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朋克2077 paro
*和游戏剧情没有直接关系,可以当成赛博朋克AU
Summary:夏油杰接到一个奇怪的委托,要寻找一位失踪十年且奇怪的人,为了一笔数额庞大且奇怪的酬金,他遇见一名自称最强且奇怪的搭档
玉响 01
1.
夏油杰的一天从头痛开始。
上午10:39,他从歌舞伎区北部的公寓惊醒,室内昏暗,窗帘半掩,男人泡在盈满冰块的智能浴缸里,浑身上下冷得钻心蚀骨。浴缸调成了恒温模式,于是冰块几乎未化,失温的效果如同全身麻醉,只剩搭在两边的手臂还残留一点知觉。他哆哆嗦嗦地撑起上半身,感到头痛欲裂。
这种揪紧神经的疼痛令人十分熟悉:百分之三十来自在冰水中不小心睡着——必须尽快改掉这个坏习惯,免得某天陷入真正的永眠;百分之三十来自过于嘈杂的歌舞伎市场噪音——早就知道低于八层的公寓不是个好选择,租房时应该听硝子劝的;还有百分之四十来自脑后,那里是网络接入仓的位置,创口附近的肌肉正随着血液泵流勃动,散发出过载的热量,使他的后脑勺成为此刻浑身上下唯一一个疼痛和温暖的地方。
对,网络接入仓。
记忆回到夏油的脑中。
六个小时前,他在漩涡帮的地盘偷了一块芯片。过程很顺利,但雇佣他的人显然忘记告知他当夜有多少人正在基地里集会,而这块芯片有多么重要,以至于它能够触发让整个帮派倾巢出动的警报,令一无所知的佣兵不得不花两个小时躲在各种地方,一边逃命一边努力破解每个人的神经防火墙。当他把货物交到指定地方时,脑袋后面已经烫得能煎鸡蛋了,同时雇主甚至连5%的费用都不愿意加。
想到这里,夏油的头又一阵钻心的疼。
一般来说,中间人会负责牵线接头,帮雇佣兵摆平生意上的争执,尽力达到双赢的结果。可惜他正在和熟识的中间人吵架, 目前处于一手交钱一手货、打落牙齿肚里吞的自由状态,挣得多,丢得更多。
他强忍阵痛,从浴缸里爬出来给自己打了一泵倾力治,冲了热水澡,又在厨房填了两块加热过的速食披萨,血液终于重新在血管中流动起来。
北半球的阳光穿越百叶窗缝隙,经由窗帘过滤铺陈在地板上,形成一条条边缘模糊的光斑,柔和得不合时宜。密集的声浪与阳光一同穿透进来,划破静谧——夜之城的晚上通常比白天更加吵闹,人们步履不停,从摩天大楼或超级公司的自动门行出,流向酒吧、集市、红灯街或者更刺激与更危险的地方。但在人口稠密的歌舞伎区,喧嚣是24小时昼夜不停的,移民、罪犯、失去身份的人将这里变为城中规模最大的黑市之一,人们可以在流动餐车前同时买到刚出炉的章鱼烧和精神成瘾性物质,全息广告的电子音乐总是与枪声伴随出现,只要适应规则、利用规则,此处便是无依者的乐土。
不过这跟夏油关系不大,他住在这里纯粹是因为便宜。
吃完披萨,他又给自己泡了杯咖啡,在等待咖啡机运转的时间里擦干湿发、翻阅信息。
除却垃圾邮件、车行订阅广告、银行贷款账单,剩下的大多来自三个邮箱。
【夜蛾正道:上次说的委托……>>>】
【夜蛾正道:接电话。】
【夜蛾正道:喂。】
最新的一封来自四小时前,算算时间,刚好卡在他交货并收到转账后。
【夜蛾正道:你真的不打算要中间人了?】
夏油的视线在标题停滞半秒,没回复,也没点开。
继续下滑,是另一个人的信息。
【家入硝子:明天九点记得来做检查】
【家入硝子:今天还来么,我要出门了】
【家入硝子:等你到12点】
他在视窗中回了个「现在过来」,继续下翻,只剩最后一封邮件。
第一眼看到标题,佣兵的眉毛已经不受控制地拧了起来。从昨晚到现在经历枪战、网络交火、长期失温、芯片过载也没有一丝动摇的声带肌肉微微颤栗,牵引着喉结上下滚动,急欲呕出一声叹息。
因为那不是任何人发来的信息。
信息来自大洋彼岸东京的一所私立女子中学。
【未知:关键词「菜菜子」「美美子」抓取提示-学生考试信息库更新-已破解-自动发送】
咖啡机发出「叮」的铃声。
夏油端起马克杯,把鼻尖埋进滚烫的蒸汽中,一边试图让咖啡的味道平静自己,一边打开双胞胎惨不忍睹的期末考试卷。数学B-、国文C、历史D……他想自己是否得再给女孩们请两个家教,可那意味着钱——干净的钱,不能和八千公里外的违法犯罪扯上关系,最好能通过助学贷款和教育资助发放,完全正当,绝对合法,洗得像高原雪场温泉一样干净的钱——所以那意味着成倍成倍的钱。
他漫无边际地想着,低头啜饮,咖啡因进入血液的时候,头后面再次袭来一阵钻心疼痛。
他把咖啡全倒了。
2.
家入硝子的一天从宿醉开始。
作为义体医生——而且是一名优秀的义体医生,她在这座寸土不宁的城市享有一点微不足道的话语权,具体表现为能够挑选客人、挑选开门的时长、挑选面诊的时间。守护最低限度的自由是快乐工作的根本,所以像夏油杰这种迟到晚到、不遵守营业时间、不由分说的客人仅属于令人心烦的个例。
她看着对方优哉游哉地从楼梯上下来,推开地下诊所的铁拉门,一只手揣在兜里,一只手面带微笑地挥了挥,仿佛对自己有多招人烦一无所知。
夏油说:“嗨。”
硝子说:“11:42,你知道再过18分钟我就要走了吧?”
夏油说:“你不是说等我到12点吗?”
硝子想说——你知道检查得花钱,是因为首先得花时间吗?但跟夏油辩论只会自找麻烦,于是她让出身后的手术椅,轻飘飘地重复道:“再过18分钟我就走。”
夏油的嘴角闻言垂下来,露出一点精疲力竭的苦相。他在硝子调试器材的时候脱下上衣:套头衫、然后是黑客专用的冷却服——贴身的化学纤维制物可以为身体降温,却没办法卷起袖子,每次调试手臂时只好全部脱下来。
衣物下的躯体肌肉虬结,不像依赖头脑谋生的网络黑客,更像某家拳馆的打手。上面满布形似宗教图腾的纹身,还有大大小小的伤疤、弹孔、创口、淤青和植入体缝线,有一些看起来异常新鲜,在长时间冰冻下冷凝成淤结的黑色,如同墨迹晕染。
硝子看了一眼:“真惨。”
夏油说:“真冷血。”
硝子不置可否,从他的手心抽出接入端口插在处理器上,开始扫描。她就是那种你没有办法激怒的人,想借挑衅取乐,只会让自己像个跳梁小丑。
夏油熟知这点,只好四处打量,试图寻找其他乐趣来转移注意力。
地下诊所的前厅并不大,粗略估计只有三十平米,一边放置有手术椅、冷冻箱、外接显示屏幕和通往储藏室的小门,另一边则是药柜、电视机、休闲椅和吧台,吧台后面还有一个收藏量颇为惊人的酒柜,堪比一个迷你酒吧。
电视上在放当季的棒球赛,他对体育兴趣平平,于是看向酒柜,想起对方上周刚开了一支很好的威士忌。
夏油说:“可以喝点威士忌吗?”
通常来说,硝子不会拒绝任何人喝酒的请求,因为工作中喝酒会让心情变得愉快,而且醉汉往往给钱更爽快。
但这回她只是淡淡地戳着屏幕,头也不抬地说:“你来晚了,威士忌刚被歌姬喝完了喔。”
最糟的一天。夏油想。
庵歌姬是硝子在日本街上的朋友,夏油见过几次,对方身着巫女服与草鞋拨开冷冻箱中的脏器、捞出啤酒的样子令人想忘也忘不掉。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是一名真正的巫女,一周七天在街道尽头的神社上班,就像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夜之城竟然有一座真正的神社。除此之外,歌姬就像任何一名古典巫女一样,祈祷、驱邪、祭祀,唯一的不同是她无需舞蹈奏乐,而是使用自制超梦——一种能进行沉浸式意识体验的神经技术产品——带领客人进行祈福。
所以,她还是个超梦剪辑师。
也许夏油今天看起来真的过于狼狈,硝子说完,还是给他倒了一杯伏特加兑茶。廉价伏特加闻起来像烧焦的塑料,淡不可闻的合成茶无法掩盖高纯度酒精散发的刺鼻气味,让夏油觉得自己好像在舔旁边的手术刀。
他喝了一口,就放在旁边。
“结果怎么样?”夏油问,“我感觉这个接入仓坏了,老是过热。”
“接入仓没有问题。”硝子看着屏幕说道,“只要你别一边破解一边跑、跳、打架和弄破冷却服,它就不会过热。”
夏油假装听不到对方话里有话,说道:“你还有更好的接入仓吗?”
硝子说:“本来有,但刚刚给歌姬了。”
夏油:“……”
他再也不会迟到了。夏油想,但也只是想想而已,“剪超梦要这么高级的接入仓干嘛?”
硝子说:“好过分的话。”接着似乎解释了几句对方正在研究的新型超梦,然而夏油一句也没有听清,因为医师正切开他的右手,用螺丝刀加固皮肉下合成骨骼的关节零件。
肌肉被切割的感觉极其诡异,他条件反射地想握紧拳头,又紧接着用力把手展开,再喝了一口酒。
硝子看到他的动作:“要不要换条手臂?最近有一条很好的,公司货。”
在夜之城,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财富都掌握在公司手中,因而公司内部的义体往往也是精品的代名词,通常是可遇不可求的珍稀品,想买到,除了钱还需要一点权力。
但夏油只是摇了摇头,“我比较喜欢自己的手。”
硝子兴趣缺缺地说:“你还真是原教旨主义啊。”
接下来她便没再说话,为伤痕累累的佣兵加固指关节的零件和仿生皮肤后,换了一块散热更强的脑后植入体,调整好网络接入仓的输出功率和断融阈值,做完这一切后时针刚好指向十二点。
硝子说:“好了,你该走了。”
夏油从手术椅上站起来,松了松肩膀,抓握手掌。后脑勺异常的发热已经停止,谈不上焕然一新,但起码像个活人。
他穿上衣服,把冷却服的拉链拉到喉结上方,看到硝子懒洋洋地在休闲椅上坐下。
夏油说:“你不是要出门吗?”
硝子说:“等你走了我再走。”
而对方已经开始看屏幕上的棒球比赛。
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佣兵,夏油的脑中适时开始警觉,这种毫无来由的警觉维持到他走出诊所大门,登上楼梯,穿越一楼的小酒吧,直到看见门口全副武装的AI出租车为止。
纯黑色的副驾驶车窗摇下,露出一张蓄须的脸,眉间写着赤裸裸的「抓到你了」。
夜蛾说:“你不会幼稚到现在要跑吧?”
17岁的时候,夏油也许会拔腿就跑,但到了27岁,再做这种闹别扭的事情就太丢人了。
“怎么会?”
他露出优等生的笑容,一边坐进车后座,一边盘算下次要怎么敲诈硝子。
3.
夜蛾正道的一天从压力开始。
在海伍德,人们管最知名的中间人叫「神父」;在圣多明戈,如果你想混得好就得去找「船长」;在这里,夜蛾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被叫做「老师」,即便他的外表没有一丝教书育人的痕迹,还是有源源不断的新血来找他,希冀得到最赚钱的课后作业,更年轻一点的人甚至还会叫他校长。
如果他是真正的老师,一定会把两个问题学生踢出教室。
其中一个正好整以暇地坐在出租车后座,一脸反客为主的微笑。自从夏油杰以过度强硬的姿态拒绝他对于搭档的提议后,夜蛾已经有近半月没见过这个佣兵了,哪怕他仅仅是差点给了对方一个需要团队协作的委托。
“我不需要搭档。”——夏油如是说。
“你黑进系统的时候总得有个狙击手在旁边吧。”——夜蛾如是说。
“为什么?是子弹快,还是数据流更快?”——夏油如是说。
“如果网络破解不管用呢?”——夜蛾如是说。
“就用这个。”——夏油举起拳头,打碎夜蛾办公室的窗户,跳出去跑了。
“……”——夜蛾什么也不想说。
时至今日,想起这段对话还是让他胸闷,更令人郁结的是因为某个原因,他还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发起挑战。
即使在夜之城为数众多的疯子、偏执狂、精神病人当中,夏油杰也属于较为偏执的那一种。想口头说服他无异于赤手上青天,好在夜蛾这次算是有备而来。
他从前座转过头,迎着对方的目光开口:“三亿日元。”
夏油挑眉。
夜蛾说:“酬金是三亿新日元,干净、合法,公司汇款,对别人来说可能很麻烦,但是你正好需要吧?”
在夜之城,新日元需要兑换成美金;反之亦然,在东京,美金同样需要兑换成新日元。
而夏油杰需要的是很干净、很干净的新日元。
看见佣兵的表情,他知道事情已经十拿九稳。
夜蛾继续说道:“虽然要搭档行动,但对方很强,不会拖你的后腿。内容是替大公司寻人,有些难度,但风险本身并不高,也不会惹上麻烦。”
夏油沉默了。
在前几次激烈态度的衬托下,沉默无异于同意。
于是夜蛾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我现在可以叫另一个人上车。”
话音未落,AI出租车缓缓减速,停靠在日本街南端某个市集入口。越过造型夸张的全息装饰樱花树,和盘根错节、人来人往的三层天桥,夏油看到一个身着黑色外套的高大男人正在排队买可丽饼。他戴着一副几乎遮住半张脸的黑色眼罩,银色的前发因为布料拉扯向上飞扬,看起来如同一名乱入科技时代的忍者。
话说,他还从来不知道夜之城有可丽饼小店——毕竟这座城市似乎是由酒精、血液和摇滚乐浇筑而成,可爱甜美的奶油卷饼更像另一个时代的遗失物。然而陌生人确确实实在低头挑选可丽饼口味,夹在身着角色扮演制服或镭射长筒袜的年轻女孩中间,怡然自得地苦恼着,仿佛身周的打量从来不曾存在。
下一秒,男人抬起头,准确无误地捕捉到夏油的目光。
隔着AI出租车引以为傲的全封闭隐私保护涂层,还有陌生人脸上遮天蔽日的黑色眼罩,他知道这只是一种无中生有的错觉,可后颈每一寸布满鸡皮疙瘩的皮肤都在告知自己:
正被锁定、
正被扫描、
正被分析。
后脑勺本应修好的网络接入仓隐隐发热,他抬起手,在陌生人意味不明的微笑中按住那个芯片的位置。
夏油说:“让他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