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五】饥渴症

summary:我们总是丧失理智。

咒灵玉是什么味道?
像是擦过呕吐物的抹布一样,恶心,反胃,带着酸、涩、苦等种种滋味挤过狭窄的咽喉,在痛苦的眼泪中吞吃入腹。
这样的痛苦占据了夏油杰迄今为止十四年的人生,在十四岁二次分化的时候戛然而止。
——他尝不出任何味道了。
这说不上什么坏事,甚至可以说搭配上他的术式简直无敌,除了对每一餐都没有食欲难以下咽致使自己不可避免地消瘦了一点以外,夏油杰对突然丧失的味觉接受良好。
而这一切,又在十六岁的夏天不可避免地发生了扭曲。
这一年,他从普通初中毕业,进入了东京都立咒术高专,他在那里遇见了五条悟,他们成为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这一切本来正常无比——去陌生的东京上学,见到陌生的同学,和他交好,平凡地度过四年的高中生活,然后就像每一个普通高中生那样毕业后分道扬镳。
但是当五条悟第一次在他面前流血,而夏油杰盯着他的伤口处淌下的血迹控制不住地吞咽口水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那伤口处淌下的血迹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只是靠近嗅闻就散发着清甜的香气,对夏油杰有种致命的诱惑。
他不由自主地盯着那细小的伤口发呆,喉结不自觉地滑动两下,五条悟没有发现好友的不自然,甚至觉得他的表现理所当然——毕竟这个伤口就是夏油杰搞出来的啊!
大少爷出门在外常年开着无下限,受伤的次数屈指可数,这一次甚至在他十六年的人生中都排得上号。而这一切只是因为五条悟在夏油杰面前没有开无下限的意识,导致在厨房玩闹的时候碰掉的菜刀在他的大腿上割开了一道狰狞的口子。
要不是夏油杰反应极快地箍着五条悟的腰把人向后扯两个人纠缠着摔在地上,那把菜刀极有可能插到五条悟的脚上。
夏油杰本来在厨房好好地准备晚饭——应猫突发奇想的要求做着红烧鱼,正举着菜刀比划呢,猫就突然从后背一个突击,就是这吓得一哆嗦导致了这场灾祸。
夏油杰堂堂一个一级咒术师被一把菜刀吓个半死,气得张嘴就想骂,结果抬头就看见五条悟倒在地上委屈巴巴地瞅着他,嘴撅的老高,血迹从五条悟雪白紧实的大腿上蜿蜒而下,触目惊心地染红了雪白的袜子。
五条悟在宿舍就穿了短裤和衬衫,这一刀挨得是结结实实,疼得他头皮发麻,但这么晚了也不好打扰硝子……都怪杰不好好拿着刀!
五条悟龇牙咧嘴地单手撑住地板就要从地上爬起来,看见夏油杰盯着自己的伤口一动不动,五条悟就夸张地撒娇:“都怪杰!超级痛——做菜就把刀拿好啊,抡到我腿上要半身残疾了!作为道歉礼物就要新宿街上新开的甜品店……”
五条悟的话戛然而止,不是甜品店的诱惑消失了,而是夏油杰这个家伙突然死死握住了五条悟沾染血迹的脚腕,低头含住了那细长的刀口。
五条悟浑身过电一样哆嗦了一下,伤口被温热的口腔濡湿,甚至能感觉到柔软的舌头一点点蹭过刀口,带来疼痛和难以忍受的酥痒,五条悟下意识攥住了埋首在他腿间的夏油杰的头发,手指按在他的头上。
这一幕太有诡异的既视感了,简直像是他在按着夏油杰给他口——五条悟被这诡异的想法激得声音都有些变调:
“杰,你在干什么……”
夏油杰情不自禁地舔舐五条悟血迹的动作猛然一僵。
我在干什么?
我在……舔悟的血吗?
夏油杰仿佛灵魂被重锤敲击了一般从不受控的渴望里艰难清醒过来,迎着五条悟纯澈的苍蓝色眸子,夏油杰大脑混沌地说着冠冕堂皇的假话,声音干涩像要崩断的琴弦。
“……伤口舔一下止血会更快。”
五条悟努力压下心里的异样,他对处理伤口这方面众所周知的常识毫无经验,又向来在这些琐事上依赖夏油杰,于是颇不自在地应了一声,眼睛落在腿上因为被杰舔过而蒙上一层薄薄水雾的伤口上,鬼使神差地说:“那杰还要……舔吗?”
夏油杰的喉结不自觉地滑动了一下。
刚刚品尝到的滋味仍然残留在唇齿间,与人生经验所以为的血的铁锈味截然不同,那是清甜的口感,像是十四岁以前没有失去味觉时吃过的蛋糕上的奶油,那是两年来再也没有品尝过的滋味。
不只是血,只是张嘴含住五条悟的伤口,舌尖轻轻刮过白皙的皮肤,都像是在尝一块芒果布丁一样——抿住的唇瓣夹住富有弹劲的布丁表皮,只要咬下去,就会品尝到鲜甜的内里。
夏油杰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寡淡的饮食,即使再次品尝到味道也不会有什么惊喜的感觉——毕竟前十四年各种各样的味道早就尝过了。
但他高估了自己,只是一尝到甜品的味道他就食髓知味,骚动的欲望像火一样在胸腔里燃烧,他渴望再次俯首,用唇舌将那道伤疤再次撕裂扩大,流出鲜甜的红色浆水让自己饱餐一顿。
他拼尽全力才控制住自己失控伤害五条悟的欲望,此刻五条悟这句话简直像在勾引他犯罪,而他夏油杰的罪状就是品尝了甜品大餐。
……悟怎么会这么好吃。
夏油杰因为渴望而滑动着喉结,他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来挽回自己岌岌可危的理智:“悟,咱们去找硝子吧。”
五条悟半撑着身体和他对视,眼神里满满都是信任,满不在乎地说:“太晚了,这点小伤还是留到明天再去打扰硝子吧。而且不是杰说舔一下就好了吗?我自己又舔不到。”
“更何况是杰的错!”
五条悟咋咋呼呼地嚷嚷着,借此躲避脑海里那些不该对朋友有的黄色废料:“杰你难道不该负责吗?!”
夏油杰眼睛里是五条悟看不懂的情绪,他说:“悟,不要任性,我们……”
“到底是谁任性啊,”五条悟不屑地看着他,“攥着我脚腕不放的不是你吗?”
夏油杰怔愣着低头,才发现自己右手果然扯着五条悟的脚腕,手指按在袜子的上方,血液绕过自己的手指渗进袜子,留下鲜红的指印。
五条悟的腿轻微地挣动了一下,力道微弱地像猫一样,仰着脸用一幅趾高气昂地模样指挥道:“你舔不舔?不舔就找医疗箱。”
夏油杰差点被他的模样逗笑了,深吸好几口气才把咬破五条悟皮肤的欲望压下,左手托着五条悟的大腿低下了头,从他的脚腕顺着血迹一路舔舐上去,舌尖滑过皮肤的触感让五条悟的身体感到一阵奇怪的颤栗,他强压下嘴边即将冲出口的呻吟。
怪是怪了点,但这只是疗伤罢了。
五条悟这样想着,盯着夏油杰因为动作晃动的刘海放空大脑,不自觉地评价起来夏油杰的外貌。
虽然留着怪刘海还带耳钉,发色还是死气沉沉的黑色,但这些五条悟说不上喜欢的元素组合在夏油杰身上总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就像此刻夏油杰单手把刘海撩到耳后睨过来的一眼,脸上蹭着自己的血液,嘴里叼着自己腿上的软肉,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色气。
五条悟在这对着男同学不该有的思想活动和男同学本人的注视下不争气地红了脸。

为了补偿失血元气大伤的五条悟同学,原本说好的红烧鱼变成了鲫鱼豆腐汤,夏油杰还斥巨资点了外卖送了一大块蛋糕来。而那把伤害过五条悟的刀在物尽其用后被其主人毫不留情地扔到了垃圾桶里。
坐在餐桌前,夏油杰食不知味地又度过了一餐。
他本以为是自己的味觉恢复了,现在看来并没有。喝鱼血、自己的血也尝不出味道,是对五条悟特殊,还是只能尝出其他人的血的味道呢?
夏油杰决定明天去找硝子,医务室里有应急的血包。
五条悟大口大口地吃着蛋糕,夏油杰挑的蛋糕恰好是他今天刚看中的那款,美得眼睛都弯了起来,夏油杰看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件事到底是好是坏他心里暂时也没有定数,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一种特殊的体质?”夏油杰张目结舌地看着表情淡淡的家入硝子,忍不住重复了一遍,“这算什么……只对特定的人有食欲?这食人魔有什么区别?”
家入硝子叼着烟上上下下扫视着他:“我也没想到夏油你竟然是这种体质,看你吃饭那么正常还以为你是个普通人呢。”
夏油杰头疼地盯着血包发呆,他已经知道这对他不会有任何用处了,只有悟对他来说是不一样的。
“你打算怎么办?”家入硝子按着打火机,她最近准备戒烟,只是叼着烟解馋,结果老是不知不觉地就抽上了。
“五条不知道这回事吧?”
家入硝子看夏油杰的表情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她忍不住啧啧感叹:“对你们这种‘fork’体质,‘cake’的体液也一样有味道的,悠着点吧夏油。”
夏油杰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什么啊?”
家入硝子比了个数字:“不要把五条吃了,夏油。每天因为fork的捕食而死去的cake可不是个小数目。五条足够强才没有莫名其妙地死在哪个角落里,要是因为你的食欲死了,夏油,我绝对会杀了你的。”
这支烟到底是点上了,女士香烟细长的烟雾飘扬在空中,家入硝子第一次在夏油杰面前露出那样的表情:“就算被体质困扰,你也是个人,不要像野兽一样被欲望支配。”
夏油杰也神色肃然:“这些我会和悟说的。就算我死了,也不会吃掉悟的。”
家入硝子又恢复那副怎样都好的表情抽起了烟。

这次任务原本该是夏油杰和五条悟一起出的,但夏油杰为了调查自己的异常支开了五条悟,此刻结束任务的五条悟举着排长队买来的蛋糕冲了进来。
“欢迎回来,悟。”
夏油杰转过头来替他打开盒子,就看见五条悟拧着眉双手抱胸坐在椅子上,不爽地嚷嚷道:“杰,今天超级恶心啊!有个疯疯癫癫的家伙上来就对着老子搂搂抱抱,说老子身上有股甜品的香味——这不是废话,前面就是甜品店啊!”
五条悟被恶心地哆嗦了一下,心有余悸地说:“他甚至想亲我!他是男的哎还长得那么丑,以后再也不去那条街了,他简直是疯了!”
夏油杰的笑意一下子僵在了唇角,整个人石化一样端坐在桌子后面。
毫无疑问,那个人也是个fork。并且让悟感觉到极度不适。
悟,也会觉得这样渴望悟的他很恶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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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夏油杰定了定神,现在最重要的并不是纠结这些小事,他强装镇定地说:“悟,你听好,他并不是疯子,而是一种分化后体质特殊的人,被称作fork,对应的还有cake。身为fork的人没有味觉,只对cake产生食欲……所以悟,你要保护好自己,出门在外就开好无下限吧。”
五条悟皱着眉头听完,吐槽道:“虽然老子喜欢吃蛋糕,但这种体质真有够恶心人的。”
他仰头靠在椅背上无所谓地晃动着手脚:“嘛,无所谓了,毕竟老子可是最强的。”
夏油杰皱着眉头说:“悟,不要大意,这种人都是一群疯子……”
“不是还有杰在吗?”五条悟侧过头来笑着说,苍蓝色的眼睛里是毫无保留的信任,“我们可是最强的。”
……可是我也是fork,我也想要吃了悟。
我也是你需要戒备的人,需要用无下限抵抗的敌人。
五条悟语气里的嚣张和自信一如往昔,夏油杰心里的苦涩却在口中泛起酸来,本来打算坦白的一切在悟信誓旦旦话语中败下阵来,他没办法辜负这样信任着自己的悟。夏油杰卑劣地隐瞒了自己也是fork的事实,隐瞒了自己对五条悟不正常的食欲。
为了不从悟的口中听到对自己的厌弃,为了这段岌岌可危的友情能在钢丝之上摇摇欲坠地延续,夏油杰心想:
这件事一定要瞒着悟,直到死去也绝不暴露。
毕竟悟可是他唯一的朋友啊。

家入硝子对他的退缩欲言又止,在看到夏油杰败犬一样的神色后妥协地叹了口气:“夏油,那你可得装一辈子。”
夏油杰笑起来,神色中竟然有一丝释怀:“装一辈子就好了,悟不需要因为我提心吊胆。”
家入硝子看着不省心的同期弹了弹烟灰。
这样的事情瞒一辈子,其中的煎熬折磨可见一斑。虽然她认为五条不会在意体质问题,但夏油杰显然已经死了心要瞒。她能做的也只有尊重各自的选择了。
他们自然地想着一辈子的事,谁都没有思考意外和未来谁会率先到来。
fork和cake特殊的体质,从一开始就埋下了地雷一样的隐患。
夏油杰隐隐感觉到了不安,但他有意无意地忽视了,只要瞒着、忍着,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继续做尝不出味道的夏油杰就好了。

夜幕低垂,星星高悬的时候,夏油杰换了一身黑色的兜帽卫衣溜出了高专,坐在虹龙的背上向着市区疾驰而去,他要去料理那个闻到了悟的味道的人,保证悟身为cake的消息不会被任何人传出去。
cake极高的死亡率就是身份泄露被fork捕猎导致的。即使悟是咒术界的最强,也绝对经受不住络绎不绝的暗算。他要把所有危险扼杀在摇篮里,然后像是守护公主的恶龙一样盘踞在悟的身边,将所有自以为是的勇者撕碎。
在夜晚刺骨的风中,夏油杰居高临下地看见了那个fork,他的同类,也穿着一身黑衣在夜色的掩盖下鬼鬼祟祟地前进着。
对付一个普通人简直如探囊取物一般简单,夏油杰两三下把人撂倒在地,摸出了他的手机翻找着,果然在手机相册里翻到了五条悟在甜品店门口的照片。他顿时怒从心头起地又狠狠踹了那个中年男人两脚,直接把人踹得咳出血来。
男人的脸被压在地上,强行斜视着夏油杰按手机的动作,看到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fork恶心黏腻的声音在癫狂中嘶哑地喊着:“你是那个cake的主人?你不标记就不该怪我动手!”
夏油杰的脸立马阴沉下来:“他是人不是物品,更不是什么cake,他只是他。”
fork立马猥琐地笑了起来:“我就说你是同类,你怎么不吃了他,那样可口的甜点心,光是闻一下就……啊啊啊啊啊啊!”
“再从你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我就杀了你,”夏油杰蹲下身子盯着他,冰冷的刀锋插在男人的掌心钉入地里,“你的手机和所有账号都归我了。如果你敢把他的事情说给任何一个人,我保证你会生不如死。”
fork的泪水混着汗水一起糊在了脸上,剧痛让他整个人说不出话来,尿骚味从他下身传来,恐惧到表情都变了形,只能疯狂点头。
夏油杰厌烦地站了起来,就这么丢下人走了,向着这个男人刚刚前进的方向而去。
——就在刚才,夏油杰从他的手机里看到了那条消息。有一个只有fork才能参加的拍卖会将在半个小时后举行。
这是打入fork这个群体的绝佳切入点,即使夏油杰并不需要和这些人混在一起,了解这个群体的运作方式也是必要的。

拍卖场里鱼龙混杂, 夏油杰伪装成了拍卖场里的工作人员站在幕布后面,高额的小费让旁边的另一个工作人员积极地给他科普八卦。
两个人掀开厚重的幕布的一角看着观众席上的人们,这是一个宽敞的大厅,拥挤着几百个底层fork,再往上是二楼的VIP包厢,坐着的都是有钱有势的大佬。
工作人员向着二楼正走动的两个男人努努嘴示意他看,用一种惋惜的声音说:“看见前面那个高个子没?在fork里面特别有名。”
夏油杰看过去,那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穿着一身板正的高定西装,脸上带着鬼脸面具,跟随着侍者拐入了包厢。
“为什么很有名?”
工作人员暧昧地笑着:“那位大人和他的cake结婚了,同床共枕十几年。”
夏油杰忍不住说:“怪不得很出名,伉俪情深。”
工作人员不屑地“啧”了一声:“对fork来说cake就是储备粮罢了。这位大人可不是因为结婚出名的。”
夏油杰心脏狠狠一跳。
“平时装模作样像个多高尚的fork似的,还不是在睡梦中吃了他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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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攥住了,夏油杰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cake和fork是天敌,即使同床共枕十几年的感情也抵抗不了本能的食欲。总有一天他也会吃掉悟的吧。

这样的认知冲刷着大脑,两年来再也没有产生过的呕吐的欲望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胃像是被塞进了石头一样沉甸甸的下坠着,夏油杰低头的时候仿佛能透过覆盖在其外的衣服和皮肉看见里面蜷缩着的五条悟。

他大口大口喘息着,手颤抖着按在腹部,想要剖开自己的皮囊将悟从里面解放。

周围的声音轰然响着,鼓声、惨叫、尖笑、怒吼,像隔着幕布鼓点一样敲击在耳畔,夏油杰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了。他像是站在湍急的河流中,水已然没过他的头顶,将他的五感都蒙蔽了,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悟放归自由。

温热的血液顺着手指滴落而下,他在舌尖感受到了久违的苦涩。

“杰!”

五条悟的怒喝在耳边惊雷一般炸响,像利剑骤然劈开遮挡,五条悟白色的头发和苍蓝的眼睛撞进他的视野,手腕被他死死攥住举了起来。

“你疯了吗杰!”

夏油杰终于从幻觉的水里浮起,思绪归位的瞬间剧痛淹没了他的脑海,他看了看自己血肉模糊的腹部忍不住露出一丝苦笑,语调竟然还是稳的。

“……悟,你怎么来了。”

五条悟穿着半袖短裤,看样子是接到消息直接从宿舍冲了出来,蹙着眉盯着夏油杰腹部的窟窿。

“真够疯的。”五条悟嘟囔着,六眼扫视了一圈周围的废墟,看样子这里之前还是个金碧辉煌的拍卖场,此刻只剩下自残的夏油杰和后台的“货物”了。

地上有着大片的血迹,杰的咒力残秽满场都是,六眼确认没有尸体后五条悟忍不住松了口气,晃了晃钳制着夏油杰的手揶揄道:“杰未免太担心我了吧,横冲直撞地冲进fork的老巢结果一无所获可不像你的风格啊。”

夏油杰强撑着说:“悟,你没开无下限。”

五条悟对他这个反应实在始料未及,不爽地嘁了一声还是乖乖开了无下限。感受到自己和五条悟相触的皮肤被无限相隔,近在咫尺却触摸不到之后,夏油杰终于支撑不住地昏了过去。

五条悟抱住夏油杰的身体,白色的眼睫微垂遮住眼睛,把人交给赶来的硝子之后才垮着脸走到后台去处理那些被拍卖的cake们了。

夏油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肚子上缠着厚厚的绷带,手臂上还挂着药水瓶。

他盯着陌生的天花板放空了好一会儿,才有气无力地说:“好歹体谅一下我这个病号吧,悟。”

房间里游戏的击打音效震天响,背对着他坐在地板上打游戏打得热火朝天的五条悟头也不回地说:“像你这种自残的病号是没有人权的。”

夏油杰哼笑一声,放松地陷在松软的枕头里。

这里是五条悟的房间,夏油杰不常来这里,更是头一回躺在五条悟的床上。相较之而言,五条悟对夏油杰的房间熟悉无比,为了方便通宵打游戏之后赶早上的课,夏油杰房间的衣柜里甚至塞了好几套五条悟的衣服,他的东西更是在夏油杰房间里随处可见。

夏油杰打量着这个房间,在桌子上看到了散乱的甜品包装,突然想起拍卖场附近好像有一家悟很想去的甜品店。

错过了,下次再去买伴手礼吧。

“为什么要这样做?”

五条悟头也不回地平静开口,屏幕上的矿工哐哐给了怪物两拳,夏油杰看着五条悟操纵着小人上蹿下跳地走位,漫不经心地调笑道:“就像悟说的,关心则乱啊。”

“谁问你这个,”五条悟侧头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问出自己最在意的问题,“为什么自残?”

夏油杰沉默了一下,这真是个好问题。

总不能说那时候精神错乱想把悟从自己肚子里挖出来吧?再往上追溯fork身份不就败露了吗?

于是他微笑着说:“没想到他们拍卖会里面有致幻的咒灵,不小心中招了。”

五条悟果然被这个理由说服了,他没问夏油杰在幻觉里看见了什么,他向来不在意那些虚幻的东西,他只是摸着下巴说出了一个惊掉夏油杰下巴的结论。

“看来杰真的很喜欢我呢。”

“啊,啊?”夏油杰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有一种自己幻听了的错觉,这是怎么跳到这句话上来的?

五条悟理所当然地说:“什么表情,你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吗?”

他得意洋洋地凑了过来,戳着夏油杰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臂说:“上次在甜品店的时候、摩天轮上的时候、被刀割伤的时候、自残看见我的时候,其实杰都很想亲我吧?”

他撇撇嘴:“还因为我掀了整个拍卖会,你知道要赔多少钱吗?”

他语调轻快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夏油杰想插嘴都插不上,瞠目结舌地听完五条悟的一通分析。他没有什么好辩解的,毕竟悟说的就是事实,实打实地让他吃惊的是悟竟然会察觉到。

这个深闺大少爷出身世家,会的东西很多,但在许多事上又像小孩似的一窍不通。夏油杰本来以为五条悟不会懂他的这份感情,没想到猝不及防之下被掀了个底。

“被看到了”的羞耻和“他不讨厌这样的我”的巨大窃喜让夏油杰像飘在云上。 但少男心被戳中还是让人羞耻,夏油杰脸上滚烫还是嘴硬道:“悟都往自己身上揽也太自恋了吧。”

“你藏得一点也不好。再说了老子这么帅,你喜欢老子不是理所当然吗?”

五条悟不屑地“嘁”了一声,然后超级自然地掀开夏油杰的被子像猫一样溜上了床。

身旁的床铺下陷,柔软的枕头上黑色和白色的发丝交融,五条悟的脸在夏油杰眼中不停放大,那张精致得过分的脸上是一派坦然的跃跃欲试。

“要来试一下吗?老子还没和人接过吻呢?”

夏油杰下意识为这张不停靠近的脸屏息,喜欢的人放大的面容和无孔不入的甜腻香气让他感到头晕目眩。爱欲和食欲一瞬间涌上心头燃烧,在听到五条悟那句话时又像被浇了盆冷水一样猝然熄灭了。

是啊,悟根本不懂,自己这份感情根本没有被当事人放在心上吧,意识到同学对自己的爱意之后,所感受的只有荒谬和好奇,像是猫看见毛线团跃跃欲试的玩乐罢了。

夏油杰感到深深的无力,只好扯着嘴角笑了笑:“悟,你这样我会当真的,接吻这种事还是留着和喜欢的人做吧。”

五条悟困惑地看着他:“我喜欢杰啊。”

夏油杰看着这样的五条悟根本生不出气来,心里打翻了酱油一样苦涩,于是只是说:“不一样,我的喜欢和悟是不一样的。”

“你把我当做朋友一样喜欢:稍微逾矩也可以忍受,稍微试一试也并不过分。而我想要你交换的喜欢是共度余生的沉重,是每个未来都必须有你的许诺。”

“是情欲、爱欲、性欲、你中有我。如果我在悟心里是这些具体化的事物的对象,那才是喜欢。”

五条悟无言地张了张嘴,这些又是杰那套无法理解的“爱情”正论了。他只是想要一个吻,这些很重要吗?喜欢就不能是一时的喜欢吗?

夏油杰想要伸手摸摸他的头,但是探出去的手最终停在了被子里,夏油杰转回头来盯着略显陌生的天花板说:“所以悟,下次来见我的时候还是开着无下限吧。”

他自嘲一笑:“毕竟我是个对悟有不正常欲望,想要对悟上下其手的、恶心的外人啊。”

五条悟拘束地躺在他旁边无言以对。

那晚过后夏油杰和五条悟之间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僵局,即使一起出任务也和以前黏黏糊糊的DK大相径庭。

五条悟有心想和夏油杰重归于好,但大少爷这辈子没哄过人,更不知道如何与这个看见他就开始后退的夏油杰搭话。

每天和夏油杰碰面,一想到自己现在得到的是和以前截然相反的待遇,五条悟就浑身难受,之前亲密无间的场景不停在脑海里闪回,难受劲被时间挤压得愈演愈烈,委屈的感觉堵在心里,他忿然决定——夏油杰再不来找他和好他就一辈子不和夏油杰说话了。

五条悟低落地想:
不是说喜欢我吗?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夏油杰这段时间也不好受。

一方面来讲他那天说出那番话真的是不妥当,他有心想向悟道歉——喜欢悟是他一个人的事,又凭什么强求悟要回以他同样的喜欢?

另一方面他那天真的被刺激得有点狠,同床共枕十几年的伴侣都抵抗不了天生的食欲。“自己有一天也会吃掉悟”这样命运一般的诅咒狠狠地折磨着他,让他想要和悟重归于好的念头退却了。

既然结局终归是悲剧,那还不如在最开始的时候就望而却步地断干净。“和悟渐行渐远”,说不定才是他这个fork所能得到的最好的结局。

只要悟未来平安无忧就好了。

fork这个秘密,将会和夏油杰自己的尸体一起埋进土里。

冬季到来的时候,凌冽的寒风率先作陪,刮得人眼睛都睁不开,悟的发色和面容也冷得像大雪降临。

咒灵黑紫色的血迹溅了夏油杰一身,好在普通人看不见咒灵,也就看不见夏油杰的狼狈。

咒灵一被袚除,五条悟就转身离开,他开着无下限,身上干干净净的,抛下夏油杰钻到了辅助监督的车里。

夏油杰看见五条悟在自己身边也开着无下限的时候感到了苦涩的喜悦,撑着车门弯腰对着里面说:“高井先生,麻烦你先送悟回去吧,我还有点事要去做。”

抱胸坐在车里的五条悟原本不善的脸色更加风云密布,低气压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蔓延,他的声音简直淬着寒冰:“怎么,夏油君就这么看老子不顺眼,坐一辆车都不愿意宁愿走回去?”

五条悟生疏的称呼刺得夏油杰呼吸一窒,他深吸一口气回应道:“悟,我……”

五条悟根本不理会他,他自己心里被委屈和怒意压满了。他根本什么也没做错就让夏油杰这样对待了他这么久,再听下去指不定又从这人嘴里听到什么狗屁不通让人火大的话语。

他一下子窜到夏油杰那边的车厢,一把把人支着车门的手推开,“嘭”的一声关上车门扬起下巴,冲着辅助监督就是冷冰冰的两个字:“开车。”

辅助监督早就知道这两人闹掰的事情,看见夏油杰收手低落地垂着头站在车边无话可说的样子,只好缓缓发动了汽车。

夏油杰目送着汽车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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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原地踌躇了片刻,还是放弃了掏出虹龙追上去把一切讲明的冲动,就在他下定决心瞒住fork身份的时候,就注定他和悟之间必然有越不过去的隔阂,而现在这种局面虽然让人难受,却是必须要承受的。

最起码他还能看到悟。

他转身向着甜品店走去——拍卖场附近的甜品店。

上次就在遗憾没有带伴手礼,这次的任务难得离得这么近……

但是悟还会吃他买的甜品吗?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把他的脚钉死在了甜品店的门口,他维持着推门的动作停在原地,店员小姐笑眯眯地迎了过来。

“这位……同学,想买点什么甜品?我们店里新推出了草莓拼盘蛋糕冰激凌哦。”

夏油杰在外人面前很快又恢复了那泰然自若的微笑表情,他自如地迈入店内,还是准备买些甜品回去。

选好了甜品之后交给店员打包,他的视线扫过店内围坐在一起发出阵阵欢笑的少女们,忍不住为她们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那是在——?”

“哦,”店员小姐笑着说,“是在DIY蛋糕哦。自己亲手做出来的蛋糕不论是送人还是自己吃都会非常幸福的。”

五条悟百无聊赖地撵动着羽织上缀着的昂贵宝石,蓝色的璀璨宝石隔着一层无限在他指腹上滚动,家主和长老们与宾客之间虚伪的谈笑让他厌烦,只是一错手就不小心将指尖的宝石碾成了粉末。

五条家神子的生日,自然是御三家的社交舞会,巨大的蛋糕摆设一样放在主位的侧边,第一眼以为是这个老头子过生日呢。

五条悟嗤笑一声,这样的宴会他年年过,迂腐又虚伪,腐烂的气息无孔不入,早就已经习惯了。

无所谓,社交也好机锋也好这些事他五条悟向来不掺和,他只想吃蛋糕。

于是他扬了扬下巴冲候在旁边的仆人说:“我要吃蛋糕。”

仆人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主位上和宾客们谈笑风生的家主,颤抖着把头低了下去,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五条悟收回视线,这个仆人他不认识,大概是新来的,拿这种小事去为难人也不是他的兴趣。他拿起面前没有用过的碟子和刀叉,不合礼数地一脚跨过摆在身前的案几,羽织垂下的衣袖将案几上的清酒掀翻,随着五条悟的木屐踏在木质地板上的响声一起打断了宾客的友好交流。

打翻的清酒连五条悟的木屐都没有碰到就被仆人们擦净了,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到五条悟身上,看着他臭着脸旁若无人地拿着刀将整个巨大的蛋糕切走了四分之一。

一个碟子装不下,他又把蛋糕分尸成六块,毫不吝啬自己的咒力,用着无下限把六个碟子一起运到了自己的案几上。

被他残暴的手法对待的豪华蛋糕上“生日”几个字摇摇欲坠,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啪叽一下摔到了地上,五条悟本来就不爽的心情更差劲了。

他愤愤地戳着蛋糕,想到的却是惹他生气让他烦闷的夏油杰。

——用勺子挖下的葡萄是夏油杰的眼睛、用叉子扎进的是夏油杰不肯好好说话的嘴、恶狠狠吞下的是夏油杰有八百个心眼子的草莓心。

五条悟鼓着腮帮子嚼着,嘴里是蛋糕浅淡的甜味——真是可笑,五条悟的生日蛋糕竟然为了照顾宾客的口味,甜度是他平常吃的十分之一。

他吃着寡淡无味的蛋糕吃出了一肚子火气,生生忍住,偏又有人火上浇油地逾矩。

家主被他一系列动作打断自己的谈话有一些不满,但五条悟毕竟是“六眼”,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家主,被下了面子也微笑着主持大局。

“看来悟对蛋糕迫不及待了。诸位远道而来为悟庆生,也一起尝尝吧——来人。”

仆人们捧着托盘恭敬地走了上去,五条家主作势要起身亲自切蛋糕,五条悟的声音就凉凉地响了起来。

“那是老子的蛋糕。”

五条家主的脸色瞬间挂不住了,他强撑着说:“没错悟,今天是你的生日,大家一起吃蛋糕……”

“你在哄小孩吗?”

五条悟一手举着叉子一手托着脸吐舌头“yue”了一声。

“悟!这是在宴会上,你应该!”

五条家主铁青着脸的呵斥毫无威力,五条悟冷着的脸简直能结成霜,他一张嘴就打断了五条家主的说教,无比嚣张。

“再废话小心老子揍你,一群杂鱼。”

十二月的晚风刮得人脸疼,五条悟臭着脸坐在桌子旁边,桌子上是蛋糕七零八落的残骸。

他在大战中保护了自己的蛋糕并成功赏了那些胆敢觊觎他的蛋糕的不法分子们一人一个大耳刮子。

在生日晚宴上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毫无疑问丢了五条家的脸,五条悟对这些全然不在意。

那种宴会是大人们推杯交盏的好地方,他这个名义上的主角才是个陪衬。

他一生下来就是尊贵的“六眼”,所以一生下来就必须是五条家主的孩子。

他真正的父母是谁无人在意,那场宴会上没有一个人是在为他五条悟笑着,他只是他们聚起来的一个噱头,一个可有可无的背景板。整个宴会上只有那个蛋糕挂着他“五条悟”的名字,结果吃起来是其他人的味道。

但他还是守住了他的蛋糕,就算难吃这也是他的战利品。

他甩下一地狼藉,不顾五条家主愤怒的咆哮端着蛋糕就跑,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回到了高专——还是夏油杰那个家伙的房间。

五条大少爷意识到这一点立刻炸毛,气愤地踹一脚桌子端着蛋糕拐到了隔壁,端坐在黑暗的宿舍里。

这么晚了,杰不在宿舍。

背后是大开的窗户,夜风吹乱了他白色的头发,清洌洌的月光投在室内,勉强能看清挂在墙壁上的时钟。

嘀嗒。

嘀嗒。

指针一格格跳着,一圈圈转着,他不知道在等什么,盯着宿舍里的时钟发呆。

又过了一圈。

又一圈。

零点了,他的生日过了。

没有人敲门,他期待的那个人夜不归宿。

没有人对他微笑,没有人给他庆生。

这是他五条悟的十六岁,高专一年级的冬天。室内是冰冷的黑暗,窗外是刺骨的寒风。

在来到高专交到第一个好朋友的时候他曾经那么期待这一天,原来什么也不会有。

五条悟静静地支着桌子站起身,他的脑子里乱糟糟地混杂着大量的信息,心情也糟糕透顶无心梳理。他一口一口塞着桌子上冰凉的蛋糕,丝绒蛋糕的蛋糕胚裹着厚厚一层奶油滑进喉管,被噎着了也不管不顾地塞着,这个四层蛋糕就那样一下下被塞到肚子里。

吃完了蛋糕,腮帮子都没感觉了。

   像是结束了一个艰巨的任务一样麻木。

窗户没关,无下限没开,按在桌上的手冰凉,他一边搓着手腕一边踢着木屐往浴室去,在开启墙上的灯光时才发现原来门没关紧。

被穿堂风吹了不知道多久,怪不得这么冷。

他嘟嘟囔囔地靠近门边,然后像是僵住了一样停在那里。

刚刚按开的灯在他的身后照耀着,在黑暗的走廊里投下暖黄色的光和长长一道影子。

那盒蛋糕就摆在他的影子底下。透明的塑料壳上用丝带打了个粉嫩的蝴蝶结,折叠的贺卡和包装精美的礼物摆在蛋糕的旁边。

五条悟呆立了很久才蹲下身去,胃里沉甸甸的蛋糕搅弄着。他好奇地看了看里面蛋糕的样子,丑丑的,好像画了个白色猫猫头。然后他抱着蛋糕盒子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捡起了贺卡。中看不中用的和服因为姿势缩起来一大截,盖不住小腿,凉凉的。

“技术不熟练做得有点丑,稍微凑合一下吧。生日快乐,悟。”

贺卡上的字迹熟悉到五条悟闭着眼都能仿造出来,他撅着嘴念出来那句“生日快乐”。有水珠砸在贺卡上模糊了字眼,被他轻轻擦去。

“做得真丑。”

过了一会他又嘟囔一句。

“老子吃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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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老子吃不下!”

踹开夏油杰房门的五条悟气势汹汹地喊着,探头一看,屋里黑漆漆的,再扭头,浴室的灯则亮着,淅淅沥沥的水声在五条悟造出的巨响中有气无力地消失了,夏油杰无奈的声音隔着一道房门模糊地响起。

“悟,吃不下的蛋糕可以留到明天早上。又不是非得现在吃完。”

隔着门看不见面容的夏油杰又好像回到来从前,又是那个和他密不可分的夏油杰了。

五条悟感受着这熟悉的态度竟然忍不住鼻子一酸,黏黏糊糊地说:“可是我偏要现在吃完,你快点出来!”

浴室里响起夏油杰无奈的叹气声,水声又一次想起,五条悟哼着歌按开开关,把手里的蛋糕摆在亮堂堂的屋子正中心的位置,隔着塑料壳欣赏了好一会才一拍手掌跑回隔壁,拿出手机对着蛋糕“咔嚓咔嚓”地拍着。

擦着头发的夏油杰站在浴室门前欣赏了好一会猫上蹿下跳的拍照姿势:“怎么不拆开吃?我特意跟店家要了十倍甜的奶油,你应该会喜欢的。”

五条悟收起手机扭头来看他。

直到五条悟静下来,那种并不让人讨厌的热闹快乐从身上褪下,才让夏油杰看清五条悟隆重的穿着。

白色的和服、黑色的羽织,将那张熟悉的脸一下拉远。夏油杰这才恍然回想起悟大家少爷的身份,想必是吃完蛋糕才回来的。

他为自己这份不周到而局促地笑了一下,隔着一段距离说:“忘了悟是吃了蛋糕才回来的,放在冰箱当明天的下午茶怎么样?”

五条悟看着靠在门边的夏油杰,刚刚洗过澡的夏油杰湿着头发,从半长的黑发上滑落的水珠砸在围在脖子上的毛巾里,身上妥帖地穿着白色的居家服和黑色的裤子。

他们站在同一个屋子里,却像是两个不同世界里的人。

“没吃。”五条悟生硬的说,肚子里的蛋糕还沉甸甸地坠着。

看不到这张熟悉的脸的时候,他们隔着门板一如往常地聊天,一旦面对面,夏油杰的距离就隔得很远,让五条悟又想起来这家伙冷落自己的事实。

他五条悟当然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夏油杰。不是要冷落自己渐行渐远吗?现在送蛋糕又是什么意思?自己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一样,看见礼物就仿佛收到和好的信号,巴巴的又凑上来。

五条悟心里批判着自己,但是收到了第一个朋友送的礼物这件事就是这么让人喜悦的一件事。这件事让他可以大方地原谅夏油杰的冷落。

他蹲在桌子边拆蛋糕,绑带轻飘飘地落在地上,盒子里丑萌丑萌的白色猫猫头蛋糕就露出来,两双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互相对视。

夏油杰从衣柜里翻出自己的衣服——五条悟的衣服在之前的冷战里被他自己打包回去了,竟然让自己的衣柜都显得空荡了。

五条悟的入侵是悄无声息的,不知不觉就成了夏油杰周围环境里的一部分,拉扯不开又分割不下,喜悦和苦涩交织着就构成了夏油杰生命的一部分。

他拿着这件外套盖在五条悟背上,他原本是想盖在五条悟腿上的——他实在不知道是这家伙又发神经大冬天穿夏天的和服还是五条家的习俗,但是,看着就冷。

衣服落在背上的时候五条悟沉默着把它拉过了头顶,夏油杰本来后退的动作一下子僵住,小心翼翼地说:

“悟?你在哭吗?”

五条悟在衣领间侧头,因为生日宴会没有带墨镜,苍蓝色的眼眸和微红的眼眶半挡在衣衫下,就这样直勾勾望来。

他语调怪异道:“放屁!老子才不会哭。夏油杰你有话能不能直说,不要让老子猜来猜去的行不行?”

夏油杰哑口无言,徒劳地张着嘴,五条悟连珠炮弹一样输出着,倾泻着积攒好久的委屈和不满,原本还算平静的声音开始夹杂着哽咽。

“凭什么!你不是喜欢我吗!你喜欢我为什么疏远我,为什么不像以前一样和我打游戏看电影,陪我胡闹再陪我一起受罚,为什么不像以前一样和我形影不离,不和我一起出任务……”

“为什么不和我逛甜品店,为什么不给我带伴手礼……为什么……”

这算什么?

五条悟在模糊的视线中想:明明是在发泄情绪,为什么越说越委屈,越说越难过?以至于鼻子都好像摆设,连呼吸都开始不顺。

“你不是非要疏远老子吗?你现在送蛋糕又什么意思?”

夏油杰从来没见过五条悟哭,受伤、被误解、任务失败……从来没有让五条悟哭过,但就在今天,五条悟捧着那个蛋糕,眼泪却滚滚落下。

全是,因为他。

明明哭泣的不是夏油杰、被冷落的不是夏油杰、感受到那份委屈的也不是夏油杰,夏油杰却感同身受地难以呼吸,像被眼泪扼住了喉咙,微弱的氧气非要仰人鼻息才能从指缝里汲取。

这氧气对五条悟来说是夏油杰如往常一般的亲近,对夏油杰来说又何尝不是。

他为这一天准备了很久,也幻想了很多。他会送的礼物,悟的表情,从蜡烛摆放的组合,到房间该有的装饰。他曾经细心想过那么多,要给他喜爱的人一场难忘的生日,但现在只能这样。没有彩灯,没有欢笑,两人之间必须存在的只有空荡荡的距离。

他强行从喉咙里挤出真心,后退一步艰难地说:“今天是你生日。无论如何都应该有蛋糕才行。生日快乐,悟。”

五条悟瞪着他,瞪着他后退的一步距离,咬牙切齿地扑了过来,扯着夏油杰的头发吻了上来。

这一下粗鲁无比,夏油杰被扯得头皮生疼,五条悟毫无章法的吻撞上来也毫无浪漫可言,磕得两个人的嘴巴隐隐作痛。

两个人都轻轻吸气,五条悟箍着夏油杰的后脑勺不准他后退,嘴巴强硬地像涂了502胶水一样黏在夏油杰嘴上,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脸上。

五条悟放大的脸简直是美颜暴击,对着这张脸没人下得去手,夏油杰只好抬手按在五条悟的肩膀上推他。

“悟——给我、松嘴——”

五条悟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推拒气笑了,和他施加在自己肩膀上的力道对抗着,赌气道:“我才、不要!你怂什么?不是、喜欢我吗!投怀送抱也不要?”

纵使五条悟不精于体术,按在夏油杰后脑勺上的力道也丝毫不弱,夏油杰艰难地蹭着五条悟的嘴唇开口:“悟,朋友之间、不会做这种事……”

“少来说教,”两个人全身都在用力地推拉着,五条悟的木屐和木质地板摩擦发出可怜的惨叫,他的眼神都带着怒气,夏油杰想要回避却只能直直望进他苍蓝色的眼睛,“我就要和你接吻,还要和你上床!”

夏油杰瞳孔地震,差点没绷住被五条悟按倒,强行稳住身形和他打嘴仗:“色情杂志看多了就会口嗨,悟明明连接吻也不会。”

“我……”

五条悟气急刚要辩驳,夏油杰就已经自暴自弃地转守为攻,一只手扣着五条悟的后脑勺强吻了回去,把五条悟未尽的话语以唇舌堵住。

和五条悟只会嘴贴嘴不同,夏油杰的吻技虽然生涩却颇得要领,舌尖撬开唇齿入侵了五条悟的口腔,贪婪地卷走口中的津液,扫荡过每一个角落和他的舌尖纠缠。

“唔……”

嘴巴被湿热的异物入侵的感觉让五条悟忍不住用舌头推拒,夏油杰空出一只手来捏着他脸颊迫使他张嘴,喘息着念他的名字:“悟,别咬……”

“——哈啊……唔!”

五条悟忍不住后退,夏油杰就裹挟着他靠到墙上,一只腿强硬地挤进他两腿间,手从他的后脑勺滑倒腰侧。

他接吻的时候没有闭眼,那双苍蓝色的眼眸就这样纯澈地望着夏油杰,因为接吻而染上情欲的色彩,白皙的脸上是情动的绯红,冬季的寒风从窗户里溜进缠绕在他的脚腕上,五条悟却浑然不觉,甚至觉得室内燥热了起来。

唇齿纠缠挑逗,互相掠夺地接吻,室内剩下淫靡的喘息,五条悟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搭在了夏油杰的肩膀上,喘不过气地分开时舌尖拉出细长的银丝。

“杰,”五条悟趴在夏油杰肩膀上笑,眼睛落在两人紧贴着的身体上,“你硬了。”

只隔着薄薄几层布料,身体的任何变化都清晰地感受到,两人贴着摩擦着,夏油杰按着他的腰不甘示弱:“你也是。”

“我也是。”五条悟点点头,两人视线相对的一瞬间夏油杰又按着他的头吻了上来。

不知道是谁的手先放肆地在对方腰身上游走,指尖挑开衣带,接触到温热的肌肤。顺着腹肌起伏的线条下探、再下探,深入到裤腰之中握住,沉甸甸地抵在手心。

五条悟忍不住挺腰在夏油杰温热的掌心肏了一下,夏油杰把手指合拢,指尖轻轻刮过马眼引起五条悟一阵加重的喘息,五条悟额头抵在夏油杰的肩膀上往下看,两人性器抵在一处正被夏油杰带着茧子的双手握着,就着溢出的前液上下撸动着。

意外的……舒服……

五条悟双眼迷蒙着水汽看着,性器被人伺候套弄的感觉爽的头皮发麻,更何况对象还是夏油杰。他向来随心所欲惯了,被挚友帮忙手淫也没有什么羞耻心,舒服就爽的呻吟出声,在夏油杰耳边喘息不断。

夏油杰受不了他那个呻吟,对他而言实在是过分色情了。他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已然过火,再听下去指不定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他一只手抚慰着五条悟,另一只手捧着五条悟的脸和他接吻,呻吟和话语被吻压得稀碎,咕啾咕啾的水声和喘息声在房间里流淌。

“好舒服……杰……”

套弄的速度越来越快,五条悟承受不住地腿软,被夏油杰的膝盖抵在墙上,他看着夏油杰的手指从上到下摩擦过自己的性器每一寸相触的肌肤都带来情欲,无数次看过甚至牵过的手沾着晶莹的前液前所未有地色气。

“哈啊——哈啊~不行了杰,不行了,要射了——”

“悟……”

夏油杰在忍耐着,五条悟的手按在他的性器上毫无章法地摸着,但单是与那双手接触的感觉就让他的下生硬的发烫,五条悟像是没有手淫经验一样为他抚摸着,自己却被伺候的爽的不行,这落差让他忿忿不平地咬在他的锁骨上,五条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染着情欲的侧脸射了出来。

白精全数射在了夏油杰的腹肌上,顺着腹肌的纹理滑到夏油杰的耻毛上,五条悟一点也不诚心地在夏油杰仍然硬挺的阴茎上抹了一把。

“对不起呢杰~”

夏油杰眯起眼睛盯着五条悟泛红的眼眶和因为亲吻而水润的嘴唇,放过五条悟已经软下去的性器扶上了自己的,龟头抵在五条悟的腹肌上滑动着,把自己腹部的白精当做润滑自己撸动着,一边喘一边又轻咬在五条悟的锁骨上断断续续讲话。

“悟,你又硬了。”

五条悟向他的方向挺腰:“因为杰太色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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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好棒好好看

好色情的cakefork设定呜呜:pleading_face:,小情侣早点谈恋爱呀!(ps.老师写的好好,期待后续)

謝謝老師:sob::sob::sob::sob::sob:好讚好讚

竟然更了这么多了!!看得我好揪心哦:sob:悟什么时候发现杰是fork…

好棒的cakefork文:pleading_face::pleading_face::pleading_face:我大吃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