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迟 by栎

五条悟后来发现自己还是放不下夏油杰。

这一点他以前并没有察觉到,是家入硝子说的。那天他经过空无一人的宿舍,想起当年自己住的那间宿舍旁有一棵樱花树,这个季节樱花应该已经开放了,于是穿过走廊回去看看。屋里的摆设没有变动,只是无人打扫桌面柜顶都已落了灰,一股老木头的陈旧气息,窗户也老旧得发出“吱呀”声响,五条悟推开时差点一掌拍坏,被灰尘蒙了一脸,之后入眼的是阳光,樱花,和杂草丛生的土地。

家入硝子来的时候外面起风了,窗户被风吹得左右摇晃,发出的噪声很烦人,她是准备回老家几天来高专取点东西的,发现五条悟在就陪着赏了会儿花。

五条悟指着那片杂草说,以前咱们在那吃过烧烤,然后自然而然不假思索地提起夏油杰当时被烟熏了满脸的黑灰,家入硝子很轻地笑了一声,说,还以为你再也不想提起夏油这个人来了,这是放下了还是没放下?五条悟一愣,夏油杰那时都能轻而易举地放下我,我有什么不能放下他的。

当年新宿一别,五条悟看着夏油杰的背影,听着他那欠揍的语气真的很想给他来一击让他的脑子好好清醒清醒,为什么屠了全村五条悟不管,他到现在还是相信夏油杰屠村是有原因的,他在乎的是夏油杰为什么要亲手杀了父母,五条悟不是出于为人子女会有的的痛愤,毕竟在五条家那种地方感受不到亲情他无法感同身受,而是,夏油杰的父母待夏油杰确实很好,二年级时的暑假五条悟和夏油杰回他的老家,五条悟从没见过像他的父母那样温润慈蔼的人。他是怎么能干出这种混蛋事的。

夏油杰轻而易举地就离开了五条悟,不向他解释任何只身走进茫茫人海中,好像那之前的三年全都作废,夜深人静时夏油杰在他面前显露出的温柔衷情,全都是假的,昨天他们还是一对密不可分的恋人,今天就成了背向而行的陌生人。

夏油杰叛逃的前一晚他们甚至还在床上做爱,那晚,夏油杰缓慢的一点一点地从五条悟的额头吻到脖颈,再往下,柔软细密的吻落满五条悟全身,往日里他们做爱前戏从没如此漫长柔缓过,额头,鼻尖,脸颊,脖颈,胸膛……每吻到一个部位夏油杰都要呢喃着唤他的名字,过分亲昵,过分虔诚,夏油杰一遍又一遍地循着这个顺序亲吻五条悟,仿佛在进行着什么圣洁的仪式。

而第二天夏油杰就给了五条悟当头一棒,五条悟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夜蛾正道墨镜下严肃紧张的面容和白纸上的“诅咒师”三个字逐渐扭曲模糊,他攥紧拳头指甲嵌入掌心软肉时渗出的血珠,用反转术式治疗后仍萦绕在鼻尖的铁锈味却是愈渐清晰。那天他向家入硝子借了根烟,第一次抽,口腔里全是苦味,他低头数台阶有几层,抬头望天已是黄昏,直到他把烟头攥进掌心里揉碎,被火星烫到的地方火辣辣的疼,他才找到些真实感,掌心留着烟草的焦苦气味,真他妈苦,夏油杰,你好样的。

接到家入硝子的电话,五条悟马不停蹄地赶到新宿,夏油杰的冷漠令他愤怒,他心想,好啊,你走吧,去当你那诅咒师完成你那所谓的理想吧,你他妈最好别回来了。

五条悟一想起高专那三年就想到夏油杰那晚落在自己身上的吻,于是他去吃甜点,恍惚看见餐桌对面还坐着那个擦去自己唇角奶油的人。夏油杰,你他妈真是罪不可恕,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都要拉着我一并受苦。五条悟后悔了,后悔让夏油杰死得太轻松,就应该给他也用那名叫“凌迟”的酷刑,千刀万剐,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五条悟也应该按着那个虔诚的顺序吻他,吻哪里就割下哪一处的肉,让他来不及回味甜蜜就被迫吞下痛苦。

其实放下了或没放下,现在谈论起来也没什么意义了,五条悟说自己放下了,总觉得有悖于内心,说没放下,可又能怎么办?

到头来只能感叹一句,夏油杰,你给老子的爱是凌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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