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魔谋易(1-35完结+番外)by 堂皇示刃

21.——入界


夏油杰到底在纠结什么呢?这个事情其实挺好懂的。

如果他只是在意五条悟的力量和身份,那么利用这一点和对方发生肉体关系简直不要太好。再说了本身这人就长得好看,无论如何都不该是他吃亏才对。
毕竟和“神”有关系,在人类的历史神话之中那都是属于天选之人才会有的机会。况且这还是个不通情爱,对所谓的感情一知半解的SCP,如果来了个图谋不轨的人那简直是一步登天,哄骗这个对人类了解只有半吊子的神真的太简单了。

五条悟到底懂不懂呢?谁知道呢?
夏油杰是个很唯心主义的人,他喜欢上对方,如果得不到他想要的,无法真正地将这段关系维持下去,那么退堂鼓一级选手就此出炉。也不能说是他一点都不主动,如果五条悟是个人类倒也还好说,那么不论是伦理还是感情都能接得上线。可五条悟不是人类,时间带来的问题太多太多了,当一个生物的生命永无止境的时候,你真的可以确定他会因为一个区区百年的过客在生命之中留下什么痕迹吗?
将心比心,如果夏油杰活了那么久,那么他不会。

倒不是说看不起什么东西,而是当自己达到了一个高度的时候,就真的不会去在意低层次的对象。

眼界、习惯、认知,以及各个方面都不相同。

就算抛开这些问题,一个充满了异样的SCP,身为人类的他就算不介意,在五条悟看来他也只不过是低级的、十分弱小的人类的一员。夏油杰在人类之中真的很优秀,但是这一切是无法打动一个神明的。最优秀的小猫小狗,最优秀的小鹿小鸟喜欢了一个人类,那请问人会接受吗?

还是那个答案,不会的。

夏油杰就服了,他但凡在五条悟的事情上少那么点良知,现在早就跟对方一个棒槌打着全垒打上床快活了,至于现在纠结来纠结去吗?

而且这公平吗?一点都不公平。

五条悟说的喜欢在夏油杰听来,完全是靠着所谓的“祭品”支撑的,如果他不是五条悟的祭品,那么这一切还存在吗?平时询问的答案几乎每次都是——因为杰是我的祭品。
这种回复谁听了都心肌梗塞,以至于五条悟跟他说什么喜欢,夏油杰也就只信一半。

喜欢可能是真的喜欢,但具体是对什么东西的喜欢那可就说不准了,对自己的祭品当然会喜欢,当做什么东西?又或者是一个物品?五条悟对着他的亲近夏油杰自然看得出来,这点毋庸置疑。对方会保护他,对方会在乎他的想法,也会避免争吵,从不用“主人”的身份来施压。

这些夏油杰都知道,也都看在眼里。

但没什么用,真的没什么用。

完全打算处在支配方的夏油杰,想要的东西其实挺单纯也挺纯粹。他想要五条悟知道究竟什么是人类的情感,喜欢也好,爱也好,无可奈何的牵制也好,总而言之,他们是要平等的。

平等地需求彼此的情感,平等地想要得到对方的喜欢。

他得让五条悟自己意识到,意识到他是想要自己的独一无二的感情。

在实力上无法做出任何反抗的夏油杰,脑子里已经开始在谋划了。以暴力与强迫等外在手段来捆住一个人并没有什么用,他真正要的,是五条悟的心甘情愿。

这个连“爱”是什么都要来问他的“神”,得心甘情愿。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懂了?”

“那悟爱过什么人吗?不是人也可以。”

“那没有。”

“既然没有的话为什么要说自己懂。”

“因为我这么厉害肯定会知道的啊。”

夏油杰气笑了,他把五条悟的脑袋从自己肩膀上推下去,随后低头翻查着手里的资料,看也不看对方一眼。

“哦?是吗。”

“那不然呢,难道说杰有过爱的人吗?”

夏油杰依旧没有看对方,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有哦。”

本来以为自己会听到“没有”这个答案,可是却得到了出乎意料的回复。五条悟有些震惊,马上凑过来追着询问:“谁啊谁啊,杰在爱谁?是很多人吗?”

“我说了,爱是one and only,当然只有一个。”

“一个啊,一个啊——”五条悟重复着这个“一个”,然后用眼睛盯着他看,没能看出任何说谎的痕迹,那么就说明夏油杰并没有骗他,真的有那么一个爱着的人,“告诉我是谁啊。”

“为什么要告诉你?”夏油杰反而回过头来问他,挑起了一侧的眉梢,看起来颇为调侃。

而五条悟则是理直气壮地回答,因为杰是我的祭品嘛,所以你的全部事情我都要知道才对。

“不。”夏油杰第一次在这种非玩笑的事情上拒绝了他,“我不会告诉你的。”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因为我爱他。”

这句话说出口之后,五条悟就皱起了眉毛,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什么,不如说他根本没有想过夏油杰会拒绝告诉他。

“你爱他和你告诉我有什么必然的关系吗?”

“因为我爱他,所以我要保护他。”
夏油杰依旧用着十分平淡的语气在说着这种事情。对方歪了歪脑袋,让不算很长的碎发垂落下来遮着眼睛,过了一会儿他才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可是杰,你想要怎么保护他呢?是有谁要伤害他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但是因为爱他所以要杜绝一切隐患吧。”说到这里他笑了一下,回过头望着一脸疑惑完全不知道为什么的五条悟,抖了抖手中的资料,发出纸张清脆的声音,“悟很强吧,而且我完全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一边觉得人类很弱,一边还在被人类收容。我呢,只是个很普通的人类,会有喜欢和爱的人是正常的事情,而我作为你的祭品没有任何的主动权,甚至于很多事情我不同意你也会强迫我同意。但这也不能算是牢骚,毕竟你是‘神’,没有杀掉我我就应该庆幸才对。但是危险性这种隐患谁都说不准,因此我不会让悟知道我爱的人是谁。”

他又笑了一下,十分坦诚地对五条悟说:“万一呢,对吧?万一呢。”

五条悟就这么静静地听着他说,低头沉默了一会才问:“喜欢和爱有什么不一样吗,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

“是啊,悟不是也说自己喜欢我吗,我们两个是一样的。”

“那、那你怎么还能爱别人呢?”

“为什么不能爱别人?”夏油杰坐在了五条悟的前面,他们面对面看着彼此的脸,他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和对方解释起来,“我喜欢悟,因为悟确实很不错,虽然平时生活中很麻烦,但是在大事上面没有人比你更靠谱,而且长得很好看。这足以让我对你有正常意义上的好感,因此而喜欢你。不过爱是不一样的,我会因为喜欢的人而对他有占有欲,但如果是爱的话,我可以允许自己按捺下占有欲。”

“可为什么要按捺自己的欲望,那你爱他岂不是很不高兴。”五条悟在座位上快把自己拧成一个麻花了,企图告诉夏油杰这样是不好的,但是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你看你喜欢我就不一样了,你有占有欲我一点都不介意的,对不对啊,杰?”

“我没有不高兴,爱他就是爱他啊,面对爱着的人稍微委屈一下自己也不算什么。我喜欢悟倒也不会有很多的占有欲。”

“哎??”听到对方发出很大声的疑问,然后看着五条悟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自己的脸,“你为什么对我没什么占有欲,可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喜欢的话不都是会想要占有吗?”

“因为就算有也没什么用啊,悟肯定不会满足我的占有欲吧。你看你有特殊的人,有念念不忘的人,有仅此一个的人,甚至于我也管不住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想对我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样的话慢慢就会变得不那么喜欢悟了吧。”

五条悟突然坐直了身子,用一种极度震惊的表情看着他,一副“你怎么可以不喜欢我了”的表情,两只眼睛瞪得很大,连地上的影子都扭成了一团。

“你可以不爱他的,总之杰不能不喜欢我。”

“我没说不喜欢你。”

“可你都举例说了!你还说我不好!”

“我哪里说你不好了?”

“你反正就说了,你说我不如你爱的人!”

五条悟嚷嚷着,然后抱着手臂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念念叨叨说夏油杰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么过分,怎么可以还喜欢和爱别人,不仅如此还不告诉他。
而夏油杰则是用手撑着脑袋,看着五条悟走来走去。

“悟为什么想要我喜欢你呢?”

“因为你是祭品。”

“所以就理所当然地觉得我就应该喜欢你吗?”

“不是这样的吗?”

他笑了笑,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伸出一根手指随意地指着五条悟说:“悟之前也有跟我讲过,‘神’是不会有那些情感的,所以没有五官。那么大概在你看来人类所拥有的感情在某种方面是缺陷吧?因为它会影响理智的判断,还会让人做出过激的行为,超脱的生命体不需要,所以悟就算告诉我说你知道人类的喜欢,但也其实只是明白这种大脑化学反应的存在,而不知道其中的情感究竟是怎么样的吧?”

手指轻扣着桌面,夏油杰最后笑了笑用一句话结束了这个话题。

“悟这么强,其实也并不需要我喜欢你吧?”

于是很明显的,五条悟和他闹别扭了。两个人一个在房间的最左边,一个人在房间的最右边。这人把一个后脑勺给他,不和他说话也不和他接触。夏油杰倒不在意这些,而是继续看着房间里的文件。

——那个臭味,实在是太强烈了,它从各个方向传来。那不是死者的味道,那是一种应该死掉但不知道如何死掉的东西发出的味道。我怀疑,大一统圣战(The War of The Holy Union)就是这一切的开端。我们在至高神父的领导下联合在一起,但他给了我们什么?屁都没有。我们维持这个社会的正常运作来让他们获得巨大的利益。这不就是一直以来都在发生的事情么?但是现在我们知道了我们正在取悦这些位于云端之上的存在们,这些给予我们生命与繁荣的伟大存在们。这些我们从未见到过却被告知我们应当敬畏的存在们。这,全部都是谎言,一定是的。

我正在使用“眼”来创造一种液体,以对抗从样本发现的不洁者的构成。也许这液体能除去它们的存在也说不定。我很快就要离开并且把子弹留在这里,我不能使用这武器,作为一个男人,在这方面我真是太没用了。我将会用理智而不是愤怒来保护我的家人,我们在那些区域应该是安全的,我知道应该去哪里。

我现在就要上去了,去和我的家人会合。我会让硬件持续运作的,虽然我被告知关掉它,但这就是我反抗的方式,硬件会运转,机器会监视,“眼”会一直监测下去。总有人会看到这篇文字,总有人会知道的。拿好枪,拿上那液体,别听至高神父们的话。我们听了,而且我们就此完蛋了。*

他一个人窗户边上消化着这段文字,手指点在大一统圣战上,已经能够确定这个国家的掌权人就是所谓的至高神父,并且是一群至高神父。桌子上没有液体,但有一些装着液体的试管。他走过去的时候发现墙根上的五条悟耳朵动了动,无声笑了一下后只是拿起了试管,然后根据指示打算去拿枪。

开门的时候五条悟动了,头也不回地问他你去哪?他很正常地回答去拿枪,然后按下了电梯的按钮打算上去。

等到电梯叮的响了一声后,电梯箱里就有两个人了,五条悟还是给他个后脑勺,一副我在生气我跟你讲我现在超级生气的样子。不过夏油杰没有打算主动去哄人,不然一切就白说也白做了。

从负115楼到54楼的距离很长,这个电梯也要走很长的时间。狭小的空间里两个超过一米八的成年男人挤在一起,连彼此的呼吸都听得见。

五条悟很不自在,地上的影子纠结来纠结去,等到上升到负50层的时候对方才重新开口。

“你刚刚怎么不叫我一起?”

“悟不想理我不是吗?”

五条悟转了过来:“也没有很不想理你。”

“所以就是不想理,那我叫你有用吗?”

对方没有立刻回答,过了好一会儿反过来问他,杰,你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奇怪。

“我哪里奇怪了?”

“哪里不奇怪啊,明明之前还好好的,你还教我接吻了,为什么突然说这种奇怪的话,说你会有不喜欢我的可能性,说你有别的爱的人。”真的是非常困惑的语气,五条悟现在的这个样子不能说他在委屈,因为夏油杰无法从一个SCP的身上感受到这种情绪,反而是一种控诉,五条悟在控诉他为什么突然之间变了。

就好像是夏油杰移情别恋一样,虽然这个形容不太对,但大概是这个意思。

“我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悟难道以为感情是单方面的付出吗?虽然不会是那种‘你喜欢我所以我也要喜欢你’这样的情况,但输出的情感如果得不到等价的回应,那么就没有必要继续了吧?”

“可我也喜欢杰啊。”

“悟对我的喜欢是什么呢?对祭品的喜欢吧,那么祭品是谁这种事情很重要吗?如果换一个人呢?而且我可是有寿命极限的,先不提悟之后就要回狱门疆的事情,那么我们此后到我死亡可能都不会再见面了。你心甘情愿被狱门疆封印,只为了等那个你第一个见到的人,也为了以后能够使用狱门疆。可我怎么办呢?”

夏油杰用手抚摸着五条悟的脸,他们再一次亲吻起来。这次夏油杰咬碎了对方的嘴巴,接着那些流出来的血液狠狠地嚼碎对方的唇肉,泄愤一样吻在这些软烂的肉质上,一下一下地舔着对方的牙齿,勾着舌尖要把舌肉都咀嚼掉。

五条悟一声没吭,任由他这么做,并且还配合着学习用缺陷的受伤的嘴唇去回吻。他们吻得好畸形,却也很激情,血水滴滴答答流在了两个人的前襟上。五条悟问他你看你说爱他为什么还吻我,你肯定不爱他。说完了之后用眼睛蹭他的脸颊,同一时刻伤口在慢慢地愈合。

“因为现在还是比较喜欢你的吧。”

“你喜欢我还在爱他,杰好过分。”

“怎么过分了?”

“你这样是不忠诚的。”

“怎么,电视剧看得挺多现在还知道这个了?”

“哼,早就知道了。”

又变得完好如初,五条悟凑过来一下一下学着刚刚夏油杰亲他的样子去亲对方,小鸡啄米一样追着亲,一边亲还一边说杰不能这样,你亲我了你就不能爱他,你怎么可以爱他呢,你当然只能爱我了。而夏油杰并不回答这个问题,任由五条悟这么毫无章法地与他接吻,吻到最后两个人又拥抱在一起,他被那些触手更加用力地缠绕住,那些吸盘一个一个地吸上来生怕他跑了,然后又被夏油杰一个一个地拔下来。

上面是五条悟柔软的嘴唇,下面是乱动的触肢。弄到最后五条悟都想骑在他身上了,但还是被夏油杰叫停。

“不做吗?杰已经有了生理反应吧?”

他抹了一把嘴上亲得到处都是的口水,摇了摇头,不做了。

“为什么又不做了啊?”

“悟刚刚不是对我说要忠诚吗,我才不要背着爱的人和你做爱。”正巧54楼到了,夏油杰最后亲了一口五条悟,率先走出了电梯。

徒留一个满头问号的五条悟站在原地。

倒不是夏油杰在这里哄五条悟玩,而是如果五条悟对他真的没那个意思,夏油杰也不打算把自己置于一个完全没有后路的地步。毕竟就算不讨论两个人的时间寿命与种族的问题,光是对方可能不到一年之后就要回到狱门疆里坐牢,夏油杰都认为一般有理智的人类都不会再继续下去了。

为了一个只能相处区区一年的爱人而等一辈子?不是说爱不值得,而是时间不值得。

在各个方面夏油杰都处于不利的情况下,这种拉锯战和战争要差不多了。总归在谈论两个人是否有可能之前,最严肃的问题是怎么能让五条悟意识到什么叫特殊性,什么又叫情爱。

他不介意当个坏人下点猛药,五条悟要是有这个慧根,就有下一步的可能性,没这个慧根,夏油杰就也不会跟着一个“神”死磕。没结果的,不如早点抽身。

倒不是说五条悟对他不好,但是这概念不一样。你的恋人如果和你说我喜欢你但是是对物品和宠物的喜欢,这恋爱能谈吗?当然不能谈;你说他这是不喜欢你吗?不是,是喜欢的,可并不是自己要的喜欢。

道理很简单,就是这点事儿。

况且夏油杰到现在也没弄清对方在意的那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要比起特殊性,“祭品”确实特殊,但第一眼就让五条悟确认了自己的显现方式、记在脑海里记了5.4亿年的那个人,他肯定是比不过。

而且最让夏油杰气恼的是,这人勾引他说他喜欢他就算了,但是完全没提过今后怎么办,夏油杰能再活100年吗?够呛。五条悟就根本没有考虑过几个月后他回到狱门疆里自己怎么办。

这个脑子里塞满了小蛋糕小冰淇淋小布丁小泡芙的神,压根就没这个意识。

烦死了。

不知道夏油杰都说了几次烦死了,但是真的烦死了。
他是个成熟稳重的学术精英,今年28岁马上就要进入成功人士年龄阶段的优质男性,现在为了恋爱问题而精神衰弱。说出去都让人觉得好笑。

五条悟,你真的是磨死人了。

被磨的夏油杰叹了口气。54层楼有一个模块化办公室,他前往文档里面提及的办公桌,并在桌下发现一个未被打开的保险箱。使用所提供的密码打开保险箱,发现了一个笔记本和一把内有24发子弹的手枪。

他仔细查看却发现这个手枪的设计闻所未闻,即使如此也比原本世界的武器也精妙许多。

内有两个装有12发圆柱形子弹的弹匣,该枪设计成两边各有一个微微凸起的旋转弹匣,它们可以自行翻入枪内然后旋转,射出所有子弹,然后在弹匣重新翻入前进行上弹操作,同时发射另一弹匣的子弹,一共可以发射24发子弹。这支枪并没有撞针,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可以往后拉的滑动机械装置,推测是用于启动枪的活动弹匣的。而此时枪体里面全部的24个弹槽都包含了一发注射器型的子弹,每发子弹的尾部都有32根针,推测子弹射出时候的撞击力会把子弹内的液体推入目标的体内。*

想到之前在负115楼看到的消息,夏油杰猜想这里面可能就是那个研究员死之前说到的液体。

把枪拿出来防身也不错,虽然身边有个五条悟,但是防患于未然总归是没有错的。夏油杰也不是会想要去一直依赖别人的性格,看样子没其他东西了之后打算离开。

五条悟不怎么说话了,蔫儿了吧唧地跟在夏油杰的后面。而他看着对方乱翘的头发,长舒了一口气走过来揉了揉对方的发顶,主动牵过了五条悟的手,捏在掌心问他怎么了。

五条悟说,你不喜欢我了。

夏油杰说,我没有不喜欢你。

他们重新走进电梯里,按了1楼之后打算找其他地方落脚。五条悟就这么任由夏油杰牵着,直到重新看到了阳光,五条悟才说,你爱他,那你就是不喜欢我了。

“你这什么逻辑?”

五条悟梗着脖子:“我不管,有我没他!有他没我!”

“哦。”夏油杰松开了牵在一起的手。

“哎哎哎,干什么干什么?”五条悟眼疾手快一把捞了回来,他俩又牵到一起去了,生怕夏油杰又松手,五条悟还卷着触手上来,勾着他的小指吸住,“你怎么这就不选我了?怎么能松手,杰好过分。”

说完还又强调一遍,杰好过分。

是是是好好好,我过分我过分。

他点着头承认了,然后继续牵着五条悟的手走在路上。

“杰,你为什么爱他啊?”

“嗯,因为他也会爱我。”

“那、那让他不爱你不就行了吗?”

“不行。”

“可我怎么办?”这人扯着他的手指指着自己,“你爱他的话那我怎么办?”

五条悟急得要跳脚,他说你爱他那他是你的One and only,那我呢,我在哪儿啊?夏油杰很平静地望回去,问五条悟,那如果我爱你,你呢,你的One and only呢?是谁?是那个你等了5亿年的人,还是谁?悟之前说没有爱过人,那我怎么办?

“没有啊,我没有爱……”

“你有理解我说的One and only的意思吗?悟。”夏油杰和五条悟站在无人的空城里,没有那种城市的喧嚣,也没有任何汽车的鸣笛声,所有的一切都是寂静的,只有他们两个人说话的声响。他看着那些废弃的车辆,已经充满了灰尘的大楼,还有早就长满了野草的街道,最后目光重新回到五条悟的脸上。他们似乎是在对峙着,然而牵在一起的手却始终都没能放开。

“悟觉得我和你知道的那个‘他’谁更重要一些呢?如果我离开了你会怎么样?你有想过你再次回到狱门疆里的话我该怎么办吗?我要是爱你的话,你就必须也要爱我。可是你现在都依旧是在很高很高的位置看我,那我不要这样,我只是个人类,我本可以和别人结婚生子组建家庭的。”

“杰的家庭有我吗?”

“别想了,不可能。”

“为什么啊?”

“你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你不带着我那你带着谁啊,你家里还有谁。”

“和我组建家庭的人。”

“他是谁。”

“我爱的人。”

五条悟似乎也烦了,想甩开夏油杰的手但最后只是狠狠地晃荡了一下并没有真的甩开,依旧牵在一起,但是很明显能够感受到,这个人生气了。

周围的一切都变了,艳阳高照的天突然变得阴沉起来,甚至连温度都开始下降。大风刮在街道上,把他的长发都吹了起来。抬头看过去,云层都变成了旋涡,咣当一声打了个雷,就听着五条悟啧了一下,随后天儿又好了起来。

五条悟的面色非常的差劲,脸上的怒意根本就不加掩饰,突然之间像是流露了一丝杀意一般,面前的这个男人用手扒拉了一下自己前额的碎发,全都撸到脑后,压着眼睛里的情绪,连嘴角都弯了下去。

“老子杀了他就行了吧?”

还不等夏油杰震惊这突如其来的话,五条悟就接着说了。

“杰不可以爱别人,如果有这么一个人我就把他杀了,这样是不是就可以了?没有了可以爱的人,那么杰就只能爱我。反正肯定会有排到我的时候,我不能接受你对别人比对我好,我都只有杰一个人,你还有别人,那不是对我的不公平吗?”

靠。
夏油杰在心里骂出了声。
这哪里是不开窍,这简直是在挖地洞。

“不是……不,这样完全错了,完全错了。悟,恋爱方面的事情不能这么来——”

“怎么就不能这么来了!你看看你,突然之间说你爱别人,而我提出了解决方案你又说不行,这不是最简单的方式吗?”

“可你完全没有考虑过我啊!”夏油杰牙咬切齿。这人到底能不能教会了?虽说朽木不可雕但是你这块木头别是敲一下连个响儿都没有啊???

“这不是最简单最快捷的方式吗?”

“如果有人杀了你喜欢的人你会为此喜欢他吗?”

“没有人能做到啊,谁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杀了我喜欢的人,这不是开玩笑吗?”

夏油杰大无语,他气得要把人手给甩开。但是五条悟不,他非要紧紧地牵着夏油杰的手,怎么甩都甩不开,还用吸盘吸得更紧了。

“撒手。”

“我不!”

“快撒手!”

“我就不!”

“你这吸盘快给我皮都吸破了!撒手!”

松开了一点后但还是没撒手,五条悟也生气,对着夏油杰喊,你怎么还生气呢,你怎么还凶我呢?我实话实说啊,我根本就不会对着你说谎!

气急败坏地抓了抓头发,五条悟大声地说:“那我能怎么办?我好喜欢杰,但是杰跟我说你不喜欢我,你说你不喜欢我的时候我都没想着要杀了你,我一点都不想你死,即使你不喜欢我我也喜欢你,但是你还是告诉我你有别的更喜欢更喜欢,喜欢成爱的人,我问你是谁你也不说,你告诉我我可能对他做什么事情,既然如此那就杀了他不就好了?一边说自己爱他,一边还亲老子。以为我不知道亲吻是干什么的吗?我告诉你我看了好多好多的电影电视剧动画片和书,你亲老子你就是喜欢老子,你就是爱老子!但是杰又一定说你爱别人!那你这是干什么?我和他到底谁好?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明白了!我和他到底谁好?”

夏油杰刚想插话,五条悟就把他打断了,后背的一根触手生气地抽了一下地面,抽得沥青马路直接皮开肉绽,碎石乱飞,抽了一个巨大的坑出来。

“……”

“反正只要不让杰知道不就好了?或者你喜欢他我就给你洗脑,修改、删除、添加、重置记忆我又不是做不到,到时候就让你喜欢我,就让你只喜欢我,制造幻境也可以,重塑记忆也可以,杰就算再聪明也不可能发现这一切,我能做到的明明那么多,手段和方式你根本想象不到。”

“不许这么做!”

“那你说凭什么啊?我是‘神’,我这么好看,我这么厉害,想要什么都可以给杰,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你要月亮我现在就能把这颗卫星从天上打下来送给你,那个人有老子好?放屁!他绝不可能!”

“你怎么还学会骂人了?!”

“老子就要骂人!”

“你想骂什么?!”

“骂杰可恶!可恶死了!骗人!你骗SCP!你怎么可以这么坏!”

“……你骂完了?”

“嗯!”

“不骂点别的?”

“……别的就不好听了。”

“怎么,我们这么生气的五条大神明现在还考虑骂人难不难听的事儿?”

“那我要是骂难听了,杰说‘他都不骂我,你骂我’,那我岂不是吃亏了?”

夏油杰真的是给气无语了,他心想你都这么聪明还能想到这一层,怎么就他妈的不开窍。

“真不再骂点别的?”

“你脚踏两条船,你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背着他亲我,你还背着他摸我,你哄我说你喜欢我,你个骗人精。”

“我骗人?你刚刚还说从来不会骗我和我说谎,但你修改我的记忆不就是在骗我吗?”

五条悟哽住了,他决定转移话题。

“老子不管,你先说他哪里好了。”

“他漂亮。”

“我不漂亮吗??!”

“他特别特别好看,特别特别漂亮。而且可爱,喜欢吃甜的,个子长得高,不挑食,爱干净。”

“我不好看吗?我不可爱吗?我不喜欢吃甜的?我也长得很高,不挑食,爱干净。”

“但没办法啊。”

“怎么就没办法了。”

“他爱我。”

夏油杰又重复了一遍说,他爱我。

手里牵着五条悟的手指,他把蔫儿了吧唧的人扯过来抱在怀里,然后亲对方的眼睛,把睫毛都亲得湿漉漉的,咬一咬这人挺立的鼻尖,再亲一下柔软的脸颊,随后吻住唇边,舌尖卷在一起。湿吻、深吻、舌吻,吻到耳边都是水的声音。他听着这人说你背着他你还亲我,你就是坏,你这个感情骗子,我要告诉你的爱人让他抛弃你!

说完了又主动牵着他的另一只手,在空无一人的城市大马路上吻得难舍难分。他推搡着去亲吻五条悟的下巴,脖子,喉结,锁骨,解开这人衬衣的扣子吻到胸前,弄得这人一身都是红色的肿起来的吻痕,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的夏油杰抿了抿嘴唇,又捧着五条悟漂亮的脸蛋亲到了嘴巴上。

“生气了?”

“老子快气死了。”

“不是说‘神’没七情六欲吗?”

“老子偏要有!”

拍了拍他的后颈安慰着,夏油杰笑着问:“那悟生气了为什么没发作呢?”

五条悟撇着嘴巴弯腰埋他怀里:“不想吵架。”

现在的五条悟倒是没了之前那种恐怖的杀气,但是总感觉没什么力气的样子。他把人从自己怀里捞出来看来看去,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而这人哼哼唧唧地告诉他,都是杰的错。

“不可能有人不喜欢我,你喜欢我,可是你又不爱我,我这么好绝对不会有人不爱我,逻辑不通。我想不明白,人类最喜欢的外貌、财富、地位、力量我都有,我全都有,为什么杰还会觉得别人比我好。”

这个末日之后的SCP里没有任何的活物,好像只有他们两个被遗失在了这里。一切都很正常,两个一米八以上的男人互相谈论喜欢与爱也很正常,讨论为什么爱与不爱,更加的正常。这是人类亘古不变的话题,是精神必需的养分。

夏油杰轻笑着,掩盖住眼里的情绪,他轻轻抚摸着对方的脸,侧过身啄吻五条悟的嘴角。

“那悟想让我爱你吗?”

“想。”

“那你试着爱我吧,等你爱我的时候,我就来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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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员的记录与枪支情况均来自于SCP官网附录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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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入微


SCP懂爱吗?或者说他们人类的感情系统有SCP感兴趣吗?

作为基金会资深工作人员,主持了无数研究企划的夏油杰可以十分肯定地说,没有,不是,不可能。

在有个人意识且属于生物体的SCP看来,人类太弱了,不派出大规模的专门应对人员根本无法对付它们,并且无需得知什么感情与爱——那些怪物管你们人类的感情干什么啊,种族都不通,语言也不一定通,宇宙又不是围着地球转,地球又不是围着人类转,懂这些干什么?

懂了才有问题,这才是不正常的。

因此夏油杰想要让五条悟学会感情学会爱,就只能循序渐进慢慢来,又或者是对症下药。总而言之如果他企图教六眼来爱人这件事情被基金会的人知道了,上到O5议会下到基层人员,估计会一边喊他勇士你也他妈真的敢想,一边把他关进精神科观察室瞧瞧这位博士是不是疯了。

但问题就是现在没有人知道夏油杰在干什么,而五条悟也并没有排斥,而是点点头用小触手勾着他的小手指说,那我现在就爱你,你快点来爱我。

五条悟现在这种行为像什么呢?像自以为知道了自己中意的动物的行为是要干什么,于是吵着闹着觉得自己什么都了解的样子。他笑着说你现在还没呢,五条悟就是一点都不服气。他说那怎么样才算是爱上你了,我觉得我现在超爱你的,你又说不是,万一杰偏心怎么办,你更爱他所以一直骗我说我这个不算爱你,那我岂不是可怜死了!

“你不是天天嚷嚷着自己最强最厉害吗,谁能让你可怜啊?”

“你啊你啊!你骗我!”

“怎么又胡言乱语起来了,我作为裁判一定公平公正。”

“那你亲我。”

“怎么突然又要亲了?”

“不是说喜欢的人就会想要接吻吗,你都不爱我了我要个喜欢总归可以吧!”

五条悟气得牙齿都变得尖尖的,走一路触手就在背后打了一地的洞,说到不高兴的事情就抽马路,抽得是一个坑一个坑的。中途夏油杰还心想他会不会受伤,结果发现那触手锃光瓦亮、水润光滑,肌肉力量强得能勒死一头大象,就随他去了。

反正也不会出什么事情。

过程中这人一直牵着他的手不放,他说他这样不方便,五条悟当没听见,转过头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结果夏油杰说过来亲亲,五条悟耳朵一动,转过脸就和他亲在一起,啵啵啵亲出声音来,还无师自通学会了卷着他的舌头到自己的嘴里亲吻。

“你现在听见了?”

咬着他嘴巴的五条悟嗯嗯啊啊。
他们在这个SCP里漫无目的地走着,五条悟也不急着出去,本来就没有一个人的世界他俩就像是拥有了整个世界的后花园。虽然那些怪物非常的烦人,但是有五条悟在就完全没有问题。

但夏油杰发现他俩现在接吻越来越容易擦枪走火了。

作为一个刚落地仅仅靠着手机连上互联网网络攫取信息就学会股票和数学理论的“神”来说,吸取经验触类旁通知道怎么接吻那简直是不要太简单了。
光是这个就足以吻到两个人情绪高涨恨不得直接就滚到一起去的地步,为了革命的长期胜利,夏油杰咬牙忍着。这个时候跟人滚到一起去那岂不就是半途而废所有的努力付之东流,有时候五条悟想要接吻夏油杰都想办法拒绝。
他是个男人,正常男人,生理正常的男人,心理不那么正常但比五条悟要正常的成年男人,再这么浑浑噩噩下去真要是有一天在不合适的时间和五条悟上了床,那之前做的铺垫怎么办?之前给五条悟画的饼怎么办?之前一步一步引诱对方掉陷阱里的图谋怎么办?为了让这个该死的大章鱼开窍夏油杰简直付出太多。而他开始拒绝后五条悟就毛了,噼里啪啦出去对着很远很远的山头一顿乱打,站在远处的夏油杰望着倾斜着倒在地上坍塌的大楼,没一会儿就看着爆破的烟尘里走出来一个灰扑扑的人,随后也不管夏油杰愿不愿意,拉过他的手腕就来个深吻。
吻完了就委屈巴拉地说,你还说你喜欢我,你都不亲我,骗子,杰这个骗SCP的坏东西!

说完就一头扎进他咯吱窝里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夏油杰能怎么说?夏油杰说老子爱死你这个该死的可爱的又折磨人的猫不猫章鱼不章鱼谁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玩意儿,你亲我你不就是在勾引我吗?我不想亲你吗?我不想睡你吗?睡了之后你这个厉害的小脑瓜给我自我攻略完成结局连过程都没有,我找谁说理去??那我找谁说理去???

六眼不需要睡眠,所以有时候夏油杰晚上睡觉半夜醒了,一睁开眼睛就是近在咫尺的飘在半空中和他眼睛对着眼睛的眼球。该说幸亏习惯了这种惊吓,不然换了个人能直接被五条悟的“非人”恐惧给吓到精神失常的地步。

中途某天五条悟在睡觉的时候带回来了一本日记,说是在附近乱转的时候看到一个农场,进去瞧了瞧,除此之外就是一些报纸和记录了。

对于报纸信息夏油杰是很感兴趣的,毕竟这上面很可能有当时的媒体新闻。
报纸的纸张已经很旧了,有些内容也已经缺失,但依稀还是能够看到上面的文字。

——至高神父宣布进展,不洁者正在净化中!

一个罕见的来自至高神父——合众国之子的公开抵制声明神圣义勇军现在已经逼退了躲藏于我们领土里面的不洁者。我们的首都——新罗马的不洁者已经被清除掉了,鼓励各位市民重返他们的家园。居住于郊区周围的市民不应回到他们的农场,因为不洁者仍在我们荣耀的城市附近游荡并继续扩大规模。

神圣义勇军已经发展了能够惩罚不洁者的新武器并将它们赶回枯竭之地。当所有不洁者被击退后,就会开始建设一个永久性地关闭枯竭之地的系统,将我们的祝福之地与每个受感染的区域隔离开。至高神父要求所有合众国的公民鞠躬、祈祷并捐税,以表彰我们的神圣义勇军在那些困难时刻的牺牲。

已有报道错误地指控神圣义勇军攻击勇敢地穿过污染之地的公民的家园并认罪。至高神父想提醒那些人,亵渎任何有着神的标记的人是最重之罪,且毫无根据地指控他们会受到惩罚。我们应该尽可能地做支持神和他的军队的事,正如他们为我们抛头颅洒热血一样。

那些罪恶的叛军——*

光是看着一段文字都能想象到这片土地当时有多么的无条件地信仰着神明,这种高强度的统治是让他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步,这还是一个有着先进武器和科技水平的世界。关于这个所谓的不洁者大概指的就是之前看到的那些“不死”的怪物,这很好理解。至高神父的统治达到了怎样一个地步?皇帝尚且还有会反抗他的大臣,能够把他们赶下来的世家,但至高神父估计没有。而看到 “合众国之子”这样的称呼,就更加坚定了夏油杰的想法。

你这都“合众国”了,怎么还是神教治国啊……

到底是为什么会让生活在这样水平的世界的人们无条件地相信所谓的“神”?如果没有某些关键性的原因,夏油杰绝对不会认为这是自然发展和历史的必然选择。

这不是开国际玩笑吗?

剩下的新闻报道则有三条。

——围绕银羽市(the City of Silver Feathers)的农场报告自上周起已经不能通过声音和视频与附近联络了。直至教区总神父授予许可为止,不可进行对此任何调查,但他向人们保证这些事情都在掌握之中。

建议市民们每日留意本地的神圣之音以便及时应对进一步的失踪,并开始准备避难所,以应付任何情况。

——在银羽市周围几个地区的神圣之音消失后,教区总神父声明了他对市民安全和民生的关注。在此声明下,所有农场内的市民应即时撤离至他们的避难所内。有已经疏散的人报告说一只不洁者出现了,但该报告尚未验证是否属实。

——荣歌之城(the City of Glorious Song)已停止对所有通信的回应,只能认为他们遭遇了最坏的情况;我们能理解那些被困在那个教区内,却无法与我们联络的人们的心情。银羽市的神圣义勇军已经报告了数起不洁者入侵城市的事件,并在它们危害任何市民之前发现了四个那可憎的东西。教区总神父提醒市民避免直接与不洁者对抗,常规武器对不洁者是完全无效的,只有最神圣的器具才能够刺穿他们的罪,所以请不要让你们自己深陷危险之中。

任何怀疑邻居放纵于重罪的市民应即时联络神圣义勇军,通过以下指定检查点—……*

后面的纸张是破碎的,因此信息也就中断了。

对此大概能够拼凑出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个世界的沦陷与它的末日,全都是所谓的不洁者带来的。

而不洁者是怎么来的呢?当然是因为人类给自己的同类浸泡了那所谓的“神之泪”的缘故。
这个结论让夏油杰一个人面对着眼前的几张纸沉默不语,而一旁的五条悟对这种事情没有任何的感触,一个人坐在边上用吸盘吹泡泡。

“怎么了啊,杰。”

“有些难过。”

“为什么难过?”

“因为他们也是人类吧。”

“可他们不是你啊。”

“出于对自己种族在另一个世界消亡的感慨而已。”

五条悟有些不理解,他歪了歪脑袋看过来,然后走到了夏油杰的身边把吹泡泡的那个触手塞进了他的怀里:“杰,你要知道,没有任何的种族是永远存在的。”

漆黑的夜色下天空中挂着圆圆的月亮,在完全没有人类存在的城市里,连路灯都不会亮着,只有微弱的月光而已。他们休息的房间里有一个大大的落地窗,这里在之前可能属于某个有权有势的人家。月亮银色的光落了进来,照在五条悟的身上,银白的发丝看起来似乎会发亮,而这人冷白色的皮肤好像也在微微发光。甚至于夏油杰低头看着自己手中那根翕动着吸盘一个一个在吐着泡泡的触手,上面蓝色的环都像是深夜之中微亮的荧光。

“我见证过许多伟大的种族,有些文明高度发达,处在更高维的宇宙空间里,它们都已经真真正正实现了社会的平等,甚至可以个体繁衍与绝对理智地处理事务。它们的思维和感情更加的高效和缜密,拥有宇宙之中最优秀的资源——但即使如此它们也没能更长久地发展下去。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很多,种族年龄超过一亿年的生物太少太少,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但是大多数也湮灭了,能留下来的都在宇宙最中心,如今怎么样我也不清楚。人类目前的繁衍时间是40万年,可40万年对于很多的生物来说已经很长了,况且更多的则是80万年都没能产生语言和文明的生物。当文明出现的时候,就一定会出现鼎盛时期,但在此基础上就会衍生出各种各样的问题。无法高效率思考的生物——比如说猫狗、鸟鱼,在它们的世界里是不存在‘战争’‘陷害’‘国家’‘利益’的概念,因此只会遵循优胜劣汰与适者生存的本能,这些本能不会给它们带来毁灭,除非是天灾。比如说地球之前的七次物种大灭绝,都是来自于所谓的天灾。”

五条悟看他抱着自己的触手也没玩泡泡,就主动贴过来亲吻夏油杰的嘴角:“很多时候就是这样的,不会毁于别人只会毁于自己,这就是文明种族最后的结局。我看了好多好多,他们都是这样的,能活过一亿年的个体都不会是‘种族’的一员,没有任何的族群能够永永远远地存活下去,人类不能,任何的都不能。”

夏油杰知道对方在安慰他,虽然这个安慰的内容其实挺糟糕的,但好歹有进步了。他笑了笑把手中的新闻简报放在一边,虽然笑得挺勉强的。

“只是有时候觉得人类挺无可救药的罢了。”

“杰就是因为这个当初才杀人的吧。”

“啊……是的。”

黑暗之中五条悟眨了眨眼睛,好像就算一片漆黑他也能找到对方那最特殊不过的眼睛了,凑过来亲吻的嘴巴是微凉的,不知道为什么五条悟的涎液特别的多,稍稍亲一会就会把两个人的唇瓣都濡湿。夏油杰说好了好了别亲了,可对方就不。似乎是好不容易找了个能痛痛快快亲一下的时候,两个人一时间只能听到对方从嘴唇处发出来的水声。

结果吻着吻着夏油杰就觉得不对劲了,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吸他的舌头。

不是亲吻的那种吸,也不是被五条悟含在嘴里的那种吸,总而言之就是被吸住了,而且这个感觉还十分的熟悉。
一瞬间醍醐灌顶,他推搡着五条悟的胸膛,把人按在睡觉的床铺上,随后撑在这人的胸前把自己的舌头艰难地从对方的口中……拔出来。

借着月光,他看到了五条悟从嘴里伸出来的是一根细长细长、尖端卷翘起来的、有着吸盘的触手。

“……”

夏油杰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也要疯了。

变成了五条悟舌头的触手因为很小一只的缘故在夜色里整个都泛着莹蓝色的光晕,上面的吸盘翕动着,卷曲的尖尖也在蠕动。躺在身下的五条悟有些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过激,伸出手搂着夏油杰的脖子就又要亲吻,于是这根十分灵活的小触手就顺着他的嘴唇爬来爬去,最后钻进唇缝里还要和舌头缠缠绵绵。

“干什么,不许亲了。”

“为什么不许亲了?”

“你这吸盘快把我舌头吸肿了,别趁着我说话钻进来,悟!”

夏油杰气急败坏用牙齿咬住那根图谋不轨的小触手,唧的一声把上面湿乎乎的水分都咬进了嘴里,五条悟吃痛地收回“舌头”,在他面前张开嘴吐出一点小尖儿,用手指指给他看。

“你咬我。”

“嗯,我咬你。”

“吸盘都被你咬瘪了。”

“不是你活该?”

“我哪儿活该了,你胡说。”

五条悟这个人就是很自我的类型,就算他想和你耍赖,你也是没有任何的办法。说他知晓自己的特殊也好,说他对自己有自信也罢,总而言之就是那副样子,连索吻都理直气壮,吐着一根灵活的会动的触手,嚷嚷着疼死我了杰你快给我舔舔,舔舔就好了。

夏油杰心想舔什么舔我要是舔上去我舌头还有救吗?

而且你用触手当舌头……你不觉得你有点叛逆吗?

他伸出手揪住对方的舌头,现在也不能说是舌头了,因为就是个投机取巧的小触手。软绵绵地扯出来还听着五条悟嗯嗯啊啊喊疼,对方嘴里喊疼,小触手就唧唧乱叫着喊疼,双重音响在耳边,他本来还因为看到了这里的人类末日的原因挺伤感的,结果完全被对方给整笑了。

“你这是在干什么呢?”

“不喜欢吗?我觉得挺好的啊。”

夏油杰松开了手,小触手咻的一下缩回去,随后就变成了正常的舌头,要凑过来亲他。

“行了行了别亲了,你是狗吗天天咬我。”

“我不是狗哎,狗不是我这样的。”

“我这不是比喻吗,你怎么还认真上了。”

“那你都说我是小狗了,再咬一口不就行了?”

“?”

五条悟搂着他的脖子,让夏油杰俯身撑在他身上来接吻,一边咬着亲还要一边说,我是小狗那么杰就是我的骨头,小狗啃骨头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五条悟越来越喜欢变形了,偶尔从袖子里伸出来的手是奇形怪状的东西,有时候躺在床上盖着被子夏油杰都觉得对方的下半身变成了湿乎乎的肉床,让他躺在上面进入深度睡眠。舌头变成触手还算好,有几次五条悟的眼球从自己的眼眶里脱落出来,夏油杰一回头就发现对方空洞的眼眶里有无数触肢蠕动着爬出来。于是很久没有直面这样场景的夏油杰嗷一嗓子又吐了,趴在路边上干呕到胃都要吐出来。

他一边吐一边呕,随后精神状态就越来越差,但也不是衰弱的那种差,就是理智感觉不到自己在支配自己的身体,而是他时常会记不得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五条悟说,杰,再坚持一下,等我们出去了就好了。

睡梦之中又会梦见五条悟的本体,依旧是什么都看不清,一座大肉山一般的影子,肉山起起伏伏似乎是在呼吸。他摇摇晃晃地走过去,明明走了很多很多的路但感觉那山还是好远好远。夏油杰觉得他自己的意识飘在身体之外,而自己的躯壳则像是个行尸走肉一样不受控制。他完全不明白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自己走到了比百层楼高的大厦还要大的触手周围,这些肉块大得遮天蔽日,眼睛里看到的东西除了黑暗就是流淌在黑暗之中色彩斑斓的凝胶,自己的身体一深一浅地踩在这些东西里面。他不知道怎么了,只是抬头去看的时候,感觉这个肉山在咀嚼什么东西。

是在进食吧?
但是吃的是什么呢?

他看到那团巨大的遮天蔽日的阴影在吃掉所有斑斓的色彩,然后流动的色彩消失之后就全部变成了黑暗。

祂在吃光,在吃世界的颜色,祂把周围所有的东西都变成了漆黑的一片,甚至于头顶不知道是什么星球散发着的光芒,也被一口一口一口地吃掉了。

夏油杰的梦里他好像什么都做不了,于是走累了,走困了,身体就爬到了那巨大的触手上面,找了一个大小合适的吸盘,躺进去窝在了里面。

随后他就醒了,眼前是五条悟没有眼睛的空洞的脸,他觉得自己应该尖叫,可是高昂的精神状态却让他异常兴奋。他夏油杰觉得自己已经不是自己了,他管不住自己的手去摸对方漆黑的空洞的眼眶,然后还想要把手指伸进去摸摸看里面是什么。
但五条悟的眼皮垂了下来,再睁开的时候就是漂亮得像是苍天一样的颜色。五条悟问他怎么了,是不是饿了?夏油杰愣愣的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说,是的,我又饿了。

于是他看见五条悟的肩膀后面趴过来一只手腕大小的触手,伸到他的面前问,那现在要吃吗?夏油杰这才把断了片儿的记忆找了回来,因为这里已经200年没有任何人类了,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五条悟让他吃自己的肉。

他已经吃了好多天属于对方的肉了。

理智跟他说,拒绝啊,尖叫啊,愤怒啊,呕吐啊。可是夏油杰都没有这些感情,他知道五条悟也在慢慢地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只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自己的意识就已经双手投降了。

他问,我还是人类吗?

对方眨了眨眼睛说,是的,你还是人类。

听到这句话之后夏油杰笑了笑,他捏着那根即将成为他晚餐的触手,将颤颤巍巍在发抖的肉放进了自己的口中。他的舌头卷上了触手的尖端,如同跟对方的舌头接吻一样卷着纠缠,牙齿轻轻地咬合,没有完全咬下,但是在上面留下了齿印。

夏油杰先是一点一点咀嚼最细的部分,等咀嚼到第一个吸盘的时候才把疼得蜷缩起来的触肢从自己口中拿出来,之后小口亲吻在吸盘上,把鼻尖贴着触手内侧的软肉,将凸出来的圆盘一样的吸盘撕咬下来。每咬一口他都能感觉到吸盘正在可怜巴巴地吸在自己的嘴唇上,越来越紧,越来越紧,舌苔下面触碰的软肉紧绷着表达自己被吃掉的疼痛,可夏油杰只觉得兴奋。

他因为五条悟的触手恐惧被他吃掉的疼痛而感觉到兴奋。

五条悟是吃什么的呢?吃世界的色彩,吃星球散发的光,吃宇宙里的能量。
而他现在在吃五条悟。

唇齿间是对方即使已经被咀嚼成碎肉也依旧在口腔里跳动的肉质,那些吸盘蜷缩在一起任人宰割,就算很害怕却也伸长了脖颈把生杀大权努力地放在他的舌尖上。

五条悟的肉,很好吃。
真的真的很好吃。

他舔过那些漂亮的蓝色花纹,一口下去想要吃到下面流动的色彩,他吮吸着皮肤下面流动的汁水,然后将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的肉芽全都卷进口中。

一口、一口、一口地吃掉。

触手内侧长满了吸盘的肉更软更嫩,有嚼劲也有更温和的味道,像是主食。如果没有完全咀嚼成肉沫,那么圆盘一样的吸盘就会吸住他的舌头,但因为残破不堪而很容易就被咽下喉咙。他甚至偶尔能感受到自己的食管被吸住,胸腔揪了一下慢慢就滑落到了胃里。
而黑蓝相间像是流动的有色墨汁一般的正面则是多水多汁,一口下去像吸汤一样全都嘬出来。这里的肉味道很重,一直在刺激他的味蕾,可是也很好吃,全都嚼碎了咽下去,身体里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五条悟。他把触手整根都吃掉,吃不了的就直接咬断,一双细长的眼睛盯着在月光下面散发出银河一样色彩的肉芽。

恶心,但是漂亮。

他这次没有想吐,反而是捏着只剩下半截的触手,凑过去将脸埋进去亲吻那些蠕动在横截面上一颗一颗凸起来的肉芽。五条悟发出了闷闷的哼声,随后对方拍开了只剩下一半的触手,自己钻进了夏油杰的怀里,搂着人问他你不要亲它,你亲我,你快亲我。

肚子里好饱,感觉还有肉在胃里动弹,吃饱喝足的夏油杰懒得不行,他往床上一躺就不想动了,可五条悟不答应,非要凑上来问他好不好吃,味道怎么样,杰你喜不喜欢。

“你怎么还热衷于把自己喂给别人吃?”

“只喂给你吃。”

“这样的行为放在别的生物上是会死的。”

月光下面五条悟的眼睛亮亮的,这人也躺在他的边上和他靠在一起。

“可杰说要我爱你才可以。那我把我自己都给你吃,你吃掉我的话肚子里就都是我了,你的身体里有我,你的血液里有我,你的呼吸里有我,全部——到处——哪里都是我,这样算不算我在爱你?”

五条悟这样的行为其实很恐怖,真的很恐怖,至少夏油杰觉得放在一般的人身上肯定都接受不了,甚至这是出现在惊悚电影里面的桥段。
可更加恐怖的是,自己居然一点都不讨厌。

他没有愤怒,没有作呕,没有惊惧,反而是捏着对方的脸蛋笑着说,还差得远呢。

“可你已经接受吃掉我了。”

“因为悟很好吃啊。”

“那你爱我的话我可以吃你吗?”

“……”夏油杰觉得孩子还是要好好教的,“不,这个不可以,我会死。”

五条悟生气了,翻了个身只把一个后背对着他,漆黑的夜里连月亮后来都被云层遮住,完全黑暗的情况下夏油杰伸出手想要把五条悟从背后搂在怀里,结果抱过去的时候发现自己整个人埋在一团湿漉漉的肉里。

不是对方身上穿的衣服,也不是身为人的躯体,他尝试性地把自己的手按在那团肉上一抓,没感觉到脊椎,只感觉到肉里带着的无数水液和过分柔软到比棉花还容易内陷的……一团肉。

“悟?”

“……”

这团肉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声音,反正不是人类能发出来的嗓音。夏油杰叹着气用沾着粘液的手指揉了揉眉心,于黑暗之中撑起身体,扒拉着这团肉想要找到五条悟的脸。

“人呢?去哪儿了。”

“……”

这团肉不回答他,他也看不见现在五条悟是个什么……形状?只是摸到了一手的滑溜溜的肉,黏糊糊的水,还有乱动的触手和吸盘,摸来摸去摸来摸去也没摸出来现在对方变成了什么形态。

行吧,他认输。

“不是我不给你吃,人被吃了会死的。”

“……”

“而且人类的痛觉神经不会允许我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失去的肢体不会像悟一样再长出来,这个你是知道的。”

“……”

“我知道悟很喜欢我,对我很好,但我也没有办法以‘让悟也来吃我’作为回报,除非悟,你想失去我。”

“……”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感觉有一只触手卷了过来,夏油杰搂着这团跟液体一样根本抱不住也不知道多大一团的肉,轻轻拍在上面哄。

“要不要来接吻?”

“……要。”于是抬起了一只小触手,举到了夏油杰,贴在他的嘴唇上用吸盘吧唧亲了一口。

这把人都逗笑了,夏油杰俯下身让自己整个人都躺在上面,问他,就这?悟?你就这么亲我的?你行不行了?你究竟行不行了?五条悟听了也气,支棱起来也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但夏油杰敏锐的感官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被笼罩住了,随后被无数的触手缠了个结结实实。

“……”现在变成他无语了。

随后过了有一小会他感受到了五条悟的手指,五条悟的头发,最后变成了五条悟的嘴唇,这人卷着他丢在床上,凑近了啃他的耳朵。

“你刚刚说要亲的。”

“不说亲就不变回来了。”

“因为老子在生气。”

“生什么气。”

“不告诉你。”

得,还学会不告诉他了,但夏油杰猜也知道是为什么,于是也没有追问到底。

“你刚刚是变成什么了?”

“不知道。”

“不知道?”

“因为也不想告诉杰。”

“你说你这么大年纪了还闹别扭?”

“怎么是我闹别扭呢!”五条悟翻了个白眼,一口亲在他的嘴巴上,“反正你又不喜欢我,你管我变成什么啊,下次我变得更离谱更吓人,杰要是被吓跑了吓吐了才好呢!”

听到这话夏油杰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地感叹:“你还能变得多恐怖?真想让我跑掉?”

“你跑了就吃了你。”

“然后呢?”

“然后杰不就是我的了吗。”

“那我就没办法爱你了啊。”

他挣扎着从缠住他的触肢里拿出一只手来,抚摸着五条悟的脸蛋笑着亲吻,一边吻还一边用手来来回回地抚摸对方的脖子,主动勾出这人嘴巴里从舌头变成的触手,用舌尖舔上面的吸盘。

“想让我爱你的话就要让我活着,别总用你那奇怪的想法来对待身为人类的我。”

吻着吻着好像又有点饿,于是夏油杰就又问:“你这根……舌头能吃吗?”

生闷气的五条悟点点头,主动把自己口中的触舌伸了过去,一副你想吃就吃的样子。

于是他们接吻。
吻到身体都起了反应,夏油杰隔着布料去蹭五条悟的腿根,对方想要摸他他就拒绝,严令禁止五条悟碰他。但是他可以去触摸对方,捏这人的腿根,把自己下面全蹭在上面。然后吻到难舍难分,吻到自己的意识都开始涣散。亲吻之中夹杂着进食的声音,牙齿和舌头咀嚼着对方的小触手,他用牙扯动的时候能够听到五条悟细小的喘息声,他们在接吻,同时他也在吃对方的“舌头”。

依旧是一点一点地吃下去,同时咽进肚子里的还有对方的涎水和唾液。吃饱喝足了的夏油杰满意地眯起了眼睛,他像是个刚刚进食享受完的肉食动物,单手撑在五条悟的身体上面。两个人的双腿缠在一起,他要五条悟自己抱着腿抬高,然后挤进人膝盖之间,用起了反应的下半身隔着一层布料弄对方的腿根。

五条悟问他这是在干什么,或许是因为舌头被吃掉的缘故,现在发出来的声音是从胸腔里出来的。

“我现在在喜欢悟。”

“在喜欢我?”

“对,在喜欢你,所以悟不要动,躺着就好。”

夏油杰犯了每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误,他哄着这个SCP,然后做那种传说中的“蹭蹭绝不进去”的事情。事实上他真的不会进去,但依旧还是忍不住用手摸到了五条悟的下面,他问你是女性的时候什么样?五条悟在床上拧了一会答,就是现在这样。
黑暗之中什么都看不见,他也不知道对方做了什么,但既然五条悟说了,他就尝试着从对方的腿根向上摸,虎口卡在了私密的地方,确实没有摸到男性的生殖器官,阴部是柔软的、用手指都能兜住的软肉。

五条悟的声音稍微变得细了一点,夏油杰来来回回按压着那一处的软肉,就能感觉到对方条件反射地想要夹紧双腿,却又被他强行掰开。

“不是说了你只要好好躺着就行吗,别乱动。”

“你摸得有点难受……”

“哪里难受了?”

“呃……稍微有点痒?”

夏油杰当然知道自己摸到的是什么,那是女性的生殖器,是属于女人的外阴。他用手蹂躏和拧弄对方的性器官,让五条悟难受得在床上乱拧,而夏油杰则是顶着对方那两片阴唇蹭着,俯身再去摸对方的胸口,确确实实也摸到了一只手都包不住的胸部。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继续像每个男人会犯的错误一样,低头埋在里面,用自己的鼻尖顶着乳沟,再用嘴去亲吻内陷的乳头。他把乳尖吸出来,牙齿轻轻叼着,几乎是把五条悟直接按在身子下面,自己蹭在对方的双腿间都觉得快要刺激得不行,特别是这人还让触手从他们贴在一起的地方挤进来,夏油杰暗骂了一声后射进了自己的裤子里,然后抓着五条悟的头发和他用力地接吻。

变成女人的五条悟嘴巴更软了,之前被他咬断的触手舌头又长了出来,似乎是害怕继续被他吃掉,躲来躲去就是不给他舔舌头。夏油杰气,伸手摸进了五条悟的裤子,剥开两边肉唇拧着阴蒂。最敏感的地方被制住,第一次感受什么叫“性”的SCP差点没叫出声来。而夏油杰则是粗喘着气威胁着:“舌头给我伸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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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内容为SCP官网此项的附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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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入彀


五条悟从此之后就没有再拥有过自己的舌头。

他人形的这副皮囊任何部位都能进行转化。他说自己是没有性别概念这件事情是真实存在的,毕竟他不需要繁衍也不需要交配,没有种族和生物族群给予他的任务,因此五条悟想是什么性别他就是什么性别,想做男人做男人,想做女人做女人,想双性就双性,想无性别就无性别。甚至于他的任何一个部分都可以转化成本体的形状,但无论五条悟对性别的概念有多么的熟稔,他都是一个从未进行过性别第一行动的SCP。

就像他之前和夏油杰说的那样,自己根本没有可以交配的对象。

他好挑的。

长得丑的不要,不够强的不要,不称心意的不要。作为整个宇宙屈指可数的“不死”拥有者,他不仅完美地诠释了这一点,并且还是宇宙最最疼爱的宠儿。
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吃星球就吃星球,想把双子星当球玩就当球玩。
地球在第二次生物大灭绝的时候他无聊透了,整个星球都变成了纯白的冻土,五条悟就跑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吞吃了一个黑洞,见到了讨厌的对象就追着在星云尘埃里把它暴打一顿,遇到了漂亮的中子星就多看两眼。吃饱喝足了打个嗝吐出来的都是行星死掉以后飘出来的星尘,玩开心了就回到地球上去。持续了5000万年的泥盆纪生物大灭绝结束了,五条悟在火山灰和冰雪的残余之中舒舒服服地打个滚,把他比山还高的触肢全都舒展开,整个都像是遮在海洋里的一大片阴影。

利维坦打不过他,耶梦加得也打不过他,在巨神海时代五条悟一个人窝在地球海洋的中心,周围所有的领域都是他的。那时候的五条悟虽然生而知世事,却还是不会对“性”有什么兴趣。他无拘无束地在这个世界上玩了5亿年,地球就像是他的卧室,他的六眼见证过第一只猿猴的诞生。

他知道什么是“性“,知道“性”的意义,知道“性”的作用,也明白“性”对于两个人来说是亲密的关系。因此五条悟才会在之前问夏油杰,要不要摸一摸,要不要和他尝试做爱。

他听了夏油杰的话,变成了女性的样子,可是他因为从来没有过任何经验,明明他们还没有进行插入的行为,但是五条悟就觉得好奇怪,好奇怪。

在黑暗中对方什么都看不见,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另外四只眼睛已经吓得在脸上睁开了。他想要伸手下去推搡夏油杰,让对方不要再拧他的女性器官,但是没有什么用处,反而夏油杰对他说,悟,你乖一点,不要乱动,听到没有?

不是平常哄他的温柔的声音,而是沉下来的严肃又不可反抗的口吻。

他说,难受……杰…好难受,别这么弄我,我真的真的好难受。说完就只能用手指抓着身下面的床单,扭着身体想挣扎,但是夏油杰完全不理会他,非要压着他的双腿,并且揉捏他从未被人触碰过的部位。

五条悟从未觉得自己能流这么多的水。

他不喜欢变成女人后累赘的胸部,也不喜欢走路时会磨蹭到的下面,所以他展现出来的样子总是男性的模样,可黑暗之中的夏油杰不允许他这么做。对方骑在他的胸口,让五条悟抱着自己的胸,然后夹着那根东西,一边低着头用触手卷着顶到他下巴的东西,一边还要揉软乳头。

他问你真的在喜欢我吗,杰,你这样弄我好难受。
可耳边全都是夏油杰的呼吸声,他听到对方说,是的,我在喜欢你,我现在很喜欢很喜欢你。

他的脸上全都是黏糊糊的东西,夏油杰翻身到床的另一边,这个时候月亮又出来了。他看见夏油杰望着他的脸,用手指蹭着自己脸上沾着的液体,然后塞进他嘴里说,悟,都吃进去吧。

对方长长的黑发搭在他的肩上,抬眼望过去就是这个人类细长的充满了他理解不了的情绪的眼睛。五条悟想了想伸出了自己的触手舌头,卷着对方手指上白色像是牛奶一样的东西,一滴不剩地都咽进肚子里。

他又听到对方说,悟给我吃你的肉,我给你吃我的精,这样子算不算是礼尚往来了?

五条悟下意识觉得不应该是这样,但是又不知道究竟哪里不对,只能是点着头迷迷瞪瞪地答应夏油杰的话,然后任由对方埋在他的胸口里吸气。
这人还问他味道怎么样,他吧唧吧唧嘴说好腥,杰的味道好腥。结果对方还在笑,说你还真就好好尝了?

“不是杰让我吃的吗?”

“确实是这样。”

“那我们要交换吗?”

“交换什么?”

五条悟贴过去,慢慢转变自己的形态,又从女人变回了男人,他拱着夏油杰的身体问,下次能不能不要再那么弄他了,而夏油杰则是故意装傻,偏要问他怎么弄了。

“你还问我?”

“悟不说清楚的话我怎么会知道呢?”

“你现在就是故意的。”

“啊,可是悟不是没证据吗?”

夏油杰就在笑,笑着亲吻他的嘴巴,笑着来咬他的舌头。

现在五条悟的舌头是一个有自己想法的舌头,他的舌头卷在一起,蔫蔫的连吸盘都蜷缩起来,藏在他的嘴巴里控诉,说夏油杰咬得好疼,他还要吃我。

“你笑了,你刚刚笑了,你笑了就说明你是故意的!”

“这个不能当做证据,驳回。而且我记得是某人主动邀请我摸的吧?”

五条悟听到这个话之后回忆了一下之前的事情,然后移开了视线留个后脑勺给对方,捂住耳朵开始嚷嚷。

“谁啊谁啊,某人是谁啊,我怎么不知道啊?你说杰,你是不是背着我找别人去了?还摸——摸哪里?摸哪里啊??”

这话还没说完就被夏油杰扣住了下巴,借着月光看到了对方笑眯眯的样子,抿着嘴唇上挑唇线,然后用手指伸进了他的嘴巴里,绞着那根可怜巴巴的触手舌头。

他结结巴巴含着对方的手指说话都说不清楚,只能挣扎着两个人在床上拳打脚踢。

“瘪弄我惹——!舌头都被泥吃掉好几条惹!”

“之前不是悟主动想给我吃你的肉吗,现在却不乐意了啊——”

艰难地把自己的舌头从对方嘴巴里抽出来,上面的吸盘都被夏油杰舔得肿起,五条悟赶紧含在嘴里变成了人类的舌头,吭哧瘪肚地给自己找借口。

“那能一样吗??你要吃我的话吃点别的!每次舌头没了都不好说话!”

“只是觉得可以一边与悟接吻,一边进食而已,不喜欢吗?”

望着夏油杰那张骗SCP的脸,五条悟哼哼两声之后又不长记性地凑过去和对方亲亲:“还是喜欢的。”

他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夏油杰了呢,这个选项听起来就很离谱,当然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才对。这么想着的五条悟哼哼唧唧地跟夏油杰说,反正不许吃我的舌头,接吻可以,但是不许这么弄我了。

毕竟不论怎么想,总感觉主动权拿不回来了。

他和夏油杰都一样,是那种很自信自己的实力因此一定要处在支配方的类型,五条悟在这个方面非常的外放,几乎是每一个见过六眼的人都能感觉到他对于自己的力量有着怎样的肯定与绝不怀疑,这样的类型根本不可能想办法控制,毕竟一个不留神就是惹火烧身。

但夏油杰很内敛,一般与之相处的人只会觉得夏油杰教授为人正直,思维缜密,在人际关系里是很受欢迎的那一种。你不会觉得他很咄咄逼人,也不会觉得这人看起来和其他的教授一样有着古怪的脾气,但是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心甘情愿地为对方办事。而所谓的温柔和煦的夏油教授则是在一边笑眯眯地享受生活,看着他们这群人忙里忙外地为他一个人辛苦。

这是更为恐怖的、能在潜移默化影响一个人判断力的手段,夏油杰在这个方面也算是颇有心得。因此真要比起来,五条悟想做什么事情一目了然,夏油杰就不一定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一脚踩进了他的坑里你出都出不来。

可五条悟知道里面的弯弯绕绕吗?这不是为难人家SCP吗?五条悟哪儿知道夏油杰蔫儿坏蔫儿坏的。虽然说对方是他的祭品,两个人之间他能够先一步感受到夏油杰内心的情绪波动,可五条悟感觉不出来这人的负面情绪,又或者是任何讨厌他要害他的想法,因此也没当回事儿。

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压制住了。
可更重要的是五条悟对此没有感觉。

因为他不知道什么叫做“被压制”,也就完全没有意识到夏油杰在这种事情上已经拿到了主动权与控制权,还乐滋滋地觉得夏油杰是在喜欢他。

但是等到五条悟发现夏油杰永远只是从外面摸他,只是用他的腿根纾解之后,还是明白做爱具体是怎么干的——五条悟觉得不对劲了起来,一个人捧着脑袋想了半天才意识到,夏油杰在忽悠他。

气得他当天晚上又摊成一团肉,让夏油杰看不见摸不着,他不做了!

五条悟觉得他不能这么下去,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个穷凶极恶让人闻风丧胆的SCP才对,夏油杰根本就是不和他做爱,还骗他这是在喜欢他,吃了一肚子精的五条悟气得牙根痒痒,怎么哄都不行。他嚷嚷着你不和我做那什么是不是因为你只想和你爱的那个人做,你就是骗我你这个骗SCP的骗子!我不要和杰亲亲了!

可夏油杰也没有觉得慌张,只是坐在座位上单手撑着下巴,面带笑意地望着他问,真的不做了?

“不做了。”

“也不亲了?”

“那得看杰打算怎么补偿我。”

“也就是说悟希望和我做插入这样的事情?”

“嗯,电视上的成人频道和你们人类的电影都是这么说的,我还去专门的问答网站上看了,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好不好?再说了别的哺乳动物怎么繁衍我又不是没见过,这种常识还是有的。”

他翻了个白眼,觉得夏油杰是不是认为他在这种常识性的问题上是真的一窍不通?但肯定不至于,怎么说他也是这个宇宙里非常长寿的那一类生物了,没吃过猪肉那也是见过猪跑的。

于是他看着夏油杰伸出了一只手,拇指和食指挨在一起比了一个圈,另外三根手指微微翘起,放在嘴边对着他问,悟试过这样的插入吗?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五条悟已经跪在了夏油杰的双腿之间,用嘴巴吃着夏油杰喂给他的东西。

口腔和喉咙里没有一寸空余的地方,满满当当塞得全是。五条悟吚吚呜呜哼出声也没用,因为夏油杰扯着他的头发,非要他一口全部都吞下去。喉咙深处的食道都被撑开,顶端梯形的部分挤开他细长的食管,舌头可怜巴巴的地卷在上面,吸盘下面的青筋都凸出来跳动。五条悟吃着给灌进来的精,夏油杰温柔地跟他说这不是在插入吗?道理是这个道理,事实也没有什么错,可五条悟自己下面淅淅沥沥滴着水的小口告诉他夏油杰又在骗SCP,但是他根本没有证据。

而这个逼……这个可恶的祭品还会摸着一手的水故意问他,悟还真的是海鲜啊,水真多。

“不是海鲜!”

“之前你是这么和我说的。”

“都解释过了当时不是为了哄杰吃我的肉吗!”

“现在在吃了,你很会哄我,我好高兴,悟。”

“哼,那你当然要高兴,这可是我在哄你诶。”

三言两语就哄得五条悟乱飘,之后夏油杰就说,既然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以后悟就别穿裤子了。五条悟不懂为什么,他问怎么就不让他穿裤子,夏油杰脸不红心不跳地睁眼说瞎话,对方告诉他因为你在我面前穿不穿都无所谓,而且这样的话更方便我摸你不是吗?

说完对方的手指就伸了进来,被要求做女性的五条悟闷哼一声,夹着双腿噗嗤噗嗤的又开始流水。

他俩说是做了爱,但又感觉没做爱,到底算是做了还是没做,五条悟自己都搞不清楚了。

他现在天天下面是夏油杰的手指,上面嘴巴里则含着对方的精,两人在这个SCP里的日子过得是浑浑噩噩,弄到最后五条悟都产生了惯性,每天都要来上这么一次,哪天夏油杰没兴致不搞他了,他还得趴过去问怎么了不弄吗?再主动把自己从男人变成女人,或者给对方变成双性的模样,骑在夏油杰的脸上。

他会问,杰、杰、出去以后你见到你爱的人,也会和他做这种事情吗?

夏油杰说,会的,而且我还会做得更多。

五条悟就不高兴了,他用脚蹬夏油杰的腰,他说你好烦你好烦你还告诉我,你怎么还不爱我。而对方拉过他的脚腕,又塞了一根手指进去,笑着对他讲,因为悟还没有爱我,你要爱我才行。

“我怎么样才算爱你?我觉得我已经很爱你了。”

“神对人的怜爱可不能算是‘爱’。”

“那你要什么样的‘爱’?”

“非我不可,心甘情愿——或者,等到悟无法承受失去我的痛苦的时候,那就算是你爱我吧。”

夏油杰说出了这样的回答,然后趴在他的耳边小声地呢喃,快点爱我吧,悟,快点爱我,人的一生可是很短暂的。

这句话他想了想,然后伸出手搂着压在他身上的夏油杰的脖颈,用舌头舔着这人的嘴唇,然后一边亲吻一边说,我不想杰对我以外的人做这种事情,你必须只摸我一个,只把手指放进来插我一个,只能弄我的嘴巴,只能咬我的胸口,只能和我一个人接吻,只能吃我一个人的肉。

这个吻缱绻又缠绵,五条悟跟着夏油杰学会了怎么更加深情地接吻。他们交换着彼此的呼吸,然后再慢慢、慢慢地贴在一起。他又说道,哪里都给你玩,哪里都让你灌进来精,而且我都会一滴不剩地吃掉,你不许找别人,杰爱的那个人也不可以。你是我的祭品、我的,你都和我做过这些事情了,绝对不允许和别人再做。

说到这里的时候五条悟沉着一张脸,虽然口吻听不出来什么情绪,但是望着那双眼睛,没人会认为五条悟是在开玩笑。

夏油杰沉默了一会,他试探性地问,如果我做了怎么办?

“那我会杀了他,然后永远不原谅杰。”

“你要杀了我吗?”

“不。”五条悟平静地告诉他自己的答案,“我要控制杰,以后只能当做一个陪伴我的、交配的机器,你跟我讲‘爱’这种事情只能和爱人来做,那么让你只能天天和我做,那杰就一定是爱我的。”

即使被压在人类的身下舒展身体,五条悟依旧不会让自己完全处于被动的状态。

他本身和夏油杰一样,都是猎人。
是肉食性的。

如果是别的人来说这种话,可能会让人觉得很恐怖,但是夏油杰听到五条悟说这种话,他却笑了出来。

神啊,能慢慢地明白自己的占有欲却压制自己的破坏欲,那么他已经开始慢慢成功了。五条悟看着夏油杰拥抱着他,他们又到了每天进食的时候。夏油杰趴在他的身子下面,一口一口吃着他流出来的水,喝饱了之后就舔着嘴角的水渍与他接吻,让五条悟把舌头贡献出来,一边接吻,一边进食。

五条悟在尝试让夏油杰离不开他。

多吃一点、多吃一点。
“神”的肉是多好的东西啊,那是不可能被吃到的食物,那是最顶级的肉,那是整个宇宙里最具有能量的物体,那是吃掉之后就再也无法忘却的味道。
没有任何的东西比得上这“神”之肉,他愿意让自己变成“食物”,喂养一个弱小的人类。他要人类吃好多好多,然后再也无法忍受其他的低劣的食品,最后只能趴在他的一团一团的触手里,每天都要来进食他。

看起来五条悟是猎物,但谁说这样的猎物不是故意的呢?故意用自己的肉来作为诱饵,让所谓的猎人进入他的陷阱里,然后慢慢地慢慢地圈养对方,这样是否也是达到了他的目的?

不得不说,两个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狩猎对方,而这样的事情本来就没有一个定论。

究竟最后谁输谁赢,其实也没有结果。
毕竟不论胜者是谁,两个人的目的是一样的,就是简单地分出一个输赢而已。

五条悟心想,杰好笨,肯定不知道我在干什么。他心里美滋滋地看着夏油杰天天来吃他的肉,把那些人类见了或许会直接疯狂致死的触手嚼碎了咽进肚子里,即使变成了肉泥也会充满活力,在对方的胃里蠕动着,等到最后被胃酸消化掉才算是真正被吸收。

之前夏油杰问过他——我还算是人类吗?那时候五条悟说,你是的,你还是人类。但长此以往下去,夏油杰可能就不会是人类了。
是什么呢?他也不知道,因为对方已经在慢慢地转化了。人类不可能直视“神”的身体,人类不可能面对“神”的“眼睛”,人类也不可能与“神”做如此亲密的事情。
亲吻他,拥抱他,再进食他。

五条悟舔着嘴唇啵啵啵的去亲夏油杰的嘴巴,然后一个人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笑得得意,触手在身后摇来摇去。他心里美滋滋地想,多吃点,多吃点,吃得够多杰就离不开我了,到时候你就只爱我,只爱我一个,我们就都属于彼此了。

对此夏油杰毫不知情,而他心里还在想,悟,继续、继续沉溺于你欲求不满的、永远无法尽情享受的“性”之中,去在意你无法得到的属于我在意的那个“唯一”,然后慢慢来爱我,不是神对人的怜爱与控制,而是单单出自于你本心里的在乎。

俩蔫儿坏的人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直响,这个后果导致的就是他们越来越黏糊、越来越黏糊。五条悟有时候甚至会放弃人类的形态直接变成夏油杰的人眼都分辨不出来的东西,流动着包裹着他,然后他们互相紧贴着睡觉。

其实夏油杰自己也知道,他的这种控制行为如果放在其他的人类身上那估计非常非常的不合适。可问题就在于五条悟对此是没有概念的,而且就算知道了应该也不会介意,毕竟他俩很大程度上能够感知到对方的情绪,因此五条悟完全能够明白夏油杰在这件事情上没有任何欺骗和玩弄他的意思。

怎么说呢,与有墙壁的人类交流,和与不在意这些的“神”交流是完全不同的新奇的体验。他们就在这片大陆上行走着,并且尝试寻找出去的方式。

夏油杰还是很想回到原来的世界,五条悟就看起来很无所谓,按照对方的解释就是——没有区别。

“平行世界对于我来说都是一样的啦,无论在哪里都可以,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所以倒没有杰的那种焦虑。毕竟不论是末日的星球,还是这片基本上都一样的宇宙,对我而言没有什么不同之处,像我们这样‘不死’的个体是可以穿行在不同的世界线里。之前我和杰说过所谓的‘维度’吧?在五维往上其实就已经是涉及到平行世界的概念了,那里的生物基本上都能窥探不同的世界线里的自己。”

“那这么说的话你现在不是可以直接带着我回去了吗?”

“不行诶,我的肉体可以穿行于不同的世界,并且不受‘壁垒’的禁锢,但是杰不可以,第三维度的人类是无法通过这个‘壁垒’的,所以我们只能找到别的方式回去啦。”

说到这里其实夏油杰的重点倒不是这些,他盯着五条悟看来看去,最后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最关心的话题。

“那平行世界也有别的悟吗?”

不怪他会这么想,因为在夏油杰开始对“六眼”本身感兴趣开始,他就在思考这个问题了。SCP基金会内部因为收容过所谓的与“平行世界”有关的SCP,因此他们这种高等级的人员都或多或少的了解确确实实存在这个现实。

一开始他还想过,五条悟不应该是特别的才对。而等对方与他说明所谓的“不死”属性的特殊性之后,他就一直在思考,这种拥有了“不死”的生物是否还会在平行空间里存在第一个、第二个、甚至于无数个。

“不会哦,只有我一个。”五条悟和他并肩走在无人的街道上,那些商店和车厢里全都空无一人,走进去看还能摸到两百年前放在橱窗里的衣服。夏油杰偶尔取悦自己的时候会在想,这种东西应该都算作是古董了吧?

而五条悟一直陪着他找回去的办法。

“平行世界可不是单独存在的,它们互相之间有联系和制衡,而‘不死’能够跨越壁垒,那么这样的话就不是‘唯一’了,所以像我们这种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说到这里五条悟笑了笑,牵着夏油杰的手跟他讲,所以说杰快点爱我,我可是永远只有一个的,你错过我可就永远都没有了。

这一点夏油杰是知道的,但是正因为如此,他现在看五条悟就越来越没有底。双手捧着对方的脸亲吻这人的眼睛,然后用舌尖濡湿了他长长的睫毛。

“那如果我始终不爱你的话,悟会想要去找平行世界的我吗?”

五条悟是可以有选择的,但是夏油杰却没有。
即使五条悟可以有很多个,他自己作为一个无法跨越世界“壁垒”的第三维度人类,他也没办法做到。

所以说在听闻了这件事之后夏油杰整个人都觉得很烦躁。

五条悟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反而用十分随意的口吻回答了。

“啊?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啊,当然不会啦。”对方就在他的身边,两个人行走在并不算强烈的阳光下,远处是不断爬行着的“不洁者”。那群怪物仰着自己没有五官的脸,拖着残破的身躯像是一栋巨大的高楼,在建筑之上无序地移动着。

“我为什么要去找别的世界的‘杰’?祭品的契约是打在单独的个体身上,即使那些无数的人也叫作‘杰’,但他们都不是你。只有现在的你才是我的杰,你不会认为我会去找什么替代品之类的吧??”

“不会吗?”

“当然不会啊!杰在想什么?!”五条悟一脸“你在说什么屁话”的表情,眯着眼睛把夏油杰上上下下地都看了一遍,随后又对着他大声嚷嚷,“我才不会干那种事情呢!其他的‘杰’和我又没有什么关系,只有你啦!好歹对我的喜欢有点信心啊,我可是真的真的在努力尝试着去爱杰!”

五条悟有点生气,他戳着夏油杰的胸膛,郑重其事地质问:“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一回事?我跟你讲,我可是你的‘主人’,你要对我有‘悟是我最重要的存在’的概念,你心里只能有我,只能在乎我,把我放在第一顺位知道吗?!你那个什么爱着的人都不可以比我重要,你自己也要好好意识到这一点。”

一直以来不怎么注重两个人主次关系的五条悟,也难得地说出了这样的话。但夏油杰本人却没有觉得被唐突或者不舒服,观察了这么久他对五条悟也有很深的了解。这个并不怎么在意人类社交规则的SCP,这么说只是想要让他多在乎在乎自己而已。

稍微有些笨拙,但好歹在慢慢进步,于是他走过去跟他说,我当然有把你当回事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们就已经处在了一个特殊的装置建筑内,五条悟说这是他能够感应到的空间波动最大的地方,事实上这个地方确实非常的诡异。

这是一个自转的巨大圆柱形物体,该物体高度不明,一直通到视线的尽头,但是宽度似乎约为1.8m,看样子是个承重柱?可也不能确定它的用途是什么,因为在该物体上布满了似乎是随机分布的孔洞,有时这些洞中会放出一道白色光束。移动步伐站远了就发现这些光束连接着大量类似红色碟片的物体,这些物体也是墙的一部分。房间的形状也是圆柱形,有着无数红色碟片的复制品。

在近距离的观察之后,夏油杰发现这些东西由一种近似朱砂的复合石料雕刻而成,通体覆盖着约0.5厘米的未知符号及环形刻痕。

于是他突然之间就想起来了,这个SCP是什么东西。

——SCP-093:红海物件。

“等一下……等一下,这里为什么会有SCP-093?还有这么多???”

五条悟听到他的声音之后看了过来,然后思考了一会问他:“你了解这个东西吗?它没有在基金会给我的受到我影响的SCP整合资料里。”

“我只知道SCP-093是个在红海附近被发现的物品,当初为了测试找了不少的人员,不仅仅有D级人员,还有一部分基金会内部的教授和研究员参与了,而且还死了一部分我们这边的人。不过具体的附录与研究材料不是通常的工作人员能够接触,我所负责的项目和空间类的没有关系,因此只是听过原来的同僚说,SCP-093是一个可以通向另一个世界的物品,只能用镜子进行收容。”

“镜子?”

“对,怎么了?”

“那没什么问题,只是我来找杰的时候确实是通过镜子。”

“你拿到了SCP-093?”

“嗯?那倒没有。”五条悟看着这个设备上面的无数红色碟片,他指着上方某处说,“看起来你们那边得到的只是其中一个。”

因为在那些孔洞之中,有一处是空的。

“不过问题来了,没有那个SCP-093物品,我们怎么出去?”

“诶,其实我觉得这个红色碟片只是一个‘物’而已,真正能够被称之为SCP的不是这个东西,而是别的。”

“你是指这个已经成为末日的空间?”

“不不不。”五条悟晃着手指,饶有兴趣地围着这个东西看。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可能性。”

“什么可能性?”

“这些红色的碟片拥有去往不同平行空间的能力,如果‘门’真的打开了,那么那些‘不洁者’是不是就可以被引导进别的世界里,这样的话这边的星球就可以清除掉根本死不了的怪物们,这样的话这个星球从某种方面来说能重新活过来。”

这个猜想太过恐怖,以至于夏油杰都有点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五条悟走过去用手指捏起来一个红色的碟片,然后用十分肯定的语气与他讲,这上面确实是有空间坐标的痕迹。

“那这样一来岂不是……!”

“对哦,如果真的把‘门’打开了,可能一切都完蛋了。”

“不对、不对,那为什么……为什么,收容SCP-093已经很久了,依旧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他在下面纠结和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五条悟已经顺着爬梯爬了上去看别的地方,过了一会下来的时候给他带来了一些资料。

一些人类撤离前的资料,以及一位来自SCP……特工的日记。

他先是阅读了PC打印下来的撤离内容,发现所谓的至高神父都已经离开了这个星球。除此之外是一个人书写的十分前言不搭后语的内容,一共是两份,大概是死亡之前留下来的最后的话语。

——撤离进行中。航天飞机1撤离。航天飞机2撤离。航天天天天天飞飞飞飞飞飞飞机机机机机机机机机3出错出错出错出错出错放开我们放开我们放开我们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航天飞机3出错放弃发射进行航天飞机4的发射。航天飞机4报告运行延迟,已超载,分流协议正忙。航天飞机4 报告已到达乘客最大限制准备发发发发发发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放开我们为什么是我们放开为什么是我们我们究竟做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系统检测到静电补偿活动补偿补偿补补补补101011011101101010101110011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我们受伤了我们究竟做了什么为什么我们受伤了我们究竟做了什么系统关闭

系统恢复正在清除受污染的数据为什么是我们为什么是我们为什么是我们为什么是我们为什么是我们为什么是我们为什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听着

纪录5432-104-392密密密密密密密密密密密密密密码码码码码码码码码码宽恕我们5554444332 2 2 2 2 22222222 1 111111111—-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系统清净化

净化

——这他喵神马艹蛋地方啊好的啊呢看看那边有个可以给人打字的东东呢那我也打打看好了。我在家旁边池塘找到这块石头这货就变亮了我捡起这货的时候就看不到池底而是这个有发光石头的猎奇到死的房间我完全不知道干神马才好我估计自己掉下来了我现在来到这边而不是原来那边啦这地方看起来跟片场差不多呢真TM酷我听到有个傻子在那不断叫我下来但我看不到有啥米门他又拼命叫我下去帮忙所以我叫他他又不收声我猜还是可以试试回去那房间的但这房间看起来快吓死爹了哥都囧了呵呵呵

喂我看到地板上有个门而不是在墙上呢我要去叫那叫个不停的死神经病快点闭嘴啦爷要回家去喽等下继续直播吧*

虽然没什么有用的内容,但是光看这种乱码记录都能透过文字感受那种混乱和绝望,而之后五条悟递给他的日记本更是让人无语凝噎。

开头的一句话就是:

——我的名字是██████ ██████████,是一名基金会的特工,我的世界处于1972年。在这个世界里面,我假定和我的世界是一样的,但从我所见来看,由于SCP-093,这个世界的生物在大约1954年的时候完蛋了。

夏油杰深吸了一口气,他已经不想读下去了,因为想一想就知道,这个特工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而果不其然,这本日记的内容不少,他看着这位特工发现了这个世界的真相,为了不让自己、也就是属于夏油杰的世界被打开那扇“门”,所以对方把SCP-093从镜子里丢了出去。这样一来没有了钥匙,“门”不会从内部打开,再也不会有任何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出去。而同一时刻,这位特工也永远地留在了这个末日的世界里。

日记里有一段文字,是这位特工还清醒的时候记录下来的。

——根本没有什么战争一切都是他他他他他他它搞出来的。它。它来自时间的空间的世界的光的暗的夹缝但本不应进入这个世界并且被他们称为神并且他们崇拜它并且他们品尝它并且触碰它并且和它共处并且变成它的奴仆并且实现它的意愿并且它还留在这里它带来的那个scp-093是它带来了它它强力地进入了它它建造了它我不知道他们不知道但它属于它它让它在不同地域不同世界之间穿梭所以我破坏掉它了哈哈哈我扔掉了它的碎片并穿过了洞所以那些世界的门关闭了就像我们世界的一样我回不了家了然后我还能干些别的什么呢*

没有标点符号阅读起来有些困难,但夏油杰还是努力分辨出了上面的字句。五条悟来看的时候直接指出,上面记载的那个“它”很可能也是个类似于SCP的生物。

“反正绝对不可能是‘神’。”

“为什么?”

“即使有些‘神’对豢养族群很感兴趣,但是绝对不会进行灭世。‘神’之所以是‘神’,就是祂们都了解生命的诞生和起源、文明的发展是多么艰难的事情,况且这都是属于宇宙熵值内的运作,无论如何都不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行为。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这是一个顶着神的名头欺世盗名的骗子。”

夏油杰点了点头,再往后看,这个特工为了攻击那个所谓的“神”,死了。

日记有几千字,但读到最后只觉得感慨。毕竟如果对方还活着的话,估计和夏油杰会是一起在SCP基金会工作的同事,不过对方为了世界牺牲了,只能说英雄之死无人得知了。

他合上了日记本,打算找五条悟想想看怎么办才好,可随后发现自己的后腰一痛,低头一看,腰侧有一截刀尖捅了进来。
身后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哎呀,好久没在这里看到活着的人了。”

他转过头去看,看到了一个浑身都是缝合线的人。

——————

撤退记录和特工的日记均来自于SCP-093:红海物件,红色测试 - PC 打印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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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入境


夏油杰不是没有受过伤的人,就算是在红鲱鱼里工作也会接触到SCP,大范围杀伤性的见过,模因类型的见过,各种千奇百怪的都有。更何况某次和落锤一起行动的时候他还因为伏黑甚尔差点摘了一颗肾,因此要说躺医院这种事情,基金会成员真的都是熟练工。

所以在刀尖捅出来之后夏油杰的第一反应是抓紧刀身,然后回头想要劈手把刀子抢下来。毕竟捅进去的武器如果突然直接拔出来,他怕自己受的伤不至于致命,但是出血量直接送他见上帝。

后面那个人低下头躲过了他的攻击,但是在松开刀柄之前故意在夏油杰的体内转了一下刀身。肉被拧开的疼痛让夏油杰的后背渗满了冷汗,手挨着刀刃能够感受到血液流下来的触感,随手一摸就是一掌心的血,顿时夏油杰嘴唇就白了。

他刚想叫五条悟,面前的那个人就笑着敲了敲肩膀,跳远一点与他说:

“诶呀,你就别想着叫那个六眼了,他现在过不来哦。”

“什么??”

“毕竟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动你可是太难了,所以我的同伴把他弄到了其他的地方去,两边分开就无所谓了吧?”

“哈……是这样吗?”

夏油杰的脑子里开始急速地思考这件事情。按道理来说这个属于SCP-093的星球除了已经到宇宙中的“至高神父”,陆地上不应该还有活着的人才对,然而面前的这个确实是活着的,只是看起来很奇怪。

浑身上下都布满了缝合线,就像是曾经被切开来再拼到一起一样。从对方裸露出来的皮肤看,关节处基本上都是,而且眼睛的瞳孔颜色还不同,光是外貌特征就足以让人觉得有问题。

先不提“红海物件”之中的里世界究竟是怎么回事,若对方真的是这个世界的遗民,那么遇到其他的人类想必不会做出刺杀这种事情……再想一想,留到现在还活着,不是遗民的后代就是从天上下来的人,可这样的答案也可以否定掉。一是若为后代那么他们就应该有小型的据点,而人类作为稀缺资源,他们不应对一个成熟的后代个体作出伤害的行为——这个突然出现的人身上却布满了缝合的痕迹;第二点则更不可能,下面的星球还充满了不洁者,那群至高神父怎么可能肯下来?

线索在这里断掉了,夏油杰眯着眼睛,疼痛虽然能够让他的脑子更加的清醒,可惜的是身体上的反应却让他无法集中注意力。

“对哦,六眼也太超前了吧,你们人类居然能够控制那种东西?不错不错,让我有些刮目相看了。”

对方伸出双手在鼓掌,而这个时候夏油杰则缓慢地、轻轻地把插进自己身体里的刀子拔出来,碎肉绞在一起有多疼?不论经历了多少次夏油杰都不想再来下一次。他笑着看向对方,把凶器握在了自己的手中,随后摆出了防御的姿势。

——对方实力不明、能力不明,开口就是“你们人类”,那么以上的猜测全部推翻,对方绝对不会是人,那么就是某些人形的生物亦或者是受影响的其他SCP。鉴于之前有过SCP-1009融合了SCP-093的例子出现,也不排除这是别的已经暴动的SCP进来。先不论对方的项目等级是多少,以它对自己的敌意来看绝对不会是safe。

他用手按住自己的伤口,但因为有一个完全无法控制的未知数所以夏油杰也不敢就地包扎,不过应该是没有到立刻致死的程度。可再去想一下,这个人居然知道“六眼”……

脑子里回荡着这个信息,夏油杰觉得事情可能大条了。

——因为很明显独属于红海物件的这个末世五条悟没有来过,那么就不可能有任何人知道“六眼”的存在,除非是……从他那个世界过来的。

但是一般情况下五条悟作为完全克制SCP的存在,怎么会有人不惧怕他?只可能是拥有最高机密权限知晓“六眼”一部分资料的基金会内部成员。但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五条悟没有杀死自己的祭品所以无法从“束缚”上控制对方?

可为什么要这么麻烦?

杀了他这件事情在原本的世界也完全可以做得出来,非要利用暴动的SCP来设这个局的意义是什么?基金会内部就算有内斗但不会在人类文明的保护上有任何的偏颇,空间范围类的SCP是最难控制的一类,哪怕O5议会成员脑子进水了也不会为了杀他动这么大的干戈。

“你的同伙是谁?”

“啊,你在担心‘六眼’吗?”

“能把我们分开说明你们根本就不是人类吧?”

“当然不是啊,我怎么会是人这种东西呢!”对方犯恶心地吐出舌头甩了甩手,一副绝对不要和人类同流合污的模样,“放心吧,花御还是很强的,况且在他的擅长范围之内,至少应该不会被很快就打倒的。”

“我对你的同伴如何并不感兴趣,不如说你的同伴现在才有大麻烦吧。”

“你们居然都对‘六眼’的评价这么高啊?”

“所以……”夏油杰咳嗽了两声之后笑着问,“你们果真是有内应,才会知道‘六眼’的相关信息吧?”

“哦?你还挺聪明的?”

缝合线的这个人露出了十分赞赏的表情,然后摸了摸自己的淡蓝色长发,伸出一只手指对着他说:“果真,像那个人说的一样,你很聪明啊。”

“那个人?”

“很抱歉,就算你问我我也不会说的,毕竟那个也算是‘同伴’。我和你们人类不一样,就算是因为利益也不会对同伴做出什么事情来。”

“但这样就已经能够确定你们有人是基金会内部的内应了吧?”他捂着自己的伤口,血迹从指缝里慢慢地流出来,弄湿了身上的衣服。夏油杰现在一点都不敢大意,哪怕对面不是个奇奇怪怪不知道信息的SCP,只是个人类,他都不能随意地放松。

“‘六眼’是我那边的世界的基金会才能知道的信息,即使是GOC和破碎之神教会*都不知道‘六眼’的存在,更何况现在是处于SCP-093侧的宇宙之中。你们除了是原本世界的产物之外,就只可能为与原本的世界内有联系,基于这两点不难看出你们对于‘六眼’的了解并不算多,可能是知道他的身份,可能是知道他的能力,但再多一点就没有了,连对方真正能够达到什么程度也完全没有一个概念。”说到这里夏油杰忍不住笑了笑,“不知道你们究竟是看不起‘六眼’,还是对自己的实力过于自信了。”

面前这个嘻嘻哈哈的男人不再笑着了,反而是沉着一张脸注视着他,对方等到他说完的时候才问:“如果‘六眼’很强这件事情是事实,那么你只是一个人类,为什么敢如此的挑衅我呢?”对方伸出一只手指着自己的脸继续问,“你说了那么多也没用吧?流的血已经很多了,再这么下去你会死的。”

“你们的目的不就是让我死吗?”

“不不不,你为什么会那么认为呢?”似乎是觉得夏油杰已经没有行动能力了,脸色煞白,发丝都粘在了满是冷汗的脸上,这人找了个地方坐了上去,翘着腿撑着下巴观赏夏油杰痛苦的模样。

“你们人类还真的是很弱啊,不是我说,只是捅一刀就完全没有还手之力了。”

“既然不是为了杀我的话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可就多了,反正也不是为了杀掉你,等花御回来的这段时间陪你聊聊也不是不行。”

“哦?这么看来你们是有自己独特的一套沟通方式了?”

“真不愧是……在之前他就和我们说,对付你这个人真的还不能掉以轻心诶。”

“他?他说什么了?”在听到这个人告诉他不会杀了他之后,夏油杰就尝试着移动身体到房间中央的位置,靠着放满了红色碟片SCP-093复制品的柱子缓解身上的疼痛。他撕下了自己的衣服下摆裹住流血的伤口,企图让自己撑得久一点,至少等到五条悟回来。

糟糕了。

真的是很糟糕了。

他是直面过五条悟部分实力的人,十分了解能够在五条悟的眼下伤到他、并且直接把对方带走一定是有两把刷子。而不论是怎样,人类都很难对抗有实力的SCP,但现在对方却似乎并不想要进一步伤害他。

在确认自己目前没有致命的危机之后,他开始担心起五条悟那边的状况。理智上他完全相信对方,但感性上还是不得不承认,他他妈的担心死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或者说是到底怎么回事这样的问题暂时可以按下不表,面前的这个缝合脸真就一副不打算继续杀他的样子,在一旁坐着观赏夏油杰脸上泛白的神色。

然后不知怎么地对方的手臂突然变形伸长,像是橡胶一样没有具体的形状,捡起了地上掉落的属于某个已经牺牲的特工的日记本,在阅读了几章之后发出了感叹。

“这个人啊……是这个人啊!我记得他。”

“什么,你记得他?”夏油杰听到这个消息才吃惊了起来。按道理来说这位特工处在这边的世界里已经死去了很多年,这人除了满世界的“不洁者”唯一遇到的活物只有——

“哦,我就是他最后快要疯掉的时候看到的‘神’。”

面前的这个缝合脸笑了起来,五官明明都看起来是正常人类的审美,但当情绪外露聚集起来、摆出一张幸灾乐祸眯起眼睛咧嘴大笑的表情的时候,只令人作呕。

真的真的是十分的令人作呕。

对方用着让人愤怒且恶心的口吻,一边拍打着日记本的封面,一边笑得前仰后合,随后与他讲这里发生的事情。

“我啊、我,是属于人类最痛恨的东西,你可以当我是你们认为的垃圾的集合体——呕、但我并不想这么形容自己,反倒是觉得让我诞生出来的人类简直是——无可救药了啊。只是给予了还处于封建社会、只能农耕种地的人类一点点、一点点高文明生物科技的皮毛而已,他们就会把你当做——神!很可笑吧!人类把自己最痛恨的东西供奉成神,把别的种族抛弃淘汰的垃圾当做是恩赐,趴在从未见过的科技上面感恩戴德,不论说什么都会同意,哪怕是用自己的同胞作为材料来满足神的私欲也完全没有问题,说一定要打仗那么他们就会答应你发动战争,完全不用找出任何借口,因为是‘神’啊、是‘神’、浸泡在神之泪里变成怪物、又或者被变成怪物的同胞吃掉——真是——太恶心了!这真的是人类会做出来的事情吗?就算是我、也绝对绝对不会这么对待漏瑚和花御,你们最看不起的垃圾们反而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因此,人类活着有什么意义呢,你不这么觉得吗,夏油杰?”

他不意外对方会知道他的名字,连六眼都知道,不至于他这个唯一活着的祭品的名字都不知道。

这人说的话很对,他心里明白这就是属于人类的劣根性,当初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再红鲱鱼工作期间害死了120个普通村民,被编入D级人员的名单里见到五条悟。

道理他都是清楚的。

如果面对的是没有遇见五条悟的自己,或许他也会成为这些人的同伙吧,并且会鼓掌同意这一种观点。

但问题在于现在已经不一样了,即使他依旧觉得很多的人类愚昧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却也不会认为所有的人类都应该去死。

五条悟说得很对,任何的文明传承都有变化性与未知性,任何的文明都不是永久存在的,会启程、会发展、会繁荣,同样也会衰弱直至死亡,这不是一个两个人就可以主导的过程,再说了人类自己的衰亡自己来决定,关他一个SCP什么事??

已经从对方的这段话里提取出来了有用的信息,不得不说夏油杰在这个方面真的算是专家了。

“你们是故意诱导人类进行这种实验的。”

“这么说也没错,确实是这个样子。”

“目的?难道说你们想永生不死?”

“这倒不至于,我、还有我的同伴都十分清楚这种事情单凭我们是无法做到的。况且真要说的话,我们这种类型的生命其实拥有很长的寿命,长到对于人类来说都能算是‘永生’的范围,因此要不要达到‘不死’反而无所谓。但是‘他’不一样,我们只是替‘他’做这件事而已。”

“他?”

“对,你不需要知道他的名字,毕竟很快你也不需要有自己的意识了。”

“哈?”

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夏油杰充满了疑问,他不知道怎么就把话题转移到了这个上面来。刚刚对方还在说不会让他死,可现在又在讲他不需要自己的意识了,这究竟是什么原因?

“所以……你还是要杀了我?”

“不,不是已经和你说了吗,我不能杀了你。我要做的事情就是把你完整地带回去——啊,不是完整的也没关系,只要保持着你的脑袋还长在你的身体上就行,不过能不损伤就不损伤吧。”

经历了许多并且有过自己实验室的夏油杰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头皮发麻,因为稍稍思考一下对方的内应来自于基金会内部,按照非一般的情况来猜测——那些人需要他的身体做点什么不怎么好看的事情。

“人体试验?还是细胞移植?因为我的特殊——没有被‘六眼’杀死,所以基金会内部想要做相关的研究?但根本不需要这么行动吧,我能理解基金会的动机,按道理来说也没什么错,但完全不用这么大费周折才对。”

他的脑子在高效地运转着,不断地思考这些信息之间的联系,最后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样突然之间抬起头,询问对方:“所以……你们是背着SCP基金会来做这种事?”

“这并不难猜吧?”

“但为什么一定要利用红海物件?而且你作为让这个平行世界完蛋的罪魁祸首,至少200年前就开始布局,可‘红海物件’的作用在这件事里到底是什么呢?为什么一定要是……”说到这里夏油杰突然停住了自己的话,连声音都戛然而止。他睁大了眼睛望向对方,随后猛然抬头望着对面坐着的缝合脸的身影,一字一顿地询问。

“‘门’……你们的目的是‘门’,因为‘门’的钥匙在原来的世界之中,因此来到这边的话就再没有任何回去的可能性,你们是想把我、或者说是‘六眼’永远地留在这里。”

“不错,真的很不错,怪不得‘他’一直夸奖你说你的资质很高呢!”

缝合脸拍手鼓掌,夸赞他的样子似乎是真心而为,但夏油杰的心却沉到了谷底。他手里紧紧地握着那把刀的把手,死死地注视着对方,随后静静地舒缓着呼吸,捂着自己的伤口揣测自救的办法。

不能这样下去、至少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他要赶紧找到五条悟,想办法从这里离开。

这个时候对方从台子上面跳下,伸出舌头舔着自己的嘴唇,一步一步靠近受了伤的夏油杰。

“拜托,你就不要挣扎了,毕竟虽然‘他’说不一定需求完整的身体,但是带着尸块回去还是很麻烦的。”

五条悟完全没有料到会是这样。

他其实已经发现了其他人的存在,但因为对自己实力的自信因此没有第一时间出手,反而是想看看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可真是因为这个想法就错过了,现在他不在原来跟夏油杰一起呆着的SCP-093,而是在一片瑰丽的森林之中。

SCP-1009:美丽世界。

最开始夏油杰迷失的那个空间里。

周围的一切花草树木全都是玫红的颜色,连阳光透进来都是如此。突然之间转换了地点让从未失手过的五条悟内心暴怒,他并非是对自己的情况有任何的不适,又或者是对未知敌人的恐惧,只是简简单单地对失去了夏油杰的踪迹而感到异常的烦躁。

杀意同时出现,几乎是掘地三尺想要把始作俑者给找出来,好几次都差点得手,但对方都跑得异常的快。

他站在原处用手将额前的碎发全都撸到脑后,蔚蓝的眼眸收敛视野里所有的景色,一个一个的像是吞吃进瞳孔似的,极速处理着视线里隐藏的信息。

怎样的能力才可以在五条悟的眼下做到这一点?

一、极度优秀的隐藏能力,二、在森林这种环境有着绝对的优势,三、对于机会的把控一定是顶尖级别,否则不可能在一瞬间分开他和夏油杰。

对于别人来说或许这是很棘手的对手,但是对于五条悟?不,这只能夸奖一句“还算可以”。

他踏着路行走,即使什么都没做也能感受到满溢而出的杀意,但凡实力弱一点可能就会因压力而死亡。他无所谓那些什么因地制宜的理论,走过一处,一处的植物就全部枯萎。人形的影子在地面上出现了故障般的闪跳效果,随后越来越膨胀,越来越大。他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汲取和吸干了周围所有活物的生命力,他一定要把那个捣乱的东西给找出来。

这并不需要花费很多的时间。

他打穿了这里的地面,直接横向分裂了森林的空间,勾勒纵深达到几十米,同时令无数遮盖天空的树木不断枯死。他把整个森林吸干都不觉得有任何的心理压力,愤怒让五条悟只想找到对方。爆炸掀起来的火焰吹着他的衣服,银白的发丝在空气中翻飞。五条悟从土地里扯出一个人形,下一秒双腿横踢过去,击穿巨木掀起层层灰尘。

人形,也是人形,只不过比起完全没有脸,这个东西还算是有点面目可以分辨,作为从未吃过任何亏、就算吃亏也从未这么生气的五条悟,捏着对方眼睛里长出来的两根树枝就掰断了。对方究竟是如何出现、如何做到、如何在这个世界找到一个跳跃点分开他和夏油杰的——这都不重要,目前对于他的愤怒来说都完全不重要。

一直以来在夏油杰面前表现得非常没有杀伤力,甚至于给摸给掐给亲给咬、哪怕是对方肚子饿了都能舍弃自己身上的肉来哺育对方的五条悟,现在褪下了原本人畜无害的假象,连眼睛里的眼白都变成了黑色。

一不留神就笑到整个嘴角裂开,像是完全张开嘴巴的蛇一样横贯整个面部,五条悟几乎是用半笑着的姿态把对方从地里提起来。整个SCP-1009仿佛彻底被五条悟一个人劈开,无数的树木倾倒,地面裂开,爆炸四溅,原本瑰丽玫红色泽的森林也变得满目疮痍。

可五条悟在乎这些东西吗?开玩笑,他能在乎这些??怎么可能?整个SCP-1009化成灰儿了他都不带介意的,他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情,夏油杰现在怎么样了。

“啊,让我想想,让我想想……你、不不不、你是谁并不重要,我也压根不在乎,我的意思是、你,和你的同伴——是这么说的没错吧?利用了交叠空间的时间差来分开我和杰?啊——不得不说是个聪明的做法,因为仅凭你们这些臭鱼烂虾想做到这一点完全不可能啊!!”

他说完之后掰断了对方的一只眼睛上的树枝,随后又站直了把人丢进坑里,用脚踩在对方的脸上——另一个树枝也岌岌可危。

“你们这群臭鱼烂虾、歪瓜裂枣肯定想不出这样的办法来,而且能让两个SCP融合并且进行控制——开什么国际玩笑,你们这群东西能这么好心?一边控制还要一边维持着这个地方,看起来所图不小啊,但我可不觉得就仅仅你们两个有这个能力,肯定是还有同伙——那种位高权重的、手段通天的、还得有一定的魄力和敏锐的直觉,否则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在踩断了另一个树枝之后五条悟感叹了一下。

“哦,哦——原来如此,怪不得,这是在自信我一定找不到他是谁?有趣、非常有趣,能够构建出这么庞大的计划,看似只包含了我与杰两个人,可完全不同,这完全不同。足以开辟一个平行世界宇宙的SCP,一个无法控制就迅速会占领整个地球的SCP,让这两个空间折叠并结合,不是一般的人能做到的。SCP基金会……呵,这要不说我都以为是破碎神教干的事情了,不过也不会,那群人见到我怕不是早就跪下来喊神了。”

此时此刻的五条悟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好像是把掩藏在夏油杰那边不为人知的一面全都展现了出来。

不可一世、无法撼动、强大无匹。

哪怕最开始得到了警告,花御也没有想到自己完全没有还手之力,这才是最恐怖的事情。

“你在想什么失礼的话啊?”五条悟用自己的脚碾着对方的头颅,甚至能够听到皮肉和骨骼破碎的声音。

“我和你们这种……这种怎么说呢,低贱的、令人作呕的东西完全不同哦,算计我……呵!算计我,那也是因为承载了末日的世界里的一颗星球的空间死角,在我眨眼的时候你才有可趁之机。不过我以为如何呢,这么大的一个森林居然也只能让你做到这个份儿上吗,所谓的森林的精灵?”

到这个份儿上其实五条悟并没有任何战斗的快感,毕竟虐菜——就那么回事。他伸出小指掏了掏耳朵,面上表现出来的玩世不恭和杀意并存。如果有在原世界监视他的SCP特工在的话,完全无法把这个一眼看上去就如同不可撼动之物一般的“神”,与在公寓里贴着夏油杰撒娇的那个“六眼”联系在一起,这完全就是两个物种了,变化巨大到不只是变脸了。

像是换人。

缝合脸此时此刻已经准备好了,他的一只手变成了刀子,而夏油杰这边也没有任何的懈怠,在对方发难的下一秒就跳了开去,并且用手里沾血的刀进行格挡。

身上的疼痛虽然说是拖累了不少,但夏油杰却没有过度的慌乱。

一是他自信五条悟绝对会回来找他,二则是风里来雨里去在基金会工作了十年,他的经验和底蕴完全不是在普通社会中生活的人类能够比拟的。

基金会的战斗人员,任何一个能够进入机动特遣队的人员,都至少能够在格斗方面与棕熊相抗衡,再加上不同部队针对不同的坏境进行的专业特训,若是不那么离谱的SCP,他们也能与之一战。而夏油杰本人在作为专业型理论人才被吸纳之前,原本是要按照战斗人员的编制来进行分配,最后是实在觉得技术人才还是更为稀有,才在各个研究室的努力下从战斗部门这边撕下了一口肉。

要说夏油杰,那绝对是搞学术里最会打的,搞体术里最聪明的。两者结合起来杀伤力巨大,当初他违背红鲱鱼的方针害死那么多人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被处以死刑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他平时在五条悟身边呆着,几乎所有不认识他的人都以为他是乘了“六眼”的东风,其实不然,无论如何能让五条悟刮目相看并且十分亲近的人类怎么都不可能是个草包。

从任何方面来说夏油杰都优秀到令人咋舌的地步。

他现在腹部有重伤,依旧能只凭着一把刀跟对方打得有来有回,光是被疼痛折磨到如今也未露出破绽的意志力就已经很能表现出来他的难缠。

缝合脸似乎也有些恼怒了,不断变换着形态想要把夏油杰直接打倒,并且是不计后果地,甚至有几次差点让夏油杰头身分离。

“你不是说不想杀了我吗?”

“那不过是最优选,即使你死了也不影响什么,只不过会麻烦一点而已。”

这种活死不论的结果倒是让他本人很意外,那么之前猜测的东西就要重新评估了,到底是什么人一定要得到他的……身体?如果是做人体试验的话肯定还是活体更好,没必要为了一时的痛快而选择一个没有任何进步价值的尸体。

但这些根本不容得他多想,因为手里的刀马上就要卷刃了。

高强度的对战中,不是专门的锻造工艺很容易就会报废武器,特别是他手里这种很明显就是平时用来切水果的刀,更是如此。

就在他还在想五条悟人去哪儿了怎么还不回来的时候,头顶上的天花板就直接炸裂开来,突如其来的变故实在是令人措手不及。

但这个动静怎么想,都该是五条悟的。于是夏油杰可算是松了一口气,捂着自己的腰靠着墙壁,慢慢地就滑落到了地上。

而五条悟那边也是在揍完臭鱼烂虾之后,也不打算多啰嗦。他提着对方被他轰成两截的身体,挑了个最明显的头部,瞬间进行了空间跳跃。

他落地的下一秒就感受到了来自于祭品的痛苦,虽然说这点皮肉之伤对他来说跟没有没什么区别,但重点不是疼痛与伤,而是有人居然在他的眼下伤了夏油杰,而且还是这种对于人类来说算得上是重伤的伤。

一回过头就看见了半死不活蔫儿了吧唧的夏油杰。

他手里还提着战败者的头,而这里的缝合脸看了一眼之后就大喊了一声“花御”,被叫做花御的脑袋艰难地动了动,随后用人类难以理解的语言说。

“快逃,真人,快逃……”

逃是逃不掉的,真人直接被五条悟一个巴掌给扇到了墙上去。但五条悟没有过多地在意这个叫做“真人”的东西,他去看夏油杰,用自己的鼻尖拱着对方的脸蛋,用自己的额头贴着对方满是冷汗的额头,他小声地问,杰、杰,你没事吧?

而夏油杰疼得是龇牙咧嘴,跟他说有事,我可太有事了,我感觉我快死了。

五条悟的触手伸进了他的伤口里,顿时夏油杰眼睛都直了,疼得快要翻白眼,他想说你有事吗五条悟?你这是不是嫌我死得不够快?

可这根触手伸进去之后就被五条悟直接掰断了,他让这根触手作为修补直接长在了夏油杰的肉里,作为“新肉”和他的身体合而为一。

然后不过一分钟的时间,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一摸肚子,光滑无痕,根本与受伤之前完全没有区别。

饶是夏油杰也傻了。

“你把什么塞进来了???”

“我的触手啊。”

“等等!你怎么……你怎么让我和你的触手长在一起?!”

“你都吃过我的触手了,怎么长在一起就不行了??”

夏油杰被这句话噎住了,但是这么一想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是人类,一个正常人类看见一条触手被塞进了自己的肉里,这谁能冷静啊?!

“我不会突然从腰里长出来一根吧??”

“啊,这个不会。”

“为什么?”

“因为本来就是作为给你修补身体的养分,它作为养分已经消化掉了,这个不用担心。”

五条悟虽然平时看着嘻嘻哈哈的,但是做事从来就没有不靠谱过——除了打架的时候动静太大以外。

眼下的这个事情不在范围之内,夏油杰也就松了一口气。

随后就是清算的时间了。

原本还不可一世的真人在五条悟的手底下过不了几个回合,就完完全全被五条悟剥皮抽筋了。

对,字面上的剥皮抽筋。夏油杰还以为自己会受不了这个场面,但是在吃过“六眼”的眼睛、吃过对方的肉、并且还见过这人把自己变成一滩会流动的肉之后,他就不可能对此还有什么想法了。

夏油杰接受良好,夏油杰很淡定,他甚至想抽根烟坐在一旁看五条悟怎么折磨对方。

对,就是折磨。

在“神”的手上,“伪神”的能耐就真的不够看了,几个回合之后也没有什么信息掏出来,因为真的是说得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了。被压缩成一个肉球的真人在五条悟手里只配拥有一只眼睛和一张嘴。

其他的部位?

全都被撕烂了,一点不剩,甚至无法凝聚成新的肉体。

那是来自于更高阶层、更高生命体对他的桎梏。

不过好消息也不是没有,至少是知道了怎么从这里出去。

“所以说,还是镜子啊?”

SCP-093对外的形象是那个红色的碟片,而碟片在基金会内部的收容方式则是放置于镜面之上,因此所谓的“门”就一定要是镜子。而那面镜子现在就在SCP-1009之中,靠近夏油杰一开始到达这里落地的地方。

他带着夏油杰回到了原本的“美丽世界”里,企图找到当初的地方,而夏油杰和他说一路走过来的时候看见了无数的电线杆子,上面是扩音器。

这种建筑倒不是不好找,只是在他们看见镜子的一瞬间,突然之间扩音器启动了,里面播放了奇怪的音调。

同一时刻夏油杰察觉到周围的一切环境都在崩塌,并且以一种人类无法理解的方式崩塌。下一秒五条悟就捂住了他的耳朵,并用一种从来未曾有过的速度向远处的镜子疾驰而去,在过快的速度之中他的眼球视线在不断地变形和压缩,却也能判断出那枚镜子也在坍塌。即使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夏油杰也能感受到这是一种来自死亡的压力,他下意识地想要搂着五条悟的身体让对方被他所包裹,可很显然这人也是这么想的,自己反而更加方便地被触手所包围。

他们几乎是在用撞的方式撞向那一面镜子,而耳边的声音就算被隔绝,却也能用肉眼看到那声音的杀伤力。在那一瞬间夏油杰的大脑急速运转,他记得这个SCP。

SCP-1012:秘密和弦。

构成SCP-1012的5种音调共存超过几秒钟,就会引发范围内特定的亚原子颗粒的共振,并致使亚原子颗粒解体为基本粒子。计算机模拟结果表明,在质量巨大的物体,例如天体附近产生的SCP-1012很可能造成一系列不可控的连锁反应,使组成该物体的物质全部瓦解。

并且其连锁反应甚至会产生CK级别情景*。

——————————

GOC:

全球超自然联盟。

拥有极其先进的科技和强大的奇术,与基金会的关系亦敌亦友。

联合国旗下的国际机构,由108个实力较强的超自然组织结合而成,格言是「保护人类,无论他们喜欢与否。」

高度军事化,对有威胁的异常个体基本上是杀无赦,加上对基金会收容大量SCP的忌惮,因此关系十分紧张;露骨的敌意和极端手段也常导致不必要的伤亡,但双方出于保护与保密的共同原则仍时有合作。

在异常事物方面比基金会涉入更深,除了超常技术以外,相当部分的成员也知悉魔法。


破碎之神教会:

该教会由Robert Bumaro领导,其成员为一群狂热信徒,他们相信许多SCP项目都是“破碎之神”在创造宇宙后破碎而成的部分。通过将“神”恢复到完整状态,他们也将同时获得神性。


CK级别情景:

现实被某个神祇/现实扭曲者/历史回溯性篡改/其他所改变。可以是同于真正世界末日的广域大规模变化,也可以是小型的“局部”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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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願い


几乎是千钧一发之际,他们穿越了那一面作为“门”的镜子。夏油杰回头去看,看见的就是镜中完全坍塌的世界。

两个人摔在了地上,但是由于五条悟完全搂着他的关系,最后夏油杰是摔在对方的身上。两个人落地之后周围就有人过来,抬头一看他们在SCP基金会内部的收容室里。

因为这次突如其来的失踪事件,两个人都被带走进行了询问和笔录。五条悟那边还真没人敢去跟这位祖宗对线,所以大部分的火力都在夏油杰这里。他焦头烂额地对付着来来往往的人,当得知镜中世界与SCP-093相通之后空间组那边就派人来了,询问来询问去恨不得把夏油杰的底裤给扒了。

他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之后就明确地说了以后SCP-093最好不要开启,内部还有两个完全不在记录范围内的SCP,一个是末日的罪魁祸首,一个估计就是对方的同伴。

而他们在这边世界的SCP基金会组织里有内应的事情,不论是他还是五条悟都闭口不谈。

因为聪明人心里都知道,这种事情肯定不能说出来。

“稍微分析一下得到的结论就是,这个人在基金会里的地位一定很高,起码也是A级人员,有足够的私人力量对暴走的SCP进行调配,拥有对基金会一定程度的掌控权,以及能够翻阅机密文件的权限。这样的人就算我们嚷嚷着他是基金会内部的奸细,也不可能被排查出来,同时还会打草惊蛇,得不偿失。”

把该说的都说完之后,夏油杰与五条悟两个人就回了家。被折腾得要死不活的夏油杰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冲进浴室里狠狠地洗了个澡,然后用基金会给五条悟的卡狠狠地买了丰盛的晚餐,吃饱喝足之后打算再狠狠地睡上一觉,但是五条悟这个永远精力充沛的SCP怎么会如他的愿?

从被子里钻进来之后就一把握住了夏油杰的下面。

夏油杰:“……”

“你要干什么,悟?”

一个正常男人被自己喜欢的人捏住……实话实说这该是中大奖的运气,但问题在于五条悟现在很不对劲。这人趴在他身上,漆黑的夜色里对方的蓝眼睛亮得吓人,一张脸蛋在月光下显得十分的惨白。

况且五条悟捏着他的……手劲真的有点大。夏油杰啧了一声倒吸一口冷气,刚想伸手挣脱出来就被无数的触手给死死地按在了床上。

“……”

靠,你不至于吧??

似乎是两个人都已经从SCP-093里出来的缘故,因此都放下了心十分放松,五条悟也更加地肆无忌惮,夏油杰也是,好歹这边是自己的世界。

所以——可以好好算账了。

趴在自己身上的五条悟好看得像是画里的人,伸出触手舌头舔着嘴角的样子就足以夏油杰硬在对方的手心里。他的生理反应十分的坦诚,于是他尝试着换个角度把阴茎塞进对方的手指间,还主动磨蹭着。蹬鼻子上脸这种事情其实夏油杰没少干,他还真就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人畜无害、温润尔雅。长着一张东亚人最典型的脸,内在却极为叛逆,至少在性格方面他和五条悟真的很合得来。这么看顺杆爬也是正常的。

五条悟却很生气,他用手指尖掐着对方的冠头,拇指蹭到梯形下面的凹槽处使劲磨蹭。于是下一秒夏油杰就呻吟出声,嘶着说你慢点手那么重干什么??

“你现在只管你疼不疼!”

“当然不能疼,我这要掐坏了你怎么办?实在不会用手你就用嘴。”

“你还提起要求来了!就不!就不!就不给你舔!”

五条悟嚷嚷完就非要用手给他弄。夏油杰心里骂了一声之后也没办法睡觉了,他睁着一双睡眼朦胧的眼睛问,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你现在回来了!快告诉我你爱的那个人是谁!我要看!到底是谁,到底谁让你那么喜欢他,我不服,你现在带我去看!”

这他妈的、夏油杰心想老子怎么带你去看??这人是谁你现在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你自己不知道的吗??但是五条悟满脸委屈满眼愤怒,抿嘴唇吚吚呜呜非要让他说那个人是何许人也,不说出来今天这事儿就没完。他俩都出来了不可能你个骗SCP的坏东西还不去见你爱的人,这不可能!如果是真的那就说明杰骗我,你个大骗子个骗SCP的东西!快告诉我是谁是谁是谁!

一边说着的时候手里还捏着夏油杰已经勃起的阴茎,捏得他是又爽又疼,问题是被触手按得严严实实他也起不来,只能呻吟喘息着挣扎。

“别弄了……嘶……你会不会给别人手淫??悟!”

“那你告诉我是谁!”

“不告诉你。”

“你不告诉我我就弄你!”

“你弄你弄,反正享受……啧……的人是我。”

虽然说偶尔会把夏油杰弄疼,但是自己喜欢的人给自己撸这种事情,换做是谁都会勃起。况且五条悟手指修长,皮肤偏凉,只是捏着就感觉阴茎在他的手中颤抖。

在那一瞬间五条悟觉得自己输了:“……”

“可恶!你真的不说?”

“不说,等到悟学会怎么爱我,你不就知道了吗?”

听到这句话五条悟突然笑了起来,他的头发在月光下慢慢地变长,胸前的乳肉也逐渐将衣服顶了起来。对方先是坐在他的硬挺的肉棒上,这个时候夏油杰感觉到面前的人从男性变成了女性,因为两片肥厚的阴唇隔着布料磨蹭着他性器。坐在他身上的人用手撩开银白色的长发,俯视着自己的那双眼睛里有波光在流转。

那一刻夏油杰觉得喉咙发热,吞咽着唾液想要去抚摸五条悟的大腿,白花花的腿根简直晃瞎了他的眼睛,可对方先只是蹭着他的下身,等到感觉布料都湿掉后,夏油杰才看到面前的这个人伸出了触手舌头,俯下身一下一下地用细长的小尖端撩拨他的鼻尖。然后当着他的面用手指勾住内裤的边缘,慢慢地脱了下来。

在月光下夏油杰甚至看到了晶莹的淫水拉丝儿一般沾着湿漉漉的内裤和五条悟的阴唇。

“操。”他骂出了声,但是依旧不能动弹。

“你骂人。”

“你之前不也骂人了吗?”

“老子那能叫骂人吗?”

“不然怎么叫骂人??”

但五条悟这个时候突然坐紧了他的性器,两片肥软的阴唇蹭着他的柱身来回磨蹭,手指从腿间摸进去掐着夏油杰的冠头,让人恨不得现在就把对方掀翻了干。

可是他做不到,因为该死的他妈的五条悟的几根又粗又壮的触手按着他,根本动不了。

“我警告你哦,杰,你现在就是任我宰割、砧板上的鱼肉,你给我老实点!”

“我们俩现在是谁不老实啊?!”

“你告不告诉我!”

“这告诉你有用吗?!”

“当然有用,你告诉我我不就知道你背着我偷吃的人是谁了吗??”

“谁背着你偷吃了?!”

“那你没背着我偷吃你哪儿来的喜欢的人?!”

“这跟偷吃有关系吗?!”

“当然有!你拒绝和我做爱!”

说到这里五条悟皱着一张脸,气得伸手拧夏油杰的乳头。

“我问你要不要摸,你不摸,问你要不要做,你跟我说不能做,因为你爱别人。好嘛,那就不做,结果在SCP-093里你还是抱着我摸,抱着我亲,你跟我讲你是不是想脚踏两条船,你是不是?你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吃着锅里的看着盆里的!你好厉害啊!夏油杰!你这种骗人的东西在电视剧里是要被腰斩的你知不知道?!”

夏油杰心想你他妈的看的什么电视剧还要腰斩,你到底净看了些什么东西?!但五条悟不管,五条悟帮他手淫,用下面的小逼使劲地蹭着,把他这根肉棒蹭得湿乎乎亮晶晶,而夏油杰本人则是被按在床铺间只能被迫承受着喘息。他努力地想要挺腰插进对方的女穴之中,但每一次都被五条悟按下去绝对不让他插。

“操!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自己说的,只会和爱的人做爱,你又不爱我只喜欢我,那就只摸摸呗。”五条悟冲着他笑,狡黠的样子比最狡猾的猫还让人看了觉得牙根痒痒。但是夏油杰有什么办法?他能说得过还是打得过?

于是整个晚上就变成了五条悟玩他的肉棒,明明对方的阴部沾满了他的精液,但是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真正地插入进去过,对方甚至会在途中变回男性,一边亲吻他一边握着两个人的阴茎手淫,来来回回折腾了一宿。

要说夏油杰有爽到吗?他妈的,爽死了。

但要说真的有爽到,那也没有完全爽到。

天快亮了的时候五条悟用嘴再帮他口了一下,对方银白的长发上沾着的全是两个人的精液和淫液。他低头看着身下的人,用带着吸盘的小触手舌头吸着小口的位置,爽得夏油杰头皮发麻之后又用尖端钻进去。

他射在对方的嘴巴里,顶着喉咙哼着,享受口腔舔在阴茎上的触感,感觉五条悟想要吐出来时便用力撞在五条悟的口腔深处,压着舌根强迫他只能张开嘴承受被操嘴巴的不适。

最后的最后,是在五条悟嘴巴里那根触手舔干净嘴角的精液之后,他俩才消停下来。

从此五条悟和夏油杰过上了猫捉耗子的生活。

夏油杰心想他妈的,五条悟你不讲武德,你怎么可以一边撩拨我勾引我诱惑我你还不给我操?你是不是人??你是不是SCP?你有种你过来你给我操,他妈的,半夜爬我的床把我按着当按摩棒有这么当SCP的吗??

五条悟就不,他不,他不干。他偏就不让夏油杰插入,他偏偏就必须让夏油杰干看着,就算射了也不许插进来,就给我好好地当你的按摩棒给你爱的那个该死的不知道是谁的人守身如玉,你别想脚踏两条船我告诉你!

气得两个人接吻亲在一起都要骂骂咧咧,夏油杰说你现在和我接吻就不算我脚踏两条船了吗??五条悟捂住耳朵就是不听,心想你个可恶的人类休想动摇我的心,我跟你讲现在老子没有杀了你们这对狗男女都算是我的大恩大德。

“我喜欢的是个男的。”

“那狗男男。”

“好吧,其实也能是个女的。”

“……”

“他说不定还没性别是双性诶。”

“杰,我是你的第几条船?”

“?”

五条悟生气了,五条悟开始不跟夏油杰上床了,不插入的那种也不做了。

夏油杰真的是无语了,他真的很想掰开这个猫不是猫章鱼不是章鱼的脑袋看看,你他妈的有长脑子吗??我说得还不够明确吗?你有没有点自觉?

但SCP的脑子还真就不能用人的来衡量,反正五条悟根本get不到夏油杰的意思。他说得很简单,要么你明说,要么自己呆着去。

于是每天晚上没了五条悟,一个人睡一张床总觉得缺点啥,但夏油杰也堵着气,于是从认识开始就睡一张床的两个人开始分房了。

早上起来夏油杰发现家里的客厅多了很多很多的影碟和录像带,随便捡起来一个就是爱情电影,再走两步就是色情影盘。

夏油杰:“……”

而五条悟一个人抱着零食袋子在沙发上看得是津津有味,屏幕里的一男一女在接吻。

第二天变成一女两男在接吻。

第三天是两男两女搂在一起。

第四天就成了一群男男女女光着身体在屏幕上扭动。

高清、蓝光、4K,他连屏幕里男主角……的那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夏油杰走过去把电视关了,五条悟还要跟他闹。

“干嘛啊干嘛啊你关我电视干什么??”

“你这看的都是什么东西?”

“怎么了,不许看啊?我成年了合法的。”

“我是说你合不合法的问题吗?”

“那你说别的问题也不成立啊,难道说杰没有看过吗?不会吧?”

从他手里抢过遥控器之后五条悟又把电视打开了,画面依旧是接着刚刚的,气得夏油杰坐在电视机前面的茶几上遮着对方的视线。

而五条悟也很直接,飞出去一只眼球正大光明地落在了夏油杰的头顶上,正大光明地看影碟。

“……”

“你气什么啊,我怎么就不能看了?”

夏油杰从头顶上把那眼球拿下来放在手心里捏住:“你看这种东西干什么?”

“不是你说的我不知道人类的感情系统里喜欢与爱的区别吗?这我不是在学吗?”

看了一地满是各种打了马赛克封面的影碟,夏油杰单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我有时候觉得你是故意的,悟,故意在惹我生气。”

“我可不会故意做这种事情,反正惹你生气了也没什么用吧,好了快让开,我要继续看。”五条悟举着遥控器对着他摆了摆。但夏油杰觉得这样不行,他走过来问你为什么觉得看这种东西就能学?五条悟说因为从各种网络信息之中得出来的结论就是这样最方便快捷。

说完之后五条悟就窝在沙发里扬起自己的脸蛋问,杰,你们人类真的好厉害啊,这种……那种…………那样的姿势都行啊?真的都行吗?感觉还有不是人的类型?真的可以吗……噗,我没笑,我真的就问问——那种?怎么样?什么样的都可以??

五条悟带回来的碟子什么样的都有,有什么兽娘、拟人、兽交、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类型。但夏油杰只是深吸了一口气,他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因为他发现五条悟没有在调侃他,也没有在反讽他这个连五条悟这种……你说像什么?海鲜?章鱼?还是猫和触手缝合起来的怪物的类型都吃得下的人,而是真的在好奇——人,真的什么都可以吗?

调整好心态的夏油杰眯起眼睛笑了一下,咬牙切齿地说:“不是。”

“那你看你们的电影里是这么演的啊。”

“那是演给特殊的人看的。”

“什么特殊的人?”

“有这种爱好的人。”

听到这个回答五条悟揉了揉自己的鼻子,随便拿起一个触手碟问他,杰,你是有这样爱好的人吗?夏油杰当场翻了个白眼说,我没有这种爱好。

“哦。”

此后的第二天夏油杰就发现了不对劲。他起床看不见五条悟,睡觉看不见五条悟,他知道对方在这间屋子里待着,偶尔还能在去做饭的路上看到地板前立着一颗蓝色的眼球,可眼球看见他就沽溜沽溜地滚走了。

吃饭也是,从门口爬进来一只触手,拿过喜欢吃的那盘菜就再也找不到去哪儿了。夏油杰打开家里所有的门也死活没找到五条悟这个逼到底躲在了哪里,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明白,五条悟在躲他。

操。

夏油杰完全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躲他。

在寻求了很多种方法都抓不住人之后,有天半夜他终于逮到了凌晨三点想要趁他睡着之后来洗澡的五条悟。对方舒舒服服地泡在浴缸里,下半身全是柔软无骨的触手散开。在看到他要跑之后夏油杰直接踩住了一根,让刚想爬出浴缸的人又重新摔了回去。

“你干嘛!”

“我还想问你干嘛呢。”

“我在洗澡。”

“我问的是你这几天躲我是为了干什么?”

“什么?什么?我有躲着杰吗?有吗有吗?”

说话的这个时间里夏油杰直接脱掉了身上的衣服,踩进浴缸之中就要进去,中途扯着五条悟乱动的触手。这次他才没有手下留情,沉着一张脸就要把五条悟按进去。

根本不会被淹死的人在清澈的水里睁着蓝眼睛吐泡泡,而夏油杰自己则是坐在了一摊触手之间,俯下身撑着浴缸壁,低着头问水里吐泡泡的人,这几天怎么故意不见我。

五条悟吐了一串巨大的泡泡,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的问题,夏油杰也不急。

原本应该是男性下半身的部分,现在全都是蠕动着的、触感滑腻冰凉的触手。他抚摸着其中一根,而五条悟则是一瞬间缩了起来,让原本特别喜欢给他看自己触手的夏油杰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了?”

“不许摸……”

“你还在闹别扭?”

“没,你等我洗完出来变回去。”

听到这话夏油杰拧着眉毛,反而故意揪着一根不撒手,问他怎么了,以前不是还喜欢给我看你这个样子吗?而潜在水里的五条悟不去看他,只是在吐泡泡。

“你不喜欢就别摸了,我喜欢还不行吗?”

“?”

“撒手啦,杰别捏着了,怪疼的。”

对方伸出双手扒拉着自己乱七八糟一堆的触手,但是夏油杰偏不,他就捏着,于是两个人开始拔河。

“你干嘛!松手啦!”

“你先告诉我最近怎么了。”

“那也别捏着别人的触肢当威胁!”

“挺好的。”说完夏油杰就捏着唧唧乱叫的吸盘,指尖慢慢抚摸对方柔顺光滑的触手皮肤,“是不是因为我之前说的那个话,悟不高兴了?”

“没。”

“这就是不高兴了。”

风水轮流转,也轮到夏油杰来哄对方了。他笑着叹了口气,把手边上捏着的触手放在嘴边,一边亲吻上面的吸盘,让吸盘吸住他的嘴唇,一边望着水里藏着不想出来的五条悟说,“我很喜欢悟的触手,真的很喜欢。”

“你骗人。”

“我没骗你。”

“我专门去了解过,没有人类会喜欢这个的,你们就喜欢自己的同类,你骗我。”说完之后五条悟就从水里撑起了身子,甩了甩脑袋上的水之后还是想把触手从夏油杰的手里扯回来,“但也不会不高兴,因为我很强、也很厉害,杰不喜欢也无所谓,因为并不是我不好。我好极了,我是全天下最棒的,你不喜欢我是你的问题,反正不是我的问题。”

随后还又补上一句:“是你们人类有问题!”

五条悟似乎想就这么用触手爬出浴缸,但是又被夏油杰拽了回来。他看着对方这张确实没怎么在意的脸莫名其妙地有些火大,把人重新摔在浴缸里之后双手撑在缸壁上,禁锢着五条悟只能在他身子下面好好听人说话。

“我有说过不喜欢吗?”

“我问你,你说你没那个爱好。”

“我要没那个爱好我跟你这么亲密干什么?”

“因为我长得好看?”五条悟冲着他笑了笑,嘴角扬起,但似乎扬得太过了,张开嘴巴的时候整张脸都要被分开一样,“杰之前在那个世界里有好好地问过我懂不懂,我说我懂,你非说我不懂。其实我有知道杰觉得我很笨,肯定不了解人类的情感机制。但我反而觉得杰很笨诶,一个生命以‘亿万年’为单位的生物,你怎么知道祂就不懂这个了呢?我还是知道我自己对杰是很喜欢的,你是我第一个想要主动接近的生命体,我好喜欢你的,祭品和主人的关系就不是爱了吗?因为想要接近你所以天天粘着你不是爱吗?就算我确确实实无法共情人类的爱有什么不同,但是我也有看你们的电影。接吻拥抱和做爱不足以说明我爱你吗?那人真的好难懂啊,你不爱我就算了,我才不一直和你耗呢!”

水里的五条悟伸出手指扒着自己的下眼皮,然后吐出舌头给他做了个鬼脸:“略!”

这一次夏油杰是真的生气了。

他用水打湿自己的长发,然后顺到脑后去。他开始把手从无数的触手之间伸进去,想要摸到里面是什么样,同时按住了五条悟,用一种绝对不可以被拒绝的口吻问:“能不能稍微、稍微乖一点呢,悟?好好地听我说话行不行?”

“你也知道我觉得你笨啊,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口口声声说喜欢,我也不是不信你,但你的喜欢最开始是什么样的你自己不清楚吗,五条悟?从不在意我的看法,不会思考我的顾虑,连胡闹起来都不在乎我是否会讨厌你,一味地单方面觉得我是你的祭品,所以这些都理所应当吗?确实、你确实是救了我的命,这种理所应当却和‘爱’无关。你是高级生物,我是低级的人类,你看我的感情机制是不是像看一张报表?一个文档?或者说是一组数据?那么请悟告诉我,你对我的‘爱’,是否也是你经过计算之后得出来的结果呢?”

他其实完全没想得到五条悟的答案,只是一直在对方的下半身寻找他想要的东西。和腰部接在一起过渡的皮肤很敏感,夏油杰稍微摸一下五条悟就乱动。他顺着往下摸,抚摸到一处更为幼嫩的皮肉,稍稍挤开对方就开始挣扎,几条触手扬起来乱甩,但夏油杰不管,他偏生要摸过去,还要将手指插入在里面。

吐着泡泡的五条悟抓住他的手臂喊他的名字,夏油杰哪儿管这些,他只觉得五条悟现在很欠揍,真的真的很欠揍。

什么叫“不和你耗”了?啊?敢情最近一直在难受和揣测,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只有他自己,你五条悟两眼一闭手一甩告诉我不耗了,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湿滑柔软的触手完全不同于人类双腿的质感,无数粗壮但是十分润滑的肢体经过水液的浸泡贴在手背上异常舒适。触手内侧长满了吸盘,光是从一堆乱动的肢体之间找到生殖腔都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挤进去令对方的触手只能搭在自己的肩上,夏油杰感受无数的吸盘在紧张的时候吸附肩窝里的肌肤,而手指则是揉搓已经裸露在外的泛红的软肉。他第一次见到如此光景实在是好奇,连触碰的动作都带着窥探和研究,将那一块小肉来回捏扁搓圆。

“你这里……和一般的雌性生物也没什么两样,那你现在是什么性别?男性还是女性?亦或者是双性?”

“你轻点摸……!”五条悟把触手都缠在对方身上,当插入身体内的手指稍稍用力一点他就勒紧触肢,恨不得直接勒死对方,整个身体都瘫在了浴缸里,张开嘴粗喘着气,可夏油杰却越来越过分。

他把自己早就勃起的阴茎戳在对方一根十分粗软的触手上,勒令五条悟用这一根来给他抚慰。吸盘附着肉棒包裹住龟头轻轻吸吮,可是顶端一点也不客气。夏油杰把五条悟的吸盘欺负到压扁变形,非要张开顶进本就不怎么大的里面去,把整一个肉乎乎的肉环给完全撑开,本来的颜色都开始泛白。他听见对方从水里发出来的声音,说好疼啊不要撑了,要裂开了……杰!杰!你好过分你不要弄了……

但他并不可能听这种话,已经开始精神高昂的夏油杰只想看五条悟哭。

他妈的,他一定要这个该死的章鱼猫哭给他看。

“你怕什么疼?悟不是很厉害吗?只是被撑开了一个吸盘而已,就要求饶吗?”

下一秒吸盘就用力地吮吸起来他的肉棒,溢精的马眼被吸住的一瞬间夏油杰抽了一口气,差点没摔在他那一堆触手上面。他撑着浴缸俯身亲吻五条悟藏在水里的脸,随后又咬着牙强忍即将射精的快感,将吸在上面的那根触手用力地向外拔出,吸盘过于紧致,分离时还发出了啵的一声响,让他意识涣散情欲翻涌。夏油杰张口咬住那个不听话乱弄的小圆盘,亲吻在上面吻出啧啧的水声,任由粗壮湿滑的肢体搭在自己的脸上,舌尖顺着吸盘内侧舔了一圈,才半眯着眼睛,用手指粗暴地分开根部,撕扯着那一根根油亮光滑的软体触肢,坐在上面就要插入他用手摸进去的小穴。

五条悟睁大了眼睛,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就给夏油杰塞进去了两根手指。他拨弄把玩着对方口腔里的那根,掐住上面的吸盘就扶着阴茎对准了湿滑的穴口。明明很小一个,但或许软体动物本身就有一定的可塑性,进去的时候虽然勒得他难耐极了,却还是一点一点地挤进去,一点一点感受他不断插入的过程中五条悟那些紧张的触手弄出来的动静。

肉棒只是顶进来一部分就感觉到了底,根本没有料想过原来他的生殖腔有这么浅,仿佛轻轻一插就能完全干穿。侧脸咬住乱动的触手叼在口中,收合牙齿控制啃咬的力度,那种不属于人类肉质的密度在嘴巴里的触感令人沉迷。阴茎肏开腔口,低头看去能见到阴部的肉花都完全被肏得翻开,手指也摸下去拧弄不属于人类的阴部的肉蔻,逐渐将露在外面的半截器官都用力地碾压进去,把柔软的内腔都顶得陷进身体里,囊袋拍打在触手的根部全是清脆的声音。

五条悟此时此刻的穴口湿滑到翻出内部的肉花,而夏油杰则是一边肏干紧致潮热的小穴一边用手拧弄那被他自己干得外翻的穴肉,身下的人推搡着他的身体喊你太快了弄得太疼了,却因为被手指插入口腔,这些呻吟都变得模模糊糊断断续续。

他说,不行,人类的爱就是这么粗暴,悟会流血吗,你的血液是什么颜色,我不把你肏到穴口撕裂你怎么能感受到我爱你对不对?

他的精神状态已经开始变得奇怪起来,如果是平常,他肯定不会这么对待五条悟。在夏油杰的想象里他们应该有一场十分温柔且缠绵的性爱,他会一点一点疼爱五条悟,会让对方感受到人类性爱的欢愉和快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只想要对方痛,只想让对方因为过分的性快感而求饶哭泣。

“六眼”怕痛吗?

那肯定是不怕痛的。

“六眼”做过爱吗?

那也肯定是没做过的。

性爱的快感和疼痛是完全不一样的东西,虽说五条悟在喊痛,但是他根本不觉得这是痛。但他只会喊痛,也只能喊痛了。

他人类的手臂想要拥抱夏油杰,但是对方不让。他连呻吟都是破碎的,眼泪滴进浴缸的水里,没有人知道他哭了。而夏油杰还在用力地操他的生殖腔,非要他哭,非要他哭。

他想说他哭了,已经哭了,好痛,好痛。但是说不出来话,只能一直一直被夏油杰扯着身子下面的触手狠狠地撞击自己的内腔。原本只是小小的、很娇嫩的一条小缝儿,现在完全被夏油杰肏开,撑得和夏油杰的鸡巴一样大。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已经被贯穿撕裂了,然后抬眼看过去,就看见撑在自己身上压着的人正用手指将垂下来的长发别在耳后,注视着他的眼睛不断地顶进来。还故意扶着阴茎拍打在翻出媚肉的腔口外面,拍打的时候都挤出了里面泌着的淫水,到处四溅。

真的好痛。好痛,但是不是难受,真的这又不是难受。

五条悟的脑子被肏懵了,从未体会过性欲快感,活了这么久第一次真正开荤的“神”,已经无法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感受。他的触手全都搭着盘着贴在夏油杰的身上,感受这人俯下身咬住他的乳头,绕着乳晕狠狠地撕咬,将他胸前的乳尖吮吸到充血淤青的地步,一圈牙印还渗出了血迹。他说你别咬了,而夏油杰用两根手指捏着他嘴里的触手舌头,扯着将他的脑袋从水里提起来。

他只能张开嘴任由对方这么做,眼泪混着着水珠流进浴缸里。他眼睛都红了,可夏油杰还是不放过他,非要给他看做爱是什么样的。于是五条悟只能靠着浴缸的一侧低头去看自己的生殖腔被夏油杰的肉棒一次一次地挤开肏干,一次一次地硬生生撑开。他用手指摸到了两个人交媾的地方,他说不要了,不要弄我了……杰,杰……

他想凑过去用自己的舌头舔对方的嘴唇,但是却被夏油杰阻止了。对方将他细长的脖颈按在浴缸的边缘,然后不断地弄他。

整根拔出去,再整根操进来。

在他完全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五条悟不知道夏油杰把他肏到六只眼睛都睁开的地步了。

他的“六眼”。

六只眼睛全在脸上睁开了。

似乎是这样的场景也吓到了夏油杰,对方用手指拨开他沾在额前湿漉漉的头发,随后将他上半身从浴缸里抱出来揉在怀里。

夏油杰伸出舌头一个一个地吻过他的眼睛,六只的睫毛全被唾液晕湿,舌尖触碰着湿润的眼球,贴在蓝色的虹膜上亲吻。悟……内腔这么浅,走路的时候不会磨到吗?天天这么湿漉漉的,不会就是你流出来的淫水吧?

他听到这样的话有想哭,他说这怪谁啊,是谁摸的啊?然后又捂住自己的右边脸,说你不要看你不许看。

但是夏油杰偏要看,他拿开五条悟的手,发现对方右侧的脸有五只眼睛,而左边只有一只。

那五只忽闪忽闪一起看着他,从额头到颧骨,大小不一样,但是瞳孔里都映照着夏油杰的脸。

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五条悟的时候对方就说——我是真的有六只眼睛的。

他俯下身去,舌尖抵着眼球,吮吸他眼部流出来的湿润的液体,将睫毛都全部濡湿,湿哒哒地粘在嘴唇上轻扫着。即使阴茎完全插入五条悟的生殖腔内,那些多出来的触手也有余力在两人交媾的地方乱动着,吸盘还会来撩拨夏油杰的睾丸。被吸附的会阴和囊袋一股一股地涌上无穷无尽的快感,以至于夏油杰抽插的动作越来越大,恨不得把他的肉穴都捣烂,把翻出来的肉花又一股脑地全都肏进去,沾着满是白沫的淫水又抽出来。淫荡得比印象里看过的任何色情片都要色情,五条悟那不属于人类的小穴散发着湿濡的气味,蓝到发黑发亮的触手摸起来本来就像是一种性玩具,光是掐住吸盘看他吃痛的表情都会爽到不行。顶撞的时候将肉穴操得汁水乱飞,开花一般的触手们只能可怜巴巴地吸着自己,揪了两根细一点的并在一起给他打上结,然后推到上面去把遮盖住的阴部完全裸露出来,看着交媾处已经泥泞不堪,肉棒在其中不断地蹂躏,淫水一滩一滩地被挤出再打成泡沫。

“自己用触手插进去过吗……连生殖腔都有的话,悟会排卵受精吧?”

“不行……我不能受孕的……”

“谁之前和我说过自己可以的?”

“我说过吗?我不知道了……”

其实夏油杰也不知道五条悟说没说过,但是这个时候谁在乎呢?他在欺负五条悟,欺负五条悟的触手。

看到笨蛋触手自己解不开,结果弄得越来越紧,实在是没忍住笑了出来,手指揪着他红肿的穴口稍稍提起,令紧紧吸着肉棒的小穴有了一点缝隙。但那点被揪起来的肉立刻通红得不行,从小缝之中溢出了好多好多的淫水,浇灌在身体下面还打湿了阴毛。

“会怀孕哦,用悟的这个小穴,到时候卵又大又肿,生不出来就会卡在你的穴口,比我的阴茎还要大,说不定会将你下面都弄得撕裂开来,高高肿起带着血水,就算疼得不行也会被强迫高潮,悟会哭吧……虽然很痛但是又很喜欢,我会帮你慢慢地把卵排出来的,也会拍下来给你看,悟被自己的宝宝们肏开的样子。”

夏油杰说着这样下流的话,却没有任何怜悯地继续蹂躏和虐待他的穴口,将想要逃跑的人又扯了回来,拉着他打结的触手按在身下,顶到小腹都隆起一个小山。

他知道对方在哭,却依旧故意说我在爱你这样的话,爱你所以要这么对待你,悟不喜欢吗?你明明很喜欢的。

俯身轻喘在他的耳边,依旧是对他被性爱刺激而睁开的六只眼睛情有独钟。

实在是太喜欢了,喜欢到无与伦比的地步,亲吻这件事情都变得色情极了,舌头像是肉棒一样光顾着六个不同的眼睛,如同宠幸六个不同的小穴,一个一个地舔过去,将他脸上所有的眸子都舔到湿漉漉像是喷水的淫穴一般。抽插的动作越来越快,顶弄着把他从浴缸里肏得乱晃,触手留在身体上的痕迹一个接着一个,吸盘的形状印在皮肤上通红一片。

“你别、你别!你不爱我你还和我做爱……你这样不对!杰……呜,轻点轻点…”

五条悟有点委屈,但是他不说,他只想从浴缸里爬出去。

下面都被肏到没有知觉了,却依旧翕动着在吞吃夏油杰的肉棒,他捂着脸,却还是稍稍分开手指,六只眼睛都在看着自己的生殖腔在被一个人类的肉棒肏干,光是这样的场面就足以令五条悟失神。

夏油杰知晓五条悟想要爬出去,但完全不给他机会,攀附着乱动的触手,把每一根都拨弄开露出里面颜色已经肿到发深的穴口,泥泞的淫水擦在上面甚至都湿润反光,每一次抽插都令小穴痉挛打颤,吸盘一下一下地收缩着,触手顶端都蜷缩起来,配合着五条悟的淫叫声拍打水面。知道自己是肏得狠了却也不打算放弃,依旧是顶着对方的身体不断向内插入,撞在生殖腔内里的软肉上用龟头将其挤压变形。甬道收缩裹着肉棒让喘息声加重,舌肉一下一下舔着五条悟的脸将自己的涎水和气味全都留在人身上。

“很痛吗?没有吧……悟现在是在被最瞧不起的人类强奸,不高兴吗?明明很爽的……不许说我不爱你这样的话,我现在就在爱你知道吗?”

五条悟感觉自己的下面好热,真的好热……明明他该是没有温度概念的才对,可是好热、好湿、好潮、也好痒。他从未知晓做爱会是这种感觉,眼睛里蓄着眼泪,他想要把其他的眼睛都闭上,可是夏油杰不允许。夏油杰和他说你的眼睛很漂亮,就这样给我看着吧,好不好?

他觉得对方这个时候的精神状态很奇怪,事实上确实是这样。在看到五条悟的右侧脸颊张开了另外的四只眼睛后,夏油杰就已经又进入了疯癫的状态。

他想要五条悟留下来,至少是留点什么东西给他,什么都好,最好是留一个卵。

因此抱着让对方怀孕的心态,已经完全没有理智,只有交配本能的夏油杰撕扯着五条悟的触手,把自己埋在里面想要把生殖腔都肏穿。而五条悟用能动弹的触手遮盖在小穴上面也没什么用,夏油杰捏着他乱拍水的触肢抱在怀里随意地搭在肩上,手指扒开他遮盖穴口的肢体,拧着乱动的吸盘掐到溢水红肿。还被按压着小腹令腔内的淫水噗嗤噗嗤往外流,浇灌在对方的阴茎上再从抽插的缝隙里流进浴缸中。

另一边夏油杰见五条悟的脸上出现了斑痕与些许蓝色的花纹,并没有任何的惧怕反而更加地情绪兴奋,嘴唇一下一下亲吻在上面,肉花翻飞露出里面粉红色的媚肉,被淫液滋润到发亮,再被肉棒狠狠的肏干着重新翻进肿起的内穴里。龟头磨蹭腔口想要插入进去,知道对方的承受能力过高也不打算温柔着来。夏油杰掐住几根触手怕他挣扎,盯着小穴每一下都恨不得将五条悟贯穿,强迫用顶端奸淫并不是用来繁殖的内腔,把粗壮的肉棒撕裂一样挤进去。

五条悟觉得他该疼的,但是当“神”对于性爱的理解逐渐明白之后,他现在却开始享受起了夏油杰对他的奸淫。没有觉得痛苦也没有觉得不能接受,反而是恨不得把对方的囊袋都用小穴吞下去。他搂着对方的脖颈用脸蹭着夏油杰的颈窝,一遍一遍地喊着对方的名字,用下半身所有的触手去触碰和缠绕对方的身体,就算被打了结也无所谓。

可知道自己在享受,嘴里却还在求饶。

他说,慢一点,真的慢一点……杰、我第一次……我第一次做爱…真的不行了……

触手舌头挂在嘴边,眼睛都被操得向上翻去,露出了些许眼白,下面的淫水越来越多,龟头前方梯形的棱角一直剐蹭着脆弱的腔口,卡在肉环之中堵住里面不断被分泌出来的粘液。

夏油杰不打算听从他的求饶,不如说就是想看到对方被胀痛和快感支配,哭出来尖叫呻吟的模样。五条悟的小腹几乎被整个顶起来凸出被操的形状,夏油杰抱着身下人的触手亲吻着吸盘再咬下去,肉棒在不断地强奸这个已经开始接受性爱的穴,吻着人嘴唇舔下两人的唾液,还在肿胀的肉棒捣着可能已经撕裂的内腔,剧烈顶撞抽插在最深处。知道他难受也没有做任何的表面功夫,亲吻下眼泪后把他的触手掰得更开,连吸盘都掐到肿起来出血,连阴囊都想塞进去。积攒了许久的精液堵在里面,挤压着软肉全部射在上面,沉重的喘息后直到全部射干净才逐渐恢复过来,撑在他的身上慢慢抽出。

“告诉我,我爱你吗,悟?”

被完全肏开的五条悟六只眼睛都湿漉漉的,呜咽着和他说,爱,你爱我,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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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落井


说句实话,五条悟从未想过自己能有这么一天。

被一个,人类!
那……什么到自己不愿意起床的地步,问题这不能怪他,完全不是他的问题啊??真的不是他的问题??谁啊?谁家的人类会按着自己主人半人半不是人直接开操啊?哦,是我家的人类啊,那没事了。

不是没事啊!!有大问题啊!!

五条悟被湿漉漉的从浴缸里抱出来的时候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钻进被窝里之后还气得捶夏油杰的后背说你个骗SCP的坏东西你怎么给我把触手打上结了你在干什么!!精神状态还没完全回复的夏油杰不听他的话,俯身啾啾啾就在亲吻五条悟的嘴巴。五条悟说不亲了不亲了真的不要亲了,舌头上的吸盘都被你咬肿了,这人还狡辩说没咬,根本没咬,而五条悟气急败坏伸出自己的触手舌头,指着上面可怜巴巴的吸盘说肿没肿你自己看!
夏油杰直接凑过去亲在他的触手上,亲完了还咬一口。

“这回我咬肿了。”

气得……气得五条悟挂着眼泪在被窝里把触手自己解开,然后在夏油杰看不见的地方变成双腿,一脚把对方从床上踹下去。

“你个!吃着缸里……!”

这话还没说完夏油杰从地板上爬起来,正巧利用被子把五条悟裹紧按在床上摸。

“我吃着缸里的看着哪里的?之前在浴室里让你说的话你都忘了吗?”

“那……那你这叫移情别恋!”

“我移谁的情别谁的恋了?”

“你爱的那个啊!”

夏油杰捏着自己的眉心,然后强行挤进五条悟的双腿之间,把自己的手指塞了进去。
顿时五条悟就吚吚呜呜起来。

“说啊,谁啊,我爱的谁啊?”

“你先……你先把手指拿出去…今天不要做了、已经做过了…拿出去!拿出去!”

“你先告诉我,我爱的谁。”

对这种事情从未有过任何经验的五条悟,被夏油杰欺负得在被子里乱动。

“爱我爱我!你最爱我好了吧……!”

“嗯,乖。”

虽然这么说夏油杰也没有把自己的手拿出去,他反而转动着手指触摸湿滑柔软的内腔,压过去问:“悟,你现在是什么性别?”

“啊?”

完全没有想到夏油杰会突然在这个时候问出来这样的问题,五条悟也愣了一下,但对方很明显是明知故问,因为手指摸到了他前面的东西上。

“其实我有在想悟是不是那种比较口是心非的类型,嘴上说着不要,但是身体很诚实……呵,两个都有?”

预警雷达突然滴滴答答地响着,五条悟看着就要转身爬走,结果被对方卡着腰又给扯了回来。他用手推着对方的胸膛,大声嚷嚷真的不做了你怎么就不听我的话!不是说了爱我吗你就这么爱我的啊?!

已经俯身埋在他双腿之间的夏油杰用鼻尖蹭蹭五条悟圆润的囊袋,舌尖舔上去后一点都不客气,弄得水流了一脸还打湿了被褥。羞得五条悟用手扯着他的头发,但夏油杰哪儿管这些,他只知道对方水很多,下面很软很热,很潮很湿,只是舌头都能让初次开荤的“六眼”丢盔弃甲,求饶着说不要弄了。

吃了一嘴水的夏油杰抬起头,用手指点着唇边沾着的淫液塞进口中吮舔干净,低头望着床铺里被弄到失神,双腿间泥泞不堪的五条悟,难得地在精神错乱的途中来了那么点良知,他用手比了一个圈放在自己嘴边问。

“悟,要我帮你也口一下前面的阴茎吗?”

夏油杰这个老油条整他简直是千奇百怪,因为不用担心五条悟被弄坏,而且他做男人做女人或者做双性都可以。这段时间夏油杰总是带一些奇奇怪怪的玩具回来,还会故意问他那天明明被肏过头了为什么变成人的样子还专门是双性,是不是故意勾引我再肏你一次?

五条悟哪里听得了这样的话,他摇着头说放屁我没有我不是!随后就被夏油杰从后面又塞了一颗珠子进去,弄得他难受得抓紧对方裤子上的布料。
趴在这人的腿上,夏油杰说你要是说一句脏话我就塞一颗进去。里面已经不知道有多少颗了,自从他们两个做过爱之后就没有一天五条悟能穿上裤子,两腿之间总是有水流出来,他大骂夏油杰是个淫魔!大淫魔!老淫魔!然后就被一二三塞了三颗珠子进去。

他的小穴总是含着东西,不是夏油杰、就是夏油杰买的玩具,他抗议过,但是抗议无效,因为夏油杰会同意,说那行,就不做了。

然后就真的他妈的不做了!!!!!

刚开荤的章鱼猫哪儿受得了这个委屈??我和你客气一下,你就真的不做了吗?!
然后还半夜爬床,吭哧瘪肚磕磕巴巴地说我要做我想做给我做嘛——!

“我不是淫魔吗?”

“老子就喜欢淫魔行不行?!”

“我不是骗SCP的狗东西吗?”

“汪!”

要说六眼有没有羞耻感,那肯定是没有的,他就不觉得在夏油杰面前小狗叫有什么问题,也没有人类那种奇奇怪怪的自尊心。毕竟真要上床,只要把五条悟搞舒服了,他怎么样都可以。

原来根本就不是用来承受性爱的生殖器官现在被夏油杰弄得红肿湿润,好像不需要润滑就能随时随地掰开五条悟的腿操进去一样,而事实也确实是如此。

没人来打扰他们,也没人敢来打扰他们,自从SCP-093解决之后目前的暴走事件没有再发生,于是两个人过上了浑浑噩噩骄奢淫逸的生活,不是做爱,就是做爱中场休息时间。
或许是吃了五条悟的肉的关系,夏油杰慢慢地发现自己的生物钟和人类的越来越不一样,他可以两天三天不睡觉,也不会觉得有任何的问题,身体没有不适,甚至有些感官开始加强。埋头将舌头插入五条悟阴部小穴的时候他问出了这个问题,而专门配合他的性癖,变成长发女人穿着蕾丝吊带袜的五条悟扯了扯身上的那点布料,低头回答:“因为杰一直在摄取我啊,你现在不就吃得很开心吗?”

“……”舔了一嘴淫液的夏油杰抬头,顿时有点无语了,“这个也算吗?”

“这个当然算啊。”

可能是觉得这个答案有点别扭,但夏油杰没在意这些,反而拿过一个尺寸颇为过分的玩具,摸着五条悟的后穴塞了进去。

“等等……嘶……你不能舔我前面的还玩我后面啊!”

“我为什么不可以?”

“我受不了啊。”

“不,你受得了。”夏油杰用牙轻轻咬着包裹在穴口外面的阴唇上,他连这种私密的地方都留下了牙印,同时打开玩具的开关,五条悟就两个穴都在喷水。

他说悟你这样真的很漂亮,舔完下面的,用肉棒插入进去后就开始咬对方的胸部。变为女性之后的五条悟拥有十分可观的胸围,埋进去都能闻到甜腻的味道,两个乳晕上的的牙印每次快要消失都会被夏油杰重新咬上去。捧着五条悟的脸接吻,有时候对方会问他到底喜欢自己男性的样子还是女性的样子,在性爱过程中夏油杰一边肏干着对方的女穴一边回复着这个问题。

“啊……你说这个啊,其实无所谓。最开始以为你是男性,还想着我自己是不是个同性恋,原本纠结过几分钟,后来发现没什么用处。不过悟能够变成女人和双性也挺好的,至少做爱时不会受伤。”黏黏糊糊地接吻,两个人的舌头交叠在一起,被他欺负到可怜的触手舌头总是想往回缩,被他勾出来之后吮着吸盘就老实了。“其实你就算是无性别也无所谓,我爱你跟你是男性或者女性没什么关系。”

“那你让我穿这种衣服干什么?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又买了什么护士装和高开叉旗袍。”

“……”夏油杰移开视线,他说这是每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而已。

话虽如此,但他真的不介意五条悟是什么性别,他连五条悟不是人,这种关于物种的、更加基本的问题都不当回事,其他的就更不用说了。
就是简简单单的,他喜欢对方本身而已,当把这句话告诉五条悟的时候对方还嚷嚷着这种事情我不是早就和杰说过了吗?你是什么都无所谓,是不是人也无所谓,就算是个物品我也喜欢你啊。

被他肏得失禁,眼角挂泪身上青青紫紫的五条悟凑过来和他接吻,然后嘟嘟囔囔地抱怨,杰真狡猾,用我曾经和你说过的话来哄我开心。他和任何性别的五条悟做爱,男性女性,双性无性。在这些日子里有时候夏油杰会觉得他的意识和身体分开,自己在睡对方的时候已经是疯癫的状态了,他给五条悟打乳环,在阴蒂上也穿环,他听对方哭会勃起,听这人求饶也会勃起。本以为是个梦,结果一觉醒来面前是五条悟的乳尖,上面有个漂亮的金属环,而对方气得正在把乳头喂进他的嘴里。

“让你不要弄你偏弄!看你之后怎么吃!还方不方便!”

单纯来说“咬”的话确实不方便了,可用手揪着乳环向上提,作弄对方的手段却多了起来。
偶尔兴致来了会在对方的两个乳环上扣上小铃铛,用骑乘的方式能看到铃铛摇晃的模样,伴随着丁零的声音。后来夏油杰想开了,本身和SCP接触该发疯也要发疯,而五条悟对他的影响也不能说是负面的,于是忠于本性的情况下,他最终捏着五条悟的触手,在上面圆圆的吸盘上也打了一个环。

在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和人类的理智越来越远了。

没人知道一个人类居然……奸淫了一个SCP,而且奸淫的还是“至高神性”之一。要是被基金会里的某些科学家知道了,那必定要质问他能做出这种事情,究竟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可夏油杰觉得罪魁祸首根本不是他啊?明明是一直都在勾引他的五条悟才对。

这么想着他就在自己给对方打的阴蒂环上,用天蓝色的丝带穿过了环,在上面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再用肉棒顶开阴唇,磨蹭着插入进去,肏得五条悟汁水四溅,把蝴蝶结都打湿成蔫蔫的样子。

在夏油杰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把五条悟作为个人的所有物看了。不在意对方的身份地位和种族,单纯觉得五条悟现在只是他的,他们是最亲密的关系,他们做了最亲密的事,这个世界上绝对不会再有任何人比他更爱对方了。

即使是5.4亿年前被五条悟一直惦记着的那个人也不行。

总而言之就是非常在乎,他不断地在做爱的时候与对方说,我爱你所以才会想要和你做爱。而第一次被灌输了这个思维的五条悟结合着他看过的那些爱情电影,无一例外都与“性爱”有关,于是也就莫名其妙地相信了这个说法,每一天都要和夏油杰做,就为了确定对方是不是在爱他。

一般情况下人类的身体无法承受如此高强度的性爱频率,但因为吃了对方的肉,每天都在摄取属于五条悟的东西,导致夏油杰其实越来越不像是个人类了。外表还保持着这个模样,只不过内里似乎变化十分巨大。
但在夏油杰询问我还是不是人类的时候,五条悟却都只是和他说,是的,你一直都是人类。

“我还以为我现在已经脱离了这个范畴……”

“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很多事情根本不是人可以做得到的吧?”

“嗯……”五条悟在思考着什么,拉长了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点着自己的下巴回复了他,“其实要说你不是人类,你确实和现在的人类有差距,倒不是没有想过干脆把杰变成和我差不多的东西,但你不会愿意的吧?”

他们两个互相对视着,五条悟冲着夏油杰眨眼睛,而夏油杰却无法反驳这样的话。

因为说得确实很对。

他即使知道有“不死”这样的存在,也知道了其实世界上有很多不为人知的长寿的生物,但夏油杰并没有任何的羡慕或者嫉妒的感情,他觉得这样就好,并没有因为自己是人类而只能拥有百年的生命而不忿。

应该这么说,他觉得自己是人类真好。

因此对于五条悟没有擅自把他变成其他的东西这件事,夏油杰是很开心的。他又贴近了亲吻五条悟,把五条悟的嘴巴亲肿,然后笑着问对方晚上想吃什么?
这人报了一堆的菜名和甜点,最后问他:“我下面塞着的……那个能拿出来了吗?”
而夏油杰又亲了一口对方笑眯眯地说,不可以哦,悟。

也说不准他们天天这样是为了什么,但是做爱这种事情需要理由嘛?不需要。

再说了夏油杰本身就有特别强烈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即使平时藏得很好,在SCP基金会工作的那段时间也是真的在为人类服务,心想着好好地保护弱者,可本质他是个什么坏心眼子他自己知道得一清二楚。
说白了就是想看五条悟在他的手底下变得像个被强奸的人类一样。

——也不能说是变态吧?毕竟五条悟真的长得很好看,肏起来真的很舒服。理智和本能分离的夏油杰,已经开始用扩阴器来和五条悟做爱了。

对方似乎完全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床上哭得有多惨,床下叫得就有多欢。阴蒂环上的蝴蝶结还没拆下来就光着身子嚷嚷着夏油杰个老淫魔个死变态,个只能用下半身思考的笨蛋,个满脑子就只有做爱的28岁大龄单身男青年!
夏油杰就笑,就看对方嚷嚷,笑眯眯断个几天荤,五条悟就受不了了,气得用触手爬床,跟之前一样没羞没臊,说我就是淫魔我就是变态,我不管杰你不和我做你就是不爱我了!

论不要脸,还是五条悟比较不要脸。
可谁家SCP知道什么脸不脸面的事情?哦,我家的SCP不知道,那没问题了。

后来时间长了夏油杰问五条悟要不要出去玩玩,毕竟天天在家洗床单的日子也过得太久了。在看色情AV的五条悟把目光从电视机上移开,喝一口嘴里的奶茶,转过头问:“去哪儿玩啊?”

“随便逛逛就行,不过你现在看的是什么……?”

“好像是评分很高的爱情片诶。”

“……”夏油杰已经不想纠正爱情片和色情片其实他妈的不是一个东西,但也陪着对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机里的内容其实挺劲爆的,但由于五条悟的特殊性他俩玩得比这过分多了,所以一时间倒真没觉得这样的内容有什么问题。耳边是女人动情的叫床声,夏油杰没忍住问:“悟,你会不会更喜欢女性一些?”

“???”

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突如其来搞这种突袭,五条悟满头问号地望着自己身边的人。

“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因为平时你更愿意用男性的样子,所以我在想你的思维方式会不会更偏向于男性,当然我还是知道性别对你来说没什么概念,你想做什么都行。”夏油杰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企图让自己看着不是那么在意这个事情。

“没有啊,我又不是什么根据性别来驱动喜好的类型,我只是喜欢杰诶,杰要是个女性的话我也可以。”

“那在床上一直做承受方也没问题吗?”

“没问题啊,因为杰做得很舒服,我超喜欢和杰做爱的!”五条悟用一双漂亮的蓝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里面的情绪好多好亮,但是一眼就能知道这人是真的在感慨这件事情,一时之间这个直球把夏油杰打得、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害羞。

“行了我知道了,以后说话不要这么的……露骨。”

“这有什么的?我们不是可以对对方很坦诚吗?我可是什么东西都可以给杰说给杰看的。”

确实,但夏油杰作为一个从小就被灌输了礼义廉耻、连感情诉说都要委婉含蓄的人类,真的在某种方面拿对人类的某些交流潜规则一点都不当回事的五条悟没办法。他低头扯了扯对方因为没穿裤子而露在外面的阴蒂环,下一秒就听见了对方呻吟的声音。五条悟靠着他的肩膀看电视,问他是不是想做了。然后很熟练地用手摸下去,把自己的女穴对着人扒开,露出下面被肏熟而泛红的软肉。

他们接吻,然后做爱,在沙发上做爱。电视机里的声音依旧存在,五条悟的呻吟声和女主角的叫床声混杂在一起,他凑过去咬对方的耳朵,问你为什么喜欢看这种色情片。五条悟就说我在努力学习爱你啦,以杰承认的方式来爱你,所以不喜欢吗?我在学习怎么在床上取悦你。

其实能让一个“神”愿意去接触这种事情,从某种方面来说夏油杰已经在渎神了,可五条悟不仅不介意,还心甘情愿地与他交合、做爱、接吻。

“以后少看点吧……”

“为什么啊?”

“怕你学坏了。”

“我怎么就会学坏了。”

“总而言之就是尽量别再看了,这有什么好看的?”

“确实。”五条悟坐在他的身上,一只手搭在夏油杰的肩膀上,一只手撑开穴口扶着对方的阴茎一点一点坐下去。夏油杰玩弄着他身上的乳钉,再轻轻扯一下阴蒂环,小穴就开始喷出淫液,浇灌在龟头上,作为润滑就这么肏进去了。

“男主角的鸡巴没有杰的大,也没有杰的粗,而且你的形状还有点上翘,看他的还不如看杰的,因为能吃进来……”口无遮拦地说着这种色情的话,但五条悟是真的没有自觉,夏油杰知道,却也永远会被这种直球吃得死死的。
“这种话和谁学的……?”

“真心话啊,为什么还要和别人学……嘶……哈、轻点、轻点、你顶到了……”

最近五条悟不知道又看了些什么东西,非要拉着夏油杰出门玩,坐地铁坐轻轨,还一反常态地变成了女人的样子。这是夏油杰第一次在上床以外的地方看到五条悟这样,毕竟平时就算不以男性生活,那起码也得是个双性。

长发大美女穿着短裙突然出现,站在夏油杰的面前问好不好看,穿着暴露但是完全又像是个JK辣妹,五条悟还伸出手指说我有喷香水哦!搂着夏油杰的手臂两个人就站在了地铁里。

完全不知道对方在折腾什么的夏油杰也就这么随对方去了。

只是在胸部贴上来的时候,他才知道这人、出门、没穿、内衣。

“……”

“不仅没穿内衣,我内裤也没穿。”漂亮的长发大眼睛JK凑到他耳边说,而夏油杰告诉自己,不要生气,不要生气,我若气死谁如意。

“怎么突然做这种事?”

“因为平时只在家好无聊,我有看电车痴汉系列的。”

夏油杰内心咆哮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出来,暗地里监视的SCP特工已经恨不得一刀把他杀了,那些同事的目光看过来就像是说“勇士,您是勇士,但真他妈的不做人啊!”他已经不想去猜大家到底脑补了些什么东西,而关于六眼可以从男人变成女人的这个信息估计也送到了总部更新了。

好歹还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而且这方面其实挺死板的夏油杰脑子在爆炸。
就算在家里玩得再怎么过分,那是在家里,两个人灯一关门一锁那都是房子里两个人的事情。但五条悟不管,这个逼就没有任何的自觉,夏油杰甚至觉得如果有可能五条悟真的还会认为人类穿衣服是多此一举,并且完全不在意裸着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最重要的是。

夏油杰,是个健全的成年男人。
一个美女,大美女,他喜欢的真心实意爱着的……目前为止是女性的大美女,告诉你“啊我没穿内衣也没穿内裤而且现在是裙子诶”之后,用腿蹭你的腿。

问:这个时候你会怎么办。
答:犯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

他艰难地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五条悟的前面,电车里人来人往全都是人,在这种情况下做这档事虽说违背了他一直以来的羞耻观念,但却异常的刺激。

真的很刺激。

手指从五条悟的裙子下面摸进去,随随便便地就摸湿了对方的阴唇,淫水顺着五条悟的腿根向下流,稍稍拧一下阴蒂环对方就闷哼了一声。夏油杰的眼睛都暗了暗,随即贴过去完全把五条悟压在了电车的门上,挤压对方的身体,然后将手指越来越深地插入进去。

只有两个人的空间中水声尤为清晰,五条悟这个作孽的知道错了想要把腿盘上夏油杰的腰,却一次一次地被拒绝,裙子真的很短很短,真要是这么做光看动作都能知道这俩人在干什么。夏油杰心想已经被SCP的特工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这五条悟真要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在监视的同事们眼皮子底下把腿盘上来,不用说,他完了。

倒不是觉得与五条悟的关系不能见人,只是目前他们这个状况最好是不要暴露些什么,毕竟暗地里还有个大人物时刻关注着他们。

在最开始做爱的时候他就说过,悟的身体不要给别人看,胸部是这样,腰部是这样,下面的一切都是这样,只能给我看明白吗?五条悟同意了,因此就算裙子很短,还摸进来了一只手,他也注意着没让自己走光。手指伸到下面去,沾着满手的淫水去摸夏油杰已经勃起的位置,去打湿顶端的裤子布料,像是把玩什么有趣的玩具一样,他们两个粗喘着气在狭小的空间里互相给对方手淫。

突然之间五条悟感受到一股视线,转过头去看发现是一个人类男性震惊地看着他们两个,从对方的视野恰巧能看见夏油杰塞进他裙底的手,以及他在把玩对方勃起的性器。五条悟没有介意,反而是顶着一张漂亮的脸蛋,冲着这个人类男性笑了笑,在夏油杰不满地撑开他的穴口时没忍住呻吟了一下。

周围嘈杂的环境适当地掩盖了这个声音,但是在旁边一直观察的人类肯定是听见了。

他觉得无所谓,他只关心夏油杰。

“好玩吗?”

“嗯……”

“我就知道杰喜欢这样,所以带你出来玩的。”他笑着收紧小穴,夹了夹对方的手指。感受到面前人急促且湿热的呼吸,问他想做嘛?夏油杰白了他一眼说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在电车里他们又不能真的做爱,只能隔靴搔痒先用手解决。

但夏油杰又看起来不太高兴。

“怎么了?”

“你太显眼了。”

能不显眼吗,本身五条悟作为男性和夏油杰出门就像个八百瓦的电灯泡一样,男人女人都会来看他。变成女人之后杀伤力更加强劲,再加上他俩背地里做了手淫这种事,五条悟整个人都像是没吃饱一脸“我好饿我要被填满”的模样,气得夏油杰牙根痒痒恨不得把人丢下车。

“你也不能这么说我啊,女孩子们可都在看你。”五条悟也不高兴了,搂着夏油杰的脖子咬耳朵。

“她们在看你哎!虽然杰现在确实是在发情,但明明是对着我发情,不要你给别人看,快回家啦我要和你做爱!”

夏油杰像是哄自己女朋友一样,给五条悟把长长的银色头发拢到了一起去,他说好,悟,陪你回家做爱,怎么样做爱都可以,只要你愿意的话。

他牵着五条悟的手从电车上下来,询问对方最近上学的情况怎么样了,而五条悟仰着脖子和他抱怨,抱怨在学校里的一切课程都好无聊,抱怨满满都是情书的箱子,还有那些讨人厌的社团活动,最后又说,我明明只是想和杰出来约会而已。

自己的女朋友天生漂亮诱人,即使是在以往的约会途中,都经常会收到星探递过来的名片,虽然说夏油杰本人也收到过,但更多的是给五条悟。
他的女朋友漂亮,骄傲,娇气,但是聪明,有钱。

虽然名字听上去更像是位男性,但五条悟是夏油杰交往了三年的女朋友。

“嗯?干嘛这么一直看我啊,杰?”

“大概就是觉得,你天天翘课会不会没办法毕业。”

“怎么可能!我家可是超有钱的!不管怎么样都会毕业的吧?学校的教学楼还是家里的老头子捐的呢。”五条悟说完把手里的手提包递给了他,夏油杰接过之后却发现,这个包怎么在开始变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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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In Chains


他记得明明自己最开始拿着的是五条悟的手提包,怎么现在变成可乐的易拉罐?

夏油杰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东西,还在思考这是怎么回事,于是抬起头望向远处的五条悟,他问对方你刚刚的手提袋呢?而自己漂亮的女朋友眨了眨眼睛问,你是不是最近凉面吃多了?我出来的时候哪里有提手提袋啊?

“你出来的时候没有带手提袋?”

“是啊。”

“那我手里的……”夏油杰低头看过去,自己原本捏着的可乐易拉罐已经变成了一张地铁乘车卡,五条悟撩了一下头发用十分疑惑的眼神望着他。

“还走不走了,不是说今天约会出去玩吗?”

“啊……那要去哪儿玩呢?”

“哈?这种事情你为什么问我啊?!”戴着粉色爱心墨镜的女孩子回过头一脸你开什么玩笑的表情看着他,夏油杰愣了一下,然后想着他们好像真的是说好去约会。

“那要看电影吗?”夏油杰问对方,五条悟想了想说,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杰想看什么类型的电影?

其实夏油杰第一反应是色情片,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第一反应是色情片,但看五条悟的样子也知道自己完全不可以说出这样的答案。

“快点决定啊,我们是不是要先从这里出去?”

于是夏油杰把手里变成硬币的东西从出站口丢了进去,然后走了几步才想起来问:“我没有乘车卡吗?”

“你最近好奇怪啊,这种事情问你自己啦。”

他的高中生女朋友一挑眉,从地铁口出去之后就是一层红色的幕布,他们一脚踏入了一个漆黑的演播厅里,向四周张望着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

而五条悟已经抱着爆米花坐在最中央叫他过来。

“你什么时候买的爆米花?”

“啊?这不是你给我买的吗?”

“我什么时候给你买的,我们不是刚刚从车站……”

“说什么呢?今天中午吃完饭你说要来看恐怖片,但是完全没有吃甜点所以你才答应给我买爆米花的。快坐下啦,电影马上就开始了。”
夏油杰浑浑噩噩地坐下来,他还在想着是怎么回事,结果就感觉肚子好涨,中午吃得有点多了。

——原来他们中午已经吃过东西了啊?

思维就顺着走了,而电影恰恰也在这个时候拉开了帷幕。

大银幕上出现了一个人和一个巨大的章鱼,人是谁不知道,留着黑色的长发和一个丸子头,五条悟指着银幕说杰你快看里面的男人好像你啊!然后他的目光就被那个章鱼吸引走了,因为章鱼变得很小很小,被里面的男人抱在怀里,触手短短小小,脑袋倒是挺大,上面长了像是猫耳朵一样的触肢,不会说话,没有眼睛。

他完全看不懂这个片子到底讲的是什么,男主角的脸一片漆黑,而那个章鱼也未有过一句台词,他看着这个组合在大银幕上跑啊跑啊,一直跑啊跑啊,永无止境地奔跑。银幕外面的夏油杰不知道为什么非常焦躁,他在思考这样的影片为什么能上院线,这到底演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可他的眼睛却离不开这个片子,即使对方只有逃跑这一个选项,夏油杰也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移开视线。

他很着急,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就要追上去了,坐在电影院的座位上也急躁得要死,呼吸慢慢变得紧促,肺部开始因为剧烈运动疼了起来。他低头看去,自己的怀里抱着一只章鱼,对方好像快要脱水了,蔫儿了吧唧的,而夏油杰在跑,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跑,总而言之就是在跑。

好像不跑就会死了一样。

可这个章鱼是什么呢,这是什么呢?上面有着蓝色的流动的花纹,就像是他在电影院看到的一样。
但最后他又在想,电影院?电影院是什么?他怎么不知道,什么是电影院?怎么没有听说过这个词汇?

他还在奔跑,还在奔跑,但是似乎是看见了许许多多奇怪的景象,猫和狗在海里游,天上下的是乌贼和鱼,而他的章鱼猫似乎还在呼吸,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了动静。

他的章鱼猫?
原来这是他的章鱼猫吗?

可是世界上有章鱼猫这种东西吗?

夏油杰愣住了,他停了下来,发现自己的手中已经没有了那个章鱼猫。

我章鱼猫呢?

他开始在周围寻找着,但是周围的东西是什么?是蓝色的山,绿色的泥,成片成片的雨林,望不到头的五颜六色的天空,像是一滩搅动在一起的油画颜料,可什么是油画颜料呢?夏油杰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世界就是这个样子的,没有太阳,没有月亮,五彩缤纷又令人恶心作呕。
啊……什么是太阳?什么又是月亮?

渐渐地,他觉得自己的语言系统好像受损了,嘴巴被缝在了一起。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夏油杰觉得这样不对,他得牵着什么人的手才对。

“人”?
人是什么?
什么是人?

为什么会突然说出“人”这样的词汇,这个世界上应该有“人”吗?他不知道,因为他好像没见过人。

这个世界好像只有海里有生物,长得千奇百怪,长得让人恶心,长得令人恐怖。可“人”是什么,他不知道,他在想一个有触手的东西,圆圆的,长长的,上面摸起来湿润柔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在一个奇怪的世界里矗立着。

爱丽丝梦游仙境吗?
不是的,那就算很奇特,但足够美丽也足够童话。但夏油杰所处的地方恐怖且诡异,像是谁恶趣味的屠杀场一样。
让人精神崩溃,让人意识湮灭,光是呆在这里看着这些东西,仿佛就要堕落成一滩烂泥,这么死掉了。

他好像没有手脚四肢了?

夏油杰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成了什么模样?
他就感觉自己瘫在了地面上,形体是什么样?材质是什么样?颜色是什么样?
不知道,他都不知道。他是什么他不知道,他是不是活着的生物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更不知道。

只是突然之间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拿了起来,有没有眼睛……?应该有吧?他应该有吧?不然也不会看见东西了。
夏油杰睁开他应该算作是眼睛的东西去看,看到了一个巨大的蓝色的眼球。有多大呢?好像有整个世界那么大。
蓝色的眼球睁开看着他,夏油杰觉得自己好像只是一个尘埃,无数的他堆积起来都不如这个眼球的瞳孔大,他的整个世界都是这个眼球,而对方正在凝望着他。

为什么看着他呢?

那美丽的蓝色。

实在是太美丽了,美丽到夏油杰并不知道什么是“蓝色”,却也沉溺在里面,他没有天空和海洋的概念,似乎世界就该是这个眼球一样。
宇宙是一个眼球,行星是一个眼球,星球的星环也是无数的眼球组成的东西,夏油杰的意识飘散在这样的宇宙之中,他觉得他应该对这个眼球很熟悉,但是却并不清楚这是为什么。

他有形体吗?没有的。他有意识吗?应该……也是没有的?

慢慢地、慢慢地、夏油杰都快不记得他叫夏油杰了,只是在漫无目的地保持“活着”的状态,偶尔他发现自己变成了奇奇怪怪的东西。四肢着递,长着毛发,有尾巴的东西;有腮,活在水里呼吸的东西;没有脊椎也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又或者是长了翅膀但是很小只能吃枯枝败叶的东西……

这些他都不知道是什么,但是他一直在生生死死,一直在朝朝暮暮地生与死,有的时候变成的东西能够让他意识到自己是个什么,有的时候则不能,或许是太低级了,大脑这种器官并没有进化出来。
夏油杰觉得他现在经历的东西不应该是他经历的,但也说不出来哪里违和。他好像是在找属于他的东西,可却不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

什么样子,活的还是死的,生物还是物品,有形的还是无形的。
这些都不知道。

可是有一个行为被刻进了本能里——他喜欢吃眼球。

爱吃猎物的眼球,爱吃尸体的眼球,只要有眼球他都会吞到肚子里去,不论是作为什么样的生物,这一点从未改变。

如果他的眼睛无法分辨颜色,那么就不挑;如果有一双可以看清楚颜色的眼睛,那他就钟爱蓝色的眼球。

用尖锐的鸟喙,用锋利的牙齿,用昆虫的尖刺,去吃他喜欢的眼球。

他把自己称呼为“他”,但当已经无法辨认自己的形态的时候,夏油杰觉得他已经是“它”了。

在地球上吗?
地球是什么?

星球是什么?
都已经不理解了。

是这样的吗?他应该是这样的吗?他的生活是什么?而“生活”是什么词汇?“词汇”是什么?“什么”又是什么?

他应该会思考吗?“思考”又是什么?

他陷入了一个怪圈里,但下一秒面前却是一个男人的脸,漂亮的、富有攻击性、超越了性别的优秀的脸蛋,对方的眼睛蓝到比天空还好看,这个拥有白色睫毛的男人轻轻地呼唤他的名字,问他电影看得怎么样了。

他想问你是谁,但是只会紧紧地盯着这个男人的脸,嘴巴张张合合说不出什么话来,可他想接吻。
想和这个漂亮的男人接吻。

而对方似乎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主动低下头来亲吻坐在座位上的夏油杰,并说,杰想亲我的话直接亲嘛,不用不好意思告诉我。
于是他们接吻,夏油杰好急躁地与他接吻,他想问你是谁,你为什么吻我,可随后就在想,他当然是我的男朋友啊,不然能是谁?他的漂亮小男友跟他说我最近不想上学了,杰养我好不好?高中生DK撒娇耍赖,可他却没有觉得厌烦,反而觉得眼下的提议也挺好,他来养对方,这样的话就不会再有其他人来看着五条悟了。

我是占有欲这么强的人吗?夏油杰思考着,却没有否定自己的意思。他确确实实是想要这么做的。望着自己男朋友的脸,脑子里自动出现了他们的三年记忆。
他是按部就班,以普通人最快捷向上爬的方式,一路到了大学教授,现在是名声在外的社会学老师,教导着一群比他小不了多少岁的学生。五条悟还在上高中,未成年的男朋友让夏油杰觉得十分刺激,他会给对方带很多很多的东西,明知道对方在学校里上房揭瓦逃课溜号,但是夏油杰觉得没什么,只要五条悟高兴就好。

给对方买最好的东西,给他买大热的游戏,他喜欢看这个人放肆笑着的样子,好像心底里就不愿意五条悟被条条框框给束缚住一样。约会的时候喜欢去水族馆,他发现五条悟喜欢软体动物,后来在拥抱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对方也像是没骨头的。

渐渐地,他开始把五条悟养在鱼缸里。

天天看着他吐泡泡,想要抚摸对方的时候就把自己也放在水中,他说悟你不用上学了,你也不用和其他的人类交流了,你只需要有我就好了。

他看着自己漂亮的男朋友在鱼缸里的样子,望着对方蓝色的眼睛,总觉得就像是海洋馆里的蓝环章鱼一般。

蓝环章鱼?不是剧毒吗?

他思考着这个问题,然后握住了五条悟的触手,上面的蓝色花纹波光流动,他想去问你会毒死我吗?可随后就坐在了餐桌前面,对着五条悟举起了刀叉。
他说,我好饿,我可以吃掉你吗,悟?

盘子里的触手蠕动着说可以,于是夏油杰就一口一口地吃下去,吃掉吸盘和触肢,吃掉那些口感颇佳的肉质,等到回过神来就只剩下六只眼球留在餐盘里,六只眼球滚动着看着他,一直一直地叫着他的名字。

——杰、杰、杰。

他再去看的时候好像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不存在了。

睁开眼睛的时候他被镣铐束缚着,坐在一个椅子上,周围的一切都是白色的墙壁,放眼望去面前的玻璃窗后面是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
这里他认识,是SCP基金会内部的实验基地。

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是为什么?

其中一个负责的人望着他,手里拿着记录的文件,突然就开始询问起来。

“感觉如何?D级人员夏油杰。”

“啊……啊?”

“你怎么不说话了,请立刻开始陈述你的感受、或者说是感受到的东西?”

“什么?”

他完全不理解对方在说什么,同时夏油杰发现自己的手里正握着一个东西,那个东西会变形,从一个手提包变成了一个可乐易拉罐,随后又再不断地改变着,下一秒就被机器取走。他思维混乱,根本不理解明明在和五条悟一起出门的他为什么现在在SCP基金会的实验室里。

“‘六眼’呢?”

“什么‘六眼’?”

“就是‘六眼’啊,你们收容的对SCP王牌。这个时候说不知道??”

玻璃窗户外面的人似乎在交谈,但是最后得出来的结论是:“没有,我们没有收容过‘六眼’,请你继续复述刚刚的实验结果,不要企图转移话题。”

“等等?!什么实验结果,我要见‘六眼’!你们不能这么随意地把我和他分开!”

“请实验人员冷静,我们没有收容过名为‘六眼’的SCP。”

“那是你们权限不够!你们不能绕过有此权限进行监视的SCP人员来擅自把我捆在这里!”

“我们有,因为夏油教授您已经因为杀了120人而被从B级人员降为了D级人员,同时从‘白兔’*里开除了。”

“白兔??我不是在红鲱鱼吗?”

听到他这个疑问的几个研究人员皱起眉开始讨论,通过对讲机的声音夏油杰听到他们说什么“精神紊乱”、“记忆错乱”、“有臆想症或者妄想症”之类的话,但夏油杰现在完全不关心这个,他只关心五条悟去哪儿了。

“喂……你们想知道什么事情都可以,我就只有一个事想要和你们确认,‘六眼’这个SCP,你们真的没有收容吗?去向上级询问也可以,因为我现在的记忆……总而言之和你们认知的不一样对吧,我有关于‘六眼’的记忆,无论如何你们都应该去确认一下不是吗?”

作为在基金会呆了十年的研究人员,夏油杰只需要稍微想一下就大概能够推测出现在的状况。很多东西还不能确认,可看着其他人的反应也能明白,他现在在做某些SCP的实验,估计就是之前从他手中拿走的那个,而实验产生的结果就是他的记忆和别人的不一样,但夏油杰绝对不会认为自己是精神错乱。

他现在唯一想要确认的只有五条悟去哪里了。

为什么那些人说根本没有名为“六眼”的SCP?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这不可能是真的。
就算是被分开来作为实验体,“六眼”这个级别的也断然不是低权限的研究人员可以触碰的项目,负责他的研究者也一定是了解“六眼”的,否则这不符合逻辑。

听了他的话之后有一个研究人员点了点头,随后应该是向上级询问去了。
而另一个则是开始盘问他得到了什么样的记忆,以及“六眼”是什么。

“一个被你们收容在Area-■■■的Thaumiel,被名为‘狱门疆’的Thaumiel收容,每百年出现一次,出现的时候会引发SCP的暴动,而他则是负责处理暴动的SCP。人形,男性外表,身高一米九以上,每一次出现需要供奉一个祭品,而我是作为这个百年的祭品送上去,但并没有被杀死。”

“这个SCP有自我意识吗,对人类带有敌意吗,有攻击性吗?”

“有自我意识,但一般不惹他倒是没什么攻击性。”

“力量级别怎么样?”

“很强,非常强,能够制裁SCP-169利维坦。”

在夏油杰说出Thaumiel的时候那些负责的人员脸色都变了,于是一个一个开始关注这一边,并且询问关于他口中“六眼”的信息。
然而每过一分钟、每回答一个问题,夏油杰的心就越来越凉,因为他发现这些人是真的完全不知道、完全完全不懂他在说些什么。可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等一下,我确认一下现在是■■■■年没错吧?”

“对,时间是■■■■年■■月■■日。”

“现在的■国总统是谁?”

“是■■■。”

“可我记得是■■?”

“??”

“你确定没有错?”

“D级人员夏油杰,你是在质疑我们的记忆力?”

“可我的记忆不可能出错!”

“但你现在负责实验的这个SCP-1968本身就具有记忆混乱的功能,在此之前我们已经做了三次实验了。”

“你的意思是我目前所拥有的记忆都是假的?”

“对,只不过我们现在实验的内容是它能够改变你的多少记忆,范围是什么。”

同一时间先前去向上级询问的人员回来了,他告诉夏油杰——根本不存在什么“六眼”,根本不存在什么Area-■■■。

得到这个消息的夏油杰坐在椅子上,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六眼’是存在的!他是存在的!”

“很明显这是你的认知错误,因为SCP-1968在篡改你的记忆。”

“不,这不对,绝对不应该是这样,不是我记忆错乱,是你们有认知错误!!”

“请冷静,D级人员夏油杰请冷静,我们是负责这个项目的实验人员,在‘客观事实’方面没有必要对你一个实验体说谎。”

“可他明明存在!而且我不是白兔的成员,我是红鲱鱼的前任成员!”

“要看你的档案吗?我们这里有记录,上面的日期内容是绝对不可能作假的,这个你是懂的吧?”研究人员在他面前的显示屏上投影出“夏油杰”这个人在SCP基金会工作十年的记录,每一个都是真实的记载,每一条都不可能作假。

他冒着冷汗浏览完了,上面的所有内容在进入机动特遣队之前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但从进入白兔开始就有了偏差,之后的所有项目都是和时空跳跃有关的SCP,不再是作为红鲱鱼后勤进行信息掩盖。

——没有“六眼”,也没有五条悟。

是假的吗?他经历的一切是假的吗?

上面的信息说,在某个SCP任务作业里他利用对方的特性杀死了120个村民,被发现后给予处决结果,惩罚是降为D级人员,而惩罚的项目不是“六眼”,而是现在正在进行的SCP-1968。

“不……错了……错了……这一切都错了……”

夏油杰完全不相信这样的结局,他睁大了眼睛瞪着玻璃窗后面的研究人员,想要怒吼着告诉他们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可最后他却发现,那里站着的人之中有两个十分眼熟。

被禁锢的手掌里重新塞入了SCP-1968,夏油杰能够感受到物体正在自己的手掌里变形,在认出那两个人是七海建人与家入硝子之后,他重新陷入了精神世界的错乱中。

没有五条悟。

哪里都没有五条悟。

他不断地经历不同的人生,每一次看到的都不一样,他不论如何走上他想要的道路,尽头却永远永远没有五条悟。记忆一次一次地冲刷,经历一次一次地覆盖,他从生到死见过了各种各样的场景,不同的国家领导人,不同的历史进程,不同的世界灾难。

等他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又重新坐在了被束缚的椅子上,面前还是那一模一样的研究室,而橱窗玻璃的那一边依旧坐着家入硝子和七海建人。

“你们……这是第几次了?”

“什么?”

“我是说,现在这次……算了,就是你们拿我做实验——关于SCP-1968是第几次了?”

七海建人从玻璃那一边看着他问:“你怎么知道现在进行的是SCP-1968?”

“呵,因为你们已经用我进行了超过三位数的试验。”

“不可能,夏油教授……不,D级人员夏油杰,这是你被判决之后送过来,即将开始的第一次。”

“这样啊。”

“总而言之绝对不可能是你口中说的三位数。”

“你们现在已经收容了SCP-■■■■和SCP-■■■吗?”

听到这句问话七海建人和家入硝子的面色都变了。

“我们不可能告诉你……”

“你们不是不相信吗?那就说说我知道的东西好了……这些机密的信息我肯定是不应该知道的吧?没有会告诉我的人,那么你们猜测一下,我又是如何知晓的?”

“这个问题我们会去查证,并不需要你来告知我们该怎么做。”

“七海对吧……你叫七海。”夏油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伸开双腿仰靠在上面,注视着七海建人镜片后面的眼睛,“按道理来说我们应该是不认识的,但我知道你叫七海建人,旁边的那位女士……家入硝子。”

“你是从何得知?”

“看,你们现在的思维方式一直是我动用了某种手段得知了你们的姓名,但这里……这个时间线我应该依旧是杀死了120个人之后,被判处成D级人员吧?那我是无法在被抓捕之后还有渠道知晓上面会给我怎样的处罚,也不会知晓我会被带到哪个SCP实验,更不会有能力得知负责这个SCP的是哪些研究员。因此我只能是从别的渠道认识的你们。”

“继续……说说你的渠道。”

“我最开始认识的七海建人是机动特遣队——家居装饰的小队长,而硝子……硝子是后勤医务人员。”

“不可能,机动特遣队死亡率和加班率太高了,我不可能去。”

“但事实上第一次见面就是因为这个。哦,那时候七海的眼镜还不是这种常规的。”

“你说的太滑稽了。”

“不如说我才觉得滑稽。”夏油杰嗤笑了一声,“我每一次都期待你们能够记得,但是我现在发现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家入硝子走过来拿起了话筒,女人沙哑的声音在房间里响了起来:“我再问一次,你想让我们相信什么?”
夏油杰瘫着的样子像是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长发随意地垂在肩膀上,两只手铐着手铐,瘫坐在椅子里连眼睛都没什么神采。他随意地抬手撩一下额前的黑发,目光也不知道在盯着哪里看。

“怎么说呢,这些次数里,每一次的世界都不一样,我见到的你们也不一样。基金会会改变,总统会改变,世界格局和国家会改变,全球局势也在不断的变化之中。我看过你们的改变……嗯、硝子,你长发的时候会比较多,虽然现在短发的样子也很利落,不过不太习惯。”

“你这样的回答等同于……”

“我自己的世界已经消失了。”夏油杰翘着腿注视玻璃后面的人,用异常平缓的口吻叙述着这一件事:“我知道的过去……每一个过去都在被修改。当我被你们强迫性地使用SCP-1968的时候,我的过去就会被修改。如今已经修改了上百次,不过还好的是不论怎么修改,至少我们现在还说着同样的语言——能沟通,你们听得懂我说的话。我现在依旧愿意陪你们做这个实验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属于我的过去全部都没有了,而我需要在无数的被改变的未来之中找到我想要的那一个。我没有结过婚,也没有过孩子,甚至连你们在我的资料里写父母死亡的事实也不存在——当然,最初属于我的历史之中我确实想过在杀死120个人之后就去把父母也杀掉,但还没有付诸行动就遇见了‘六眼’。”

“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希望你们知道,这个东西它改变的并不是记忆,而是过去。”

“你在讲什么?”

“CK、VK、XK、ZK级情景,知道吗?”

“你到底在说什么?”

“CK情景,现实被某个神祇/现实扭曲者/历史回溯性篡改/其他所改变;VK情景,各式各样的物理学世界末日;XK情景,最常见也含义最宽泛,完全包含一切末日,宗教性末日、人类灭亡、地球毁灭、宇宙毁灭等等;ZK情景,现实遭遇根本性崩溃或抹灭。一般是物理学原因或者某种可以湮灭事物的SCP使然。而SCP-1968所能达到的改变,则是能够做到上面四种K级情景。事实就是它确实改变了很多东西,以至于泯灭了很多你们想象不到的存在,甚至是现象级别的历史事件。”

“不可能,它只是一个Keter级别的SCP!”

“在某一次的过去回溯之中,你们有把它定义为Thaumiel。”

“Thaumiel?!这不可能。”

“话说七海,你的助手灰原呢?”

“灰原……?你认识他?”

“对,上一次他还是你的助手。”

七海建人倒吸了一口冷气说:“他已经牺牲了。”

“啊,那我很抱歉。”平淡地说出了这样的话,夏油杰耸了耸肩,“看样子这里、这个被改变的过去里也没有‘六眼’。”

“我们已经不会再让你触碰SCP-1968……”

“没关系,都没关系。”

“什么?”

“所有的一切都在改变,只有我没有变。”夏油杰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自己的大脑对着那些人说,“只要我不变,就好了。”

所有的灯熄灭之后他一个人被手铐束缚着坐在空旷的审讯室里,过去无数次的努力,大概就是为了寻找机会而已。手指间落出一根针,他开始想办法开启自己的手铐。

过去、过去他在做什么呢?
他在无数次的与七海建人和家入硝子的对话之中分析问题以及寻找问题,为什么会变成这样,SCP-1968到底是什么东西,它能改变的又有什么?

作为Thaumiel级别的SCP,它一定拥有“至高神性”,而这“神性”在于什么方面。
不是生命体,不是生物。名为“全球性因果重构环”的SCP,它真正作用于的过去是“改变与重构”,是现实意义上的完美重构,真正意义上的改变过去从而造成未来的变化。并非进行一个新的平行世界的分支,而是从最开始就重新构建。
覆盖过去的历史,重写过去的经历,让原本发生的事情从未发生,而因为这种蝴蝶效应最终会造成完全不同的未来。

——一个没有五条悟的未来。

他不允许,他妈的,他不允许。

即使所有人都不记得五条悟的存在,不承认“六眼”的诞生,即使宇宙本身作为母体也被这个SCP完全抹去了它曾经诞生过一个“不死”的事实,但作为承受这一切的锚点,夏油杰记得。

他的所有的历史与过去,他存在的时间与记忆都在不断地被推倒和翻新。
没关系、没关系。

只要他不改变,那么五条悟存在过的事实就不会被改变。

这一切都是阴谋,就算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但肯定有他未曾发现的细节,肯定有,这肯定有。
成功从审讯室逃出去之后,夏油杰需要找一个东西。

一个SCP,一个同样拥有“神性”但是没有被归类进“Thaumiel”级别的SCP。

SCP-738——与魔谋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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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兔:

机动特遣队Lambda-5(“White Rabbits”-白兔)
机动特勤队Lambda-5擅长穿越不稳定的、离奇的、和受控的现实,并收容有能力操作空间和时间的潜在危险人员或人造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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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Centuries


一个拥有神性的SCP,为什么是Keter级别?

其中一个可能性是它无法真正地完全中立,不确定能否满足基金会对于世界保护的要求。而“与魔谋易”这个SCP不存在善意,即使是“交易”性质,但操作交易的却是恶魔。

恶魔,一个真正的恶魔。

关于这个SCP还是在被SCP-1968修改的某个过去里夏油杰偶然得知的……不、也不能说是偶然,过去和五条悟一起翻查机密文件的时候就看到过——一个明明具有“神性”,却由于交易对象是恶魔而不被归为Thaumiel的SCP。它能带来的东西很多很多,但同时它能带走的东西也很多很多,这是原本夏油杰不应该接触到的机密文件。

可五条悟从柜子上抽出来亲自给他看。

这是经由SCP-1968篡改的过去里发生的事情,在不断被折叠与覆盖的记忆之中也没有完全消失,他深深地记得每一个细节,那是能让他与五条悟存活下来的希望。
基金会内部的研究室有专人把守,为的就是防止里面的D级人员进行越狱。大部分的D级人员都是各国的重刑犯与死刑犯,很多都有极强的攻击性,因此安保人员都配备了武器。夏油杰穿梭在走廊里,他注意着每一处的监视器,在基金会里是不存在监视死角的,唯一出去的方法就只有强行突破。

夏油杰按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把骨骼按得咔咔直响。
他目测了一下这个走廊的长度,三分钟,他只有三分钟的时间来突破,如果失败了,就只能重新握住SCP-1968,再进行一次修改过去。
但是每一次的修改都会改变既定的事实,下一次不一定还有这样的机会了。

他从椅子上卸下来的钉子和零件一共有二十多个,先用一枚打碎了一个监视器触动警报。在红色警示灯亮起来的时候他举起了尖锐的金属椅子零件,直接冲过去将尖端扎进其中一个人的眼眶里。枪械声响起的时候则举着穿着防弹服的尸体做肉盾,随后弹射出下一枚钉子打碎第二个监视器。

血流淌在光洁的地板上,他抽出尸体的枪支,举起来对准走廊深处的人开枪。

一发子弹打中对方的肩膀,下一发子弹打中对方的额头,于是一把手枪还剩下四发子弹,全都送给了头顶上转动的监视器。扫射声传来,面前的这个尸体已经变成了筛子死得不能再死了。夏油杰的任务就是先突破这个长长的走廊,然后想办法找到收容SCP-738——与魔谋易的位置。可能还有其他的SCP能够帮他,但是没有办法了,夏油杰已经没有办法了,别的选择蕴含的变数太多,虽然那是个恶魔,但交易如果定下就一定会完成。

一定一定会完成。

一分钟过去,他杀了三个人,手臂严重擦伤,毁坏六个监视器。

两分钟过去,中弹两枪,一枪在小腿上,一枪在手掌心,毁坏一个监视器。

三分钟,擦伤加剧,杀掉剩下的两个安保人员,毁坏最后的监视器。

他按下了取消警报的开关,脱掉了安保人员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把伤口处理了一下之后混在听到报警的人群之中,打算溜出去。
很少有D级人员能够突破第一层安保设备,一瞬间所有的人员都被惊动了,安保人员的制服基本都遮着脸,头盔戴得低一点就没有什么能看的地方。他就这么混在人群之中往外走,无视周围医务人员和其他作战人员的喊叫声与嘈杂的环境,他只想着往外走。

——去找收容SCP-738的房间。它被保存于一个时刻由武装守卫,遥控爆炸装置和音频视频监控三重封锁的保管室内,从这里逃出去只是第一关而已,相信以基金会的能力很快就能找到他,而夏油杰要做的就是尽快、尽快到达。
只要他坐在那张椅子上面,就有谈判的机会。

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在警报的戒备之中,但至少还没有到最差的情况,毕竟每年都有D级人员想要逃离,但没有人知道夏油杰这个D级人员的大脑里存着SCP基金会内部的地图,以及他有目的性地想要接触重要且危险的项目。

他不一样,他是不一样的。
他与那些什么都不清楚就被当做小白鼠与消耗品的重刑犯们不一样,他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他妈的,他要他的SCP回来。

腿上的伤极度疼痛,但即使如此夏油杰也强忍着和普通人一样行走,旁人完全看不出来他的皮肉里嵌了一枚子弹。他得想办法解决遥控爆炸装置和音视频监控。

武装守卫反而是最容易对付的。

遥控爆炸装置是安装在某一条电路之中,但夏油杰并不会拆炸弹,这个完全不在他的业务范围之内,只能拜托专业人士。他从通风口钻进去,企图先去找到收容SCP-738位置,然后跳下来用消音手枪杀死内部的六个研究人员之后,只留下一个活口。

“先生,相信我,你不应该那么做。”

在对方按下警报键之前夏油杰举起手枪对准了对方:“你应该知道如何组装SCP-738。”

行动看起来很顺利,但其实这是夏油杰在被改变的几百次过去中尝试出来的方式,他失败了一次又一次,才能在今天顺利到达。

与魔谋易的收容方式不能说很麻烦,但每一次组装都需要专门人士来进行。
当SCP-738闲置时,其每个组成部分都必须被分开放置,组装或拆分SCP-738时须使用保管区域中内置的机械完成。
如果机械组装系统失效,测试必须被取消直到一个戴着爆炸项圈的工程师被派遣修理机械系统。若此工程师试图与SCP-738的任何部分交流,则立即引爆项圈。
如果远程机械组装失败,则由事先安装的锥形炸弹拆分SCP-738,然后派遣一个戴着爆炸项圈的工程师前去修复和复位系统。
所有用于测试的D级人员都必须智力低下或头脑迟钝,并且戴着爆炸项圈。这是为了防止他们对于SCP-738了解过多并使用SCP-738对基金会造成危害。*

很明显,夏油杰不会机械组装,也绝对不会戴上爆炸项圈进去组装,但他用一把手枪贴在了唯一一个幸存人员的额头上,强迫对方戴上爆炸项圈,然后进行组装作业。

而外面目前还没有发现他已经进来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

“这就不是你需要知道的事情了。”

夏油杰在发现SCP-738已经组装好了之后便开枪杀了这个幸存人员,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也不认为这样做需要什么先决条件。虽然在此之前他想要杀了全人类只留下SCP基金会的内部成员,但此时此刻,这些与五条悟比起来都不重要了。

愚昧的大众人群与他的同事,他选择同事。
而如果同事与五条悟一起放在天平上让他抉择,那么夏油杰毫无疑问只会选择五条悟。在他的认知里,所有人类加起来,都不如五条悟对他重要。

每个人心中的天平都不一样,正因为感情的多少会影响判断,因此人类历史上的许多重大事件往往都是情绪爆发下的产物。他爱着五条悟,这份爱意浓郁到可以把全人类与之相对比。在过去当他认为愚昧的人群并不值得他付出的时候,夏油杰就已经成为了某种极端的少数人主义。

以前是选择了极少数的SCP基金会的人们,后来是决定只选择五条悟一个人。
倒不是说为了对方就要一定要牺牲掉其他的性命,只是在必要的情况下他可以毫不犹豫地进行抉择。

而他现在能够做到的,就是找到SCP-738。

一套桃花心木家具:一张桌子,一把高背椅,一把华丽的办公椅样式的王座。三个家具组合成了SCP-738,且均配有黄铜装饰品和皇家紫天鹅绒衬垫。

夏油杰深吸了一口气走进去,他坐在了被标注为SCP-738-2的高背椅上,而过了一会他看到被标注为SCP-738-3的“王座”陷了下去,同时椅背稍稍向后,似乎是有人坐在了上面靠在椅背上。而桌子里被抽出了一张纸和一支笔,纸是羊皮卷,笔是羽毛笔。

脑子好像在嗡嗡作响,他也不知道这究竟算是发生了什么,眼睛里慢慢开始出现了不同的东西,他看到许多的形状在那个“王座”上变化,从一颗说不清是什么材质的球,到一个粉红色的兔子玩偶,还有鳐鱼一样漂浮的生物……不断地变形,不断地拉扯,有时候是穿着红色西装的男士,有时候是穿着暴露的女士,后来还有一些长着无数眼睛的泥土,特摄片里的怪物等等等等……

最后坐在椅子上的影像定格了,变成了五条悟的模样,那一瞬间夏油杰睁大了眼睛。而对方似乎也很奇怪自己居然会变成如此的模样,抬起手到处看,然后指着自己的脸问:“你居然能够看见这样的我啊?”

在对方开口的一瞬间他就知道这个人绝对不会是五条悟,而他的嘴巴张张合合不出声,对方也不介意,只是跟他说,很奇怪,每个人看到的我都不一样,但第一次变成另外的“神性”拥有者,你还真是个有趣的交易人。

“你知道……他?”

“啊,这个倒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不如来说说你吧,你肯定是有东西想和我交易?”顶着“五条悟”模样的恶魔翘着二郎腿看着他,目光里充满了调侃与揶揄。无论如何都绝对不会是五条悟本人,只要看一眼对方的脸,无论他们怎么相像,都绝对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这一点不论发生什么事情,夏油杰都敢做出否定对方的回答。

“你的模样有什么说法吗?”

“千人千面?可以这么理解吧,不过自从你们这边的人发现与我的交易甚至可以改变既定的事实之后,害怕被实验人员许下什么有趣的愿望,所以一直以来遇见的交易者大都是智力十分低下的弱智人士——怎么说呢,有一种非常不爽的感觉。”

“有趣的愿望?”

“对哦,有些人啊,他们的愿望非常好懂,比如说某些心底的爱慕,想要得到的权力,想要拥有的财富,又或者是某些人的生,某些人的死,诅咒,憎恨,妒忌,情仇……总而言之千奇百怪的非常非常多,不过这些都只能算作是一般,让人提不起什么兴趣,但有些就很有意思。”

“比如?”

“比如说,让某个国家直接从地图上消失,从历史与人类的记忆里抹去;改变某个历史人物的性别;让男人变成女人,让女人变成男人;银河系的悬臂倒转;地球回到神代时期;■■■■■■■■■■;■■■■■,■■■■■■■■■■■■■■■;■■■■■■■■■■■■,■■■■■。”

前面的内容夏油杰还能理解,但是面前的这个人在后面吐露出来的句子,明明每个字眼他都知道,拼合在一起就有一种恐惧的味道,让他完全不敢细想这些不能被人所知晓的愿望究竟有没有达成。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因为你很有意思,从任何方面来说都很有意思。况且你总归不会带给我很无聊的交易,因此和你说说前辈们的交易内容也无妨。”

“我记得你是一定会实现交易者的愿望,无论内容是什么,无论有多么艰难,最终的目的一定会达成。”

“没有错,但交易内容一定要等价交换,越重量级别的要求,所需的代价就越多。”

“你指的是哪一方面?”

“这要具体看你想向我寻求什么东西。曾经有个实验人员想要获取自由,大概是你们这里的小白鼠吧?不过我要求交换的内容是他最要好最重要的朋友的死亡,他答应了,于是我给了他自由。”

“很……恶毒的交易。”

“哦?这难道就是恶毒了吗?明明已经很廉价了,这可是亏本买卖哦。”对方用五条悟的脸摆出了一个很不在意的欠揍表情,随后挥了挥手,一副嫌弃的模样,“不过那次自由兑现的五个小时以后他就再次被SCP基金会的人抓到。下一个用来和我实验的人比较聪明,说希望自己拥有再也不会被关在隔间里的力量。我告诉他代价是你会失去关于母亲的记忆,他同意了。”

“然后呢?”夏油杰开始对这样的故事感兴趣了,或者说没有人会不想知道后果是什么。

“他接受了交易之后,■■■■■■■■,造成了12名守卫和他自己的死亡。”

夏油杰倒吸了一口冷气,随后他开始怀疑这种交易的正当性,于是坐在高背椅上询问起自己感兴趣的方面:“你进行交易的所有人都没有好下场吗?”

“不不不,他们的下场可与我无关,即使人类称呼我为‘魔’,但一直以来我都觉得‘魔’的称呼不应该给我,而是给人类自己。”

“为什么?”

“你以为我是什么?无论怎么样我可是有‘神性’的加持,那么交易就一定是公平公正的,我从不骗人,最多会引诱出人类内心最渴望的东西,但即使如此也完全不会出现强买强卖的情况懂吗?诱导与诱惑并非是坏事,倘若真的意志坚定,那么无论我怎么游说都没有任何用处。记住,我做的是交易,可不是什么不入流上不来台的诈骗行为。交易达成的时候会造成怎么样的后果,那确实与我无关,我的权能做不到这些。”

“那你的权能比五条悟高吗?”

“哇哦,问出了十分恐怖的问题呢,你要把这个问题当做交易来进行吗?”

“这也算是交易吗?”夏油杰不解,但是对方似乎深以为然。

“当然,你前面询问的问题我可以当作是免费的广告,但事关‘不死’的特性,祂——或者说是你口中的五条悟,本身就是商品之一啊。”

“他并不是……”

“在你眼里不是商品,但在我眼里祂就是。或者说你不就是打算和我交易与祂相关的东西吗,那么此时此刻对我而言祂就是‘商品’。”
有着五条悟外貌的“魔”正对着他笑,在经历了无数个被改变的过去后,夏油杰虽然心里知道它绝对不是五条悟,却还是有些发愣。

“你怎么知道我想和你交易什么?”

“怎么讲呢,不能说我每次展现在对方眼里的形象与他的愿望都有关,但从某种方面来说肯定会反映出对方的渴求与心中最深刻的印象。而到达‘祂’这个程度并且能让我基本展现出‘祂’的模样,说明你有非常强烈的目的性,并不需要我来引诱你说出想要的东西,你也会主动跟我进行交易。因此我说‘祂’是商品也没有错不是吗?”

声音一样,样貌一样,但仔细去看的话对方并没有完全复刻出五条悟那双独一无二的眼睛来。可好久了,他好久没有见到对方了,因此光是表现出了这一副面孔,都足以让夏油杰失神。

“你可以进行多次的交易吗?”

“理论上是可以的,但因为种种原因并没有人会和我进行第二次的交易。”

“为什么?”

“为什么呢?这真的是一个很好的问题,或许是因为他们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就作茧自缚死掉了,要么就是因为觉得交易出去的东西太过痛苦,所以不愿意再进行第二次,但不得不重申的是——我绝对是个合格的商人,无论如何交易双方付出的代价都是等价的,绝对不会有我报价过高的情况。”

听到这个夏油杰揉着自己的眉心,他倒不是会在临门一脚的时候退缩,而是因为交易的对象是一个恶魔,是一个拥有“神性”的SCP。不管怎么样,交易的规则和细节必须掌握清楚,万一对方玩了什么文字游戏,那么不仅仅会功亏一篑,可能还会造成完全不可逆转的悲惨后果。

他绝对不能在这个上面掉以轻心,因此就算这个设施因为他的逃跑而陷入了混乱,本应该是生死时速的环境下他也一定要把信息收集全面。

手指紧紧地攥着高背椅的扶手,这个时候夏油杰才终于真正有一种他在与魔鬼做交易的感觉了。绝对不能因为恐惧而站起来,也绝对不能因为引诱而随意地说出自己的愿望。他的额角泌出了冷汗,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只有看到那双根本不属于五条悟的双眼,他才能把持住自己的理智,不会因为过度的执着而脱口而出自己没经过深思熟路的思念。

“没有两次与你交易的人,那存在终止交易的人吗?”

“这个啊,这个还是有的,只不过很少而已。”对方摸着下巴开始思考曾经的交易者,然后与夏油杰说了两个例子。

“曾经有一位你人类的研究员坐在了椅子上,我与他说你能从我这里得到很多东西,包括你恋慕的女性的爱,一件能使你成为声名卓著的研究员的事物,以及使你成为O5级人员。可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只是惊讶地离开了座位,走出了房间。他记录下了发生的事,然后我的存在就被人所知。”

“他是个……很能抵御诱惑的人吧?”

“不如说是死脑筋,有这么好的机会居然不与我进行交易,而是搞什么奇怪的研究报告。”

“正常,我们这些总是在与非自然交手的人,在不清楚对方底细的情况下绝对不会答应任何的请求。”

“看起来吃的亏很多?”

“你以为为什么每天都会丢弃那么多D级人员的尸体?”夏油杰叹了一口气,一想到这个就感觉自己的头很疼,他倒是很佩服那个抵御了诱惑的研究人员,如果换成是当初的他,那个成为O5人员的提议他都会心动,“那还有吗?”

“还有一个,那个估计是我印象最深刻的交易人之一了——他是你们基金会的资深律师。”

“律师?”

“对,是律师,基金会法律部门资深顾问。”

夏油杰完全没想到居然会动用律师来与对方进行谈判和交易,但随后一想,这种性质的SCP,用律师简直再好不过了。

“我记得他,他还是一名爵士,宣誓坚称他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参与实验而非作为基金会特工。他与我的交谈从开始到结束大概有约41小时,之后这位爵士就因过度疲劳失去了知觉——很可惜,我还很期待与他的交易呢。在这位爵士的面前我的形象是他在法学院学习的第一年时的教授,具体的交易内容只能说有趣,真的非常非常有趣。但因为他是我难得中意的交易对象,哪怕最后没能成功我也不会透露他的愿望。他在昏厥之前,正在与我推敲‘shall’这个词在诉讼程序中准确而专业的定义。不过律师与我的交易协议书至少有九百页,还不包括法定证物和日程表。”*

“……”夏油杰震惊了,真的震惊了,他没想到居然还能这样,光是想一想都能感觉到那位基金会的资深律师有多么厉害。

至少九百页的交易协议书……能人,这真的是能人。
可完全能够理解,毕竟连“shall”这个词都可以专门提出来进行定义和讨论,那么说明在与SCP-738的交易过程中是真的会存在“游戏漏洞”和“文字游戏”的可能性。即使“神性”让对方完全中立不会对交易内容产生不必要的喜好倾向,但因为这些不可抗力的元素的存在,悲剧往往就发生在这个上面。

如果他能够有那位爵士一样对法律和逻辑条款的专业度,或者能有时间,他肯定也会事无巨细、绝对严谨地与对方进行谈判和交易。但是一来他不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二来他真的没有时间。

完全没有时间。

“那你们的交易……终止了?”

“对,在与我高强度对峙了41个小时之后他过度疲惫所以昏厥了过去,不过我在他身上留下了一个散发着硫磺味道的红色皮革信封,内含一封手札写着‘请随时再来。我很久没这么有乐趣了’,事后那位爵士请求了再次进行交易。”

“他成功了?”

“这个就是秘密了。”对方用五条悟的脸托着脑袋对着他笑。夏油杰的眼神飘忽了一下,之后就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你既然能与他起草至少九百页的交易协议书,那么关于我想要与你交易的内容,你是会回答我的问题的吧?”

“确实,只要是和交易对象有关的,那么我知无不言。”

听到这个说法之后夏油杰稍微松了一口气,如果完全不知晓周遭发生的事情,那他确实也无法断定自己应该以怎样的话术来说出自己的愿望。

“SCP-1968真正能够做到什么程度?”

“哦呀,又是这种涉及到Thaumiel级别的问题吗?你可真是个棘手的交易者。”

“怎么了,难道说你不能告知我吗?明明刚刚还说知无不言。”

“这种程度的激将法对我可没有用,但也并非不可以告诉你——因为你是在它的影响下才能找到我的吧?”

“你连这个都知道吗?”

“是啊,毕竟你口中的SCP-1968,可是‘全球性因果重构环’。”

“我以为SCP之间除非有直接接触,否则不会知晓对方的存在。”

“这个要看情况,毕竟这可是难得的‘神性’物品,并且在‘神性’之前它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因果’属性。”

“‘因果’……在你眼里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一般来说因果并不作用于我这种存在之上,甚至也不会存在于你所关心的那个‘祂’的身上。不得不说‘祂’是我目前为止所知晓的‘权能’最高的生物,但有意思的是,‘祂’却被‘因果’给束缚住了。”

“你是指……‘六眼’?”

“原本我这种存在虽然说也拥有‘神性’,但本质上和你口中的‘六眼’完全不是一个级别,即使这样说会让我觉得很不爽,但事实就是事实,甚至连 ‘全球性因果重构环’在某种方面来说权能都要比我大得多了。”

“那你为什么还会知道?”

“‘因果’啊,当然是因为‘因果’啊。”对方盯着他用一种看食物的目光,令夏油杰本身非常的不适,哪怕那是五条悟的脸也无济于事,“你猜猜看,为什么完全不受‘因果’制衡的‘不死’会被拉入进‘因果’的‘环’中?哪怕是这个‘全球性因果重构环’都不应该对‘不死’造成影响。但因为某些原因居然做到了,光是想到这一点就令人感到无比的兴奋啊——”

他看着对方露出了越来越疯狂的表情,可夏油杰对此已经没有太多的感想,即使内心焦躁充满杀意,然而他只是个人类,一个人类而已。

人类做不到什么,他无法伤害一个“魔”,并且是超脱于“因果”的“魔”。

冷静,他能够做到的只有冷静,不要因对方泄露出来的、为了引诱他而说出口的话而上当,也不要为对方的话语而暴怒。任何情绪上的波动都可能让他中套,就算面前的这个人不断地告诉他,交易是绝对中立的,他也无法完全信任。

事关如何把五条悟带回来,他不能不谨慎。

“SCP-1968,也就是你口中的‘全球性因果重构环’,他到底改变的是什么?”

“是‘因’,是一切所有的‘因’。一般人类会以为改变了某个事件A,可能会发展出来B、C、D、E等等不同的结果,然后衍生出不同的平行世界。但假如说你所在的世界是A→B,‘全球性因果重构环’所能做到的,就是他改变了A之后,B被抹除,并且不会造成C、D、E等等,而是直接覆盖掉B,在B的湮灭上重构C。简而言之,没有所谓的平行世界,如果被它改变了过去,那么就再也没有了,不存在任何的侥幸心理,觉得能在另一个可能性、另一个世界中寻求到消失了的东西。再简单一点说,让一个母亲不曾怀孕的话,那么本来存在的孩子被抹去,就真的绝对不会再出生了。世界线也不会有一条‘孩子出生过’的分支,等同于无限的宇宙里,被抹去与改变的东西永远不会存在。”

对方发出了十分刺耳的笑声,然后眯着眼睛望着夏油杰:“你口中的那个‘六眼’,可是完完全全被‘全球性因果重构环’从根源上给抹除了。哪怕是宇宙本身估计也不存在祂曾经诞生过一个‘不死’的记忆吧?”

光是听着这样的回答,夏油杰已经感觉到背后渗满了冷汗。他脑子里想过很多东西,比如说究竟是怎么做到让权能完全不够的SCP影响到五条悟的,以及究竟是谁想要做到这个程度。

即使作为实验者是由他本人来握住的SCP-1968,但无论如何都不应该造成现在的后果。

“‘全球性因果重构环’……它改变的过去有什么规则吗?还是说完全随机改变?”

“这个啊,没办法告诉你,毕竟涉及到它的权能,这是完全秘密且隐私的内容,即使是我也不敢贸然地去唐突一个能够造成K级场景的物品。但我倒是能和你说一点细节——你是锚点。”

“什么?”

“你是作为一切的锚点,‘六眼’的消失从某种方面来说非你不可,或者你可以这么理解——只有当你握住‘全球性因果重构环’的时候,才能够做到从根源上消灭‘六眼’。”

“不!这不可能!”夏油杰从根本上想要否定这个答案,但是对方却一副“你爱信不信,反正我不会说谎”的模样。确实、确实,达到“与魔谋易”这个程度的SCP,作为进行交易行为的一方,绝不可以说谎与提供的信息绝对正确是必然的规则,这完全不可被打破,这是一种铁律。

因此,夏油杰才根本不能接受这样的答案。

“等等、等等……我只是一个人类而已,和你们这群……这种存在,完全不可能做到什么影响吧?”

“确实是这个道理,但你的话……恕我直言,先生,你目前完全可以不把自己当做一个人类看。”
面前的这个“五条悟”坐在王座上,交叠双腿注视他的模样,像极了在看砧板上的肉。

“你作为人类之前,应该还有一个身份才对,而这个身份与‘六眼’密切相关。人类只是你作为生物分类到具体种族的名称,而与伟大存在的‘不死’有了交集之后,人类的名称显然已经并不适合你了。”

“他和我说我还是人类。”

“不不不,你说的是生理方面,我指的是‘概念’,懂吗?你啊,要有一种自己作为人类已经不是最优先的自觉,但大概也无所谓了吧,因为让你‘不是人类’的那个存在已经被湮灭掉了。”

夏油杰坐在座位上攥紧了手指,他强忍着自己暴怒的心态,用绝对理智来控制着自己的大脑不要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情。而对方也因为从未见过他这种例子,对他说的也愈加的多。

“不过也因此,你有改变‘因果’的可能性——真是、真是太好笑了。‘不死’的存在因为你而从根源上湮灭,原因是你是他存在的锚点。但也因此你记得他,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拥有和他共同记忆和经历的人,‘全球性因果重构环’无法改变作为锚点的你,也由于这一点你可以根据你所记得的已经被覆盖的历史与记忆,把祂找回来。”说完之后对方就开始拍手鼓掌,“精彩,实在是太精彩了,甚至连我都成为了构成‘因果’的一环……天啊,这是能在这个星球上存在的方式吗?我还以为这么精彩的剧目至少也要到四维时空、达到观测时间的程度才能构成开始与结果。你啊……这位先生,你可是比那位身为律师的爵士还带给了我更大的惊喜。”

“你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嗯?”

“别装傻了,你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或者说造成了这一切的所有因素中,有你的手笔吧?”
夏油杰单手支撑在椅子的扶手上,随后用手指撑着自己的额头,细长的眼睛里没有什么情绪,只是在平缓地叙述他的看法。

“悟的权能之高举世罕见,即使‘全球性因果重构环’也是Thaumiel,拥有‘神性’与‘因果’两者,加起来应该也无法越过‘不死’,因此我就一直在思考到底什么程度能够越过‘不死’把他湮灭在‘根源’。如果一个不够,那么再加几个可不可以,而你——‘与魔谋易’,恰恰应该也是‘不死’,能够改变现实,虽然你改变的方式达不到SCP-1968的程度,可如果叠加起来呢?况且最令我不解的是,既然你都说了现实已经被更改,那么你就不应该会知道‘六眼’的存在,就算你可以因为我本人的原因幻化出悟的模样,但你怎么知道他的身份是什么?这说不通,除非在这件事情里有你出现过。”

对方就这么静静地听着他说,等到夏油杰说完之后才笑出了声。

“确实,想得很对,只要是聪明人都能察觉到的要素。”

“你并没有想要隐瞒这一点。”

“我说过,我是绝对中立的,因此你知不知道这些事情对我来说都无所谓,我可不能算是局中人,最多算个看客。话说回来,如果你能够‘看’到,那么先生,相信我,你已经快被因果线活活绞死了。”

“魔”望着他笑,咧开的嘴角与吐露出来的言语,像是诱惑的毒药。

“再附赠你最后一个消息吧。很久很久以前,非常久的时候,大概是人类文明最初出现的那个时间点,有一个人也与我做过交易,他的交易内容不方便说,但涉及的对象和你所需的是同一个。”

这完全超出了夏油杰的预料,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人类文明出现以前……?四千年前?还是五千年前?亦或是更久?

这个时间点很暧昧,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什么在这么久以前会有人以“六眼”作为目标许下交易的愿望???那时候的人类有文字吗??有语言吗??

但对方也说了,这是最后的消息,于是夏油杰吞咽了一口唾液,尝试性地询问。

“他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他付出的代价是——将永远不会拥有属于自己的肉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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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P-738的收容描述来自于SCP官网。
SCP-738与爵士的对话信息来自于SCP官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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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Cambrian Period


“与魔谋易”。

确实是与魔谋易。

夏油杰完全想不明白究竟是怎么样的交易,最后需要对方拿出来的代价是“永远不能拥有自己的肉体”,而随之出现的另一个问题则是,到底怎样的愿望会被要求如此恶毒的代价?

这位魔鬼并没有告诉他,因为对方与他说,这是最后能够告知他的、与五条悟相关的情报了。而夏油杰本人也不是一个不知好歹的性格,他明白对方愿意告诉他,是他运气好,不愿意那么也确确实实是没有办法的。

所以在这个相关的问题上夏油杰已经无法多问了。
他的问题很多很多,比如说没有肉体那么这个人如何存活?没有肉体的限制他能够活到现在吗?对方是如何知道“六眼”的存在?亦或者是对方又如何在几千年前知晓“与魔谋易”这个SCP的存在?

光是想一想这些东西都知道不能深挖,单单把一个问题拿出来进行推测都可能得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答案。
夏油杰无法从中得知更多的信息,他只是一个在SCP-1968修改的历史之中唯独被丢下的人。每一次的修改所有的人都是同一个历史与同一个世界,只有夏油杰一个人仿佛被整个宇宙抛弃了。

他记住的历史事件、他记住的家庭结构、他所知道的一切本应该属于他的经历和过去,全部都被SCP-1968修改了,而更可恶的是,他都记得。
他记得与五条悟的一切,他们的亲吻,拥抱,床笫之间的事情,他们一起经历过的所有,包括对方的存在。然而没有任何人再记得有一个SCP叫“六眼”,即便翻遍SCP基金会内部所有的资料,无论何种权限,都没有记载。

被抹去了。
被谋杀了。
被湮灭了。

没有人可以接受这一点,特别是当夏油杰确定了自己是真的爱上了对方之后。他可以无所谓五条悟的性别,无所谓五条悟的年龄,甚至无所谓对方的种族、性格、认知、生命层次、维度差异。他连这些全部都无所谓了,抛弃了人类所有伦理选择的道路,跨过了他对于性别上框定的障碍,种族什么的、五条悟不是人类他也不在乎了,就那么那么喜欢他,那么那么爱他。夏油杰想,我都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他妈的……老子的SCP、老子的章鱼猫,给我他妈的吐出来!

就算最后的结局是浑身碎骨,就算一切都只是徒劳,可原本就是死刑犯的夏油杰觉得这都不是什么问题,大不了就把当初应该去赴死的事情做了。只要有机会让五条悟回来,夏油杰觉得无论付出什么他都可以。

自己的身体、四肢、器官、心脏、生命。
五感、直觉、认知。
他都可以作为交易筹码奉献出去。

但问题在于他应该如何去说自己的愿望。

夏油杰急促地呼吸着,而对方却在他开口之前说了一个附加条件。

“因为在你之前有人已经许下了将‘六眼’这个‘不死’的存在从世界线上抹除的愿望,而我已经答应了,因此无法从最直接的方式帮助你来反驳这一条交易。”

“那你和我说这么多有什么意义?!这不是在告诉我没有任何的办法了吗?!”
夏油杰完全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他差一点就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终止谈话。但拥有五条悟外貌的这个恶魔却伸出手向着他的方向压了一压,示意他不要着急。

“虽然我无法直接接受‘让五条悟重新回归世界线’这样的交易,但是我们可以尝试着从别的方面来入手。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啊,因为我是绝对且完全忠于交易内容的人,一旦某个愿望已经被实现,那么我是不可以去直接插手推翻曾经卖出的交易——这不符合我完全中立的遵守信用的商人品德。”

“那你现在给我提出有别的方式就是符合你的‘完全中立的遵守信用的商人品德’?”

“这是不一样的。”对方坐在王座上面耸了耸肩,“你也不必多想,虽说我不能直接违背我‘卖’出去的东西,但不代表我不可以与你交换某些信息。你自己根据我提供的信息来操作,那么与我就没什么关系了。”

“你这样的话……提供的‘货物’所能够与我交换的东西,只能向我寻求最浅薄的东西吧?”

交易的双方必须等价交换,如果说最初在人类文明开始的时候想要得到“五条悟的存在被抹除”,那么等同地、对方被拿走的东西就是“无法拥有自己的肉体”,而如果只是询问某些信息,则绝对达不到这么狠的地步。
而对方也是明白这一点,于是与他说:“即使我告诉了你某些信息,你本人也根本无法做到——所以这个迂回的方式就是,我来提供给你信息,而你根据信息来决定需要我给予你的愿望。如果是这样的话,依旧还是按照等价交换的方式来,那可就不只是‘提供信息’这么简单了。”

“所以是要我来根据你提供的信息做出选择?”

“对。”

“狡猾的魔鬼。”

“多谢夸奖?”面前的人用五条悟的脸对着他笑,可无论怎么看都是在幸灾乐祸,这让夏油杰觉得非常不适。

而目前来说对方给出的提议……真的很狡猾。

就等同于夏油杰完全不能直接一步到位,说出“让五条悟回来”这种程度的愿望,必须要让他自己做判断,根据已有的信息来推算他应该去做哪些事情才能让五条悟回来。如果选错了那么一切白搭,如果没选错但是因为他自己能力的问题做不到,那也是一样没有用处。

就是他需要背负极大的风险,来赌自己是否能够根据已有的信息来选择成功。
而不论选择的是什么,他所付出的代价都绝对不会打折,哪怕最后错误也无济于事。

想到这里夏油杰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闭起眼睛接受了这个提议。他没有办法了,他已经没有办法了,在SCP-1968的影响下能够顺利地找到SCP-738已经是千难万难,如果放弃眼前的选择,他将再次回到被SCP-1968改变的未来之中。没有人能够保证再经历几百次的改变,他还会记得一切。

记得他自己,记得五条悟,记得他要做什么,记得他的世界他的一切全部都被更改了。

夏油杰不敢赌,他根本就不敢去赌。

“那么你能提供的信息是什么?”

“关于你的‘因果’,虽说我并不清楚当初你是怎么认识对方的,但看着快把你勒死的因果线,大概能够猜测出你们之间的联系早于你认识他之前。”

“之前?”

“对,之前。”

“不,我在这之前并不认识他。”夏油杰皱起眉头,无论怎么想他在作为D级人员之前都绝对没有见过五条悟。

“不能这么说,虽然你本人的时间线是正常的,在此之前没有遇见过对方,但并不代表对于‘六眼’来说祂没见过你。”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在未来见过过去的‘六眼’。”说完用手指比划了一下夏油杰的轮廓,“怎么说呢,你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个‘茧’,一根一根的线缠绕着你,只要有一个断掉仿佛下一秒你就会被收缩起来的‘因果线’千刀万剐一样地勒死。这样的场景我简直是第一次遇见,而且你的额头……”说完又比划了一下他自己的额头,用手指横着划过去,“这一根粗到快把你的脑袋一分为二了,真好奇你和那个‘六眼’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根额头上的线……夏油杰记得在最初见面的时候五条悟就和他说过,不过当时叫的名字不是这个。

“悟和我说这一根叫做‘死线’。”

“祂是这么说的吗?不过这么说也没错了,因为你好像马上就要死了的样子。比如说和我做完交易,又或者说是实现了我给你的某个愿望之后——总而言之,长了一张立刻就要死掉的、命不久矣的脸。”

夏油杰其实并不在意对方这么说,因为当他真正决定坐在这张椅子上,来和“魔”交易的时候就已经充分做好了自己会死掉的准备。不如说如果对方让他死得干脆利落一点,说不定还是好事情。毕竟以面前的人举的例子来看,真正折磨人的代价应有尽有、千奇百怪。

“难道你想让我付出的代价是我的性命?”

“不不不,当然不是,你还没有向我提出交易的‘物品’,因此目前来说我是不能开价的。而且怎么讲呢,我可是个和平主义的商人,问合作伙伴寻求性命这也太暴力了,不好、不好。”

而夏油杰心想的则是你要的东西比直接要人死痛苦和恶毒多了,但目前他们还在商讨过程之中,夏油杰并不想逞口舌之快激怒对方。

“你说的这些‘因果’,与我想要让悟重新存在有什么关联?”

“这就要看你到底需求的是什么了。”

“你不是知道是让悟回……”

“不不不,你还没有懂我的意思。”顶着五条悟的脸的“魔”咧开嘴冲着他笑,“回来的意思有很多种,想要实现你的愿望的方式也有很多种,但最后的结局可不一定都是一样的。”

稍微思考了一下之后夏油杰就明白了对方指的是什么:“又是文字游戏?”

“到了这个程度就不再是文字游戏的范围了,而是你所需要的让‘规则’定义出来的是什么。”

“比如?”

“比如啊……‘六眼’回归众人的记忆但是肉体湮灭;世界线倒流回溯到一切发生之前;祂的存在断绝一切被‘否定’的可能性;当前不存在‘六眼’的世界切断,重构一个祂存在的宇宙;亦或者是‘祂’将永远维持在被覆盖前的状态。”对方紧紧地盯着夏油杰的眼睛,随随便便就说出了这些选项,而每一个似乎都能满足夏油杰的需求,但每一项都有其弊端。

夏油杰坐在座位上许久许久,没有说话,一直在考虑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虽然一直以来想的都是让五条悟回来,可因为太过于紧绷和严峻的环境,他从未曾好好地想过到底是怎么“回来”,而“与魔谋易”的这一段话则是让夏油杰开始思考,到底应该以什么样的方式让五条悟“回来”。

他想要五条悟和他一起回到原来的那样,他们十分戏剧化地相识,激烈地争吵;他们互相说着自己对于事物的看法和理解,然后发现两个人之间需要磨合的地方实在是太多太多;他看见五条悟非人的一面,看见对方飞出来的眼球和乱动的触手,然后因为精神错乱和发疯握着对方的手在屋子里踩着泥烂的番茄跳舞;他们彼此相爱,但是谁也不说,互相觉得对方是笨蛋,不懂自己的感情,牵手、拥抱、接吻、然后再亲密无间地上床。

他想要这些东西,这才是夏油杰想要重新得到的,可是他害怕,害怕那些存在于恶魔交易之中的文字游戏,害怕有一个漏洞没能注意到就让本来美好的愿望变成诅咒。更何况还有一个不知道的人想要五条悟去死。

一瞬间夏油杰回忆起那光怪陆离的梦境,他融入到了电影之中,像是影片里的男主角一样,抱着一只章鱼猫奔跑着逃跑。小小的章鱼触手又短又胖,柔软顺滑,吸盘都没长出来几个,找不到眼睛在哪里,头顶上竖起来猫耳朵形状的部分都蔫儿了吧唧。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又有一瞬间觉得,他所希望的那些东西,好像比起五条悟本身来都不重要了。

他想要五条悟活着。
活着度过对方那5.4亿年的生命,活着从寒武纪开始一直到现在,活着在无聊的时候跑到宇宙之中随意地游玩,以及活着……活着来见到他。

他的愿望就是如此如此的简单,别的都无所谓,只要对方活着。

于是他说出了自己真正的愿望:“我想要他——要五条悟绝对会出生。”

听到他这句话的“魔”愣了一下,随后便开口大笑了起来:“果然你是个很有趣的交易人,如果单单是这个愿望的话,你可能要付出非常多非常多的东西。”

“付出多少我都无所谓,但你不是不能这么做吗?告诉我吧,你能提供的信息是什么?”

“那么我就单刀直入了,毕竟你应该也不会再有耐心陪我闲聊。”对方的目光扫过他中弹的腿部和被子弹完全打穿的手掌,流淌下来的血水早就弄脏了地板,但夏油杰全程都没有提过这一点。

“想要‘六眼’一定会出生,那就需要一个锚点,因为我的某个合作人许下的愿望是‘六眼’的存在被抹去。但问题就是你——你是这里的唯一一个漏洞。”“魔”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说,“抹除的概念就是完全不存在,不是‘死亡’这种级别的不存在,因为‘死亡’只能说明对象已经消失,但他曾经存在过,给世界留下了痕迹,给某些生物留下了记忆,只要这些东西产生过,就只是‘死亡’而非‘抹除’。‘抹除’则是从最根本的源头上掐断一切存在的可能性,所以SCP-1968做到的就是不断改变过去,改变一切也抹除一切,令‘六眼’出生的历史都改变,让宇宙都未曾诞生过这么一个‘不死’。原本这个交易是十分完美的,唯独就是你——先生,虽然想说这并非是我的失职,但你的存在让完美的一切出现了漏洞。”

“因为我记得他。”

“对,你记得他,所以他还没有完全地被‘抹除’。大概属于一种很薛定谔的状态,存在又不存在,不存在但又存在。”

“那么按照你说的,我作为锚点应该如何去做。”

“去见证。”

“嗯?”

“你要作为‘锚点’,作为一切的开端,或者说‘因果线’缠绕着的人,去见证‘六眼’的诞生,去见证这个宇宙中最顶级、权能最高的‘不死’所诞生的那一刻。你见证了,那么祂就一定会存在。”

得到答案的夏油杰静静地坐在椅子上许久许久,一时之间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寂静充斥在他们中间。等过了不知道多久,或许很久很久,或许只是一瞬间而已,夏油杰终于抬起眼睛,说出了自己想要的“商品”。

“两个东西。一、我要去悟诞生的5.4亿年前;二、我要回来,从5.4亿年前回到现在。”

对方笑了,笑着拿起了羽毛笔,在羊皮纸上写下了他的要求,而同一时刻从这个“魔”的口中说出了等价交换所需要的的代价。

“虽然是两个‘商品’,但我只需要一个‘价格’——你将永远无法与‘六眼’相遇。请问是否同意交易?”

这个时候,夏油杰已经忘记了他该如何呼吸,右手紧紧地攥住胸前的衣服,他觉得他要窒息了。
本以为会是很令他感到生理痛苦的条件,拿走他什么都可以,让他把脑子挖出来摔在地上都可以,但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身体无需承受任何的痛苦,而他光是听到这个代价就仿佛已经被凌迟致死。

他睁大了眼睛用复杂的表情紧紧地盯着面前的这个“魔”,他的眼球布满了血丝,眼眶都要裂开,仿佛听见了世上最可恶的言语,这一辈子都未曾听到过如此恶毒的字眼。夏油杰粗喘着气,心脏急速地跳动,他说能换一个吗?你想要我的生命都可以。但是面前的人摇了摇头说,你的生命对我来说毫无意义,你的生命与你所想要的东西并不等价,做到时空穿越与穿回甚至需要动用另一个Thaumiel级别的SCP,而你最最重要的能给予我的东西,就是你与“六眼”的相遇。

——这是你能给出的最昂贵的价格。

没有人能够完美地、毫无痛楚地从魔鬼的手中拿走任何东西,而如今夏油杰体会到了。他知道了这样的感受究竟有多么多么的痛苦,他感觉自己的心都被一双手捏碎了。

怎么能这样呢?他妈的、这个恶魔、这个魔鬼。夏油杰想要将对方的嘴都撕烂,但是他做不到,他做不到。明知道所求的一切都马上就要实现了,可也有那么一秒钟他的大脑在说:杀了他吧,杀了他吧。这个该死的窥探人心的“魔”,这个该死的凌迟人性的“魔”。夏油杰甚至觉得一开始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被标注好了自身的价格,只要坐到了这个椅子上面那么没有人能够逃脱。

没有人,至少他做不到这一点。
每一个人都会在这张椅子上被引诱出自身最期待的愿望,以及内心深处最深沉的渴望。怪不得这个东西是个Keter,怪不得有“神性”但是没有被归类于Thaumiel……夏油杰咬牙切齿,对方能被归进Thaumiel就有鬼了,他真的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即使无比想要放弃,他也根本就做不到。

他只能选择接受。
他只能接受。

夏油杰把脸埋在手掌心里,末了才低声说出了两个字:“同意。”

契约达成的一瞬间,夏油杰觉得自己身上似乎被无数的线勒住,每一根线都在用力地绞着他的皮肉,然后一根一根、一根一根地崩断,从马上要把他活活绞死,变成了什么都没有了,他仿佛自由了。

真的是自由了吗?他不知道,只觉得额头上有什么牵着他的力量,仿佛所有的线都已经被绷断了,但是还剩下一根,只有这一根了。

“魔”望着他说:“因果啊,不愧是因果,缠绕上去需要5.4亿年,但是被切断只需要一瞬间。”

对方笑得眼睛里都是溢满出来的恶意,但依旧非常尽职尽责地告诉他:“我会把你送到‘六眼’诞生的最初,但后续你要从5.4亿年前的寒武纪回来就只能借助另一个SCP-2003:时间机器与首选未来。”

“那是什么?”

“这也是个Thaumiel,可以当做是你们人类窥视未来的一个东西,但非常可笑的事情在于,无论人类如何观测未来,你们都将在300多年后灭亡。”

“什么意思??”夏油杰本来只是想要救回五条悟,但是却没有想到听到了这样的消息。他震惊地望过去,但是“魔”却十分平静地冲着他笑了笑:“就是字面意思,这个SCP-2003是一个可以无限观测未来的机器,它可以看到无数的未来的可能性,但你们人类最好的结局是,2349年的一月一颗陨石撞击地球,杀死大部分人类并使地球不再适合人类继续生存。而目前来说你们没有任何的解决方式,除非是用SCP-2000——但当地球不再适合居住的时候,就算你们格式化重新开始也无济于事吧?那个处于太阳中心下面的SCP……星海瞭望?是叫这个吗?不重要了,即使那个女人给予了人类末日提示,可你们显然也无法阻止这一颗陨石。”

“你告诉我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大概是看在你给予我的商品过于优秀的份上,作为附赠消息告诉你的吧。”

“所以你只想告诉我人类在2349年完蛋吗?”

“这个,就要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了,先生,人类所能观测到的那个唯一最好的结局,是‘六眼’未曾存在的结局。”

他的大脑里开始被灌输许多许多的东西。

坐在椅子上,椅子开始变形,夏油杰眼前所有的东西都在变幻着。拥有五条悟外貌的千变万化的“魔”也开始改变,白色的头发变成了牛乳流淌下来,一双赝品似的双眼从眼眶之中掉落,落在地上咣的一声响,像是玻璃弹珠。
弹起来一下后再弹一下,就变成了装着水的气球,落在地面炸裂开来,其中蓝色的液体铺满了整个地面。五颜六色的液体从椅子上面慢慢落下,覆盖了碎裂的眼珠,像是肮脏的颜料混杂在一起,最后变成了一滩一滩粘稠的泥,覆盖在了夏油杰的视线里。

他好像没有了空气,也没有了呼吸,又仿佛置身于海水之中,他的大脑被拧上了发条,耳朵里还能听到脑袋后面被人拧着发条的咔哒咔哒声。无法挣扎反抗,也无法逃跑拒绝。他看到了许多许多的东西,看到了一张一张的纸,上面写着“时间机器与首选未来”几个大字。
他像是个旁观者被嵌入到了时空的缝隙里,看到了黑红色的天空,一个炼钢厂巨大的烟囱里冒出了红色的火光,而4型禁区武装站点-47则隐藏在里面,来来往往的人全都是XN-牧羊人计划参与者。

XN-牧羊人计划是什么?他不知道,他只是看见了无数的人穿梭在这个建筑里,每一个人都在忙碌地运作,每一个人的脑袋后面都安装着一个发条。

他凑近去看,却又看不清晰,于是视野里又充满了红,艳丽的红,从漆黑的夜色之中挤出来的红。视野开始出现无数的线,就像是把所有的物品都拉扯成一条无限延伸的线,他置身其中但是却没能拥有丝毫的行为能力。只能这样一点一点地看着,一点一点地凝视。

凝视世界的变化,枯萎的树木重新焕发生机,然后再缩小成一枚种子。种子从泥土中飞出,顺着风倒退的方向回归到果子里面。而果子从烂熟变成青涩,再消失于枝丫之上。死去的蝴蝶重新变得鲜妍,展翅翩翩飞于空中,然后落在一片叶子上收起翅膀化作一个蛹,而蛹则也在收缩,变成一只毛毛虫,爬行在树叶上。

天空之中的星辰也在不断地倒退、爆炸、迸发,流星从地面回归天际,银河的形状也在不断地变化着,海洋涨涨落落,有时候淹没陆地有时候露出下面巍峨的山脉。他看见植物开始在某个时间段变得高大茂密,然后又在某个时候被消灭无痕,地球上的一切都在急速地变化,山峰变成盆地,雨林变成海洋,然后就出现了冰天雪地,大雪覆盖了整个星球,冰川期到来的时候所有的植物都枯萎了。

他看到了猛犸象的死,看到了无数猿人的消亡,看到了剑齿虎倒在地上,那么多那么多的生物被掩埋在了冰冷的雪原之下。然后又看到冰川期慢慢褪去,所有死掉的动物们都又站了起来,恐龙慢慢变成鸟类,然后再从天空之中缓缓坠下,一开始飞翔天空的动物也退化了双翼。他们开始退化,不断地退化,从哺乳动物退化成脊椎动物,又从脊椎动物开始慢慢退化成无脊椎动物与节肢动物,上了岸的重新回到水里去,水里的大型生物从有壳变成无壳,无壳的退化自己的器官,最后连眼睛都没有了。

这个星球没有任何生物再拥有眼睛了。

那些长相丑陋的生物却是整个星球最初的生命,每一个都千奇百怪,每一个都不符合人类的审美。它们潜行在深海之中,形成了最初的生态圈,而陆地上有什么呢?什么都没有,只有零零散散的苔藓,那也是植物最开始的模样。

他在哪里?他是谁?他不知道?
名字呢?不知道。形态呢?也不知道。

夏油杰看到了5.4亿年浓缩起来的世界倒退的模样,他看到那些单细胞生物游荡在海水里,而陆地光秃秃的,只有山峰和泥土,而整个大陆只有一片,没有分裂,没有大洲,只是完整的一块陆地被巨神海所包围。

人的大脑究竟能够储存多少信息呢?其实也没有多少,真的很少很少。塞进去百年的记忆都会逐渐遗忘,而5.4亿个年月让他最后只能储存一点点的东西。

夏油杰甚至忘记了自己,他不知道什么是“人类”,不知道什么是“性别”,名字?那是什么单词?单词?这又是什么呢?

他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连意识所存在的形态都好像变化了,那些本不应该存在的东西全都出现了。光怪陆离的色彩,缤纷恶心的粘液,天空之中的云挤压在一起,星辰像是每一个都注视着这片大地,连最漆黑的宇宙这个时候都睁开了眼睛。

雨。
这个时候有雨吗?应该有的,因为有云。
可这个时候的世界应该有云吗?也是应该有的吧?因为已经有了氧气。

冰川期是怎么来的呢?是因为植物不断地进化,最后布满了整个星球,氧气充斥着这个世界里,令温度下降,令一切冰封。冰封带走了这一次爆发的生命,在杀死了它们之后,下一个物种大爆发又会来临。

而祂、那个祂,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生的?

为什么脑子里会出现“祂”?他不明白,明明连大脑是什么都已经不记得了,整个脑子都被巨大的信息量冲刷着。他看到了无数人类想要知道却无法亲眼看到的物种进化与灭绝,看到了许多被湮灭于世界的洪流里连化石都未曾留下的生物,还有那些令人赞叹的天空奇景,在无数年之中出现和消失。
这些信息挤走了夏油杰所有的记忆,可是他依旧死死守着最后一个碎片——祂。
他在想祂。

孤独地,一个人行走了5.4亿年,发疯过吗?发疯过。歇斯底里过吗?歇斯底里过。一开始还掰着手指头数,一年一年、一年又一年。后来呢?后来记不住了,只是看着所有人类都退化成了猿猴,而猿猴又变成了他不认识的模样,他像是被世界抛弃的末日之人,用脚步丈量着时间,一步一步逆着时间的河流,走到生命的尽头。

所有所有生命的开端与尽头,那第一次孕育了生命的海水在他面前展现出来。他还在等,一直一直地等。等祂的出现。

他在遇见祂之前,忘记了什么是人类,忘记了SCP,忘记了自己做过的交易,忘记了他与某个人的相遇。
可已经过载的大脑却还执拗地记得,他需要见证一些什么东西,即使忘记了,可本能还在驱使夏油杰去做。

究竟为什么要经历这么多呢?以人类之躯承受亿万年的孤寂。长生不老对于人类来说还是太沉重了,连那个传说中的八百比丘尼都只接受了八百年的岁月,说明人真的无法承受时间凌迟灵魂的刑罚。

但他必须去做,他一定一定要做到这些。

漆黑的天空里空气清新到吸进肺里都觉得冰冷,那些呼啸的风,嘶鸣着的火山,还有轰鸣的大地都好像在诉说着什么;海水在颤抖,连璀璨的银河都被重重地压在了天空中——宇宙仿佛也在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某个事物发生的时刻。

夏油杰看到了宇宙孕育的过程,祂在繁星归位之际凝聚了混沌的意识,群星闪烁之间让诞生了生命的海水从陆地上涌现出来,太阳在黑夜之中散发的光芒照亮了地平线。而夏油杰则是站在一切风暴的中心,去看、去听、去感受,凝望仿佛黑洞一样的引力里时间静谧无声,永远无法逃离出去的时间都扭曲了,在边缘流动。夏油杰踏进了这个无名的死亡领域里,无限接近于光的速度让时空流速也开始变化。

这是真正的一眼万年。

他递过去的一个眼神,在空洞的黑色之外或许已经度过了亿万年的时光。

他在做什么呢?他拥有了双手,他拥有了视线,夏油杰伸出手去,从漆黑黏稠的混沌之中抚摸着还未有形态的“祂”。“祂”究竟是什么样呢?夏油杰在想,他在想——从他被删除和挤走的无数记忆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存在。他喜欢的、他欢喜的、他热爱的——柔软光滑的皮肤,蓝色的流动其中的色彩,柔软的触肢,以及长在圆圆的身体上立起来的一对三角耳朵。逐渐地没有形态的“祂”在夏油杰的手中凝聚起来,垂着目光望着自己的章鱼猫,他把对方紧紧地抱在怀里。

——悟、悟。

——你叫五条悟,我的悟。

一只巨大的眼睛在地球外睁开,那比行星还大的眼凝视着他们,蓝色的眼球瑰丽到比星球还要蓝,然后扇动着再缓缓闭上。

他似乎听见了,听见了因果线缠绕着的声音,听见了他应该回去的声音。
亲吻着柔软湿滑的章鱼猫耳朵,他已经见证了“不死”诞生的全过程。他给予了五条悟祂的名字和形态,给予了对方所存在的必然和意义。

什么是“祭品”?
——以“祭品”的存在为锚点,令“不死”一定一定会诞生。

他们是一体的,他们永不分离。

“不死”诞生时产生的宇宙熵值让风暴和能量好像要撕破一切,他看着他的章鱼猫从怀里跌落,然后重新坠入生命之海。而夏油杰要走了,他要走了。

他该回到属于自己的时代,回到那个属于自己的时间里。
与五条悟在属于他的过去相见的世界。

——SCP-2003“时间机器与首选未来”。

能够在与主流科学所理解的时空理论相违背的情况下进行有一定限度的时间旅行,在启动后,SCP-2003 能够在其中央舱内搭载一个活物并将其送到未来某一时间的同一物理空间位置。往SCP-2003中填充的能量多少似乎能决定项目能将对象送往多久以后的未来。当前记录到约3500 kWh的能量能将一个对象送到未来七个月后,但这种关联在更高能量级下的状况不可预知。

但“不死”带来的宇宙负熵,足以满足夏油杰回到5.4亿年后的所需能量。

只是有一点,这种旅行过程已被证实会对大部分种类的动物和植物造成多种身体组织损伤,至今唯一例外的组织是神经系统。
所以,能够回到未来的,只有夏油杰的大脑。

他需要把自己的脑子挖出来,放弃他的肉体,再把大脑塞进SCP-2003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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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皆为虚妄


只剩一个大脑的人能够存活吗?夏油杰不知道,但是2003能让他做到。他的身体无法被放进中央舱,他只能这么回去。即使如此夏油杰也不想放弃,他要活着、活着见到五条悟,活着到达5.4亿年之后,到达人类所在的新纪元,去重新与他相逢。

身体不在了也无所谓吧,因为还有一根因果线缠在他的额头上。夏油杰用刀一点一点划开头部的皮肉。他感受着那根线绕在刀刃上的张力,一定一定,要回去。

只剩下一个赤裸的大脑也好,抛弃作为人类的躯体也好,他总归是要回去的,无论如何都要回去。

夏油杰终于明白五条悟口中那个第一次遇见的人是谁了——只能是他,也只会是他。没有别人,没有别的什么比他更加重要的人。这是一个环,他从5.4亿年后逆着时间行走到了五条悟最初诞生的时候,给予了对方形态与名字,给予了他必然会出生的现实与历史,甚至给予了对方拥有“人性”的可能;而同时五条悟等待了5.4亿年,一直一直记得自己第一次于宇宙之中睁开眼时所看到的那个人类。作为“不死”,作为这个宇宙之中权能最高的生物,他一直在等,等一个弱小的、低级的人类,等待这个星球上面的生物不断地进化、不断地出现又死亡。五条悟究竟看了多久呢?他一直一直注视着这个星球,一个明明能够在宇宙中心呼风唤雨的、宇宙的宠儿,却愿意呆在这个远离中心的银河系里,寻到银河系的边缘,守着这颗小小的行星,等啊等啊……看物种的进化与衰亡,看它们从出现到灭绝。无数的生物被“六眼”看透了一生的荣辱兴衰。他一直在数,数着什么时候轮到人类进化出来,数着属于他的人类究竟什么时候出现。他一直一直呆在这里,无休止地等待着,守着这颗其貌不扬的星球,用巨大的触肢包裹它,把星球当作自己的抱枕,睡在上面,仿佛能够大梦千年,只为了找到那个在诞生的时候一眼万年的人。

五条悟记得那是谁吗?记不得的,虽然被赋予了姓名,被赋予了形态,可他还好小好小,意识都没有完全清醒,只记得一双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身体,他被抱在了怀里。
那怀抱好温暖好温暖,让“六眼”知道了什么叫温度,也让“六眼”知道了什么叫做拥抱。

只是为了那个拥抱,他要等到属于他的人类。

“六眼”比其他的“不死”多了什么呢?多了那些高等生命嗤之以鼻的“人性”,多了在诞生之初就被束缚上的姓名。他们本不应该与低级的种族有任何的交集,只有“六眼”,只有五条悟拥有了一个名字。他不同于任何一个“不死”,他不再自由了,他不再毫无破绽了,他甚至有了一定要偿还的“因果”。可五条悟在意吗?他不在意,他游荡在宇宙之中畅通无阻,能够暴打其他的“不死”。他是能够随心所欲为所欲为的最强,到头来却愿意被狱门疆收容,只是想要等一个机会。

区别于所有的“不死”,他有姓名。
被低等的生物用“姓名”在脖子上套着一根绳索,被嘲笑也无所谓,被讥讽也不在乎。五条悟对此嗤之以鼻,你们他妈的就是嫉妒老子有祭品!
他用什么换来属于他的“祭品”呢?用被牵扯进因果轮回之中所放弃的安宁,用永远被一个人类牵扯所失去的自由。
都不重要,什么都不重要,这是我的“祭品”,这是我独一无二的,只有我一个“不死”会拥有“祭品”。

他等了好久,就算“不死”可以无视时间的流动,也无法否认,5.4亿年,真的太长太长了。

说不尽的沧海桑田,说不尽的斗转星移,五条悟哪儿知道第一眼看见的那个人是谁?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什么也没看清。“六眼”的眼刚刚睁开的时候凝望着的是宇宙之中的星球,巨大的眼睛高高悬挂在地球的上空,眼比星球还大,却没能在意识朦胧之间窥视到那个人的面貌。

只为了这没能看清的一眼,五条悟等到了现在,他一直在等,哪怕不知道对方在时间的何处,他也一直在等。

唯一能确定的是,给予了他姓名和形态的那个人一定会出生,也一定会活着。

因为这么笃定地相信着,所以五条悟就一直坚持。他看过了地球上的所有风景,那些不断变化着的地貌——一整块大陆分离开来变成各个大洲,一整片的巨神海也被自海底挺拔起来变成的山脉分离,植物在干旱的大地上拔地而起形成了雨林,而雨林吸附二氧化碳排出氧气,让地球步入冰川期。每过几千万年就会重复一次,于是每过几千万年就会出现大规模的物种灭绝。

他在海底揪过抹香鲸祖先的尾巴,在动物们上岸了之后又骑过猛犸象的后背。冰河时期看那些动物成群结队地迁徙,走在冰封的地面上,踩着恐龙们的化石,然后一个一个地倒下,一个一个地消亡。

五条悟在做什么呢?他用自己巨大的眼看着一切,冰河的寒冷无法奈何他,火山的烈焰不能吞没他,他甚至可以无限地膨胀自己的身体,变得巨大无比,然后用触肢包裹着地球,将它当做抱枕、当做玩具、当做一切他想要当做的东西,甚至是糖果吃进肚子里。

可最终五条悟都没有这么做,因为他知道这颗星球诞生了自己一直以来都在等待的那个“祭品”。他从出生的时候就明白,自己拥有一个最最最亲密的存在,可以把一切都给他,可以把所有都奉献出去。他们是什么呢?他是他的“祭品”,可“祭品”的概念究竟又是什么?

不是人类口中的消耗品和献祭物,对于五条悟来说,“祭品”就像是他的半身,他们生在一起,活在一起,即使不存在“死”,也会在某一天死在一起。

唯一能给予他“死”的只有“祭品”,无数的“不死”都孑然一身,因为“祭品”的存在对他们百害而无一利。只有五条悟扒拉着他的触手,数着上面的吸盘,等啊等啊,非要等到他的“祭品”诞生的时候。

不知道也没关系,那就等。不确定是谁也没关系,继续等。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没有尽头的生命让他绝对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在祭品出生之前就死亡。

于是五条悟等了5.4亿年。

最初见面的时候他并不知道夏油杰就是那个人,纯粹是因为看到了一条十分粗壮的“因果线”,所以没有杀了他。只是在之后不断接触的过程中,他发现自己的心会不停地悸动,眼睛想要看着对方,想要把自己的肉喂进对方嘴里,等到他们真正水乳交融,在浴缸里疯狂亲吻之后,他才真正的意识到,他等到了。

夏油杰就是那个当初拥抱着他,在混沌的黑暗里将他从宇宙的孕育之中抱出来的那个人。所以,所以他要他的人类爱他,用人类最深刻的激情对待他,这是最理所当然的事情,说到底他们是这个宇宙里最亲密的两个人。
牵手、拥抱、接吻、再做爱。这是多么顺其自然的发展。他要夏油杰爱他,用尽全力去爱他,他等了那么那么久,夏油杰必须要爱他。

五条悟不太懂人类的感情诉求,无论他多么高级有多么恐怖的认知能力,能够从各个方面学习到理论知识,可“爱”这种东西太玄妙了,并不是知道了运作的原理就一定会产生的。

他在意夏油杰,可夏油杰说那不是爱;他要夏油杰爱他,而对方只是疯狂地与他亲密着。

怎么样都好,怎么样都好。五条悟喜欢夏油杰拥抱着他,怎么样的拥抱都可以。那是5.4亿年前匆匆体会过一瞬间的温暖,等了这么久贪恋一点也是正常的。

因果线带来的危险就像是悬挂在头顶之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随地都会落下来,切断他们之间的联系。
五条悟自始至终都知道这一点,他一直在注视着这些线。

什么时候会勒断呢?或者什么时候会将他也绞死?“不死”并非无法消失,只是祂们并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如果说夏油杰身上缠绕着的因果线像是一个茧,那么五条悟身上缠绕着的因果线,让他动弹一根手指都十分艰难。

他活在这样的禁锢之中,每动弹一下都异常艰难。但没有人发现这一点,没有人能够看到五条悟究竟被束缚成了什么模样。他作为这个世界上稀少至极的存在,裹在他身上的因果线,密到让人快要看不清他的脸。

在意吗?不在意。因为他已经找到了夏油杰,他们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哪怕剑落下来都没有关系。他会亲自、亲自掰断这把剑,他相信他的人类、他的杰会跨越亿万年来见他。他们一个向着时间行进的方向走着,一个沿着时间逆流而上,最终在注定相遇的那一天相见。

五条悟怕过什么?
他妈的,他这辈子就没怕过什么。

因果律算个锤子?他的杰那么那么优秀,那么那么厉害,全人类里他最喜欢最喜欢的杰,能被因果律怎么样?开什么国际玩笑。

只是夏油杰会这么想吗?不,他完全没能料想到五条悟这个逼把两个人的存在与湮灭都交给他一个人来决定,他从哪里知道?他当然都不知道。

SCP-2003:时间机器与首选未来,只能带着他的大脑重新回到属于自己的时代,通常情况下,没有人会愿意把自己的大脑从躯体之中拿出来,因为人无法这样存活。人的本性恐惧任何身体上的伤害,内脏被取出来的时候都会痛苦挣扎,更何况是取出大脑,简直跟恐怖故事没什么两样。

而夏油杰现在要对自己实施的就是恐怖故事里的行为,他即将使用SCP-2003将脑子和身体分离开来,之前的任何情况都不会让他想到这种方式,更不用说同意采用。这听起来就是极刑。
可是现在没有办法了,他只能这么做,夏油杰心想,我不爱你谁爱你?五条悟,我不爱你谁还爱你?

他被放入了SCP-2003,他的一切感官都已经失效了,没有任何的肢体,没有任何的感知,只是能稍微地察觉到一切正在发生。

夏油杰,已经无法算作一个完整的人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大概是因为相信五条悟一定会存在,如果对方一定会诞生,那么他们就一定会相遇。相遇之后他会如何,就看五条悟怎么做了。夏油杰才不相信五条悟会没有办法,不管怎么说他都不可能放弃。从未来到寒武纪已经快要让夏油杰的自我意识被彻底击溃,如果再顺着时间原路返回,不说他身为人类的肉体能不能活那么久,他的脑容量也不允许他做到。

必须、也只能是用这样的方式回去了。

躺进去的时候夏油杰想的是,如果五条悟认不出来他的大脑,那么就算自己这一滩子软嗒嗒的组织腐烂掉,他也要在地狱诅咒对方以后舌头烂了吃不到甜的。机器开启之后一切都在不断向前进行,时空跳跃与空间穿梭的感觉并不好,他已经没有了眼睛,看不见摸不着也无法倾听,但是有“感觉”。

这是一种很玄妙的体验。

明明器官都已经没有了,但是可以“听”、可以“说”、也可以“看”。这可能就是SCP-2003作为观测体给予他的力量。

夏油杰还在想,自己要是一直待在舱体里面……
这时他想到了“与魔谋易”与他做的交易——他再也不会和五条悟相见——不由得悲伤起来。但是他已经不会哭了,也不会再有任何的生理反应,一颗大脑能做什么呢?他什么也做不了。

或许、或许要在这个四四方方的设备里呆到永远,呆到沧海桑田,呆到2003都无法维持他作为大脑的机能。在这个过程之中,他也不会再和五条悟相遇了。究竟做了些什么呢?大概也没人能说请,满打满算从他在Area设备地下100层开启狱门疆与五条悟见面开始,到如今大概还不到半年的时间。
半年,他见过五条悟撒娇耍赖的模样,见过对方一指苍穹的力量,也见过这人在床上哭着的眼睛,吃过对方的肉,尝过“六眼”的口感。他们争吵过,也接吻过,讨论什么叫爱,互相诉说自己的喜欢,危险的时候互相扶持,就连SCP-1968也没能让夏油杰遗忘。

只是为了这半年、这半年的时光,他一个人顶着时光的洪流逆行,亲自用脚步丈量了亿万年的光阴,抛弃了身为人的躯壳,只留下了一个大脑。
这值得吗?

这应该是值得的。

至少夏油杰是这么觉得的,即使此后他将失去所有,失去一切一切他能够失去的。即使现在留在“匣子”之中连自我了断都做不到,可他依旧觉得这样值得。就算代价是他永远无法遇见五条悟。

都已经失落到做好就保持着大脑的样子,等待自己慢慢腐烂掉的觉悟,可突然之间却感觉面前的匣子被打开,下一秒夏油杰看见了。

他看见了自己的身体,在对着自己笑。

夏油杰:“????”

“哦?果然在这里,看起来因果线的进行没有出现问题啊。”

大脑是不会说话的,他就算再震惊,也没有五官让他来表达这些。面前的这个“他”——是他吧?是他的身体?可为什么呢,这都是为什么?那是谁?面前的这个人是谁?他的躯体不是早就应该腐烂在5.4亿年前了吗???

对方似乎能够感受到他的震惊,眯起眼睛对着他笑。那种感觉就像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但镜中的人却又有独属于他人的意识。

“看起来你很吃惊?不过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光是找到你的身体都费了我很大的功夫,不过看起来一切都值得,倒是你——还好吧?”

面前的人冲着大脑挑了挑眉,随后拍着设置的外部,对他说。

“SCP-2003参与者的挑选优先在接近或超过退休年龄的人员中进行。如果有人员被诊断为患有不影响神经系统和脑脊髓功能的绝症,也可以优先挑选此类人员。志愿使用SCP-2003进行时间旅行的人员的薪金标准将在任务执行期间被改为VI级,任何在任务后幸存的人员将通过常规秘密途径享有高级福利待遇。”

夏油杰并不知晓这些,当“与魔谋易”将SCP-2003交给他的时候只说了使用方式,他不明白这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究竟想要告诉他什么。他现在完全无法做出任何回应,不能要求一个大脑做到这些。

“所以啊,夏油君,看在你贡献自己的份儿上,我会给你安排VI级标准的薪资与待遇……即使你已经只剩下了一个大脑。”

面前的人还在笑,但是夏油杰只觉得浑身上下毛骨悚然,与此同时对方说。

“哦,现在不能称呼你为‘夏油君’了,真是非常抱歉,就在你落地之前,我已经做好了O5议会人员的交接仪式。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曾经见过——在公园的长椅上,我说自己叫做‘加茂’。”

记忆一瞬间回笼。是他、是他,是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中年男人!
对方知道他并不能说话,于是便自顾自地解释起来。

“现在自我介绍一下,我是O5议会成员之一,之前的名字是加茂,当然了,现在则是夏油杰。”顶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脸的男人笑了起来,用拇指蹭着额头上还在渗血的伤疤,缝合线横贯他的头颅,比所谓的“死线”还要清晰。

“真的要感谢你啊,夏油君,你的身体我会好好使用和接管的,之后的一切都与你无关了。不得不说为了做下这个局我可是煞费苦心——那些都不重要了,看在你提供了这么好用的躯壳的份儿上,我会好好对待你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面前的“夏油杰”用双手端起了盛放着夏油杰本人大脑的装置,随后夏油杰“看见”墙壁上打开了一个层层叠加的巨大的门锁,比他之前出任务在瑞士银行看见的还要先进与高端。

而对方正在把他放进去。

大脑在不断地发出抗议,但是夏油杰什么都做不到。他只能看见门锁一道一道地合上,而外面使用他身体的那个“加茂”,则一直在冲着他笑。

“与魔谋易”说,你的代价是再也不能和“六眼”相遇。

关于这一点,其实夏油杰没有抱过任何的侥幸心理,他清楚自己与五条悟最后的结局就是两个人永不相见。
有什么可侥幸的呢?不论倒转时间还是回溯过去都是属于“神”的领域,更何况那年限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几年。5.4亿年——地球上出现生命的时间跨度,寒武纪开始,那就是显生宙的开始。

因此付出的代价,哪怕是生命被抹除,以最痛苦的方式死亡都是意料之中的,就算是让他无比煎熬、无法接受的这一条“永不相见”,从某种方面来说,用来换取这样的愿望都是不等价的。

但夏油杰还有什么呢?他什么都没有了。

不存在相爱的妻子,不存在会诞生的小孩,他不会组建家庭,他的父母在大义面前本就可以舍去,所谓的同事和朋友在天平上不值得一个砝码,就连他自己的性命被随时夺走都是可以接受的事情。

因此,能够与之相对等而达成交换条件的,大概也只能是有关五条悟的了吧?
既然如此,那么就这样吧。
夏油杰所有的希望都被夺走了。明明已经这么努力了,做了这么多这么多的事情,他见证了宇宙中“不死”的诞生,亲自拥抱了他的章鱼猫,但结果就只是这样。

被人占据了属于自己的身体如何?不如何,他只是个大脑,他什么都做不到。
无法再与五条悟相见如何?他想如何,却无法做到任何事情。
那一刻的夏油杰真的觉得自己很废物,这是一种什么心情呢?完全说不清了,酸涩、苦闷、嫉恨、暴怒、歇斯底里,这些都无法宣泄。他的愤怒可想而知,但这能怎么办?能怎么办???

他连可以行动的肉身都没有了,只能被放在一个被层层把控着的保险柜里——他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没有一丝的光线,或许会被关到天荒地老,关到他的大脑肉质腐烂殆尽。而夏油杰只能任由这种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

他已经倾尽全力了,但是谁又能想到那个本应该消失的身体却又成为了他人的躯壳。那个“加茂”到底是什么人夏油杰并不清楚,只是了解到对方使用了他的身体,顶替了他的身份,利用着他的姓名。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不清楚,也无从得知。但没有任何人能够接受自己的存在被人替换,夺走所有本来属于他的所有的东西。

但是仔细想一想,仔细想一想这里面肯定有些不对劲。

为什么呢?为什么一定是他呢?
这究竟是如何做到的?现代科技是无法让一个完整的人进入他人的身体,这已经跨入了禁忌的领域,O5成员里居然有这样可以“夺舍”的存在——其他人知道吗?如果不知道,说明SCP基金会内部早就已经出现了问题。如果知道的话,这种行为是默认的,所有的O5议会成员都加入了进来?

这种事情不能细想,但凡深入思考就会觉得恐怖。

更恐怖的东西是……他好像记起来了某些事。

“与魔谋易”……是叫这个吗?已经承载了5.4亿年记忆的夏油杰很多事情都已经忘记了,比如说自己的父母、自己诞生的国度、那些著名的历史和地名、还有很多看起来很熟悉但是连名字都忘记了的动物植物。这种时候让他想起某个SCP确实是强人所难,于是夏油杰只能努力的去回忆被他遗忘在角落里的东西。

他记得……那个SCP会变幻成交易人最想看到的样子,对方是变成了五条悟对吗?和他说了什么话来着?

除了记住了交易的代价是无法相遇以外,剩下的……

是什么?

脑子在运作着,很久很久才记起,对方说还有一个人许下了与“六眼”有关的愿望,代价是永远不会拥有属于自己的肉体。

所以——对方存活至今还未曾死亡的原因就是:夺取他人的身体,以他人的身份一直一直活到现在。

这样一来,事情是如何发展到这个样子,答案似乎已经很明确了。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是他的身体?这又是为什么呢?

在那个“夏油杰”的口中,他知道他的因果线,知道他做了什么,甚至知道SCP-2003的运作方式。这是不是说明在很久很久以前对方就已经明了“六眼”和他的相遇是必然?这又是如何得知的??

一颗大脑真的做不了什么,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琢磨其中的问题,但是到底为什么呢?为什么要针对五条悟,又或者是得到他的身体能够干什么……光是思考这种事情夏油杰就觉得脑子要不够用了。他如果还有身体的话一定会捏着自己的眉心十分苦恼地感叹,但现在他最最担心的是——“与魔谋易”说他永远不可能和“六眼”相遇,穿着他壳子的那个假的“夏油杰”,到底算不算是他?是否能够被计算进已经成功的交易之中见到五条悟?

如果能,那就麻烦了。

麻烦了麻烦了简直是天大的麻烦了。
对方真的对五条悟有杀心吧?即使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想要做什么,但是对方利用“全球性因果重构环”来抹除“六眼”的存在是确实的事情,要是再用着他的身体接近了五条悟,后果呢?谁他妈知道会有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

夏油杰真的快要抑郁了,就算他有身体,被锁在一个暗无天日永远出不去的封闭空间都会抑郁,何况是他妈的现在只有一个脑子。他目前能做的只有祈祷,祈祷五条悟不会上当受骗,也祈祷最差最坏的事情不会发生。

五条悟其实是知道的。
他知道夏油杰为他做的一切,他们之间本来已经被因果线缠绕到连行动都困难,但是在某一刻那些线全部都消失了,仿佛被一把看不见的刀齐齐地割断——他自由了,他不再被束缚着,那些环绕在他的身体上想要控制他的“因果律”一瞬间轰然倒塌,五条悟却觉得没有任何值得庆幸的地方。因为他作为一个权能至高无上的“神”,能够感受到某些“缘”的消失。

他能与谁有“缘”?只可能是夏油杰。

于是五条悟推测,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的“祭品”做了某些事情。究竟做了什么呢?不清楚,但代价很明显——是与他的“缘”。
有那么一刻五条悟恨得牙根痒痒,想把夏油杰拎出来揍。但他的人类好脆弱,又不能揍,怎么办?能怎么办?这是他的人类,他能怎么办,又不可能真的揍。
一想到这个五条悟就气得走来走去走来走去,当务之急是找到夏油杰,即使他们的“缘”目前被斩断了,只要接上就可以了。

所有的“因果线”全部断裂,可还有一根连在一起,只剩下最后一根了,细细的、脆弱的、好像触碰一下就会消失的线。他把线卷在自己的手指上,顺着线牵连的方向走了过去。

“六眼”的“眼”到底能够看到什么地步呢?如果非要说的话,他的“眼”所能达到的尽头,一定是人类穷尽一生也无法想象的地方。从“看”之中衍生出来的各种能力甚至会涉及到时间空间以及维度变化,而“眼”作为一切生物理解宇宙的窗,寄托在上面的能量和概念,使得迄今为止无人能真正地达到五条悟的层次。

所以他在看。

他一直一直都在看。

看什么呢?
看这个世界能够带给他的东西,看他行走在时光之中等待着的风景。一根因果线牵扯出来的爱与欲并非是几个字眼能够说清楚的,不论何时何地,时光荏苒沧海桑田,五条悟都在用他的眼睛去“看”,看透一切迷惘和虚幻,只是为了达到最后那个最完美的结局。

在此之前他要做的是什么?是找到夏油杰,他一定一定要找到对方。

时间令他无法记住,于是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五条悟并没有认出那个人,但是他看见了对方额头上那条粗壮的线。好奇啊……真的好好奇,第一次在“看”的过程中遇到了同样被“因果律”缠绕得快要死掉的人类,怎么能不好奇呢?他给予对方自己能够带来的特权,学习着人类交往的方式,要求一直一直和对方在一起。
他要和夏油杰睡在一张床上,一起吃饭,一起行动,一起洗澡。他给对方看人类不可以窥探的部分,一点一点地透露自己非人的肢体,把持着一个虽然会让夏油杰疯癫,但是不至于完全精神崩溃死掉的界限。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呢?因为他就是想要这么做,不存在什么非要这样不可的原因,只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想要和这个人类度过彼此的一生——那么就试着接受吧,用自己脆弱的精神与身体,来慢慢的接受伟大存在的真实模样。没有那么多那么多堂而皇之的理由,简简单单,就是由于他。

一个“不死”的任性。
一个“至高神性”的偏爱。
以及一个“六眼”的私心。

他要怎么做呢?学习人类求偶的方式,展现自己的强大与力量,不断地在对方的面前骄傲地昂首挺胸,把那群暴动的SCP揍得嗷嗷直叫。明明没有必要用到“赫”与“茈”,也一定要摆出最帅气的样子放烟花给夏油杰看。到了海洋中心还兴致勃勃地问“杰,要不要去看大章鱼?”他摇着自己影子里的触手,充满了期待,想要把自己最好的都展现给对方。即使他们会吵架,会有不高兴的时候,会争执会生气,到了晚上他还是要钻夏油杰的被窝,两个人挤在一起,彼此的肌肤紧紧贴着。

后来呢?后来啊,后来就做一切想做的事情吧,被卷入到其他空间里的SCP中也没有关系,因为我是最强的嘛,杰只要一直一直的陪着我,我们就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吃我的肉好了,喝我的血好了,眼睛也给你,什么都给你。我的人类、我的“祭品”、我的杰……就这么完全拥有我吧,吃掉了我就会令“六眼”的血流淌在你的身体里,我们水乳交融,亲密无间,这是一个伟大生命给予的恩赐——这也是祂作为一个永无尽头的存在第一次渴求的东西。

夏油杰教给了一个“神”什么叫做“欲望”。

想要,好想要,真的真的好想要。
六只眼睛每一只里满满都是夏油杰,喜欢死了,想要死了。五条悟蜷缩起触手,小心翼翼地接近他的人类,明明都快要直接把对方一口吃进肚子里去,却还得忍耐着用触手包裹着自己,按着自己的吸盘告诉自己,忍耐、要忍耐。

不可以吃掉,这不是你喜欢的小行星,吃掉了就真的再也没有了。星星吃掉了就吃掉了,但是杰不可以。他要他的杰一直都活着。

在此之前……在此之前他们在做什么呢?

哦,他们在做爱。他的人类在教导他什么叫爱,什么又叫做爱,用各种各样的方式,用各种各样的姿势。他们好快乐啊,真的真的好快乐。
等了好久哦,我等了你5.4亿年,所以杰,你至少要陪我5.4亿年才算是够本呢。

他窝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电视屏幕里播放着的画面,那里面是什么呢?是很多很多本不应该出现在人眼前的东西。

光怪陆离的色彩,缤纷恶心的黏稠物,它们汇聚在一起,像是发了疯的艺术家在精神错乱的时候画出来的东西。恐怖的生命、张牙舞爪的未知,还有宇宙的静谧,都在屏幕上面显现出来。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帘全部拉上了,昏暗的空间里只有屏幕的光在闪烁,打在五条悟的脸上映出各式各样的颜色。

他在看,看这些年里发生的事情。他看,看电影里的主角,一个面目模糊梳着丸子头的男人,抱着一只小小的章鱼猫奔跑着。一直一直地奔跑着,像是在逃跑,也像是在奔赴什么所期望的地方。

不断地跑着,不断地跌倒,再不断地爬起来。章鱼猫的触手又粗又短,上面的吸盘也没有几个,小小的,顶端的三角耳朵耸拉着。五条悟一边抱着怀里的薯片咔哧咔哧地吃,一边疑惑这样的电影为什么会上映,真的是难看极了。

他指着上面的章鱼猫说:“这个小章鱼猫真的好丑啊,触手没有我的大我的多,吸盘也没有我的圆我的肥,猫耳朵也没我的好捏,而且这么小好弱诶。我就不一样,我超级大,我不用被抱着当做累赘逃跑,是我的话肯定是一巴掌就把对方扇飞了。”

五条悟骄傲地说着,然后转过头望着自己身边的人:“你说对吧,杰?”

夏油杰在他的身边点了点头,冲着他笑。黑暗之中,夏油杰额头上的伤疤在电影的光线中显示得尤为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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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痴心妄想


五条悟并不知道夏油杰具体是怎样度过时光逆流而上的,但是只要稍微想一下,就会知道这很辛苦。身边的人挨着他坐下,五条悟百无聊赖地蜷缩起双腿,很快就把一包薯片吃完了。他转过头来看着身边的夏油杰说:“再帮我拿一包吧,杰。”

夏油杰沉默了两秒之后从沙发一侧拿出了一个巨大的零食袋,问他要吃什么味儿的?而五条悟眨巴着自己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里看着边上的人:“你还不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味儿的吗?”

于是夏油杰低头在塑料袋里慢慢地翻找着,翻了好一会儿,翻出一个美味棒递过去。五条悟低头看看对方手里的美味棒,又抬头看看面前人的脸,他盯着上面的那条缝合线,总觉得线上都还沾着新鲜的血迹。

“我不想吃美味棒,你干嘛给我这个?”

“你不是爱吃甜的吗?”

“但是不要美味棒,我不要美味棒,给我别的啦!”

五条悟半躺在沙发上乱蹭着,不可理喻地吵闹。夏油杰依旧面无表情,随后重新拿出了一包番茄味的薯片递过去:“这一个怎么样?”

“勉勉强强吧,你怎么把我最爱吃什么都给忘了。”

“你爱吃的可太多了。”

“是啊,很多很多,杰——帮我打开。”

连包装袋都不想自己撕开的五条悟还躺在沙发上看电影,执拗地非要让对方来帮自己的忙。别问,问就是懒,问就是任性,问就是撒娇。

“你怎么还懒成这样了?”

“你不是一直都知道的嘛?”

“但东西都给你了自己动个手也无所谓吧?”

“你都把东西拿出来了帮我一下也无所谓吧?”五条悟窝在沙发里面眨巴眼睛,一副我不管我不听我不我不你帮我反正你来干的样子,偏要夏油杰给他弄,“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那我以前是什么样的?”

“你以前啊,我让你往东你不敢往西,我让你往南你不敢往北,我说我要吃甜食你会做满满一桌子的小蛋糕小布丁还有鲷鱼烧,正餐都是糖醋里脊糖醋排骨糖醋鱼,拔丝香蕉玉米烙饼和焦糖苹果,晚上睡觉之前也是你亲自给我洗澡,我只负责躺在浴缸里享受你帮我把每个吸盘都好好搓一搓,呆在水里对着你吐泡泡,还要你帮我把每一根触手都用沐浴露洗得香香的。除了我脸上的两只眼睛外,四个眼球都排排坐在浴缸的一侧,你还要一颗一颗地把他们也都洗干净。”

身边的人就这么平静地听着他讲,而五条悟的嘴巴也一直叭叭叭的停不下来。

“杰的习惯好多啊,我喜欢回家之后就直接把衣服脱了,你总是一件一件地从地板上捡起来,然后把衣服都收到衣架上,还要呵斥我不允许我在家里裸奔。我偏不,我就要这样,我从出生的时候就不穿衣服,只有人类会穿衣服,你们好怪好怪啊,但也无所谓,反正你要是不喜欢这样我就穿嘛。每天早上要我刷牙,不刷牙不许吃饭,晚上也要刷牙,不刷牙就不许睡觉。而且最讨厌的是每天控制我摄取高糖分的食物,不过都没问题啦——反正杰要听我的。”

五条悟斩钉截铁地说,杰要听我的。

“我要吃甜的,那么就一定得是甜的,我要吃生肉,那么一定得是生肉,虽然我一般不吃人类,但是‘人’其实也算在我的食谱上,再往上的话——海洋、火山、盆地、云雾都是我的食物,但这都不是我最爱吃的,我最爱吃的是星球呢。”

说完这句话他转过头来望着面前的人,这个时候对方终于愿意亲自帮他打开一包番茄味的薯片。五条悟笑了出来,眼睛弯弯的,在昏暗的、光线闪烁的屏幕前面,蓝色的眸子熠熠发亮。

“嚯,这个时候知道给我打开了——看起来是真的害怕我一口把这个星球吃掉诶?”

“我知道悟不会这么做的。”

“不一定哦。”他从袋子里摸出了一片薯片,塞进自己的嘴巴里咀嚼着,“这要看我的心情啦。”

“那你的心情怎么样才会好呢?”

“诶?这种问题怎么能问我啊,不是要问你吗?”

他十分无害且无辜地反问着,视线却没有望着对方,而是紧紧地盯着屏幕里的画面。屏幕在播什么呢?播那个面部漆黑一片的男性的梦境。

梦里有什么呢?
或者说人类的梦会有多奇怪?

屏幕外面的五条悟看到了很多十分诡异的场景,比如说那个男人抱着自己怀里的章鱼猫站在了海边,潮水一下一下地冲着他的脚腕,那人光着脚踩在柔软的沙地里面,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在黄昏之中。太阳散发出橘黄色的光线,越来越红越来越紫,梦里的男主角总感觉自己漂浮不定,可是无论怎么看他都好好地站在这片沙滩上。

作为旁观者,五条悟看得很是清晰。因为海水变化了,像是吃人的魔兽,潜移默化着被接触人的精神和身体,而荧幕之中的人却无法看见,所以只是徒劳地想要找到什么。

梦。五条悟从未做过梦,唯一能够算作是梦的,大概只是从混沌之中刚刚被人捞出来,然后在宇宙之中对着地球睁开眼睛的时候那一瞬间。

他梦到了什么呢?梦到了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之后,有一个人跨越时间奔向了他,只有这么一个梦属于五条悟,从此以后他这个最高级的生命体就再也没有进入过任何梦境。

因此他对人的梦,其实没什么太多的概念。

五条悟托着腮在沙发上换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怀里抱着薯片的包装袋一口一口地吃着,现在整个房间里只有咀嚼的声音和屏幕里的动静。

他看到电影里的背景时不时地变化,变成什么呢?变成隐藏在黑暗里巨大的肉山,不是山崩地裂就是无尽的漆黑,随后在几次闪烁中又变回了风景优美让人心旷神怡的黄昏午后。或许有些人会觉得这是屏幕故障之后产生的视觉错乱,但是五条悟很清楚地知道这不是,他的眼睛能够看到最最最微小的变化。那就是电影想要展现给他的画面。

五条悟看着闪烁之中隐藏着的巨大肉山,还有那张牙舞爪的黑影触手笑了起来。

就算这辈子就只做过一场梦,五条悟还是明白梦这个东西是如何呈现的,梦到什么也不是本人能够决定的事情。他继续低头看着屏幕,看着四四方方的电视机里太阳的光线渐渐偏向于玫红色,里面的男主角抱着小小的章鱼猫一浅一深地踩进柔软的沙滩里,海水越来越深越来越深。他看到了远处许许多多的海洋生物的尸体,一开始是空掉的贝壳,再远处就是海马、螃蟹、寄居蟹、甲壳类生物,还有干掉的水母、乌贼、章鱼。

再往下看是各式各样的鱼。

五彩斑斓的热带鱼、小丑鱼、小型的海鱼、石斑、带鱼、电鳗、白鲨。

之后开始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大王巨足虫、龙王鱼、蝠鲼、棱皮龟……五条悟甚至在海滩上看到了抹香鲸的尸体。
无比的巨大。

大到什么程度?
男主角一个人站在这具尸体面前就像站在一个巨大的城堡前面,抹香鲸的眼睛还睁着,对比起来它的一只眼睛甚至有一个成年人那么大。

这对于五条悟来说没什么,但是对于画面中的人来说实在太过壮观。

出现在抹香鲸之后的,就是人类从来都没能见过的生物了。那是文明诞生之前的被掩盖在时光里的生物,属于只能在化石之上才能窥探到的繁多物种与美丽世界。

猛犸象、石爪兽、水龙兽,、甲胄鱼……
还有许许多多长相怪异甚至恐怖的动物,大多是海洋生物,人类估计闻所未闻,五条悟却津津有味地看着,因为他发现里面有几个面孔还挺熟悉的。比如说被他吃到灭绝的大王乌贼,比如说被他暴揍过的某些巨型海怪,还有一些生物因为长得足够奇葩和恶心,被五条悟留下来看看这些东西最后能进化成什么样……结果现在看来,它们成了棘皮动物的祖先。

鹦鹉螺瘫在了沙滩上,接着就是三叶虫。

那些是五条悟在很久很久以前遇到的生物。
那时候他还小,虽然已经有了形态和意识,但是才将将过了一千万年,整个地球上除他以外就是一些老不死的怪物。说不到一起去也玩不到一起去,就算五条悟还是一个幼崽,也能把对方打得嗷嗷直叫。后来啊……后来的乐趣就是观察这些慢慢生长出来的生命。

他看着三叶虫开始长大,然后有了其他的一些生物,比如说海藻,比如说奇虾。真正孕育在地球上拥有“眼睛”的第一个生物就是奇虾了,只不过对方“看”的能力也基本等同于没有。于是五条悟记录和观察,没有任何一个动物能够永远成为霸主,谁都不可以。三叶虫则没有出现真正意义上蜕变的进化,最后灭绝在了泥盆纪的一次冰川期里。

看到后来五条悟开始发出各种奇奇怪怪的声音,比如说指着某一个说——哦!我记得这个!它家祖先还被我塞过牙缝!哦哦哦,那个那个,快看那个!那个我也记得,在海里的时候觉得无聊就去扒了一张巨大的鱼皮,只不过肉不怎么好吃;那个哦,那个应该是第一批从海洋进化到陆地的昆虫诶……叫什么来着?我也给忘了。

他其实忘了挺多的东西,只不过从未亲口说出来。
“不死”的脑子并非无法装下这么多的记忆,而是五条悟自己进行了大部分筛选。为了永远永远地记住他要寻找的那个人,所以诞生之初的朦胧与混沌间那个温暖的拥抱,会被永远刻在这千千万万年的岁月里。

他说,你看看,有没有你认识的啊?

海滩上像展览馆似的铺散着尸体,再往后或许就不是动物了。五条悟作为旁观者,肉眼可见里面的角色的脑子开始发疯。
不,也 不能说是发疯,而是开始变化了。

电影男主人公从四肢开始变化,他无法直立地站在沙滩上,摔在地面上时浑身抽搐,关节在不断地变形,手指则完全退化掉了,即使在屏幕外面也能感觉到对方的神经似乎断开了连接。那人望着大海的方向,像是一条搁浅的鱼般无比渴望跃入海水。这样的变化突如其来,那只被对方一直抱在怀里的章鱼猫啪叽一声掉在了地上。

小小的身体起起伏伏地呼吸,但是根本爬不起来。

这种变形并没有让五条悟觉得吃惊,他没有属于人类的那种恐惧感。

男主人公的躯干在退化,然后肢体上长出了新的东西,视野也开始后退,本来属于人类的面部在不断地变化。光影一开始并没有照清男主角的正脸,始终都是黑乎乎的一团,突然之间给了他的五官一个特写,但是那不是人的面貌,而是一个怪物的脸。

眼睛巨大,但没有了五彩斑斓,也没有了景深和质感,慢慢地变成了平面的东西,并且缩小成了一个点。

是什么呢?反正不会是人。
最后五条悟看着他挣扎着摸到了自己的脸,没有耳朵也没有下巴,他摸到了腮。

一个完整的腮。

在意识到腮的存在后,对方好像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他在沙滩上挣扎着想要冲进海里,哪怕只是触碰到一滴湿润的海水都可以,但是他做不到,因为没有双腿可供移动,他已经变成了另外一种东西。

是什么东西谁也不清楚,反正不是人类了。

那人张开嘴努力地呼吸着,原本赖以生存的空气现在却想要杀死他。最后那个男人似乎想起了什么,蠕动着身体想要寻找那只落在地上的章鱼猫。

可章鱼猫呢?
找不到了。
没有了。
不见了。

像是融化在地面上,慢慢地干瘪下去。

在窒息之前,他看到的是一只漂浮在面前的眼球。

下一秒五条悟的另外四只眼睛漂浮起来,齐齐望着自己身边的那个人。
电影在这里戛然而止,屏幕上出现雪花,而那个人……身边的、并不是夏油杰的人,坐在沙发前抚摸着自己头上的缝合线,望着面前的四个眼珠笑着问。

“你是怎么发现的?”

“啊……你居然就这么承认了?”

“在你面前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吧?”

“没意思。”五条悟把最后一片薯片塞进嘴里,冲着塑料包装袋里吹气,袋子像气球一样慢慢地鼓起来,然后被五条悟突然一下拍扁,声音就像是爆炸一样。

五条悟在泄愤。

身边那个拥有夏油杰身体的不知道什么人举起双手,微笑着做出投降的动作。

“我自认为已经无懈可击了,为什么你会发现呢?”

“哈?无懈可击?”

“不是吗?最开始的时候明明连你的‘眼’都没有发现吧?”

坐在沙发上的五条悟突然舒展四肢,修长的腿直接蹬在茶几上,让沉重的家具移位,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响声后撞在电视柜上,发出更为剧烈的声响。五条悟垮着一张脸用小手指掏着耳朵,一脸“老子现在很火大”的表情“切”了一声。

“既然被我发现了就不要说什么无懈可击,真是让人笑掉大牙。先不说你这拙劣的样子是怎么回事,你他妈的到底是谁啊?!”

“当然是夏油杰。”

“你要是再对我说这种话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打烂?”

“不,你不会的。”对方用着夏油杰的脸对着他笑,“你不会做这种事情,因为你十分清楚地知道,这幅身体确确实实是属于‘夏油杰’的,因此无论如何你都不会真的下手。”
对方笃定这一点,但也正是因为这点五条悟才没有在第一时间把对方轰成渣,只能强忍着狂跳的太阳穴、强忍着杀意与之对话。这个人也看出了他的暴怒,在四只眼球的注视下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那么就自我介绍一下好了,我叫羂索——六眼,你不认识我,但很巧的是我认识你。”

“羂索”,这个名字五条悟确实从未听说过,应该说目前为止能让他好好记住名字的人类大概就只有夏油杰了。他指着雪花屏的电视问对方,你知道刚刚演的是什么吗?对方摇了摇头,五条悟说:“这是杰跨越了一切之后产生的梦境。”

他记得这个梦,在当初五条悟穿越镜面来到了全是玫红色树林的SCP-1009之中,找到了昏睡的夏油杰的时候,对方就在做这个梦。只是梦里并没有那只小小的章鱼猫,这只是因果线受牵扯之后产生的预兆而已。他那个时候没有当回事,现在想起来应该好好问问的。

旁边的人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就算被他的四只眼睛紧紧地盯着,也依旧十分放松。五条悟很不喜欢这样,他所有暴怒的情绪都被强行压了下去。如果是平时五条悟早就把对方杀了,可是他现在根本不可能这样做,因为对方用的是夏油杰的身体。

他妈的,羂索你这个逼,你不讲武德??

总而言之就算五条悟把牙咬碎,在完全不知道内里情况的事态之下,他也绝对不可能伤害对方分毫。估计也正是因此对方才这么的有恃无恐。

第一次,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六眼”吃了瘪。

“虽然我现在拿你没有办法,但被我发现之后你应该无法做到任何事情了吧?就算你仗着自己能够占据杰的身体,我不会对你本人做出什么,但别的就不好说了。”

“你想干什么?”羂索转过头,没再盯着四个围绕着他的眼球,而是紧紧地盯着身边坐着的五条悟的脸。

五条悟并非什么都不懂,就算是个傻子,活了5.4亿年,也不傻了。

“让我想想哦,虽然我并不知道杰如何做到逆流时间走到我出生的时候,但以人类之躯是不可能的,他一定付出了极大的代价。目前为止并不清楚有哪些SCP或者非自然现象能够做到这一点,估计每一种能够达到这个条件所需要的前提也不同,这个就按下不表。不过无论如何都需要代价,大概这个代价与你能够夺走杰的身体有关,目前为止虽然知道几种类似于夺舍的方式,但杰可是能够直面我一部分本体与吃过我的肉的人,他不可能和一般的人类一样随随便便地就被夺走躯壳,只能是他主动抛弃或者需要灵魂被制衡这两种可能,而你一定在这中间起到了一定程度的作用,否则绝不可能——你绝不可能跨过我给杰定下的灵魂契约,夺走属于我的‘祭品’的身体。”

“猜得不错,虽然细节不够充分但是大致已经总结得没什么问题了。”

“原来你只有这点感想吗?”

“不然呢?悟,你还希望我说些什么?”

啧了一声后换了条腿交叠在一起,因为茶几被踹远了,五条悟随意地把脚搭在了桌面的一角上。
“别这么叫我,我听着恶心。”

“是吗?看样子只有夏油杰叫你不觉得恶心?”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羂索笑了一声,然后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因为这里有记忆,肉体携带的记忆并不会因为意识的消散而消失,应该说灵与肉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是相辅相成,不存在一方割裂另一方的说法。夏油杰已经无法重新掌控整个身体,而我能作为外来者在变成使用者之后接收到记忆。”

“所有?”

“所有。”

“你他妈的真的很恶心。”

“是吗?我不这么觉得。悟想说的到底是哪里恶心呢?如果说因为某人对于某人拥有不一样的感情,是由于双方都具备同一件事的记忆,那么当我拥有了夏油杰所有的记忆后,为什么悟不能把我也当做他呢?”羂索饶有兴致地对着五条悟笑,而五条悟只觉得恶心。

“你在开他妈的什么国际玩笑?既然你都说了灵与肉不可分割,那么我要的不仅仅是夏油杰的‘肉’,也要他的‘灵’,你又算是什么东西?”

“话不能这么说吧,悟。要是真正讨论起来,虽说灵与肉不可分割,但也存在其他的情况——比如说你,你的灵魂与意识完全不受肉体的禁锢,你愿意是什么模样就是什么模样,甚至可以抛弃自己现在所拥有的躯壳找到另一个,那么问题来了,到底对于你来说是否是一灵配一肉呢?如果这个问题继续延伸下去,灵与肉的关系究竟是灵被肉孕育,还是灵被肉禁锢?”

“你为什么要和我讨论这个问题……?”五条悟非常不解,明明最开始说的是夏油杰为什么会被羂索夺取肉体,现在反而在讨论所谓的灵与肉。

“因为悟不是想知道这一点吗,总归是要说清楚的,况且我也对悟存在的形式很感兴趣——你究竟算什么呢?即使试图湮灭你的存在也无法做到,那么夏油杰又算是什么呢?”

只是几句话而已,内里的信息量却非常非常大。

首先,羂索能够夺取夏油杰身体就是因为什么“灵与肉”的匹配,再者他所说的……如果真的曾经能够让五条悟湮灭,那么夏油杰这个人算是什么呢?

能够见证宇宙之中一个绝对稀有且完全不能被“种族”禁锢、无法复制无法繁育的“不死”存在的人类,从一开始就是天方夜谭。作为在时间的另一头诞生的生命,“见证”这个词汇所包含的内容也就多了去了。
但仔细想一想,凭什么来自未来的人可以去见证过去的人?按照真正的时间线来算的话,到底是自五条悟诞生而起的因果牵扯到了夏油杰,然后他们相遇相知,最后对方踏着时间之河逆流而上;还是先有5.4亿年前的那个夏油杰,历史记住了他,才会在5.4亿年后人类世界的某一天诞生了对方。

这两种可能性得出来的结论完完全全不一样,甚至会颠覆“夏油杰”存在的意义。

如果是前者,夏油杰就是芸芸一众生。
如果是后者,那么夏油杰就完全是为了确保“六眼”诞生的一颗棋子,一枚图钉,一个坐标。

但“因果”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

羂索问出这样的问题之后五条悟就不可能再保持冷静了,电视机被黑影之中的触手砸烂,顶上的吊灯在黑暗之中一闪一闪。

“不要这么生气啊,悟,毕竟这种事情没有定论吧?而且你——作为完全的上位者,即使有更加高等的生命与文明愿意奉你为主,供奉你为星球的神明,甚至举族投靠并献祭,你也不会在意的吧?——毕竟对于‘不死’这个等级的生命体来说,能够有生物为了自己去死,你不仅不会觉得动容,反而会觉得这是对方天大的荣誉吧?”

五条悟对此却嗤之以鼻:“我还以为你会说出怎么样的话来,居然是这种东西吗?很抱歉啊我对于成为什么种族的供奉,拥有眷属,亦或者是奴役类似‘不老者’这种东西没有任何兴趣。供奉星球与活祭在我看来也是没有必要的事情,我既不会因此而保护他们,也不需要别人给予——吃星球而已,我想吃就吃,想啃就啃,况且你为什么要对我有这种看法呢?刚刚的话算是一种控诉和迁怒吧?——笑死了,别告诉我你就是某个所谓的‘古神’的眷属,我不介意和你的‘神’打一架,先把你杀了再说。”

“当然不是,我对于奉献自身来供奉所谓的‘古神’一点兴趣都没有。”

“你看起来对‘神’很没有敬仰之心啊。”

“当然了,如果你是我,你不仅仅尝试湮灭一个‘神’,甚至还差一点真正做到了——哦,不是差一点,是已经做到了,虽然又被其他人改变了这个‘既定的事实’。那么凭什么我还需要对所谓的‘神’有任何的敬畏之心,我作为一个人都能杀死祂们,那祂们是不是太废物了一点。”

这种话说出来其实非常非常唐突,但五条悟完全不在意,因为事实就是如此。他用自己的眼睛注视着对方,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最后突然噗嗤笑出了声。

“我没听错吧?你刚刚管自己叫什么——人类?是这样吗?你说自己是人?”五条悟笑得要死,“你居然说自己是人类,真是笑死我了!你居然还能说自己是是人类??来来来和老子讲讲,你他妈的——到底为什么会认为自己是个——人类?”
他凑上前去拎着对方的衣领,本属于人类的面目在嘴角处裂开,五条悟的脸开始变形,嘴角分开像是传说中的裂口,但里面不是舌头,而是无数的触手在口腔里滑动。

羂索并没有被这副样子给吓到,反而挑起了一侧的眉毛,直视着他回问:“我不是人类吗?”

“你这也能算是人类?”五条悟的脸完全裂开,里面的触手全部都被挤出来了,“简直是胡说八道贻笑大方!就你这幅样子!还能说自己是‘人类’?!没有了属于自己的身体,灵与肉完全分开——你连‘肉’都没有,只能跑去抢夺和占有别人的尸体,寄宿在他人‘肉’之中的本应该死亡的‘灵’是什么?——是寄生虫,是可怜鬼,是本来就应该去死但是舍不得死的垃圾!搞清楚了,虽然老子确实看不上人类,觉得这个种群文明低下,劣根很多,但好歹所谓的‘人’拥有‘人性’。就连我这种处于‘猎食者’顶端的都不得不承认,猎物的尸体要么就尊重它吃掉它,要么就抛弃它让它腐烂回归世界。而你呢?穿了不属于你的皮囊,偷取本应该扩散在宇宙之中的‘熵’……对哦,你没有死,你本来应该死却没有死,而被你占据了身体的人——‘规则’也不会判定他的死亡,所以说你到底活了多少年呢?羂索,你偷掉了本应该属于宇宙的……多少的‘熵’?”

面前的人用夏油杰细长的眼睛望着他,歪着脑袋也陪着他笑。

“你觉得怎么样算‘人’呢?肉体凡胎的是人,被从子宫里生下来的是人,属于哺乳动物的是人,遵循人类道德法律的是人,做不到更高等级生命体行为的是人?人为什么不可以做到呢?我作为一个‘人’做到了,所以在你的眼中我便不是人了。即使是弱小的、低级的人类也早就有过灵魂物质化的想象,除此之外机械承载与内脏替换也早就有过概念。你们做得到,于是便认为我们做不到,而我所做的事情对你来说真的很可恶吧——占据了你最喜欢的祭品的身体,还企图用自身的存在来完全替代他,但真要说起来,已经拥有了夏油杰所有记忆的我在某种方面便已经是他了,而你——悟,你在拒绝什么呢?为什么不承认我的存在?又或者完全不打算接受我就是‘夏油杰’呢?”

黑暗之中依稀能够看见两个人的面貌。羂索——套着属于夏油杰的身体,用着充满了蛊惑性质的言语与他说,接受我吧,承认我吧,已经占据了对方的皮囊,继承了对方所有记忆的我,就等同于夏油杰本身了,我与你最喜爱的那个祭品没有任何的区别——悟,快接受我吧。

这样的话与地狱之中的呢喃没有任何的区别,五条悟的面部完全变成了一团触手,不可以被任何地球上的物种看到。但羂索却没任何忌讳,他伸出自己的双手抚摸着从对方头颅裂开的缝隙里渐渐挤出来蠕动的触肢,然后温柔地说:“你看、你看,他根本做不到,做不到像我这样直视你的身体,但是我可以,哪怕悟释放出自己的全部,我也依旧能够全部接受。”

可这个时候,“夏油杰”却被抓住了手腕。那一坨不可名状的东西里发出了五条悟空灵又破碎的……仿佛无数人在嘶吼呢喃、最终捏成了一条线的声音。

“你……还拥有自我吗,羂索?”

一瞬间他们的房间四壁向后倒塌,露出虚假的环境真正存在的地方——一个四四方方的,致幻的SCP。五条悟身为人类的形态开始融化,露出了包裹在皮囊下黏稠混沌的液体和铺散开来的触肢,液体之中开始不断有眼睛睁开再合拢,纯黑中透露着蓝色荧光的黏着物膨胀着,最后彻底失去了形态,成为一团根本无法用语言和词汇来形容的东西,巨大的、高高地从上而下流淌,屹立在羂索的面前。

“你这个——■■■!!!这个无耻的可恶的■■■!!!!你还拥有属于自己本来存活的意识与■■■■■■■■■吗?!——给我把杰还回来!!!”

羂索开始向外移动,并且关闭了那个虚假的房间。

从墙壁和门里不断地传出五条悟破碎且诡异的怒吼声。

“你——!!这个偷取了无数人记忆的■■■!顶替且欺骗了‘规则’的■■■■■■■■■!居然想要偷走我的‘祭品’!!!”

暴怒的“六眼”开始释放自己的身体,而羂索则在此开始另一段对话。

“‘六眼’已经失控,现在开始进行控制,把SCP-■■■■取出来进行准备,不可以有任何的意外和疏忽,务必对‘六眼’进行完全收容。‘落锤’、‘九尾狐’、‘非礼勿视’开始第一波待命,可能完全遗弃Area-■■■设备,里面的所有员工如需必要全部默认可以牺牲。‘深渊喂食者’、‘捉鬼敢死队’、‘残忍野兽’进行第二波火力补充,‘白兔、‘梦之队’开始检测‘六眼’是否存在大范围的精神控制。”

同一时刻所有被五条悟粘稠状部分触碰的地方都已经被腐蚀,这个绝对以最高级别建造的收容室根本无法抵抗来自一个高等生命与伟大存在的突破。

“最后——准备狱门疆,我们这一次将永久地、完全地封印‘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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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King


“六眼”对于整个SCP基金会来说到底是什么呢?

是天灾、是不可直视的神明。是强大如斯,绝对不可战胜的、是值得敬畏的、是要虔诚膜拜、要恐惧、要尊敬,不允许抬头直视、不允许有任何亵渎之意的,要满足祂所有的需求,猪肉羊肉牛肉骆驼肉甚至于人肉,奉上金钱财富享受乐趣所有这些东西、还有什么?

不要看不要听不要说不要接触,哪怕直视对方的眼睛都会疯癫会堕落会死掉会永不瞑目,只要存在一天整个星球都可能处在末日的边缘。

“六眼”会这么做吗?不会吧,应该不会吧,应该不至于吧?——对啊,他不会这么做,也不可能这么做。

所以——驱逐他吧。

对于羂索来说五条悟究竟想不想做重要吗?不重要,根本不重要,人类也不会在意这一点。只要有一个如此强大的能够在一瞬间摧毁一个星球的存在,那么人类就永远不可能安然入睡。

即使能够确定“六眼”本身拥有健全的意识和并非残暴的性格,但都不重要,谁在乎?Who cares?任何会威胁到星球存在的东西,无法被人类完全把控的,比起留着祂当然是选择杀死祂。
就算杀不死,也要保证对方绝对、永远不要再出现了。

SCP基金会内部O5议会最后得出的结果是,如果能够用狱门疆完全地收容对方,宁可牺牲“白兔”全部的成员,也要进行空间跳跃将狱门疆与六眼送到远离地球无数光年的虫洞,然后带领所有的人类走向SCP-2003所显示的那个最好的未来。

不过羂索本人的意图是什么其实没有人知道,就算是O5议会的内部成员也完全不清楚自己身边为人类事业奋斗终生的同伴,其实从无数年前开始就是同一个人。死去了就再换一个身体接替上一个的身份,要说谁把控了整个SCP基金会,那非羂索莫属。

即使因为能力制衡而未能完全控制,依旧能够从随意动用SCP和派遣机动特遣队看出他势力的渗透。
虽然他确实对所谓的“神”尊敬不起来,可利用普通人类的恐惧与敬畏之心还是做得到的。

他一直一直都在做这种事情。

夏油杰的身体真的很好用,光是能让“六眼”顾忌着没能第一时间杀死他,就已经足够了。吃掉了“不死”的肉、承载了两个人5.4亿年因果,甚至被“不死”的生物所承认的身体——在某种方面简直就是羂索梦寐以求的躯壳。

当年和“与魔谋易”做出交易之后再没能拥有属于自己身体的羂索,已经快要狂笑出声了,光是占据在这副身体里面他就能有很多种方式一直一直活下去。

一直一直地活下去。

夏油杰已经在潜移默化之中脱离了人类种族的框架,虽说达不到“不死”的程度,但是身体的强度已经不会被羂索本身的灵魂重量给压垮。

这与他以往挑选的肉体都不一样。

太好了、太棒了、太称心意了。
怎么会有这么好用的“壳子”呢?!

他狂笑着,一边感谢五条悟与夏油杰赠送的礼物,一边开始以O5最高议会人员的身份下达命令。

“所有人员待命,首先至少让‘六眼’在三分钟之内无法突破第一层收容房间。目前‘六眼’已经开始放弃人类形态,没有装备精神阻隔的人员绝不允许接近Area-■■■。目前‘六眼’已经出现了腐蚀性,正在尝试从里面出来,任何作战人员都必须穿着五级防护服,自Area-■■■为中心一百里范围内开始人员疏散,工作由‘红鲱鱼’进行。要求当地政府无条件配合SCP基金会的所有行动。

“‘深渊喂食者’所有小队准备好武装核潜艇在海岸线上进行瞄准打击,如果‘六眼’试图下海则在海岸线附近布置最高火力作交战准备,务必阻止祂进入海底;

“‘落锤’带着三个由特种步兵组成的连级分队,一个轻装甲车辆连,一个坦克排,一个直升机中队,一个化学-生物-辐射-核能排,一个战斗工兵排,一个核武器专家小组,以及额外的战斗专家和支援人员投入战斗;

“‘九尾狐’默认‘六眼’的标准协议失败,立刻投入站点内进行战斗作业,所有安保等级调至最高,将站点内部A级及A级以上人员确认送至安全地点,剩下所有人员无论几级、是否是站点总管一概视为可牺牲对象。

“‘非礼勿视’则开始针对‘六眼’的‘眼’进行观察测量与分析,所有人员如未佩戴专业设备禁止与‘六眼’的任何一只‘眼’对视,违者视为‘已感染人员’进行击毙;

“‘捉鬼敢死队负责监控‘ 六眼’脱离人类形态后是否有非自然现象和相关眷属的出现,如果有格杀勿论;

“‘残忍野兽’负责应对‘六眼’出现在地面后所有的异样身体展现,其余所有人员紧急待命,一旦前两波武力压制没有成功,后续部队立刻补上。”

下达完了命令后,羂索顺了一下夏油杰的……不,是他自己的头发,对着对讲机最后说了一句。

“为了星球,为了人类,祝诸君武运昌隆。”

嘴上这么说,其实羂索觉得人类完全没有任何胜算,只是作为O5议会成员,他总要做些表面功夫。不,也不能说是表面功夫,他可是真心实意地希望人类能够赢下来,这样的话他也省了很多事不是吗?

虽然已经说了这么多,布置了这么多,但羂索也不是完全不为人类考虑。他是真的觉得自己是“人”,是个真真正正的人类。
即使已经没有了属于自己的身体,即使已经苟延残喘靠夺取他人的躯壳来生存,即使这样的他在别人眼里属于“怪物”,但他就是真心实意地认为,自己是“人类”。

人,到底怎么样才能算是人呢?
从母亲的身体里生出来,作为哺乳动物活着。
如果烧杀抢劫、奸淫掳掠、无恶不作,那算是人吗?
残疾的、不符合人类形态的,算是人吗?
脑子不好的、智商达不到平均水平的,算是人吗?
低级的、被奴役的、无法拥有自我表达能力与自由的,算是人吗?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答案,而别人的想法对羂索来说无关紧要。哪怕他已经没有身体,哪怕他只剩下一个大脑,哪怕他需要像个怪物一样寄生在别人的身体上存活,这些都不重要。

因为他就是“人”,他必须是“人”。

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呢?为什么一定要针对“六眼”呢?
哈?这种问题真的很傻——自己去想!

五条悟的身体已经完全看不出任何人类的形状了,一个一米九的成年男人不论体积多大,也不可能从中流淌出过量的东西,而且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那些物质说不出是什么,像水、像肉,但又根本不是水和肉。漆黑到无法反射光线,里面仿佛有所有恐怖的东西。
尖叫、怒吼、哀嚎、恸哭、撕扯……还有密密麻麻分布的线、死状悲惨的尸体、交融扭曲的骨骼、以及无数睁开又闭合的眼睛,还有不断从中溢出来的触手。人类只是看一眼都会被其中过于丰富的内容把脑子烧坏。
这是五条悟吗?

不知道,但也能算是五条悟。这些粘稠的黑色凝胶状态的物质逐渐布满了整个房间,触手和水一般的液体开始拍打和腐蚀墙壁。那漆黑一片的地方仿佛黑洞,里面还在传出各种令人无法接受的声音,即使人类理解不了那种言语,也能大概知道——祂要出去。

大门能够用于阻挡的时间十分有限,虽然是最高级别的收容间,拥有目前对SCP最大程度的限制能力,可“六眼”实在是太过强大,光是膨胀后的身体就足够把这个房间撑垮。
毕竟五条悟真正的大小,肯定比行星要大得多得多。

房间垮掉之后的一瞬间“落锤”的武器装备已经全部待命,原本用于对付暴走的“利维坦”的火力全部用来对付从房间里溢出的一部分“六眼”。触手挥舞着完全将人类研发的武器抵挡下来,剩下的如果接触到那些还在不断溢出和流淌的液体的话,则会完全融入,没有丝毫用处。

就像是落入黑洞,被带走,被吞噬。

“落锤”的队长伏黑甚尔在完全密封的防护头盔之中眯起眼睛,下令不要再无谓地浪费火力。

“队长!你不是见过‘六眼’吗?!”

“老子当时见他的时候他他妈的还是个‘人’!!!”

伏黑甚尔无论怎么想都只记得当初SCP-■■■■开启的时候,从里面走出来的“六眼”明明是个人,会说会笑会威胁人,他妈的还吃着站长亲自用专门航线弄来的新鲜甜点。当时负责押运的还有算是他“老熟人”的夏油杰,怎么这才过了半年,“六眼”连个人形都没有了???

作为最后防线“落锤”的队长,伏黑甚尔知道的东西要比其他人多多了。至少他是少有的见过“六眼”的人,也是少有的与“六眼”有过对话的人。
作为“祭品”的夏油杰,他也有过一定的接触。那两个家伙的关系作为绝对5级机密被封存,但也因为这个百年的特殊情况,伏黑甚尔还是能分析出来不少内情。所以他本人真的很疑惑,他妈的完全想不出有“祭品”作为牵制,为什么“六眼”还会失控——而且还是这么他娘的离谱的失控!!!

但伏黑甚尔现在想这些完全没有用,作为第一批直接面对“六眼”的机动特遣队,就算做好全面的防护也有一些人受不了了。他们都是经过最优秀最严格选拔挑来的队员,面对“神”级别的精神打击仍然没有任何的办法,甚至对方可能都没有伸出所谓的精神触手,只是简简单单地展现出来自己本来的面貌。而作为低等维度的生命体,他们无法做出任何的反抗。

这就是高维生命体对于低维的打击效果,就如同三维生物撕开一张纸,对于二维的生命体来说却是天崩地裂一般的伤害。

伏黑甚尔很讨厌这种感觉。

即使被称为“最强肉体”,可以说是单兵作战的第一人,面对这个完全破格的存在,他也无能为力。
于是伏黑甚尔下令让前面的装甲车打空所有的炮弹,然后要求任何被“六眼”的本体伤害到精神与意识的人员全部后撤。伏黑甚尔隔着专门制作的头盔和眼镜,也只能稍稍窥探一下属于“六眼”的一部分。这根本不是人类有能力对抗的存在……他妈的,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对方直接放弃了人类的形态打算来个鱼死网破???

可这算什么鱼死网破?只能算是人类单方面的拼死挣扎,到了对方那个程度,别说是毁灭一个星球,就算是完全吞噬太阳系也不在话下。

处于太阳之下那个所谓的“瞭望塔”女人估计也是螳臂当车。

Thaumiel与Thaumiel之间也是有强弱对比的,“至高神性”与“至高神性”之间,也是有高低贵贱的。“六眼”是Thaumiel的原因只是因为这个项目等级是最高权限,不是因为对方的力量属于这个级别。

“现在‘落锤’所有拥有战斗力、可以独立思考、个人意识没有被污染的人员听我的命令,全体向后方二十米的第二道门锁线撤退,军备武器不必留念,以保证性命为第一准则,防止任何人肢体接触‘六眼’的部分,不论是气味、身体还是其他方面。尽量规避暴露在‘六眼’的‘视野’内,联系‘非礼勿视’的人员赶紧检测目标的‘眼’究竟在何处,尽快!”

伏黑甚尔咬着牙不断地对自己的部队下命令,他现在担心的事情很简单,如果自己的“落锤”作为第一梯队无法将“六眼”控制住,那么最后处理这件事情的只会是身在“白兔”的伏黑惠。
虽然他没怎么好好养活自己这个儿子,但好歹是自己的儿子。

他立刻叫来了核反应专家,询问之后怎么样使用相关武器。
对方也知道现在的危机性质根本容不得他们仔细考虑,最后得到的结果是小范围的武器可以稍微使用一下,没那么“核”大概可以归类为空间类型的武器,说不定可以争取一部分的时间和空隙出来。但是使用时需要全部人员撤离,万一被卷进去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

伏黑甚尔想都没想就同意了,赶紧叫人过来开始准备武器。五条悟那边已经开始渗透进整个Aera设备了。液体的部分无孔不入,门和坚硬的地方则用触手进行突破,谁也没想到那些比人还粗的触手居然能破开SCP基金会内部专门制作的收容装置,尤其是外面走廊所有的建筑材料都是特殊制作的,无论多大的肌肉强度都不应该突破得这么快。
身边的队员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伏黑甚尔一巴掌拍上去说,那他妈的是地球上的东西吗??还讨论肌肉强度?这怪物要是愿意能一巴掌把地球抽飞出自己的行星轨道!

核专家已经待命,对着伏黑甚尔打了一个手势,随后所有人员开始撤离。
而五条悟还在拆除整个Area建筑。

他的肉身真的很大很大,并且还在不断地膨胀,那些漆黑的影子、漆黑的液体和漆黑的触手不断地挤压内部的空间,让钢筋弯折断裂。武器发射出去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至少会有点用,并且做好了损坏一部分基地设施的心理准备,问题在于,没有一丁点的用处。

没——有——一——丁——点——的——用——处——。

“操!祂连‘核’都能吸收吗?!”

雷霆万钧全部在接触到五条悟身体的一瞬间被完全吞噬掉了,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伏黑甚尔对着对讲机说:“任何直接接触都对‘六眼’没有任何作用,放弃所有物理进攻,不要做徒劳的事情。剩下所有只能进行物理打击的机动特遣队全部撤离,让……第二梯队顶上。”

说到这里的时候伏黑甚尔停顿了一下,随后还是继续说了下去。第二梯队有“白兔”的成员,同时他联系到了后方,申请让所有非物理作业的小队前来支援。

现在五条悟已经变得……让人类开始恐惧了。

到底是什么,能够让一个人形的东西变得如此不可名状、又如此令人惧怕?那不是肉,而是人类永远无法理解的物质,每一处都在充满了尖叫与哀嚎,所过之处不断侵蚀。那漆黑的物质里不仅仅有极度恐怖的声音,还有无数令人类看一眼就会发疯的东西。

是什么?那是什么?
不知道,没有人会知道的。没有谁能够知晓那他妈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伏黑甚尔甚至已经开始在心里咒骂,他娘的SCP基金会敢收容这么个玩意儿???还敢让对方失控变成这副模样??

没有人怀疑那巨大的、恐怖的、粘稠且不断膨胀的“肉”如果真的达到了地面会吞噬掉一切——答案是绝对的、肯定的。

现在不少在这座Area里工作的专家和学者也正慌乱地讨论。究竟是为什么??总归要有一个原因吧??“六眼”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暴走发疯,几千年来都没有这样的例子,不管怎么说先把源头找到,把原因找到啊!

但问题在于这他妈的怎么找原因??那坨……那坨肉山能和他们对话吗??伏黑甚尔真的想骂粗口了,虽说作为SCP基金会的机动特遣队人员,牺牲是经常的事情,但是面对这种级别的东西不叫牺牲,叫他妈的送死。
后续部队传来的消息是只要是“六眼”的“肉”所触及的地方都有磁场方阵,空间扭曲时间停止,那已经不是人类可以触及的领域了,任何接近的东西都会被“吃掉”——无一例外。

“那这他妈的怎么打??上面下达任务的时候没长脑子吗?!”

“伏黑队长!慎言!!”

“老子说的不对吗?!O5议会成员别他妈的只是一些会坐享其成的老不死,让我们想办法,总要有办法可想吧?”人类最强的肉体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倒不是他妄自菲薄,只要是稍微没这么离谱一点的SCP,他都有一战的可能性,作为最强的单兵作战人员,他的战斗素养不需要他人的评价。但也正是因为如此,脑子没被撞坏的他也不认为自己能跟这个玩意儿……“六眼”有一较高下的能力,没看到核武器打过去连声响都没有吗?这已经超过了人类的极限,就算是他也无能为力。

“现在怎么办……队长?”

“能怎么办?谁去谁死,连个水花都没有。吩咐下去,不要再浪费火力了,让后方的人员分析一下‘六眼’是否能沟通,以及……怎么处理。”

说完之后伏黑甚尔带着剩余的兵力开始撤退。Area内部已经被五条悟侵蚀得乱七八糟,坑坑洼洼的,甚至许多特殊门都被破开。这座Area里收容了不少SCP,因为五条悟的原因跑出来不少,本该是紧急收容失效的事件,但是那些跑出来的SCP只要一接触到“六眼”就被直接消灭。

此时很多人也直观的感受到了为什么“六眼”被判定为Thaumiel。

这已经不是收容SCP的SCP了,这是吃SCP的SCP吧??

完全无法对五条悟进行任何有效的武力打击,人们只能干看着他越来越大,越来越膨胀,最后完全冲破地底下的Area设备,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祂。

“操!到底后续队伍有没有分析出来祂的行为逻辑?!”

“在努力了!!但是‘六眼’所发出的振幅和频率我们的机器不能完全破解,已经报废了很多台设备了!”

“现在没有一点消息吗?”

“倒也不是,已经能够确定‘六眼’并没有失去理智……祂、祂只是想要变成这样。”

“…………………………”

伏黑甚尔他妈的都无语了,敢情“六眼”是故意变成这样搞破坏的是吗??不论是否还有理智,总归要有个原因吧?难道是心情不好所以非要来给他们找不快活?
他妈的,这已经是究极恐怖片的场景了,很多人类就算没有直视祂的身体,也因为高等生物散发出的气场受到影响。呕吐、高烧、呓语、噩梦,甚至有个人不小心看了一眼五条悟的触肢,直接手臂分解脊梁扭曲当场死亡。

他们这支在与SCP的斗争上战无不胜的队伍才真正发现,面对“神”那种级别的生物,他们根本没有任何的胜算可言。
人类无法触及那个领域,无论是谁都不可以。

五条悟的肉体开始发出剧烈的震动,他从粘稠的肉山内部吐露出震天动地的声音。

“羂——索——!”

这两个字眼拼在一起大概是个人名,可周围的人们都在左顾右盼,谁是羂索,他妈的,谁是羂索???伏黑甚尔却开始思考,作为“六眼”的“祭品”的那个男人——夏油杰在哪里?这个时候不应该先找到对方吗?

“有谁看见了夏油杰?”

“啊,之前刚刚发出了通告。”

“什么通告?”

“已经解除了夏油教授D级人员的等级,目前是什么级别没说但已经恢复了自由身,之前还看到对方来这里做交接工作,我也只是路过走廊的时候看到了,其他的不清楚。”

“……”

操,伏黑甚尔又在心里骂了一句,这他妈的一听就有问题好吧???
作为“落锤”的队长,他自己的权限等级就很高,而且O5议会成员里……有他原本家族里的人,在脱离之前他也多少知道那么一丁点的东西。哪他妈的能有D级人员还恢复自由身的可能性?放什么狗屁!接着联想一下“六眼”暴走的时间线就他妈的大概是夏油杰摆脱D级人员身份的时候。

这两者没关系就有鬼了!

“传令下去,现在立刻找到夏油杰本人,并把他带过来。”

在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耳麦里出现了一个机械女声的回答:“抱歉,您的权限不够。”


???

“我的权限能不够??”

“是的,伏黑甚尔——A级人员,‘落锤’小队队长,您的权限不够。”

这个时候他才明白,事情大概是大条了,但是这完全不是他们能够处理的程度了。
A级人员,SCP基金会内部最高级别人员,唯一能够让他们权限不够的,只有O5议会成员。而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夏油杰,这个当初差点因为他而摘了一颗肾的那个社会学教授,已经是O5议会成员之一了。
从D级人员直升上去的。

操。

他现在就是十分无语,只能带着自己的部队先行撤退。

而另一边羂索刚想从特殊通道离开,就发现自己身后站了一个人,回过头去看的时候,则是五条悟。

对方站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半张脸和半个身体像是融化的液体,不断地溢出和蒸发黑色的物质,里面莹蓝色的光流转在其中。这么看起来五条悟整个人就像是一个拼接起来的怪物,一部分是人,一部分是触手。

“啊……这么快就找过来了,你不应该还在给那群人类添麻烦吗?”

“哈……?嘴上说着对‘神’毫无敬仰之心,我还以为你很了解呢,原来不过如此啊。”五条悟咧开嘴笑着,整个头都开始裂开,从裂口处挤出来很多黑色的物质。而那些东西上面不断有眼睛睁开,直视着羂索。

“我啊,可不是你们,就算分离出来一部分也可以完全行动,在灵魂与意识的控制上我所能达到的领域,你是这种只能寄生在别人壳子里的臭虫完全不能想象的。话说回来你应该活了很久很久吧,要是这么说的话你的灵魂质量也应该很重才对——不过,羂索,你能达到这种程度吗?你能接触的到吗?你能想象的到吗——哈哈哈哈哈!你不能吧!卑贱的、弱小的虫子,只能用不入流的手段来苟延残喘,我想了半天,你做到这些的目的不会就是这个吧?”

他狂笑着,狂笑着去注视羂索的眼睛,可是对方并没有因为他透露出来的些许“非人异样”而有任何的反应。除了是夏油杰本身的身体拥有能够接受的抗体外,唯一能够解释的就是羂索本身的灵魂质量能够承受这一切。

而对方则也是对着他笑了笑,承认了这一点。

“确实,如果非要这么说的话,我确实想要做到这一点,不过悟,你只能在这里呈口舌之快来挖苦我吗?但是很抱歉我可不是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只是这个程度的话完全无法把我怎么样。”

“那么把你的脑袋挖出来呢?”

“哦?真的要这么做吗?”羂索双手插兜站在门前,回过身来看着不远处的五条悟问,“就算如此你觉得这幅身体对于夏油杰来说还能够使用吗?而且你真的觉得夏油杰现在还活着吗?如果他活着的话,你觉得自己有机会见到他吗——不如来想想,为什么你在发现了这么久以后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是来找我的麻烦,而不是去看看你不知下场的‘祭品’呢?”

这个时候五条悟才反应过来这件事情。
对。
对对对……他为什么没有在第一时间想到去找夏油杰呢?

而就算他的脑子里已经出现了这个想法,但是身体却完完全全没有想要行动的倾向。五条悟自己挣扎了一会后感觉小手指一痛,他低头看过去发现那根线越来越细了。

于是他便知道,面前的人了解这件事情。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大概算是个提醒?悟总归是要正视这件事情的,你就不怕真正的处置我之后,夏油杰就再也没有结果了吗?”

羂索不仅仅是因为他目前的身体是夏油杰的而有恃无恐,还有一个原因是他自己知晓了夏油杰和“与魔谋易”进行交易的时候究竟付出了什么东西。就算是“不死”这种级别的生物,也需要保证“因果律”的绝对存在,以及在“等价交换”上的绝对公正。

因此如果对方真的把他怎么样,那这具尸体就永远只是一个身体,夏油杰本人的大脑也会永远呆在那个保险柜里度过暗无天日的时间,最后静静地腐烂在里面。

而这个逻辑并不难猜想,很明显的事情就是五条悟的杀意在一瞬间暴涨之后又归于平静了。

“是吗……是吗是吗是吗,居然是这样啊,居然是这样啊……”五条悟用手抓着自己的头发,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发了疯一般的疯癫气质,连说出口的话都是断断续续且没有章法的。但随后他转动着自己的眼球,紧紧地盯着羂索。一瞬间羂索觉得自己的皮肉都紧绷了起来,即使他确认现在的五条悟不会对他做什么事情,可是来自于深渊的危险与恐惧还是让他的灵魂产生了战栗。

下一秒五条悟动了,朝他的方向走了过来,每走一步都会踏碎地板,蛛网状的裂痕蔓延开来,黑暗也距离他越来越近了。

“我想——哈、我想你也应该和那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玩意儿做了交易对吧?是这样没有错吧?呵呵、而且推算起来的话,你应该许下的愿望与我有关?但是我不认识你啊……和你这种、这种东西绝对绝对不可能认识——那么你许下和我有关的愿望能是什么呢?仔细想起来、再配合你说过的话——是抹去我的存在吧?真是……真的胆大包天啊!人类!不——你绝对不能算是人类,在你许下那个愿望并且付出代价的时候,你就已经不是人类了。那么是什么呢?是什么呢?你想要抹除我的原因——啊……不如这样吧,我们来玩一个游戏怎么样?”

五条悟令几根蠕动的触手缠绕在一起,随后变成了人类的手臂,冲着羂索伸出一根手指。

“来玩游戏吧——你问我答的游戏,如果拒绝的话,我会毁掉这里的一切哦——这片土地,这个国家,这个大洲,这个星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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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死穴


他和夏油杰的“因果线”只剩下最后细细的一小根了,勒着皮肉都会觉得痛,就有这么细,就有这么脆弱。他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自己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去寻找对方,因为“缘”已经断裂了,原本密密麻麻快要把彼此都活生生绞死的线已经不存在了,为什么呢?为什么突然之间变成了这样?

他给予夏油杰的所有情感都不是假的,他们彼此之间经历的一切都不是假的。那些欢愉与快活,争执与吵架也都不是假的,所有的所有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他从来不会遗忘,也永远不会放弃。

但为什么呢?为什么自己的脑子在第一时间没有想去找杰,想见到杰?明明因为羂索而产生的愤怒那么那么强烈,强烈到让他想毁灭掉这一切,却没有任何关于杰的回忆。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五条悟的身体以一种十分畸形的姿势向后仰去,那些触肢支撑着他怪物一般已经不能说是人类的肉体,他睁大了眼睛盯着上方,眼眶都快要裂开,最后似乎自言自语了很多很多。但是这些话羂索听不清晰,那些不属于人类的絮语,他的耳朵无从辨识。

而且要避免仔细去听,那是恶魔的低语,是深渊的引诱,羂索捂住了自己流淌出血液的耳朵,看着五条悟独自发疯。

现在羂索绝对不敢就这么直接走掉,因为五条悟说他会因此毁灭掉整个国家乃至整个星球。实话实说,这话他完全相信。他相信这确确实实是“六眼”做得出来的事情。
于是那个所谓的“你问我答”的游戏,他不愿意也得同意了。

为什么呢?为什么一定要同意呢?就算羂索对那些诞生在宇宙之中不被任何东西束缚着的“神”没有任何的敬仰和畏惧之心,甚至可以做到设局抹除对方的存在,但他还是个“人”,还是一个需要呼吸、需要进食、需要生活在这个星球上的人。当所有的一切都湮灭之后他也没法好好活下来,因此——人类要在,土地要在,国家要在,这一颗孕育了无数生命的星球也要在。

不仅仅是他抓住了五条悟的把柄,五条悟现在也握住了他的命脉,从始至终都躲在后方进行布局的羂索第一次感到了自己受到了威胁,而且一切简直是避无可避。

因为他的力量还不足以做到和“六眼”相抗衡,被禁锢在“人类”这个种族框架里的羂索,本质上还是个低等生物。

于是他说:“好,我陪你玩。”

下一秒五条悟站直了,漆黑一片的影子之中看不出什么体积,只有一颗巨大的眼睛在人类的轮廓里睁开。

“好,那么契约达成,游戏则由‘规则’进行监督。”

“规则”。
“规则”是什么?是这个宇宙里潜在的一种负责衡量实物发展的东西,它绝对公平,它绝对中立,它绝对正确,没有任何人能够欺骗“规则”,也没有人能够枉顾“规则”。当“规则”凝视着你的时候不允许说出任何的谎言,哪怕是“不死”这样的存在也是如此。

“规则”不可以被欺骗,但是可以被隐瞒,这是独属于“规则”的空子。
这个隐瞒的内容也必须占据非常少的部分,又或者被其判定为和答案有异曲同工之处可以不被告知的内容。只有这样才会被判定为“正确”与“可行”,其他的任何方面则完全不被允许。

“你问我答”,已经邀请了“规则”来查看,那么不论是五条悟还是羂索,他们只能知无不言。

走廊里随便摆放了两把椅子和一张桌子,五条悟率先迈着大长腿走过去,把自己摔在了椅子上,慢慢地黑色的液体流淌下去,露出了下面属于人类的模样。五条悟冲着对方笑,指了指圆桌对面的那把椅子,笑得猖狂,笑得肆意。

“坐吧,别害怕啊,至少游戏途中我肯定不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情,这不是有‘规则’看着吗,在这方面我可是超级有信用的哦——羂索,这可是五条限定游戏时间大派送,你的任何问题我都可以回答。”

“任何问题吗?”

“对,任何问题,那么同样的,你也必须接受我的任何提问,礼尚往来嘛,游戏规则你是懂的。”

五条悟靠在椅子上,抬起了自己的两条腿,一条直接像个不良一样重重地搭在了桌子上,另一条交叠放在了上面。

“哦,我随意惯了,对你不需要太多礼貌,别介意啊,虽然你介意了也没什么用。”

“这我倒是无所谓,谁先来。”

五条悟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对方:“你。”

“好,那么就我先来。”

羂索笑了笑直视着他的蓝眼睛,随后上下嘴唇一碰,说出两个对峙者之间的第一个问题。

“你们这些‘不死’的存在,究竟怎么样才能消失,除了以抹除本源——亦或者是诞生之初的方式。”

“哈?”听到了这个问题之后五条悟先是发出了一个疑问声,然后开始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的目的果然是让我去死啊——老子就他妈的说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真是——真是太不自量力了!”

本来就在发疯的五条悟笑得更加猖狂,他用手敲着自己的头颅,咚咚咚地发出骨骼都要破碎掉的声音,随后还是完整地回复了对方的问题。

“你这个问题要是放在平时,不论是被哪个‘不死’、亦或者是高等生命听到都会想要亲自砍下你的头,但我们之间不讲究这个,毕竟游戏正在进行呢。那么就告诉你好了——除了让‘不死’直接抹除在诞生之初以外,还有一种是让‘不死’杀了‘不死’,但这种情况只会让双方都同归于尽,一般情况来说我们都是井水不犯河水,跑去打一架是常态,但你死我活这种情况不会发生。再剩下的就只能是祂自愿放弃,当然放弃的并不是生命,而是自己的‘不死’性。宇宙之中的‘不死’数量是不会变的,不会多出来一个也不会少了一个,因为熵值的计算恰恰好就卡在了这个数字上面,而‘不死’本身不会被计算在熵值的范围内,只有他们的行为会增加和消减这个‘熵’。”

“原来如此,就是说当某一个‘不死’放弃他的性质之后,变成非不死的生物,这个时候就可以被杀死了。”

“没错,不论是病死、老死、杀死或者千奇百怪的死,总而言之是可以‘死’了,那么就行了。”

“有过放弃自己‘不死’性的存在吗?”

五条悟不耐烦地敲着桌子说,这就是下一个问题了,该我了。

“杰许下的是什么愿望?”

“这个我可就不知道了?”

“是吗,既然是说不出来这个就作废,换一个。杰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哦,这个我倒是知道,他的代价是永远无法再与‘六眼’相见。”

是吗?是吗?原来如此啊。
五条悟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后笑着拧断了椅子上的扶手:“怪不得,怪不得我与他的‘缘’不见了,我和他链接起来的那么那么多的‘因果线’也全都断裂,原来是这种代价啊——他妈的,是谁问他要的代价?!”

羂索轻扣着桌面,笑眯眯地对着五条悟说,好了,该我了。

“已完成的交易如何能够在不被收回愿望的前提下反悔?”

这个问题让五条悟很奇怪地看了羂索一眼,随后用更为嫌弃的口吻回答。

“没有任何可能,交易本身合格且双方同意、符合等价交换的情况下绝对不可能被反悔,这也是宇宙定下的‘规则’。你可别是个什么毫无信用的东西,连这个都不想认?”

没有反驳五条悟的话,羂索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后伸出手让五条悟继续提问。

“你是怎么知道‘不死’的?”

按道理说像祂们这种生命体无论如何都不应该被三维宇宙里的生物得知,因为三维生物太低级了,他们的文明他们的认知他们的科技都不足以探寻到更高级别的存在。况且“不死”早就脱离了十二维度的所有生物,祂们本身就已经向着宇宙本源接近,高于五维的生命体都少有得知,普遍知晓的也在八维以上,而羂索作为一个人类能够探知就成了一件不可理喻的事情。
就算五条悟一直在地球上生存,如果他不主动出现,等到人类灭绝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看得见他。哪怕被SCP基金会收容了,那些人类也只知道他的代号,或者名字是“六眼”,大概属于“至高神性”的范围,却不知晓“不死”的存在。

羂索似乎也没有料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于是笑着抚摸自己额头上的线,用一种颇为怀念的语气说。

“悟,你知不知道‘六眼’其实在之前也出现过?”

“啊?”

对方双手交叉支撑在桌面上,将自己的下巴放在手背托着:“也就是说,在你之前其实我还认识过两个‘六眼’,第一个有点久远,我已经忘记了,第二个嘛……则是在和另外一个‘不死’的斗争之中消亡了,因此才会诞生出你,这第三个‘六眼’。我还记得当时宇宙之中突然少了两个‘不死’,这让整个宇宙都恐慌了起来。”对方像是说着什么家长里短一样和五条悟说这种秘闻,真要算起来这些事情发生的时间那可就不止是5.4亿年前了,54亿年前都有可能,在这个时间段里地球都没能诞生。

五条悟的眼神变了,他看羂索的表情不再是看普通臭虫的表情,而是看一种更为畸形、恶心的生物一般的嫌弃:“你别告诉我你活了这么久?”

“嘛……谁知道呢?我活了多久这种事情完全不需要深究吧?”羂索伸出手指指着五条悟说,“非要讲的话,虽然没能赶上悟诞生的时候,但也算是看见了那时候的光辉。夏油杰这个人类连我也不得不夸赞一句真的很厉害,能够以人类之躯见证一个‘不死’的诞生,甚至毁了我精心布置了许多年的计划……他真的很厉害。”

“我不是来听你说这个的吧?”

“所以说,我知道‘不死’是因为很久以前我就知道。”

“这样的回答‘规则’不会承认的。”

“是是是,好好好,不过悟为什么不好好想一想呢?为什么我会知道那么久那么久以前的事情?”五条悟望着对方十分轻松地、完全感觉不到他杀意一般地笑着,舒缓身体向后倒去,靠在椅背上摊开双手。

“因为啊,很久以前我也算是和你一样的东西,不过很可惜的是,我目前已经不是‘不死’了。”

“什……!”这个消息实在是太震惊了,以至于五条悟整个人都愣住了。他用自己的“眼”去查看对方的身体,想要透过夏油杰的躯壳望见羂索的灵魂,但一切都是徒劳,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脸上的表情惊讶到自己都没发现有一部分触手从皮肤下面钻了出来,蠕动着纠缠在一起,而羂索望着这样的五条悟也没有做任何提醒,好像是千百万年看习惯了一样。

“答案就是这个答案,我肯定不会说谎。好了,该我了。悟,‘六眼’的弱点是什么?”

“你看样子是把我在往死路上逼啊,这么想让我死吗?”

“对哦,如果可以的话非常非常想让你去死,不过非要说的话并不是针对你,只是简简单单地针对‘六眼’而已。”

“你说得还真是轻巧的很啊,羂索。不过你之前的回答有问题吧?既然你曾经是‘不死’,那么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们这种存在应该怎么‘死亡’。虽说不太清楚‘规则’是怎么判定的,但是以我的经验来说——你不可能曾经是‘不死’。”

“嗯?虽说你现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但我倒是好奇你为什么会得出这种结论。”

“很简单,因为你的行为举止更像是生活在地球上的人类,而非是什么更高等的生命。”五条悟的舌头从嘴角处伸出来,说是舌头却是潮湿的触手,舔过了脸侧之后,他用手指敲着桌面继续说道,“如果你是,你绝对不可能被禁锢在这个三维的世界之中,不可能在意我毁灭这颗星球的威胁,因为你完完全全可以利用维度改变层面继续存活,任何高维生命体都不可能接受自己受到任何的降维处理,就算是我,如果有朝一日意识和躯壳完全分离,那么我会选择的壳子最少最少也得是个十维的种族,哪怕是人类,你让他们去二维世界做一个平面的人,他们宁可死去也不愿意这么做。”

“所以你的结论呢?”

“你大概曾经接触过某个‘不死’遗留下来的痕迹、尸体,亦或者寄生在某一个的记忆承载物上,作为‘触发者’拥有过那一段经历。因为你明明绝对不是‘不死’,但又可以说自己是,‘规则’于是因此判定你的回答正确。”

“不错的推理,看来我这个冒牌货始终都是冒牌货?”

“那么作为堪破你回答漏洞的结果,下一轮我将有两次提问的机会,先把你的问题回答了吧——有,‘六眼’的缺陷就在于作为整个宇宙最强的能量源,它对大脑和灵魂的损伤是永无止境的。”

“所以你们这群‘六眼’……都这么疯?”

“哈,随你理解。”

“烧了这么多年都没把你们烧死啊。”

“因为是‘不死’,存在自我恢复机制,所以处在被焚烧——恢复——继续被焚烧的状态。”

五条悟不想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他回答了对方之后就开始了自己的提问。

“第一个问题,你是怎么接触到‘不死’的,第二个问题,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了我——或者说一定要杀了‘六眼’。”

双方的问题都直戳要害,全部都是本人异常不想回复的问题。但是“规则”悬挂在每一个人的头顶,如果有任何的欺骗,那么不论你是什么样的生命体,哪怕是五条悟都会被落下闸刀。
羂索很明白地知道这一点,再加上他刚刚钻漏洞被对方发现,本来想着混淆视听,但五条悟太过聪明,直接否定了他的回答。

因此更加不能再尝试什么隐瞒,默默地咬了一下嘴唇,羂索抬起头开始回答第一个问题。

“我出生的时候很早,文明刚刚开始,你可以理解成人类还在饮毛茹血的年代,但是有一个‘不死’——‘天元’,你知道他吧?”

听到了一个颇为耳熟的名字之后五条悟开始搜刮他的大脑,果不其然想起来了这个东西——那是他们所有“不死”里年龄最大的,且并非是什么攻击系,反而天天窝在宇宙中心的巨大黑洞里休眠。

“知道,这与他有什么关系,你绝对不可能接触到‘天元’。”

“确实,我是绝对无法接触到‘天元’的,但是我吃掉了‘星浆体’。”

“什么?”

羂索笑了笑没有看他,而是坐在椅子上开始和五条悟诉说人类文明最初的模样。

“悟知道吗,动物之间其实存在进食同类的情况,当缺乏食物或者遭遇了极寒天气的时候,就会放弃队伍之中的老弱病残,把他们当做自己的储备粮来吃。还没有真正拥有文明的人类——那不是‘人类’,只是一群野兽而已。野兽有什么?野兽什么也没有,没有自己的语言,没有自己的文字,甚至没有属于自己的一套行为准则。后世所谓的法律道德,不过是对于个体的后天教育,如果一个人从小到大生活在一个野蛮的世界里,你觉得他会变成什么样?”

停顿了一下,羂索摸了摸自己的额角:“会变成一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野蛮人,对于遵守野性法规与完全忠于‘野兽’本性的人来说,这才是在荒野之中生存下去的秘密。所以说——当时啊,如果没有了食物,以及到了冬天,那么也就到了吃人的时候了。”

五条悟静静地听着,他的情绪并没有任何波动。在他的眼里人吃人这件事情,就和狼吃狼,虫子吃虫子一样是自然界无比正常的事情。但是五条悟也是有常识的,为了夏油杰而去专门了解了人类,他知道文明之所以是文明,那就是因为会对于处在文明之中的个体进行道德和法律的约束。

这个约束的底线就是,不要伤害同类。

“所以说啊,那个‘星浆体’被我吃掉了。没有想到吧,‘天元’一千万年进食一次,一次吃一个星浆体,谁也不会想到这个一千万年一遇的星浆体居然会是一个三维的、低等的、甚至未开化的人类少女。很遗憾,当我吃掉‘星浆体’的时候,等同于我做出了整个宇宙之中唯一会进食‘这个东西’的行为,那一瞬间我和‘天元’同步了。”

五条悟根本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发展,他比之前得知羂索是“不死”时更为吃惊。对方还在继续他的回答:“于是我知道了很多很多事情,那一瞬间几乎要把我的灵魂撑爆,正常来说我确实会在吃掉‘星浆体’的瞬间就死亡殆尽,可在那同步的一秒之中我又被判定为了一瞬间的‘天元’,于是我处在了一个很微妙的局面——死了,但是又不存在死亡的状态。”

“这算什么,逻辑悖论?”

“差不多吧,你认为是‘薛定谔’也可以。下面就是你的第二个问题了——倒不是说我和‘六眼’有仇,而是我知道你一定会诞生在这里,因为‘天元’足够古老,祂看见你在这里,于是我也知道你在这里。唯一能够让我摆脱死亡与未死这种折磨的状态的,只有我完全成为‘不死’这一条路。”

“……?”

“对,没有错,悟。我的目的就是让你去死,然后我顶替你的位置,成为新的‘不死’。”

五条悟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对方,在羂索答出这样的结果之后五条悟张开嘴“啊”了一声,身体后仰靠在了椅背上,随后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睥睨着对方,以一种居高临下的目光垂眸望去,一副十分不在意的样子。

“啊,是这样的啊。”

“你看起来并不吃惊的样子。”

“这有什么吃惊的?只是意外于你还挺敢想啊。”

“为什么不敢想?”羂索反而有了疑问,像是完全不明白五条悟为什么不理解一样,“这就跟‘何不食肉糜’异曲同工啊,你是伟大存在与高维生命,习惯了这一切的你自然觉得身为‘不死’并没有什么特别。又或者你知道自己的特殊之处,但是对于低等的生物所处的环境没有切身的感受。你知道我们这些你眼中的弱者是怎么看待你们的吗?”

羂索用一种很讥讽却也很自嘲的口吻告诉他:“敬仰、倾慕、嫉妒、忌恨、到最后就变成了——想取而代之。你为什么认为弱小的人类不会想要做到这一点呢?你们可以的话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如果不可以那么就想办法做到,人类这种生物啊,就是看不得别人好——又或者会从心底里为他人高兴,但更多的时候希望自己成为那个‘最好’。实话实说在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想过很多很多很多了,你是目前来讲最最年轻的‘不死’,在你身上定下限制总归轻松很多,而且你还不像其他‘不死’一样处在宇宙的中心。地球这个星球用来容纳你确实是委屈你了,但这也给我留下了契机不是吗?只要将你的存在磨灭掉,就会空出来一个位置,而我作为曾经有幸同步过‘天元’的存在,有很大程度可以在这上面操作。”

“所以说归根到底你想要做到的就是将我取而代之?”

“没有错,确实是这样。毕竟我成功过,虽然现在功亏一篑了。”说到这里羂索突然笑起来,“没有想到吧,悟。即使我是你嗤之以鼻的臭虫,但你被臭虫狠狠地咬了一口啊。”

五条悟并不喜欢这个说法,但是面上没有什么表示,只是用自己蓝色的眼睛凝视着对方:“不怎么样,你能做到说明你确实厉害,仅此而已。不然呢?你希望我有什么反应?愤怒,怒骂,失态?真抱歉,我的愤怒只是因为杰,仅此而已,你能做出这些事情对我来说其实挺无关痛痒的——还是说你想看我在自己的‘特别’被人夺走时会表现出什么丑态吗——真的很奇怪,虽然我不认为你现在还属于人类,但你依旧在以人类的思维方式存活吧?”

纯白的走廊里四周的地板都是裂开的,下面黑色的缝隙似乎全部都被五条悟的影子给填满了。

“人类似乎总是喜欢看别人的丑态,不论是他看不起的,亦或者是比他强的,只要事不关己就真的愿意去欣赏那些痛苦,然后从中汲取快乐,不过这样有什么意义呢?你是觉得我会很在意这些吗?或许就像你说的,我得到了所谓的‘不死’,我觉得它对我来说挺无所谓的,就算某一天没有了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而你的话——因为没有拥有过,没有得到过,所以很想要吧?”

五条悟说到这里突然笑了出来,眼睛眯着,嘴唇轻抿,目光调侃,同时用手指细细的摩挲自己的下颌线,用一种居高临下并且十分揶揄的口吻,对着对面的羂索露出了看可怜虫的表情。

“很想要吧?很想拥有吧?是不是日日夜夜躲在被窝里睡觉之前都在肖想呢?——好可怜啊,真的是好可怜啊,我完全不在意的东西你居然这么想要,为了得到这个甚至不惜许下那样的愿望,付出的代价很恐怖吧?一定一定很恐怖吧?啊……真的是——太可怜了啊,羂索!哈哈哈哈哈!太可怜了啊!!!!!现在连自己拥有的‘肉’都没有了,你的‘灵’还是自己的‘灵’吗?属于别人的躯壳始终都是别人的,你啊,现在死也死不了,活也活不得,所以才那么那么想要‘不死’的性质吧?天啊,怎么会有这么可笑的东西存在,你最开始就应该和与你交易的那个东西许愿‘求求你了!让我去死!’,而不是苟延残喘到现在,变得这么恶心,这么丑陋!”
五条悟狂笑着,羂索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与反应,只是这么注视着五条悟对着他大笑,对着他嘲讽。

笑够了之后五条悟瞬间收敛了脸上的表情,敲了敲桌面说,继续。

“很好笑吗?”

“很好笑啊。”

“哪里好笑了?”

“哪里都很好笑。”

有那么一瞬间即使连羂索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带着怒意继续问:“我的痛苦……让你觉得这么好笑?”

听到这话五条悟没忍住,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摆着手回答:“哈哈哈哈哈哈……什么你的痛苦啊?不要这么自以为是,你哪里痛苦了啊?夺去了别人的身体活了这么久,你痛苦吗?别搞笑了,人类只有百年的寿命,你自己活了多久你不清楚?你享受了几千年‘活着’的‘物质’的生活,然后告诉我你又想要继续长生不老地活下去,甚至想要跨越维度成为高级生命?你痛苦?你到底哪里痛苦?你说你处于一个‘活不活死不死’的界限里很痛苦?可我完全看不出来啊,你要真的想摆脱,直接下去找那些SCP去死不就好了?说到底这不就是你自作自受吗!”

五条悟的笑声回荡在整个走廊里,羂索并没有反驳对方的话,甚至也没有打算接下去,他只是强压着自己一生都被当做笑料的愤怒,眯着眼睛用夏油杰的脸冲着对方微笑。

“该我提问了,‘祭品’对于你来说是什么?”

收起了一开始的玩笑态度,五条悟冷下了脸看着对方,他的目光里带着巡视和杀意,过了有一会儿才开口问:“你要对杰做什么?”

“现在是我的提问时间哦,悟。”

“你不要叫我的名字。”

“那么就请你回答我的问题吧。”

羂索这个时候问起五条悟的“祭品”肯定是有问题的,一是已经知道对方想让他“死”,二是这人正在占据着夏油杰的身体,无论怎么看这个问题都是最后的关键所在。可“规则”悬在头顶上正在注视着他,即使是五条悟这个全宇宙最顶级最强的生物,也无法做到欺骗或者闭口不谈。

他只能选择性地隐瞒。

“是共生体。”

“嗯?”

“就是你听到的那样,是共生体。”

“哦?这样的话你岂不是无法杀死我?”

“你他妈算是什么共生体?别给老子说笑!”五条悟烦躁地一脚踹到桌子上,然后突然开始絮絮叨叨地骂起来,“你们SCP基金会以前还提供那些死刑犯企图送给我当‘祭品’?哈?能当狱门疆的开关就不错了。你他妈知道所谓的‘共生体’的意义吧,别给老子装傻,既然同步过‘天元’你就不可能一无所知,‘祭品’这个东西是链接的灵魂,并非躯壳,就算你得了杰的身体也无济于事。”

“是吗?原来是这样啊,但也不是无济于事吧?”

羂索突然伸出手指着五条悟的小指,上面一根细细的、快要崩断的“因果线”正连在了羂索……不,是夏油杰的额头上,成为了那条将头颅打开的伤疤上的缝合线。

“你的问题这么回答不行啊。”

“怎么不行了?”

“不确切,不准确,不明朗。‘规则’不会同意的。”

在羂索质疑的一瞬间五条悟感受到了“规则”的施压,那种压力让他的身体都弯了下去,地板开始碎裂——这是警告。
于是他抬起头用眼睛死死地瞪着面前的人,咬牙切齿地说出了正确的、无法再隐瞒的答案。

“是喜欢的、我最喜欢的人……”

“是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的是——厉害啊!夏油杰,让一个这么高高在上、瞧不起所有低等生物的东西、怪物……居然有朝一日说出了‘喜欢’的字眼——你只是喜欢他吗?只是喜欢吗?这个时候连我都要可怜你了啊,‘六眼’……这可真是,作茧自缚啊!”
他用五条悟挖苦他的话来回应对方,但是等笑过之后就不再拖泥带水了。

“礼尚往来,你的最后一个问题,然后我们就可以结束这个游戏了。”

“你这么想死吗?”

“因为我已经没有要问的。”

“既然如此,告诉我吧,和杰进行交易的SCP是什么?”

羂索笑了笑,他低头坐在椅子上回答了这个问题:“SCP-738,与魔谋易。”

然后轻笑声变成了狂笑声,得意的人反了过来:“悟,感谢你的回答,看来对付你其实并不需要很复杂的方式,因为就算只是夏油杰的躯壳,对你也有影响吧?最后达成‘祭品’的替换只需要我得到夏油杰的‘灵’?”

“你要干什么?!”

“悟,我在人类文明之初,吃过一个星浆体,我在人类文明之末,不介意再吃掉一个祭品。”

羂索的脸极度地扭曲着,在五条悟想要杀死他的前一秒,动着嘴唇说出了最后的话。

“——狱门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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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灼


狱门疆这个东西说起来其实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封印物而已,没有杀伤力,也没有任何需要注意的其他地方,人类即使直接接触也不会受到任何的伤害,即使试图破坏狱门疆也是一样,这个东西不会有任何的反应,除了上面的眼睛有些多看起来稍微恶心了一点以外,真的十分的平平无奇。

就连不少Safe级别的SCP都要比狱门疆更有危害些,而这么一个东西的项目等级居然是Thaumiel,唯一能够说得通的就是它做到了其他的SCP做不到的事情——收容“六眼”。

它收容的是一个“神”,一个“不死”,整个宇宙之中最伟大的生命,是以人类的大脑根本想象不出来的最高维度的存在。能做到这一点的东西就根本不能说是平平无奇了,它比SCP基金会收容的任何东西都要珍贵,因为这是人类唯一能够掌握的可以控制“神”的方法。

并且“六眼”根本无法拒绝狱门疆。

狱门疆的收容是绝对的,狱门疆的封印也是绝对的。羂索说出狱门疆的名字后他的手中出现了那个四四方方的东西,时间似乎在扭曲与错乱,一切都在这一刻定格。本来毫不起眼的盒子突然张开,吃准了五条悟的身体,急剧拉伸。

“不要这么急啊,悟。当初种在你身体里的种子这不就产生效果了吗?”

“种子……种子?”

五条悟被狱门疆禁锢着,明明是个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神”,却拿面前的这个臭虫没有任何办法。他看着对方使用着夏油杰的身体,居高临下地望着被束缚起来的他,随后想起了一件事情。

“啊……啊……之前我从杰身体里吃掉的那个种子,原来是你种的啊。有什么用处吗?”

手与身体被禁锢,五条悟被封印物压制得只能单膝跪地,抬起头望着羂索。而羂索似乎很享受他这种无法反抗的模样,亦或者是享受又一次将“不死”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快感,于是便陪着对方浪费了一会时间——狱门疆从启动到完全结束还是需要些许功夫的。

“对,非要说的话是为了定位。为了让SCP-1009和SCP-093能够确切地找到夏油杰并把他带进去。”

“那次背后的人果真是你啊!”

“没有错哦,是我。本来还想着直接在里面夺走夏油杰的身体,这样会省去很多事。当时成功了的话就不会再有夏油杰与SCP-738交易的事情了,但那群……真的很没用啊。”
羂索发出了感叹,随后又继续说:“为了布置那一次行动,已经造成了平行世界里全人类的消亡。那原本是一次实验,目的是看SCP-2003所见的未来是否真实。发现在以对方给出的条件为前提下选择一条路之后,人类确实会像预言里一般走向灭亡,所以无论什么情况下,悟都不应该存在了——无论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人类’,‘六眼’都不应该再存在于地球上。”

五条悟没能理解这段话,稀里糊涂地对着羂索挑起了自己的眉毛:“哈?”

“简单来说就是SCP-2003能够带着一个人类的大脑穿越到未来空间,去探寻不同的平行世界人类未来的可能性,而目前最好的未来里不能有你,知道吗?悟,那个未来没有你。所以你不仅仅是我的敌人,还是全人类的敌人。”

“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但是到头来最终还是为了你自己吧?”

“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为了我的同时拯救全人类?——哈、虽然这么说我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了,但确实如此。让真人和花御过去却没能成功地带走夏油杰的身体,说实话我有些生气,就连最后准备好的可以坍塌星系的音频都被你们两个人躲过了啊。不过没关系,最终来看,现在确实是我赢了。”羂索双手插兜点点鞋尖,抬起头笑得更加肆意,“同时那颗种子也是为了此时此刻,无论你去到哪里狱门疆都能找到你,哪怕你改变自己一开始被收容时认定的形状,狱门疆也会根据种子的位置找到你,可以算是个定位器吧。”

“你为了对付我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这么说也没有错,只是悟,你已经没有任何胜算了,毕竟无论怎样每一个‘不死’都会有一个弱点,‘天元’的弱点是‘星浆体’,而你的弱点就是狱门疆。你不应该让狱门疆落到人类的手中、落到我的手中——人啊,人就是这样的一种东西,但凡是落到手里的,都一定会利用它得到自己想要的。即使你是‘神’也没有任何例外。”

“你在给自己找借口的时候还真是很喜欢拉全人类下水啊,不过能不要擅自代表全人类吗?我都替人类感到恶心。”

“哦,忘了,你是觉得夏油杰不在此范围内吧?”对方笑了出来,然后用食指点着缝合线一侧的太阳穴冲他疯狂地笑,“开什么玩笑啊!他才更像是个利己主义的人类好吗?!虽然说夏油杰当初杀人的理由是所谓的大义,但是他的大义与极端少数主义有什么区别?!擅自替多数人决定了生死,他有这种权力吗?!任何一个在人类战争历史上被诟病的失败者统统有他的这种毛病——更何况,他要是没有人类的劣根性,你为什么会喜欢他?!天啊,一个‘神’,一个‘不死’喜欢上了弱小的虫子,他想要你爱他!这简直比我想要你死还要天方夜谭!”

狂笑声一直地持续下去,断断续续像坏掉的录音带一般,五条悟全程没有打断他,只是看着他发疯。

“我们两个,一个要你去死,一个要你去爱,真的是……不知道说谁更过分,但这样不正说明人类的劣根性无可救药吗?”

“不,完全不是这样。”

在狱门疆合上之前,还留有一个透光的小孔,孔中是五条悟蓝色的漂亮的眼睛。

“我作为‘神’——同意他的虚妄——即,令‘神’爱他。”

“啪——”

狱门疆落地。

羂索冷着脸望着地上已经满足封印要求收起五条悟的东西,啐了一口后从地上捡了起来。

“那又如何,带你去看我亲自吃掉夏油杰怎么样?他啊,现在只剩下一个大脑了。你说大脑被吃掉的时候会尖叫吗?”

狱门疆无声,上面的眼球全部紧紧盯着羂索。

对于羂索来说,他做的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呢?当然是为了让自己摆脱一直处在生与死之间夹缝处的状态,真正地从里面跳出来。五条悟说的很对,真要是痛苦的话直接许愿去死不就好了吗?可是羂索不想死,他为什么要死?能活着为什么要去死呢?明明能够达到更高的高度,死掉不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吗?

他是人,是一个正常的人,一个拥有贪欲的人。人为了让自己享受到一切热爱的东西,从饮毛茹血的野兽变成了地球霸主,期间过了多少年?

4000年,只有4000年人类就做到了这些。不惜透支星球的资源,不惜侵害别的生物。那么他想要得到这一切也在情理之中,不是吗?能活着谁愿意去死?

没有人会想死的,活着……活着就代表了一切,即使是痛苦,那也是只有活着才能感受到的东西,喜怒哀乐、嬉笑怒骂,这些情绪产生的前提是你是个活着的人。死了……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羂索没有了自己的身体,在与SCP-738交易的时候他是无比无比痛苦的。他坐在那张椅子上,面对着这样一个洞悉人心的恶魔,痛苦地哀嚎,用手指抓着自己的胸口留下一道一道的血迹,然后被硬生生地撕破了皮囊,他的意识和灵魂与他的肉体分离开来。最后羂索找到了一种生存方式——寄生。

寄生到不同的人身上,寄生到不同的环境里,他发现了自己能够一直地活下去,不会被躯壳的衰老带走灵魂,也不会被病痛折磨意识。他偷取那些位高权重之人的身体,顶替对方的身份活下来,享受着那些权力与财富,随后一直一直地凝视着“六眼”。

他在满天的星辰之下,在无尽的宇宙之中见过的最璀璨绚烂的光景,他透过“天元”从宇宙的另一端感受到了“六眼”的诞生。于是他便想,我连所有人类的一切都能获取,为什么不能夺走“六眼”,然后跳脱出生死之外?

他可以,他一定可以,他必须可以。

为了夺走“六眼”他已经付出了那么多,4000年的筹划,一次次制定计谋之后又一次次推翻,他让不同的人每百年接触一次“六眼”,为的就是今时今日。

很恐怖吗?确实,这本来就是个恐怖故事。

他将狱门疆从Area设备的走廊上丢下去,位于地底之下的设备有万丈之深,狱门疆没发出一丁点声响,就消失在黑暗之中了。

夏油杰在做什么呢?

夏油杰什么也做不了。他现在只是一个大脑,连时间的流动都感知不到。
感觉不到光线,感觉不到环境,感觉不到任何的东西,甚至他作为一个大脑被从自己的身体之中取出来,都没能感觉到一丁点的疼痛。神经系统似乎还存在,他的灵魂还附着在脑部,至少可以思考。

他在想怎么最后变成了这个样子啊,是我太菜了吗,所以到最后落得这样的下场。那个羂索到底是谁……悟怎么样了?他还好吗?他还活着吗?历史被修正了吗?作为已经见证了“六眼”诞生的他来说,回到的这个未来里他们两个见过面了吗?即使最开始与SCP-739做交易的时候想,只要悟还活着就好了,但是真的做到这一点之后又开始希望得到别的东西了。

他想与五条悟相遇。
他想要五条悟记得他。
他想他们之间有点交集。
他想要五条悟爱他。

做了这么多的事情,甚至让自己陷入了如此绝望的境地……付出了再也不能出去不能得到“人类”身份的代价,夏油杰还是忍不住想要得到更多更多。我要五条悟记得我,我要五条悟喜欢我,我要五条悟爱我,然后拜托了,别忘记我,来找我吧,来救救我吧。

一个大脑裸露在外面,他的思维其实已经被打乱了。
乱七八糟,一团麻烦,已经不能够像正常人类那样思考了,只是不停不停地想,五条悟,你必须爱我。

他甚至都快记不得自己做过什么事情了,只知道他付出了很多很多,多到他自己都不知道做过哪些事,只是觉得大概没有人比他更惨了。

比如说大脑被取出来放进盒子里关进暗无天日的柜子里,而且他这个人还没死,还能思考,还知道自己被关着。这就很恐怖了。
更恐怖的是自己的身体被不知道什么人占据着,以他的身份活了下去。

无论怎么看都已经完完全全属于恐怖故事了。

不过……恐怖故事是什么??

作为一团皱皱巴巴的“肉”,大脑这个人体组织确实长得很不好看。专门的设备仪器就算能够保持他的新鲜,从很多方面来说夏油杰作为“人类”的机能已经被破坏掉了,现在唯一还能保证他大脑鲜活的只是附着在上面的灵魂与意识而已。

最终的结局是什么还不清楚,但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夏油杰本应该毫无遗憾,就算死他都可以接受,问题是不知为何,反而真的想要更多。
可能是被放入匣子之前见到了羂索的缘故吧。

他忍不住想,为什么一定要夺取他的身体,为什么一定要顶替他的身份,那个羂索作为SCP的高层到底要做什么——会不会代替我与悟相遇?会不会代替我成为悟的“祭品”?我所做的一切会不会为他人作嫁衣,而悟……悟会不会爱上别人?

会不会喜欢顶着他壳子的那个羂索?会不会,究竟会不会?

只要想到这里夏油杰整个……大脑都觉得自己不好了,他好他妈的生气,好他妈的急躁,好他妈的恨不得直接冲出去,拼了老命也要把自己这一坨丑陋的大脑肉摔在羂索的脸上。
问题在于他根本就做不到,只能呆在这里胡思乱想。

对,没错,他就是无聊到胡思乱想了。

正在思考现在已经过了多久,是一秒钟,还是一百年的时候,大脑似乎感觉到了光线,夏油杰觉得自己被拿了出去。

他“看”到了羂索的脸——不,是自己身体的脸,以这种方式而不是通过镜子或者照片看到实在是恐怖,羂索对着他笑。

“夏油君,把你放在这里有些久了,不过你最后的价值马上就要实现了。”

大脑很激动,但是大脑表现不出他的激动,最多让自己的脑褶皱稍微动一动,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了。他想问很多事情,比如说悟怎么样了,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你到底是如何控制我的身体的,还有就是为什么又来找他,他的最后的价值是什么??

但羂索听不到夏油杰内心的声音,他表现得心情很好,甚至可以说是亢奋,一种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无与伦比的兴奋。

夏油杰发现自己被放在了一个纯白无瑕的房间里,所有的一切都是白色的——白色的地板,白色的墙面,白色的桌椅,白色的餐具。而他则被放置在了中间的那个圆圆的瓷盘上,“看着”羂索对着他举起了瓷质的洁白刀叉,对他说:

“我开动了,夏油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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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纪年


五条悟和狱门疆之间的关系,其实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

他作为“至高神性”的拥有者,能被一个平平无奇的SCP收容本来就是一件令人迷惑的事情,许多人都以为那是因为狱门疆是“六眼”这个“神”唯一的弱点,事实并非如此,只是因为他心甘情愿,才会被收容进去。

不然的话凭什么呢?凭什么狱门疆能够封印他这个全宇宙权能最高的生物?
仅仅是因为他愿意。

狱门疆无法真正地封印住五条悟,否则他也不会每百年出来遛一次弯。出来干什么呢?当然是为了巡视领地。
巡视这片土地上属于他的“祭品”是否诞生了,巡视他是否等到了属于他的那个人。

所以就算是百年一次的出巡,五条悟也绝对绝对不会错过。为什么一定要是狱门疆?因为作为最高权限者,他知道自己需要它。没什么原因,只是由于五条悟的权能足够高,到了他这个水平的生物,能够感知的东西就不仅仅是时间与空间了。

五条悟必须拿到狱门疆的使用权,哪怕只有一次。

狱门疆之中有什么呢?什么都没有,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像是被完完全全地封闭在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里,暗无天日,不知今夕是何年。五条悟就待在里面,一待就是一百年,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安安静静地待在其中,闲来无事就抱着自己的触手,数着上面的吸盘,等待下一次的出现。

百年。
十个百年。
四十个百年。

对于一般的人类来说简直就是一生都无法眺望的长度,那样长的时间,那样多的日日夜夜,跨越了整个人类历史进程的年岁里,五条悟都安安静静地待在无穷的黑暗之中,只是为了等待。

等待他最重要的那个人。

百年长吗?很长很长,但这是对于地球上的生物而言。对于五条悟这个拥有无尽生命的“神”来说,百年并不长。不长并不代表他所度过的时间会有任何缩短,百年,就是百年,每一次都是36500天,876000个小时,52560000分钟,3153600000秒。
他等了几个百年呢?
四十个百年。

人类是趋利避害的,这一点羂索说的没有问题,五条悟也完全承认。如果换个人,让他用监禁4000年时间换取一次使用狱门疆的机会,或许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同意。
而五条悟只会庆幸,他的生命长度允许他的等待。

狱门疆作为一个没有自我意识,只能根据“契约”进行活动的物品,简直就是最适合五条悟的存在。即使它被人类——羂索得到,也没有关系,完全没有关系。“契约”达成的时候,狱门疆真正的主人并不是SCP基金会,而是他——五条悟。

这个时候他才明白自己为了什么而选择被禁锢四千年,,就是为了这个时刻!

于是五条悟对着狱门疆说:

“——开。”

至高生命到底能做到何种地步呢?吞噬星球,笼罩黑洞,坍塌星系,这些五条悟都可以做到。他之所以安安静静地呆在这里,只是为了夏油杰而已。真正属于五条悟的本体如果全部张开,比他之前说的那个完全趴在一个星系上的大肉片还大,遮天蔽日,是真正的黑暗来临。

地球算什么?地球在五条悟的眼里和一颗糖果是一样的,只是食物,不吃的原因是,它是甜的。哪里会是甜的呢?

因为夏油杰对五条悟来说是甜的。

禁锢在这里是一回事,等待在这里又是一回事,做任何事情都只在于五条悟“愿不愿意”而已,他想要毁灭地球只需要一个念头。

看。

眼睛睁开了。

地球外突然之间出现了一只眼睛,巨大的、美丽的、绚烂的蓝色眼睛,在星球轨道外睁开。地球甚至没有眼球中心的瞳孔大,巨大的眼睛连睫毛都比地球的直径要长。这么漂亮的眼睛遮住了太阳照射过来的所有光线,让整个地球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没有光,什么都没有。五条悟会做什么呢?
其实他什么都不会做。

祂是什么?
祂是“神”。

但是对于人类来说却不是。
是祸患、是天灾、是变数、是不可名状且无法战胜的东西,是人类内心深处最恐惧的存在。五条悟从最开始就没有把自己当做是人类的“神”,祂不稀罕做这个神,祂只是在等自己的“祭品”而已。
非要说的话,无论是祂的力量还是祂本身,对于这个星球来说都是“反派”。

绝望之下、末日之前的大反派。

五条悟真的真的很难在乎人类的死活,虽然祂明白生命的诞生和孕育有多么的困难,但是就像人类不会怜惜蚂蚁一样,祂也不会怜惜任何人类——但是这样杰会生气。

杰会生气的。

一想到这里张开的眼睛就微微垂下,白色的细长的睫毛在宇宙之中颤抖着。没有人能够看到太阳的光辉,因为这眼睛实在是太大了,能够看见的只有最美丽的蓝,伴随着恐怖的巨大的压力。

他现在只想找到自己的杰——虽然因为“规则”的判定,以及“因果线”的存在,让这一切都无法进行,可是没有关系,这都没有关系。五条悟是什么?是“至高神性”的拥有者,是只此一个的“六眼”,是伟大生命的一员,是宇宙亲自孕育出来的最高权能,祂想要做到什么,就一定能够做到什么。

于是时间停止了。

——光不再行走,星球不再转动,所有的一切都停下来了,连太阳都不再燃烧。所有围绕着行星轨道转动的物体都静止了下来,只有那巨大的眼睛还在眨着。

五条悟在看,祂的眼能够看到所有的东西,只要透露出来一点点属于本体的威能,就能让一切都随着祂的心意发展。

羂索是个很聪明的人,一个费尽心思达到了目的的人。
但这都没有什么用,全都没有用。

因为他遇到的是五条悟。

纸片人伤害到三维世界人的情况不可能存在,跨度为一维都是这样,更何况是五条悟?

哪怕羂索能算准狱门疆,说不定现在也已经成功了,但是他无从得知,除非五条悟自愿,否则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奈何的了祂。

可笑。
可笑的人类,可笑的自大的人类。

可笑的臭虫。

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把“缘”找回来,然后再把祂和夏油杰的“因果线”接上。

当时间都停止下来,整个星系都等同于五条悟的游乐场,祂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地球上的一切都停止了。风停止,雨停止,雪停止,植物的生长停止,动物们的厮杀停止,人类所有的活动停止。
医院里的死亡停止,车站的离别停止,教堂的祷告停止。

SCP基金会战斗的成员停止,下落的狱门疆停止,而打算进食夏油杰的羂索也停止了。

只有五条悟一个人轻飘飘地落了下来,黑白的世界被时间拉扯着,但是五条悟禁止了时间的走动,在这位的强迫下,任何事物都无法前进一秒。

祂漫步在人世间,开始寻找一切的答案。

SCP-738,你他妈的完蛋了!

要找到这么一个东西很简单,真的真的很简单。SCP基金会内部铜墙铁壁一般的收容方式对五条悟来说就跟纸糊的没什么区别,他伸出去一根触手就能完成所有的事情——所有的、所有的事情。

当把一套家具摆好之后,五条悟迈开自己的腿坐了上去。他望着周围的一切,然后漫不经心地等待着,过了有一会儿,另一把椅子上,又或者是王座之上,出现了SCP的——那个恶魔。

恶魔在他的眼里是什么样呢?这个在不同人的面前会显露出不同模样的恶魔在五条悟这里会是什么样?

没有什么样,就是它本来的面目。

在“至高神性”面前班门弄斧,即使是拥有神性的SCP-738也不配。在看到托着腮翘着二郎腿冲着它笑的五条悟时,SCP-738的第一反应是跑。

逃跑、逃跑、快点逃跑。

“你敢跑试试。”

“……”

五条悟在笑,满面春风、笑容灿烂,随后在“与魔谋易”的面前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举起了手里的这把椅子,重重地朝着对方砸了下去。

“你他妈的、敢对着老子的‘祭品’、提条件?!要代价?!是不是?!啊?!”

五条悟手里的动作没有停,一下一下地使劲揍着对方。如果不是因为这副家具是特殊产物,在揍第一下的时候就已经碎裂成渣了。五条悟没有任何手软的意思,一边单方面施暴一边嘴里还在大骂。

“知道那是我的‘祭品’,你还不白送??你还问杰要代价?胆子够大?觉得我不会来找你的麻烦是不是?哈?你在哪个星系,老子出去之后直奔你老家把你本体揪出来打信不信?长本事了?还产生‘分灵’跑到别的星球撒网交易了,行啊你。”

揍到对方毫无还手之力之后,五条悟单手提着椅子直起了腰,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后用另一只手顺了顺自己额前乱了的碎发,低头看着已经血肉模糊的一坨肉,没好气地踹了一脚。

“行了,起来。”

那团被打成肉泥的东西蠕动着发出了虚弱的声音。

“您……您知道‘规则’不容……不容置疑。”

“那你知不知道我的脾气也很不好?”

“……”

“别装死,起来,找你有事。”

“可……可哪怕是您,要做到某些事情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您是知道的啊……我是没有办法的,这就是等价交换。”

“老子用你提醒?我能不知道?”

“那为什么……?”

“我揍你需要理由?”

“……”

“回答我,我揍你需要理由吗?”

“不、不需要。”

五条悟放下手里的椅子,又重新坐了上去。

“现在告诉我,我怎么才能重新与杰见面。”

“你们的‘缘’已经断了,所有的一切都不在了,‘因果线’……‘因果线’只剩下最后一根,您真的要为了一个‘祭品’做到这个地步吗?”

交易需要等价,等价交换不仅仅在于双方所付出的代价是否一致,也在于双方的身份。
实现一只蚂蚁的愿望很简单,可实现一个“神”的愿望哪有那么容易。

其所需要的代价,不是人类可以想象的东西。

于是“与魔谋易”再次询问。

“这……这不合适啊,您……您怎么可以向我寻求交换?虽然说利用‘规则’确确实实能够做到,但所需要的代价是连您也不能够承受的东西……”

可五条悟在意这些吗?他并不在意,斜着眼睛看过去,盯着那一团被自己打得稀巴烂的肉,抿起嘴唇笑了一下。

“我想怎么做是我的事情,并不需要别人置喙,而且别忘了你在我这里还记着一笔,无论如何少说话多做事才是你分内的,不是吗?”

就算五条悟把“与魔谋易”打了个稀巴烂,但整个宇宙之中所有的高等生物对于祂们这些“不死”都拥有绝对的憧憬与尊敬。哪怕是遭受殴打,那也是雷霆之下的神威。
有谁见过“不死”呢?大部分人一辈子都不可能见到,就算遇见,或许那也只是巨大的“神”身体的一小部分而已,因为祂们太大,而他们太小了。
可眼前这一位最年轻的也是最强的“神”,却幻化成了一个完整的人的模样。“魔”所在意的并不是他被如何对待,而是这位“不死”将要付出的代价,绝对不是任何高级生命想看到的。

“行了,也不为难你,‘规则’怎么定就怎么来。”

不想再浪费时间的五条悟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亲手剁碎的碎肉,望着像是一滩呕吐物的东西,缓缓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要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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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Universes


时间停止了。

一切的一切都全部停止了。

当五条悟许下这样的愿望的时候,规则凝视着祂,宇宙关注着祂,似乎都在等待最后所需的“代价”出现。
所有人都明白,这个“代价”绝对绝对绝对非常的苛刻且沉重。一个“神”第一次有了祂无法做到的事情,要与世间最公平且也最万能的“■■”达成交易,而“与魔谋易”负责说出它所能给予的,最符合“商品”价格的“代价”。

五条悟在意这些吗?
祂是真真正正的从不在意。夏油杰“见证”了祂的出生,给予了祂形态,甚至赋予了祂“人性”。这是千千万万的宇宙之中唯一一个拥有“神性”与“人性”的“不死”,祂是最特殊的一个,五条悟还拥有了自己的名字。

这个名字由夏油杰亲自诉说,而在5.4亿年后又由五条悟亲自告诉对方。这个名字更像是一个“咒”,牵扯着两个人的命运,使得第一根“因果线”缠绕上来,然后是第二根、第三根、第四根……

祂所一直等待着的那个人,就是夏油杰啊,祂的杰、祂的杰、一直一直被祂充满期望地等待着。被一个“神”如此盼望着出生,夏油杰早就不是一般的人类了。因为他孕育在母亲的肚子里之前,就被一个“不死”紧紧盯了5.4亿年,就为了等待他来到人世间,等待他诞生长大,然后再等待着他们的相遇。

要说代价,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比得上夏油杰,对于五条悟来说天平的一侧无论放上多少砝码,都绝对绝对比不上夏油杰。因此祂来找“与魔谋易”的时候是很轻松的,五条悟一点都不担心祂所付出的“代价”,无论是什么都可以,无论是什么祂都绝对担负得起。

椅子那一边被他揍成肉沫的“魔”蠕动着自己破碎的身体,似乎想要发出什么阻止的声音,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口。它也不能接受,接受一个“伟大生命”与“至高神性”就要在自己面前失去所有。它们这些高等的生命体,全部都能够明白五条悟这种存在是多么的珍贵、多么的高高在上。

但这又如何呢?“神”已经决定好了,“神”■上了一个低贱的、卑微的弱小生命体,愿意付出祂的所有,这怎么可以呢?
五条悟只是递了一个眼神过来,“与魔谋易”就完全没有办法反抗。这是属于灵魂的战栗,这是属于维度的压迫,即使它不愿意,也只能弯下腰来,让自己这一团已经没有形状的肉稀对着对方俯首称臣。

真的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是的,一丁点的办法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完蛋了,都完蛋了,而它作为其他星系的生命体投射在地球的一个“分灵”,马上就要见证如此……如此不应该发生的、亵渎“神明”的全过程了。

于是“与魔谋易”说:“代价是——”

■■■■■■■■■■■■,■■。

五条悟听完之后笑了出来,祂点了点头,眯起眼睛说,好。

——交易达成。

无数的“因果线”重新缠绕在了祂的身上,每一根都无比的粗壮,每一根也都无比的锋利,像刀子一样似乎能切进祂的皮肤,也像茧一般好像要把祂活活绞死。但五条悟并不觉得痛苦,祂只是想笑,于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面前的那一滩软肉说:“多谢了,没你的事儿了。”

说完之后就迈开腿,打算去找祂的“祭品”——祂的杰。

距离祂所付出的“代价”被收取还有一段时间,而这段时间已经足够五条悟大闹一场。时间仍然停止着,周围的世界全部都是黑白两色,只有祂还有些许色彩。眼睛不断地寻找着羂索的位置,祂的口中哼着歌,哼的是原来住在一起的时候夏油杰教给他的歌,什么什么垮下来,但歌词忘记了,于是便唱——羂索坏逼垮下来~垮下来~垮下来~

唱得高兴了便双手插兜踩着SCP基金会内部人员们的头顶一个个地跳过去,掉落下来的钢筋因为时间暂停而悬在空中,被五条悟随意地用手指一点,就被推到另一边。祂看到了,看到了“因果线”牵引着的方向,小手指上的这一根不断地拉扯起来,就像是在催促着祂,快点、再快一点。

快点去见祂的杰,快点去见祂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从来没有过这么快乐的事情,情绪高涨着,明明到了“不死”这个级别的生物,应该无悲无喜,不会再有所谓的嬉笑怒骂,可只有“六眼”不一样。祂天生如此,祂就是张扬跋扈,祂就是肆意妄为,因为“见证”祂生命之初的是一个人类,因为给予了祂形态与“人性”的是一个人类,可以说五条悟是最不像是“神”的“神明”了。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祂从不在意。想活成什么样子,是五条悟自己的事情,祂开心最重要,祂高兴也最重要。

其他的与此相比就全部都无所谓了。五条悟一边走一边仰天大笑,眼睛里和皮肤里慢慢地涌出粘稠的黑色物质,不少触手从祂人形的躯壳之中溢出来,五条悟伸手捏着祂自己的小触手,一根一根地重新塞回壳子里。

“代价”已经开始在慢慢抽取了。

祂卷曲着自己的小手指,上面的“因果线”不断地催促着祂。祂知道、祂知道,祂正在过去呢,穿过了无数的封闭空间,也穿过了许许多多的机密之地。五条悟破坏着那些铜墙铁壁一般的收容空间,打穿门板,钻透钢筋,以最简单明了的方式,选了两点之间最短的路,正在向着“因果线”另一端的位置走过去。

羂索拥有无数的地下房间,唯独有一个比较特殊,那是他作为真正“安全屋”的地方。五条悟感受了一下,那个房间所拥有的空间之力甚至可以抵挡住Keter级别SCP的攻击。但祂不一样,祂是“神”,“神明”想要达到的地方,无处不是祂的领土。

五条悟肆无忌惮地、轻飘飘地走了进去。

祂看到了自己的杰,装在一个白色的瓷盘里,而羂索坐在桌前,马上就要吃掉祂的“祭品”。

还好还好,时间正巧赶得上。在五条悟从对方面前端走这个盘子的一瞬间,时间开始重新流动起来,一切都恢复了原状,这颗星球的时光开始重新计算。
黑白的世界过渡成了彩色,羂索望着自己桌子前面空无一物的样子愣了一下,随后抬头,便看见了五条悟已经很难维持人类模样的脸。

怪物,一个彻彻底底的怪物。

羂索盯着对方已经被黑暗笼罩的头部,里面有一颗硕大的眼睛睁着盯着他,周围是溢散出来的黑色烟雾和触手,而五条悟似乎还没有注意到,这都无伤大雅。他对着面前的人笑了一下,放下了自己手里的刀叉问。

“看来我还是晚了一步?”

“不,并非是你晚了一步,而是老子早了一步。”

任性妄为的“神”,有多任性呢?直接开启权能停止了一个星系的时间,定格在了某一点上,然后跑去转动一个小空间里的时间,让自己与某个SCP做了交易,完全不管这个星系的时间错乱会不会带来其他的后果。但这就是五条悟,祂只要想做,就一定一定会去做到。

“狱门疆……你和夏油杰说你有一次使用狱门疆的机会,我以为最开始的时候你已经使用过了。”

“哦?是吗,你以为是第一次我遇见杰没有杀他的时候?”

“确实,我料想的是,那一次就是你使用的时机。”

听到这个回答后五条悟笑了出来,祂的笑声已经失真,不像是从人类的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

“好笑,真是好笑。你真的以为狱门疆这种东西和我会是一个等级的吗?只是扣留下了它的口粮而已,怎么能算得上是‘使用’它?就算千年、万年、十万年我都在从它的口中夺走开启的‘粮食’,那也不算是‘使用’,因为‘它’没有资格和我谈这个条件——只要不是在‘规则’的见证下。”

“原来如此,那确实是我想错了。”

“你何止是想错了?简直是大错特错!你以为自己能够有机会对付一个‘神’,所以就自大自满地以为‘神’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恐怖。确实我自己太不注重施压与‘神威’这些东西,才让你有了些许错觉,如果换成别的‘不死’,相信我,在人类诞生之前,或许这个星球……不,连太阳都会给你全吃了。”

确实,五条悟在平时表现出来的样子根本不像是个“神”,祂也根本就不想解释什么。对于所谓的人类,祂没有任何必要解释。

“我啊,生气起来可是什么都不管不顾的,想杀你,或者迁怒整个星球都是很简单的事情,没有人敢对我说三道四,因为老子的身份就已经表明我可以这么做。是不是因为一个‘不死’愿意和你站在同一片土地上对话,就觉得自己可以了、自己行了、有错觉了、有能耐了?——真是好好笑啊,如果不是为了杰,你觉得你还会好好站在这里吗?”

五条悟的手里还端着盘子,盘子里是夏油杰的大脑。祂说了一半之后就低下头去,用自己皮肤里溢出来的触手,卷着这颗脆弱的柔软的大脑,直接收进了自己的躯壳里。
这一幕让羂索看到,连他都觉得有精神冲击了。

“怎么说呢,见到了杰,我现在很高兴,他还在,我也很高兴。”

“夏油杰现在只是一颗大脑,凄惨成这个样子你还能……高兴?”

“不然呢?你以为呢?杰不论是什么东西,变成什么样子,对我来说都没有差别。哦——我忘记了,人类就不是这样。人类是无法接受对方以‘非人’的形态出现的吧?对方是残疾的话甚至可能被抛弃,真的是……恶劣啊,人类。我和你们可不一样诶,我的话,就算杰变成了一团肉块,我也会喜欢他的。”

听到最后一句话羂索嗤笑了一声,随后摇着头问:“你既然能够无视‘规则’的判定重新找到夏油杰,那就说明你已经和‘与魔谋易’做了交易吧?”

“没有错,确实是这样。”

“那么按照我的计划,你已经……”

“是的,我已经。但是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五条悟已经没有了人的形状,但是仍然能分辨出哪里是头部,“即使这也在你的计划之内,你也算到了我会和‘与魔谋易’进行交易,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对面的羂索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震惊且愤怒地紧盯着五条悟的方向,哪怕再看下去他会进入疯癫。

“你……!你已经……!”

“在我见到杰的时候,你的失败就注定了。你认为我失去了‘神性’之后就会轮到你了吗?怎么可能啊,怎么可能会是你,这东西我就算给阿猫阿狗也不会落在你的头上。你简直就是我见过的最自以为是的人类了,哈……我为什么还要和你聊这么多?当然是为了看你的丑态啊,羂索!”

五条悟的笑声混杂着各种人类无法分辨出来的恐怖声音,一阵一阵地传入羂索的大脑。

“我啊!从来算不上什么正常意义上的好人!我啊!就是看不惯你这种臭虫!专门来嘲笑你的啊!”

地面上的影子布满了整个房间,让纯白的墙壁和地板全部都变成了一片漆黑,触手和各种各样说不清楚是什么的东西都从中溢了出来。而五条悟一瞬间就移动到了羂索的面前,伸出早已看不清形状的手,触碰在了羂索……或者说是夏油杰的额头上。连接着祂小手指的“因果线”被拉扯,令对方缝合线一丝一丝地被扯开。

羂索开始尖叫。

“——臭虫,下地狱去吧。”

夏油杰醒来的时候其实什么都感觉不到,只看到了黑暗,无穷无尽的黑暗。
但是他并不觉得害怕,也不觉得寒冷,只是感觉很舒适,像是被包裹在一片温柔的生命之海内,水乳交融的那种温暖。

他想,他在哪儿,他是死了吗,悟还好吗?
没有回答,也没有人能够回答他。他记得自己只剩下了一个大脑,但是大脑现在还能思考这个吗?他不知道,下意识地想要动弹,然后就感觉到了自己的手指。

他有手指。
慢慢地感受着,感受下去,就有了更多的东西。
手掌、手腕、手臂、肩膀、往上摸是脖子和头,往下摸则是躯干和小腹,腿也是有的,夏油杰知道了,他现在是个完整的人。

他感到手指在触碰自己的额头,这里光滑一片,什么都没有。没有丑陋的伤疤,也没有那条缝合线。有那么一瞬间夏油杰在想,之前看到的那些是不是一个梦,但是意识和精神层面又确确实实地告诉他,不,这不是梦,你的确经历了一切。

经历了把自己的大脑拆除放进SCP-2003:时间机器与首选未来的事,也经历了被一个叫做羂索的人夺走了身体的事情,随后被放进了暗无天日的保险箱里,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被端出来,似乎下一秒就会被吃掉了。

回想起来这个的夏油杰顿时一个激灵,随后似乎被绞紧了。
但并不疼,也没有什么恐怖的威胁到生命的感觉。他用自己已经回来的手抚摸着绞住他的东西,发现所谓的“水乳交融”的触感,是来自于一根又一根柔软湿滑的触手。

熟悉的触感、舒适又润滑的手感。夏油杰把自己的脸贴在一根触手上面,然后顺着它抚摸,摸到了圆圆的巨大的吸盘,摸到了湿润光滑的肉质。他轻笑着亲吻在上面,然后想要在黑暗之中摸索到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可他现在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毫无头绪地摸索,现在这里简直像是触手的海洋,一根一根又一根,夏油杰脚下踩着的是触手,手上摸着的是触手,甚至用于攀爬的地方都是触手。粗壮的触手仿佛铺满了整个黑暗,上面的吸盘都快有他半个人那么大。夏油杰不想放弃,他知道这些都属于五条悟的身体,所以他在找,他一直一直在找,找五条悟在哪里,找他的章鱼猫在哪里。

他一个渺小的人类,攀爬在触手山上,只是为了找到对方。他一声一声地喊,喊五条悟的名字,喊悟、你在哪里?喊悟,你怎么样了。到最后沙哑着声音还在喊,悟,我看不到你了。

他还在努力地、不断地走着,不知疲倦,也不需要进食,只是重复着在湿滑柔软的肉山上行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扒拉着一团流动莹蓝光泽的触手,一根一根地拿开,露出了里面被包裹着的五条悟的身体。

在那个时候,光似乎终于照射了进来。

他看着五条悟苍白的脸色,看着对方无精打采的样子,连柔软顺滑的白色发丝都乱糟糟的。夏油杰跪在触手上用手捧起对方的脸,然后喘着气,鼻尖蹭着鼻尖,小声地问:“悟,悟,你还好吗,悟?”

五条悟的脸部有一处开始慢慢碎裂,然后溢出了几根幼小的触肢。夏油杰没有觉得恐怖,反而凑过去亲吻,将那些小小的触手都含在口中,然后继续喊着对方的名字。

“悟、悟——”

五条悟的睫毛颤颤巍巍地动了动,然后没睡醒似的想要翻个身,再用触手把自己埋起来。夏油杰只能叹口气,重新给他扒拉开,随后将人从里面抱出来。

两个人身上都湿淋淋的,他贴着对方的脸问,悟,你怎么了?五条悟像是没理解他的意思,缓了一会之后才睁开眼睛说: “ 我睡了一觉,好像还睡了挺久。”

“那现在睡醒了吗?”

“应该醒了吧?我睡了多久啊?”

“我怎么知道,我也才醒过来。”

五条悟眨巴着眼睛,伸出手抚摸夏油杰的脸,对方披散着黑发,他用手指抚摸着对方的额头,在发现没有那条缝合线之后笑了出来。

“真好、真好啊,杰。”

“怎么了?”

五条悟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扑在夏油杰的怀里,把脑袋埋在对方的颈窝之中,蹭来蹭去,蹭来蹭去。

“你真好,你真好,你真好,杰。”

突如其来被这么夸,夏油杰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大概知道五条悟很累,好累好累的那种,于是搂着怀里人的腰,轻轻拍打着五条悟的后背。

“好,好,你第一天知道我很好?”

“不,我早就知道了,你很好。”

完全不知道时间、看不见光线、只能在黑暗之中拥抱的两个人,在满是触手的肉山上亲密地接触。五条悟滑到了夏油杰的胸口,将自己的耳朵贴在上面,听着胸腔之下不断的心跳声,又重新笑了起来。

他问,杰,如果我不是这个样子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夏油杰并不清楚为什么五条悟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所以充满疑惑地问:“你是说什么样子?”

“不是人了,没有人的形状,没有你喜欢的这一张好看的脸,不能随时随地回应你的话,甚至可能听不懂你的意思,不能和你接吻,不能和你拥抱,不能和你做爱,你还会喜欢我吗?”

“那你会死吗?”

“不,我不会死。”

“只是变了吗?”

“嗯,只是变了。”

于是换成夏油杰笑了出来,他把五条悟从自己的胸口捞起来,触碰到对方的身体,发现了五条悟从胸腔之下就已经不是人类的形状了。可他并不在意,只是用自己的额头贴着对方的额头,呼吸交融着,他说。

“不会,我记得悟曾经说过,不论我是什么,是不是人类,是不是生物,是不是动物,哪怕我是大象、是豹子、是青蛙,还是小花小草,小鸟小虫,是凳子椅子,是云还是雾,只要我还是我,你就会喜欢我。那么我也和悟承诺好了,不论悟变成什么,就算是变成了不会说话的石头,变成了一粒尘埃,变成了碗里的一滩水,我也依然爱你。”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强调说:“我告诉过你,我不仅仅是喜欢你,我爱你啊,悟。”

“和你是什么完全没有关系,不因为你是‘人’,不因为你是‘神’,你是漂亮的生物也好,是恐怖的肉山也罢,我本来就打算好了,用我贫瘠的不到百年的人类生命,陪你到我时间的尽头,因为我爱你。”

听到这些话之后五条悟睁开了双眼,一双蓝色的漂亮的眼睛在黑暗之中似乎能够发光,像是点燃了漆黑世界里的一盏灯,让周围的一切开始明亮起来。

黑暗褪去,五条悟牵着夏油杰的手,他们十指相扣。

“那我要的可不止百年啊,百年太少了,太少了,你不能这样,过了百年你就不爱我了吗?不行,我不会允许的。”

一瞬间所有的漆黑像被抽走一样全部不见了,五条悟那些铺天盖地的触手也不见了,凝聚成了对方的“人形”,而周围的一切——全是星辰。

璀璨的充满魅力的星辰,无比绚烂的宇宙,发光的运转着的星体,夏油杰环视着四周,他与五条悟没有站在任何地面上,他们不在地球,而是飘荡在宇宙中。
像是随风而动的旅人,手牵着手,像是被抛弃的漂浮物一样,在没有方位、没有上下左右东南西北的无垠的宇宙里,飘荡着。

夏油杰的眼睛里满是星光,这是只有在科幻电影之中才能看到的光景,那么那么多美丽的色彩与光芒,可最后他又发现,那些燃烧自己数亿万年的天体,都没有五条悟的眼睛漂亮。

“我们这是……”

“在宇宙之中哦。”五条悟冲着他笑,然后打了个嗝,口中吐出的气息里是闪闪发亮的星屑。对方眨了眨眼,说杰没醒的时候,我不小心吃了几个星星。

“吃饱了吗?”

“说实话的话,还没……”五条悟又钻进了对方的颈窝里乱蹭,说自己这么多年都没吃饱过,好讨厌啊谁让杰出生得那么晚,我等你好久好久好久好久好久好久啊!
夏油杰知道,他当然都知道,也不问为什么在真空的宇宙之中他还能活着呼吸,只是拥抱着对方,任由他们两个飘荡在宇宙里。他看见了一个漂亮的白矮星悬浮在不远处,又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颜色浓稠的气态行星从旁边掠过,一个拥有巨大星环的星体甚至就在他们的头顶上。

那些散发着光亮的天体们散落在宇宙各处,他的眼睛看得无比清晰。

“可我只能陪你百年啊,悟。”

“那你想陪我多久?”

“能有多久,就多久吧。”

“不是人类了也可以吗?”

注视着这一双美丽的眼睛,夏油杰最终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败给你了。可以,都可以,是什么都可以,只要你高兴。”

十指相扣间五条悟真心地笑了出来,这时夏油杰看到了一颗十分奇怪的星星。那是一颗巨大的眼球,比他刚刚看见的气态行星还要大,周围的一圈星环,居然由无数的小眼球汇聚而成。那只眼睛转动过来,蓝色的虹膜美丽非凡,紧紧地注视着他,周围那一圈无数眼球形成的星环还在持续地运转着。

五条悟当着他的面将眼睛从自己已经无法维持人形的脸上取了下来,亲手塞进了夏油杰口中,他望着对方衔住他眼睛的模样,凑上去亲吻面前人的嘴唇。

他们接吻,而彼此的唇齿之间,是一颗被咬碎吞吃下去的眼球。

破碎的肉在两人的口腔之间炸裂开来,那美妙的味道不论品尝多少次夏油杰都无法忘却。他们的舌头叠在一起,嘴唇贴在一起,甚至咬碎后的肉汁都在两人的口中来回交换,最后咽下去时他们还嘬吻了两下。夏油杰不明白这个时候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五条悟在下一秒告诉了他。

“我记得我和杰说过,‘不死’的属性是可以让渡的吧?”

“对……你确实说过。”

“条件很苛刻,当时没有具体和你说明,但现在条件已经达成了。”

“嗯?”夏油杰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对方,“你说什么?!”

“我啊,与‘规则’做了交换。明明是杰、是杰先做了过分的事情不是吗?”少了一只眼睛的五条悟另一边脸上全是触手,对方贴过来的时候那些小触手就贴在夏油杰的脸颊一侧,吸盘吸在皮肤上,不痛,反而有些湿乎乎的。

“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要和我永远不相见,太过分了,太过分了,杰真的真的好过分。要不是因为我特别特别厉害,杰就会再也见不到我了。所以啊,所以为了重新见到你,我可是很努力的。”

五条悟说完这话就掏啊掏,掏出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是狱门疆。然后他松开了手,狱门疆掉落在无穷无尽的宇宙之中,再也看不见了。

“羂索……那个人,我把他关在了狱门疆里,然后啊,他这一辈子就在里面待着好了。丢到了宇宙之中,才是真正的永无出现之日,他欺负你,我给你出气了,杰。所以不要生气了。”

五条悟的身体慢慢开始解构,失去了人类的形态,不仅仅不像是人,连触肢都开始慢慢地融化,变成了星屑一样的物质,飘散在了宇宙的空间里。
而那颗由眼球构成的天体,还在凝望着渺小的他们。

“‘规则’说,你永远无法与‘六眼’相遇,所以只要我不是‘六眼’不就可以了吗?杰是我的‘祭品’,你吃过我的血肉,与我交合过,那么当一切归为一体时,你就可以接过被我剥下来的‘神格’,成为‘不死’了。”

五条悟笑着说这样的话,到最后夏油杰都快要抱不住他的腰了。

“你呢?那你呢?!你怎么办啊?你这不是也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他妈的要把我丢在这里吗?五条悟!”

“没有这回事,杰就等等我好了。‘神格’的剥离大概会让我什么都没有了吧?但是这样一来我也‘见证’了杰的诞生,所以,这次让我成为你的‘祭品’,把我带走吧。”
肩窝里是五条悟毛茸茸的脑袋,夏油杰现在手里握着的已经不是人的手指了,而是软踏踏的一小节触手。夏油杰完全不知道最后情况会变成这个样子,他只能抱着五条悟快要消失掉的身体,亲吻着对方的耳朵,一声一声地喊着对方的名字。

宇宙此时漂亮得像是在欢呼新的“不死”诞生,美丽的星云璀璨无比,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至少五条悟是快乐的。他真的很高兴。因为杰回来了,无论什么“不死”什么“神性”,他都不在意。他一口咬在夏油杰的喉结上,留了一个浅浅的牙印之后,他凑到了对方的耳边,轻轻地说。

“杰,你知道吗?宇宙寂灭前会点燃所有的星星,直到它们燃尽自己所有的热量,最后将偌大的宇宙变为自己的坟场。”

生命与文明何以继续存在?苟延残喘之下所见的寂静甚至听不到星体死亡前的哀叹。

没有人能够活到那个时候,除了他们,除了“不死”和“祭品”。祂们同生共死,祂们永远相伴,祂们会一直一直活到那一天,看着星球死去,看着光辉起起落落,最后埋葬在这个名为“宇宙”的坟场里,见证苍茫。
绮丽的旖旎的炫彩在褪色后也会变成令人恶心的泥岩,未知的惶恐在一切发生前都像是毫无意义展现的疯狂。

“要疯狂吗?”

“不,要生死爱欲。”

SCP基金会■■■■年■■月■■日于金星发现了一处外形为华丽几何图形的■■,命名为SCP-2474。

SCP-2474对通过非直接手段(如阅读对异常的详细记录、观看照片)观察到它的人类表现出显著的神经及心理影响。这些效应烈度和形式不一,事故2474.1证明了这一点。

确信SCP-2474被一此前未记录的种族所居住。该群实体的确切性质未知。根据对事故2474.1及后续事件的记录,在更多通知前推定该群实体具有敌意。

五条悟对夏油杰说,我们去金星吧。
我们住在金星,不要回去了,不要回到地球,金星那——整——颗——星——星——都是我们的,属于我们的。

美丽的、被视为爱与美的“维纳斯”,也是代表着欲望的“阿佛洛狄忒”的金星,在祂们的言语之间就已经成为了两个人的所有物。夏油杰说,好、好、都听你的,都听你的,然后捧着五条悟的触手,低头亲吻在上面的吸盘上。

他的悟,已经不是人了。
在语言系统最后消失之前,五条悟看着夏油杰的脸,在宇宙的凝视之下亲吻了上去。

“我好像已经学会了。我有在爱你哦,杰。”

怀抱着一只幼小章鱼猫的夏油杰,漂浮于虚空的宇宙之中。他抬起头最后看了一眼那颗由眼球构成的天体,看到那东西慢慢阖上了,美丽的蓝被隐藏起来,而同时怀里的章鱼猫也闭上了眼。

小小的一只,连耳朵都耷拉了下来,像极了夏油杰梦中那个电影——男主人公怀里的章鱼猫。
他把自己的脸贴在五条悟圆圆的脑袋上面……然后揪了揪那一小片三角耳朵说,我们去金星,我带你去金星。

机动特遣队Rho-19:“Cythereans”-塞西莉亚人已被派去金星,以期在被认为有异常活动的区域建立起基金会的分部。

记录被因为羂索占据了身体,所以权限高到O5议会成员的夏油杰更改。在“塞西莉亚人”登顶金星的记录上,只写了两个人的名字。

——夏油杰、■■悟。





-Happy Ending-







——————————

小后记。

妈的,可算是写完了。

从6月18号开始写第一章,今天完结是7月20号。大概1个月2天的时间写了32万字。写长篇就是在坐牢,我已经把牢底坐穿……

其实本身这篇文最开始我只是想写个不到一万字的黄文……谁懂?谁懂啊??谁知道怎么就变成了长篇,我也不清楚这是为什么?我只是想释放我奇了他妈的大怪的性癖,然后就想想写个小设定吧,但因为没有大纲导致越写越多越写越多,这个牢越坐越长越做越长………………

实话实说没有大纲导致我每一天写的时候都很痛苦,写的时候就在想,我上一章写了啥?我这一张该写啥?这个设定是啥?那个设定是啥?这个看起来就是一拍脑门想出来的设定是我写的吗?妈了个锤的我怎么圆回来?天啊这个剧情怎么走,我是不是在给自己挖坑?

↑在这种持续不断的痛苦坐牢经历之中总算是把这篇文写完了,真的很谢谢各位的捧场,明明打着写黄文的准备,结果最后真的在正儿八经地写他妈的剧情……

可是能写完这篇故事真的太好了,我好喜欢章鱼猫小五,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太可爱了,章鱼,我最爱的动物,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杰哥,你艳福不浅啊!!!!

里面的很多设定真的是我一拍脑门想的,SCP也确确实实是我很喜欢的一个全球性质的企划设定,结合了不少“克”的内容,最后呈现出来的就是这样了。


他们在一起了,原本祭品与神明的身份倒转过来,两个人去往了金星,从此以后一直一直地在一起了,没有人打扰他们,而夏油杰会慢慢地等,等他的章鱼猫重新长大,然后他们再继续牵手,拥抱,接吻,相爱。



“神明”爱祂的“祭品”,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感谢大家啦!



有空会写点这篇的番外,不过时间不定!谢谢!!!!!!





2021年7月20日

路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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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养章鱼猫纪事

 

 

1.

金星,还行,挺好,除了一眼望过去全是北大荒以外,没什么不好的。

正巧可以溜章鱼猫。

 

2.

不是我溜章鱼猫,是章鱼猫溜我。

 

3.

一个疑问,章鱼是软体动物,猫是液体动物,请问一个软体+液体的东西,为什么会跑?为什么会飞????

 

 

五条悟!你他妈再飞就飞出金星大气层了!!!!

 

5.

如果问夏油杰做了“不死”之后有什么变化?没有,真的没有,除了可以不吃不喝不排泄,把金星飓风和大气当不存在,不用呼吸不怕高温低温,最重要的是不怕死以外,真的还就没什么变化。

哦,问章鱼猫,这个他妈的“不死”究竟有什么用?

 

章鱼猫除了唧唧叫吹泡泡外什么都不会,他妈的,什么都不会!

 

6.

夏油杰觉得自己的脾气算是很好的了,真的很好的,就算五条悟皮,那也没什么关系,最开始还不知道他可爱的章鱼猫吃什么东西长大比较好,等到某天躺在SCP-2474的床上闭目养神的时候,感觉到金星突然开始地震,震到夏油杰觉得这颗星球快被震出星环轨道之后,爬起来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看来看去没找到他的章鱼猫,最后跑了一整个球在背面发现了对方。

 

一口给他咬了个巨大的盆地出来,夏油杰吓得把章鱼猫倒过来,揪着对方的触手拍来拍去。

 

吐出来啊祖宗你吐出来啊!!!这一口下去你吃了一个豁儿??星球是圆的!!!!你给它咬了一大口啊!!!

 

7.

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夏油杰虽然现在是“不死”,但本质上最开始出生的时候是个人类,他提溜着章鱼猫的触手,看着对方充满弹性地晃啊晃啊,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妈的,嘴都没他拇指大的东西,怎么他妈的给他一口咬了那么大!!!!一个豁儿?!?!!

 

8.

金星:沃日你奶奶。

 

9.

章鱼猫:?

金星:……您吃,您随便吃。

 

10.

夏油杰问题一:章鱼猫吃啥?

问题已解决,吃星星。

夏油杰问题二:章鱼猫怎么飞的??

问题已解决:用触手狗爬。

 

11.

“悟,你实话实说,你是不是会说话?”

“唧唧唧唧唧唧~”

 

12.

章鱼猫会飞,飞到最后夏油杰怕五条悟丢了,给这章鱼猫栓了一根绳子。

不是遛狗,真的不是。

是放风筝。

 

13.

金星没什么娱乐设施,但也无所谓,因为自从成了“不死”之后夏油杰整个人都平心静气,可能是生命升格的缘故,一些本来能够影响到他情绪的东西都没有了。

 

金星刮沙尘暴,无动于衷。

金星轨道近太阳强度升温,没有问题。

金星昼夜温差巨大无比,关我什么事儿?

 

章鱼猫被飓风吹飞眼看着飞出轨道。

 

夏油杰一个健步如飞一蹦三丈高直接窜出大气层。

 

“悟——!!!!!!!给我回来!!!!!!!”

 

14.

夏油杰最后的娱乐项目。

 

捏章鱼猫的吸盘。

 

15.

捏着捏着,把章鱼猫提溜起来,扒拉扒拉触手,找找里面有没有——

 

16.

【此内容为付费内容,小孩子不许观看】

 

17.

章鱼猫蔫儿了,用触手啪嗒啪嗒地打夏油杰的后背,唧唧唧唧乱叫。夏油杰捧着软乎乎的一坨,给对方擦满脸的牛奶。

 

“这不是找到别的东西吃了吗,别生气了,别打了,你自己吸出来的,怎么还怪我了,悟?”

 

18.

保护未成年章鱼猫人人有责。

 

19.

夏油杰心想5.4亿年的老“不死”就别装什么未成年章鱼猫了!丢人!

 

20.

章鱼猫装未成年很会装,半夜睡觉钻夏油杰的被窝,有时候不需要什么被子,一觉醒来能被触手勒死。

 

21.

“我对拔火罐真的没什么兴趣,悟。身上全是你吸盘吸的印子!别吸了!!”

 

22.

【某付费内容可以吸】

 

23.

夏油杰抱起哭唧唧的章鱼猫哄。

 

“这能怪我吗?这真的不能怪我啊,悟,是自己半夜爬上我的床要吃奶的!”

 

24.

章鱼猫学会了吃奶。

 

某天夏油杰半夜醒过来,发现五条悟趴在他的胯间,两只眼睛盯着他,咕叽咕叽吸奶喝。

 

25.

金星,你保住了。

五条悟可以吃奶不吃你了。

 

26.

操章鱼猫这件事情但凡让别人知道了,就得把夏油杰关进监狱里唱一曲《铁窗泪》。章鱼猫把自己的脑袋埋在触手里,眼泪汪汪地打奶嗝,夏油杰撑着奶瓶儿问:“还喝不喝?啊?还喝不喝?不是你要喝的吗?这个时候装可怜干什么?悟?你吃不吃得进去我心里还没数的吗?再装?”

 

27.

这也不能怪夏油杰。谁知道个章鱼猫要多少年才能长大啊????

无性生活真的很恐怖的!!!!

 

28.

夏油杰:“我是个正常男人,我只是犯了每一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而已……”

 

29.

夏油杰:“不能这么说啊,悟,我现在已经不是‘人’了。”

作为章鱼猫语十级选手,夏油杰捂住自己的耳朵当做啥也不知道的样子逃避着问题。

 

“因为我已经不是‘人’了,所以稍微……操一下你也没事吧?”

 

30.

晚上把章鱼猫的触手捏起来,扒拉着往里面看,细小的肉缝儿都肿了。

两只眼睛充满水色地望着他,一根触手啪的一下给他打下去。

 

“别生气了,水又流出来了。”

 

夏油杰把对方抱在怀里拍着圆圆的脑袋哄,末了还揪一揪三角的猫耳朵。

 

31.

返璞归真把“不死”继承给夏油杰的五条悟,现在就是个抱枕那么大的软体动物,说是未成年,也是,说不是未成年,那也不是。但身体确确实实很小,小到夏油杰顶进去五条悟就要乱叫。

 

32.

某人冠冕堂皇。

 

“这是喂你吃东西,之前悟不是说‘不死’的身体是最好的养料吗?所以我这是在让你快点长大。”

 

33.

天天吃牛奶,月月吃牛奶,吸盘都要吃肿了!!

 

34.

吸盘没肿,【付费栏目里才会出现的某个词汇】肿了。

 

35.

吸猫算什么?

吸章鱼猫才牛逼呢!!

 

36.

夏油杰把脸贴在章鱼猫触手吸盘的背面,让那些柔软湿滑的触手盘在他的脸上,舌头舔进去——

 

37.

别的“不死”:在宇宙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夏油杰和五条悟:这个姿势行不行?新不新鲜?

 

38.

有时候夏油杰会找点宇宙垃圾来给五条悟玩。

 

废弃的人造卫星。

飘荡到这里的通讯器。

某些坠毁的飞船零件。

 

后来夏油杰又找到了不少东西。

 

看起来死了很久的奇怪的生物骨骼。

某些展现在四维空间里的文字。

一个虫洞。

 

被五条悟折腾起来的黑洞。

 

黑洞????

 

夏油杰一个猛回头,看见他的章鱼猫掉进去了。

 

???????

 

39.

“请问你掉的是这个金色的章鱼猫,银色的章鱼猫,还是这个铁做的章鱼猫?”

 

夏油杰捏起自己沙包大的拳头。

 

“老子的章鱼猫今天还没吃牛奶给我吐出来!”

 

40.

“悟,不能乱吃东西知道吗?”

 

夏油杰笑眯眯地拍打五条悟的屁股,章鱼猫唧唧叫着,上面呜呜哭出水,下面滋滋流出水。

 

41.

这是个正经的番外,真的不能写付费内容,体谅一下。

 

42.

章鱼猫到底什么时候能长大?其实夏油杰自己心里也不清楚。人类现在的寿命和文明与他本人已经没有关系了,生活在金星上的日子真的很快乐,他不再被“人”的视野所框定,即使人类会觉得那样的生活孤独且无聊,但是对于“不死”来说百年千年万年都是很短的时间,他完全等得起。

 

因为五条悟就等了他这么这么久。

比千年万年还要久。

 

43.

夏油杰无聊了就抱着他的章鱼猫看看地球,哪里打仗了,哪里开什么庆典,哪里又有节目活动了,到了晚上整个地球点着灯的样子就像是唯一亮着的景色。

他记得人类最后最好的那个结局并不需要五条悟,所以他带着五条悟去了金星。他们一直一直都很好,至少到现在为止真的真的很好。

 

44.

在五条悟没有“长大”,还是个章鱼猫的时候,夏油杰会带着对方漫步在宇宙之中,他带五条悟看漂亮的星球。开普勒-62e从远处看像是一个由海水浇灌成的星星,蓝色漂亮到让人心情愉悦;巨蟹座55E是一颗燃烧的火球,和太阳不一样,红橙色的表面热风吹得章鱼猫蔫儿了吧唧;开普勒-22b也是一颗蓝色的海洋星,但是比62e的蓝深多了,上面还有白色的斑点,他与五条悟说,这个像不像你之前吃过的某颗蓝色的糖果?

 

他也不知道五条悟记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但是都无所谓,开普勒-1b因为反射率不足百分之一的关系,夏油杰有一次不小心撞到了上面,他的章鱼猫也被撞飞了出去,找了好久才找到。

HAT-P-32b像是流动的熔岩,他喂上面的热浪给章鱼猫吃;天鹅座V404红得过分,像是一颗红宝石,但是因为和一颗黑洞形成了联星系统,可能无数年后会被完全吞噬,五条悟喜欢到边上去和黑洞抢这颗星球吃,气得黑洞见了他就开始边缘紊乱,夏油杰捞着章鱼猫回去,他说可怜可怜这颗红色的星星吧,你俩再吃就把它吃没了。

水委一像是个橄榄球,目前是他们两个唯一见过的真正椭圆形的星球,因为自转太快给自己转瘪了……;ESO 439-26是粉白色的,WD 1856+534 b是漂亮的紫粉色,勾陈一像是太阳一样,他亲吻章鱼猫的三角耳朵,说这就是北极星了。

 

有些星星像是破碎的玻璃,而有一些更像是发霉的水果。他偶尔会挑一些像是糖果的没有生命的星星给章鱼猫吃,然后等到吃饱了就回到金星上去。

 

这颗Venus是属于他们的地方。

 

45.

金星上确实没什么事情干,但这里说白了是属于他们的家。真要是想找事情做,就去别的星系或者星云那边玩,漂亮的,诡异的,危险的,应有尽有,甚至可以遇见某些拥有生命的星星。

有些地方的生命刚刚开始,而有一些的文明发展得令人震惊。但夏油杰已经不是人类了,因此对这些事情接受良好。

五条悟更无所谓,他的关注点在于能不能吃。

 

“不能吃,这个真的不能吃,乖哦,回去喂你吃牛奶。”

 

46.

章鱼猫喜欢吃牛奶,上面下面都爱吃,每天都要吃,趴在夏油杰的腿上吃。

一边哭一边吃,一边流水一边吃。

唧唧叫着乱跑,然后被夏油杰揪着猫耳朵或者揪着触手给扯回来继续吃。

 

47.

夏油杰心想,我什么时候也变成了一个无肉不欢的类型了?

 

48.

五条悟变回来的时候谁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反正金星上他们的家外面被夏油杰种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植物,植物是蓝紫色的,切开之后的茎叶会流蓝色的血,平时自己挥舞着能动,开出来的花也极为诡异,里面有舌头和牙。

养的宠物是从别的星球上带回来的,没有脸,只有眼睛,会跟他的章鱼猫打架,但是打不过。

 

49.

晚上睡觉的时候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湿漉漉地粘在大腿上,夏油杰朦胧之中睁开眼睛,看见五条悟变成人的模样在吃棒棒糖。

 

夏油杰:“?”

五条悟:“~”

 

50.

“开心吗?!惊喜吗?!快乐吗?!我长大了一点诶!!!”

 

终于会说话了,五条悟撑在他身上,这张脸许久未见但是一点也不陌生,夏油杰愣了愣立刻拥抱了过去,然后手就摸到了下面去,摸到五条悟还没有变成人形的下半身——

 

“你在干嘛,杰?”

 

“对不起,顺其自然,条件反射。”

 

51.

于是这天晚上不仅仅能吃牛奶了。

 

52.

【付费频道省略10000字】

 

53.

夏油杰抽了一根事后烟。

五条悟蒙在被子里哇哇大哭。

 

54.

假的,哭是不可能事后哭的,要哭也是哭在付费频道的范围内。

 

55.

“我回来你第一件事情就是做爱吗?!都不知道浪漫点吗?!”

 

“做爱不浪漫吗?我爱你我才和你做爱啊!”

 

“那还是做爱吧,反正你爱我嘛。”

 

56.

“所以以前的事情都记得?”

 

“记得,你把我当风筝放,你不让我吃星星,带我出去玩,在宇宙里遛弯,然后触犯未成年章鱼猫保护法,还有少儿不宜的付费内容。”

 

“…………”

 

57.

五条悟还没完全恢复,上半身是个人,下半身就是一坨触手,每天走路都是拿着那一根根柔软粗壮的移动,但基本上都很懒,瘫在自己的触肢里睡觉。

夏油杰后来就习惯抱着对方一起睡,睡觉之前手就摸下去,自从两个人身份对调之后,夏油杰就开发了新的性癖。

 

58.

“哈……杰!你……你公报私仇!!”

 

“既然现在悟是我的‘祭品’,那么听话不就行了。好了别哭了,你不也很爽吗?”

 

59.

性癖是自由的!!!

 

60.

“所以,悟,你现在不是‘不死’了,所以可以繁衍了吧?”

 

“诶?”

 

61.

“夏油杰!!!!我不会产卵!你死了这条心吧!!!”

 

“没事。5.4亿年够长了,你肯定会的。”

 

62.

产没产不知道。

因为【VIP·究极限定·部分高级用户专享·付费内容】才有答案。

 

63.

他们还有很多个5.4亿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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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爆炒章鱼猫

 

 

五条悟在慢慢长大。

 

从一只很小很小的章鱼猫抱枕,变成了普通人的大小,只不过下半身还没长好,行走和移动都是用触手来进行的。夏油杰说你这就像人类童话里的美人鱼,不过人家美人鱼下面是鱼尾,你这是触手。睡觉的时候就摊成一团,把自己埋在触肢里,有时候夏油杰也会躺进去,因为很软很湿很滑,咬起来口感也很好。

 

五条悟就会说,杰好烦,就知道咬我。

 

他说是是是,我就爱咬你。

五条悟现在不是“不死”了,却也是全宇宙唯一一只章鱼猫,他把自己的属性给了夏油杰之后就虚弱了很多,他说我也不知道我会虚弱多久,可能是几年,可能几百年,可能几千年。不过好像都无所谓,因为人类所定下来的年份时间,对于整个宇宙来说都是弹指一挥间而已,他问过夏油杰急不急,对方说因为从来没有尝试度过如此漫长的时间,就不如好好地享受一下吧。

 

“就算你需要我等到46亿年后地球毁灭,应该也不用这么长时间吧?”

 

五条悟翻了个白眼说,当然不需要啊。随后动着身子下面的触手到夏油杰的身前,用那一根一根柔软湿润的触肢缠绕上去,随后亲嘴儿。他很喜欢亲嘴,或许是因为他学习到的关于人类情感与行为逻辑的知识里,亲吻代表着欢喜与爱,即使他沉睡了那么久,但还是记得原来在地球上的时候夏油杰教给他的东西。

 

他问,现在什么时间了?

 

金星上面没有人类的时间概念,他们就看着太阳的方向来判断,夏油杰抱着他在房间里看着漆黑的一片宇宙,而水星的另一端就是炙热明艳的太阳。他说,已经转了一大半的轨道了。

 

金星在地球的内侧,一年的时间短了很多。宇宙本身的时间刻度并不以人类的为基准,所以怎么计算全看他们的喜好了,五条悟蹭着夏油杰的脸说,你这么跟我讲我也不知道过去多久了,于是夏油杰想了想用五条悟知道的方式来说。

 

“北美洲被海水淹了好大一部分,但是欧非完全连在一起了,南极洲不少土地已经从海水下面露出来了,北极的冰层消失,亚洲完全铺开,山脉连成了很漂亮的样子。”

 

作为早就见过星球变迁的生命体,五条悟稍微想一下就知道过了多少年,他眨巴着眼睛趴在夏油杰身上揪他刘海问,你是不是等了很久?

 

夏油杰点头说是,五条悟就又问,一个人寂寞吗?

 

人类能持续繁衍多久呢?其实谁也不知道,但五条悟总觉得或许不会很长。但即使不会很长很长,也会有一段时间的,他不去想夏油杰脱离了“人类”的身份之后应该如何在这片孤独的宇宙之中存活,周围没有任何的生物,只有他——而且很长很长的时间里还无法交流,无法说话。

 

夏油杰用手捏着他的一根触肢说,没事的,以后就都有你了。

 

寂寞吗?或许是的吧。宇宙可太大太大了,他光是看着这些千百万年来独自运转的星星,都会觉得很孤独。何况是等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章鱼猫。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情绪,五条悟问,要做爱吗?夏油杰点了点头后搂着他的腰,两个人躺在了床上。

 

接吻的时候很用力,两个人几乎都要把对方的嘴唇吃掉,夏油杰笑着说你也太饥渴了吧?五条悟就翻白眼,回道那你到底要不要吻我啊?

要、要、肯定是要的。五条悟和人类不一样,当他一半是人一半是软体动物的时候,生殖腔就会露出来,在无数的触手之间。夏油杰喜欢给五条悟舔,因为下面的口感很好。

 

柔软水润的触肢,不论内侧还是外侧都特别好咬,即使金星上没有什么水,它们依然保持着湿滑潮冷的质感。夏油杰喜欢趴下去埋在一坨一坨的触手里,从下面看就像是开花一样,他扒拉开一根又一根,那些蹭着他身体和脸的吸盘就一口一口吸在他的皮肤上,在舔生殖腔之前他会好好地枕着五条悟的一根触手,然后捧起另一根,放在嘴边吮着。

他能将肉白色的内侧都吮出红色的印子来,再将圆圆的吸盘里面都用舌尖舔一圈,最后咬出一个浅浅的牙印。五条悟疼了或者爽了都会用其他的几根缠绕上他的身体,埋在里面是看不见对方的表情,可是夏油杰用耳朵听,能够听到对方的呻吟声。

 

“舒服了?”

 

“嗯……很舒服,你怎么突然这么会了?”

 

夏油杰笑了一声问,你还真不记得了?

不记得是不可能的,五条悟气急败坏地用吸盘吸夏油杰的脸蛋,红着耳尖说,你这是犯罪知道吗?我那时候多小啊,你就下手弄我,杰你学坏了!!

他就说是是是,我学坏了。说完就掐着他的触手把人从床里面扯回来,身子下面的一团都怼在了夏油杰的脸上,他埋进去深深吸一口,就紧接着说,可我这不都跟你学的吗?

 

他一直都是有欲望的。

 

无论五条悟是什么东西。

 

是人的话他就会想要让五条悟张开双腿,下面无论是女性男性还是双性都无所谓,因为夏油杰会负责把阴部全都填满。有多少个穴就填满多少个穴,甚至连对方的尿孔也不放过,或许他就是喜欢强大到难以想象的五条悟,在与他的性爱之中哭闹着喊痛喊爽。

完美的肉体比处女还令人兴奋,穴口小到被撑开就只能小心翼翼地含住他的阴茎,被撑得疼了也不说,反而是喜欢这么粗暴的性爱,屁股被撞击得像是乱晃的肉浪,夏油杰掐一把上面都是红色的指印。他以前说悟,你的穴也太容易肿了吧?后来他才明白这并不算什么,因为生殖腔可比雌穴还容易受伤。

 

章鱼猫的生殖腔在很深很深的地方,埋在一团触手里,伸手往里面摸,才能摸到中心的位置,肉花都要被他摸得翻出来,沾了一手的淫水,他甚至觉得五条悟可能随时随地这里都在流水。

舌头接住了从里面渗出来的水液,随后都咽了下去。

起身蹭到对方后背,紧贴着脊骨抚摸,被子早就被踢到了床底下,顺着阴缝摸过去满是湿淋淋的淫液。

 

夏油杰上一次射进去的精液不少还夹在穴口处,他有点过分的性癖,比如说在某一根触手上穿环。指尖拨弄着打在上面的环,轻轻扯起一个都能感觉到淫水混杂着精液从雌穴里流淌出来,穴口上还留有一个牙印,肥软的肉苞被拨开,几乎没有任何阻碍就将手插入进去。

覆了薄茧的指节磨蹭没有完全消肿的肉唇,又痒又觉得舒服,黏糊糊的体液和精水成了效果极佳的润滑液,五条悟还没反应过来夏油杰就抽出了手,随后有什么东西打在了自己的穴口处,咕啾一声就把肉棒全都吃进去了。

触手都被撩起来挡住了视线,他看不见夏油杰在做什么,只能躺在床上挨肏。

 

素了太多年的夏油杰就爱折腾他,肉棒插入进来的时候五条悟喊疼,触手缠绕在夏油杰的脖子上都要把人活活勒死,最后全都被恶意地打上结。他看五条悟哭着流眼泪,抱着自己的触肢解也解不开,手急着解开,触肢又不听话害怕地乱动,到最后就是越来越紧,只能被人翻来覆去按在床铺里当精床,一次又一次地用鸡巴肏干,肏到内腔红肿看起来都要脱落坏掉,穴口夹不住往外漏精,肚子高高鼓起,用手一按就会从穴口排出好多好多精液来。

 

他说悟,你下面肏坏了合不上了怎么办?打结着的触手们蔫儿了吧唧的,连五条悟本人都像是被肏傻了一样,睫毛上是精斑,粘在一起眼睛睁不开,浑浑噩噩的只会用哭腔骂他,说你太过分了,有你这么做爱的吗,下面…下面哪里肏坏了?肏坏了是不是不能再做爱了?

龟头把宫口撑得向内凹陷里面存的精液都往外漏,床上像是渗水一样,两个人浑身上下都湿透了。五条悟还是在乎自己下面的穴是不是真的被他弄坏了,触手打结也不能抽他,只是吸盘都委屈巴巴地缩了起来,而本人则是用手蹭着眼睛,叫床淫乱的呻吟里都带着哭腔。夏油杰就哄,说没有,说还好,哪里都好。一边用鸡巴强奸对方用来繁殖但是荒废了太久太久的生殖腔,一边俯身亲吻五条悟的眼睛,把对方弄得只会从喉咙里发出被快感支配的喘息声,随后夏油杰便一次又一次地中出内射。

 

他们之间也不需要做什么安全措施,就让五条悟柔嫩湿滑的泥泞穴肉紧紧贴着他的肉棒。五条悟喊痛是假的,因为痛说明爽,肉环包浆一样被肏得湿漉漉红彤彤,箍着他的阴茎被顶撞抽插,比任何处女的屁股都要柔软且经肏,不论怎么折腾怎么蹂躏都会夹紧了用潮热湿滑的腔肉包裹上来。偶尔夏油杰也会想,他这真的快要把五条悟当做专用飞机杯和肉便器了。

 

“不是已经做过好多次了吗?……哈、杰,好深,已经塞不下了……”

 

“嗯……不够,还想再做一次。”用鼻尖蹭着他的后颈,那一块皮肤全是青青紫紫的淤青和齿印,从后背把手环绕在对方胸前,揪着两枚充血的乳尖,逗弄刚刚才穿刺好的乳钉。

他就像五条悟嘴里说的一样,很坏。

乳晕红肿晕开一片,挺立的乳尖颤颤巍巍地向上翘起。身下用肿大的龟头磨蹭着湿滑柔软的内壁,之前剃干净的阴部现在又长出些许柔软的白色绒毛,插入进去的时候轻轻扫着泛红的阴唇,腾出手抚摸两人交媾的地方,本就娇小的雌穴又重新被撑开到极致。

 

“疼吗?——疼的话叫出来吧,悟下面怎么还是那么紧,不是都给你操开了吗?”

 

“你轻点能死啊!”

 

“当然不可能轻一点啊,我想要的就是悟求饶的样子。”

当初在地球上的时候,因为五条悟作为完全的支配者,让作为“祭品”的夏油杰不爽很久了,倒不是说五条悟对他不好,而是夏油杰本身因为一直处于支配者的身份,突然调转过来所以不适应。

而那时候作为“不死”的五条悟太强了,哪怕是在床上欺负他,都觉得不够。

 

还不够。

 

捏着乳钉向上拉扯,看到穿孔处稍稍渗出点血才松手,但乳头早就肿得像是个小樱桃,双乳看起来像是涨奶的模样,俯身用舌卷起乳尖吮吸舔吻,仿佛里面真的有奶似的。捏在穴口上的手并不温柔,十分熟稔地欺负埋在里面的小肉花,点在穴口周围磨蹭着,将敏感的阴部弄得湿润泛红,插入的性器撑开小口,但手指还企图从交媾的缝隙里再挤进去,让本就快要撕裂的雌穴再被打开。

 

“上次做了那以后就不做了吗?而且里面的精液还没有清理干净吧,当润滑刚刚好。”

 

“够了吧?真的够了吧……杰?”

 

“哪够啊,话说回来,从‘不死’降格为正常的生物,悟现在到底算是什么性别?”

 

刚开始见面的时候、又或者是在真正出事之前,五条悟虽说在外显露的是男性的模样,但本身是个流动性别者,男女双性无性随意切换,如今变成了夏油杰是“不死”,他可好奇许久了。好奇到在五条悟的触手堆儿里睡了好几觉,也只摸到一个生殖腔而已。

 

“干嘛……你干嘛…你现在自己在肏什么东西心里没数的?”

 

五条悟烦死夏油杰了,他的生殖腔被插入了一根阴茎,现在还在他的腔内不断地顶撞和肏干,然后这人问他现在性别是什么。烦死了烦死了,真不会看气氛,他扒拉开自己系在一起的触手,捞过夏油杰的脖子就去咬对方的嘴唇。他气急败坏又心烦意乱,他知道对方等了很久很久,一个人在金星上面陪着个不会说话的章鱼猫,等到沧海变成桑田,地球都迎来了新的冰川季,才等到他恢复过来。

 

“性别对于我没有意义,你想我是什么,我就可以是什么。怎么总想那么多有的没的,不是说好了陪我再来5.4亿年的光阴吗?”

 

亲吻在一起的嘴唇相贴着,五条悟将舌头和对方的交叠在一起,本属于他的人类“祭品”现在反过来成为了他的“主人”,五条悟想好了从今往后无论在宇宙的何处,他们都会一直一直在一起,“不死”的永恒的生命里不会只有孤寂,哪怕是从脊椎之中抽出来的软肋,都让他们甘之若饴。

 

“所以,到底能不能繁殖啊?无论有没有性别,现在的悟完全可以作为精床存在了吧?”夏油杰喜欢在床上挑逗五条悟,说些令人羞耻的言语来,带着点作为情趣的羞辱的话,但事实上五条悟要是真的可以,他也不介意。确实是不太介意这一点的,甚至于想要看对方会如何妊娠,因为五条悟不论怎么瞧,即使是性别流动者,平时表现出来的模样也是男性。作为曾经的“人类”,好奇心一直伴随着他成为“不死”。

 

五条悟的内腔被灌了太多太多的精液,甚至要把生殖腔都胀满,后来肚子开始鼓起来。五条悟平时就算没有被撩拨也会发情,穴口里的水泛滥了一样在流,睡觉的时候会用触手卷着他的腿,哼哼唧唧说肚子难受,下面痒。

夏油杰就用手指摸进去,刚刚撑开小穴五条悟就会张开嘴吐出舌头喷水,弄得床单和枕头上到处都是,他则是按着对方乱动的触肢,用手指指奸着往里面摸。

 

他的章鱼猫脾气不好,但是在床上却异常坦诚。夏油杰用手触碰着对方的小腹,末了低下头问,你们章鱼猫会产卵吗?

五条悟就用触手抽他,说这个时候了你还在问这种问题吗?夏油杰也不生气,笑着说这很重要啊,因为你在排卵。

 

夏油杰成为“不死”之后就不是人类了,他自己都说不清他现在是个什么东西。但是宇宙的法则决定了“不死”只会孤身一人,不会有种族,不会有后代,不会有同类,因此即使他能够做爱,拥有性欲,可繁殖这种事情他是做不到的。

 

可有些生物是体外受精的,章鱼是不是不清楚,但看起来章鱼猫是这样。

 

“你的发情期到了,所以在排卵。”

 

五条悟听了这个消息以后震惊得睁大了眼睛,他蠕动着想要从床上下去,但夏油杰怎么可能答应,揪着人触手就把人揪了回来,重新慢条斯理地把那些乱动的触肢打上结,然后把手指摸到穴口处插入进去。

 

“不要乱动,悟应该是卡卵了,我帮你取出来。”

 

“你胡说八道!你就是硬了!我看到了!”

 

“嗯,被你发现了啊。”

 

手指顶进很深处,外面的手掌按压着对方的小腹,卵在巢里挤压的触感传来,五条悟在床上呻吟着漏尿,夏油杰一点也不介意,反而笑着说,是压到哪里了吗?

 

卵在肏对方的宫口。

本就窄小的宫口平时夏油杰肏干的时候都能把对方肏哭,还要挣扎半天,用龟头好好地磨蹭才可以插进去。现在无法舒缓,里面的卵根本不讲道理想要从宫腔里出来,圆圆的一大颗挤压着娇嫩的腔口。五条悟在床上乱动,说是喊痛其实是爽到无法控制,被持续不断地强迫撑开,光是那种快感就让他流着口水,嘴巴里变成小触手的舌头搭在一边,下半身抽搐着颤动,排出来的淫液淌成一小滩。

他说这样没办法,要不我帮你把宫口肏开吧?

 

说完没等五条悟回话,夏油杰扶着自己的阴茎就肏了进去。

性器和卵都在不断地强奸这个已经开始打算受精的母体,吻着人嘴唇舔下两人的唾液,还在肿胀的肉棒捣着可能已经撕裂的宫腔,剧烈顶撞抽插在那些可能是孩子的圆润的卵上。

夏油杰早就把五条悟肏熟了。

 

这具身体完全成了他的形状,只要肉棒插入进来就知道怎么绞紧了吃下去,连吞精都很熟练,他把满是青筋的肉棒撞击在最深处,连阴囊都想塞进去。

五条悟已经脑子懵了,被肏傻了,只会喊痛,喊爽,喊你顶到卵了……别撞了,肚子好涨。

他的龟头把卡在宫腔处的卵重新顶回去,然后接替着想要干开紧致的小口,肉棒磨蹭在里面,他可比卵还要过分,强奸最柔软最私密的地方,毫不温柔,甚至可以说是在蹂躏娇弱的宫腔。

 

章鱼猫明明算是软体冷血动物,但是身体里面却温暖极了,被情欲支配的结果就是内腔开始发热。五条悟的穴口可怜兮兮地吞他的鸡巴,人都只会嗯嗯啊啊地叫床了。

外面宇宙之中遥远的光芒照射过来,他在星空下与五条悟做爱。

最后积攒了许久的精液堵在里面,挤压圆卵全部射在上面,沉重的喘息直到全部射干净才逐渐恢复过来。夏油杰撑在对方的身上慢慢抽出,然后按下五条悟隆起来的小腹,注视那些沾满了精液的卵从早就被操开的穴口一颗一颗挤出来。

 

湿漉漉的卵被粘液包裹着,一颗一颗撑开红肿的小穴被吐出,连着拉丝儿的透明液体。

 

“唔……好多、呃…好多……”

透明的白色的卵并没有什么用,因为就算五条悟现在能够发情可以产卵,但也无法让卵长大。夏油杰抱着对方的身体,再帮忙一根根解开打结的触手,轻拍着后背,亲吻在嘴唇上。

 

“好些了吗?”

 

“嗯……但是里面好涨啊。”

 

“因为宫口开了。”

 

“这几天不要做了。”

 

“为什么?”

 

“你还想把鸡巴插进来灌精吗?!”

 

“不可以吗?”夏油杰蹭着五条悟的脸,舔舔对方的触手舌头,“悟里面太温暖了,想把精液灌在你的宫腔里。”

 

他们抱在一起睡觉,金星运行在属于自己的轨道上,外面的宇宙就是他们的天空,那些各种模样的星星被看在眼里,太阳持续不断地燃烧。

做爱、做爱很好,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做爱,他能等到东海扬尘,等到他的章鱼猫完全长大,恢复成人类的模样,到时候再去地球看看。

 

看看人类这个种族是否还存在,看看物种进化成了什么模样。

 

可能是下一个5.4亿年,下下个5.4亿年。

但不论是多少个,他们都能等到。

 

等到金星都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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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好香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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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寫的好讚 不管是互相交流 還是燉肉都寫得很棒 :heart: :hea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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