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醒了,他从长久的沉睡中醒来,转头则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和墙上娜塔莉波德曼的海报。他腾地一下子从床上翻起来了,他记得自己陷入昏迷前的每一幕,关于他是如何被伪物骗到,如何被他关入狱门疆里,可是他为什么会在夏油杰高专的房间里醒来?
夏油杰也一下被他折腾醒了,对方睡眼惺忪地坐起来,又伸手把五条悟搂回到床上躺下。五条悟陷在夏油杰温暖的怀抱和柔软的床褥间,一时间惊得不知道作何表示,六眼明明白白地告诉他,面前的人就是如假包换的夏油杰本人,五条悟的本心也认定了这一事实,甚至连他身上的气味都是和以往一样的。夏油杰摸了摸五条悟乱翘的头发,说再睡一会儿吧,今天没有早课。五条悟直愣愣地盯着夏油杰的下巴看,有一点小胡茬,他蹭上去,脸被扎得有点痒。夏油杰合着眼又笑,说怎么不睡了。五条悟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夏油杰实实在在地吻住了,晨起的两人都还没刷牙,不过夏油杰倒没有嫌弃他的意思,缠绵长久地吻了一会儿,把五条悟吻得喘不过气来了。夏油杰这才放过他,笑得更厉害了,问五条悟怎么忽然跟高中时候似的,接吻都学不会换气了。
夏油杰用左臂揽过来,色情意味地揉了一把五条悟的屁股,挑眉看五条悟。五条悟哽了一下,看着夏油杰的脸看了半天,像是要把他的面容再细细看一遍,最好刻在心里。夏油杰长发如瀑,铺在枕头上,枕在五条悟的颈下,眼下还有点不易察觉的青紫,应该最近熬了不少夜。六眼还看得到对方下巴上那些细密的小胡茬,侧脸上的绒毛,五条悟看了好久,才扑上去又吻他。夏油杰被他吓一跳,因为他吻得太用力,一下子磕到夏油杰的牙上。夏油杰的嘴里有点血腥味,不知道是谁磕破了嘴唇,他来不及推开五条悟,对方吻得热烈又绝望,好像今天就是世界末日。夏油杰拍他的背,哄小孩似的顺了顺毛,在接吻的间隙里问他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五条悟愣愣地埋在对方脖颈里,看着屋内熟悉的陈设,半晌过后才缓过来,说你死了。夏油杰笑得肩膀都在抖,他说我怎么会死。不说有没有人杀得了我,有你,还有那些孩子,我怎么会死。夏油杰去床头柜上摸手机,是智能机,iPhone的新几代手机,他抱着五条悟哄他,抚摸着对方的背脊,轻轻拍五条悟微微抖动的肩胛。他轻声说着,乙骨来信啦,他在印尼的任务完成了,已经在回国的飞机上了。五条悟的常识都被击碎了,六眼第一次彻底失灵,他不可置信地问夏油杰,谁。
夏油杰苦笑着看他,说乙骨忧太,你怎么一觉睡傻了,不会影响今天上课吧。五条悟翻身下床,他跌跌撞撞地走进厕所里,打开水龙头捧了一把冷水冲自己的脸,不是梦,也不是幻觉。但是他记得自己是谁,他是亲手手刃亲友的人,夏油杰死了,乙骨现在该在国外执行任务,两人更不可能有亲密的交集。五条悟逐渐明白了,他不在自己的世界里。在他现处的世界里,夏油杰没有叛逃没有死在自己手下,他们一起毕业留校做了老师,而二年级的孩子们是他们执教的学生。五条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熟悉的脸上滴落着水珠,他不敢踏出门去,听着夏油杰下床准备早餐,问他鸡蛋要水煮,奶油炒了还是做煎蛋。五条悟直愣愣地看了镜子一会儿,意识到什么似的,抄起洗漱台上的牙刷捅穿了自己的脖颈,静脉的血管被捅开一股股地往水池里尽情地窜流,然而没多久后,伤口就愈合了。五条悟捧了更多的水把血迹冲刷干净,他有反转术式,这算什么呢。
五条悟搞不懂这个世界的规律,他冲了澡出去吃早饭。夏油杰吃完了自己的那半份正在喝咖啡,看他出来了很自然地侧头向他讨了个吻。五条悟轻轻地回吻他,捧着对方的脸轻柔而深入地交换了彼此嘴里的味道,五条悟嘴里是儿童牙膏的那股草莓香精味,夏油杰嘴里则是苦涩,咖啡因子被过渡到五条悟嘴里,平时的他一定要跳起来说好苦,杰,真不懂你怎么会喜欢这种味道。这次五条悟却一反常带,吻过之后就入座到夏油杰的对面开始吃自己的早餐。夏油杰看出他的不对劲,问他怎么了。五条悟切了一块松饼,沾了点奶油和枫糖塞进嘴里,味蕾不会骗人,甜得腻人。五条悟缓缓摇了摇头,说没事。
他去教课,一切如旧,只不过是少了一年级的学生,多了夏油老师。这就是他曾经的设想,如果夏油杰不曾叛逃,如果他拉得住夏油杰,也许他们就能一起留在高专教书。这是个近乎完美的世界,五条悟偷偷观察着一切,这里连天内理子都不曾死去,谁也没有做出任何牺牲。吉野顺平和虎杖悠仁就读于同一所学校,两人做了很好的朋友,伏黑甚尔和惠在超市里拌嘴,为买什么牌子的麦片吵架。而他和夏油杰则能在办公室偷偷接吻。那是午休之后,一点橙澄的阳光漏进屋子里,夏油杰轻轻地从后面来抱他,他转过身去吻对方,偷来的时间随着洒进来的阳光移位,夏油杰唇齿间有点甜味,勾得五条悟更加深入地去吻对方。这样就很好,夏油杰抽身要走,五条悟又依依不舍地揽着对方的脖子骗他一起犯混,午休的时间缠在一起乱搞。
你也该醒了吧。
五条悟猛地睁开眼睛,他站起来得太快,血气上涌,一时间眼前发黑,又被夏油杰赶忙扶住了。夏油杰问五条悟起来得这么急做什么,他只是怕五条悟午睡睡过了,下午还有课要准备。五条悟的冷汗爬满了整个背脊,一时间被几个字铺天盖地地砸下来砸懵了,他坐回去,三魂六魄没有一份在身上的,眼睑狂暴地上下颤抖,心脏跳得快得要蹦出胸膛。
他该醒了。意识到这一点,五条悟反而忽然冷静下来了。
五条悟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世界是假的,是不该存在的,天内理子,吉野顺平,伏黑甚尔,以及夏油杰,都该是死人。而伏黑惠,虎杖悠仁和他其他的学生,是真实的存在着的,他们还在涩谷的街头战斗着,一个个生死未卜。五条悟想通了,就放下了。他要杀掉夏油杰,他还承担着外面世界的责任,而他与夏油杰的结局早已是定数,现在的一切不过是虚无的幻梦,梦总是要醒的。
于是夏油杰的胸膛被他二次贯穿,五条悟熟练地使用术式再次贯穿爱人的肌肉和骨骼,夏油杰对他毫无防备,完全敞开,被击碎得像指间捻过的干花瓣,零落得肆意。被他杀死的夏油杰脸上还挂着点不可思议,还有点笑意,五条悟的半身上溅到的都是血,腥热的液体顺着他的半张脸往下淌。五条悟伸出手去接他倾倒的世界,轰隆一声倒下又寂静无声地落在五条悟手里了,夏油杰好轻,五条悟怎么都握不住。血肉都空了,他只能捧着夏油杰空虚的躯壳,他去摸破裂的半身上的伤口,又一把虚虚地抓夏油杰的发丝,终于流沙逝于指缝,也都滑过五条悟的手散落下去了。五条悟都不曾见过尸首腐烂的样子,毕竟上一次对方被夺走做了假物的嫁衣,这次他被给予了这个机会。尸体先是冷了,僵了,再也没有温暖的怀抱了。再就是朽了,腐败了,连个形体也不留给他追忆了。最后就是蛆咬尽了,留点骨骼给他,五条悟看了半天,好像不仅皮相要好好记住了,骨相也得刻进灵魂里,好方便下辈子再缠上他。五条悟看了半天笑了,这才知道夏油杰原来拔过智齿啊。
五条悟没醒过来,他受困于狱门疆里挣扎不出去,意识倒是又回笼了一次。这次的夏油杰是成为了盘星教教祖的那个杰,他最熟悉的那个。他这次在咖啡厅里打盹睡着了,醒来时夏油杰还虚虚地给他托着头,问他戒心低到这个程度,无下限都放开,小心被人趁机杀掉。五条悟笑着拿头蹭他的掌心,说我知道是你。夏油杰愣了愣,瞳孔抖了一瞬,不可控地露出一点慌乱。假和尚,五条悟疲惫地想着,他握住了对方那只手,磨蹭着那点皮肤眷恋地想着,他不能一次次杀了夏油杰,他得让夏油杰杀了自己,说不定这就是他逃出去的钥匙。于是他挖了一勺冰激凌给自己吃,问夏油杰要不要杀了他。这时的夏油杰应该很想要他死才对,五条悟是夏油杰大业路上最大的阻碍,如果没有五条悟,夏油杰大概早就成功了。五条悟牵着对方的手攀上自己的脖颈,全然放开无下限,夏油杰的几个指节轻易地陷入柔软的皮肉里,人类最脆弱的咽喉,能被轻易地折断,刨开,撕裂。夏油杰没有用力,有反转术式,他怎么杀得了五条悟,他只当五条悟好心情地与他开了个玩笑。五条悟却执意,他说试试吧,杰。
夏油杰的手指发力收紧了,他捏着五条悟的喉管,几乎把对方的喉骨碾碎了。五条悟脆弱地在他手底下咯吱咯吱地破碎了,骨头折断穿透血管和皮肉,从里面扎出一截截碎骨。五条悟享受过濒死的待遇,所以他知道他还能受得了更多,他握着夏油杰的双手更用力地助纣为虐,让那些穿透他脖颈扎出来的碎骨刺进夏油杰的手掌中去。夏油杰扼住得更紧,五条悟的声带可能也被撕裂了,他断断续续地发不出声音,只好点着头看夏油杰。窒息让他双眼通红,眼泪唾液都不受控制地四处淌流,五条悟浑身抖得像倾盆大雨里的落叶,被吹打得要落下去了。可是他没能死去,反转术式不准他被人扼住呼吸窝囊地死去,所以他倒在夏油杰怀里咳了半晌,又缓过来了。
夏油杰抱着五条悟,血淋淋地连接着彼此。没人讲话,两个人就这么静默地坐了一会儿,五条悟伸出手去捏住夏油杰的后颈骨,只需用力咔嗒一下,夏油杰的身子就软了,扑倒在五条悟怀里,这次连一点血都没有。
五条悟又见到了作为普通人的夏油杰,这个世界似乎给了夏油杰无限可能性,五条悟有点好笑地想着如果夏油杰知道自己变成猴子,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普通人的夏油杰是五条悟校外普普通通的好友,看不到诅咒也终究不会为正论而困扰了。一切都很普通,太普通了。他们放学后骑着车子回家,再和三两好友凑到夏油杰家说去一起做作业。叩响夏油杰的家门时有温柔大体的母亲来应门,为他们几个男孩子准备水果和汽水,父亲在客厅里坐着读报,要他们不要太吵闹。五条悟被夏油杰拉着进了房间,几个男孩子迫不及待地打开游戏机,五条悟愣愣地被塞了个手柄,夏油杰问他怎么好像出了神。五条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说是夏乏罢了。五条悟印象中的夏油杰并没有和家人这般好的关系,看得到诅咒使他被父母视作为不幸,他也无法让父母理解,所以他与家人间多多少少都有隔阂。后来夏油杰弑父杀母后,五条悟去他家看过,小小的房屋里溅了一墙褐色的血迹,写满了一生不幸。
杀掉这个夏油杰也很简单,对方只是普通人,根本不能和五条悟相提并论。只是杀掉夏油杰时,对方很惊恐,还流出了眼泪。那些眼泪看得五条悟厌恶,只能说服自己那不是真实的夏油杰,是狱门疆拟出的虚假的形象,只是披着皮的普通人。
然后就是成为了别人丈夫的杰,刚为人父的男人很是雀跃地拿了新生儿的照片给他和硝子两个人炫耀,喜悦跃然于脸上,五条悟参与不到这份喜悦,只能说恭喜。夏油杰撺掇他也生一个啊,五条悟笑不出来,半天缓过来后他才向夏油杰要他孩子的照片,说要仔细看看。五条悟细细地摸着相片的菱角,想着夏油杰的后代会是什么样子的。他记得他们交往时,总会两个人吐槽彼此让自己断子绝孙了,夏油杰气得说可别,五条家的血脉可不能断送了,你赶紧去找女人生一个。那个时候五条悟就说那杰生一个,夏油杰来踢他的屁股,说怎么想也该是你生。这个世界的杰有了自己的孩子,他竟发自内心地高兴。他要杀一个父亲,于是他杀得干净利落,扭断对方的脖子,扯断了他的孩子与这世界的联系。
五条悟还遇到了成为普通咒术师的夏油杰,他们两个还是一对搭档,只不过夏油杰是半个社畜,和七海差不多,偶尔才回来给高专打工。夏油杰约五条悟出来,拎着公文包穿着皱巴巴的西装在拉面店里吃晚饭,他把领带塞进西服胸前的口袋里,快速地吸食拉面,一边问五条悟最近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问题。五条悟说没什么问题,他毕竟是最强的。夏油杰笑了拍他的肩,调笑道,既然他一个人也可以,自己可就不去跟着加班了。五条悟苦笑,又说,我当然是最强。他掰开一次性的木筷想要吃面,却一不小心掰断了半根筷子,夏油杰看着他又笑,给他掰好了筷子递到手里。
我当然知道悟很强,但悟没了我也不行吧。夏油杰狭意地笑着看他,我们两人才是最强嘛。
五条悟握着断掉不能用了的那半截筷子,忽然觉得讽刺。他从来没这么恼怒过,他用那半截木筷捅穿对方的喉管。五条悟抽身即走,留下拉面馆的人惊恐地大喊求救。他出了门扎进雨里,大雨冲刷着他的皮囊,他脱了力似的在雨里晃晃悠悠地走了一段。暴雨倾盆,浇灭了他的满腔怒火,他无意义无方向无从选择,只能在雨里混沌地走。五条悟想,狱门疆啊狱门疆,不要再戏弄我了。
再就是完全不认识五条悟的夏油杰。五条悟只好厚着脸皮过去打招呼,电车上明明有其他空座位,他便就要挤到夏油杰身边去。长发的男人皱着眉看着他坐过来,五条悟自来熟地与他搭话,问他要到哪里去。夏油杰莫名其妙,说回家。五条悟继而问道,你家在哪。他被人当作变态,夏油杰白了他一眼后就没了后话。五条悟坐在对方身侧,新奇又好笑,他问夏油杰归家是不是回到爱人身边。夏油杰说没有,然后又皱眉道,我不喜欢男人。五条悟笑得够呛,说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夏油杰不理他,他就自顾自地说,我就喜欢那一个人,可惜他有我就不长命。那他没你长不长命,夏油杰问。五条悟靠着玻璃思索了一会儿,说也不一定。
那就别爱他啊。夏油杰问道。
五条悟又肆意地大笑,像是疯了魔失了偏执了,他伸出手拥抱夏油杰,把对方揉进自己怀里。夏油杰挣扎,拿手要推开这陌生人,五条悟就更紧地箍着他,所有感受都变得不痛不痒。五条悟咬着对方的喉结,上下滑动的频率与心跳竟然一致,他要咬断对方的脖颈,像条狼,像虎豹,掠夺走生命,只有这样仿佛才算了结了。
五条悟再一次睁开眼,他已经累得倦了,他恍惚间揉着眼睛辨别自己身在何处。是学校的天台,天色擦黑了,五条悟记得这时候,这是第一次初雪,他拉着夏油杰在天台上趴着等落雪。夏油杰蹭到他身边,拿手肘怼了他一下,夏油杰问他不要打瞌睡了,雪已经开始下了。夏油杰从便利店的塑料袋里给他掏出水蜜桃的苏打水,五条悟喝不了酒,于是夏油杰独自一人喝闷酒,11度的烧酒,也是水蜜桃味的。五条悟倚在栏杆上开了那罐苏打水,往嘴里胡乱地倒了一口。甜的,气泡在他舌面上的每一寸窜流,再顺着他的喉咙爬进胃袋里。
五条悟要速战速决,杀掉高中生的夏油杰很简单,他下定决心了,但他又眷恋此时的夏油杰。这时的夏油杰好爱他,会为了他一点任性的请求跑到半公里外的全家去买苏打水,五条悟眷恋这时候夏油杰无条件的温柔。他们刚在一起不久,夏油杰亲他的时候还是会有点脸红,对方凑上来交换了一个碳酸气泡和甜味酒精的吻,夏油杰啄吻了他几下,笑眼弯弯地问他是不是睡傻了,怎么都不说话。
五条悟舍不得杀夏油杰。这时的夏油杰爱他,少年人全心托付出的爱意热烈又可怖,哪怕五条悟问他去死,夏油杰都会认真考虑可能性。于是五条悟问他了,夏油杰啊,杰啊,如果我必须要杀了你,才能拯救更多人,到时候我该怎么办。夏油杰寂寞地喝酒,一个人独享这份在胸腔里升腾的热度,烧酒太甜了,一路流下去把他的胸腔都点着了。夏油杰愣了愣,倒是没怎么想,他说好。
夏油杰说,我们不是聊过这个。以前我们看那种烂电影,里面的人逃亡时总要有人执意留下,然后他的朋友就会说我不要留你一个人,我们要走一起走。这样太傻了,夏油杰笑得眼角都弯成一条线了。说那种话的主角反而一个都逃不掉吧,所以到时候,把我留下吧悟。夏油杰爱五条悟,他们上周告了白,周末去了摩天轮约会,五条悟问他可不可以在最高点接吻。夏油杰红着脸问他,接吻不需要问可不可以。五条悟是谁,他不需要征求同意,只要他想,他就可以,夏油杰也愿意纵容他。
夏油杰闭上了眼睛,他伸出手留给五条悟一个空荡荡的怀抱,十七岁的夏油杰从容地把选择权交给爱人,手里虚握着的半瓶烧酒刺痛着五条悟的神经。五条悟没杀他,五条悟投入那个怀抱里把自己填充进去。夏油杰笑他,伸了手紧紧地把他搂在怀里。初雪的天怎么就这么冷了,冷得五条悟往对方胸腔里一个劲儿地钻,巴不得那些酒精的热度也点燃了他。夏油杰拿外衣包容他,一件单薄的外套裹不住两个高中生,夏油杰只能抱他更紧了,五条悟站得都不稳,整个人往夏油杰怀里扎,几乎融化在对方的体温里。
夏油杰感觉他的前襟被沾湿了。
他慌乱地去捧五条悟的脸,对方在默默流眼泪,无声地哭泣。夏油杰吓得不轻,他没见过五条悟哭,他见过五条悟沉浸在欲望里被操弄得流眼泪,见过五条悟迎风被吹得洒泪,可他没见过五条悟哭。五条悟侧过脸去不给他擦眼泪,他攥着夏油杰的领子抽泣,然后终于大哭出声。五条悟记得那时讨论的电影,记得自己说他们最强,怎么会有被迫抉择的时候,怎么会知道来日都变成了真实。五条悟哭得撕裂了,夏油杰反而把他揽得更紧,他去抱他,他去吻他。夏油杰问他怎么了,你不要哭,我哪里也不去。五条悟的手指狠狠地扣着对方的肩胛骨,他终究流了眼泪,因为他要狠心,他要杀死夏油杰,他要拯救,他要走上正路。
可是他爱夏油杰。
天地之大,无所不能,竟容不下他这点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