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五条悟最近又开始牙疼。
伴随着他的长大，有些习惯消失了，但爱吃甜品的习惯一直保留着，尤其压力大的时候更是变本加厉。其实这颗牙之前发作过，只不过当时五条悟刚刚上位，忙着处理那帮老橘子，每天疼了就塞两把甲硝锉下去，一拖再拖等到事情忙完了竟也挺过去了，就没当回事。但要处理的正事只增不减，撑了几个月后，他的牙龈还是不争气地发炎了。
“五条社长，关于接任的人选，斋藤医生推荐了他的学生夏油杰，这是夏油杰的基本资料，请您看看是否满意呢？”助理伊地知恭敬地将文件夹放在五条悟面前。
“斋藤医生的得意门生啊，那想必是没什么问题的。”五条悟打开文件随意浏览了一遍。斋藤医生是他的私人牙医，但饶是年龄上来了，今年还是准备正式退休告老还乡，离职前举荐了自己门下最有潜力的学生，也算是对雇主尽了最后一份责任。
五条悟看着A4纸上的黑字：GETO SUGULU，夏油杰，1990年2.3生人，和自己差不多大嘛。在斋藤医生诊所实习时就直接干到了主诊医师副手的位置，斋藤医生有退休意向后也为这个爱徒引荐了不少客户，现在夏油杰已经开了自己的私人诊所，几年来口碑一路上涨，听说还接待过某些明星，保密工作自然是不用怀疑的。或者说他的保密工作甚至有些过头了，除了学生时期的证件照以外，工作后没再有其它照片流出。A4纸上的打印图片有点失真，黑发，丸子头，一缕刘海挂在侧脸，恰到好处地中和了仿若实物围绕在他身边的侵略感。
五条悟自诩见过很多人，但想象这人变成一个拿着冰冷器械的牙医还是，怎么说，有点好奇。
“就他吧，另外，伊地知，我想吃GELATO了，要毛豆生奶油味的。”
“诶？社长牙痛不是还没好吗，这不好吧。”
“有什么关系，别废话了赶紧去拿。”
自从清理掉那些老橘子之后五条悟就很厌烦和古板的中老年人群打交道，换成一个同龄人，至少听起来没什么坏处。
夏油杰按惯例提前来到诊所进行准备工作。虽然其他员工都觉得他根本没必要来这么早，助手灰原也常说夏油先生不如多在家睡会儿觉啊，每天起这么早连睡懒觉的乐趣都体会不到很可怜的。但早在少年时期日常中被迫形成的习惯，如今想要打破倒还不如维持现状来得简单，更何况，无人的时候总能按照自己节奏把器械都再清洁整理一遍，这是夏油杰自己的压力释放通道。
走上牙医这条路不知该算作偶然还是命运，高三那年父母出意外双双去世，纵使夏油杰告诉自己不能在这关头被打垮，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意志消沉了一段时间，后来误打误撞考入口腔医学院，又因为自己臂力稳健被老师称赞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于是就这样一路走过来了。
偶尔也会问自己这份工作的意义是什么。洗牙，拔牙，他要面对的是溃败、腐烂，细菌繁殖的温床。人们总是放纵自己，等到出了问题才来找他，明明告诉他们要好好预防，但永远是徒劳无功。不过罢了，如果人们都不会牙痛了，还要牙医做什么呢。口腔医生的薪水还算可观，也不需要加班，除了老师偶尔口头上催他赶紧找个女朋友被他以各种理由挡回去之后，没有人会来打探他的私生活。自己喜欢男人，这是他不会主动张扬但也不会刻意隐瞒的事实。
夏油杰不紧不慢地把器械打包密封好，拿去高温消毒。指针均匀走出扇形的间隙里，他自然而然想到等下的预约，病人是：五条悟。老师介绍来的，好像是五条会社的接班人吧，老师要他接手这个病人的时候好像还犹豫了一下，然而最后只是提醒他要额外注意保密工作。不过这又不是夏油杰接诊的第一个有钱人，更有名的明星他也有诊疗过，说实话，他并不觉得这些人有什么可保密的，他没有偷拍的癖好，人浑身上下不都一样？拍个口腔CT图发出去爆料反而会被当作疯子吧。夏油杰向来只看病，其它一概不问也不好奇，这也是为什么来到他这里的客人往往都很满意的原因。不过保险起见，等下最好还是把昨天灰原打印出来的客人资料再看一下吧，昨晚没睡好，头疼。
叮咚——
门铃突兀响起，叫停了他的脑内剧场。看了眼时间，距离五条悟的预约还有一小时，那会是谁？虽然疑惑，夏油杰还是对镜整理了一下仪表，然后去开门。
夏油诊所的门是磨砂玻璃的，逆着晨光，一个高大的人影立在门口，看起来比牙医自己还要高些。门从内侧被拉开，阳光挤进来的同时，夏油杰最先注意到的是近在眼前的淡粉色双唇，然后是抬眼够到的挺翘鼻梁，上面压着一副墨镜，墨镜的主人微微垂首，于是动人心魄的蓝色湖泊显露出三分风景，虽然未能窥得全貌，但夏油杰感觉自己有些混乱的大脑被一键清空了，此时只剩下一片蔚蓝。
“咳咳”，感到自己轻微失态，夏油杰干咳几声掩盖过去，“不好意思，诊所还未开门，暂不接……诶，您是……五条悟先生吗？”夏油杰突然想起之前同事们聊八卦时说过五条悟标志性的银发，只是他当时在忙，听一耳朵就离开了，谁能想到今天在这种情况下直接近距离接触，竟是缓了缓神才反应过来。
“看来夏油医生不怎么看新闻啊。”五条悟还是第一次见到不认识自己的人，一时间有点好笑，动了逗弄对方的心思，便好整以暇地靠在门框上说道：“怎么，是五条悟的话可以进去吗？”夏油杰听出对方有些不满，倒也没因为对方是五条家的就着急忙慌准备道歉，医患平等，更何况根本没到预约时间，自己没在理亏的。他调整状态，从容地侧身让五条悟进来，“当然，只是其他人还没来上班，可能需要您在沙发上等待一下。” 夏油杰带着人来到前台接待处，又走到水吧接了一杯温水放在五条悟面前的茶几上。“那么，我去做些准备，稍后就来，请您务必不要擅自随意走动。”说到最后一句时，夏油杰看着五条悟加重了尾音。
五条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提前出现在这里，按理说没到预约时间医生并无义务提前到场，伊地知给他约的又是最早的问诊，最可能的结果是他会被关在诊所门外无所事事一小时，而他并不是会浪费时间的那类人。但昨晚牙齿又在隐隐作痛，神经在脸侧突突跳跃着，塞了药片也没用，反正也睡不好，不如干脆早点出门碰个运气。没想到自己车开到夏油诊所前发现已经有一台哈雷停在门口，五条悟下意识认定这就是夏油杰的车了，如果是那张照片上的人，就会如此。
片刻，夏油杰从隔断后走出，五条悟敏锐地发现他把头发扎了起来。可能是诊所还未正式开始营业的缘故，刚刚夏油杰开门时扎的是披肩丸子头，及肩长发带着些许粗粝的质感伏在脑后，相比丸子头更多了几分狂野气质，五条悟心里吹了个口哨，心痒痒地想上手。现在，原本勾人的发丝被整齐梳到夏油杰头上的小啾啾里，倒是更贴合他那张学生时代的照片了。五条悟想，怎么才能摸到这个小丸子呢？
“五条先生，请跟我到后面来吧。”
“叫我悟。”
“诶？”夏油杰震惊于此人自来熟的程度。
不知收敛为何物的五条大少一向心直口快，“杰明明也就比我小几个月的吧，嗨呀，你都不知道我能碰到个同龄人有多难，而且还是像杰这样一看就不会因为我有钱就跪舔我的，我一定要和杰做朋友！”
夏油杰：不知道该回什么，就当你是在夸我吧。
“那么请五条……悟在这边躺好，我们先来检查一下牙面的情况。”五条悟摘了墨镜，此刻湖面风光一览无遗，看到他期待的眼神，夏油杰认命地改口了。这人怎么像只猫一样，这么让人……无法拒绝。“杰不会把我弄疼的吧，我很怕疼的。”猫猫星星眼。夏油杰：……这人真的是五条会社的社长吗，不如明天去买点五条竞争对手的股票吧，应该会赚……“不会的，现在只是做一个初步的检查，悟放松就好。光线太刺眼的话可以闭上眼睛哦。”牙医不自觉换上哄猫的语气，而病人也听话地闭上眼，夏油杰暗暗松了一口气。这真的太超过了，他想，就凭这张脸，应该没有人能抵挡住五条悟的魅力。
夏油杰调整好探灯方向，五条悟沐浴在一片白光下，仿佛沉睡中的神子，但微微颤抖的白色睫毛还是出卖了他。“悟，放轻松，我们现在需要把嘴张开一些。”夏油杰捏住五条悟的下巴，示意他张嘴。五条悟之前不是没做过口腔检查，不知道这次为什么竟然有点紧张，一定是太久没来了，他一边放松口腔一边想，以后一定要常来做检查才行。太久没来的另一个副作用是他忘记了口腔检查需要把嘴张到很大，更何况发炎的位置藏得很深。
“悟，还能再张大一点吗？”“嘴往两侧撑，不要上下动。”“对，好，保持这个姿势哦，往右边再张大一点。”
嘴上虽然温柔，但为了仔细观察病灶，夏油杰用镊子抵住五条悟的右嘴角，更加大力地向外拉扯。检查的过程中没人说话，空气有些安静，五条悟悄悄把眼睛睁开条缝。虽然戴着口罩，还是能看到夏油杰英挺的鼻梁上段，两条细长又不失锋利的眉，狭长双眼正紧盯着五条悟的口腔内部，薄薄的单眼皮下是棕黑色的瞳孔。没我的好看，也没我的大，五条悟想，不过也挺顺眼的。再往上，一条怪刘海从夏油杰前额垂下来，小丸子俯视着自己。五条悟喉结一动，差点被回流的口水呛到。夏油杰赶紧把器械拿出来，扶着背让他起来漱口。
“情况比我想得严重，牙龈发炎太多次，还是挤在牙齿中间，已经发展成息肉了，之前怎么不及时采取干预措施，斋藤老师不可能没空的吧。”夏油杰脱下无菌手套，坐在圆凳上长腿一蹬，滑到电脑前开始记录面诊信息。
五条悟漱完口，揉揉自己僵硬的嘴角，顺势又躺倒在诊疗椅上抱怨道，“杰你是不知道当个社长是有多忙啊，忙就不说了，天天在眼前晃悠地还是一群老橘子，那个脸，那个皱纹，哎呦，想想我又要上火了，斋藤医生也是，实在不是我不想来治疗啦，只是一想到看到他那张脸我就烦。不过嘛，既然现在换成杰了，那我以后一定会按时来的，嗨呀，早知道就早点换掉斋藤了。”
在老家晒太阳的斋藤：啊啾！
其实面诊完夏油杰心里差不多就想好下一步治疗方案了，但刚刚近距离接触五条悟的口腔让他有点慌乱，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一个大男人嘴巴上仿佛涂了唇膏一样那么粉嫩啊，没有趁职务之便体验一把这嘴唇的触感已经让他动用了大部分忍耐，他现在只想赶紧结束和五条悟的接触。于是夏油杰谎称具体诊疗方案还要等他考虑一下，列出几个备选，再根据患者的实际情况做选择。
他走到橱柜里拿了三瓶漱口水递给五条悟，想了想，把薄荷味又换成了草莓味。
“每次进食完最好都用一下，记得在嘴里待得时间一定要足够，不然没有效果。另外最好少吃甜品了，精细碳水残留在牙齿上更容易沉积，悟也不想到时候要换掉好几颗牙吧”
“诶~~，杰这么了解我，怎么知道我喜欢吃小蛋糕~哦！漱口水还是草莓味的耶，杰你心里有我！”
夏油杰迅速对五条攻击形成免疫反弹屏障，“斋藤老师告诉我的，其它没什么问题今天面诊就可以结束了，给你配了去水肿的药和消炎药，记得按上面说明服用。”
出乎夏油杰意料的是，五条悟并没有再做纠缠，很干脆地拿好药和漱口水就准备离开了。“那个，”夏油杰叫住五条悟，“嗯？”，男人已经重新戴好了墨镜，夏油杰看不清他的表情，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下意识叫了他，半天又挤出一句，“等治疗方案出来会再通知悟的。”“好哦。”五条悟不置可否。
五条悟推门而出的时候灰原正好来上班，“诶？诶诶诶？刚那是，五条家的那位吗？！”灰原看着远去的汽车尾气满头问号，预约不是九点的吗？等等，夏油医生怎么看起来脸色这么差啊！
，04主要是开车了等俺修完下周发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