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著向,为了剧情发展有很多私设
*目前只有上篇,共1.8w字+
*下篇大概率在12.24发
01
今晨,京都飘飘洒洒地开始下起了小雪,细雪如飘絮般从阴沉的灰色天空散落下来,将这世间的一切事物都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色衣衫。往常最早都得中旬才能见到这般天气,然而今年十二月初旬便开始落雪,属实罕见,这种打破了以往规律的天气多多少少会让人感到不安,思虑过重的人心里像坠了块大石,开始思考着这背后是否有黑暗在隐秘的角落滋生。
而这份异样落在五条家的长老们眼中,却是别样的想法,他们没有将其看作不详,反倒认为这是天降祥瑞,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他们自然有着相当“充足”的理由:毕竟今日可是个大喜日子,是他们五条家尊贵的神子大人,拥有世间最极致的天赋和能力、咒术界最顶端的存在——五条悟的诞辰之日。
按理来说,一个年仅七岁的小孩怎样都无法担当如此沉重的头衔,但是五条悟不一样,只因他是“六眼”。只要身处咒术界,即便是再孤陋寡闻的咒术师,也会对“六眼”有所了解,五条悟的珍贵只需“六眼”二字便可解释得一清二楚。
所以,早在七年前的今天,一场同样异常的小雪降临于京都,紧接而来的便是六眼的降生,这场雪为五条家带来了如此珍贵的存在,思想封建迷信的大人们理所当然地认定这场小雪是神明的眷顾,是吉祥之兆。
于是,当站在正门迎接客人的五条家仆人看到下雪的那一刻时,脸上的喜气不禁又添了几分,笑得更加见牙不见眼的,兴高采烈地将前来参与神子诞辰的客人引进室内。
突如其来的小雪也没有浇灭客人前来参与神子诞辰的热情,来自各个古老世家的咒术师们接受了五条家的邀请,盛装打扮出席宴会。乌泱泱的人群行走在雪中小径,仆人躬身为他们撑起红伞,五条家的前堂挤满络绎不绝的客人。
这可是五条家难得的盛景,自从五条悟出生后,每年的十二月七日,人类都会如期上演这幕蹩脚的戏码,人类相互争斗,拉帮结对的场面无论在哪里都存在,人多的地方就会有,而这种几乎聚集了咒术界各方势力的“社交场合”自然也不例外,弱者躬身向强者示好以求庇佑,接受示好的强者便向弱者施舍些许恩惠,在这其中也不乏沆瀣一气的卑劣者排挤欺压比自己更低地位的弱者,而弱者也会趁此机会来找同样地位的弱者抱团。
不过无论如何,可以断定的是,正值神子诞辰的五条家实在是热闹极了。
然而,与五条家前堂的热闹不同,此时五条家内部深处的院落,呈现出的是另一番“热闹”。
“少爷!悟少爷!悟大人!您在哪里啊?”一群家仆拖着长长的队尾穿梭在纵横交错的长廊,领头那位略微年长的侍女手里拿着一套华服,着急地四处张望,嘴里叫喊着:“少爷,宴会即将开始了,您快出来吧,不然就来不及换衣服了!”
年长的侍女脸上的焦虑肉眼可见,当然,她也并非担心神子大人是否真的失踪了,她只是担忧“未能让神子大人准时盛装出席宴会”这个罪名落在了自己头上,所以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叫唤着五条悟的名字,对着虚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祈求某位调皮的少爷良心发现,早点听话出现在她眼前。而她身后的家仆也跟鹦鹉学舌般在卖力地呼唤五条悟的名字,因为谁都不想自己被连坐降罪。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只需要稍微抬头,他们便能看到“心心念念”的悟少爷就在他们头顶。
白发幼童小小的身躯整个趴在横木上,谁也不知道小少爷是如何爬上去的,还没开始成长起来的身体刚好挤在了横木和天花板中间的空隙中,巴掌大的脸蛋面无表情,圆溜溜的蓝色眼睛左右滚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仆人们在走廊上像无头的苍蝇一样四处打转。等待这群烦人的“苍蝇”渐渐消失在他的视野后,幼童的喉间才小声地发出了“哼”的一声,随后像猫咪一样轻巧地落在木制的地板上,雪白的赤足触碰到地面,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五条悟穿着一身单薄的蜻蜓底纹浅色和服,腰带随意地在身后绑了个蝴蝶结,或许是因为他在四处奔跑,本来被侍女绑得板正的蝴蝶结变得松垮,蝴蝶结的尾部一长一短荡在了身后。
他噘着嘴望向家仆消失的方向,满脸骄纵地“哼”了一声,随后扭头循着仆人前进的反方向漫无目的地走着,即便他赤足行走在冰天雪地里,也感受不到丝毫的冷意,无下限正笼罩在他周边,这就是强大的术式给予他的便利,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
五条悟像猫儿一样,侧身躲在角落的暗处,小心翼翼地躲避着那些捧着东西去前院准备的仆人,又专门挑偏僻无人的小径走,试图逃离这个过分聒噪的人群和喧嚣的世界。
可是无论五条悟走到哪里,周边都是延绵不断的围墙,望不见尽头——他正在被五条家这座华丽精美的牢笼囚禁着,对此,他心知肚明,而在他短短的人生里的数次“离家出走”,也不过是从这个庭院去到另一个庭院罢了。
五条悟并非想要真的逃离这个地方,即便他知道这里是牢笼。能力不够是原罪,有强大的天赋不假,只是羽翼尚未丰满的雏鸟仍需庞大的家族庇护,代价则是被冠上“神子”的名号,成为供人观赏的金丝雀,任由他人劈头论足。
五条悟从未在意过那种虚妄的名头,他的表现并不像是一只金丝雀,相反,他更像一只史前凶兽霸王龙——足够珍贵,但又充满攻击性。幼童的外表往往会让人忽视了他内里是一点就会爆炸的炸弹,倘若有不知好歹的人前来造次,他便会“好心”地给他们送上一程。
当然,只要没人来惹他,他大部分时候都是无害的,性子里便只剩下小孩子顽劣的天性。早早进入叛逆期的小孩爱看大人焦头烂额、气得咬牙的模样,他知晓那些人对他有所求,只会好吃好喝地供着他,不敢造次。所以,有恃无恐的孩子也热衷于做出一些符合他年龄的任性行为,例如故意逃跑不参加宴会之类的。
五条悟讽刺地笑了笑,他想,要是宴会因为缺失了他这个“主角”而办不下去,那实在是太好了。
幼童眺望着廊外的雪景,眼前雪茫茫一片,波澜不惊的苍天之瞳注视着这个世界。他突发奇想,只身走出了长廊,投身于雪色的世界里,任由鹅毛般的雪花缓缓落在他的头发上,睫毛上,衣服上,给这套素白的身影沾上了一层糖霜,一口热气从淡粉色的小嘴吐出,化作烟雾飘散在空中,呼吸之间一层透明的屏障便浮现在他身上,将自己与这个世界隔绝,他再也不会被刺骨的寒气侵袭。
真冷啊。无悲无喜的神子如此想道。
五条悟讨厌冬天。
因为冬天一片荒芜,什么都没有,很无聊。无论是多么五彩缤纷的世界,在入冬后落了雪,到处都是千篇一律的白色,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模样,所有东西都变成一样的,这对于小孩心性的他来说实在是无趣。
无聊二字对于孩童而言是致命的,导致他也提不起劲做任何事情,那个所谓的神子诞辰更是让他的冬天得更加糟糕。
对于常人而言,生命的诞生本应是一件足够令人喜悦的事情,但是与五条家的其他人不一样,五条悟对自己的生日并不在意,甚至有点厌恶。
人都是有来处的,可是五条悟从未回头向他的“来处”投向视线,摆在他眼前的只有一条漫长而又坚固的“去处”。他生命的起点从一开始便被算得明明白白,他没有见过赋予他生命的亲生父母,现任家主只是他名义上的父亲,该庆祝他出生的人从未出现在他世界里,反倒是一群“外人”在那里大肆庆祝,他们脸上的笑容真的是在庆祝五条悟这个人的生日而显露出来的吗?也不尽然吧。
那一幅幅谄笑的脸怼到他面前,皱巴巴的脸跟老橘子一样难看,夸奖的体面话说来说去也就这些,多半也并非是真心话,听得五条悟耳朵快要生出茧子,早慧的孩童拥有着一双能够看透一切的眼眸,他自然知晓他的周边存在多少真心,很不幸的是,这种真心少之又少,最终也逃不过被这片高墙大院吞噬。
所以,对于五条悟来说,冬天里尽是填满了他讨厌的东西和事情,爱憎分明的小孩子很理所当然地厌恶着这样冰冷的冬天。
啧,腻了,无聊。
才逃了一个多小时的五条悟开始心生厌倦,他突然觉得这一切很没有意思,他不想继续玩这个躲猫猫的游戏了,再说了,他也跑不出去,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声催促着他往回走,与其呆在什么都没有的地方,还不如回到暖和的室内吃甜点心呢。
这样想着的五条悟突然察觉到什么眼前这片寂静的雪色世界有什么不对劲,六眼发出莹莹蓝光,若有似无地扫过他此时身处的院落,便饶有兴致地挑了一下眉毛,他手指随意一弹,弹丸般的蓝光一下子祓除了角落的蝇头,然后他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站在雪中直接卸去无下限,任由雪花降落在他身上,等待着某些自诩为猎人的猎物前来“自投罗网”。
“悟大人!?”伴随着某位仆人的呼唤,乌泱泱的一群人出现在五条悟的身后,他们惊讶地看着庭院中沾上了雪花的白色身影,他们完全不知道为何神子大人会出现在无人的院落,只能手忙脚乱地将五条悟请进内室,所幸的是,即便是无人的院落,也被仆人们打扫得干干净净。五条悟站在内室中央,一些仆人连忙拿着干净的毛巾帮五条悟擦拭着被雪沾湿的头发和衣服,另一些仆人则是恭敬地为少爷准备热茶和暖炉。
这本应是一场有趣的猫抓老鼠游戏,结果等来的不是老鼠而是这么一群普通的家仆,多少被打断了兴致的五条悟将不满的情绪外露,他咂舌了一声,而这一态度让仆人们更加诚惶诚恐,瞬间吓得他们连忙跪下。他们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做错的地方激怒了神子大人,常年服从于家族的温顺羔羊下意识地低下了头颅,将毫无防备的脖颈展现在权贵者眼前,他们展露出示弱的姿态试图让五条悟大人有大量,将宽恕赐予他们。
五条悟神色恹恹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心想着,又来了。他对眼前这个家族习以为常的事情感到厌恶,他讨厌家族的命运和繁荣维系在一人身上,也讨厌自己的一举一动牵动着别人的命运。
他对此心生厌恶,却又无可奈何,不过,现在并不是说这种事情的时候。
五条悟自幼便活在恶意中,经历过那么多场大大小小的暗杀,他对恶意有足够的敏感度,自然也知道此刻已有不速之客降临到这个偏僻的院落中,角落里出现的蝇头咒灵便是一种风雨欲来的证明。澄澈的苍天之瞳随意地扫过眼前这群人,他便知道眼前的这群人是一群咒力低微,没有术式的弱者——当然,就算不用六眼五条悟也知道这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毕竟也就只有出生在残酷的咒术界,没有咒力没有术式的人,才会选择来到御三家当仆人。
七岁的五条悟已经强大到不可动撼,他的能力保护自己简直是绰绰有余,甚至还能反杀暗杀者,但这并不意味着现在的他有能力保护他人周全,所以,眼前这堆人于他而言只是一堆累赘,可是他又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没有人眼看到无辜之人的生命即将消逝而无动于衷。
于是,好心的五条悟开口警告他们,说:“喂,你们不想死的话,最好快点离开这里。”
仆人们不明所以,抬起了头,疑惑地看向五条悟,五条悟皱起眉毛,臭着一张小脸,脸上隐约挂着点不耐烦的神态,说:“哈,怎么平时就不见你们质疑那群老橘子的命令呢。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话音刚落,蛰伏于阴影中的暗杀者终于显露在人前,飞身扑向了五条悟,然而这骤雨般的攻击都被五条悟尽数挡在身前,那张向来波澜不惊的精致脸蛋显露出嚣张的笑容,不屑的眼神盯着眼前这几个蒙着脸,穿了一身黑仿佛不见得光的暗杀者们。
“什么啊,你们就只是这个程度而已啊。”五条悟嗤笑着,伸出手指摆出想要发动术式“苍”的手势,然而术式还没发动,周边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弱者的脑袋像西瓜一样被破开,露出了里面的瓤,碎肉带着血沫溅在了五条悟的无下限外面,这番景象让五条悟稍微失神了一下,而暗杀者们趁着这个机会再一次发动总攻。
不过让他们失望了,五条悟从来都不会为他人动摇,他一直都是遵守着这样的规则活下去的,过去,现在,未来,都是如此。
所以,他很快便回过神来。无能之人即便武装到牙齿,在他眼中也不过如此,五条悟没有一丝犹豫地对着空气动了动手指,袭击者的四肢瞬间被扭成了麻花,肢体在尖锐的惨叫声中断裂,瞬间便被格杀在地,鲜血伴随着雪花散落了一地。
没有沾上一点污秽的神子站在雪与血交织的地面,素白的身影显露出一股凌驾于外的神性,湛蓝色的眼眸在雪中发出锐利的蓝光,他注视着那群无辜身死的仆人们,他们的年龄参差不齐,但无论怎样,他们的岁月终究还是定格于此,顿时一股无名的愤怒涌上了心头。
他视线扫过一个脑袋被分离的侍女,她大约只有高中生的年龄,尚且稚嫩的脸被定格在懵懂无知的神情。他不擅长记人脸,但五条悟还是想起来,在他某次“离家出走”的时候曾经见过这个人。
清秀朴素的脸上完全是不谙世事的天真,刚进五条家打工没多久的少女甚至还不知道五条悟是家中大名鼎鼎的神子大人,还以为他只是个迷路的小孩,给他递了便宜的水果糖。少女在他身边喋喋不休,说着“我有个像你弟弟”、“弟弟是个咒术师呢,在高专读书,可我什么都不会,就只好来这里打工了”、“这里的工资可真高啊,等我赚到了钱就给弟弟买礼物,希望他能好好长大”之类的话,自己的家底都给五条悟透得一干二净。
糖果是劣质的糖精制造而成的,少爷金贵的舌头碰一下便觉得发麻,但是他并不讨厌甜味,他甚至饶有兴致地看着少女在知道他是五条家大少爷时显露慌张的脸,完全没有刚刚侃侃而谈的从容,那一天的五条悟因为自己的“恶作剧”笑得很开心。
可惜,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说什么都没用了。
“所以,我不都说了吗?让你们快点跑啊。”五条悟喃喃地说道,幼小的孩童蹲下了身子,苍色的瞳孔注视着少女的脸,伸出小手轻轻地合上了她的眼睛,他说:“我会给你们报仇的。”
五条家的神子大人被刺杀,这可是一件大事啊,长老们的第一反应是震怒,对着下属大发脾气,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在这大喜日子竟然还有宵小之辈前来触霉头,所幸的是五条悟本人并无大碍,他们打杀了一些“护卫不周”的下属,便也消了气。
至于那群被杀死的仆人?收殓了他们的尸首,多给点钱给家属已经是仁义尽至。
因为死去的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人,而五条家也不能冷落了那些前来参与神子诞辰的尊贵客人,所以宴会还是照常进行,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室外的雪下得更大了,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那片充满血色与罪恶的世界再一次被纯净的白色覆盖。而室内的暖气开得很足,盛装打扮的客人们在橘黄的烛光下觥筹交错,俨然是一片盛景。
坐在上位的五条悟宛如一位吉祥物——这样的形容也没错,他的存在便是五条家荣誉的象征,是立足于咒术界顶端的凭依。他头戴着金银打造而成的神冠,层层叠叠的华服压着小孩尚且单薄的身躯,看着就觉得会轻而易举地他压倒,但是他没有,他依旧端坐着,遵循着家族教导的礼仪,挺直了腰,苍天之瞳直直地注视着端着酒前来祝寿的人,那些谄媚的笑脸像烦人的苍蝇一样在他眼前乱晃。
这种应酬的场合,五条悟向来都是懒得说话的,平时负责应酬的都是坐在他身边的五条家主。
直到有一个面相憨厚的中年男人带着憨笑端着酒前来祝寿,五条悟的眼神才有了些许变化。那人无非就是说些五条大人一表人才,想必未来成就必定不凡,以往五条悟都不会对着这种话作出任何反应的,然而这次似乎不太一样,他那绝世无双的六眼微微发亮,宛如野兽般锁定了目标,似乎在试图将此人的身体剖开,看得对方心底一阵发慌。
随后白发蓝眸的幼童冷笑了一声,盯着他缓缓地说道:“我这双眼睛倒是看得出来,你的死期将至了。”
“这这这,这又是何意啊?”中年男人神色肉眼可见地变得惊恐了起来,视线飘忽不定,不敢看向眼前目光如炬的神子大人。
“你忘记了自己做过的事情吗?卑贱的老鼠啊。”真是愚蠢啊,沾了一身暗杀者的咒力残香,还敢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来到他面前晃悠,说到底也不过是些鼠目寸光之辈罢了。
被戳中心思的中年男人瞬间脸色变了,他知道他趁着神子诞辰指使他人暗杀五条悟的事情已经暴露,一不做二不休,他突然暴起,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把利刃,刺向了五条悟,结果不出意料,匕首“叮”地一声刺在了无形的屏障上,再也刺不下去。
本来正坐的五条悟顶着这层无下限缓缓站起了身子,矮小的身躯反过来利用无下限一点点地将利器顶了回去,中年男人因为手上的反作用力,脚下失衡,身子后仰一下子倒在地面上,好不狼狈。而五条悟拖着华服长长的衣摆,直接跨过身前的矮桌,任由衣摆将桌上的菜肴和装着果汁的杯子扫落一地,弄脏他的华服,他一步步地走向大逆不道之人面前,化身为夺命的死神,而周边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瞬间变得一片寂静,所有人在注视着这场神子大人对罪人的审判。
中年男人大概怎么想也不会明白,尚且是个孩子的五条悟,怎么会有这般强大的气势。
只见穿着华服的孩子居高临下地踩在中年男人身上,漫不经心地说:“该先折断哪里好呢?一下子折断脑袋就太便宜你啦。嗯……左手?右手?挑一个吧?”
“五条大人,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中年男人被吓破了胆,开始跪地求饶。
“敢招惹我,便要有会被我报复回去的觉悟啊,你都长这么多岁数了,还不懂这个道理吗?渣滓们。”五条悟漫不经心地说道,年纪轻轻的他便早已见惯了这些为了钱前来暗杀他的亡命之徒,所以他压根就不打算听对方任何狡辩,也没有想要宽恕他的理由。白发蓝眸的孩童歪着头想了一下,好像下了什么决定,小小的手指指向了对方的右腿,天真的笑容透出一丝残酷的冷意,他轻快地说:“好,那就右腿吧。”
中年男人闻言下意识地护住了右腿,结果他的左腿传来了剧烈的疼痛,顽劣的孩童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说:“骗你的,是左腿哦。”
没等那个男人缓过来,五条悟手上毫不留情地将对方的四肢折断,随后他将叫得撕心裂肺的破布娃娃丢到了一边,冰冷的苍色瞳孔扫过周围的人脸,感受到五条悟视线的他们瞬间白了一张脸,呼吸一滞,他们的脸上是怎么都掩饰不了的恐惧,五条悟满意地笑了起来。
可他的愉悦也不过维持了一分钟左右,很快就变得索然无味,他从中根本得不到一点快意,果然,这种宴会还是太无趣了。
于是五条悟一手扯下了压在头顶的神冠,金银的装饰物砸在木制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音,他一边向外走出去,一边将身上沾满污秽的华服一件件脱下,直到自己身上只剩下一件素白的里衣为止。
他打开了闭合的樟子门,外面的冷风灌入温暖的室内,白发蓝眸的神子赤足走入雪中,穿着白色和服的身影几乎和外面白茫茫的雪景融为一体,两者都是这般极致纯净的白色。雪花落在五条悟身上,但因为无下限的存在,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东西能够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
无趣,真的无趣,果然,他很讨厌冬天啊。
02
与之相对的,五条悟还挺喜欢夏天的。
你要是问他为什么会喜欢,五条悟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理由来解释,真要说的话,他只是因为夏天是他难得能够外出的季节,才会喜欢的,与其说是喜欢夏天,还不如说是因为他喜欢自由吧。
夏天本就是咒灵事件频发的季节,再加上最近的国情不景气,炎热的天气让非咒术师烦躁焦虑的情绪愈演愈烈,从而滋生出更多的咒灵,就连强度也上升了一个档次。
咒术师的数量很少,更别提这里面有独自战斗能力的咒术师真的少之又少,不是谁都有战斗的天赋。他们的人手实在不足,即便咒术师们二十四小时活跃于前线,也无法将咒灵全部祓除,甚至还有一些咒术师会因各种意外而陨落,让本就不乐观的情况雪上加霜。
所以,这时候就轮到五条悟,a.k.a.人形兵器登场了。
即便此时的五条悟年龄才堪堪踏入两位数,但是没有人敢质疑烙印在五条悟身上这个“最强”的标签。与生俱来强大的天赋和术式让他在祓除咒灵的过程中如鱼得水,四级三级二级一级甚至特级,在他那双苍色的眼眸下都是同等级别,它们之间差异只有祓除需要花费时间的多少,反正最终结果都是会被五条悟祓除。
五条悟的工作效率非常高,几乎是一个顶两个的程度,只是负责处理后续的辅助监督们还是希望五条大人祓除的动静能小点,不要每次都跟哥斯拉入侵日本一样几乎把整块地皮都铲起来了。
反正,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五条悟年纪轻轻便有了咒术界的“编制”,成为了半个打工人。尽管五条悟内心对这些任务感到烦躁,但是看在能够外出,不用被关在家里的份上,他内心多少还是有点雀跃的。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每次接到任务的五条悟,都是抱着小孩子去郊游一样的心情,他人眼里艰险的任务都不过是五条悟外出的一个借口。
神子出行,在古板的大家族长老们眼里自然得要安排得足够排面,因此每次出行,长老们都派了一堆人浩浩荡荡地缀在五条悟身后,拎着大箱小箱的物品。
可惜,神子大人并不领情。五条悟只要一被放出“笼子”,直接撒手就没,不见了踪影,五条家全体上下都只能提心吊胆地看着头戴米奇发箍的神子大人一手拿着棉花糖一手拿着冰淇淋,全须全尾地回到五条家。
事后,五条悟这种行为总是逃不过被说教,老橘子们一本正经地说什么“不能有失五条家的身份,而且也是为了悟大人的安全着想,悟大人出行必须让家仆随行”,然而顽劣的神子大人板着一张乖巧可爱的脸蛋,拖长了音调回应说“是是是,我听到啦”,看似把话听了入耳,实际上是左耳进右耳出,等到下一次完成任务后,五条悟还是果断把跟在自己身后的尾巴甩掉,投身进花花世界里,用实际行动践行了什么叫做“我听到但又不代表我会做”的道理。
毕竟那些所谓的排场繁琐得要命,而且又很老土,一群人跟在身后很傻,五条悟才不想要这些累赘。至于安全问题?那些担心都是多余的。五条悟那强大的实力早已响彻整个咒术界,有能力刺杀他的人寥寥无几,而这些人并不会因为金钱冒着得罪五条家的风险前来刺杀五条悟,先不说刺杀能不能成功,即便成功,也不一定有命花这些钱,而剩下那些为了金钱而来的刺杀者也不过是些杂鱼,五条悟一个眼神便能吓退他们。
所以,撇开这些人为的危险因素,这个世界还有什么会让五条悟处于危险呢?压根就不存在。
白色头发剪得短短的,穿着一身卫衣短裤的五条悟,在普通人眼里他不过是个普通孩子的模样,没有人会用特殊的眼光看待他,他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
噢,因为觉得他长得可爱所以多看几眼的这种事情,五条悟当然是不会讨厌啦,甚至觉得对方很有品味,毕竟他确实长得非常可爱!不过嘛,在普通人眼里,这种可以在高楼大厦的地方飞檐走壁的孩子怎么说都算不上普通,甚至还有点惊悚。
总而言之,五条悟充分利用了这难得的自由时间,用自己的脚步丈量这个广阔的世界。他时而穿梭于小街小巷中,蹲在昏暗的角落里看母猫哺乳猫崽;他时而把林立的楼房当跳板,玩起了“跳房子”的小游戏,在跳跃之间感受空气的流动和微风;他时而会去游乐园游玩,像普通孩子一样排队领取免费的气球,和玩偶先生合影,独自一人的孩子肯定免不了会有大人前来询问,以为他是迷路的孩子,但每次都被五条悟睁眼说瞎话的高超技术糊弄了过去。
不过,五条悟最喜欢的,还是行走于山野森林之间。因为他的六眼无时无刻都在接收身边的信息,所以在繁华的都市里待着总是会辛苦一点的,而没有人的地方接收的消息就简单得多,眼睛的压力也会随之降低。同时,没有人的地方,也就意味着他拥有更大的自由。
五条悟隔着一层无下限飘浮在清澈的溪水上,偶尔有落叶和碎花散落下来,点缀在他的身边,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映射在他那双苍天之瞳,化作流光流淌在那抹深邃的蓝色。
一只蜻蜓悄然飞了过来,它似乎把白发神子当作溪水的一部分,缓缓地降落下来,而五条悟顺势抬起了手,让蜻蜓停留在自己的指尖上,他白色的睫毛像蝶翼般簇拥着那双蓝色的宝石,平静地注视夏日派来的使者。
他喜欢此时此刻的这份平静与轻松,他不需要过多考虑其他有的没的,没有过多的信息需要他分析去辨别,在这里的他不是所谓的六眼,不是所谓的神子,他只是五条悟而已。
蜻蜓没有在五条悟的指尖上停留太久,它飞走了,扇动着翅膀飞向了蓝天,五条悟一直注视着它,直到它消失在天际。
即便分别了也没必要悲伤,因为五条悟知道,下一个夏天,它依旧会归来的。
“悟?”
被突然叫醒的五条悟意识还有点恍惚,他似乎做了个相当久远的梦,让他稍微回想起一些小时候不太愉快的记忆了,他顿感心情郁闷,眉间紧皱,睁开了惺忪的睡眼,一层水雾还氤氲在湛蓝色的眼眸里,而梦里的蜻蜓也随着挚友的呼唤化作了一个扎着丸子头的黑发男生,对方手肘撑在长椅椅背上俯视着他,肥厚的耳垂上黑曜石的耳钉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面容由于背光看得不太清楚,但是五条悟不用看都知道对方的眼神一定很温柔,向来都是如此的。
“啊,是杰啊。”平躺在公园长椅上的五条悟伸直了手臂和双腿,把自己的身体拉成长条,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然后腰部猛然一挺,直接坐了起来。
“啊什么啊,悟这么毫无防备地睡在外面真的把我吓了一跳了。”夏油杰将蓝莓味的波子汽水递了过去,五条悟拿起冰冰凉凉的饮料贴在脸上,给滚烫的身体降了一下温,随后像个大叔一样长嚎了一声:“啊——活过来了。”
“这不是都怪杰吗,让我等了那么久。哼,那个辅助监督很可爱吗?杰怎么跟她聊了这么久?”
五条悟收起了大长腿坐在了长椅的一边,给夏油杰让出了位置,夏油杰一边紧靠着五条悟坐了下来,一边拉开了罐装咖啡的拉环,没好气地说:“这不是都怪悟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害得我要跟辅助监督解释那么久。”
“这怎么能怪我呢?”五条悟瘪了瘪嘴,任性的大少爷说:“我的术式就是这么大的动静。”
“少来。”夏油杰作势敲了敲五条悟的脑袋,力度很轻,但五条悟直接捂着脑袋假装自己受到重创,哇哇大叫地谴责夏油杰对自己的同班同学实施“暴行”,最后从夏油杰那里“敲诈”了好几份小蛋糕,五条悟才大人有大量原谅了对方。
吵了一场不算吵架的吵架,“和好”的男同学们又黏糊糊地贴在一起。
五条悟大大咧咧地靠在夏油杰身上,整个脑袋的重量直接压在夏油杰的肩膀上,夏油杰被肩膀上骤然加重的力度吓到了,余光扫过五条悟,看到他没有像平时那样活泼,而是变得稍微有点沉默,闭着眼睛不知道想什么。夏油杰联系到刚刚看到五条悟毫无防备地直接睡在长椅,神色恹恹的场景,他瞬间也变得有点担忧起来,说:“说真的,悟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吗?”
“嗯……”五条悟沉吟了一下,说:“没什么,就是眼睛太痛了。”
五条悟说话是一如既往的轻快,但即便他这样说得轻巧,他还是感受到身旁人的呼吸突然一滞,似乎变得更加紧张,还带着一丝着急,于是五条悟安抚性地拍了拍夏油杰放在大腿上的手,说:“安心啦,我闭着眼睛歇一会就行。”
“真的这样就可以了吗?”
“嗯,杰在这里陪我一会吧。”
就这样,结束了短暂的交流后,两人静静地维持相互倚靠的姿势坐在了树荫底下的长椅,细微的风吹过,树叶被吹得沙沙响起,被吹动的树冠露出了缝隙,泄出了好几缕刺眼的阳光,但很快这些泄露出来的阳光全都被挡住了——夏油杰伸出了一只手挡在了五条悟的眼睛上,他的手心并没有贴上五条悟,只是虚虚地挡在他眼前,保持着一种恰当好处的距离,手的主人小心翼翼的,并不希望打扰到五条悟的休息,但是拥有六眼的五条悟怎么会感受不到呢?
五条悟心里因为梦的内容而产生的负面情绪,在挚友这体贴的行为消失得无影无踪,嘴角上扬,带着些许笑意。
五条悟一直都很喜欢夏天,但是他之前总是都找不到理由来解释这份喜欢。
而现在,他想,他找到这个理由了。
03
“今天没有安排任务,杰准备一下接下来要进行的特级咒术师晋升测试,家入硝子和平时一样,在医务室待机,随时准备治疗上门的伤者。”
“那么,今天的安排就是这样,以上。”
夜蛾老师收起了黑色的教案本,一本正经地宣布着今天的安排,作为女生的家入硝子敏锐地感觉到老师的话里似乎少了某个人的安排,而此时教室里更是肉眼可见地少了某一位的存在,于是她举手发问:“老师,五条呢?”
“悟啊……回去本家了。”
“难得见他回去啊,今天是有什么事情吗?”
“哦,今天是悟的生日,每年这个时候,本家都会为他举办宴会,所以他被本家召回去了。”
“生日?”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异口同声地说出口,两人似乎真的不知道今天是五条悟的生日,家入硝子将疑问脱口而出后,转眼又疑惑地看着刚刚和她同时发出疑问的夏油杰,说:“诶,不对,怎么连夏油你也不知道?”
“我确认不知道,悟平时也没有提起……早上的时候本来想去悟的房间叫他起床的,发现人不在,我还以为他是有任务早早就出去了。”
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的夏油杰看向了家入硝子,反问道:“等会,为什么硝子你会觉得我知道?”
“这当然是因为……你们总是黏黏糊糊地在一起啊,还以为你们对彼此都深入了解过呢。”
“我怎么觉得硝子你话里有话。”
“谁知道呢~”
待夜蛾老师离开后,家入硝子一直用着玩味的眼神把夏油杰上下扫视了一遍,被看得头皮有点发麻的夏油杰视线稍微偏移了一下,他用大拇指按压着眉间试图放松下来,他叹了一口气,说:“硝子,我跟悟……不是你想的那回事。”
“哦,是吗?那你干嘛这么失落,就因为五条没有告诉你今天是他的生日?”
“……”夏油杰仰头望天,他沉默了,沉默是今晚的康桥。半晌,他带着迟疑的神情,小声询问着硝子:“真的……很明显吗?”
这种态度无疑是不打自招。看着眼前情窦初开,完全深陷绝赞暗恋中的小年轻,最年长的知心大姐姐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以示鼓励,当然她多少也对夏油杰的眼光表示怀疑,她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两个同班男同学会萌芽出名为恋爱的情感,不过作为朋友的她还是会尊重和祝福的。
“安心啦,五条那个家伙粗枝大叶的,估计只是忘了告诉你而已,我看他平时也不是特别在意生日这种东西,礼物你之后给他补回来不就可以了吗?”
夏油杰没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大概是接受了硝子这种说法。
“顺便问一下。”家入硝子还是忍不住发问了,说:“所以,夏油你到底是喜欢五条哪里了?”
“我也没说喜欢悟啊……”
“嗯哼,是嘛,那我就去跟五条说,夏油他不喜欢你好了。”
家入硝子话音刚落,作势拿起了手机,要给五条悟发短信,夏油杰立刻按住了家入硝子的手,手机撞击在木制课桌上发出“啪”的一声。
“硝子!”
“是是是。”
“……这种话,要对本人说才行吧。”
“呜哇,这句话说得真帅气呢。”家入硝子轻佻地吹了一声口哨开始起哄,被戳破心思的夏油杰完全放弃挣扎了,不过他还是被女同学戏谑的眼神盯得有点发麻,耳垂红得快要滴血,这种反应更是让同班女同学得寸进尺地摊开手心,讨要封口费以及提前支付她未来的精神损失费。
“唉,硝子你想要什么……”
“万宝路!一包……不对,三包吧!”
而另一边,被讨论的主角此时的心情可是相当得不愉快。
坐在上位的白发幼童早已成长为身高一米九的高挑青年,纹着五条家纹的天蓝色羽织披在肩上,即便披再厚重的衣服,也掩饰不了那肩宽腰窄的姣好身材,粉琢玉雕的面容长开之后,俊美得如天神下凡,没有任何遮挡物的湛蓝色眼眸直接展露在人前,比以往更加摄人心魄,只需这双眼睛看你一眼便能令人头晕目眩。但唯一不变的,是五条悟那一如既往的臭脸。
五条悟盘着双腿,一只手支起来撑着自己的脑袋,而另一只手则是把玩着精致的小扇,手指拨弄着扇面让它打开又闭合,扇骨闭合时互相碰撞,发出了“啪啪”的鸣扇噪音,这种行为在旁人看来是很没有礼貌的,但是在场的人又有谁能管他呢?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这点噪音变得越来越急躁,五条悟的心情也肉眼可见地更加糟糕,最后,忍无可忍的他反手将扇子用力摔在桌子上,上好的扇子直接从中间开裂,他说:“够了。”
直面五条悟怒火的五条家主倒是面不改色,直接无视五条悟的态度,继续把自己的话说了下去:“怎么,是不满意我们选的对象吗?悟今年也到十六岁了吧,也是时候选定未来的夫人了吧?等到悟结了婚,成家了,这家主的位置也可以传给悟了。”
“还是说你已经有心仪的对象?”尚且年轻气盛的少年此时还未能完全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在听到这句话时,瞳孔忍不住收缩了一下,而这细微的变化当然被更加老练的五条家主捕捉到,他轻笑了一下,慢条斯理地说:“难不成是家入硝子?嗯,是个不错的对象,虽然出身低了点,但是胜在术式珍贵,倘若能用婚事将反转术式者拉拢到五条家,也算是件好事。”
“哈!”五条悟的喉间发出了怒音,他宛如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怒目直视,沉声说道:“是谁给了你胆子这样侮辱我的朋友?”
“那算我失言。”五条家主笑了笑,好像并不在意处于愤怒状态下的五条悟,他依旧继续自说自:“就选这位佳子小姐如何?和悟同龄,门当户对,对方今天恰好也来了,趁着悟的生日,便把订婚仪式办了如何?”
“少废话,你知道我今天回来是为了什么吧?赶紧搞完你的过家家游戏,我要回去了。”
五条悟实在受够了这个腐朽的古老家族,受够了这群随意将人当作货物进行利益交易的混账,他今天本就没打算回到本家,毕竟以往的今天他都过得不太愉快,他宁愿呆在宿舍睡一天。
他最后选择回来当然是有原因的——他需要五条家全力支持夏油杰成为特级咒术师。
五条悟并非是对夏油杰的能力没信心,仅凭夏油杰的天赋,他这个特级当得实至名归,更别提他本人还很努力,实战能力在入学高专一年内蹭蹭上涨,早就踩在这个特级的门槛了。但是,咒术界高层势力错综复杂,行为举止散发着一股古老腐烂的味道,太复杂的东西五条悟懒得去想,但他知道出身平民的夏油杰和自己这个早早内定的特级不同,倘若他身后没有势力扶持一二,那么说不定会被一些不怀好意的人使绊子。
五条悟当然是不乐意看到这种事情发生,他知道夏油杰心怀“锄强扶弱”的理念,夏油杰希望能够从更多咒灵手中保护更多的人,他成为特级咒术师就是为了更好地获得更强大的力量,以便实现他自己的理想。
五条悟对这种想法没有太多深思,他只是不希望挚友的理想因为那些肮脏的事情而覆上阴霾。
最重要的是,夏油杰曾经和五条悟说过:“我想要和悟一起并肩,想和悟一起成为特级”。
五条悟从未想过“一起”这个词语竟然如此有魅力,能够让他的心蠢蠢欲动,对这样的未来心生期盼。
既然杰都这么说了,那便去做吧。五条悟就是抱着这样纯粹的想法站在夏油杰的身边。
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让五条悟身后的五条家来为夏油杰保驾护航,作为挚友的他也不会去做坑骗和伤害夏油杰这种事情,而且他本人也会真心支持着夏油杰的。
五条悟也没管夏油杰的意愿,就直接通知了五条家的人去做这件事。然而即便五条悟作为板上钉钉的继承人,想要驱使一个家族并不容易,再加上以往的五条悟向来秉持着“我一个人够强就可以”的想法,没有过多经营属于自己的势力,所以五条家的现任家主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反而耍了个太极,也没说答应不答应,只是说能够为咒灵操使助力一番也是他们的荣幸,至于具体事项就等到五条悟回到五条家再说。
于是,五条悟就这样被“忽悠”着回家,参加那个倒胃口的宴会。而在宴会前,五条家主便把一堆同龄女性的资料摆放在五条悟面前批头论足,话里行间不外乎就是要给五条悟这个未来家主选个对象。
“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啊,既然悟想要支持咒灵操使,不如干脆就这样成为家主,亲自做不是更好吗?”五条家主笑了一下,他将选定的人选资料摊平摆放在了五条悟面前,说:“人人都说要成家立业,倘若悟成家了,悟的身边有美眷打理琐事,有了家,悟的性子也会变得更加沉稳,而长老们也会安心将五条家的权柄交给悟了,悟便可以早早继承五条家了,何乐而不为?”
五条家主嘴皮子上下一动,看似心平气和地在跟五条悟有商有量,实则更像是一种拒绝的态度:五条家是不会支持夏油杰的,除非五条悟本人成为家主,而五条悟要是想尽早成为家主,那么就答应他们的条件。
他的话语好像很有理有据的模样,但是在五条悟看来简直就是不知所谓。对方坐在桌边做这种利益交易做习惯了,安逸久了,似乎忘了眼前这位最强不是他用话语便可以驱使的。
强者,是有能力掀桌不干的。
五条悟不怒反笑,他晃悠悠地站起来了,然后一拳正中老橘子的脸,还没等到对方那句“什么”说出口,五条悟又打了一拳。
“可惜,老子不乐意。”五条悟肆意张扬地笑着,然后拎着五条家主的衣领把人拖了出去,打扮体面的五条家主毫无反抗能力,像狗一样被五条悟拖到了正门,脸上的从容消失得一干二净,他怎么都没料想到五条悟会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而周边的人看见五条悟拖着五条家主出来时,都跟见了鬼一样瞪大了眼睛。
五条悟心中一顿郁闷,只觉得选择今天回来真是一个错误,他竟然忘了人跟狗的语言是不通的,他就不应该回来,浪费了时间,什么心情都没了。他本想心平气和地解决这件事,为了能帮到夏油杰,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他都打算答应了,结果偏偏有人不识趣,硬是撞上枪口,看来是他近年来太少发火,有些人以为他好拿捏,长了些不该长的心。
哼,既然这样,那便大闹一场吧。
五条悟湛蓝色的眼眸扫视了在场的人,脸上换上了疯癫嚣张的笑容,指尖透出点点蓝光,说:“要让我好好尽兴啊,渣滓们。”
夜幕降临,窗外变得漆黑一片,冬天的夜晚总是特别安静,房间里唯一发出声响的只有闹钟指针在滴答滴答走的声音,夏油杰躺在床上,单手拿着书本在看。
看似悠闲的模样,实则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书上,他时不时看看闹钟,再看看角落放置了冰箱的位置,视线再回到书本上,就这么几个来回后,他便变得索然无味起来,反正都看不入眼,他就干脆放下了书。
悟现在,在干什么呢?
他拿起了手机,想都没想便选择了放在首位的联系人,可是大拇指停留在按键上,迟迟都未能打下任何文字,他又挫败地退出来,手指一动,就点进了相册,他手机的照片五花八门,什么种类的照片都有,但数量最多的,是五条悟的照片。
有他半夜偷拍五条悟睡脸的照片,有五条悟吃得满嘴奶油、嘴里塞得满满的照片,有他们一起祓除完咒灵,在咒灵面前一起合照的照片,有他们一起去游乐园游玩,和穿着玩偶服的工作人员合照的照片,有五条悟坐在溪边玩水的照片……
只是看着照片,回忆便一点点浮现出来,夏油杰的脸上忍不住挂上了淡淡的笑意。不过,这个相册大概会缺失给五条悟庆祝生日的照片吧,想到这里,夏油杰心情又变得有些许低落。
五条悟作为御三家之一的继承人,五条家为他举办了那么盛大的宴会,他的生日想必会有很多人为他庆祝,他这么爱热闹的性子,想回家过生日也是很正常的,说不定五条悟本人现在已经美滋滋地吃着蛋糕了,拆着礼物了。
夏油杰辗转反侧,想了很久,他想,果然还是很想给悟庆祝生日啊。
他眼睛牢牢地盯着窄小的手机屏幕,他打了一下腹稿,一边小声地说出口,一边鼓起勇气,用大拇指按着九键缓缓打下了一段文字:“悟,你今晚回来吗?我……”
然后还没打完,寂静的房间里突然响起玻璃敲击的声音,全神贯注的夏油杰被吓了一跳,他犹豫了一下,走到了窗边,看到的是他此时心中最想见到的人,五条悟。
只见对方穿着一身华贵的礼服飘浮在窗外,嘴角撅得老高,整张脸贴在玻璃上,好好的一张脸挤成一副狰狞的模样,看着有点惊悚,他似乎因为夏油杰迟迟没有回应他而满脸不开心,夏油杰见状立马拉开了窗户,询问道:“悟,你怎么在这里?”
窗户一开,五条悟便带着一身冷风扑进了夏油杰怀里,夏油杰被他这么猝不及防地一扑,直接倒在地上,幸好最近天气比较冷,房间里的地板都铺了一层薄薄的地毯,夏油杰才没有摔得太惨。
窗户大开,冷风灌进室内,温度瞬间降了下来,夏油杰打了一个哆嗦,他说:“悟,你先起来,让我关个窗户……”
话音刚落,一层无形的屏障出现在两人周边,驱散了寒冷,五条悟整张脸埋在夏油杰的怀里,双手紧紧环住夏油杰的腰不松口,他闷声说道:“这样就可以吧?让我抱一会吧,杰。”
察觉到五条悟的情绪有点低落,夏油杰也随之变得沉默起来,本来为了“避嫌”而悬在五条悟上方的双手最终还是落了下来,回抱了对方,手还轻轻地拍了一下五条悟的背,以示安慰。
他们在灌满冷风的房间里相拥着,但是他们并没有感受到一丝寒冷,一些不知名的情愫在空气中涌动,两颗炙热的心紧紧相贴,热流从心脏部分开始涌向四肢,涌向周边,夏油杰甚至还觉得身边的温度有点高,不用照镜子都能知道,现在的他脸有点红。
他们之间的距离是不是有点太暧昧了?年轻气盛的高中生有点躁动不安。
只是,夏油杰从未见过这样状态的五条悟,他眼中的五条悟一直都是那么的明亮张扬,他到底在五条家遇到什么事情才会这样呢?夏油杰不清楚,但是他想,多半是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想到这里,他压下了旖旎的心思,抱住五条悟的手又紧了几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夏油杰感觉差不多了,便揉了揉五条悟松软的白发,没有询问对方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说:“好了,悟穿着这身衣服也不舒服吧?赶紧去洗个澡,换身舒适的衣服吧。”
“不想动……杰帮我洗……”
“……怎么可能啊。”虽然夏油杰很想,但是这种事情怎么都不该是正常挚友会干的事情。
五条悟似乎死赖在夏油杰身上不愿意动,于是夏油杰只好拖着长条的大猫猫来到浴缸前,说:“行了,你快去吧,我一会把衣服递进来。”
五条悟嘟囔了几句,似乎还想抱怨什么,但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还没等夏油杰反应过来,他便直接用手一扯,身上厚重的衣服直接散落下来,露出白玉一样的躯体。
夏油杰直接瞳孔地震,心脏因为暗恋的人在他面前展露身体而在疯狂跳动,他急急忙忙地走了出去,只留下一句“我……我等会把衣服拿进来。”
捕捉到夏油杰耳垂的一丝红色,五条悟得意地笑了一下。
洗澡没有花费太多时间,五条悟把身体暖了一下,便走了出来,然后他就发现夏油杰的房间完全变了个样子。夏油杰的房间布置向来都是偏向冷淡的风格,然而现在却挂满了五彩缤纷的彩带,看得出来某个人很想营造点热闹的氛围,原本墙壁上贴着的拳皇海报被撕了下来,换上“happy birthday”的字样,房间中央的矮桌上摆放着一个蛋糕,周边围了一些零食和饮料。
房间的主人还在努力地挂上各种装饰物,一看到五条悟出来,他顿时有种被抓包的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悟,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唔,因为太无聊了,就直接出来了。”五条悟凑到了夏油杰身边,肩膀紧贴着对方,他噗地一声笑出来,拿起夏油杰手中的贴纸在对方面前扬了一下,说:“为什么是个圣诞树?”
夏油杰仔细一看,才发现他随便买的一大堆装饰物里好像不小心混进了一些圣诞节的装饰物,大概是买的时候心不在焉,也没细看。而刚刚他想趁着五条悟洗澡的时候布置好房间,给五条悟一个惊喜,就更加没有细看了,有什么就贴什么,结果本来只是庆祝生日的,现在似乎有一半感觉是在庆祝圣诞节。
眼看着夏油杰陷入纠结中,五条悟立马打断,说:“好啦好啦,杰别想太多,我们把装饰保留下来,到圣诞节的时候庆祝就好了。”
“意思是……悟想和我一起庆祝圣诞节吗?”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五条悟笑了笑,他接着询问道:“杰不如说说你准备这些是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那当然是在给悟庆祝生日啊,今天可是悟的生日啊。”
夏油杰把五条悟拉到桌子前坐了下来,他把金色的纸质王冠放在了五条悟头上,琥珀色的眼眸对上了湛蓝色的眼眸,他温柔地注视着五条悟这个人,说:“悟,祝你生日快乐,谢谢你出生在这个世界上。谢谢你的出生,所以我才能和你相遇。”
夏油杰的话好像一颗种子,突兀地掉落进五条悟的心扉,在空无一物的心灵世界开出了一看望不见尽头的花田,不知名的情愫在他内心翻涌着。
这是五条悟第一次感受到生的喜悦。
他是带着六眼出生的,因为这与生俱来的东西,他背负“六眼”的名号,周边人提起他,都仅仅是以“六眼”来看待他,即便是所谓的诞辰,也不过是他们向外界宣扬自己家里有“六眼”的一种方式,他的亲生父母不知所踪,没有人会为“五条悟”的诞生而祝福,他们祝福的,只是“六眼”。
六眼,六眼,这本应是一种赐福,为何听上去那么像诅咒呢?没有人为他本人的存在而祝福,因“六眼”聚集在自己身边的人,多半都命不久矣,宛如诅咒一般。
但是,此时此刻,或许有什么已经不一样的了。他是漂浮在天上、无处可归的白云,但是夏油杰成为了他在这个世界的锚点,所以他愿从天上下来,陪伴在对方身边。
“杰才是,我能够和你相遇,真是太好了。”
五条悟“咻”地一下钻进夏油杰怀里,明明自己长得比夏油杰高,但是他硬是要挤进夏油杰的臂弯里,自从五条悟归来后,他似乎就像得了渴肤症一样,总想和夏油杰贴在一起,而无可奈何的夏油杰看在寿星份上,他也不做过多计较,任由五条悟抱着自己。
“你这样双手抱着我,要怎么吃蛋糕啊?我还特意买了你之前说想吃的口味。”
“这不是有杰在吗?杰喂我不就好了吗?”
“你真是得寸进尺啊。”
被宠得无法无天的某个人直接张开了嘴,下巴一扬,直接明示对方赶紧行动,夏油杰叹了口气,拿起叉子给对方投喂。夏油杰刚把叉子放下,五条悟便接了过去,舀了一勺蛋糕胚放在夏油杰嘴边,说:“杰也吃啊。”
被五条悟含过的叉子就这么直接怼到了夏油杰面前,夏油杰浮想联翩地想,他们这岂不是要间接接吻了吗?夏油杰想以自己不爱吃甜的为理由来拒绝,但是五条悟直接使出一招美人计,说着想要和杰一起分享喜悦什么的,夏油杰实在拗不过五条悟,还是吃下去了,算了,感觉也不坏。
五条悟嘿嘿一笑,说:“真好呢,果然还是和杰庆祝生日比较高兴,早知道就不回去了,浪费时间。”
“悟这种说法……难道在家里遇到了什么事情吗?”
“唔……事先说明,我可能要对不住杰了。”五条悟从夏油杰怀里坐了起来,一脸严肃地对着夏油杰说。
“什么对不住的,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家里给我安排了结婚对象……”
“什么!?悟你要结婚了?”夏油杰下意识大吼了一声,看着夏油杰这反应,五条悟倒是来劲了,直接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诶——杰的反应好大啊,你这么关心我结不结婚的事情吗?”
“当然,因为——”夏油杰止住了话头,捕捉到五条悟眼里一闪而过的狡黠,夏油杰才反应过来:“悟,你在耍我?”
“因为杰的反应太有趣了啊,不过嘛,安排对象这件事倒是真的,只是我没答应而已。”
“本来是想着让五条家给杰做后盾,之后杰的特级咒术师晋级测试会顺利一点的,我这边答应他们一些条件也无所谓,结果竟然是想让我做这种事情,我当然就不愿意啦。”
“所以你才一脸不开心地跑回来了?”
五条悟点了点头,继续补充道:“因为我搞砸了啊……还不知道那群老橘子之后会不会给你使绊子了。”
“悟没必要为我做这种事情吧,但是为什么要去做?”
“因为是杰说想和我一起成为特级,所以我也想要为你做点什么。”
听了这话的夏油杰心头一暖,把人拥入怀里,他说:“悟没必要为了我委屈自己的,即便没有五条家的帮助,我也会成功的,相信我。”
实际上五条悟并没有委屈自己,他反而是把老橘子全部揍了一遍,衣服全扒了挂在房檐上像猴子一样供客人观赏,临走时还直接炸了五条家的大门。
但是五条悟还是假装自己有点委屈,趁机窝在夏油杰怀里求安慰,以为五条悟因为他受委屈的夏油杰自然什么都答应,五条悟便得寸进尺地说:“杰,我可以向你要一样礼物吗?”
“当然。”夏油杰点头了。
得到应允的五条悟捧着夏油杰的脸,缓慢地凑了过去,嘴唇之间的距离在逐渐缩短,炙热的鼻息互相喷在对方的脸上,暧昧的氛围在空气中流转,五条悟想要什么礼物不用猜也知道是什么了,但他还是给了夏油杰足够的时间反悔。然而夏油杰不但没有反悔,同样情动的他反倒将手伸向五条悟的后脑勺按了下来,两瓣嘴唇终于紧紧地贴在了一起,或许是两人刚刚都吃了个蛋糕,只觉得嘴上一片甜蜜,初吻是如此甜蜜的回忆,倒也不错。
他们相拥着,温柔又缱绻地亲吻着,完全无视了这根本不是挚友会做的事情,继续做了下去。
一吻结束后,五条悟伏在夏油杰耳边,轻声说:“杰,我想要的生日礼物,就是希望能够和你融为一体。”
出乎意料又大胆的邀请让夏油杰有了些猜想,他轻声询问:“这真的是悟想要的吗?为什么悟想要这种礼物?”
“啊,杰今晚真的很爱问问题呢。那当然是因为——我·喜·欢·杰·啊。”五条悟一字一顿地说着,生怕夏油杰听不到一样,当然五条悟也感觉到一点害羞,毕竟他提出这么直白大胆的邀请了,要是被拒绝了就真的太丢脸了。
骤然被告白的夏油杰愣了一下,他没有第一时间拒绝,也不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他反而有点懊恼地说:“真是的,悟总是这样打乱我的节奏……”
但是夏油杰并不讨厌,人生嘛,总是有这样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而现在的发展也是他所期盼的。
“我也喜欢悟。”夏油杰回应五条悟的告白,生怕一句话不能表达他的所思所想,于是他握住了五条悟的手,有点紧张地向着对方宣誓:“我会让悟幸福的!”
“噗,杰好认真啊……要让我幸福啊,那杰得陪我一辈子我才知道会不会幸福呀。杰要和我一辈子在一起吗?”
“这个嘛……我也不能保证……”
“喂,为什么要迟疑了!现在的氛围杰不是应该直接答应我吗?还是说你是吃干抹净就想走人了吗?杰这个渣男。”
“等等等等,我只是说不能保证。”眼看五条悟徘徊在生气的边缘,夏油杰立马补救说:“但是你要是问我想不想,我当然是想的,所以我会努力去做的,用一辈子来实现这个目标。”
“嗯哼,行吧,勉强算你过了。那杰就让我变得幸福起来吧,要是杰做不到,那就等着我的诅咒吧,最强的诅咒可不是谁都能承受哦。”
“真可怕,那我可得要努力让悟幸福起来呢。”夏油杰脸上挂着游刃有余的笑容,表面上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但是他手上却不是那么的正经,充满了某种暗示,而五条悟被这么一摸,猝不及防地泄出一点鼻音,从未有过的感觉让他的脸羞红了一片。
夏油杰被五条悟的纯情反应逗笑了,忍不住揶揄地说:“那我可以继续了吗,我的男朋友?”
“来就来!”说完,五条悟便环住夏油杰的脖颈,亲了过去。
狭小的房间里,两个契合的灵魂互相碰撞,外面寒风呼啸,里面却是一片炙热,他们在寒冷的冬天里融为了一体,不分你我。
只要对方在身边,五条悟眼中的那个漫长又无趣的冬天,似乎完全变了个样子,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冬天也可以这么温暖啊。
倘若五条悟能再活八十岁,那么他就能和夏油杰一起度过八十个这样温暖的冬天。这么一想后,冬天也变得不那么讨厌了,五条悟对这样的未来心生期盼。
甚至开始觉得,他要喜欢上冬天了。
ヽ( ´¬)ノヽ( ´¬
)ノ这里我真的要被帅死,杰快来抱抱猫猫,(╥_╥)
啊啊啊啊两个宝宝要好好的,永远在一起啊,无论岁月绵长,时光荏苒,在对方身边就是最好的(╥_╥)(╥_╥)
老师辛苦了(ノ゚ー゚)ノ(ノ゚ー゚)ノ(ノ*゚ー゚)ノ
04
五条悟讨厌夏天。
因为他会和喜欢的人像那朵白云一样远远相隔。
“杰,好热啊——”五条悟靠在椅背上仰天长啸。他大大咧咧地张开双臂,双手垫在了后脑勺,大长腿直愣愣地伸直,完全没有自己挡住整条过道的自我认识。然而在场的另外两人纹丝不动,一个玩手机一个看书,完全被当作空气的五条悟心生不服,于是他决定去骚扰自家的男朋友。
五条悟直接一个脑袋放置在夏油杰肩上,身上骤然加重的重量让夏油杰下意识地“诶”了一声,然后五条悟整个人从身后像抱抱熊一样抱住了夏油杰,他额头沁出点点汗水,略微滚烫的脸颊贴着同样炙热的脸颊,嘴里一直碎碎念地说着“好热好热”、“讨厌夏天”,不知道的还以为夏油杰是被什么怕热的咒灵缠上了。
被亲爱的男朋友这么一缠,夏油杰就什么都做不了,他放下了手里的书,有点好笑地看着五条悟,明知故问地说:“既然都觉得热了,那你还抱得这么紧?”
“没办法,因为我超——喜欢杰啊,所以想一直和杰亲热。”五条悟一点都不觉得害臊,直接将内心的想法尽数吐露出来,他向来就是如此直言不讳,毫不吝啬地对自己喜欢的东西展露爱意,而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夏油杰一人能够得此殊荣。
夏天总是过于炎热,仅仅是相拥便足以将对方融化,怕热的高中生们被这种生理上的反应影响,下意识地减少了肌肤的触碰。更别提夏天是任务的高频期,高中生们的恋爱总是被时不时的突发任务打扰,就算五条悟再怎么胡闹,他在外面也懂得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欲求旺盛的五条悟只好压抑住自己的情绪。
所以,比起炎热的夏天,欲求旺盛的五条悟更讨厌这种没办法无时无刻和喜欢的人贴一起的状态,只要他和夏油杰呆在同一空间,他就是会黏黏糊糊地缠着自家男朋友,不知足地索求着对方的回应。
得到六眼偏爱的夏油杰笑了笑没说话,他歪了一下头,亲了一下五条悟的脸颊以作回应,得到抚慰的五条悟立马笑嘻嘻地追着夏油杰的嘴巴亲,你一下我一下的,好不甜蜜。
就在两人旁若无人秀恩爱时,场上唯一的受害者家入硝子早就没眼看男同,她头都没抬起来,一边继续低头摁着手机,一边面露嫌弃地说:“呜哇,别在我面前秀恩爱。”
“硝子,你嫉妒了吗?”五条悟嘿嘿一笑,一副很得意的样子,对着家入硝子挤眉弄眼。
“谁会嫉妒啊。”家入硝子眼睛里的嫌弃都溢出来了。
“如果硝子想要加入我们,我也是没问题的哦!谁叫你是我们的朋友呢!”五条悟一手环住了夏油杰的脖子,另一只手则是对着家入硝子的方向敞开了怀抱。
“哈?我才不要。”家入硝子直接翻了个白眼,她摸了摸手臂,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她一边说着“这个地方不适合我生存”这样的话,一边离开了教室,将发挥的空间留给了如胶似漆的小情侣。
“哎呀,硝子走掉了。”
“悟,你还是少惹硝子生气吧。”
“诶,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我说的不都是实话吗?”五条悟把头埋进夏油杰的脖子间,鼻尖嗅着对方传来清香的皂荚味和浅浅的汗味,闷声闷气地说:“都怪这个天气这么热,杰都不爱和我亲热了。”
这话说出来倒是有点冤枉夏油杰了。如果他没有记错,他们昨晚可是酣畅淋漓地大战了三个回合,还是某个人哭着求饶了才没有进行第四个回合,早上更是在床上如胶似漆地呆了好长一段时间,差点就迟到了。
当然,夏油杰是不会把这些心里话说出来的,免得某人恼羞成怒又是一顿好哄,他只好摆出诚恳的态度认错,并向自己亲爱的男朋友征求“弥补”的方案。
“那就这样好了!”五条悟眼睛变得亮闪闪的,看不见的耳朵霎时间从白色发丝里兴奋地竖起来,说:“我们现在去甜品店约会吧!最近好像又出了新品呢,好想去尝一下……”
“没记错的话,一会我们还有课要上呢。悟,你就是想逃课而已吧?”
“嗯哼,是啊!”问题儿童望着自家男朋友,理直气壮地回答道:“再说了,这么无聊的课也没有上的必要性吧?杰不是早就会了吗?还不如把这点时间节省下来,陪我去玩吧!”
“好吧,悟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表面是优等生实际上是问题儿童的夏油杰挑了一下眉,他其实也不是特别想上课,而这时五条悟还眼巴巴地回望了一下夏油杰,让夏油杰心头一软,禁不住地笑出声,随后他似乎在认真考虑五条悟的话,不过片刻,他便笑着说:“行吧,那就依你了。”
“好耶!杰最好了!”五条悟高兴地亲了一口夏油杰的脸颊,夏油杰回摸了一下五条悟毛茸茸的脑袋。
就这样两个问题儿童愉快地决定了接下来的约会行程,勾肩搭背地逃课去了,最后只剩下夜蛾老师对着空无一人的教室无能狂怒。即便事后他们这番行为免不了一顿骂和检讨,但是此时的五条悟才不在乎呢!
五条悟讨厌夏天,但是他喜欢夏油杰,所以一切都变得无关紧要了。
他望向了与自己并肩的黑发丸子头男生,手与手之间传递的炙热温度,让他在清澈湛蓝的天空下露出了灿若夏花的笑容。
五条悟讨厌夏天。
因为那一天,最强的他们第一次尝到失败的滋味。
死亡,对于五条悟而言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作为五条家的六眼,这双举世无双的眼睛见证过无数条生命的流逝,有出自他人手中,亦有他亲自手刃的。但是尚且年少轻狂的五条悟大概也没想到,他竟然会亲身体验到死亡的滋味——这话说得或许不完全对,毕竟人必有一死,只是迟早的事情,即便是最强咒术师的五条悟也不例外。
不过,他终究还是没有真正的死去,因为他的人生还不能在此刻画上句号,所以在死亡边缘徘徊的他顿悟到术式的真理,从地狱回归人间,掌握了反转术式的他宛如新生,自此他终于成为了完全体的六眼,是名副其实的最强。
胜利者姿态降临的神明用着淡漠的蓝眸注视着眼前的将死之人,随着那个男人平静地道出最后的遗言,被洞穿的躯体宛如破布娃娃缓缓倒下,碎落一地,这一切似乎都尘埃落定,最终的结局还是正派更胜一筹,扭转了局势,将反派斩杀在此。
但是,他们真的是胜利了吗?五条悟也不知道。
五条悟行走在幽暗的走廊,苍色的瞳孔在黑暗中隐隐发光,他的额头还在隐隐作痛,即便从伤口处流出来的血早已干涸,从喉咙洞穿至大腿的巨大伤痕也同样在反转术式的作用下痊愈,但这并不能代表“最强”二字上被人划出的裂痕也同样可以痊愈。
五条悟曾自信于他的强大能够让他无所不能,能够到达世界上任何地方的顶端,然而天外有天,有外有人,未尝败绩的他还是遭遇了人生中的滑铁卢。
不甘?愤懑?这些情绪或许还残存在年少轻狂的五条悟心中,所以他才会迫不及待地寻找罪魁祸首试验自己掌握的新能力,告诉对方他还没有输,证明他的道路是绝对正确的。然而当他完成了目标之后,肾上激素带来的兴奋消失得无影无踪,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虚无。
附在身上的无下限术式挤开了簇拥的人群,非咒术师实在太孱弱,即便聚集在一起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只需轻轻一推便开始溃散,但是偏偏就是这群“乌合之众”做到所有诅咒师都不能做到的事情,让五条悟狠狠地栽了一个跟头。
非咒术师们在无下限术式的作用下让出了一条供神明大人行走的道路,他们双眼无神,带着麻木的笑容在鼓掌,五条悟在雷声轰鸣般的掌声中走向了供奉着可怜无辜的祭品之处,周边的一切都让他仿佛是置身于一个奇怪的仪式,一切都显得那么的荒诞讽刺。
五条悟将沉睡的少女抱起,他的动作有些许粗鲁,毫无怜香惜玉可言,如果某个人还能动弹,想必她立马会从他怀里跳起抗议了吧,可惜没有如果,少女再也不会醒来了。
人造的灯光聚焦在五条悟的头顶上,沾了鲜血与尘埃的头发依旧闪闪发亮,他抱着人茫然地站在了中央,周遭几乎都是一片纯白色,蓦然回忆起儿时的那片被白雪覆盖的世界,明明夏日炎炎,他却感觉到自己回到了那个令人讨厌的冬日。
一切都是这么的无趣,让他心生了厌恶。五条悟用散发着幽幽蓝光的眼眸环视四周,积压在他心头的那团火焰急需泄口,他脑海里甚至闪过了一个偏激的念头——要不,干脆把这里都毁了吧?
紧闭的大门又一次被推开了,一片黑色闯入了这片纯白的世界,来者还在平缓着自己的呼吸,脸上脏兮兮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一看就知道是刚醒来就迫不及待来寻找五条悟了。
“悟?是你吗?”夏油杰小心翼翼地轻声呼唤了五条悟的名字,将他从迷障中唤醒,还没等他说什么,五条悟便抱着被白布遮盖的尸体一步一步地向夏油杰走近,周边的非咒术师纷纷让出了道路,而身后的掌声依旧宛如雨声雷鸣般响起,白布下毫无知觉的少女无力地垂下了手,让夏油杰瞳孔不自主地一缩。
随后,那双湛蓝色的六眼注视着善恶的指针,开口寻求着一个答案:“杰,要杀掉吗?现在的我,大概不会有任何的感觉。”
听到问题的夏油杰微微愣神,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他还是将言语藏入喉中,他微微低下头,避开了五条悟发着幽蓝光芒的眼眸,他说:“不用了,这没有意义。”
“意义啊——真的需要意义吗?”
“这很重要,特别是对于咒术师而言。”
天内理子的墓地,是夏油杰选的,他向来就爱注重这些细节,而五条悟对这些一窍不通,他能做到的便是尽他的努力将夏油杰的想法付诸实施。
那个位置比较高,朝外边望去隐隐约约地能看到海,周遭环境优美整洁,还会有人定期上来维护,是个绝佳的沉眠之地。五条悟想,那个丫头应该会喜欢这里吧。不过就算不喜欢也没办法了,反正她也不会跳起来打她们。
夏油杰将一束鲜花放置在墓前,而五条悟也紧随其后地将自己喜欢的点心放在旁边,两人沉默地伫立在这块写着天内理子之墓的墓碑前,不知道想什么。
星浆体事件之后,遭受挫败的高中生们颓废了几天,安静了不少,教室的氛围一度笼罩着令人窒息的低气压,夜蛾老师知道缘由,但他也只能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家入硝子更是不愿意呆在这个地方的,一下课便不见了踪影,而向来黏糊的小情侣也破天荒地没有呆在一起,他们各自走回了自己的房间,他们都心知肚明,双方都需要一点独处的时间。
这次来给天内理子扫墓,反倒成了一次难得的双人出游。
五条悟注视着少女被黑白笼罩的明媚笑容,他心有顿悟地说:“杰,我们要变得更强才行。”
只有变得更强,才不会有同样的事情发生,才能不让这一切成为他们的桎梏,所以他下定了决心,要向前迈出一步。
当然,夏油杰也是要和他一起的。
这样想的五条悟伸出了手牵住了的夏油杰,手心之间炙热的温度让夏油杰愣神,他沉吟道:“悟说得没错。”
然而五条悟不知道的是,稍微落后一个身位的夏油杰看着他的背影,落寞地低下了头,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五条悟讨厌夏天。
因为来自夏日的苦痛囚禁了他所爱之人。
“杰——我回来啦!”被迫出差五天的五条悟风尘仆仆地推开夏油杰房间的房门,手上和手肘上悬挂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东西多到都快要提不动了。
即便五条悟满身疲惫,他也难掩归来的喜悦,第一时间就来找夏油杰了,结果坐在床上看手机的夏油杰闻声后,只是淡淡地扭过头望向了五条悟,嘴角勉强地往上扯了一下,说:“欢迎回来,悟。”
夏油杰的态度冷淡到声音毫无波澜,他仿佛在说着一件平常不过的事情,而五条悟的出现并没有让他的情绪有任何的起伏,本以为会受到男朋友热烈欢迎的五条悟一头热情被泼了冷水,他小情绪一下子便上头了。
“杰好冷淡哦,这是对许久未见的男朋友的态度吗?”五条悟将手中的东西卸下,一个箭步就跑到夏油杰床边,湛蓝色的眼眸怼到了夏油杰面前,开始恶狠狠地“问罪”。
“啊。”后知后觉的夏油杰才意识到自己情绪不对劲,他迅速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面带歉意,开始熟练地哄怀里的大猫:“抱歉,悟,是我不好,我只是今天做完任务有点累了,可以原谅我吗?”
说完,他还用嘴唇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五条悟的嘴角,见五条悟没反应,又亲了一下,然后又看了一下眼色,无限循环,好像五条悟不消气他就一直这样。于是。本来还气鼓鼓的五条悟一下子在这连续的亲亲中融化了,他顺势地坐进了夏油杰的怀里,环住了对方的脖颈,哼哼唧唧地说:“什么嘛……我难道看上去像是不会体谅自己男朋友的人吗?”
“那宽容大量的悟大人原谅我了吗?”
“原谅了原谅了。”五条悟脸上重新浮现出笑容,然后他利落地从夏油杰的怀里爬下来,长手一捞把自己从外面带回来的战利品捞到身边来,然后一一铺在小矮桌上。
一盒惯例的毛豆生奶油喜久福,最近五条悟特别沉迷这个味道,隔个两三天就要馋上一次。
两份大份的豚骨拉面,第一次带着小少爷去吃拉面时他还对那个买拉面的机器一窍不通,差点当场摁爆,现在倒是会熟门熟路地打包拉面回来了。
一份从便利店买回来的关东煮,看着像是所有品种都买了一份,揣在手上沉甸甸的,暖洋洋的,回想起第一次吃关东煮的时候,两人不过是想着随便在便利店买点什么填饱肚子,于是夏油杰给五条悟买了一份简单的关东煮,五条悟尝过之后便觉得这个味道惊为天人,总想着有机会再吃一次。
两大盒数量有点夸张的甜点,这是他们平时约会爱去打发时间的甜品店,五条悟很爱那里做的甜点,而且几乎每个月都会上新品,所以他们每个月总要去那里一趟,只是最近几个月都在忙,他们好久没光顾那个地方,没想到五条悟干脆就把新品全都打包回来,装了满满的两大盒。
夏油杰看着这一桌琳琅满目的东西,顿时有种自家的大白猫从外面给主人带回来好东西的既视感,脸色古怪地说:“悟,你买这么多吃的,吃得完吗?”
“那当然是要两个人一起吃啦!”五条悟把夏油杰拉到自己身旁,夏油杰猝不及防地被拉了过去,他看着满桌散发着香味的食物,胃部反常地蠕动了一下,只觉得自己吞噬入腹的咒灵球在蠢蠢欲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剖开他的身体涌出来。
下一秒他的脸被五条悟的双手包裹住,他的眼眸被迫对上了那双澄澈的苍天之瞳,五条悟凑近,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夏油杰眼下的青黑,面露担忧地说:“杰最近瘦了好多啊,我不在的时候,有好好吃饭吗?”
那当然有——虽然夏油杰很想这么回复五条悟,但是在这双轻而易举可以识破谎言的眼睛下,话语还是被他咽回喉咙深处,如果可以,他并不希望对五条悟说谎,所以,他唯一的选择,便只有转移话题。
“只是苦夏罢了。”夏油杰忍住反胃的恶心,面上保持平静,随手拿起香甜软糯的喜久福喂到了五条悟嘴巴,淡然地笑着道:“悟不是饿了吗?快吃吧,你出去做任务这么久,辛苦了。”
如此生硬的话题转移,五条悟自然是一眼就看穿了,夏油杰这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没问题的模样,他很想一探究竟,但是他不能。即便平日里的五条悟看起来毫无边界感,但在对待重要之人时,还是会保留一丝尊重。既然夏油杰不想说,那便不说吧,等他愿意说的时候在说。
五条悟并不能理解夏油杰在思考什么,在烦恼什么,他只是抱着对夏油杰的信任,自信地认为夏油杰一定能解决问题,或者即便解决不了,他也会敞开心扉地对他说出烦恼,寻求帮助。
因为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无间的挚友和伴侣啊,而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他们两个人无法解决的,要是真的有,两个人总会比一个人好。
算了,就维持现状吧。五条悟习惯性地不去想太多,他咬住对方递过来的喜久福,几口便吞下肚,然后一边开始吸溜吸溜地吃起了拉面,吃了几口咸的,他又把手伸向了喜久福,一口甜的,一口咸的,变成咸甜永动机,再搭配夏油杰为他端来的冰凉汽水,五条悟的疲惫在美食下清空,吃得津津有味,露出满足的笑容。
夏油杰看着这样的五条悟,他脸上总算是浮现出一丝笑容,拿着纸巾给忙着吃东西的五条悟擦去嘴角的奶油,而沉浸于“吃播”的五条悟才想起来身边有人,他两三下把口里的食物吃进肚子,说:“杰,你真的不吃吗?我可是买了两人份啊,还有这么多呢……”
夏油杰摇头,说:“没关系,我不饿。倒是悟……吃这么香,你很饿吗?”
“我可饿死啦。”五条悟夸张地拿四肢比划着说:“……我得从这里到那里,再从那里赶到这里,吃饭实在太麻烦了,那几天全靠吞了虫子才不饿,偶尔吃点巧克力补充糖分,所以现在这顿才是我回来的第一顿正餐呢。”
“悟,你……”虽然五条悟嘴上说得轻松,用两三句话概括了他外出任务的状况,但是夏油杰还是能听出些许弦外之音,他瞬间紧皱着眉头,又变回一个整日苦着脸的老头子,五条悟见状立马拿手像搓团子一样搓开夏油杰皱成一团的脸,把夏油杰的脾气都搓没了,没好气地抓住五条悟捣乱的双手。
“好啦好啦,我没关系的,毕竟我可是最强啊,这点事情算不了什么。”五条悟笑嘻嘻地说:“杰既然不想吃饭,那不如……考虑一下吃别的东西?”
五条悟将水润的双唇凑近,苍色的眼眸带着点不可言说的暗示望着夏油杰,手上引着某人往更深处的地方探索,说起话来不可避免地泄出点喘气声,五条悟对着夏油杰轻声说道:“比如说,我?”
送上门的东西断是没有拒绝的理由,更何况这可是“主动送上门”的五条悟,就更加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夏油杰自暴自弃地想,既然没有食欲,那把烦恼转化成另一种途径发泄,也未尝不可。于是,他便把人带到身后的床褥,没过多久,床便开始摇了起来。
在过载的快感中,五条悟无意识地抱住了伏在他身上的夏油杰,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夏油杰因为消瘦而显得有点突出的背脊骨,不禁又抱紧了几分,似乎试图将自己的身躯填进这副日益消瘦的身体,让他充盈起来,不想让任何东西将夏油杰从他身边带走。
激情过后便是漫长的空白期,五条悟趴在床上看着夏油杰的背影,他仿佛看到了夏日为他爱人铸就了一个牢笼,他捂住双眼,无意识喃喃道:“要是夏天能快点过去,那好了。”
“夏天,真讨厌啊。”
五条悟讨厌夏天。
因为他的蜻蜓,再也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