色虽然苍白,但却带着温和的笑意,他轻声开口,带着些许欣慰:
“四月二十,谷雨。雨生百谷,万物逢时,是个好日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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