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ertigo(眩晕)by asliceoftuna

Vertigo(眩晕)】

原作:咒术回战

配对:夏油杰×五条悟

分级:R

非典型BDSM;恶友设定;非咒术异能力者paro:前特工现无政府主义恐怖分子×最强特工;

为了潜入地下会所,两人不得不暂时伪装成一对字母圈主奴,而后他们从扮演游戏中发掘出一些真实的自我。

 

其一

I.

        噼。啪。噼啪。粉色的泡泡糖被臼齿碾磨,被舌尖抻平,逐渐胀大,然后破碎,周而复始地。西瓜味。

        五条悟咀嚼着以树胶为基底的糖果,没骨头似地挂靠在落地窗边观察对面那幢层高十八的欧式建筑:陆续有几辆样式低调却价格昂贵的车辆在这鲜有交通的后街短暂停靠,放下一些穿戴考究的人,然后迅速开走;有时来者不过独自一人,有时是两人相携,也有三五成群的,他们轻笑着迈上铺着奢华地毯的大理石阶,在大堂璀璨的灯光中失去踪迹。五条悟百无聊赖地掰着手指,咋看之下这就是一家上流社会的豪华会馆,但他的六眼过于敏锐,隔着二三十米,它们仍旧很好地捕捉到了那些衣香鬓影间非同寻常的部分——项圈,各式各样的皮质项圈,掩映在其中一部分人高高竖起的衣领中,传达出某种色欲的信号。

        又有数人从【Vertigo】鎏金的招牌下走出,有的身形虚浮,有的步履轻快。五条悟揉了揉鼻梁,用包装纸裹住滋味渐淡的泡泡糖,决定就此结束他对任务场所的首次观察。转身离开前,他下意识地往建筑的入口处瞥了最后一眼,而这一眼造就了整个故事的开端:

        他见到一个他并不预备再见的人,又或者,至少他至少并不准备在个地点、这个时刻再见到这个人。此人的黑发仍然在脑后齐齐整整地挽着,只在左鬓边落下桀骜的一绺;他的耳垂上仍缀着千篇一律的圆形耳扩,但穿衣风格却与学生时代截然不同: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妥帖挺括的锈血色衬衣及带着菱花暗纹的领带完全掩住了此人肩颈处深刻的凹陷,却很好地展示了他肩膀宽阔的轮廓、腰腹处锐利的线条和修长笔直的腿脚。足有三秒,五条悟就那么盯着他前襟处那根金属领针的骚包纹样看——一小截乌木托着一朵与他衬衫同色的玫瑰,周边缠绕着带着尖刺的暗色藤蔓——因此街对面的男人中断了与同行者的攀谈并敏疾地仰起头来,穿透那块单向玻璃牢牢锁定了五条悟的位置。

        嘁,又被抓到了。五条悟撇了撇嘴,把包着口香糖的铝箔纸塞进口袋里,拎起挎包大踏步地走出房间。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夏油杰对六眼的监察有着这样高的敏感度,明明六眼的存在感就像一缕清风、一片叶子、一滴雨和世间的无上法则;闲暇时他们曾经做过一次测试,蒙着眼的夏油杰能从四面八方投来的数十道目光中精确地辨认五条悟的。

        五条悟不想承认自己又被抓到了,于是他旋身进入走廊尽头的档案室,在落满尘埃的文件架后站定,就像孩童躲猫猫那样窃笑着屏住呼吸。他听着对方充满自信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得意地弯起嘴角;他快活地深吸一口带着尘灰味的空气,志得意满地推开门。然后他被悄声立在门后的夏油杰逮了个正着。“嘣——”,对方用手指比枪对准他的脑门开火,并应景地用拟声词模拟子弹穿过颅骨时的响动,幼稚得和学前班的小孩没两样。

        五条悟对着他狡黠的狐狸脸结结实实地挥出一拳,而夏油杰矮身避开他的拳头,转而攻击他的手肘,两个人见招拆招,等到他们行至这座办公楼的后门,衣冠禽兽的衣冠已经完全凌乱了。看着夏油杰慢条斯理地抚平他大开的领口,五条悟的目光难免有些复杂。

         “你的口味已经那么重了吗,恐怖分子?”他问,语带嘲讽。

         “是啊,怎样?”夏油杰一边低着头整理颈后的部分,一边漫不经心地答道。顿了顿,他重新抬起头来,眼神溜过一圈五条悟略带扭曲的表情——这家伙真的信了——然后正色道,“开玩笑的,我在调查这个俱乐部。地下三层有一个地下拳击场,这些猴子不知从哪弄来一些异能刚刚觉醒的青少年,通过围观他们生死斗取乐。你呢?又接到什么乱七八糟的命令了?”

         “潜伏,搞清楚会所内新型毒品的来历。”五条悟耸耸肩,言简意赅地阐述着他的目的,“还有,销毁议长落在会所主人手里的把柄。”

        夏油杰睨了一眼高专时期其他科目全都超优而在潜伏、伪装一环上连续挂课三次、最终因为夜蛾的垂怜没有留级的最强异能者,明智地决定把真诚的吐槽换成委婉的建议:“叫他们换个人来吧,你太显眼了,这个会所实行严格的会员制,加入需要三个旧会员签字担保,我准备了整整两个月才混进去的,况且他们也不对外招收新的工作人员……除非作为会员的男伴,短期内你是进不去的。”

         “那我做你的男伴不就好了?”五条悟一脚把小道边的一颗棱形石子踢开老远,“我们暂时合作下。”

        夏油杰挑起左半边眉毛,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向五条悟清晰地传达出“就你?”“就这?”的意思:“奉劝你还是不要,尺度太大,你接受不了。”

II.

        五条悟从来受不住夏油杰的挑衅,所以现在,他不得不站在一整墙的束具、缚绳、调教鞭和性玩具面前强自压抑着掉头就走的冲动。夏油杰点燃了一支烟,倚在门边细细欣赏潜藏在他眉梢的惶然无措,在缭绕的烟雾中感叹道就着这表情晚上他能多吃两碗饭。

         “都说了你接受不了了,”夏油杰把最后一点烟灰弹在琉璃器皿内,然后无情地摁灭烟头的余烬,“回去吧。”

        五条悟苍蓝色的眼滴流乱转着,继续嘴硬:“哈?谁受不了了?这些……小儿科我都玩腻了。”

         “是吗?你玩哪边的?”夏油杰非常怀念五条悟这副满嘴跑火车的模样,遂接着逗他。

         “哪边?……上边……?”他搜肠刮肚,终于从他对BDSM贫瘠的了解中找出那个外来词,“Dom,对,Dom。”

         “嗯?那我们撞了,我带不了你。”

        “你换一下不就可以了。”他还不死心。

         “……那这位Dom,你试着念一下以下这句台词,‘臣服于我,奴隶’。”

        五条悟笑开了,是那种很张狂的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笑,露出一点洁白牙尖,仿佛他永远无忧无虑地活在十六岁,他微微仰起头,把眼睛睁得很大,从斜上方俯视夏油杰,一字一顿道:“臣、服、于、我,奴、隶。”

        夏油杰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五条悟弄不明白他为什么笑,但他知道这不是什么赞许的笑,于是他猛地往夏油杰身上撞以发泄他的愤怒,把夏油杰挤到墙边上。夏油杰揉了揉生疼的肋骨,继续笑到隔膜发酸,笑够了,告诉他:“你不行。”

         “为什么?”五条悟不解,他觉得自己的表演堪称完美,连夜蛾都会感动到哭泣。

         “你离我太近了……硬要说的话……那太五条悟。” 夏油杰把他从两人交错的呼吸中推开。这个人之所以永远不能成功潜伏和乔装,就是因为他言行举止中个人烙印太过鲜明的缘故,这个天下独一份的人遗世而独立,实在装不成别的谁。

        五条悟不服气:“那你怎么做的,你做个试试?”

        夏油杰的眼神瞬间黯下来,瞳周沉郁的紫色凝成弱水,狭长的上挑的眼角变成一柄弯刀,他漫不经心的笑完全变了味道,既慵懒,又危险,使五条悟后脊处的皮肤感到一种突兀而锋利的寒冷,好似有蛇类爬过。他缓缓逼近五条悟,使温热的不可捉摸的吐息萦绕在对方的耳畔,充满磁性的声线低而沉,吐字很清晰,带着上位者隐忍的破坏欲和克制的疯狂:“臣服、于我。”

         “奴隶。”

III.

         “你要是肯穿,我就同意跟你一起行动。”夏油杰被缠得没办法,打开衣柜找出一件黑色的束缚衣想叫他知难而退。胶质的上衣光可鉴人,其上环绕着数条皮质的束缚带,带着冷光的环扣随着夏油杰的动作叮叮当当地响起来,布料意图遮盖的面积很小,可以想见穿戴者必定会把整个胸腹和后腰袒露在空气中。其中四条带子连结着同一材质的、看起来紧得不可思议的裤子,裤管的两侧开着两条窄长而暴露的缝,同样被层层束带紧紧环绕着。

        五条悟用两根手指捻起这件束缚衣及配套的皮质眼罩,满脸尽是嫌弃之色,他无法不联想到夏油杰之前那根风骚的领针:“这怎么穿啊?我穿得下吗?”

        一点也不性感,估计扮他的奴也不行。夏油杰摸了摸口袋,又按捺不住地想要抽烟,于是他挥挥手把五条悟赶走:“自己琢磨去。”

        于是五条悟一个人在更衣室琢磨了很久,夏油杰等得不耐烦,径自去冲了个澡。当他揉搓着半干的发走出浴室,他已经几乎把五条悟忘记了,然后他又把他想起来,因为五条悟正背着他穿着那件束缚衣跪在客厅中央,把莹白无暇的脊背和紧致流畅的腰线全部暴露在外,其上交错的束带织成俘虏飞灵的蛛网。

        听到浴室的响动,五条悟微微转过头来,银白色的发柔软而散碎地披在额前,宽大眼罩把他摄人心魄的六眼完全遮盖住,使观看者留有余裕,去细瞧他不可一世的颌线、自带柔光的肌肤、直而挺的鼻和潋滟含情的唇。有一刹那,夏油杰被这种惊人的、脆弱的、神性的美震撼到无法呼吸。

        我操。没准还真行。他任由思绪蔓延。

         “可以了吧?勒死本大爷(おれ)了。”展示完他努力的成果,五条悟便无所顾忌地折腾起来,甚至年少时不可一世的自称也冒了出来。他负气拽了两下胸前交叉的皮带,又扯掉面上的眼罩,夏油杰突然对自己极好的观察力有了一丝埋怨——他清楚地看到那两条结实的束带在五条悟撤去拉力后回弹,恰好抽在淡粉的乳首处,它们的主人疼得微微瑟缩了一下,不自在地把带子往下调整了一点。

        ……还是把这张嘴塞上吧?

        一分钟后,五条悟胸前渐渐浮现出两道被抽打过的红痕,乳头战战巍巍地挺立着。五条悟还在叭叭地自吹自擂,他没怎么听,反倒想要嘲笑大少爷身娇体嫩,但他最终没有,而是换了个双腿交叉的坐姿掩盖自己已经微微发硬的事实。

        他又恢复了那副笑眯眯的样子。“我再问你一遍,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啊!不然我费半天劲穿成这样是想逗你玩吗?”

         “整个任务过程中听我指挥,办得到吗?”

         “啊?凭什么……”五条悟的气势逐渐弱下去,显然也想到他们不再是以前那对不可分离的拍档,想到自己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筹码,“……好吧。”

         “那好,我们还有一些准备工作要做。”

IV.

         “之前我就想说了,你这图案娘们唧唧的,”还有你那根领针,也娘们唧唧的,趴在床上的五条悟皱着眉,把水转纸的边缘折来折去,试图改变夏油杰的主意,“给我弄个骷髅头啊大青龙啊什么的不行吗?”

         “之前答应过我什么?”夏油杰一手把纹身贴浸到水盆里,一手按住不肯安分的五条悟,“想要中止我们的合作关系?”

         “没……”五条悟委委屈屈地妥协了,撩起上衣并老实放松肌肉。

        夏油杰啪地一声把贴纸覆到他柔韧的后腰,几十秒后把纸揭开,乌木、丝绒玫瑰与荆棘王冠交缠而成的tramp stamp*被转印得很好。他一边宽慰五条悟这个情色的图案几天后就会消失,一边拿出之前准备好的表格。

         “……这是?”五条悟迟疑着接过纸笔, “……什么?”

         “字母圈的玩法清单。”夏油杰尽量耐心地解释道,“我们先决定你准备装成哪种奴,然后你勾出你能接受的行为。你知道的,伪装不可能只是换一身衣服而已。”

        五条悟兴致勃勃地把用淫秽的选项挨个读出声来,然后问他:“我们必须进行……性接触吗?”

         “也可以没有,毕竟BDSM很大程度上就是追求以性以外方式获得性快感;你不同意的事,我就不会做。”夏油杰接过笔,在“猫奴”二字上打了个圈,“这种,应该比较温和,把自己变成猫。”你本身那股黏人劲就很像;潜伏挂课三次,你也就能扮你自己了——夏油杰在心里偷偷补上这句,简单列举了一下猫奴一般需要做什么。戴猫耳和猫尾巴而已……?在其他更加淫猥变态的选择面前,五条悟一知半解地同意了。

         “然后你选出你能接受的行为,至少选十条,没有足够花样的话我们在这群人之中会变得很显眼。”

        地表最强的异能者咬着自己食指的第二指节,把单子来回看了好几遍,在“轮奸”、“失禁”、“舔足”的夹击中一次次筛选出那些他相对愿意尝试的选择,深深浅浅的红色延展到他的脖颈和锁骨,最后蜿蜒着,在针织衫下消失不见。

        重新回到夏油杰手里的表格遍布着涂改的痕迹,看得出笔迹的主人有万种纠结。他轻轻地屈起食指叩了叩桌板,再次确认:“这些……你确定吗?我知道你很怕痛。”

         “没办法啊!”五条悟黏黏糊糊地向他抱怨,“剩下都太超过了,我宁愿痛也不要接受什么榨精,跟你做我怎么硬得起来;还有穿环,又不像纹身贴一样水一洗就掉了——杰,你混进去多久了?你的脸皮怎么变得这么厚?无政府主义的恐怖分子都是像你这样的吗?”

         “一周。你时机把握得正好,会馆主人会在每个月十五号的群交派对上露一次脸,而今天已经十一号了。”难道你的脸皮很薄吗?夏油杰想着,停顿片刻后再次向他确认,“人类的欲望本来就是这么丑恶,这没什么奇怪的。你真的要这么做吗?你确定?”

        最强的五条悟点点头,为自己卓越的的专业素养点了个赞。

        夏油杰将纸平整地叠起,收进手边的文件袋里。他不可抑制地回想起某次两个人曾蹲在他寝室里观看五条悟处心积虑弄来的非法碟片——那个夏夜是那样燥热,蝉鸣阵阵、风雨欲来——不知是谁先扯松了谁的裤腰带,又是谁先抚弄了谁的大腿根,于是他们相互为对方手冲,那时候五条悟可没有硬不起来。

*Tramp stamp:特指后腰靠近臀部的纹身,通常被认为带有放浪的色情指向。

*异能力设定:在咒术原作基础上对主要角色进行削弱,五条悟的能力被设定为“六眼”,司监察,且能对被苍天之瞳捕捉到的对象进行毁灭性的精神打击;夏油杰的能力被设定为“吞噬”,能够操纵暗物质的漩涡吸纳一切物理攻击,甚至吞噬敌方的存在本身。

类似地,异能被设定为极个别人类才会觉醒的能力,并不为普通大众所知。从五岁到十五岁,所有公民都会在政府安排下接受一年一度的体检,被检测出异能的青少年会被送进培养特工的专门学校,夏油杰在十五岁那年被收编进入高专并结识五条悟。

其二

I.

         “非得这样吗?”

         “非得这样。”

        五条悟拿起带着白色毛绒猫尾的肛塞往自己的屁股上比划,夏油杰一把把润滑液塞到他手里:“快去,别磨蹭。”   

        他还是磨蹭了,折腾了近二十分钟才把整套装备穿戴好。因为屁股里夹着异物的关系,毫无经验的五条悟一味紧收着下面那个穴,生怕塞子掉出来,走姿左摇右摆,很是别扭,猫尾的末端晃荡出小而色情的弧度,像是已经纵欲过度。他发间的猫耳朵随着行动细微地颤抖着,仿佛随时会活过来一般;每走一步,皮质项圈上的银制铃铛就会发出一声脆响,夺魄勾魂。

        两条黑色的束带从铃铛下分出,引出更多柔软却不可挣脱的束缚,把他的其他部分像一颗蝶蛹一样层层包裹,却略过了前胸、腰腹、臀部和大腿内侧——他夹得太紧,把臀缝间的风景尽数拢住,却更加挑拨着他人窥探的欲望;且被束带覆盖住的部分也被遮挡得不甚严实,使他在行走之间不断细碎地泄露出皮肤苍白的底色,如同他腰间纹身上丛生的、密切桎梏着那支丝绒玫瑰的荆棘。

         “感觉好奇怪啊……为什么有的男人会喜欢被搞后面……”五条悟抱怨着,虽然穿着得极端情色,他冰蓝色的眼瞳却还是如雪洗过一样地干净,撩拨着观者的破坏欲。他下意识想要拨弄那根柔软猫尾,却最终顾虑到自己肛口富集的神经没有下手,“这样这样可以吗?”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让两腿间升起的热度稍稍褪去,再次埋怨神明为什么要把那样恶劣的灵魂注入这样妖孽的躯体里,然后他把皮质眼罩、口塞和与项圈配套的银锁链塞到手提包里:“待会儿只要你闭上眼,再闭上嘴,就差不多了。”

        两个人走入【Vertigo】时确实与别的客人没什么两样:夏油杰仍然佩着那根骚包的领针,仍然是红与黑的配色,服装款式只在细节处略有不同,银质袖扣在动作间偶而反射出一星点的光;五条悟戴着复古的小黑墨镜,表面上看起来也是正儿八经的,手往宽大的茶色风衣里一揣,靠在路灯杆子上就能街拍——颈上那根泛着亮光的皮革项圈被他戴得好像什么大牌主推的时尚单品。五条悟一边端着自己那副王牌特工潜伏专用的高冷表情,一边悄悄地拧了一下腰,裤子太紧了,他的步伐一大,那根猫尾的末端就会在他柔软的体内作乱。

        他们成功通过会所的安全检查——他们不需要什么武器,因为他们本身就是最致命的武器——接待员对夏油杰带人来这件事稍感讶异,自以为不动声色地用余光多瞟了五条悟两眼,六眼感受到他的注视,满不在乎地对他飞了个轻浮的媚眼。

        ……怎么说呢,这也算本色出演吧。夏油杰揉了揉额角,试图缓解五条悟带来的那股他所熟悉的头痛感,两个人走进金碧辉煌的电梯间,夏油杰看着电梯门上两个人略为模糊变形的倒影抓紧时间对五条悟展开最后的叮嘱:“听着,接下来三天你要完全服从我的指示。不理解的事,先不要问;不喜欢的事,先忍耐。”

         “嗯。”五条悟正摸着下巴琢磨按键边上的楼层标注,答应得很随便。

         “我会把你的眼睛罩上,这对六眼来说算不上什么障碍。还有嘴,免得你说错话。”

        “知道了——”五条悟颔首,视线仍然粘在示意图上:游泳池在……

        于是夏油杰问他:“你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哦,杰不会伤害我的。”五条悟答,仍然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态度,但终究还是施舍给夏油杰一点注意力,苍天之瞳平静地斜睨着他,带有探究意味的目光像是一对钩弋。

        叮。电梯门打开了,接着夏油杰对他下达了第一个指令:“跪下。”

        五条悟从来不讲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的陈词滥调,他认为跪拜这一动作所附带的臣服意味很大程度上是通过社会文化的塑造作用达成的,但在他从不为任何人任何事弯折的膝盖触碰到羊毛地毯的那个瞬间,他还是在夏油杰的逼视下感到一阵脱力的眩晕,原始而本能的眩晕。

        匍匐和爬行对于特工来说绝不陌生——他曾经用这个姿势穿行于各种狭小低矮、阴暗潮湿的空间——但在空阔而明亮的场所四肢并行,对五条悟来说却是第一次。他缓缓俯下身,肌理分明的脊背先是弯曲,然后渐渐舒展开,现在他低矮的视野里只有夏油杰整齐的裤脚和那双别样风骚的翼尖牛津。之前被他藏得很紧的被塞得变形的穴被迫大敞,虽然还隔着一层布料,但他已经感到自己无所遁形,如新生儿一样赤条条地暴露在水晶灯盏的光晕中;在这层轻薄的织物底下,他股间淡色的肌肤已经被磨出了一层惑人的粉。

        夏油杰之前告诉过他奴隶没有特别许可不可站立,所以他必然将在任务期间保持长时间的膝行,而即将挑战职业生涯巅峰的五条悟欣然应允了,他想,反正他的底线不在这种地方,他大可以没脸没皮。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姿势会带来这样弱势的感觉,使强大的他感到威胁,感到羞耻,并为此难以自抑地战栗。

         “记住,你没有名字,而我是你的主人。”夏油杰把锁链的末端扣在他的项圈上,贴在新晋奴隶的耳边吐露恶魔的低语。从夏油杰的角度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但可以很好地看到霞红色是如何一点点浸透他冷白的皮肤的,看到纤细美丽的蝴蝶骨是如何在皮肉下惶惶不安地挣动的。

         “听到了吗?”

        五条悟稍稍控制住自己粘滞的呼吸,像他们昨天在沙发上预演过的那样哑着嗓子应答,“是,主人。”

II.

         “真过分啊,奴隶没有人权吗?”五条悟把玩着钢制笼子的钥匙,把地上各色的软垫踢来踢去。豪华宽敞的房间内只有一张属于主人的床,而奴隶的休憩之处则被设定在一个两米乘两米的、带有数层地毯而若干枕头的狭小牢笼内。

        夏油杰正忙着把接下来几天将会用到的东西归置到客房各处:“那些人来到这种地方就是寻求权利被剥夺的刺激,睡在笼子里能让他们兴奋一整夜。”

         “我晚上睡床,你睡这里面,你会喜欢的。”五条悟试图安排他。

         “不可以。”摆弄着洗漱用具的夏油杰毫不留情地拒绝他,“快点学着接受吧,大少爷,之前答应过我什么?”

        五条悟把自己埋在一大叠软垫之间,给自己找出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然后模仿少女偶像微吐着舌做作地摆出一个猫咪舔手背的动作,发出短促而腻人的叫声:“……喵。”

         “走吧,得把你介绍给会所内的人认识。”

        五条悟把外罩的衣服一件件脱去,就如犰狳一片片褪去自己的鳞甲,表现得相当配合。夏油杰走近笼子,微微抬起他的脸,用油光发亮的革制眼罩掩盖住那双天池一样澄澈空明的眼睛,而后把黑色的口球摁进那张喋喋不休的嘴,他细细调整着松紧带,使它既不至于在细嫩的皮肤上留下丑陋难消的勒痕,又能很好地尽忠职守,保证五条悟说不出一个字来。

        五条悟想要评价点什么,球状物抵着他的唇舌,把他模糊的话语全部堵在嗓子眼里。夏油杰很满意,他简直再满意没有了,他知道即使把肉眼挡住,异能六眼依旧能把环境内一切信息准确无误地传达给五条悟,但这并不妨碍他欣赏恶友这副娇柔无力的情态,想象此时五条悟正在无实体的黑暗中焦躁地徘徊着,有如失途的困兽。

        通过控制他的眼和嘴,夏油杰近乎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五条悟柔软的核心尽在他的掌握,他可以对他生杀予夺。他轻抚五条悟裸露的脊背和腰间妖异的花纹,闭上眼感受温软皮肉下蝴蝶振翅般的微小震动;他硬得厉害,把西装裤的前端撑起很大一块,但这次他没有掩饰,因为他不屑掩饰,也不用掩饰。

         “六眼”的监察功能更像是一个信息搜集器,但它毕竟不是真正的眼,五条悟铺开自己的监察领域,在朦胧的黑幕中用庞杂的数据重构一个可视的世界。譬如现在,他可以确切地感知到有关夏油杰的每一条信息,从他嘴角翘起的弧度,到西装裤上不规则的隆起。但这一切并不是视觉本身,他必须通过自己的想象力处理海量的信息,在脑中勾勒出一个具象的、有所欲求的夏油杰。

        他伏在地上,联想到多年前掌心里连绵不绝的湿意和热度,不得不承认他的旧友是一个有资本的雄性动物;他伏在地上,联想到夏油杰柔软的耳垂、散开的长发、远山峰般的眉骨和眼尾处狭长的、利落的、仿佛刀刻斧凿般的线条,不得不承认他的旧友是一个有魅力的男人。

         “这不是很硬得起来吗?”夏油杰抬起脚,用皮鞋锃亮的尖端拨弄了一下他两腿间被束得发痛、却不屈不挠的性器,逼他发出一声既快意又苦闷的哼声,“不过这样正好,走吧。”

        他拉扯锁链的另一端,在五条悟的脖颈上施加压力,铃铛发出一连串淫靡的响动。明明“看”得见,五条悟却觉得自己好像看不见,他有些茫然,仿佛分辨不出脖颈处的拉力是从哪里传来的,因此动作颇有几分迟豫,如同一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而他屁股里那个玩意的存在感还是那么鲜明,仿真的皮毛轻扫过他腿间敏感的肌肤,激起一阵若有似无的痒意。

III.

         “Suguru,你来了啊!”夏油杰牵着五条悟进入会所成员的社交区域,为他加入会所背过书的心理医生迎上来热情地打着招呼,这是他在之前为期两月的准备时间内掉钓上来的第一尾鱼。

         “你好,尾田先生。”他像往常一样温和而疏离地回话,暗自把系着五条悟的链条在手腕上多缠了一圈。

         “居然带了人来,这可是第一次啊。”医生挥退自己脚边跪着的奴,扶了扶自己的金框眼镜,欠身逼近五条悟,想要把这朵羞怯而含露的玫瑰看得更仔细些,“哎呀,这可真是……”

        夏油杰不动声色地掐紧了自己的掌心,面上继续一派云淡风轻:“罕有的货色对吧?”

         “让我看看他的眼睛吧。”医生面上浮现起一片赤裸的垂涎之色,盯着那片眼罩,仿佛想要用视线把碍事的皮革洞穿,“可以吧?”

         “可以哦。”

        他把五条悟的眼罩掀起一角,突然被暴露在强光之下的苍天之瞳瞬间蓄起水液,黑色的瞳孔像猫一样骤然收缩,遍布冰川的虹膜上瞬间掀起暴风雪,一颗浑圆的眼泪从右边眼角兀自滑落,濡湿了纤长细密的白色睫毛。

         “抱歉,小猫不喜欢光。”两秒后,夏油杰又把眼罩放下。姓氏为尾田的心理医生为这种稀世难寻的美色所震慑,一时间颇有些魂不守舍。

         “难怪……难怪你看不上旁的,眼光真高啊。哪里弄来的?”他的眼神继续在五条悟身上逡巡,在他腰间和臀尖流连不去,呼吸变得更加粗野笨重,裆部的布料恶心地鼓起,夏油杰花了很大功夫才克制住自己把他的眼球抠出来碾成烂泥并剁烂他生殖器的冲动,手中紧握着的锁链在他的手心留下深刻的印痕。

         “嗨朋友,别吓到他,他还是个大学生。”夏油杰为他补足单纯人设,五条悟的脸不显年龄,说他十八岁都有人信。

        医生比出一个“八”,问他:“我出这个数,给我玩一晚吧。”

         “不行哦,”夏油杰拉紧链条,迫使得五条悟靠到自己身上来,他半搂住自己的挚友,在银铃铛发出的铮响中轻飘飘地拒绝了那只猴子,“我还没玩过呢,等我玩腻了再说。”

        他伸出手,在五条悟浑白的臀上充满暗示意味地拍打了两下,富有弹性的臀肉因为击打而泛起情色的涟漪。五条悟发着抖,由于外力的挤压,存在感刚刚消下去一些的肛塞被推入了新的深度,与被拍打的刺痛相互应和着,化作一加一大于二的奇异快感,细小的电流从遭到压迫的前列腺窜出,游走在他的四肢百骸,使他略微软下去的阴茎再次精神十足地笔挺起来。那片娇嫩的皮肉上很快浮现出一片带有手指形状的红痕,看得尾田啧啧称奇。

         “等你玩腻了,一定记得通知我。”

        他们带有羞辱意味地谈论着他,好像他是一件可以被随便转让的物品,五条悟被不可名状的难堪燎过,虽然清楚地知道夏油杰不过是在做戏,但他还是难以自控地感到憋屈。等任务结束了,我们旧账新账一起算,他在心底暗暗发誓,把身体的大半重量挂在夏油杰身上,宛如一只真正柔弱无骨的猫咪,同时他觉得自己的腮帮子酸得不得了,再多几分钟他就兜不住自己的口涎了。

         “真敏感啊。”支走心理医生后夏油杰低声称赞他,在他耳边点评道,“如果当初课程考试的内容是伪装性奴隶,你早就高空飞过了。”

        作为回应,五条悟瓮声瓮气地哼了一声,使劲往他身上粘。小样,压不死你。

IV.

        他们在厅内转过一圈,把被紧缚着的五条家主展示给各色男女老少,六眼在其中辨识出好几张他曾在别处见过的面孔,譬如竞选卖点是“责任心·同理心·Family Guy”的议员候选人,当下炙手可热的影星,以及上个月他在报刊亭杂志封面上偶然瞥见的金融大鳄。

        晶亮的唾液从口塞的边缘溢出,沿着颈部优美修长的线条汇聚到锁骨的凹陷处,六眼识货,但这些人不识货,他们浅薄的眼神胶着在五条悟腰际缠绵悱恻的荆棘和玫瑰上,企图用各种淫秽的想象玷污他,甚至有人喊出十位数的高价来。

        在夏油杰回拒所有换奴和买春的要求后,这些油头粉面的社会精英开始起哄,数十道目光汇聚到五条悟身上,好像要把他扒皮拆骨:“Suguru,开始免新礼吧!”

        免新礼?五条悟的思绪有些混沌,两颊的肌肉变得麻木,他记得夏油杰和他简单解释过这个词的含义,具体来说就是当众进行调教仪式;他还记得夏油杰和他承诺过,他不同意的事,他就不会做;然后他又迷迷糊糊地想到,他挑出来的十个选项大半都与疼痛相关。他感到一丝恐慌,全知的六眼也不能从夏油杰面无表情的脸上判断出他到底会玩哪个花样,他下意识地抓住夏油杰的衣角,试图寻求一点安全感。

         “放轻松,小猫。”夏油杰叹息着安慰他,脐下三寸为五条悟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软弱的真实而如有火焚,他用宽大的手掌摩挲着他光滑的背部,使五条悟像被什么烫到了一样微微蜷起身子,“不会有事的。”

        他将五条悟拦腰抱起,轻柔地把他托上大厅中心的木质高台,像圣母玛利亚那样爱怜地在神子额上落下一个轻吻。他微微抬起头,将台下各色丑陋污秽的言行举止全数收入眼底,继而垂首去看五条悟。在乌木的反衬下,五条悟白得更加令人眼晕。当他把注意力集中在五条悟无瑕的躯体上时,那种令人作呕的窒息感大幅褪去了——他一脚踏上了彼方的净土。他慢条斯理地脱去西服的外套,解开袖扣,把血锈色的衬衫细致地卷到小臂以上,然后摘下五条悟的口塞,温柔地拭去他唇角和肩颈处干了又湿的水痕,在他耳边再次保证道,“不会有事的”。

        一度被作为专门的惩戒和体罚工具,藤条所引申出的含义无疑是肃穆而严厉的,它具有很大的灵活性,可以在富有技巧与自制力的行刑者手中化为情欲的权杖。在用六眼观测到这样工具后,五条悟紧绷的肌肉微微放松了,因为它看起来太无害——不过是数根齐整的、被皮质手柄收束在一起的藤条罢了,比起带有倒刺的皮鞭和挥舞起来呼呼作响的马鞭,它看起来一点也不具有威慑力。

        五条悟略微活动了一下被细密疼痛铺满的两腮,遵从夏油杰的指示,乖顺地在台子上抬高臀部,摆出跪趴的姿势,就像被呈放在祭台上的礼牲。台下的人群爆发出一阵喝彩,在聚光灯的强光下,夏油杰高声宣布免新礼的内容:“藤杖,从一数到十二,记得大声报数。”

        当那股尖锐、锋利的疼痛破开空气袭上他的左臀,五条悟其实完全没有做好准备,恰恰相反,他甚至还因为藤杖温和的外表稍稍放下了自己的戒心。

         “啊……我……”操。我操。他勉强把那个脏字咽下去,因为剧烈的疼痛大脑翻白,双手紧紧交握在一块,左手背被右手指甲的边缘划伤。他大口喘着气,有那么几秒钟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他向自己的腰侧“看”去,六眼可以精确捕捉到夏油杰轮廓分明的腕骨和垂下的藤条,以及台下乐不可支的乌合之众,于是又有那么几秒钟,他想直接炸掉这个会所,让这些观众全都下地狱去。

        夏油杰看着他玉白色的臀部迅速浮起的鲜红色的杖痕,轻轻提醒他:“然后你该说什么?”

        好,很好,夏油杰,你死定了。他像个高中生那样在心里放着狠话,努力抑制着身体的哆嗦,疼痛是那样鲜活而灼热。眼罩下氤氲着湿意,他断了三次才把那句简单的话说完:“一……谢……谢…..主人。”

        几个呼吸间,他左臀上的痛楚终于消下去一些,那种火烧火燎的感觉渐渐开始变得匀润绵长。没等他再做好心理准备,令人胆战心惊的破空之声再次袭来,使他喉间再次溢出呻吟,这次是右臀,那块细腻的肌肤上同样很快显现出对称的杖痕。

        用尽全力的两藤杖下去,五条悟纯白的发鬓已经被汗水打湿了,冷汗顺着他的眉心划过他的鼻梁,最后降落在玄黑色的木板上。他紧攥着拳头,手指关节处因为用力泛白,而腰肢却无力地塌下,铃音因为他的颤动而断断续续地响着,把观看者的情绪全部调动起来。夏油杰用指尖轻轻拨开他湿润的额发,像抚摸猫咪那样来回抚摸他的下颌,终于把五条悟濒临崩溃的理智拉回来一点。

         “嘘,最难捱那两下已经过去了。”夏油杰眸色深沉,用仅有他们两个可以听到的音量絮语。

         “你最好没有骗我。”五条悟则咬牙切齿地用嘶嘶的气音警告他,他的身体没有经受过把疼痛与快感相勾连的特殊训练,所以他现在是纯粹在接受折磨。他再次支起身子,继续这场荒谬绝伦的表演:“二……谢谢……主人……”

         “……三。”

         “四……”

         “……五。”

        夏油杰说道做到,接下来的十次鞭笞变得相对温和,甚至称得上温柔。夏油杰极富技巧性地用手腕叩击猫奴诱人的躯体,上背部、大腿、小腿、手心、脚掌,藤杖极有秩序地在他身上落下错落的痕迹。他把时间把握得很好,等到剩下十次藤杖打完,最初两次猛击引起的摧枯拉朽的疼痛已经转入蚀骨的余韵,与之后相对微弱的痛感交相辉映,在五条悟体内催化出奇妙的化学反应。

        台下早就因为五条悟所遭受的痛苦陷入热潮,掌声和喝彩声几乎要冲破天花板,有几对主奴直接像蛇一样开始当众交尾。不过五条悟没有听见这样的众声喧哗,他在耳鸣,颅内卷起了工业革命,眩晕使他几乎难以稳住身形。被抽打过的皮肉升起可怕的热度,他应该是痛的,而且痛得狠了,他不记得自己曾经像这样痛过;但是脑内啡的大量分泌又使他浑身酥软,把他浸泡在46℃的温泉水里。

        结束了仪式的夏油杰向台下的观众挥手致意,然后轻巧地将他扛起,尽量不去触碰他刚刚被笞打过的部分,五条悟几乎被他这种于事无补的温柔逗笑了。

         “夏油杰,这回你真的死定了。”回到房间关上门后五条悟把眼罩丢开老远,他不停地用手背擦拭那些泪液,不停地,猫咪在垂首舔舐自己的伤口。

        夏油杰对他露出一个斯文败类的假笑。

         “那你又硬个什么劲呢。”他说,“总不可能是在礼貌性地硬一硬吧。”

其三

I.

         “我也搞不明白啊。”五条悟也很费解,同时又感到有些委屈,“是不是你把我给打坏了?你给我负起责任来。”

        猫是很独立的动物,以至于有人说它们根本养不熟;当你慰之以拥抱,猫既可能放松身子甜甜蜜蜜地回抱你,也有可能毫无预兆地伸出尖利的爪牙伤害你。很多人所不知道的是,猫本身可能也在时刻受制于这种矛盾,因此它们的心意变幻莫测。

        总之这只暂时属于夏油杰的猫现在很不高兴,一边依偎在他怀里用蓬松的尾巴撩拨着他,一边在他的肩上咬出一连串沁血的齿痕聊以发泄;这只猫沉浸在这种并不来自于性却与性息息相关的尾韵里,如果不是眼角残存的那一抹糜艳的艳红,他流过的眼泪已经无处可寻。

        这只猫现在属于他,夏油杰不得不负起责任来。他试探着用指尖轻触对方臀部那道红肿发烫的杖痕——行杖时他的力道控制得很好,五条悟一点油皮的都没破——感受到威胁的猫咪发出几声嘶吟,强忍着才没有直接一巴掌往他脸上招呼。

        他知道五条悟是很不耐痛的,通神的六眼将一切尽收眼底,杜绝了他在日常生活中受到伤害的可能性,普通人很可能会在不经意间踢到柜门、撞上桌角,但五条悟从来不会。夏油杰想,他对痛楚的感知或许比一般人更加敏锐。此人曾经很喜欢揉搓他的耳垂,因此他建议他自己去打一对耳洞,结果被五条悟断然拒绝,理由是“好痛,我怕”。就连在接受硝子治疗时输液,他都会紧张地捏着夏油杰的手腕,苍白着脸作出一副羸弱不禁的绝症病人的姿态来,似乎已经完全被那些细小的、本该被忽略不计的痛感压垮。

        他叹息着,细细密密地亲吻猫咪肩胛处的伤痕,然后把手伸向猫咪精神抖擞的下半身。隔着那些束带,他触碰着五条悟被引燃的情欲,猫嘶嘶的气音即刻被转化为湿润的喘息和变了调的呻吟。

         “帮我解开啊,杰。”五条悟不住地往他身上蹭着,对他指手画脚。为了让猫咪搞明白谁才是主人,夏油杰没有理会他的要求,而是稍稍向两边拨开将他胯下的束带,把他充血已久的性器官从这道紧绷的缝隙里解放出来。

        他对于条悟身娇肉贵这一事实已经有了充分的了解,但这并不妨碍他此刻被那处粉与白的糅杂晃得眼晕。那根阴茎分量虽然不小,颜色却很干净,干净得不像一个成年男子,茎身透着一些浅淡的粉,头部的粉则要更深一点,些许纯白色的毛发萦绕在它的根部,看起来漂亮很不真实。他把这些条带勾起的时候,还能窥见五条悟鼠蹊处的被勒出的红痕,那些痕迹如蛇信一样缠绕着他的腿根,绰绰约约地消失在纯黑的皮革之下。

        他有些着了魔了。夏油杰把他放在沙发上,然后猝不及防地去舔他性器的尖端,五条悟在强烈的快感下瞬间软了身子无意识地向后靠去,又因为压到被笞打过的伤处猛地弹了一下身子,把自己更深地送进他的嘴里。眼角飙起了泪花,五条悟用两肘支撑着上半身,腿根的肌肉使劲,把腰臀处微微撑起,艰难地对他说:“不,这个姿势不行,好痛——”

        夏油杰抱之以更加情色的吞咽,用温软的口腔将整根阴茎包覆,以喉头微缩的咽反射刺激神经密集的覃头,犹如雨打浮萍,把五条悟的思绪打得七零八落。他抬起眼,好看清五条悟是如何紧攥着身下的软垫又哭又叫的,也叫五条悟看清是谁给他带来极痛与极乐。这招果然好用,五条悟面红耳赤、眼泪盈眶地回视他,几乎要溺毙在他黛紫色的眸光里,下身也因为他含了满嘴的情色画面弹跳了两下,涨得更大了。

        夏油杰轻轻地拨弄那根猫尾的根部,口角溢出的涎水顺着臀缝下流,把那些白色的毛发全部濡湿。在剧烈快感的冲击下,五条悟将脑袋后仰,咽喉处的线条绷到极致,银白色的发梢扑簌地颤抖。他说他受不了了,他叫夏油杰慢一点,夏油杰握住他发软的膝盖,又给了他几计深吞。

        高潮来的迅疾又猛烈,他射在夏油杰嘴里的同时浑身脱力地下坠,杖痕接触到沙发上的布料引发强烈的疼痛信号,竟然使他又射出一小股来;他的神经中枢发生了可怕的连环爆炸,有十秒钟,五条悟完全失去了意识。夏油杰把那些精液尽数咽下,用舌头卷起唇上残余的水渍,在他失焦的眼上落下一个虚吻,然后站起来理了理自己凌乱的衣襟。

         “……去哪里?”透过湿粘的睫毛,五条悟的肉眼只能捕捉到水色的光怪陆离,但他的六眼仍然把夏油杰的起身离开的动作瞧得很清楚,于是猫咪下意识地勾住主人的衣角。

        夏油杰眯着眼指了一下自己身下凸出来的存在感极强的一大块,对他笑得很灿烂。

         “总得让我去浴室解决一下私人问题吧?”

        六眼的“视力”很好,只要他想“看”,浴室的门扉就形同虚设;但是夏油杰对六眼的注视太敏锐了,五条悟没敢“看”。他只是伴着浴室内淅淅沥沥的水声和男人压抑而粗重的低喘放空了自我,然后自暴自弃地去扯屁股上那条尾巴。

II.

        洗完澡后的五条悟一动也不想动了,藤杖制造的伤痕周遭开始浮现出一些细小的血点,在热水淋洗过后变得又麻又痒。他趴在夏油杰精壮的大腿上有点昏昏欲睡,任由夏油杰给那些淤痕抹上清凉消肿药膏。明明五条悟的假尾巴已经摘了,夏油杰却总是反复生出一种有绒毛拂过自己手臂的错觉,在他的心口留下一点莫名的瘙痒,每次他凝神去看,却又什么都没有看见。

         “第一天还是轻松点吧,”五条悟玩绕着他已经干透的发尾,闷闷地说,“我宣布人类最强本日行动告一段落。”

        夏油杰本来就没指望他这番折腾完还能撑着,便也顺水推舟:“也行,你先吃晚餐吧?我还得先去和那些猴子虚与委蛇一番。”

         “不行!”五条悟不干。瞧不起我?临时组合也是组合。吹胡子瞪眼。“我要是不露面他们岂不是要对你的性能力作出过高的评价?”

        一顿吵吵嚷嚷,夏油杰被他整得心烦,最后捏着眉心还是勉强答应他吃完晚餐后一起行动。十分钟后餐点被送上来了——他的基础意面配蔬菜汤,五条悟的蛋糕八味选配草莓奶昔,他对甜党把蛋糕当饭吃的举动简直无力吐槽。

         “虽然但是……”五条悟对着托盘发呆,“为什么蛋糕被放在这种奇怪的容器里?餐具呢?”

        夏油杰慢条斯理地用叉子卷起意面,对着他恶劣一笑:“猫当然要从猫碗里吃东西啦,你说对不对?”

        五条悟立刻扑上来抢夏油杰的叉子,两人在室内迅速走过十几招,前者大幅度旋身时因为左臀上的杖伤动作稍顿,最终惜败于后者。夏油杰擒住他的双手,然后在他火辣辣的屁股上轻点两下:“乖一点,嗯?不然屁股又要遭罪。”

        妈的夏油杰,给老子记住了。五条悟一边屈辱地点头,一边感慨自己作为最强异能者真是为大局牺牲颇多。垃圾人夏油杰看他坐卧不能,体贴地把宠物食具放在地上,把五条悟的肺都气炸了。他狠狠瞪着夏油杰,下一秒就要抄起食盆砸在他那张道貌岸然的脸上,然而六眼向他传送了一些新的信息,奇迹般地阻止了他的暴跳如雷。

        ——他难以置信地瞥了一眼夏油杰,这个狗男人居然又硬了。

        五条悟看着那处暧昧的凸起,脑海中有很多问号,他想骂他变态;可是此人的鸡巴可能和他的产生了一些奇妙的联结,把他的也唤醒了,搞得他没立场骂。他下意识地往自己下半身看了一眼,操,夏油杰也看过来了,一言难尽。别问我,没结果!在极度尴尬下,他为了回避夏油杰的注视一秒微微侧过身去。

        灵光乍现,五条悟突然找到了打击报复夏油杰的新办法。他对着夏油杰冁然而笑,伸出淡粉色的舌尖勾画自己的唇线,故意使苍天之瞳流泻出某种天真又无辜的的魅惑;然后他极慢极慢地俯下身,撩开夏油杰散乱的发丝,在他耳边带着引诱的意味轻轻呵气:

         “你喜欢这一套?” 那我让你硬个痛啊。

        要他低下高傲的头颅是一件难事,但为了给夏油杰添堵,他愿意照办。他极慢极慢地弯下双膝,然后前倾身体的重心,像猫一样四肢着地;明明处在下位,他的仰视中却尽是挑衅,笑得异常轻佻。他张开嘴,微微吐出嫩红的舌尖,展开舌面,邀请夏油杰把那根罪恶的舌头看清楚,然后再极慢极慢地垂下头,用舌尖轻轻蘸起一点奶油,复又抬起头,回视着他缓缓把那截舌头收回嘴里。

        夏油杰的吐息明显加重了,剪裁合体的裤子此刻束得他好难受。此时五条悟没有戴猫耳也没有戴猫尾,但他的脊背凹成一张极致舒展的反弓,情态比任何时候都更像猫。

         “叉子,可以给我了吧?”他说,露出夏油杰所熟悉的恶作剧成功的笑容。

III.

        事不过三。可是穿到第三件夏油杰给他准备的衣服时,五条悟反而觉得更难捱了:层层叠叠的蝉翼薄纱、缎带和缀满金色铃铛的手脚链,娘们唧唧的。他看着这件穿了还不如不穿的衣服,想要揪着夏油杰的领口问他他到底有什么恶趣味。

         “因为到晚上了,晚上是他们口中所谓的‘文明有礼的社交时间’,”夏油杰告诉他,“奴的晚装都是这种轻飘飘的风格。”

        这么多繁琐的首饰他自己还戴不清楚,最后叫夏油杰进来帮忙才总算捯饬好。五条悟举手投足间都是一片铃铃声,腰间荆棘玫瑰的纹身被数条金链缠绕,显得格外招摇。

        妖娆柔顺的奴是这些施虐者炫耀的资本,就像有钱的生意人在酒桌上显摆年轻貌美的情人,这些人坐在奢华的扶手椅上窃窃私语,让自己的奴隶跪在脚边,以供他人艳羡。参加过免新礼的人显然对五条悟之前极具震撼力的表演记忆深刻,而未曾见过他的新来者也叹服于他出色的容貌,不断有人上前来与夏油杰攀谈,交谈的内容往往十分露骨。夏油杰深谙此类谈话的精髓,很快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间或不动声色地套取着会所主人的信息。

        落在五条悟身上的目光少了,便有人趁机和他搭话,是他之前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心理医生尾田的奴。同样身着暴露纱衣的女性兴致勃勃地压低声音问他:“你和Suguru大人做了吗?”

        ……这是什么令人恶寒的称呼。五条悟偷看了一眼人群中侃侃而谈的恐怖分子,决定否认:“还没有。”

         “这样啊,难道你的眼睛也不行吗?我还以为你会是个例外来着。”

         “例外?”

         “Suguru大人从来没和会所里的任何人做过,”她解释道,“尽管他很受欢迎。”

        五条悟问她,他很受欢迎吗?

         “当然啦,你没看到他的眼神有多要命吗,多看他两眼都湿了。”

        五条悟撇撇嘴,挑剔地想要指摘夏油杰外貌上的缺点,不愿意承认他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他有时候会接受调教邀请,不过从来不做。”那女子又说:“我的主人说他喜欢蓝眼睛的,可是所有蓝眼睛的奴都试过了,谁也没能成功递出橄榄枝。”

         “蓝眼睛?”

        女子耸肩表示自己并不太知情:“只听说是他初恋的瞳色。”

        五条悟陆陆续续又从周围几个奴嘴里套出几点与地下拳击场有关的散碎消息,有些奴是主动来此寻欢作乐的,有些奴则被迫来此卖淫。最后其中一个奴敞开心扉,向他透漏了一点心声:“在哪里卖不是卖呢,在这里卖出的价钱比外面高多了;同样是令人作呕的欲望,这处的与别处没什么分别。”

IV.

         “……大概情况就是如此了,得查出接线人是谁。”回到房间后,五条悟把自己搜集来的情报跟他汇总,夏油杰点头称是,迅速给自己的手下发出密信,要他们从外界追踪交易地点。

         “杰,还有一件事。” 五条悟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趴在他腿上,半侧过脸去观察他的神色,“初恋的蓝眼睛是怎么一回事?”

        夏油杰敲击键盘的动作有一刹那的停顿,他选择用一个问题回答另一个问题:“你从哪听来的?”

         “那个尾田的女奴讲的。杰,你什么时候有过蓝眼睛的初恋?”

        夏油杰的神态有一点僵硬:“我没有,那是在诓骗那个心理医生的时候信口胡诌的。”

         “为什么编了蓝眼睛?” 五条悟锲而不舍地追问他,“你是不是暗恋我?”

        关于他为什么编了蓝眼睛这件事,夏油杰自己也不太能合理地为自己辩护。当初他用军火商的身份接触尾田时,曾经向他虚构了一个因为理念不合亲手杀死初恋情人的故事。他一次次半真半假地倾诉着自己的毁灭一切的愿望和对爱欲本身的渴望和否定,又说自己曾沐浴着他人的血液手淫,在掌控他人生死存亡的欣快感中高潮。

        尾田试着对他施展催眠疗法,想看清他潜意识下所埋藏的最深刻的欲望,夏油杰在高专进行过长达三年的严酷反侦训练,当然不会被这样简陋平庸的催眠蛊惑。不过,真假掺杂的谎言最令人信服,他想,熔入这一小撮真实大概无伤大雅。因此他说,他在无间的阿鼻地狱里看到一双眼睛,纯粹的、无垢的眼睛,蓝得像天穹的碎片一样,那双眼睛是色,那双眼睛是空,不舍昼夜地凝视着他,叫他如坐针毡,叫他辗转反侧,叫他回肠九转。

        那是……那个人的眼睛。那双眼睛的主人是……

        尾田煞有介事地给他写好病历,顺利被他引向他所希望的结论:“长期从事这样游走在死亡边缘的职业吗?我很能理解您的压力。心理学上有一种理论*,人越常与对死亡的恐惧相伴,就越会渴望稳定的亲密关系,但您却排斥亲密关系,长此以往,您会撑不住的。您想寻求比伴侣更加简单、安全的关系对吗?其实我这里有一个私人的选择……”

        夏油杰许以重金,很快通过尾田搭上了另外两个会所成员的线。此人不是个合格的心理医生——他连自医都不能——很快把病人的隐私泄露出去,告诉会所的奴他对蓝眼睛有执念。很快许多白花花的横陈的肉体送上门来,肉袒膝行,蔚蓝、靛蓝、深蓝、浅蓝,那些瞳仁中的浑浊色相拙劣地模仿着至高无上的那片苍蓝,像现象世界徒劳地摹仿着形而上的本相。

        这些皮囊或许对旁人来说相当诱人,对他来说却比飞溅的血液与稀烂的内脏更加恶心。夏油杰的手很稳,执起鞭子的时候总能把分寸把握得很好,他的心也很稳,从来不为这样肮脏的交互行为跳动。绑缚与调教,支配与臣服,施虐与受虐;在五条悟来找他之前,他其实一直以为自己对性虐中的放浪形骸完全无感。

        我没有暗恋五条悟。他想着,捉住五条悟的手,把那只素白修长的、经络分明的手按在自己的硬挺的性器上。我没有暗恋五条悟。

        我现在明着渴望他。

         “悟,你和男人做过吗?”夏油杰问他,绛紫的瞳仁中有复杂的情绪流转,狭长而锋利的眼角带着极强的侵略性。他的尾音上扬,像一把小钩子,撩拨着五条悟的理智。

*此处谈的是恐惧管理理论。

其四

I.

        其实很多年以前,夏油杰问过他类似的问题,不过那时五条悟明显没有性经验,无论是和男性还是和女性,所以夏油杰问的是:“悟,你有想过和男人做吗?”

        十七岁的夏油杰抛出这个问题的之前,十七岁的五条悟正紧挨着他坐着,膝骨与之相抵,而提问的背景音是正在播放着的色情录像里那名女优矫揉做作的叫床声,窗外的蝉鸣此起彼伏,联结成网。生长在那样封建的、连春图都要在婚礼前夜才肯匆匆塞给新人看的古老氏族,五条悟初入高专时对性的了解少得可怜,与他相比,普通的男子高中生夏油杰简直可以称得上一名老司机。他们俩交好到一定程度以后,五条悟就开始孜孜不倦地向他讨教各种荤话,譬如用极其纯洁无辜的表情和一本正经的语气问他壁尻是什么意思。

        这个人根本对人与人之间交往应有的距离感毫无概念,最初夏油杰压根儿不想搭理他,因为每次交谈过后臊得面红耳赤的人都只有夏油杰自己,此后他的尺度渐渐放开,最终和五条悟在性这个话题上坦诚到可以一起看A片的地步。

        一起看色情片似乎对五条悟有着特殊的象征意义——他把这种行为看做男性之间友谊升华的标志。虽然有时难免感到尴尬,但通过共同观赏色情片,他们逐渐了解到一些彼此在性上的喜恶,关系倒也因为分享这些私密的念头而变得更加亲近了。

         “很喜欢接吻的镜头呢,悟。”

         “原来你喜欢这种中出?”

        少年体血燥热,看完以后,他们会去浴室轮流纾解那些无处安放的情欲。但是看多了,五条悟似乎就渐渐不再感到当初那种强烈的新鲜感和刺激感了,所以那天他为这张碟片按下播放键以后,他忽然感觉有点无聊:千篇一律的丰乳肥臀,被一根乏善可陈的阴茎搡来搡去,女优捏着嗓子,叫床声尤为尖利。他感觉自己有一点硬,但又不够硬,他因为这种被吊在半空的感觉浑身不舒服,焦躁得玩弄起自己的手指来。

        夏油杰很快注意到他的异常,遂问他:“怎么了?你不喜欢女仆装吗?”

         “没有,不是女仆装的问题,”他摇了摇头,自己也说不上来这部片子里到底缺了什么,“就是感觉最近看片我都是在礼貌性地硬一硬。”

        夏油杰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猜测道:“是不是阈值拉高以后单纯的视听刺激满足不了你了?”

         “或许……?”

        然后对方就直接上手了,五条悟发出一声闷哼,腰眼生麻——那是他的下半身平生第一次被除自己以外的人触碰。隔着裤子,十七岁的夏油杰就虚环着他的阴茎前后动作了两下,就那么两下,十七岁五条悟就完全勃起了。

         “感觉怎么样?”对方收回手,重新把视线投射到屏幕上那阵抖动的肉浪,语气缓和地询问他的想法,似乎方才他越界的动作并没有发生过。

        五条悟说不出话来,他的大脑一时间没能处理完那种铺垫盖地的快感;他的理性随波逐流,任由他攀上夏油杰,把他按倒在身下。那时候的五条悟其实也不太清楚自己想要做什么,他只是遵循本能,把夏油杰的手腕按在头部两侧,用目光求索他肩颈处起伏的线条。

        沐浴后夏油杰柔顺的发披散着,还带着些微初夏的潮气,此刻在床上蜿蜒着铺开,就像生宣上展开的墨点;眉骨锐利的线条在昏暗的灯光下变得出奇地柔和,唇薄而弧度柔软,那双紫黑的眼流露出一点猝不及防的愕然,但其底色是惯常性的纵容和宠溺。

         “……悟?”夏油杰唤他的名字。

        在极度的眩晕中,他被整个卷入绀紫色的涡旋。五条悟大胆而放浪地在他耳廓上轻咬一下,把手伸进夏油杰宽松的裤子里。

         “我们相互帮助下。”他想,帮同性朋友手冲可能也是男子高中生必须拥有的青春逸事。

        这样是是可以的吧,没关系的吧。他用颤抖的手指在不可视的黑暗中摸索,一切都是那样陌生;他好像在幽暗的森林里遭逢了什么不可知的怪物,怪物皮肤给他带来的触感既热且凉、既干且湿、既硬且软,在那层薄薄的皮肤之下,有爱欲与生命的力量在规律地跃动。他头皮发麻、口干舌燥,勉强自己环住那只蛰伏中的怪物,为这样异样的体验而手脚绵软;怪物被他惊醒了,他动得不成章法,指尖茫然失措地搭着怪物的皮肉,胡乱描摹着怪物的筋络。

        五条悟生涩粗鲁的动作逼出对方一串苦闷的哼声,夏油杰锋利的眉头微蹙,似乎既痛且快,那对薄唇被抿成一条克制的直线,眼底里浓郁的黛色汇聚成化不开的沼泽。他说,不是这么弄的,他把手也伸进五条悟的裤子里,顺着腿根往上,去丈量和把玩他的欲望。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精确地拿捏住他的命脉,就着前液摩挲着那个极度敏感的头部,用指腹撩动前端的小孔。他来就山,山也来就他,五条悟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官能刺激,很快被摸到全身发酥发软,最后无力地伏靠在少年人仍未完全长成的、却已经初具雏形的胸膛上,攥着他的前襟半张着嘴无望地喘息,像被不幸捕获的深海鱼。

        你倒是也动动啊。夏油杰催促他。于是五条悟就像被上了发条的机器人,把手圈成一个环状以模仿性交时使用的穴道,僵硬地套弄起来。夏油杰问他,要不把裤子脱了吧?

        他说不要。因为他惧怕那只怪物,惧怕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爱情似玫瑰,友情如冬青,玫瑰开花时冬青黯淡无光,但究竟谁能坚持得更久更长?*他在冥冥中领会到,他们已经僭越至此,假若再除去最后一层遮挡物,一切将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他是否已经准备好把最大的弱点交付给这个人?在混沌的快乐中他自问自答,无论答案为何,夏油杰都已经将他抓住。手间的动作不断挟起粘腻的声响,汗液渗透了彼此身上的织物,高热的肌肤紧密相贴,对方粗重的呼吸逐渐与他的重叠。屏幕上的色情演员似乎也渐入佳境,尖细的女声高亢地呼喊着“要去了”,不过这一切都与他和他不再有关,他们沉浸在独属于两个人的世界里,为过载的亲密感到目眩神迷。

        一起。一起上学,一起翘课,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战斗,一起恶作剧,一起打电动,一起逛商场,一起看色情片。他们总是在一起,现在,连性高潮都要一起。

        他们在临近射精的时刻手足交缠,仿佛一对爱侣,但又低声咒骂着彼此,势如仇雠。在色情片结尾处突兀的静默中,夏油杰把掌心白稠微温的体液连同汗意一同涂抹在他劲韧的腹直肌上,在他的耳畔喁喁细语:“悟,你有想过和男人做吗?”

II.

        自己当初是怎么回答的来着?五条悟有些记不清了,他似乎很否认了——“没有”,他答得好快,脉搏跳得也好快,有吃人的魔鬼在后面追他。不过那个答案也无关紧要,那之后很快他的最佳搭档就血屠村庄、手刃双亲,决然地与他分道扬镳了。生长于世代侍奉于御前的五条家,他当时没有注意到、也无法理解前人生十五年作为普通人而存在的夏油杰的挣扎,六眼洞悉万物,唯独漏过了一颗心。

        不过,“你有想过和男人做吗?”和“你和男人做过吗?”这两个问题看起来相似,在本质上却有所不同:十年前的那个问题关涉的是主观态度,十年后的这个问题关涉的是客观事实,而后者的答案要比前者来得直截明了得多。

         “没有。”他低下头,刻意回避着,不想让夏油杰看清他此时的表情。手掌所感知到的硬度鲜明得可怕,隔着岁月与山海,伊卡洛斯竟然再次坠落在那只怪物怀里。

         “没有哦。”他又重复了一遍,明明说着否定的话,却像是在肯定着什么。他扶着夏油杰的膝头,活动指尖隔着布料描摹那只怪物的轮廓,任由尚未卸下的金铃掀起一片勾魂夺魄的脆响。他抛出一个邀请:“要我帮忙吗?”  

        夏油杰的神色有些晦暗不明,但最终还是点头。于是五条悟一点一点松开对方腰间的皮带,解开裤子的暗扣,拉下拉链,最后深吸一口气,扯低最后一块布料,彻底释放了那只怪物。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直面怪物的真面目——那是其实是,盘踞在他心底的怪物,他的高傲,他的伪装,他的果决,他的犹疑,他的恐惧,他的……

        高处不胜寒。在心脏剧烈的鼓噪声中,他把它看清了,那是他的无名之罪、无解之毒,是神之宠儿那不容于世的一丁点私心。

        迟了,太迟了,他不来就山,山也不来就他。

         “悟,你有想过和男人做吗?”

        十年前他答没有,其实那确是实话,可是在这十年间,他有。他一遍遍梦见夏油杰在梦里质问他,之后与他唇舌相依,高唐云雨。他一定是被诅咒了——以爱为名的诅咒。

        他们相逢在黑夜的海上,只是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III.

        五条悟把自己手指挨根放进嘴里吮吸,用唾液细致地湿润自己的掌心,比起十年前干燥的、滞塞的、夹杂着细微疼痛的爱抚,他如今的动作要柔和、顺畅许多。手腕处的铃铛铃铃作响,他的手也不复少年时犹存着几分单薄的模样,变得更加宽大修长,但夏油杰仍然可以透过皮肤看到那些微小的青色的血管;十年之间那些庞杂的感情沉淀在河底,他懵懂地迷恋过那双年少的手,但似乎也并不非常讨厌这双成人的手。

        那样白皙的手搭在夏油杰饱满的、略微上翘的性器顶端,其画面极具视觉冲击力。手指虚叩成一个圈,潮湿的、柔软的、紧致的圈,血液在皮肤下汩汩地流动着。夏油杰微微闭上眼,抓住他的小臂急喘着想象自己确实在操他下面那个洞,把那个洞灌满稠密的白浆,搞到一直流水再也合不拢。他要五条悟跪在他面前,承认他也渴望他,他要在他的灵魂上篆刻,叫他永远忘不了他。

        不是这么弄的,他对五条悟低语,这样满足不了我。一个手活足以让十七岁的夏油杰快感过载,但无法填满二十七岁无底的空洞,他在五条悟挺翘的臀上轻拍一下,故意没有避开那道淤血的杖痕,他就想叫他痛。山不来就他,他就来就山。他移向那个紧闭的小口,在其边缘细小的皱褶处轻点两下,再次对他承诺,“我答应过你,你不同意的事,我就不会做。”

        然后他粗暴地一把拉过五条悟的腿,无视其埋怨和痛呼,迫使其跪伏着像猫一样伸展躯体。

         “借你的腿用一下,夹紧。”

IV.

        腿交是那张清单上五条悟勾出的与插入式性交最为接近的项目,当时他把这种行为想象得过于简单,认为这不过是并腿与摩擦罢了;他从来没有料想过这种擦边球式的性接触能带来这种令他胃袋紧缩的亲密感——肉体严丝合缝地嵌合,耳畔萦绕着对方隐忍而沉重的吐息。

        重迭的轻纱被撩起,腰的两侧尽在他人的掌控之中,白日受过难却渐渐沉寂下去的的皮肉又被唤醒,火星迸溅地叫嚣起来。他近乎赤裸,而对方只是松开裤头。铃音越振越疾,腿间细腻的肌肤被汗液和体液打湿,狭小的空隙被反复挤压、撕裂,他垂眼便可见到那根沉甸甸的东西是怎样穿破他的屏障,怒张着将他打开。他被撞得没个形状,不经意间向前滑去,又被结实有力的手臂捞回来,重新固定成初始的姿势。

        夏油杰俯下身来,将五条悟收容在自己的阴影里,性是权力,密不透风的权力,血肉铸成的囚笼将他完全包裹。如同一个体贴的情人,他在五条悟背部微湿的紧实肌理上按图索骥,在那些发红的杖痕周围砸下一朵朵鸿毛般的轻吻。

        他拢上五条悟色泽干净的阴茎,那根东西正湿漉漉地发着抖,在他指间搏动;他的掌心似乎生出了无形的味蕾,否则他怎么会认定那些前液带着一点甘甜?有那么一刻钟,他产生了一种自己真的占有了五条悟的错觉。

         “啊……你慢点,”在眩栗之中,边界被彻底侵犯的五条悟忍不住开始抗拒,试图挣脱他的约束,“我不要了!喂……”

        作为回报,他用绝对会留下淤痕的力度掐住那柄无论被怎样蹂躏都不会折断的腰肢,更狠更绝地埋进那双原本雪白剔透、如今却被红痕和乱七八糟的液体铺满的大腿,用自己的性器情色地摩挲对方,一次次剐蹭他柔软的囊袋。他欺上五条悟线条优美的颈后,在第五节颈椎处烙下一个渗血的咬痕,庄严地向世界宣布他对五条悟的所有权和使用权,任凭对方痛叫出声,把身下的白布抓得七零八落。

         “夏油杰,你他妈的……”五条悟侧过脸来,断断续续地叱骂着他,像极一只被强暴了的雌兽,那片不属于此岸的苍蓝色变得泪蒙蒙的,浓密的眼睫被情热的汗水糊满,“我操你……”

        夏油杰掰住他的下巴,被这种似是而非的脆弱蛊惑了,他情不自禁地寻觅他的嘴唇,但却被对方避过。

         “接吻,不在那张清单上哦。”弧度极美的唇吐出机锋,他提醒他,“我们之间并不是……能接吻的关系。”

        人类这个种族残酷成性,折磨同类的手段多到不可思议。夏油杰有些麻木地想道,亲吻并不是唯一能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五条悟身上的方式,痛楚要比爱来得更持久。也许猫是无法被温情驯服的动物,但他仍然害怕疼痛。

        这样想着,他撕裂被层层堆叠在五条悟后腰处的软纱,掐破那支丝绒玫瑰的蕊芯,按住五条悟的后脑,极富侮辱性地把他的脸掼进已经被他们弄得一团糟的床单里。然后他扬起手掌,在五条悟饱受折磨的臀肉落下一记极重的掌掴。

        猫是,无法被温情驯服的动物。

        剧烈的疼痛如海啸般袭来,席卷了五条悟的整个识海,他咬住床单的一角,臼齿因为用力咯咯作响,咸的涩的滋味爆炸开来。他喉头的肌肉痉挛着,一时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真的好痛,而夏油杰就想叫他痛。

*此句出自艾米丽·勃朗特的《爱情与友谊》。

*此句出自徐志摩的《偶然》。

其五

I.

        夏油杰醒来的时候,五条悟还睡着,就睡在那方小小的铁质牢笼内。他卧趴着,把自己横七扭八地埋在那些软垫之中,似乎想从这种被包围、簇拥的状态中汲取一点稀薄的安全感。他纯白而蓬松的短发杂乱无章,眉心微攒着,睡得并不很安稳,薄嫩的眼尾犹带着一星点半干不干的水渍,像是白鲸搁浅后的泪痕。颀长而劲瘦的身体遍布被凌虐过的痕迹,红的、紫的、青的,相得益彰,显出一副非凡的可怜相来。

        最开始五条悟只是一味低咒他,但折腾到后半夜,他把嗓子叫哑了,再也吐不出一个脏字。腰腹间被精液和汗水涂满,不肯被驯服的倔强的猫咪竟也变得混乱而乖巧,闭着眼用头颅无意识地磨蹭他的手背,似乎在乞求他的宽恕和怜悯。

        事后的清理是由他抱着五条悟完成的,当时对方已经不太清醒,夏油杰就那么看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体液逐渐在波纹中荡漾开来,连同尖刻而炽烈的情绪一同被水体稀释。夏油杰把手指探入五条悟在水中飘扬的发丝间,手心就像被箱型水母蛰过一样痛,他突然很想抽根烟。

         “把我放到笼子里去。”夏油杰以为他睡着了。但当他用浴巾裹紧五条悟,假装自己可以隔着万水千山拥抱他的时候,对方却这样要求他。五条悟的音量是那样小,他本可以听不见,但他还是听见了。

        笼门没有上锁,猫却仍然选择在笼子里安睡,这是否意味着猫不再信任和亲近他的主人?

        夏油杰看着他眉间那一点愁闷的褶皱,有些想要用手去抚平它。他无法不回味对方昨夜因痛苦和快感而心智飘摇、在高潮失神地喊出他名字的那个瞬间——那是他人生中迄今为止最接近于真正拥有五条悟的时刻。他勾起唇角,半心半意地揣摩着五条悟苏醒后会怎样饱含怒火地数落他,乃至于把他怼在墙角暴揍,几乎为那些不着调的念头发笑。

         “我知道我很池,但杰也不用这样看着我吧。”六眼异能的持有者阖着眼帘懒洋洋地发话了,嗓音仍然有些喑哑,“不用六眼都能感受到你的目光了。”

        出乎意料地,五条悟根本没有埋怨他;实际上,五条悟把情绪收拾得很好,好到似乎并不在意昨夜发生了什么,仍用惯常的腔调与他调笑。不过他也没有刻意逃避昨夜的失控,哑着嗓子建议夏油杰设置一个安全词。

        是更加无懈可击的成年人了呀。通过对比此刻泰然自若的青年与十年前那个在与好友越界翌日手足无措、视线漂浮的少年,夏油杰似乎在他身上发现了一些新的东西。昨天没有抽到的烟,今天再抽也不迟。

        二十七岁了,他们可以坦诚地说出十七岁时的秘密吗?

         “有的啊,安全词。我们早就设过了,不是吗?”夏油杰深吸一口被点燃的烟草,令尼古丁和焦油的混合物在他肺部深处循环一周,然后坏心眼地把一大个烟圈吐到五条悟脸上,看着对方皱着鼻子趋避缭绕的白雾,“你不记得了吗?”

         “什么啊……”

        直到出门前的前一刻,五条悟还在孜孜不倦地骚扰夏油杰,企图从他嘴里撬出根本不存在的安全词。他觉得浑身无一处不在疼,不过疼得相对均匀,细密又绵长,都是可以很快消退的皮肉伤,倒不是不能忍耐;他有些后悔自己嘴上没把门,做什么问蓝眼睛的初恋,瞎皮,把自己也给套进去了。他一边龇牙咧嘴地拉上短皮裤的拉链,一边狠拧夏油杰紧实的肱二头肌,说不出此刻心里沉坠着的到底是什么感情。

        之前单看这条黑色皮裤,五条悟几乎因为其款式相对正常而振臂高呼,但穿上去以后他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裤子短而紧,把他铺满掌痕和指痕的下臀暴露出大半,前端柔软的起伏也被生生拘束成平直而硬括的线条,錾刻着玫瑰图样的银质徽章在他髋骨两侧随身体的摆动晃起冷光,向世人恬不知耻地宣告着谁是他的主人。而与其搭配的上半身要更加浪荡——那就是几条连锁的皮带而已,带子交叉处八边形的银钉与他乳首周围鲜明的咬痕相互映衬着,勾起人性深处的虐待欲。

        在他的强烈建议下,夏油杰给他换了一个螺旋形的肛门塞:昨天那个是锥形头的,据五条悟说虽然比较好放进去,但太容易抵上他的前列腺,倒不如试下别的形状。当五条悟费劲地把毛绒猫尾从皮裤后面狭小的镂空里抽出来时,他忽然开始懊悔:由于轻微的拉拽,塞子上螺旋状的纹路引发近似于旋转的动感,以更加刁钻的角度刺激他的敏感点。

         “啊,我想起来了。”从背后给他系上项圈暗扣的恶友在他耳边漫声说道,“这款好像是电动的。”

        然后他伸出手来,故意叫五条悟现在才看清他藏在口袋里的遥控器。                          他把拇指移到那个小巧的按钮上,苍天之瞳不可置信地瞪向他,好像他在操纵一个可以毁天灭地的核弹发射器。

         “夏油杰,老子警告你,你他妈敢……”

        剩下的威胁被埋没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嗡声和五条悟无法收束的鼻音里。

        他耸耸肩,把遥控放回口袋里,接着给他系上眼罩。

        他当然敢了。更疯的事都做过了,他还有什么不敢的。

        看着五条悟颈后那串清晰的齿痕,夏油杰隐隐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了,此时此地,神之后嗣伊卡洛斯确实失去了羽翼,殂落在他的手心里。

II.

        在夏油杰牵着猫奴进入大厅的那一刻,原本窃窃私语的人群不约而同地静默下来,他们指点着五条悟身上斑驳而糜艳的伤痕以及摇摆不定的跪姿,心照不宣地露出一种暧昧难明的笑容。他引着五条悟穿行在那些魑魅魍魉之间,如同摩西分海。

        不对劲,有什么不对劲。在蒙昧的黑暗之中,五条悟敏锐地感知到一道充斥着极度恶意的视线,与周遭那些那些下流而猥亵的目光迥然不同。六眼告诉他,房间的尽头似乎立着什么相当奇怪的东西。

        五条悟有些焦躁地扯了一下项圈,上面的铃铛叮当作响,他把左手食指和尾指略微翘起,这是他很久以前和夏油杰曾经使用过的暗号,表示情况有变、多加小心。夏油杰大概是看到了,五条悟有些不太确定地想,不过对方只是加大牵拉的力道,把他拽了一个踉跄,项圈压迫到喉管,逼出一连串猝不及防的呛咳。

         “朋友,你昨晚度过了一个相当疯狂的夜晚呢。”夏油杰钓到的第一条鱼从侧近走出来,用一种熟稔到令人不适的语气调笑着,“啧,这奴倒是相当耐搞。”

        接着这个失格的心理医生凑得更近,浑浊的眼珠里闪烁着奇异的光,指着房间的尽头十足兴奋地对他说:“会所的主人也注意到他了,毕竟这种极品相当罕见呢,他给你准备了一件贴心的礼物。”

        大厅内其他会员默契地趋让开来,把那件贴心的礼物更加清晰地展露在他们面前。那是一个高大的乌木十字架,架底铺着数百朵怒放的丝绒玫瑰,红艳艳的一大片,就如地狱里的火湖。两名侍者一左一右各捧着一个银质托盘,左边的盘子里盛着一顶荆棘盘绕而成的王冠,右边的盘子里盛着一捆模仿荆棘形色制成的软绳,其上的尖刺闪耀着黑亮的色泽。

         “会所的主人请你装饰这个奴呢!”尾田色飞眉舞,说罢便带头鼓起掌来;他的掌声先是带起一串稀稀落落的回响,而后整个大厅瞬间掌声雷动,被震耳欲聋的欢呼和喝彩填满。

        真是恶趣味。夏油杰差点就要控制不住自己难看的脸色,他抚上五条悟柔软的发顶,感觉到对方微不可查地打了一个寒颤。心底蛰伏已久的杀意变得有些难以抑制,他在五条悟肩上轻点三下,用十年前的暗语询问他要不要直接全弄死了算了。

        五条悟背在身后的食指和拇指圈起一个圆环,答案是否。他把食指和中指相交错,无声地向夏油杰传达了他的意思:先照此人说的办。

        夏油杰攥了攥拳心,深吸一口尘世间污浊的空气,最终还是撤掉了自己放在五条悟肩头的手。在纷乱嘈杂的人声中,他轻捏了一下猫奴因紧张而潮湿的掌心,而后低声对侍者交代了两句什么。

         “可以。”得到侍者肯定的回答后他颔首,人群爆发出一阵尖锐的叫好声,一张张写满淫色的丑恶的面孔热切地朝向他们,各异的五官逐渐扭曲虚化,抽象为千人一面的贪嗔痴欲。

        神子在受难前已经知晓了即将到来的痛苦,但他义无反顾,执意为全人类的罪孽寻求救赎。

        「他们给他脱了衣服,穿上一件朱红色袍子,用荆棘编作王冠,戴在他头上。」*

III.

        遵照夏油杰的要求,侍者在刑场四周挂上数重纯白的薄幔,任由渴望窥淫的人群发出不满的嘘声。从帐外向内引颈张望,他们只能看见十字架的轮廓以及两道绰绰约约的人影,这些恶徒既不知道帐内停驻着神的儿子,也不知道神子将要为他们的丑陋和无知牺牲些什么。

        夏油杰一件件褪去他的衣物,动作慢条斯理,首先是皮质腰带,其次是上半身交叉的束带,然后是那条紧得半死的短皮裤。在环扣窸窣的响动中,他悄声问他,值得吗;五条悟比着口型叫他闭嘴,叫他给他一个痛快。

       除开眼罩、项圈、猫尾和猫耳,五条悟身上不着一物,缺乏色素的肌肤在灯下发散着奇异的柔光,模糊了那些凌乱的指痕、咬痕和杖痕,看起来荏弱异常。他的腰背纤细得不可思议,肌肉薄而韧,臀紧实挺翘,腿结实修长,任谁也想不到这具迷人的胴体中蕴藏着怎样足以灭世的杀机。

        一步一步,五条悟被夏油杰牵引着迈向那丛玫瑰,步伐沉重异常,仿佛已经背上了罪人的十字架,夏油杰疑心他确在被五条悟赤足踏过的白色大理石砖上看到了由血液汇聚而成的脚印。

        五条悟在乌木十字下端那方窄小的平台上垫着脚尖勉强立足,展开双臂,把手腕尽量贴近横木,示意夏油杰将他紧缚。软绳上那些突刺虽没尖锐到足以划破他的皮肤,却带来某种使他肾上腺激素疾飚的锋利感。

        由两边的手腕出发,夏油杰把缚绳引到他颈侧,用荆棘禁锢那枚亚当的苹果,而后使之在他胸腹及后背数度交叉,碾过细嫩的乳首,挽起微凹的腰窝,最后一路向下绕住他的小腿。他拾起三支开得最好的丝绒玫瑰,将之拦腰折断——经过处理的玫瑰茎杆光滑,茎身原本细小的刺已经被悉数削去了。

         “放松。”他一面说着,一面微抬起五条悟的左腿打开他的股缝,用食指按揉他填着电动肛塞的后穴;猫咪十足敏感,那穴口早已透出些微湿意,混杂着被体温融化的润滑剂和一点肠液。夏油杰将第一支玫瑰倒持,顺着肛塞的边缘把花茎送了进去,无视神子的哀鸣;然后是第二支、第三支,细长的花茎直抵他的乙状结肠。

        猫咪的喉头滚过一声连串含混的哀鸣,前额渗出的汗液把刘海全部浸湿。花枝与震动着的肛塞相呼应,自三个角度胡乱搅动着他肠道深处最为柔软的部分,陌生而可怖的电流伴着使他毛骨悚然的异样感从下半身流出,几乎使他站不住。夏油杰拂过他的额发,把那由顶荆棘编织而成的王冠轻扣在他头上,使暗色的带刺的茎秆攀上那些泛着银辉的软发,继而一点点施加牵引力,直到把五条悟完全吊起。

        就基督之死,现代医学家曾作过种种猜测:他并非是因为手足处的钉刑失血过多而亡,而是因为长时间被悬挂在十字架上心脏破裂、疲惫窒息,终于死于重度休克。五条悟试图将自己的意识从肉体显著的痛感中剥离出来,集中注意力分析局势以思索下一步行动,但在穴内放肆的花茎和塞子很轻易便击溃了他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精神。

        他从来没有这么清楚地认识到灵与肉在根本上是一体的,纵是天赋六眼也无法摆脱肉体的局限,逐渐加剧的疼痛与密集的性快感几乎将他撕成两半,软绳上的尖刺几乎贯穿他的灵魂。

        他想要坚信夏油杰会在十字悬吊真正造成创伤前放他下来,但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更加难捱。六眼提示他夏油杰就站在台下,但在漫无边际的黑幕中,他似乎有些走丢了,焦躁的唇角翕动着,干渴不安的神子下意识地无声呼唤起那个他曾在三年间喊过无数遍的名字。

        杰……杰……すぐる……すぐる……

         “干死他!”帐子外窥视着他们的愚人开始陷入某种狂热的群体情绪,污言秽语层出不穷。就着神子罹难时凄美而朦胧的身影,他们把手伸进自己的裤子和裙子里。

        杰……杰……すぐる……すぐる……

        不堪入耳的淫声浪语将五条悟那些微不足道的呼唤淹没。眼罩下的薄唇渐渐失去血色,他的身体愈是苍白,愈衬得腰间、股缝与足边的玫瑰娇艳欲滴。他的足弓绷成一条痛苦隐忍的直线,微勃的前端蜷缩在略为卷曲的纯白毛发中,肩颈处凸起的青筋隐没在项圈之下,冷汗顺着鼻尖滴落,呼吸变得艰涩且压抑,这是帐外之人所无法看见的,独属于夏油杰的景色。

        美的令人眼晕。所有疯狂、执念、占有欲和毁灭欲终于找到了一个倾泻口:只有在极端的苦楚中,最强的异能者才会这样渴求夏油杰,将一切喜怒哀乐交割予他。

        他的珍宝。

        夏油杰硬得快要爆炸,被囚禁在渊底怪物破开封印,叫嚣着要五条悟毕生难忘地去痛。在淫靡而亢奋的非人间,他把丝绒玫瑰的花瓣踩得四处零散,欠身在五条悟精致的脚踝处落下轻吻,如同施舍予溺水者一根苇草,令神子贪恋他于事无补的温柔。

        只能在这种似是而非的扮演游戏中容他短暂拥有的,他的珍宝。

IV.

        由侍者引着进入大厅的伏黑甚尔恰好看到了这幅基督受难图的收尾:夏油杰已经解开绳索将他放下,五条悟的眼罩被泪液浸湿,他急促地喘息着,根本站不住;于是夏油杰蹲下来,让他无力地跪倚在自己的胸前,并用指腹摸索着荆棘错综复杂的印痕和他穴口潮湿破败的花朵。

        大少爷的身材还不赖。隔着纱帐,伏黑甚尔对着五条悟后腰起伏连延的曲线轻佻地吹了声口哨,然后他揪住跟前的白幔,双手微微使劲。

        刺啦。裂帛声在靡靡之音中突兀地响起,他将幔帐破开一角,抬步跨了进去。

         “这样藏私可不好,不够痛快。”伏黑甚尔挑眉——五条家的小鬼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啊——他指指自己在帐沿处原地待命的奴,冲夏油杰露出一个恶质的笑:“我们换换?”

        「忽然殿里的幔子,从上到下裂为两半;地也震动;磐石也崩裂;坟墓也开了。」*

*这两句出自《马太福音》第二十七。

其六

I.

        五条悟没有回头,也不必回头,他伏靠在夏油杰肩上,用六眼把这个男人仔细打量清楚:非常强壮,有着凶兽的眼神,无懈可击的体魄,像一只黑狮。他无法在他身上捕捉到任何能量的流动,很不可思议地,他对于六眼来说简直是一个透明人。

        黑发的男人使他生出一种难言的熟悉感,仿佛他们在很久以前曾经有过一面之缘;他的面部似乎带有一些禅院家的特征,但五条悟又非常确信此人不曾被列入禅院的族谱,无论是本家抑或是旁支。男人散漫地在他身后站定,状似不经意地冲着他的后脑勺用手势飞快地比了一个数字六,显然对他的真实身份有所了解。

         “我们之前在哪里见过吗?”虽然抛出的是个疑问句,五条悟的语调却是肯定的。六眼过目不忘,男人身上种种疑团使他无法不去在意。

         “这种搭讪手法真是老掉牙了,你的主人还没发话,这样迫不及待地勾三搭四不好吧。”黑发的陌生人笑开来,唇畔细长的刀疤也随之伸展,“不用在意,我也很不擅长记住男人的名字。”

        男人轻慢地用食指去挑五条悟的下颌,被对方避开。

         “啧,你没有调教好啊。不如我帮你?不收钱的哦。”他不甚在意地把手收回,而后偏头斜睨着猫的主人:“喂喂,干嘛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好凶——”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这个男人已经永堕耳鼻地狱了。先前被灰烬掩盖住的火种又炽烈地燃烧起来,把他干枯的灵魂炙烤得微微卷曲。夏油杰无意中加大了揉捏五条悟腰际的力度,引得他吃痛地轻嘶一声,他道一声抱歉,犹豫着是否要松开手,但终究没有动弹。

         “不愿意?”黑发的男人问他,语气辛辣。

        当然不愿意,这是他的所属物,芸芸众生可以觊觎,但只有他一个人可以染指;本来应该如此,但这个该死的男人竟然将帷幕撕裂,径自侵入独属于他的幻梦。不过是一个没有丁点异能的普通人罢了,夏油杰的直觉却呼告着危险。

        幔帐裂开了,闯入者把基督复活,五条悟眼底氤氲的迷雾即刻消散无踪,他挺直身子进入戒备状态,先前因强烈痛感而溃散的理智完全回笼。这是六眼五条的应有之态,他们之间的距离再次拉开,五条悟又离他很远了。

        夏油杰真想叫这只猴子立刻去死,但是五条悟不动声色把指尖搁到他的掌心,食指与中指交错,又暗示他照此人说的办。

        当然不愿意。他既不想照这个陌生男人说的办,也不想照五条悟说的办。要照他自己的意愿,他倒恨不得用金子铸一个囚笼,把五条悟永远藏在某个芸芸众生无法企及的地方,只供他一个人赏玩。

        就任性一回吧?他能不能任性一回呢。声带在干涩的喉间颤抖着,有几秒钟他又痛又憎,什么都说不出来,齿间溢出一点血腥气,几秒种后他勉强吐出一个“滚”,与此同时,察觉到他情状失常的五条悟在同一时间替他回答,“好”。

         “意见相左?”黑发男人再次伸手去捏五条悟的下颏,这次对方没有闪躲,只是紧皱着眉强忍这种冒犯带来的不适感,面上纵横交错的泪痕还未干透,在灯下流转着绮丽而迷离的光。

        他粗暴地扯开那片泪液被湿润的眼罩,纵使对方浑身赤裸、形容狼狈,那对令人不快的六眼还是熠熠生辉,恍惚间,这张年华正盛的青年的脸和十多年前孩童那张稚嫩的脸在他的脑内重合了——从庭院那一头,身着蜻蜓纹浴衣的六眼继承者转过头来,空无一物的双眼精准地捕捉到庭院这一头的他,无异能的他,在五条悟眼中想必与杂草乱石并无分别。

        他们是硬币的两面,出身五条家的绝世天才,异能者的战力天花板,与出身禅院家的败犬,世上唯一一个没有丝毫异能回流的彻彻底底的凡人。面对着这个代表着否定了他的禅院家的、站在异能界顶点的男人,他不会错过否定五条悟并使之屈服于自己的机会。

        因此黑发男人假模假样地摇摇头,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哎呀,你们谁说了算呢?照理说这种事只有主人说了能算,不过你这猫实在野得很,怕是也饥渴得很。给你们两分钟商量下,我在那边等。”

        侵入者朝他们摊了摊手,回退到被他撕裂的帐角,在幔帐外沿丑态百出的人群为这样的展开而沸腾,他们挤在帐子的破口处拼命向内张望,喘着粗气,面红耳赤地高叫嚷着“答应他罢”,嘈杂无章,着实刺耳。

II.

         “没有。”

       五条悟低声询问他是否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暗语,夏油杰听到自己机械地编造着干瘪的谎言,听到血液凝结时霜花生长的噼啪声。他想要拥有他,但是他确实并不拥有他:他们之间并不是,能干涉对方决定的关系。

        关于这一点,他们在十年前就已经达成一致了,之后他一路向西,五条悟一路向东,长腿一迈,但看谁比谁走得更快。那三年青春回忆所能留给他们的最后一点东西,不过是错过之后仍能尊重彼此的选择,在谈及对方时流露出释然的笑容罢了。

         “我非得搞清楚这个人在弄什么鬼。”他的挚友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分神,他顶着一张花猫脸在夏油杰的臂弯内露出一个贼兮兮的笑,还像十七岁时他越过硝子往他桌头丢纸团那样神采飞扬地揶揄他:“都进行肢体接触了还能忽略我的信号?在任务中松懈到这地步,恐怖分子当久了,当初在高专学的东西都还给夜蛾了?”      

        还了吗?还不了啊。他想还,但又无法割舍那份始终未能成功破土而出的感情,连双亲都可以决绝手弑的罪人,已经在红线这端踌躇不前十年了。锐厉的红线划破他的皮肤,日夜顺着他的骨骼攀援,而后那抹猩红放下身段,随着血液流动,如不死的癌症一般深入他的五脏六腑。

        尽管不信神也不信佛,数年前他也曾有一次顺应养女的请求与她们共同前往寺庙参拜。他摇动签筒时并没有特别想到那根红线,但在几千根吉签之中,他还是不幸摇出了一柄下下签,那签文诅咒他爱得不得,终身相误。

         “啊啊,还啦。”他听到自己又撒谎,把冷却了的心脏放回天平上。这两天来他一直把自己的情绪都控制得很好,五条悟大概不知道浮冰显露在海平面上的体积只有它本身的十分之一;夏油杰本以为随着任务的深入,他能借助这种持续的克制渐渐钝化浓烈的感情,但现实与他的期望背道而驰;他没有变得更加五条悟耐受,恰恰相反,无解的渴望一点点把夏油杰的决心轧作齑粉。

        如果说迄今为止的放纵都是在可控范围内的放纵,那么在那个瞬间,他确实偏离了自己预定的轨道,黑色的旋涡就在他指间搏动,亟待他一声令下,就能把旗帜全部撕碎,包括他们之间残存的最后一丝联结。

        他凝望着五条悟后腰那丛很快就会褪色的荆棘玫瑰,目眩神夺。没有人能在天眷之子的身上留下疤痕,无论是吻痕、指痕、咬痕、杖痕、或是勒痕,都只能在这片无暇的肌肤上驻留片刻而已,像无足轻重的飞鸟迅疾地掠过最高处的树梢;只有在长刺之间畏畏缩缩的荆棘鸟,能够暂时在此休憩,而不被残忍地钉死在枝头。

        他确信自己在五条悟心里是有那么一些特殊的,但他同时也明白这种特殊在大体上是无关紧要的。

III.

        夏油杰在五条悟心里是有那么一些特殊的,且这种特殊在大体上是无关紧要的,至少它无法让五条悟背弃自己的信条。恰与之相反,与夏油杰一拍两散是他心念真正成熟的开端。

        光阴十载,足够目空一切的少年长成心眼通明的青年,足够让五条悟在夜深人静时仔细推敲那句“不过是苦夏”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阴霾,在无意义中寻找意义。他无法分说自己当时执意加入夏油杰的游戏时有几分是为公,有几分是为私,或许他单纯是留恋青春年少,又或许他一生仅此纵情一次。

        蓝眼睛的初恋啊。他们不该又试着在无意义中寻找意义,不该在已经落幕的舞台上寻找新的戏剧,这只会撕开已经愈合了的伤痕,而不会催生新的花朵。

        五条悟不否认在对方贴近他的嘴唇时,他也曾感到动摇,但那页薄薄的性癖清单为他提供了依凭,又使他莫名地安定下来——那是一个承诺,一切终有尽时的承诺。他也不否认在某种程度上,自己应承黑发男人换奴的请求是在以身试法——那是一个界标,把夏油杰与他之间稍微变得有些模糊的界限再次划得分明。

        迟了,太迟了。即使山来就他,他也不可以去就山。他是来将痈疽剜去的,而不是来探究脓血之下到底藏着什么的。二十七岁了,他们还是不可以坦诚地说出十七岁时的秘密。

        夏油杰将提前准备好的袍子披在他一片狼藉的肩上,看着腰间那簇乌木玫瑰隐没在轻薄的织料底下,而他垂眸,将锁链委顿在地的另一端拾起,递到夏油杰手边。他看到夏油杰的指尖微动,茫然无措,但手的主人最终还是整理好心绪,将它接过。伏黑甚尔就在边上牵着自己在前厅随便找的狗奴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六眼和老情人之间暗流涌动,唯恐天下不乱。

         “这链子太长了,你也给这奴太多自由,他不配的。”他一把抄过夏油杰手中的链条,信手握住链条末端距离项圈约十公分处,然后狠拽五条悟,直截将他半提起来,任由金属锵然作响。五条悟被巨大的蛮力扯到眼冒金星,眼角因气管受扼沁出一点生理性的泪液,伏黑甚尔复又把他扯得更近,野兽狭长的瞳孔直怼上天赐六眼。

         “不错的表情。”

        错愕的、愠怒的、被迫注视乱石与杂草的表情。

        伏黑甚尔看着那滴泪舔了舔下唇——看起来很美味;然后他遵从本心地伸出舌尖,欺身尝了六眼泪水的滋味——确实很美味。

        美得很,美得很,伏黑甚尔把狗奴的牵引绳抛给面无表情的夏油杰。沐浴着对方眼里极致的杀意,他咧开嘴冲夏油杰满是挑衅意味地笑了笑,而后反手狠狠抽了五条悟一耳光:“规矩没有教好啊,没有允许,奴怎么能直视主人?”

        五条悟的精神和肉体都已经相当疲劳,伏黑甚尔的动作极快,不容他作出任何反应便结结实实给了他这一计痛殴。五条悟的面部受到重击,耳朵在强烈冲击下内出血,血液顺着咽鼓管流到口腔,最后顺着他的嘴角溢出。他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身子下意识往夏油杰的方向靠去,又被伏黑甚尔手中的银链拘束住。

         “好啦,认清楚现在谁是你的主人,否则又要受到惩罚。”伏黑甚尔揪住他散碎的前发,又把他扳回来。他含着笑,用粗糙的指腹摩挲五条悟那半边迅速高肿起来的瓷白面颊,很是满意于自己的杰作。他反手格挡住夏油杰袭向他头部的手肘,两根在桡骨相击时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脆响,“放松,还没打坏,我收了力道的。给了一鞭子,现在该给糖了。”

        他对着头昏眼花的五条悟努了努嘴:“不信你问他,看他喜不喜欢?”

         “我没事,”五条悟低声说,吐字有些含混,更多的铁锈味涌至口腔,被他尽数咽下。虚幻的嘶吼在鼓膜上跃动,钟磬长鸣,挂在嘴边那根血线也愈发鲜红刺目,五条悟重复道,语气冷酷,“真的没问题。虽然反应得迟了些,但好歹没有打中要害。”

        伏黑甚尔得意了,他朝夏油杰摊了摊手表示自己全然无辜。是他赢了。

         “一小时后还你。”

        美得很,美得很。语毕,他把被焊接在项圈上的银链徒手拉断弃置在地,拽住五条悟的项圈将他乱暴地拖行,银铃疾振,玫瑰残损的花瓣落了一地。

        六眼花了几秒钟才重新找回平衡,在已极的眩晕中,他回头冲夏油杰笑了笑,比着口型对他说“待会儿见”,同时胡乱想着这副齿面染血的模样大概不会太好看,并衷心祝愿夏油杰今晚不会因此做噩梦。

IV.

        在夏油杰倦怠的眼睛里,异能者代表着洁净与善,非异能者代表着肮脏与恶,他的整个人生就是一场无序的飓风,而五条悟,正立足于天地间唯一不动无风的位置。他是台风之眼。

        夏油杰从来没有质疑过五条悟的实力。五条悟确实是最强的,强到突破人与神的边界。在他们仍是搭档时,五条悟常常信誓旦旦地鼓吹他们两个同为最强,但他后来发现这并不是真的。同处于异能者金字塔尖端,五条悟与他之间仍然隔着一道天堑,他们的组合根本没有存在的价值,在只身一人之时,五条悟才是最强的。

        他不需要他,十年前不需要,十年后也不需要。夏油杰感到挫败,又是那种无力感,被排除于五条悟世界之外的无力感。当年那桩护卫任务失败后,五条悟在通衢大道上越行越远,而他被留在原地,看着那道背影渐渐消失不见,也曾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受困于这种无力感。

        他又坐在这里枯等,这一切与十年前那次护卫任务失败时有什么分别?

        他总是这样盲信着五条悟,断定他天下无敌,但那五条悟染血的唇齿在他眼前挥之不去。太阳穴突突地跳,乱七八糟的念头扭成结,把他扎得遍体鳞伤。夏油杰在黑暗中求索着:神子也会流血啊,或许只要以肉身存在于这尘世间,神子就永远无法成为真神。

        突然有什么东西蹭到了他的裤角,夏油杰偏头去看,好半天才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

        是伏黑甚尔带进来的那只犬奴,不知道是蓄意羞辱还是纯粹巧合,这只茶发的奴也有着蓝色的眼睛,矢车菊的蓝。匍匐在地上的犬奴把衔着的鞭柄放在他脚边,陶醉地用颧骨去够他皮鞋的尖端,而后满盛着期待与欲求抬眼望他,面上是那种令他嫌恶的淫乱之色。

        感受到夏油杰的注视,犬奴把腰塌得更低了,两枚带着铃铛的乳环叮当作响,绛紫色的深渊使他浑身战栗,单被这么轻蔑地看一眼,他都感觉自己激动到要失禁。

         “Suguru大人,请您,鞭打我吧。”

         “你不会想要的,”夏油杰收回眼神,“你受不住的。”

        不知便无畏,结果这个奴反而更加饥渴了,他像过度兴奋的狗那样吐着舌湿热地喘息,眼球上那片蓝色浮起絮状物,变得更加污浊了。和五条悟完全相反的蓝。

         ——“求求您,我受得住的——只要是您给予的,我都乐于承受——”

         ——他又坐在这里枯等,这一切与十年前那次护卫任务失败时有什么分别?

        耳边交织着黑发男人恶质的诮笑与五条悟那句胸有成竹的“真的没问题”,夏油杰渐渐辨清了。即使山不来就他,他也必须去就山,哪怕这样会打破他们之间最后一点岌岌可危的平衡。

        在犬奴的难以抑制的低喘中,他捡起那根鞭子,温雅的假面裂开,露出其下暴戾的真相。鞭子在空中扬出凌厉而饱满的弧,一鞭,他把那只狗打得皮开肉绽,鞭身在奴的背上凿作出长而深的血肉的峡谷,森白的骨是谷底裸露的岩石,血液很快涌出,变成谷间的急流。

        奴什么情色的心思都没有了,趴在地上惨厉地痛叫着,引得周围的会所成员纷纷侧目。此刻他悔极了,仅仅是向那黑峻峻的深渊张望一眼,便换来这样可怖的后果。夏油杰把沾着零星血肉的鞭子连同巨额支票一起抛到他身前,抽出帕子细致地将右手每一道指缝擦干净。

         “你受不住的。”他说,对地上翻滚着痛叫的奴没有一丝悲悯,仿佛他正对着一具尸体自言自语,“只有一个人能受得住。”

        因为碰到那个人,钢刀都会化成绕指柔。他把脏了的手帕丢弃,奔向他的星星和月亮。

其七

注意:本章含舔遍全身(包括眼、足、穴)及69式。

I.

        咔哒。那是门上锁的声音,神赐的苍天之瞳对上野狗的玄目,火药味一触即发。一路被黑发男人强拉着,五条悟脑中闪过形形色色的念头,既包括关于来者何人、有何目的猜测,又包括杀死男人的一百种方法。那一掌绝不可能是白挨的——六眼可是非常记仇的,施暴者必须用鲜血与生命来偿还。

        他用手背拭去嘴角的血,腥红在冷白色的肌肤上逶迤开来,地也震动,磐石也崩裂,坟墓也开了。五条悟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慢慢站直身子,把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饰品粗暴地扯去,彻底卸去羔羊那副任人宰割的伪装。他抬起眼皮,纯白而细密的睫再也不能粉饰他瞳孔里闪烁着的战意。

         “来啊。”他扯开嘴角,绽开一个癫狂的笑容,令观者汗毛倒竖。

        不用他说伏黑甚尔也要来。实话说在室内作战他有些施展不开,不过五条悟的体力与精力已被消耗得相当厉害,即使六眼可以预测他的一切动向,五条悟的肉体也未必能及时作出反应,所以他扪心自问还是颇有胜算的。

        那是纯粹的肉搏,作为异能者这位六眼倒是相当抗揍,体术也极优。五条悟确实敏锐得可怕,难怪上面的人心生忌惮。换了其他任何一个杀手,都是来白白送菜;不过,遇到伏黑甚尔算他倒霉。

        伏黑甚尔抓住五条悟在分厘之间漏出的破绽一拳打在他腹部最脆弱的位置,但凡是人都会因这种剧痛而产生迟滞,更何况根据他方才的观察,五条悟对疼痛的忍耐力简直低得像个孩子——不过是一刻钟的悬吊,居然把他弄成那副抽抽噎噎的鸟德性。然而出乎他意料的,在受到重击后五条悟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凝滞,顺势就把住了他的腕骨反手在他的头上狠狠来了一下。

        伏黑甚尔有过半秒钟的困惑,且他确信这种困惑并不来源于头部受到的攻击,就他的肉体强度而言,这样一拳还不至于把他打到脑子犯浑。奢华整洁的酒店客房已经被他们弄得一片狼藉,家具被掀翻,布帛被撕破,各种名贵摆件碎了一地,伏黑甚尔的目光转过椅腿断面那些参差而粗糙的木茬子,又回到断断续续咯着血的五条悟身上。

        那张魅惑人心的脸蛋已经被驳杂的土灰与血痕弄脏,新的血液不断汇入旧的血液,使之久久无法凝固。但那对被神明亲吻过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惧意,恰恰相反,冰蓝色的火焰旋转着、跳跃着,肾上腺素飞飙,狂战士的热情点燃了整个冰原。

         “啊,我懂了,怪不得在老情人的怀里抖成那样,腻腻歪歪地,”灵光一现,伏黑甚尔打了个响指,把脚边那半截桌子腿踢开,“ 先前你是在装可怜啊。所谓情趣——”

        他以及其刁钻的角度袭向五条悟的胁下,趁其反射性地回护侧肋用宽大的手掌心强按住五条悟的前额,然后使劲把他的后脑掼在墙上。由于头部受到强烈的撞击,五条悟肉眼所呈现的视野飞快地打起了旋,色块不断扭曲、交错,最终归于一片空洞的虚无。极端的晕眩感引发强烈的呕吐欲,他抚住躁动不安的胃部,指尖完全失去血色,短暂却凶暴的感官失调在片刻之间剥夺了他的行动能力。

         “我想杀你的话,现在就可以哦。”伏黑甚尔从腰间抽出一柄造型怪异的短刀,抵在五条悟脆弱的喉骨,锋利的刃将表层轻薄的皮肤浅浅地划开,他附在六眼的耳边轻声讥讽道,“最强的异能者被没有异能的野猴子杀死,很可笑吧。”

        令他失望的是,五条悟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常人濒死时那种惊恐、屈辱和懊丧,那片无底的苍蓝燃烧着,似乎永远不会熄灭。

         “你想要,我动真格的吗?”六眼蘸血的薄唇微不可见地翕动着,连言语都变得浓墨重彩。

        夏油杰就是在这个时候破门而入的,见到五条悟脖间那抹泛着冷光的刃锋,他面上含而不露的担忧之色彻底凝固,瞳孔扩大,目眦欲裂。直径两米的漩涡在他身后瞬间成型,那是深空的渊薮,狂风呼啸着,把地上四散的纸页与木屑统统扬起。

        在飞旋着的纸片与碎屑之中,漩涡吞噬的力度不断扩大,就着凌乱的、四处飞舞的发丝,他们失焦的眼望向彼此,衣角被吹出饱满的弧度。首先被卷走的是地上七零八落的断木,而后是破裂的砖石,墙皮逐渐剥落,电路被野蛮的力量扯断,迸溅出几朵无望的火花。

        杰居然来了,都说了我没事了。由于头部受到重创,倒映在五条悟视网膜上的那道他所熟稔的身影变得不那么明晰了。

        伏黑甚尔把短刀往旁边一掷,双手举起,亮出空无一物的掌心,不情不愿地作出投降的手势:“喂,玩笑而已,别开这么大。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伏黑甚尔,或许你们更熟悉我另一个名字……异能者杀手,‘天与暴君’。”

        简单来说,他在暗网接到一个单子,有人花二十亿日元买五条悟的命。

         “虽然我接下了这个委托,但我没有打算真的动手,”伏黑甚尔吊儿郎当地挥挥手,像是在驱赶无形的蚊蝇,“我的儿子今年九月份就要入学高专了,我就是想和老师提前打好关系。”

        可以,五条悟用指腹捻去嘴角新溢出的鲜血,对着伏黑甚尔狞笑了一下,别人给孩子未来的班主任送茶点和布匹,伏黑甚尔给孩子未来的班主任送一记耳光和若干铁拳。姓伏黑是吗,我记住你了。

         “不小心做得有些过火了,抱歉——”顶着高张的漩涡,他毫无诚意地对六眼道歉,其实他就是单纯看五条悟不爽。天与暴君的左手在宽松的裤兜里摸了两把,取出一枚灰扑扑的芯片,“作为赔礼,你们在找的接头人资料都在这里了。”

        伏黑甚尔把芯片抛向夏油杰,趁他们注意力被分散迅速破窗而出,夏油杰反射性地拔腿欲追,但终究还是没有,因为他的猫咪发出一声闷哼,再也支撑不住身子,无力地顺着墙沿滑落。

II.

       血,血,好多的血。刺目的红把他的世界污染。他把半阖着眼的五条悟轻柔地放进浴池,要清水涤净那些血污,他举着花洒,打湿他锁骨处那些因干涸的血渍,冲洗夹杂于纯白发丝间的土灰。 血,血,好多的血。他的心脏因愤怒剧烈地搏动,眼前阵阵发黑,他咬着牙,恨得几乎喘不上气来。

        杰。猫依偎着主人,眼神有些涣散,发出细小而轻软的叫声,似乎与十年前在输液时总要与他双手相握、一味冲着他撒娇的少年别无二致。流动的液体予他以庇护,容忍他不被允许的脆弱,像母亲温热的子宫。杰,你怎么来了。

        在温水的冲刷下,那些早已死去的沉寂的伤痕针扎般地痛起来,被伏黑甚尔大力捶击过的部分已经泛起红色的淤斑。

        杰,我的头好晕,不过应该没有脑震荡;我也没有骨折,没有伤到主要的脏器。夏油杰的手指穿行在他柔软的湿发间,伴着细腻绵软的泡沫打着旋。一时间封闭的浴室内只剩下持续不断的流水声,营造出一种静谧而病态的岁月静好。

        突然,夏油杰掰过他的脸,告诉他他现在就要吻他。

         “可是,这不属于我勾选过的项目。”五条悟试图再次以同样的理由回绝他。BDSM的玩法清单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纯情的条款,打从一开始,接吻就不被纳入这段关系的考虑范畴内。

         “的确。不过既然那张单子上本就没有列出这个选项,我就也无从得知你的意愿。我说过了,你不愿意的事,我就不会做。”夏油杰喟叹着,就着满手细小蓬松的泡沫捧住他犹带掌印的脸颊,温柔却不留余地,“但你真的不愿意吗?”

        稠密的水汽不断蒸腾着,在墙面的瓷砖上重新冷凝成水珠,顺着墙缝再次坠落。

          “......”

        他的嘴张合往复,却始终没能吐出一个音节。

        于是夏油杰吻他,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吻他,他望向那片清透的苍蓝,逐渐向它逼近,鬼使神差般地,五条悟忘记了闪避。他们之间的距离最终消失,温软而裹挟着湿气的唇轻颤着交叠在一起,像刀片一样凌迟着彼此的灵与肉。他的擂鼓般的心跳声与夏油杰的重合,两支单音的曲子连在一块,变作了宏大的复调。

        五条悟直愣愣地凝视着夏油杰近在咫尺的面庞,他同时吻住了两个人:时光隧道那一边的,斜倚在他课桌上与他谈笑着的少年,明净轻盈,纯洁无瑕,以及时光隧道这一边的,在【Vertigo】招牌下隔着三十米仍然精确捕捉到六眼视线的青年,幽深沉郁,罪咎难赎。两道影子合二为一,最终汇入夏油杰此时此刻的轮廓。

        夏油杰微微错开紧贴着的唇瓣,用细小的气音对他说,你的眼睛在哭。温热的气流在二人唇齿间回环,夏油杰轻轻捂住了他的眼睛,带着水汽的手掌异乎寻常地柔软,如爱意一样将他的眼帘包覆。六眼被封印了,哪管外面洪水滔天。

        他托着他的后颈,把少年迟来的吻化作成年人的欲求,他凶狠地吻他,把全部占有欲赤裸地呈现在他面前。他用齿尖研磨五条悟的湿润下唇,含住他唇珠情色地吮吸,然后把自己的舌头探进五条悟的嘴里,在仍未消散的血腥气中勾缠他的舌,用舌尖引逗他的齿龈,搔刮他的口腔内壁,无度地攫取着津液,如同在刀头舔蜜。

        五条悟的双手无处依凭,最终交握着环住了他的肩颈。破碎的唇角被彼此的唾液濡沃,从伤处阵阵传来的刺痛叫他心神失守,他也回吻他,并无多少章法地、却带着人生二十七年来所有的赤诚回吻他,炽热的吐息交融着,又湿又黏。这个吻始于年少情真,终于撕咬,终于渴望,终于魂灵的伤疤;他们是两尾游鱼,宁愿相濡以沫,也不愿相忘于江湖。

         “如果.......不是被逼到极致,我便不能说......”在亲吻的间隙,五条悟敛眸低语,他讨厌痛,但如果那痛是他给予他的,他乐于承受。

         “......逼我。”

IV.

        五条悟永远不可能知道,夏油杰对他到底有着多少种下流的想象。他用宽大的浴巾虚拢住五条悟,刻意没有认真把他擦干,就着滚落的水珠与他一丝不挂地倒向床,任由深色的湿痕在身下蔓延开来。

         他为五条悟戴上新的项圈,用冷硬的金属环圈禁五条悟喉间那枚难以捉摸的软骨。他无视对方的痛呼,把奴隶的双手拉高用力按在头顶,从五条悟苍白的发旋吻起。离了水汽充盈的浴室,一绺绺湿发很快变得冰冷,化作尖细的钢针戳刺着他的唇。他亲吻他光洁的前额与笔挺的眉骨,舔过五条悟被熏红的眼尾,然后强压下对方的反抗,用舌尖舔舐六眼:眼球的触感既平滑又湿润,硬生生叫他勃起的下身又涨大了一圈,由于被异物侵犯,眼周的泪腺很快分泌出充沛的水液,他入迷地酗饮这份咸涩,仿佛那是什么琼浆玉酿一般。

        五条悟一忍再忍、忍无可忍,于是抬脚去踹对方的腿根。夏油杰就势握住他的脚踝,抻开韧带把那条腿直往胸前压,旨在逼迫五条悟仔细观察他接下来的动作。他在腿侧的淤伤处按揉了两下,满意地听到猫咪细小的呼痛声,继而一手按着五条悟的胸膛,另一手用非人的力道箍住那只骨感的脚踝,在洁白的脚踝上落下一个轻吻。他吐出舌,从那一点开始曲折着慢慢向下,用舌尖缱绻地扫过他整个脚背,留下一道迂回的湿痕,用梅红与冷白的对比刺激五条悟的视觉神经。接着他把舌头收回,张嘴含住对方莹润的脚趾,唇与舌扫过浅粉色的甲盖与趾间的缝隙,与足肉缠绵出一连串粘腻的声响。

         “脏......你别......”五条悟的脚趾不安分地轻蜷着,想要阻止这种亲密到变态的举动。

        怎么会脏呢?这世界上没有比你更干净的人了。你是冰雪做的人。

        夏油杰在他的足尖轻咬一下,然后违逆他的意志,把他的脚趾含得更深,直到在对方的眼角因羞窘再次发红,色素浅淡的性器完全挺起。世上最干净的足被他弄脏了,变得湿嗒嗒的,趾缝间粘连着淫靡的银丝,他在对方的脚后跟落下新的亲吻,五条悟是阿喀琉斯之踵。他握住五条悟的脚背,把神子圣洁的足引向身下那处淫秽的欲望,要求他给自己足交。

        五条悟迟疑着,把脚掌抵在他的前端,他虽然在清单上不假思索地勾选了足交,但实际上并不知道此项该如何操作。于是夏油杰把着他的脚腕,引着那只玉白的足时轻时重地踩动他的欲望,把覃头浅浅插入趾缝之间,把他的脚变成了另一处可供抽插的穴。比起手交,足交要更加直截粗暴,夏油杰闭着眼睛轻喘息,享受五条悟不甚熟练的服务。之后他把手贴到五条悟的胁侧,捧住他的胸膛,然后垂头舔咬左边那处浅薄的樱红,一会儿用齿尖衔着乳肉,把它拉到微微变形,一会儿又用力吮吸乳头,像是想要从那里嘬出牛奶和蜜。

        一开始五条悟的还能颠动前掌去生涩地拨弄他的阴茎,但乳首处奇妙的痒麻感很快夺取了他的注意,他的关注点很快被转移到如何压抑自己的喘息上了——他咬住自己手背上的肉,寄望于这样就把那些奇怪的声音堵住,脚趾还三心二意地半夹着夏油杰的茎身。

        夏油杰强硬地把他的手挪开,在手背泛白的咬痕处缀上一个安抚性的吻。他直起上半身,健硕的阴影将身下的五条悟整个笼罩,然后他命令他:“叫出来。”

        为我叫出来。

        对方畸形的掌控欲使五条悟无法抑制地战栗,又硬得发狂。左边的乳晕已经整个大了一圈,小巧的乳头挺立起来,他又俯首去引逗他右边的乳首,用唾液把乳肉浸湿。五条悟声线中那种我行我素、玩世不恭的飘忽感已经被完全打破,此刻他无处可去,只能被禁锢在床榻间这具肉体中,被迫承接过载的快感,如同一个湖泊被迫承接整个海洋。那些喘息变得断续而波折,在夏油杰用舌尖顶动乳孔时陡然拔高,变得过分甜腻,又在夏油杰啃咬乳晕时嗖地下坠,化作散碎的气音。

        夏油杰沉甸甸的阴茎就贴在他的小腹上,流淌的前液把那处紧滑的肌理涂得乱七八糟,他不自觉地用手去抚慰自己翘起的阴茎,但被夏油杰温和却又不容反抗地制止了。大约是这个Sub太过不老实,夏油杰随手拉过一条领带,把他的双腕并在一块捆了个严实,接着越过他,从床头的抽屉里摸出一个纯黑的橡胶环,上饰有五个相同材质的小珠,看起来既冷且硬。但当他把环套在五条悟的阴茎上、一点点捋到肉茎底部时,这个环又柔韧地出奇。五条悟的性器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似乎想要逃离这种诡异的压迫感,但终究无济于事。

        夏油杰在室内环顾一圈,目光最终锁定桌上的钢制酒桶,忆及千百种下流念头中的其中一种。桶内有两支酒,一支红酒,一支玫瑰色的起泡酒,从早间被静置到现在,固体的冰块已经化成冰水混合物,正是温度最低的时候。他首先拔开起泡酒的瓶塞,因为五条悟比较喜欢甜,他把瓶口斜递到五条悟的嘴边。

         “喝吧。”

        庞大固埃远渡重洋,找到了智慧的源泉,神瓶对他说,喝吧。*

        为了保持异能最佳的运行状态,五条悟已经有十年滴酒不沾——他上一次喝酒,还是在夏油杰的寝室;两个人偷摸着共享一听低度数的橙味啤酒,那是他们的味蕾第一次品尝到酒精苦涩的余味。他拧了拧眉,显然不是很情愿,所以夏油杰直接把冰冷的瓶沿怼上他柔软的唇,不管不顾就开始灌,把五条悟打了个措手不及。酒液走岔了路,涌入气管,五条悟呛咳着,两颊飞上苦楚的薄晕,未能被咽下的酒液顺着破损的嘴角溢出,伴着尖锐的刺痛,在床单上绘出一个瑰丽的绮梦。不待他的咳嗽反射完全平歇,夏油杰就捏住他的下巴以固定他的头部,直接把整个酒瓶口强塞进他的嘴里,毫不客气地以一种五条悟全力配合也无法跟上的速度倾倒起来。

        半瓶起泡酒灌下去,五条悟的脸已经完全熟透了,连带着身上也泛起令人浮想联翩的红,气味变得又涩又甜。平心而论他喝得并不多——大约有一半酒水喂给了床——但他似乎有些酒精不耐受。夏油杰甫一把瓶子撤开,他就侧过身撕心裂肺地咳起来,咳到泪水涟涟,把自己蜷成一只虾米。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的体温升高、心跳加快,肉眼所见的景象开始变得虚幻难名,六眼怔怔地,变得迷乱而慵懒。夏油杰欣赏着他这副前所未有的痴态,满目迷恋地描摹他脊背处流畅的线条,在那些伤处留下哀怜的吻。

        他的一切都归顺于他,就连吞咽与呼吸也尽在他的掌握。

        夏油杰用手环住五条悟的茎身,上下动作了十几下,给他一点带有奖励意味的抚慰,被拘得久了,这根颜色浅淡的性器肿胀着,呈现出更深的粉色。夏油杰取出第二支红酒,像战士取出第二支战矛,冰镇过的瓶身上凝集着无数微小的水珠。他以一个斜角用瓶底沿横碾过五条悟那对敏感的乳头,无机质的触感把对方冰得一激灵,他拔出瓶塞,引颈高深饮一口,而后居高临下地把暗红的酒液一点点均匀地淋在胯下之人的身上,从头顶舒展着的两臂、线条优美的肩颈、肌肉紧实的胸腹,一直浇到高耸的性器、修长有力的大腿,及那双纤长瘦削的足。

         “杰,好冰,好冰,”狸奴扭动着身子,意图躲避那些温度近乎降到冰点的酒液,透白的上臂泛起细小的疙瘩,牙齿打着战,“我好冷——”

        于是他用自己的身体温暖他,像旅人用身体温暖雪男。山神之子有着坚冰摞成骨骼,新雪累成的肌肤,发丝是雪山之巅的莹白,眼瞳是冰川之底的幽蓝。好冷,好冰。雪男吐出来的湿气在空中凝成微渺的冰晶,俘获着风雪夜归人的心神,酒红色的液体如同杀戮与鲜血,把纯白玷污。

        血液和雪男都是那样冰冷,但旅人的肉体是鲜活的、炙热的,他们紧密相贴,硬挺的阴茎相互摩擦着,在尸山血沼间拥抱,任凭红色的液体弄脏彼此的胸膛。神子因寒冷打着抖,躺在他的怀里目眩神摇。酒液在他的锁骨处蓄积成浅洼,旅人将唇凑近,仿佛鹿饮于溪。那是一场飨宴,蛇信一般冰冷而湿粘的舌四处游走,卷走多余的旨酒,舔食假想中的糖霜,用最情色的方式膜拜那些淤红。

        他解开缚住五条悟的领带,长条形的织物已经吸饱了酒水,密不可分地粘在热度逐渐回升的皮肤上。冷冰冰的液体已经变得温热,酒精在空气中升腾,残渍被体温蒸干,化作血痂和伤痕。

        夏油杰叼着他的乳尖,轻拍他的髋侧:“起来,屁股对着我,趴着。”

        五条悟缓慢地从被起红酒浸透的布料中支起身子,手足绵软,颤悠悠地半天爬不上去,还得靠夏油杰帮他摆好。他动荡的视野里只剩下那根分量过人、青筋盘虬的阴茎,深红色的头部圆润而饱满,精孔怒张着,无色的前液顺着冠状沟沿茎身流下,浸湿其下粗硬而卷曲的毛发及鼓胀的囊袋。他迟钝地感受到某种威胁,下意识将身子往后撤去;快刀斩乱麻,夏油杰用双手稳稳笼住那两瓣布满指痕、咬痕、掌痕及昨日杖痕的臀,直接吻上两丘之间狭小的肉环,换来对方一声无措的惊叫。

         “你别……”Sub夹紧屁股,再次试图阻碍他的入侵。作为回应,他用拇指扣住穴边的臀肉,把那条狭长的缝掰得更开了。小小的孔穴同样色素浅淡,犹含着一点水露,大概是之前被肛塞和玫瑰茎插成这样的,他凑近去闻,似乎还能嗅到一点植物汁液的芳香。

        他握住左半边备受凌虐的臀尖,用唾液把整条缝隙涂湿,同时抚上五条悟的后脑,把他按向自己的性器,虽然目之所及仅剩下圆满的臀肉及其间那个浪荡的穴,他仍能想象到五条悟被弹跳的茎身打上脸颊时那副羞耻的模样。

         “舔。”他下达指令,在Sub后腰处的玫蕊处揉了揉,催促他张嘴,然后他感觉到两片冰凉的软肉颤抖着贴上自己神经密集的龟头,触感像杏仁豆腐,猫咪探出一小截舌,在顶上的小孔上试探性地舔了一下。

        就这一下,夏油杰差点被他刺激到一泻千里。他仓促地喘息着,把脸深埋进五条悟的两瓣臀肉之间,急切地把舌肉挤进那个紧闭的穴。那不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因为五条悟夹得太紧,他绷紧舌尖,强势地顶开那些犹疑的褶皱,耐心十足地诱劝丝滑的肉壁,终于把自己塞进那个处子穴。

        这是哪里产的刺玫花?保加利亚,厄瓜多尔,还是土耳其?他贪婪地汲取着玫瑰残余的芬芳,不忘继续把五条悟的脸往自己硬到发痛的阴茎上搡。

        相对于其一米九的身高,五条悟的口腔其实很是窄小,他只填进去三分之一,就把濡热的空间完全占满。五条悟围绕着他的茎身艰难地转动着舌,鼻间尽是浓而烈的酒味与麝香,独属于夏油杰的气息是如此黏稠,有如一张细密的蛛网将他搜罗。

        柔软的舌将他打开,一个劲地往里钻,那种舌肉滑腻的触感使五条悟泄露更多带有一点哭腔的哼声;舌尖往下一顶,便袭上了那处他事先勘定好的能让五条悟发疯的凸起。剧烈的酥麻感从他的尾椎出发,拂过他每一处筋骨皮肉。五条悟的手脚几乎完全泄了力,线条流畅的腰塌得更低,把自己的肉穴更好地送到夏油杰嘴边,也把夏油杰的整根性器更深地杵进自己的喉间。

        猫咪的嘴被塞得满满当当,两颊的肌肉又酸又涨,倒也叫不出来,只能断断续续发出一些似痛似快的呜咽,晶晶亮亮的口涎涂满了他自己的下巴尖,也涂满了对方的肉茎。夏油杰更疾更快地顶弄那个小点,逼出更多苦闷的响动。下面的穴开了,上面的穴也开了,在极致的眩晕中,五条悟的喉咙也打开了,任由夏油杰操得又狠又深。他的味蕾似乎出现了一些错乱,本来应该是咸的涩的体液,尝起来却有一股莫名的腥甜,唤起某种深入脊髓的饥渴,令他上瘾。他已经完全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就差直接坐到对方脸上,充血前端抵在夏油杰突出的颈骨上,因为每一次微小的摩擦而兴奋。它搏动着向五条悟宣告自己的存在,精液回流的感觉令汗毛直立,足躬绷成一条平直的线。

        杰。杰。他静默地呼唤着他,喊声穿过整个旷野。

        玄之又玄地,夏油杰在冥冥中听到了这些喊声。于是他更加频繁地用舌尖压迫对方的前列腺,用狂风骤雨把五条悟托到风口浪尖。广厦倾颓,山峦崩摧,五条悟无处可逃,直接被逼出干性高潮,被约束着的前端不住地震颤着,穴肉抽搐,渗出一点无色无味的水液,把屁股里那根舌头绞得死紧,如同女子的牝户。

        夏油杰无论如何也不愿错过他高潮时的表情,于是他撤出舌头,又把阴茎从对方嘴里抽出,把五条悟轻轻推开,去瞧他的脸。那是怎样摄人心魄的一张脸啊,即使被酒渍、伤痕、汗液及唾液沾染,其底色仍然素白无垢,它的主人还未能从毁天灭地的高潮中回过神来,纤白的睫毛湿粘成一团,苍蓝色的眼微微上翻,被干透了的嘴一时半会合不上,嫩红的舌蜷缩在洁白整齐的齿间。

        就这么办吧。他想在这块美丽无匹的画布上添上新的颜色。于是夏油杰用指腹捻过五条悟唇角的破口,再次操进他湿软紧致的口腔,把自己的身躯抛向临界点,在高潮到达前一秒,他从容地把性器抽出,将满膺的爱欲全部付诸通透的六眼。

         “想射吗?”他问他,痴迷地看着对方眼窝处那些浊白的液体因为重力下淌,伸手把他颧弓处的精斑抹开。

        穿过缭乱的尘烟,六眼看向他,说好。

        于是他轻柔地把那枚锁精环取下。前端的小孔微动,一时间竟没能射出来,诸般繁杂的观感将神奈川的泄洪口壅塞。

        夏油杰发出一声清浅的嗟叹,搓了两把猫咪久久无法释放的性器官,决定赦免他。

         “射吧。”他说。

        五条悟从来没有这样高潮过,他揪着夏油杰散落的长发,两股战战,几乎把脑子都射出来了。这里也痛,那里也痛,在大段的空白里,他吐出潜意识深处的乞求: “吻我……”

        腰际的丝绒玫瑰开得正盛,所以他们接吻。

*此句指涉拉伯雷《巨人传》结尾处以肉体享乐反抗禁欲主义的典故。

其八

I.

        夏油杰又比五条悟醒得早,左胳膊被后者枕了一整夜,麻得不得了。五条悟搭着他的腰,全身赤裸地蜷卧在他怀里,眉目舒展,吐息匀称,左半边面颊上还带着睡痕。夏油杰从很早以前就发现他眼睑处的皮肤尤其薄,因而难免透出点皮下的红粉调,常常在阳光下折射出一种梦幻而细腻的光,像躺在川底的一撮金砂。

        他的手臂真是麻得不得了,麻到他怀疑如果血液再不回流,他就必须接受截肢手术的地步。但是看到五条悟睡得这样熟,他也只能在心里默默添上一笔帐。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他把五条悟肩颈处那些乱七八糟的痕迹分门别类,默默在心里划起正字:吻痕若干,咬痕若干,指痕若干,大抵如此。夏油杰悄悄动了动自己僵麻的食指,庆幸自己这会儿还可以勉强支配它,漫无边际地回想起三天前五条悟刚来找他时那具毫无瑕疵、高蹈于尘的身躯——BDSM调教带来的快感有很大一部分来自开凿未治之玉,将其塑造成自己所钟爱的形状,但五条悟从一开始就已经是价值连城的和氏璧,至柔至韧、至坚至刚,任何雕琢都是画蛇添足。

        是他,去掉了裹在美玉上的岩石,在素色的绘布上涂上了自己的油彩。他知道乌木玫瑰很快就会凋零,但这不妨碍他紧紧抓住当下。

         “你又偷看我,花痴吗你。”悠悠转醒的六眼损他,嗓音带有晨起时特有的惫懒,“再看我要收钱了。”

        夏油杰只想白嫖,于是以吻抵债。是不同于昨夜那份冰冷与湿润的、干燥而温暖的唇。

        谁也没有继续动作,他们大眼瞪小眼,就这么静贴了一会儿,然后不约而同地噗嗤笑出声。

         “准备好了吗?”

         “嗯。”

        这是整个故事的高潮——会所主人必定亲临的滥交派对——他的和他的责任与使命都即将在此画上句号。因而他今日为五条悟安排的服装其实是最为方便行动的。整套装束以绷带为灵感,全由白色的束带组成:从形制上来说,束带裹住了五条悟整个肩颈与上臂,掠过肩腹,再从后腰与臀部的交际处出发,绷带状的条带像藤蔓一样盘绕向下,由密到疏地直缠到脚踝;上下两个部分由五条垂坠的的银色锁链连接,把纯白的蝶灵细密地包裹起来,除此之外别无其他装饰。以纯粹的银与白为背景,黑便显得尤其醒目——颈间皮质项圈的黑与垂落在胸前那根牵引链的黑。

        五条悟戴上毛绒猫耳,然后是连接着长尾的肛塞。他将一条腿抬高抵在镜子上,暴露出自己的臀缝,扬起下巴示意Dom来帮他放。夏油杰在食指与中指上挤上无色的润滑剂,微微拨开绷带似的束带,把湿粘的手指抵在Sub下面那个小口情色地按揉,却很是坏心眼地迟迟不肯把指节伸进去。

         “你他妈倒是快点......”五条悟咒骂着催促他,“瞎摸什么,再摸我就要硬了。”

        夏油杰叫他讲点礼貌,好好恳求他。

        五条悟白眼一翻,哦,合着还没出门他抖S的开关就被打开了。他平白直板地棒读,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请您,快点,把手,放进,我的,屁股,谢谢——”

        一点也不性感,一点也不。夏油杰颇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毫无预兆地把两根手指一起插进去,直捅五条悟的前列腺,因此五条悟句尾“谢谢”一词的尾调嗖地上提,像蜜糖拔丝。这还是他第一次把手放进五条悟的屁股里。他岔开手指作燕尾状,微微撑开狭小的肉道,然后转动手腕,变换着角度给他扩张。五条悟半张着嘴发出一些破碎的气音,这下他真有点硬了;并非为交合生的后穴被玩了三天,似乎生出了一套新的神经连接,直达真正的性器官。

         “可以了,我说可以了——”

        夏油杰充耳不闻,继续在他身体里搅动,直到他抠着墙皮完全硬起来,高抬的那条腿抖抖索索地往下掉。五条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盼着人快点给他上肛塞,从而摆脱这种甜蜜的酷刑,因此当夏油杰终于大发慈悲地把塞子推进那个滑溜溜的穴口时,他红着眼,对他狠狠比了个中指。

        你很得意哦?

        待到夏油杰在他的眼间也缠上绷带,把他的双手用简易的手铐缚别再身后,他眼角那点红没人能看见,连中指也比不了了。

        操。

        由于双手被绑在身后,Sub只能保持上半身直立进行膝行,虽不至于痛,但被束带、链条、项圈、眼罩和缚绳层层限制,他觉得自己从头到脚没有一根头发丝是自由的。要挣脱这种束缚不过是几秒钟内的事,但他却放任粗糙的绳索将他捆绑,在手腕处裸露的皮肤上激起痒麻与疼痛。配合着五条悟的速度,他们慢慢穿过走廊,进入富丽堂皇的电梯间。电梯门闭上,夏油杰又在钢板上看到他们晦暗不明的倒影,一个站着,一个跪着,倒是与来时不太一样了。

         “清洁车——”五条悟抬起头,苍天之瞳透过绷带望向他。

        夏油杰漫不经心地点头,“——嗯。” 

         “同样是令人作呕的欲望,这处的与别处还是有点分别啊。”最后他说。

        清洁车白色的罩布下正躺着一具歪扭的尸体,失去血色的左手从边缘处垂落,手心被一枚粗大的钢钉洞穿。

II.

        电梯门开启,六眼再次感受到那道恶毒的目光,与他被悬吊在十字架上时相仿,目光的主人此刻正在注视着他们。他们一出电梯间,便有侍者迎上来,奉上一个带有巴洛克风格浮雕的包金匣子。夏油杰翻开盒盖一看,暗红的绒布上陈列着两支注射器,里面的液体呈现出一种梦幻的紫色。

        侍者解释说,这就是会所的招牌产品“Vertigo”,万金难求,整个会所因此得名;会所主人感谢他们昨日的配合,特此免费送上。会所主人此稍后便会接见他们,显然,这两支针剂被其设定为见面的门槛。五条悟在来之前收集过一些情报,药物本身似乎没有生理成瘾性,但不知为何,用过它的权贵富商似乎都无法戒掉它,以至于彻底被销金窟的主人玩弄在股掌之间。

         “药品并不会对健康产生损害,使用过的客人都赞不绝口,这点我们可以承诺。”侍者向他们保证着,又把匣子往前递了递,“至于使用感受,客人向我们反馈过,说那是‘绝对的自由’。”

        鬼才愿意把这种可疑的药品注入自己的身体里,五条悟刚想打个暗号叫夏油杰想点别的办法,夏油杰就利落地挽起左袖,抄起其中一支往小臂静脉打去,亮紫的液体被芯管推挤着一点点没入皮下。

         “喂!你......”极度震惊中的五条悟忘记了自己的角色,去捞他的小臂。

        夏油杰抿着唇,异常冷静地躲开他的手,然后迅速拾起第二支针剂,再次刺穿自己的皮肤。一边顶着注射器,他一边为五条悟遮掩:“他还是大学生,你们吓到他了,我替他打。”

        侍者的神情有些呆滞,显然没有料到这种展开。夏油杰挑起眉问他:“他有说必须一人一支吗?”

         “这个.......倒是没有。”侍者摇摇头,逐渐恢复镇定,“只是从来没有客人第一次就注射两剂,长期使用的话有些客人会慢慢建立耐药性,然后尝试一次性打两支,但您......”

        夏油杰拽了拽链子,示意Sub动起来,Sub不动,固执地等待着一个解释。他本来想问夏油杰是不是疯了,后来他想起来夏油杰早就疯了。

         “没事的,侍者没有说谎。”夏油杰摩挲他脑后被剃得极短的发,手感刺茸茸的,扎在他心尖上。眼前的色彩逐渐化开来,像浸了水的彩墨画,而后明亮处愈发明亮,晦暗处愈发晦暗,中间色完全消失了。五条悟还想和他争辩,他便作出一副难受的模样蹙着眉揉起鼻梁,“走吧,快把事办完。”

        五条悟哑火了,他如愿以偿。他们进入会场,桌边、地上、沙发上、椅子上,满目都是交叠的肉体,漂亮的、不漂亮的,年轻的、不年轻的,衣衫半褪的、一丝不挂的,全都忘我地搂在一块,散发着腌臜的汗味。无论是竞选卖点为“责任心·同理心·Family Guy”的议员候选人、当下炙手可热的影星,还是上个月五条悟在报刊亭杂志封面上偶然瞥见的金融大鳄,此刻全无区别,不过是交配中的动物而已。与一般的滥交派对略有不同,参与者的性癖决定了施虐与受虐的场景处处可见,距离他们最近的奴身被尿液,戴着马嚼子似的口塞,正手脚并用地爬动,而他的主人坐在他身上他耀武扬威,像堂吉诃德驾着一匹真正的驽马。

        满目疮痍,光怪陆离。夏油杰有些想吐,他不太确定这是否是药物应激反应,一种莫名的欲望油然而生,手骨内蕴着致命的瘙痒:撕碎某种东西的欲望,可能是纸张,可能是布帛,也可能是血肉。天地倒悬,在升腾的眩晕感中,他望向身边的五条悟,在暗红地毯的映衬下,一身冷白的五条悟散发着非人间的微光,似乎越是陷在淤泥中,神子就越干净。因此那种令人作呕的窒息感稍稍褪去了——他暂时踏上了彼方的净土。白越纯粹,黑越鲜明,夏油杰饮鸩止渴,做一只扑火的飞蛾。

        性与死,本来密不可分,有死者无路可逃,方有通过性交求取繁衍和永生的本能。他们这一路行得很艰难:最初只是间或有乱交中的Dom或Sub带着肉欲往他们身上贴,但当夏油杰力度失控、不慎折断其中一人的颈骨,恶与骚动就突然以他们为圆心蔓延开来。人类渴求着性,也渴求着血腥,伴随着骨骼断裂的脆响,上百人不约而同地停住身下的动作,充血的眼球骨碌碌地转动着,一齐聚焦到向他们身上。

       整个会场彻底陷入暴力的旋涡,夏油杰代表死亡,五条悟象征淫欲。出于截然两样却又浑然一体的欲望,数百只被汗腻湿的手争先恐后的向他们伸来——血池底部永世不得超生的罪人涌向连结极乐的蛛丝。

        这些人全都是非异能者,绝大多数养尊处优、四体不勤,要杀他们对两人来说简直易如反掌,但要留下他们的性命却非易事。五条悟看了夏油杰一眼,嘴唇动了动,却到底没有立场要求他什么;他敏锐地感觉到夏油杰的情况似乎不太对:呼吸加重、心跳加速、体温升高与血气上涌只是表征,里症是对整个世界不加掩饰的厌倦与憎恶。关于夏油杰有自毁与他毁倾向这件事,五条悟已经了解得相当深刻,但他从来没有见过夏油杰这样完整而真实的情绪,旋涡展开,那是一场无序的飓风,呼号着摧毁地表上一切可供摧毁的东西。不过瞬息之间,夏油杰已经踢断了两个人的胸骨,徒手扯下另一人的臂膀。旋涡扩张,血液飞溅,死亡的召唤反过来进一步刺激了人群,恶性循环。

        夏油杰与一百人的性命,如果两者只能选其一的话......不,他们从一开始就无从选择,这是一个精心设下的圈套。五条悟踢开两个企图抓住他脚腕的Dom,在他们的痛呼中,五条悟利落地将手部简陋的绳结挣开,拆去绕眼的绷带。他拉住夏油杰:“还是让我来吧。”

         “六眼”异能能对所看到的一切对象进行毁灭性精神打击,所谓毁灭性,指的在千分之一秒内强制输入海量信息从而造成被攻击对象的脑死亡。是故“六眼”处处活跃,与五条悟本人相关的情报却少得可怜,但凡“六眼”照耀之处,从来不会留下意外的活口,除去黑市中流通的“六眼为蓝”的传说,枢密院以外的人员基本无从知晓他的信息。

        在席卷天地的旋风之中,他起身抱紧夏油杰,掩住对方的眼,叫他别听、别看。那双青筋暴突的手颤了颤,最终扣住他的十指,没有推开他。人数太多,肉眼处理不了,因此他闭上眼睛,用监察领域把万象尽收眼底。如果不想杀死这些人,那么他就必须控制信息的流速与流量,使之强到足以一秒致昏,却弱到不至于把他们的大脑生煎了。无论是这样严苛的把控,还是剩余信息的回流,都将对“六眼”造成极大冲击,导致监察领域暂时失灵。

        对方绝对还有后招。但是有他在,就没事。

        五条悟睁开眼,百余人闭上眼。场周数有百台聚光灯同时亮起,极强的白光直冲五条悟的肉眼。五条悟将盖在夏油杰眼睛上的手指并得更紧,他们的身影隐匿在飞瀑般的光——两人中总得有一人看得见。

        果然有后招,肉眼致盲,还挺有新意。被灼伤的六眼失去焦距,流泪不止。看来枢密院有内鬼,自诞生之日起,五条悟从来没有像这样陷入全然的黑暗。夏油杰紧环着他,把他嵌进自己的血肉,像泰坦尼克号的乘客在冰冷的海水中攀扶最后一块浮木,澎湃的杀欲使他难以自已,他用犬齿厮磨五条悟的斜方肌,犹如一匹叼住猎物的孤狼,尚存的一线理智使他到底没有真的咬穿那处富有弹性的肌肤。

        失去视觉以后,其他感官都变得出奇地敏感,五条悟从来没有这样清晰地感知到夏油杰皮肤上的热度是如何透过层层织物将他烘烤,没有这样仔细地辨识过他呼吸间每一处滞塞与阻抑,也没有这样深刻地记忆过他每一颗牙齿的形状。

        不过接下来的故事就没那么有新意了,自称真人的会所主人在废墟中闲庭信步,一路踩过那些斜倒在地的肉体,轻飘飘地告诉五条悟他和议长已经达成合作关系,只要五条悟在这里死去,他自然会销毁那些不雅视频。上头看五条悟不肯顺服,对于这把双刃的剑,他们终究忌惮更胜于珍惜。入场处的“Vertigo”本来是为混淆五条悟的五感而准备的,结果两支都进了夏油杰身体,对于这件事,会所主人还颇感意外。不过只要使用得当,这种意外可以变作惊喜,因为夏油杰噬杀。

         “你大概已经发现了,药物的作用在于解禁被束缚的人欲,使用者越是追求欲望的满足,就越会渴求更多,之前在药效消退之前做到精尽人亡的会员也不是没有。现在夏油杰处在一个危险的临界值,如果他继续放纵这份杀意,首先他会把你的喉咙生生咬断,然后在接下来几个小时内变成彻头彻尾的怪物;而你呢,肉眼与监察领域目前双盲,什么都‘看’不到,形同废物。好啦,我解释完了,爱情冒险故事结束啦!”

        五条悟耸肩,摸着夏油杰手腕处疾跳的脉搏,长长叹出一口气:“是我们输了......才怪。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知不知道‘六眼’为什么叫做‘六眼’?”

         “嗯......”会所主人搔着头想了会儿,“不是指视觉非凡......吗?”

        给完这个没营养的猜想后他就惊出了一身白毛汗。他从议长处收到的情报里可没有写,一对肉眼,一对监察之天眼,还有一对,是什么?

        五条悟明明看不见他,却越过夏油杰的肩向他精确无误地递来一个鄙夷的表情。

         “议长也不知道。”六眼说,也没管对方转身欲逃,“最后一对眼,只在前两对眼消耗殆尽的时候藉由与他人的临时契约开启。我之前在清单上添了一条,杰同意了。”

        第一对眼名为肉眼,是谓凡俗,第二对眼名为天眼,是谓脱俗,而第三对眼名为心眼,是谓复还于俗。两心相照,心通而眼通,他能通过契约者的视角观察这世界。五条悟的眼帘沉沉合上,苍蓝隐没于无,而夏油杰的眼帘缓缓打开,无中生出幽紫。那道丧家之犬的背影确凿倒映在夏油杰的视网膜上了。

        Checkmate,将军。     

        在生命最后的千分之一秒,会所主人想怒号。什么猫咪,都是装的,这明明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雪豹。

III.

         ——“结束了。”

        ——“是啊。”

        他们要回到康庄大道上去,去做两条相互垂直的线,短暂相交以后,再次永远分离。

        夏油杰的体温已经上升到人类所能承担的极限,感官所接受到的一切刺激都都变得不太分明,血池底部的翻涌处冒出气泡, 髓骨中本真的欲沸腾着。他坐在一苇孤舟上穿行于黑夜的海面上,在巨浪间左突右撞。他把大半体重交托给五条悟,放任这片刻的温存,让暂时失明的六眼紧攥着他的手。受到强光刺激的眼睛仍然极度敏感,不断地泌出泪液,散落的珍珠逐渐开始掺杂上血色。五条悟还是那么干净,仍然纯白一片,除去眼底的蓝与盈于睫的泪水,一点儿多余的颜色也不带,他孑然孤立在瓦砾与罪人横陈的肉体中,是佛掌心之莲。

        头晕目眩中的夏油杰欺上失途的六眼,听凭内心奔涌的渴望把淡粉色的泪液悉数卷去;血的味道,是糖霜裹着锈铁,而泪的味道,锈铁是裹着糖霜,他咂舌,血泪与体内的眩晕相互作用,性与死亡的本能融合,催生了更高维度的欲求。

          “这回我可是真的把底牌亮光了,如果有人想杀我,那必须趁现在。”

        他的嗓音打在夏油杰鼓噪的耳膜上,有些失真。夏油杰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因为他只是敷衍地应道:“嗯。”

          “杰,”沉吟片刻后,五条悟的话语在一刻钟前喧闹不已、此刻却空荡死寂的大厅内回响,侧颜带着些虚无缥缈的况味,“如果十年前我说有的话,现在的我们会有所不同吗?”

        「悟,你有想过和男人做吗?」

        「有啊。」

        于是十七岁的他们在不绝的蝉鸣声中试探着牵住彼此的指尖,急不可耐地寻找彼此的嘴唇,把彼此操进宿舍单人床狭小的床垫。然后呢,然后他们又会怎么样呢?

        夏油杰哑然,他不知道。他用了几秒钟找回人类的语言,软声安慰他:“不会的。”

         “但是我说有了。”五条悟转过头来,黯然无神的苍天之瞳倒映出怪物可悲的影子,此刻他是残缺的,与他一样残缺,“我说有。”

        或许在很是遥远的过去,猫咪就已经被他驯服了,只是他并不如犬类那样驯顺而直白,以至于他在不经意间将那些隐晦的依恋忽略。此刻他们无法如常地交换默契的眼神与会心的微笑,但夏油杰从来没有与五条悟离得这样近过。因为双目暂眇,缺乏安定感和方位感的五条悟把他的骨节攥得生疼,夏油杰的掌心滚烫,连带着也熔化了那只冰雪做的手掌。

        夏油杰随意扯过一块沾满尘埃的红色绒毯,把五条悟推倒在那上面,失去光明的六眼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凭借强大的运动神经反射性地撑住地面,虽然没有摔个好歹,形容却还是展露出几分惊慌,宛若一条搁浅的白鲸。

        他轻触赝品猫耳柔软的尖端,把发箍摘掉,而后抓住五条悟头顶的发,给予他细碎的拉扯感:“受不住的话......你知道的,那个安全词。”

         “不要过于高估你自己,也不要过于低估我。”找回平衡的五条悟重整旗鼓,冲他狡黠一笑。精致的面庞熠熠生辉,带着浅淡血色的泪仍然扑簌簌地落着,苍天之瞳如积水空明,其上的纹路比玩偶的琉璃眼珠还要完美。

        他从后附上五条悟的身躯,用阴霾将天光整个笼罩,他把手掌插入五条悟的项圈与脖颈之间的缝隙,将皮革质地的条带握紧,坚硬的掌指关节直抵五条悟柔软的咽喉。他舔吻那些血泪,在舌尖划过红肿的眼角之时,他把手探向五条悟胯间,隔着布料粗暴地抚弄已经开始抬头的性器;之后他引导五条悟侧过脸,混杂着血与泪,他吻他,像吻自己的所属物,唇舌齿龈无所不用其极,两尾鱼相濡以沫,舌肉在水液中交缠的响动缱绻而色情。

        失去视觉的五条悟比以往还要敏感:在一片混沌的虚空中,唯一真实存在的只有他们肉体相触的部分,他浮在半空中,别无依凭。鼻端除了尘埃,便是夏油杰特有的气味,五条悟找不到任何具体的词汇来形容这种味道。他曾经偷偷拿着夏油杰穿过的校服外套问过家入硝子,家入硝子说,除了一点洗发水的残香,那上面并无什么特别的味道。五条悟深吸一口气,那种暧昧不明的体味明明无比高调,像是夏夜的热风与蝉聒的余响。叼着烟,十七岁的家入硝子白了他一眼,给他讲,那可能是荷尔蒙的味道。

        荷尔蒙不该有味道,但十七岁的五条悟确实闻到了某种气味——他的犁鼻器可能出了某种故障,十年间,那种气味时常与他捉迷藏,趁他不备混在习习的晚风中,若有似无地掠过他的鼻尖。他在深远的黑暗中抚上夏油杰的颧骨,勾起他散落下来的一缕发,小动物一样细嗅着生宣上那一笔飘逸的墨痕。仍然是那种气味,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阴魂不散的气味。

        夏油杰掐住他两颊的软肉,逼迫他把嘴张得更开,一个劲地撕咬柔嫩的唇肉,往深处去舔,像是恨不得把舌头送进他的喉咙。被钳着两腮,五条悟动弹不得,只能微仰着头被动承受,破碎支离地喘息。更多的眼泪涌了出来,夏油杰近乎要疑心他是水作的。于是他把五条悟唇角那些无法被吞咽的唾液拭去,低声问他:“你想我碰你哪里?”

       五条悟微颤的手覆上他的,牵引着那只手来到自己的左胸,他的心脏砰砰直跳,迫不及待地要把这份心情传达给他。夏油杰将五条身上的束带解开,像拆开一个圣诞礼物,而后自下而上地摩挲他胸间那处肌肤,感受着层层皮骨下包藏的真心。他带着微汗的手心贴上对方的命脉,使其发出一声夹杂着哭音的咏叹,头颅猛地后仰,颈部绷出天鹅般纤细易折的线条。

        杰。杰。来自五条悟的呼唤越过刀山血海,他把自己整个交付给他,夏油杰的触碰像一块发红的烙铁,烫得他皮肉翻卷。无论是情欲还是毁灭欲,都侥幸在五条悟身上寻觅到安置之所。强力的神经性药物在夏油杰血管内翻腾,但碰到那个人,钢刀都要化成绕指柔,因为在情欲与毁灭欲之上,他还对他有第三种欲望。

          “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承载我那些无处安放的欲了吗?

         五条悟颔首,电火沿着脊背流窜,又庝又痒。

         ——只要是你给予的,我都乐于承受。

        夏油杰将五条悟的漂亮脸蛋掼在满是土灰的绒布上,细小的瓦砾把对方额前细嫩的肌肤剐得生疼,源源不断的水泪全部付诸织物上细小的绒毛。而后他拉高五条悟皓白的腕子,就着他左腕上挂着的绳结再次把他双手缚在身后。

        暂时失去六眼的五条悟无法预测他的动向,仅能竖起耳朵聆听衣物摩擦的窸窣响动与皮带解开时环扣碰撞的叮当声。五条悟有些焦躁地咬着下唇,未知带来的危机感使他不可思议地硬到淌水,夏油杰没有触碰他,但他能在深渊里清楚地感知到他的存在。

        Dom通知Sub说,三十下。

        伴着金属细小的响动, 不知名的条状物袭上他高高翘起的臀,初时仅是相对轻柔的拍击,软和着那处皮肉,如同把陶土真正捏出形状之前温和地练泥。五条悟在这轻微的疼痛中眯上眼,边发出一些猫样的似怪非嗔的咕哝声,边计着数,还有闲心去猜测夏油杰用的到底是什么工具。

        练泥之后是捏陶、拉胚。在那两片臀肉泛起均匀而饱满的粉后,Dom鞭打Sub的速度加快、力道加重,柔和的钝痛逐渐转为锐痛,伴随着每一道破空之声,五条悟的腰肢都会激烈地弹起。在无名刑具的威慑下,五条悟不自觉地瑟缩,除了放空大脑、把信任尽数交付于夏油杰外别无选择。痛楚燎过两瓣臀肉,大体愈合的杖痕再次苏醒,与新生的痛感交媾,甚至偶有角度刁钻的笞打落在皮肤极娇嫩的臀缝与柔软的囊袋底部,带来针刺般的苦楚,每一下能都要把他的魂魄逐出躯壳。

       挟着性、死与爱,Dom的喘息变得既厚重又粘稠。五条悟发着薄汗,在一片虚无中紧攥着身下绒布,生理性的泪珠大滴大滴往下坠,嗅着尘埃与夏油杰,他喉头发紧,只能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嗬声。

        好痛。好痛。可是。又好爽。好爽。

        藉由疼痛,他活着,他也活着;藉由疼痛,他能活下去,他也能活下去。属于人的痛苦把五条悟从神台上乱暴地拉下,吮吻他含着血的眼泪,叫他不能再同木石偶像一样存在下去。

        他们接吻,毫不容情地咬破彼此的舌尖,就着粗喘与呜咽,就着血与泪,这个吻比之前那个更接近彼此的本源。掐住五条悟颈间的项圈,夏油杰直接去拽五条悟屁股里夹着的肛塞,过于暴戾恣睢的动作将一点嫩红的穴肉扯到外翻,穴里很湿,肛塞顶部与穴肉完全分离时还发出一点轻微的“啵”声。

        夏油杰伸手在五条悟红肿一片的臀尖上拧了两下,从Sub喉咙里挤出更多哀鸣,手指蘸着清亮的前液描摹丝绒玫瑰的画芯。在“Vertigo”的作用下,他耳聩目昏,七情皆发于心,像是站在倒置的世界之巅俯瞰一切。他掰开五条悟两片浑圆而富有弹性的软肉,将微红的穴口完全暴露在灯光下,让世界以这一点为中心,开始飞速地旋转起来。

        第一次的话,后入会比较简单。当然,如果他用手指再给五条悟松松穴,他会更轻松一些,但是他不想。他把自己硬得快要滴血的阴茎抵在五条悟身后,欣快地感受着雌兽如何因为即将到来的媾和而抖如筛糠;然后他扶着茎身,把自己发痛的鸡巴往那个窄小的口里送,像利刃一样一点点破开紧致的肠肉,把五条悟钉死在此时、此地、此刻。

        五条悟被这种古怪的饱胀感塞得说不出话来,难免有些犯起恶心。每个人在诞生于世时,本来都是一个完全独立的个体,人与人之间界限分明、互不侵犯,但夏油杰却把自己的一部分放进他身体里面,使他的肉体不再分明、自我不再纯正。那根经络分明的性器又粗又长、捅得好深,似乎顶到他的五脏六腑。五条悟虽然看不见,却可以肯定到自己平坦的下腹已经被他插到凸出一小块。原来被男人搞是这种感觉啊。在终极的眩晕之中,五条悟不知如何定义那些前所未有的酥麻感,被外物侵入的感觉令他寒毛直竖,但诡异地又使他前后都吐起水来。

        没等五条悟适应他的形状,夏油杰就捏着他的后颈干起来,穴肉又滑又湿,起初反应极为生涩,被顶过以后纯真地打起抽,还不能很好地迎合他的操弄。就着润滑剂和肠液,他深深的干进去,直抵这截肠道的尽头,把五条悟搞到绞着嗓子胡乱尖叫起来,换上与平时截然不同的糜烂声线。先前他用舌头亵玩过过五条悟浅处的敏感点,以为那些情色的反应已是终极;现今他插到深处,才发现五条悟里面居然还要更敏感,他每每蹭过那处细小的凸起,五条悟都会抠着手心哼出声,活像一只叫春的猫。

       五条悟叫他慢点、轻点。他偏不,他就要就又快又重,毫不体恤他是初次,就为了叫他认清谁是主宰。在五条悟已然红肿的臀上,他又加上两计不轻的掌掴,臀上尖锐的疼痛使五条悟条件反射性地收紧下面的口,这会儿无措的处子穴倒是会吸了。

       于是他愈发密集地干他,边干便用指甲掐他的乳头,以细碎的疼痛揠苗助长。五条悟下面的穴倒是学得挺快,渐渐敞开来迎接他,又在他抽身时热情地挽留。每一次抽插都从过载的肉穴里带出一些粘稠翻白的泡沫,在反复的撞击下,五条悟的腰软得不成样子,手腕被粗糙的麻绳磨红,断了线的眼泪混着灰土,把绒布晕出大块湿痕。

         “杰,”Sub哑着嗓子央求他,“我要到了——”

        Dom停下来,炽热的喘息打在他的耳骨上,激起一阵蚀骨的酥麻。夏油杰告诉他,还不行。他把五条悟翻过来,冷白修长的身子斜躺在散乱的绷带和惹满埃土的猩红绒布之上,白得晃眼,神赐之眼跃动着粼粼水光,阑干的泪痕也美得触目惊心。

       他掐住五条悟的根部,将Sub的情欲残忍地拘束,掌控带来的扭曲快感直冲脑门,使近乎叫他登时射出来。一起。一起上学,一起翘课,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战斗,一起恶作剧,一起打电动,一起逛商场,一起看色情片。他们总是在一起,现在,连性高潮都要一起。

       深吸了两口气,他握着五条悟的膝弯挺腰,整根没入,再整根抽出,蛮力把穴口撞得通红一片。被阴茎凌迟的Sub浪叫起来,莹白的脚趾在绒毯上色情地蜷缩着,夏油杰分不出他是痛还是爽,或许两者皆有——人类的叫床声本来就与呼痛声相仿。被干透了的五条悟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一会儿叫老公,一会儿叫主人,一会儿叫爸爸,如果不是看到他红得透亮的耳垂,夏油杰真的会忘记他是个第一次和男人做爱的处子,而不是久经沙场的荡妇。

       憋得狠了,被限制了高潮的五条悟又口不择言地咒骂他,他不为所动,只是用指腹捻动五条悟的身上的淤痕,继续建立自己的权威,并俯首去嘬五条悟的乳头,在乳晕上留下一圈圈饱含情欲的牙印。为了能快点射,五条悟试探性地收紧穴肉,想把夏油杰榨出来,结果夏油杰狠操了他几十下,是他自己先跟不上这种节奏,瘫软着身子投降。

        “.....杰,你怎么还没射?”被剥夺了视觉的猫咪用紧绷的足弓扒拉他被汗的锁骨,激起一阵痒麻,倔强和狂傲也化作哀求,“唔——我真的......我不行了——求你——”

     他到底对他有第三种欲望,于是他捏着五条悟的大腿根又来上几十下,终究挪开圈住五条悟阴茎的手指,五条悟翻起白眼,罗扇似的睫毛被汗液和泪液浸透,光靠被搞后面就可以高潮,深粉色的精孔翕动着,直射到他自己光洁的下颌处。就着他高潮时阵挛的穴肉,夏油杰把自己埋到他身体最深处,用稠腻的精液把他灌满。

      五条悟花了些功夫才让大脑重新运转起来,夏油杰高潮后没有抽出来,继续插在他化成一块一滩水的后穴里,似乎软得比他慢些。他凭感觉踹了一脚夏油杰的肩膀,想要示意他赶紧把那玩意拿出去,结果夏油杰折叠起他的腿,把他的韧带拉伸到极致,又开始新一轮插入式性交。

      为什么啊?都不带不应期的吗?这什么春药,难怪万金难求?阴茎高潮后五条悟前端的性欲暂时止歇,现在只剩下后面有感觉;在这种情况下继续被干,让他感觉自己似乎变成了一个女人。过多的快感在他的神经系统里堆积,仿佛夏油杰正在直接把他下面那根操进他的脑子,将他的意识搅成一团烂泥。穴肉拓下夏油杰阴茎上每一根他凸起的经络,他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夏油杰专用的鸡巴套子,只会呜呜哭叫与流水。夏油杰就这么把他抵在地上粗暴地干着他,碎石把他的后背磨得发痛,他这么一直操着,一路操过他的不应期,直到五条悟重新硬起来。

       夏油杰再次将那根皮带对折,抽打五条悟前胸饱实的肌肉,在他乳首处也留下被凌虐的痕迹。小而圆的乳粒瑟缩着,应该是很委屈,然而越打,五条悟下面却越硬。五条悟看不见,他却看得见,他将五条悟的两条腿挂在自己肩上,使其腰部悬空,以便更好地观察自己那根裹着白色浊液的暗色性器是怎样的一次次进出那个浅色的穴,把它撑到变形。

       第二次高潮的时候,五条悟被夏油杰抱在怀里,性快感如雪崩,他叫得快要背过气去。夏油杰射在他屁股里时,甚至有些为他感到抱歉——他胸壑间那只怪兽似乎离得到完全的满足还很有些距离。因此他解开五条悟腕间的绳结,带有安抚性质地亲吻那些被捆绑后的痕迹,然后伴着于事无补的温柔把神子按在这块与他身份并不相称的碎布上继续操干。干到第三次的时候,五条悟确凿不再那么享受了,囊袋抽搐着,存货都被射光。即使润滑充分,五条悟体内那些娇嫩的粘膜还是渐渐充血,夏油杰越是摩擦那些软肉,软肉便反过来把他含得更紧。再次在他穴内中出后,夏油杰便把自己插进他已经兜不住口涎的嘴里。

       五条悟最初的反应是震惊,想想吧,他连射了三次,跪坐在那里精疲力竭,穴里的精水因为重力的作用往外流淌。夏油杰这逼人趁他之危,按着他的后脑勺,直接从他微张的嘴边滑进去,那玩意又粗又硬,湿漉漉的,带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体液,一时间把新晋盲人呛个正着。即使他咳得死去活来、胸腔巨震,夏油杰也不肯从他嘴里退出去,执意继续用覃头剐蹭他柔软的舌苔;他那根凶器非但不因为他坚硬的齿尖在咳嗽反射中反复磕碰茎身而萎靡,反而愈加兴奋。夏油杰在他的喉咙深处达成第四次高潮,指腹爱怜地摩挲他脸颊上因缺氧浮起的红云,五条悟似乎有点被玩坏了,在他抽出去以后好半天还收不回舌头,任凭精液在嫩红的舌面上延展下坠。

       是以他拍拍五条悟被搞到烂熟的嘴,再次询问他是否要说出安全词,五条悟的六眼无意义地转动着,希冀着能从黑暗中捕捉他的轮廓。

        “哈......你那么....纯情啊.......”他疾迅地喘着气,把舌头连带上面的体液一同收回嘴里,眼里是无机质的冰蓝,“——小孩子才告白,成年人请直接勾引。*”

       他偏不肯说,反要抱着臂,倔强地看着他俩像两节脱轨的列车,以小时三百公里的速度冲向悬崖。夏油杰冲他笑了一下,哪怕他并不能看见,然后把他提起抵在旁边半损毁的石柱上,站着后入他。五条悟下面的穴并没有因为得到片刻的休歇而消停,反而随着时间流逝红肿起来,穴边的那圈嫩肉微嘟着,好不可怜。夏油杰便就着之前留下的精水强硬地把肉壁再次打开,难受得五条悟哼唧个没完。这个姿势比之前入得都要深,虽然有着轻微的痛感,敏感点被持续攻击的快感却不会打折,因此已经射空的五条悟在夏油杰极富猥亵意味的揉搓下攀着他宽厚的肩背,被引至干性高潮。

       他紧贴着夏油杰,用汗湿了的手指精心描摹他眉目的每一处线条,重新把对方认识清楚。对于他们来说,时间已经失去意义,初时五条悟还能记清楚自己高潮了多少次,但到交合的后半程,被颠来倒去地摆弄的他已经想不起具体数字了。六眼的视届一片昏黑,触手皆是滑腻,夏油杰身上那股独一无二的味道与汗、与精合在一处,就像一坛子要人命的烈酒。从头到脚,夏油杰在身上每一处都落下标记,这场马拉松般的性事最终以人类最强被干晕过去划上句号,五条悟所能记得的最后一句话便是夏油杰赞他比女人还能吹水。

       “愛してる......”

       失去意识前的神子终于还是大发慈悲,用唇语无声地特赦他。

*此句出自日剧《四重奏》。

IV.

       五条悟在一处酒店客房内醒来,每一处骨头缝都带着疼,下半身像被重型卡车碾过,眼睛已经勉强能看见,只是仍对光线极度敏感。除了粘腻的股缝,身上倒是清爽,显然那个垃圾人给他清理了各处,唯独留下饱饮了精液的穴。他拥着云朵般松软的被褥中龇牙咧嘴的坐起身,好半晌才让意识完全回笼。走到长镜前一瞧,他像初生的婴孩般浑身赤裸,仅颈间还套着那个玄黑色的皮质项圈,腰间那丛乌木玫瑰已经不知所踪,只有遍布全身青紫与红痕与股间半干的精斑证明夏油杰确实和他睡了。

      他费劲巴拉地挪到桌边,五条悟瞪着眼,好容易才看清便条上那行清隽的字迹。

       「议长的艳照已被我转交给他最大的政敌。」

      他披上袍子蹒跚着推开门,家入硝子正在过道里抽烟。见到五条悟这副纵欲过度的情状,都市丽人的表情变得扭曲起来。

        “我......”五条悟想解释点什么,不过他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她是他与他之间那些牵扯最直接的见证人。

      家入硝子揉了揉太阳穴,叫他闭嘴,她一点也不想听他们的奸情。她递给五条悟一套换洗的衣物:“收拾下回去吧。”

     于是五条悟皱着脸忍着痛穿上了裤子,结果他换完衣服出来,家入硝子还是不满意。

        “这个。”家入硝子指着自己的脖子,示意他忘了东西。五条悟一脸茫然地用手一摸,碰到了一根皮质的带子,原来是项圈啊——连着戴了三天,他简直有些习惯了。于是他不耐烦地卸下项圈,随就要把它丢进走廊上的垃圾桶,但不知出于何种缘故,他将项圈放进去比划了一下,终于还是将它收回来,粗暴地收进自己的口袋。

       家入硝子发出一声讥笑,五条悟权当没听见。

     “呐硝子,你有没有手艺好的纹身师可以推荐给我。”

     “搞什么鬼,你这家伙不是最怕痛了吗,打个针都要嗷嗷乱叫。”

       再见吧,我唯一的爱人;再见吧,小别片刻。我会回来的,我的爱人,即使万里相隔。*

*此句出自彭斯《一朵红红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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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哭了:so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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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还会见面的对吧 :sob: :sob: :sob:

4 个赞

好纯爱,好涩情,你们别太爱了 :sob:

原来是太太啊 能够重温这篇一遍真的无憾了

1 个赞

好香好香!真的涩晕了

真好…他们一定会有机会再见的

1 个赞

非常伟大的……

神作 :smiling_face_with_tear:

1 个赞

吃饱了…

呜呜呜好色好纯爱好喜欢

我恨不得把这篇神文喂进每个夏五姐的嘴里,给我看!

3 个赞

各种意义上的性张力和纯爱感都拉满了

2 个赞

我天哪特别伟大的…怎么做到这么涩情又这么纯爱的…特别特别喜欢5的非人感和夏的矛盾感 太性感了我天呢我边哭边撸:sob::sob::ring::ring:

3 个赞

天呐,是无条件的相信好有爱满满都是爱

呜呜呜呜呜呜呜,我不管,绝对绝对绝对是he吧,小夏把小五干昏了未免也太涩了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太太真的把我心中的夏五写出来了,超级超级超级激动

又色又纯洁,妈咪好会写 :melting_face:

又纯又欲的小猫,好喜欢

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安全词是我爱你…… 好痛,只能逼到底才可以逼到他说出来…… :smiling_face_with_te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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