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对的地方聊对的天 by Xarlie

Summary:2018年初春的某天,五条悟在酒馆碰见了家入硝子,想起一些往事,聊起一些不在场的人。

预警:包含作者对爱的主观理解,以及五条悟真的喝了一杯啤酒

五条悟走进居酒屋时硝子正在点单,她在酒单上左右浏览,最后还是指了指第一列第一个。等再抬起眼的时候,五条悟已经一声不响坐在自己对面了。她愣了一下,无奈又把服务生叫回来,说再加一份烧肉串吧。

“哎等一下。”五条悟把硝子还没来得及放下的酒单拿过来,皱起眉头看了半天,上面全是他没见过的鸡尾酒名,挑不出个一二三来。

“就要杯生啤吧,小杯就好。”说着把单子放到了旁边的座位上。

“你?喝酒?”硝子一边不可思议地问他,一边随意地绑起头发,在脑后束起个不算整齐的发髻。

“有这么奇怪吗,也不是第一次喝了吧。”五条悟把外套脱下放在一边:“唔想起来了,上次我喝酒你好像也在。”

五条悟上次喝酒还是在零六年和零七年的交界,跨年聚餐也是在居酒屋,只有他们快毕业的三个人。本来五条只是来负责吃肉的,但是临近零点时却突发奇想,非要尝尝他的两位同窗点的烧酒是什么味道。于是他邻座的人叫服务生多拿一个杯子,五条说不至于这么讲究吧我把你杯子里剩的那点喝完就够啦。五四三二一,二零零七年伴着烟花和碰杯如期而至,烧酒第一次滑进五条的喉咙。

“呕,就这种难喝的东西啊。”五条冲着旁边的人龇牙咧嘴,被那人伸手挡住自己乱来的脸,动作太大,以至于自己的墨镜从头顶掉了下来,镜托堪堪架在那人的手指上。

硝子坐在对面乐不可支,举着手机录下这历史性的一幕,并扬言要传给歌姬看,告诉她你瞧所谓最强也有弱点,沾点酒精就不行了。

“我确实在,还拿手机拍下了你的糗样,现在还在硬盘相册里留着呢。”硝子嫌第一遍头发扎得太乱,于是散下又重新拢起来“所以为什么还要点酒,万一不省人事我可没劲拖着送你回家。”

五条耸耸肩,准备用问题回答问题:“你又为什么点洋酒啊,平常没见你喝过。”

“没什么原因,好奇而已,也不了解,就随便点了一个。”

“那我也没有原因。硝子你看,不是所有事都得有理由的嘛。”

硝子看看桌面确定酒还没上,同时确定对面这人确实还滴酒未沾。

“你今天说话怎么这么像那个谁?”

“哪个谁?”

“就…”硝子刹了车,从刚扎好的头发里拽出一小绺到左额前,轻轻甩了甩。

“哈哈哈哈哈哈哈!”五条悟没忍住,笑得既突然又大声,惊到端着盘子走到他们桌前的店员,导致他上酒的动作都顿了一顿。

“怎么连硝子也这样啊,”五条悟试探性地呡了呡最上层的泡沫,“夏油杰三个字是烫嘴吗,大家在我面前总是不直说。”

“大家都清楚你们从前的关系,为你着想不太提起也很正常吧。”硝子尝了尝自己随便点的调酒,如意料之中一样苦,但是还能接受。“谁让你和他上学那会儿关系太好,而且还好得人尽皆知,连京都校的都知道我们这边有对不好惹的双煞。”

五条悟不置可否,饮了半口生啤下去,觉得比记忆里的烧酒可口不少。

“那硝子呢?也是怕我伤心吗?”五条舔了舔沾在上唇的酒沫,“别人不了解五条悟也就算了,硝子不会也以为我是那种连死去朋友的名字都听不得的人吧?”

“他可是你亲手杀的,不难过才有假。”硝子按亮手机迅速回了封邮件,准备锁屏之前停了一下,恍然大悟道:“喔,二月了,怪不得你来喝酒,还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五条莫名其妙:“二月是什么法定饮酒月吗?现在立法这么随便的?”然后又似乎反应过来什么,拿起的酒杯又重新放了下去,“……你该不会以为我是因为杰的生日快到才来喝闷酒的吧!”

硝子挑眉看他,意思是“这话你问我?”

五条悟觉得无语,不耐烦地挠挠自己的雪顶脑袋:“真的只是路过想喝而已,喝酒嘛,想喝就进店点单付钱喝就好了,不用非得带点失恋或者失业什么的理由。”说着又吞了两口生啤,自从第一口喝下去发现啤酒没那么难以入口以后,他就越喝越肆无忌惮,小杯啤酒已经下去了大半杯,“而且我也没那么想夏油杰。”

“真的不想?”

“……”

倒也不是完全不想,只能说是想过,在苦夏过后最初的几年里。

高专三年,两人除了假期以外几乎形影不离:任务一起出,零食一起吃,游戏一起打,连看到不错的成人片都会给对方推荐一下。直到最后一年,他离开地太过突然,就算是双人任务的减少也不足以缓冲这样没有预告的分别。好像急刹追了尾,安全气囊弹出失败,司机和副驾都受了伤。等副驾醒来,发现驾驶位早已空空如也,只剩下印在座椅和门把手上未干透的血迹,告诉他司机是自己主动离开的,还活着,没有死,但是丢了。

随后的几年里他们多少还会见面,和咒术高专切断关系只需要随手扔掉制服纽扣,但是和挚友立刻完全断联,就算是最强也很难做到。

第一次见面是零八年他的生日,二月三日,五条

主动约他去新宿车站的肯德基。生日会只提供给15岁以下的小孩,很可惜他超了龄,不能拥有“夏油杰小朋友生日快乐”这样的全店广播祝福,只有被五条悟面无表情拿出来随手放他头顶的生日帽。身着暗色袈裟的自己带着鲜艳幼稚的尖顶帽坐在卡座里无比滑稽,他甚至怀疑这是不是五条悟对他去年所作所为的蓄意报复。餐也是五条点的,两个加起来快四米的成年男性——对,那天还是他的成年礼——吃了四份儿童套餐。用餐过程相当沉默,不知是汉堡太好吃还是可乐太好喝,总之两人很少开口说话,有也是诸如“番茄酱都给我吧,反正你吃薯条不爱蘸酱。”“土豆泥快放凉了,不吃给我?”这样和彼此生活无关的句子,连句“最近怎么样”这种基础的客套话也没有。

再之后两人去附近酒店开了房,三年里没做的事终于还是在第四年做了。结束后他躺在床上,想说这算不算悟给自己的成年礼物,但又觉得这会儿实在不是什么调情的好时机,便只是背靠背睡过去了。第二天醒来发现旁边只剩枕头,上面孤零零放着昨天的生日帽。

这样的见面之后每年都有十几次,后来变成几次,直到一三年见面次数就归零了。这一年什么特别的事也没出现,见面不需要理由,不再见面自然也不需要。不是所有事情的发生都有迹可循。

每次见面基本都是吃饭做爱然后一方先离开这样的流程,顶多再加一项漫无目的地压马路。没有和当下无关的对话,没有额外的问题无用的埋怨和多余的说服,这是完全属于两个人的时间,和咒术师诅咒师黑白立场都全然无关,除了没有过分亲昵和甜腻以外,他们看起来和普通人情侣并无太大不同。

直到最后一次上床,五条跨坐在他身上,他毫无预兆地开口:“悟……我……”

随后便被身上人捂住了嘴。

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说。

这几年的两人像是在玩抽积木游戏,每次见面都相当于抽掉一根木条,垒高的积木台不知道会在谁的哪一次抽走后轰然塌下,发出恼人的声响,白费掉全部努力。

现在他开了口,积木台摇摇欲坠,五条抓住他的手腕,示意他收回去,他照做了,积木台堪堪保持住平衡,不太完好地立在那里。

这一夜之后,两人心照不宣地没再联系对方,等到下一次见面,就是一七年的平安夜。

五条悟自然不可能把这些事全盘告诉硝子,他仰头把剩下的生啤一饮而尽,想了半天只说了一句:“以前想,但现在不怎么想了。”

硝子答应着点点头,她有点后悔问出这个问题,平时插科打诨惯了,突然聊这些竟然有些不自在起来。然而五条好像并没有察觉到尴尬的气氛,反而因为喝掉了整杯啤酒后话变得更多。

“那年校长问我,为什么没追上去,我当时随便搪塞过去了,其实是自己也没想通。”五条看着空掉的玻璃杯,犹豫要不要再续,“后来比起想杰,还是想校长这个问题更多一些,想来想去都没找到说服自己的答案。直到有一天…”他的音量突然抬高,“直到有一天,下课后听到学生在聊热播的偶像剧,爱与不爱的乱七八糟扯了一堆,我听着想笑,觉得小孩把这事包装地太神秘了,爱不就是想见一个人或者想和一个人待在一起嘛。这之后我就有了满意的答案。”

“所以…去年下得了手…是结束了吗?”硝子还是觉得和五条悟这样的人聊到“爱”实在太奇怪了,所以没有直接讲那个字。

她看到对面的人摇摇头。

他不再想夏油杰,并非因为爱终于被十年时间磨尽,而是爱在更少的陪伴时间里重塑了形状,更润更钝,更易共处,逐渐习惯了不在场。爱属于两个人完全私密的共享,来得毫无理由,留得毫无理由,也许有一天也会散得毫无理由。

但是现在都不重要,至少在一八年,它还没散,与其琢磨毫无理由的事,五条悟觉得还是想想要不要点第二杯啤酒更要紧些。

“还是算了吧。”五条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穿了外套戴上墨镜就准备买单先走。

硝子也没留他,她是会享受独处的那类人,有没有人碰杯无关紧要,更何况本来就是一个人来的,结果被自己突然出现的十年老友打乱了计划,还聊了些不常说的话。不过白喝了杯洋酒,也算不亏。

“记得给歌姬说啊,最强现在连酒精也能拿下了!”硝子听到从门口传来不正经的声音,抬头看时发现人已经走到店外了。

End notes:

*日本的酒馆和肯德基不一定是文中这样,不要当真,作者没去过日本。

*我相信悟很坦然,也希望他很坦然。因为他的坦然是我觉得夏五关系里最有魅力的地方之一。

*虽然但是,我很想夏油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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