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之约已到,我终于来论坛努力发光发热……
是我第一次正式给夏五做饭……诸多错误请海涵!
自己瞎理解的原作向,错误都是我的,角色都是芥见下下的。
标准文不对题,更多是夏视角,且纯清水。
上篇4500+,论坛的排版我暂时还不太熟练,之后再学习!等明天转成看着舒服一点的长图。
以上都可以的请享用!
这事发生在他们高专二年级的七月,夏油杰对此记得很清楚。
那个七月出奇的燥热,东京的热岛效应越发明显,沥青路上方连空气都仿佛开始扭曲。热风穿叶,发出干瘪的叹息。夏油杰从繁重的训练和任务中猛回过神来,才惊觉已经是盛夏了。
五条悟瘫倒在树荫下,把无处安放的腿搭在夏油杰肩上,被他一巴掌毫不留情地拍了下去。这人的鞋在他的衣服上蹭了一层干草叶。
“好想喝冰汽水啊……杰,我们有必要在这种天气加训吗?”五条悟唠叨着空调与雪糕,“……今天的任务只有准一级耶。”
夏油杰盘着腿,望着下方空旷的训练场:“虽说是比上次收服化身玉藻前要容易,可同为假想类咒灵,特性会很难预料。悟,不能小看任何敌人啊。”
五条悟歪靠着斜坡,懒洋洋地应他:“是,就按您的意思办,优等生大人——欸呀!”他挨了一记轻巧的肘击,夸张地伏倒在地并痛叫出声。
纯黑色的制服非常吸热,两人简单拌嘴、推搡之间,身上已经湿透几轮了。偶有叶缝投下的亮斑,像在衣物上灼出的孔。
五条悟热得终于消停了,被夏油杰按住后干脆一个后仰躺平。他边喘气边翻滚向旁边,抓过不再沁凉的塑料瓶贴着脸降温,连墨镜上都积了一层水汽。
“硝子这次不来场外真是遗憾啊,热门恐怖片之校园怪谈欸……杰,我们捉一只经典款的送给她!”五条悟侧脸看他,颊上细密的汗珠汇到一起,转头窃笑的时候顺着颔边一闪一闪地滴落。
夏油杰放大声音叹了一口长气:“别指望这次我还陪你恶作剧。硝子这段时间都泡在实验室里解剖,你是希望她连隔夜饭都吐出来吗?”
“难怪她天天下课躲在阁楼抽烟……到时候顺便去千鸟屋给硝子带新口味的甜品改善一下心情吧——”
“是悟自己想吃才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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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务地点是福冈的一座废弃的初中。据传是有人在紧锁的储物间里发现了一具死状凄惨的学生尸体,死者全身多处骨折,胸腔都完全凹陷了。
由于影响恶劣,学校立刻就被勒令停摆。紧接着,这里就在封禁下迅速成为了当地灵异爱好者的打卡圣地。即使当地都派出了警察轮岗,还是有学生前赴后继,组队潜入试胆于是人间蒸发。一行人进去,出来时总要少一个。
“为什么还有人赶着上来验证这种事啊?据被害人同届与在校职工的完全不可信证词……我说,这其实是一桩校园霸凌事件吧?杰,照片上那种老式门锁只能从外面打开欸。”
五条悟啧了一声,浏览着手机上的相关资料,压低了墨镜四处打量。
“有很大可能。与失踪人员同行的都表示他们遇到了同一种情况:小队中有一个人的尸体会随机出现在教学楼里。然而直至此时,这个人还从来没有离开过同伴的视线。”
也正是因为说法诡异地统一,当地才意识到此事可能不是人为,转而向高专求助。两人一路问过来,校内人士却个个含糊其辞。
夏油杰说完,顺着搭档的目光看向那几栋墙皮脱落的灰色大楼。他并不觉得悟的结论过于草率,六眼的洞察力在情绪感知方面从来惊人。
“怎么会?”五条悟每一步都踩着高步,在旧砖石板路上踩出“哒哒”的声响。
“就知道悟你没有细看……当然是因为真正的这个人还活着。那具所谓的尸体,其实更像是一个‘预告’。”夏油杰若有所思,“我认为是假想咒灵编织的幻象,为了引起更多负面情绪。”
“我猜猜,如果在场的人不找到真凶,啊其实是咒灵……这个人就会真的死掉?”五条悟“啪”的一声合上手机,“有点像人狼游戏啊。”
“……就是这样,我们必须在出现更多伤亡之前把刚失踪的两名学生带回来。”
“而且要下大雨了,夜晚转移被困人员会更困难。”夏油杰在即将进入建筑之前瞥了一眼上空。灰沉沉的天空越压越低,周身的水汽积聚到了一种让人感觉即将凝实的程度。
五条悟一个箭步冲到他身边,笑嘻嘻地拿掉墨镜:“是啊杰!按老样子来吧,咱们争取早点收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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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帐后,二人分开探查。由五条悟先搜索失踪的学生,而夏油杰去最初的那具遗体发现地寻找咒灵的踪迹。
他没花多久就找到了二年七组旁边的窄间,死者生前的班级与死亡地点仅有一墙之隔。
夏油跨过楼梯上的警戒线。他听见室外渐大的雨声,风灌入校园内的阔叶林,伴着远处阵阵的轰鸣。
拉开虚掩的门,甫一踏入储物间,这里充斥的阴冷咒力就令夏油杰眉头一皱。他这一步似乎越过了某种分界线,外界与内部的能量富集完全不成正比。
已经进入了咒灵的结界了吗?第一次从外侧难以发现任何征兆。夏油杰回忆着,确定没有在外面发现异常。
这是一个相当独立的空间,位于楼梯角后侧。尸体当然已经运到太平间了,坑洼的地板上只有一滩干涸的血。
木桌子上满是尘网和霉斑,空气里有一股尘土的腥味。夏油杰走近了些,注意到上面布满纵横交织深浅不一的划痕,都是刻得歪歪扭扭的、类似“去死吧”“怪东西”这样的话。
“……”
他沉默着继续查看两边:折断的扫帚,掉漆的水桶,凹陷的书橱与粉化的纸张……福冈的夏天炎热多雨,大楼里的墙面时常回潮,不通风的储藏室就更是如此。
最里边没有窗,只散落一地将不成形的凳椅和杂物。也许这里曾发生过剧烈的争斗,矮柜都被撞翻了。不少板凳腿也被人砸断,断裂处有发黄的血迹。
至此夏油杰得见这里铺天盖地、令人窒息的恨意与怨怒的来源。他大致能够通过这些痕迹还原出旧日的景象——一个难以合群的孩子和一场来由不明的恶意。他低垂下眼,心里有一阵难言的滋味。
只有极其痛苦的人才会有如此深重、死后都难以消散的咒力吧?
这种浓度的咒怨会令任何一个术师极度不适,夏油杰想如果五条悟在这里,他的六眼将能看见完全实体化的咒力流动。
他重新细致地检查了一遍,连地板缝都瞄了几眼,却不得不承认作恶的咒灵已经离开了出生地。真是一件奇事,无论是从结界的强度还是成长的效率来看,这对它们而言都不是明智之举。
看样子这个窄间仅有这些微不足道的事物。这样一段留在无光处的记忆。这么一个挣扎不已、头破血流而终究归于死寂的灵魂。
夏油杰对曾经发生过的这场显尽恶意的悲剧无能为力。事实上他早应该竭力劝服他自己对这种事习以为常了。
青少年往往如同羊群,披着纯白无暇的绒毛,有着温驯老实的性情……但是谁也不知道这层羊皮下到底是坚韧还是懦弱,每当牧羊人指向一个草垛,羊群就会一拥而上,即使发生踩踏也永远盲目向前。
率先冲锋的领头羊会为后来者提供一个范例,一个风标……同时也是一个顺理成章的理由。更甚除了草垛,也许还会有羊会在这个过程中成为目标,但无论是它自己还是同伴,在那一刻之前都毫无所觉。
猛然间,夏油杰发现自己正在走神。他提醒自己将不着边际的联想抛到脑后,不必也不能在这种事上耽搁太久。
不知道悟那边进展如何了,这边没遇到咒灵,希望他不要遇到棘手的麻烦。夏油杰甩了甩头上的汗,他的长刘海沾在了耳侧,有点恼人。
夏油转身离开。虽说他对悟有绝对的信心,也还是尽快会合为好。
他的衬衣因为空气中极高的湿度潮透了。一整块全粘在皮肉上,又严实地裹在一层外套里,让夏油杰闷得连皮肤都难以呼吸。
他拉着把手打算将门重新掩上,下意识地向屋内又看了一眼。
阴暗的走廊被连续的闪电映亮,在这一瞬间,一声响彻寰宇的惊雷也劈了下来。
鲜红的血泊渐渐扩大,像刚刚从鲜活的身体中流淌出来。一个人躺在那里,那身浸满血污的黑色的制服是如此眼熟。
夏油杰不需要看地上那突然多出来的死人的脸,也知道正是他本人。
他正凝视着自己的尸体。
场面虽然有些惊悚,夏油杰倒也不慌乱。这种表面层次的障眼法是低级咒灵常用的套路,而咒力是做不得假的。但考虑到结界内可能存在某种规则,本来他不打算打草惊蛇。
竟然主动盯上术师了啊……可惜。夏油杰在心里嗤了一声,向地上的“自己”伸出手去。
接下来他便着实胸中一凉。
尸体中的残余……的确是他自己的咒力。
教学楼之外的大雨瓢泼如倾。帐下的天色鸦青,时不时列缺闪闪,天地间的声响震耳欲聋。
夏油杰觉得自己仿佛正身处他人的注视中。那目光如此冷峻、轻慢,饱含他难以理解的意味,同刀尖一般锐利,消失也像天边银线般迅疾、再难寻见。
·
那具尸体在他愣住的几息之间化成了粘稠的黑雾。夏油杰似乎感受到的咒力也再寻不到丝毫痕迹,一切都仿佛是他在做梦。
屋内陌生的恶意蠢蠢欲动,夏油杰不再拖延,抬手将这不自量力的东西裹成了球。
他打量着它,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吃下去。刚才的异状让他有点顾虑,这以模仿为特长的咒灵的确有独到之处。
“杰!人找到了!他们躲在柜子后面,见到我死也不肯出来呢!”五条悟的声音忽地在楼下响起。
夏油杰走到廊边向下看去。这个距离下的五条是一个小黑点,走近了也只有头发格外醒目。他浑身干爽地拖着两个瑟瑟发抖的初中生穿过暴雨,站定在楼前跺脚。
“真是一点也不体谅普通人啊……”夏油杰低声笑起来,“悟!咒灵我抓到了,等我下来!”
五条悟比了个“OK”。他又带上了墨镜,夏油杰只能看清他晃动的手势。
两个已经吓晕过去的中学生有惊无险,身上甚至也一点没湿,五条悟拎他俩还开了术式。夏油杰走到近前递上咒玉:“辛苦啦,悟。”
五条悟不满地哼哼:“我看起来很像坏人?下次这种工作还是杰来做吧——这就是作乱的诅咒?”他瞄了瞄,没看出个所以然。
“看来高专的评定有误。它的咒力很弱,拟态能力却很强。我一开始没发现它。”
“祓除就没问题啦,其他地方我也用六眼看过了。把乱跑的小鬼头交给辅助监督之后,杰还得陪我吃招牌卷心饼欸!”
“当然没忘。”夏油杰把咒玉收回去,无奈地给他看手机上的预约。五条少爷满意的赞叹着,被搭档丢了个白眼。
·
整件事大致就这样意外顺利地落幕了。但他们回到高专后,的确有一次又谈起这次任务,而且是五条悟率先提起的。
当时他们在宿舍。五条悟往嘴里塞满了草莓味饼干,夏油杰在泡红茶。
水雾蒸腾间,五条悟突然发音含糊地出声:“杰,上次我们去的那个学校……的确有点奇怪。”
他在手机上翻出任务资料,指着一处说:“往这里看,当时我们推测,这个诅咒结界的规则就是进来的人们如果不能找到所谓的‘凶手’,被盯上的人就会死掉,对吧?”
“但我们并没有遇到这个情况哦——”
其实是有的。夏油杰想起自己看到的幻象,想要插嘴。但五条悟还在滔滔不绝:
“而且咒术界居然在近十人失踪且伤亡后才发现……高专的监测机制什么时候这么滞后了?”
“另外,杰,你注意到了吗?所有目击者的话里都有一个问题。”他的语速突然放的很慢。
五条悟的墨镜掉的很低,那双蓝色的眼睛无遮无挡,亮的惊人。被苍天之瞳直直注视着,夏油杰心中不禁升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他愣了愣,嗯了一声耐心听下去。
五条悟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谁能知道那具‘尸体’到底是不是真的?在我们之前,没有任何一队人能够抓出所谓的真凶。非术师嘛,他们到底是怎么确定,一直在身边的同伴才是真的呢?”
“也许真的人早就死啦……就是他们发现的‘死尸’。凶手已经取而代之,在人们眼皮底下混进了队伍挑选下一个目标。”
孰真孰假?夏油杰立刻明白了五条悟的意思。一时诸多纷杂的线索与问题快速浮现在他脑内,他沉吟着试图捋出一个线头。
那按照这个逻辑……想到储物间的事,他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有点无厘头的想法:我就是那个凶手吗?
“咔嚓”一声,五条悟又折断了一块他们上次买回来的卷心饼,将夏油杰从思绪中惊醒。
“你还真的在思考啊?杰,我乱说的啦!”五条悟得逞地笑着,迅速塞了一块到夏油杰嘴里。“全校我都看过了,唯一的诅咒已经被你吃掉啦!”
这一块是香草味的。夏油杰尝了一下,觉得没有草莓的那么甜,对他来说刚刚好。他决定将那些疑虑暂时抛诸脑后,当下报复回去才是要事。
“悟,因为你,到现在我的茶包都没拆。”夏油杰抿了一口水就放下,迅速起身在对面脑门上重弹了一下。
男生宿舍里开始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响。忙碌的硝子经过楼下,准备在他们再次两败俱伤、狂敲她门时收高额医疗费。即使这两个幼稚混蛋给她带了伴手礼也不行。
【TBC】
** 下篇8000字左右,私设如山的软科幻原著风(?
全文清水,夏视角更多,完全ooc的解读。三人组友情向,夏五锁死。
经典的文不对题。诸多不足请海涵!
以上均可祝阅读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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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他再次来到福冈也是一个七月,夏油杰没去记是哪一年。
在那之前他已经接到秘书递来的谍报。一个他压根没记住名字的教徒战战业业地跪在坛下,以头抢地求他恕罪。
“教祖大人,旧福冈县立第五中学出现的咒灵疑似准特级,我的人实在应付不了……大概只有您亲自出马才可收服……”
夏油杰用茶匙把浮到壶边的茶叶一片一片挑走,末了才开口:“特级就是特级,一级就是一级,哪里来那么多模棱两可的说辞。”
他面上还挂着温润的笑容,而底下的人已经抖得捋不直舌头:“高……高专也监测到了这次异动,我们没敢闹出太大的动静……只能先回来向您禀告——”
这人的话音戛然而止。一连串清脆的响声在他的咽喉处炸起,像塑料管被碾得粉碎。拜他祖上那点微不足道的术师血统所赐,他起码能明白自己的死因——一双惨白的巨大手臂从他的头顶凝实,在瞬息间掐碎了他的喉骨。
夏油杰嗤了一声,这种不诚心的东西不愿出钱不愿出力,还当着他的面耍小聪明,孔时雨拉来充数的越发不像样子了。
不过也难怪。夏油杰把小匙扔到一边,缓缓站起身来。只要是钱能换到的东西总归不算珍贵,相信这伙权贵不会连这点道理也要他来教。
他敲了敲茶案,那上面还铺着他刚刚读完的情报。一位身材高挑、着装干练的女人拉开袄门走进来。她径直踏过那具尸体,面不改色地等他发话。
“菅田,麻烦把这个处理掉。我要去一趟福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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菅田真奈美并不对教祖的决定感到任何意外。夏油杰在收服咒灵时向来尽可能亲力亲为,整个盘星教也的确没人能为他代劳。
作为秘书,菅田只需要打点好他的行程顺便善后。啊,真是比两位小姐还要轻松的工作。菅田开着车愉悦的想。
夏油杰正靠在后座闭目养神。有时候简单的交通工具比诅咒好使,特别是反侦查方面——他漫不经心的思考着。
他身上披着厚重的袈裟,尽管轿车里开着冷气,在这个季节到底也是闷热难当。
高专面对这种级别的咒灵不会轻举妄动。夏油杰不觉得他们会派学生来,料上面那群老头也不想在明面上赶着年轻一代送死……那就只剩一个选择了。
这个人还不在亚洲。但他一定不会缺席,回来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夏油杰突然笑出声来,他自以为是心如止水,直到这一刻,才发觉心底那点微不可寻的期待。
菅田在后视镜里把他的表情看的一清二楚。她轻轻吸了口气,决定继续老实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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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诚一点说,的确是在重新踏入这座中学之后,夏油杰才隐约有了一点故地重游的感觉。
已经有几年了?他望着一片草木葱茏的危楼。这几栋无人修缮的建筑,在日积月累、雨淋日晒下彻底破败。旧时的小道被交织的藤蔓和近人高的野草覆盖;水泥砖块通通开裂脱落,露出生锈枯黄的钢筋。
在惨淡的月色下,夏油杰打量着它。这座校园像一具庞大、灰白的尸骸,滋生着无数食腐的虫蝇。
可他不正是为那些令人作呕的寄生者而来的吗?
夏油杰衣袍叠重仍速度不慢,但在楼体面目全非的情况下,找到曾经的地点着实是一件难事。不少楼道都坍塌了,而他对挖坟一样的行为没兴趣。
当年他们走后有专人清场,于情于理咒灵都不会以这样的速度卷土重来——甚至还是更高的级别。如果不是有心人从中作祟,就只能是……夏油杰之前便有一个猜想,他相信此行必有所得。
到底学生时代经验不足,他叹了口气。
经过一处积满了灰的楼梯口时,夏油杰心中一动,脚步慢了下来。他几乎是凭着直觉踏上三楼,几个翻倒褪色的警戒墩破烂一般,干瘪地躺在落满尘土的楼道里。
他转过身,就看到了那间又窄又小的储物间。
门虚掩着,如果不是摇摇欲坠的木门上又添了无数岁月侵蚀的瘢痕,一切就和他十六岁那年来时一样。
连燥热都如出一辙,他放下来的头发紧贴在脖颈上,一缕缕全沾湿了。
夏油杰缓缓拉开门,在手掌蹭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他直视着屋内唯一的人,面无表情。
年少的他自己已等待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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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骨架比现在的教祖小一轮,但已经接近青年挺拔的身形;一身纯黑的高专制服,前襟缀着一颗刺眼的纽扣。
他同样用一潭井水般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到来的男人,像是早有约定。
夏油杰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了。
虚空中再次浮现出一双臃肿扭曲的女人手臂。它轻柔地搭上少年人的喉骨,然后猛地像扼死那个弱小的诅咒师一样捏断了他的脖颈,发出“咯咯”的连响。
咒灵尖锐的指甲也许是扎穿了大动脉。大量的鲜血涌出来,成为一滩缓缓氧化的血泊。
夏油杰放下手,觉得这样应该差不多了。
他不太记得了——当年没注意幻象的脖子到底有没有被扭成这种略显夸张的角度。但他又走近了些看,这种还原度已经让夏油杰自己心满意足,相信佛祖不会怪罪他的。
猩红的血滴溅在他的袈裟上,把织金的绣线打成暗色。
今天是个晴夜,蝉鸣此起彼伏,直直传进他的耳朵。这一刻它们嘈杂到了极致,在季夏越发茂密的林子凌乱地歌唱着,永无休止。
夏油杰再清楚不过这只是一个幻象。好蹩脚的陷阱,好老旧的迷障。
但是……他确实要承认,在某一个瞬间,夏油杰仍觉得自己行进在命运的骗局中。
他传教时,也有闲情读佛经研究些骗人的话术。最常看的大概是缘起法身偈。
那经文里说:诸法因缘生,我说是因缘。因缘尽故灭,我作如是说。
盘星教的现教主当时不以为然,现在反而明白了其中几分真意。三千法门生灭皆是缘定,他为之作解,是否也算进这循环往复的因果里了呢?
夏油杰静默地站在这个窄间里,在一片狼藉中回想自己迄今为止的人生。
他破釜沉舟,抛舍所爱来寻大义,原来也只是万千轮回中一次早已篆刻下的选择罢了。
他转过身,目光拂过朽烂的门框——
十六岁的夏油杰,真正的那个此刻就站在那,脸上难掩惊疑不定。他们共同做这一起血腥案件唯一的死者,唯一的凶手,唯一的见证人。
他当然不会天真到以为这是什么时空穿越的烂俗戏码。看电影时夏油杰和另外一个人瞧见这样的情节都会嫌弃地皱起眉头。
当时他们买了DVD,塞进宿舍里的老电视偷偷看。太烂啦,杰!看名字还以为是什么动物奇幻片呢。他唯一的男同届躲在被窝,对着画面和情节指指点点。
夏油杰不再管身后那具咒灵化作的尸体,他现在有点厌烦这一套了。他径直出门,毫无阻碍地穿过当年的自己,像穿过一层薄雾。
无用的幻象还在继续,夏油杰的猜测得到了验证。他出了窄间,天地之间是一场悄无声息的倾盆大雨。
他忍不住停下步子,想侧头再听听会不会有想要的声音从楼下响起。
然而什么也没有。
夏油杰好笑地摇摇头,太高看它了。
来到教室,进去前他侧头望了望那块黄铜门牌,“二年七组”的字样锈迹斑斑。
最后夏油杰是在垃圾桶里发现那个东西的。说实话一旦看见了就很容易,在粉化成渣的废旧纸堆中它静静的躺着,表面细腻莹润。
直到此时,夏油杰仍不能感受到任何咒力。但他确信这就是所有异状的根源。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轻轻地拾起这似玉石质地的块状物。灰尘扑簌簌地从他掌心滚落。
接着夏油杰迎来汹涌的记忆浪潮与毁天灭地般磅礴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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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怎样的感受?海潮起落涨跌,群星斗转挪移,他的灵魂在此刻像一只飞鸟,在时间与空间永无尽头的峰峦上逆风而行。
德川,室町,奈良……他的目光早已比这座城市的历史还要漫长。方位也许已经失去了意义,宇宙之树的枝蔓纵横交错,四通八达。而有一瞬间,他以为全世界被掩藏的秘密在向自己絮语。
一切的开头与尽头是一双蓝色的眼睛,像海洋一般盛着亿万倒转的星河。
原来如此。
哪怕只持续了几息,终止后,夏油杰发觉自己甚至无法哽咽。但在灵魂深处,他遏止不住地大笑,笑到他感觉眼角渗出了眼泪。
原来如此!
这就是悟最终能做到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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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从始至终只有夏油杰看见咒物的幻象。对于两个六眼而言,如果没有一方主动泄露行迹,彼此通通只能算作空气吧。
这是五条家曾经的一位六眼留下的。夏油杰的神经胀痛极了,依照他捕捉到的些许影像,这位六眼应当是奈良甚至更早时期的五条家主。
他的这件遗物不知为何从御三家失落,经历千百年的辗转到了一个普通初中生的手中。
这名中学生的的确确是没有咒力的普通人,但六眼的咒物为他打开了一扇福祸难料的狐狸之窗。这个孩子从小就能看见咒灵,但屡次被父母训斥后只能慢慢学会缄默。
他无法融入学校、融入班级,因为做不到对讲桌上滴着涎水的蛙形怪物视而不见;他也没法交到朋友,因为做不到对人人身上渗出的恶念与诅咒捂住耳朵。
夏油杰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滋味……就像一个正常人被塞进了满是妖魔鬼怪的医院,却总被医生告知自己才是那个精神病患者。久而久之疯掉也许是最轻的结局。
可这些和他有什么关系?一群猴子间司空见惯的丑戏而已。
猴子。夏油杰轻轻咀嚼着这个词,终于福至心灵地想起了他们一起看过的那部有关时空穿越的电影。
那部电影就叫《十二猴子》。
具体剧情是怎样的,夏油杰没什么印象。让他记忆犹新的是故事的背景:地球上爆发了一场病毒,所有的人类只能转入阴暗的地下,而动物却能够自在地生活在地表,沐浴着阳光和雨露。其中就包括猴子。
夏油杰的思绪在漫无目的地发散。他第一次来的时候怎么想到用羊群来比喻的?羊虽然盲从懦弱,却远远没有猴子无知愚昧。
他是在为所有人不平吗?为什么术师只能躲在地下,让没开化的猴子们吵吵嚷嚷、鸠占鹊巢?但夏油杰扪心自问,觉得他还没有这样高尚。更何况猴子在地表也位于食物链底端,任何强大的生物都能够奴役它们。
真奇怪。人在黑暗中忍痛挣扎,猴子也在外边哀嚎嘶鸣。痛苦难道是什么生命之中永恒的主题吗?
这个世间所有事物都是行进不止、轮转反复的时空囚徒,他淡漠地想。只有一个人例外。
悟不愧是最强的啊。假以时日,新的六眼也会达到那个顶点,凌驾于整个物理世界之上——他将通览并掌握所有的过去、现在与未来。
夏油杰知道那一天一定会来的。而他,用自抬身价的说法——也只是那个注定接引神子、再归于庸庸凡人的保惠师罢了。
好歹有幸分到了角色。夏油杰把玩着小巧的咒物,无言中用指甲轻轻划过上面的凹痕。
他胸中只剩一簇将息未息的余火。
夏油杰在这场由无形伟力坐庄的局里输了个彻底。但明了之后倒也没什么可失望,他赌的事情本来就是要下地狱的。大义功成是万中无一,死无全尸也不足为奇。
夏油杰百无聊赖地靠在教室的讲台边。怎么还不来?他先给菅田打了个电话,又派了两只咒灵出去。面都不见一见,他身为保惠师打算消极怠工。
演出还没散场。如果他理解的没错,整个校园都是咒物的覆盖领域。它同样有着“无下限”将咒力聚拢和发散的特性,但若只产生虚幻的场景对夏油杰没什么作用。
他本可以把这块石头带回去凝聚诅咒或者彻底毁掉,可现在这些选项已经在天启般的时刻里被他自己否决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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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人在这吗?!吭声!”一道男声在楼下倏然突兀地响起,打破了像是千年的寂静。
夏油杰终于真正开怀地大笑出声:“在呢!等我下来!”话虽如此,他只是理了下前襟,懒洋洋地靠在教室里。
来人冷哼了一声,反而沿着楼梯“咚咚”一声声上来了。
来自过去的那场暴雨早就停了。一身黑的男人披着冷峻的月光踹开了教室的门,一双眼睛用白绷带挡得严严实实。
“悟,来的好慢啊。”夏油杰笑叹道。
“杰你这样笑真恶心人啊。”五条悟紧绷着嘴唇。
“欸,态度不好哪有人买帐给钱?你说这话也真让我伤心。”年轻的教祖面露憾色。
“怎么,我还需要管诅咒师的心情?那堆烂橘子催命一样的电话已经让我很不爽了。”五条悟冷冰冰地说。
夏油杰摆摆手:“知道你忙,这次就不让你白跑一趟啦。东西交给你了。”
话音未落,夏油杰的身影便像一阵水烟那样淡去了。
这是新咒灵的投影效果吧?五条悟之前没见他用过,就让他显摆吧,反正自己也懒得追。
在夏油杰原本的位置后,那枚其貌不扬的圆石就放在讲桌上。
他沉默着走过去,却没有第一时间收起咒物,而是从讲桌下抓出了两只水母。它们战战兢兢地在空气里浮起来,用长长的触手把一大袋东西捧到五条悟面前。
虽然他闻味道就知道是什么了,但真正打开时五条悟仍然忍不住骂出声。
真无聊,他待会就一定给它扔了。谁爱吃谁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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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你不是在国外出差么?怎么有时间找我?”家入硝子这时还握着手术刀。单手接起电话后,她把手机夹在肩上继续解剖尸体。
“我再忙也比不上一直加夜班的硝子医生你吧?”话筒那边传来五条揶揄的笑声。
“半斤八两吧,解剖室的工作永远做不完。”硝子甩了甩已经僵硬的右手,“今天这边马上就结束。到底什么事?”
“来高专外说吧?有个东西要麻烦你看看。”
一小时以后,脱掉白大褂的家入硝子按照五条发过来的地址到了位置,发现是他们学生时代经常吃的那家面馆。只不过名字和老板都换了。
一身便装的五条悟在里面冲她招手,一双无处安放的腿跷在狭小的走道里。
家入硝子坐定到桌子对面,习惯性地从怀里摸烟,才发现自己戒了有一段时间了。
对面也早有准备,推了几颗戒烟糖过来给她:“还是之前那种,效果怎样?”
“希望很大吧?我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硝子嚼了嚼糖丸,觉得还是更渴望尼古丁。
“你说的东西是什么?”
“喏,就是这个。”五条悟也摘下墨镜,把东西放在桌子中间让两人一起好好打量,“硝子你看看它是什么做的。”
看着硝子的眼神,五条悟举起双手大呼冤枉:“我处理过了!直接碰也没问题。”
最强做过担保,她当即决定上手。指腹摩挲过每一条细腻的纹路后,硝子用特制的小锤敲了敲,最后给出了自己的结论:“人骨。大概率还是一块头骨。哪来的?”
“这样啊……”五条悟顿了顿,低头吃了一口凉面后,他一脸灿烂地回应她,“是我祖上不知道哪一代家主的头骨哦!”
“啧,真夸张。这东西不像你说的那样简单吧?”家入硝子烦躁地又拆开了一颗糖扔进嘴里。她有预感今天也没法补觉了。
“不愧是硝子!这一切要从我的眼睛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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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穿越?假的吧……你当我没看过《时空恋旅人》吗?”一直到硝子的拉面也吃完了,五条悟堪堪结束他的基本解说。
“不是最近那个……非要找相似的话,更像我和杰一起看过的那部《十二猴子》啦。”五条悟若有所思。
啊,就这样说出来了吗。但硝子转念一想也对,又不是在高专。
在刚刚的半小时,五条悟给她讲解了这块骨头之上发生的异状,而这一切都要归因于最初那位六眼。
那是一位同五条悟一样天赋过人(注:五条自称)的咒术师,与生俱来的术式与独得天厚的眼睛让他在那些诅咒横行的混乱年代独步天下,引领着五条家奠定了古老咒术界的基本秩序。
就在他已经走上了世俗意义上的巅峰后,他对咒术的理解也超出了一般人的极限。这位家主用自己的身体做研究,意识到如果用六眼将无下限正转术式的精度无限提高,他就有可能看见未来的行进脉络进而实现操纵。同理,如果反转的速度足够快,他也可以对过去造成干扰。
但这当然不是没有代价的,这种程度的运转肉体根本无法负荷。五条悟猜测那位家主接近成功了,但他极有可能也就是这样死去的。
“这种东西已经是禁术了吧?”硝子没有全听明白。即使熟习反转术式,完全理解这些东西对她而言也是天方夜谭,“你之前没有在自己家读到过相关记载?”
“的确没有确切的文献,那个时期御三家家主的死因都很模糊。我觉得是他不想让后辈走上同样的路吧?依我来看,他已经是目前所有在册记录的六眼中最强大的一位了。如果他不能做到,估计也不会有人做到了。”
话是这样说,但五条悟余音落下,两人都陷入沉默。
家入硝子心知肚明,整个咒术史上古往今来,唯一有可能复刻这件异想天开的状举的人——就坐在她对面。
五条悟也明白她在想什么。他轻松地摆摆手:“我只是通过这块骨头看见了一种可能。”
他的眼睛在老旧的白炽灯下,如同日光映在海面:“至少目前的我,还不行。”
硝子直视五条悟熠熠的双瞳。
原来最强也会有调转时空都想慰平的遗憾啊。
硝子明白五条其实是内心极度坚定的那种人,他从不需要通过打破什么既定的规则来证明自己名副其实……五条如此,也不过是想要寻找到一个所有人都能拥有的未来罢了。
她本该在这天才与疯子的狂想下满怀震撼、衷心叹服。但此刻,家入医生的余光无意间落到他们所在的面馆一角之外。无形的领域张开,落地玻璃窗后,人潮滚滚、川流往复。她不知为什么从骨子里生出一种不合时宜的疲倦来。
东京是一座很大的城市吧?有三千多万的人在这里生活。他们当中有极少一部分是术师,剩下大部分是普通人,还有一群游走在边界的中介人。但是……想到这里,家入硝子突然明白了。
当五条——一位绝无仅有的天才术师触碰到了他的终焉时,能够坐在这、认真听他解构这场超越物理秩序的奇迹的人,放眼整个东京、高专……竟然也只有家入医生一个而己。
家入硝子低垂下眼帘,她眼下的乌青从毕业后就没消掉。
她倦怠的根源是一种无力的悲哀,这个位置应当是有更好的人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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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大人,就这样把目标送给高专的那个特级了?”
菅田真奈美一向不怀疑上司的决策,但今天也决定为这种大费周章的行为多一句嘴。他们此行的收获就只有几盒福冈的特产点心。
“五条家的东西当然还是要移交给五条家的人。”夏油杰温和地笑起来,“我们现在没必要正面和悟起冲突。”
菅田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下,想起自己偶然听到教祖给两个女孩讲过的事,意识到不该再问下去了。
“菜菜子和美美子怎么样?”
“小姐们是想等您回来,但现在已经撑不住睡着了吧。”
“能不能别那样叫?”夏油杰无奈地按了按眉心,显得他像封建大家长一样。
菅田露出微笑,在无垠夜色中又踩重了油门。他们马上就要回总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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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个不能再用了?”家入硝子问道。
五条悟戳了戳那块圆骨:“是啊,本来也只是那位力量崩解时的一小块残留,最多只能支持三分之一秒的时间虫洞吧?当然是一次性用品,现在就是普通石头了。”
他伸了个懒腰,从后座下掏出了一个大塑料袋,语气欢快地说:“铛铛!是伴手礼,硝子快尝尝。”
啊。家入硝子打开一看,五条悟果然把每一袋都拆开尝过了,真是。就没有一种甜品能保留全尸么?
但硝子的心情反而好起来了。她随便捡了一包出来,抽出一块卷心饼。五条悟也跟着往袋子里伸手。
他们一起在深夜里吃完各自的那一点,在缄默中假装空座上还有第三个人。
良久,硝子才由衷地说:“五条,我真感到开心。是夏油亲自把咒物给你的吧?”
“嗯?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啊。”五条悟还想说也不完全是这样,但最终放弃了解释。
“这堆东西上的咒力残余啊。你怎么不连着一起处理了。”硝子呸了一声。
最后大部分都留在硝子这了。五条悟嚷着“浪费可耻”,但没来得及发挥他十之一二的好胃口,就被夜蛾一个电话催着回去应付高层。
家入硝子看着他不紧不慢离去的身影忍不住笑。她又仰头咬了一口卷心饼,发现是草莓味的。甜的要死。
她狠狠地咬碎夹心,在心里抱怨。
真混蛋啊,两个都是。
【END】
对自己的排版绝望了,大家将就一下,以后再调整(T_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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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不错呢!!虽然我有点不太看得懂,但是真的很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