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五】One eye sings of love

一定要读预警!

27内里未叛逃杰x28内里神子五

一个五选择交出六眼与身体打造一个完美世界的故事

be但应该只能算be了一半

决定向北的五和一觉醒来发现咒术界已经公开的杰

有微量精污

有ooc

有超级无敌海量私设

(你看我ooc都不标黑了你应该知道这个私设的分量……)

3w+

忌日快乐

夏油杰记得曾在他刚二十五的时候,与同事闲聊时被问过一个问题,那个同事毫无距离感,笑着用手勾住他的脖子,龇牙咧嘴地问:“夏油君,我记得你是不是有一个前男友来着?”

他其实无意让身边的人知道自己有一个前男友这件事,但无奈于日本八卦业还是发展得快了一些,所以他有一个白头发帅哥前男友的事早已经传遍了整个公司,人们看见他总会停下来同身边的人耳语两句:“你看,就是那个黑头发的男生,有个帅哥前男友呢。”

“听说是个白头发的咒术师,诶你说,会不会是那个大名鼎鼎的五条悟啊?”

“他好像也是个前咒术师呢。”

“听说咒术师薪资很高的,他居然还是放弃了那份工作来这里打工了?估计是受不了咒术师的辛苦了吧……”

后面的夏油杰没听见,他也没兴趣听。这种对话在他离开咒术界的将近十年里如同家常便饭一般,他们的话说也说不完,对自己的前工作与前男友的问题永远保持探索的态度,有时夏油杰会想,他们为什么不愿意把这份热忱放在工作上半分,那样高高在上的资本家一定会欣喜若狂,说不定还会涨薪呢。

所以在那个同事的牙都要凑到他脸上时,夏油杰用着不轻不重的力推开了他,礼貌地回道:“是的,但已经分手了。”

那个同事似乎没有察觉到夏油杰的不耐烦,仍然笑嘻嘻地说:“有没有想过和前男友相遇了该怎么办呢,夏油君?”

和悟相遇吗?他苦笑着摇摇头,目前他们两人处于毫无联系对方死了都不一定能及时知道的关系,这种事还是不要想的好,容易白日做梦。

就怀着这样的想法,他又平平淡淡地生活了两年。27岁生日过完,他感叹于自己居然能安然无事地活过27岁,心情难得的不错,便带着菜菜子和美美子上街去玩,两人吵着闹着要去吃甜品,飞奔着跑向新宿街头的甜品店,夏油杰在后面小跑着不远不近地跟着两人,笑着喊她们慢些,接着突然想起那家店以前也是悟爱吃的。

心里没由来地雀跃了一下,说不定能见到他呢?夏油杰想,随后又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在高专的时候就对这位天生最强的咒术师的工作量之大有所了解,以前起码有两个特级,现在只有他一个了,怎么说都没有可能有时间来新宿吃甜品吧,别胡思乱想了。

许是思考得太过专注,以至于迎面撞倒一个人的时候他脑子还是懵的,那人的半边脸连带着眼睛被绷带包裹起来,白色的头发柔顺地垂下,但仍有两撮不屈地翘着,绷带外面又戴了一副墨镜,被自己撞歪了,露出半只苍蓝色的眼睛来,总体打扮格外怪异。夏油杰想起跑远的菜菜子美美子,急忙在人群里大声呼喊,却没人回应。

突然那白色男人身后的黑发青年说话了——等等原来他身后还有个青年吗:“是刚刚跑过去的头发一黄一棕的两个女孩吗?菜菜子和美美子。”

“……是的。”夏油杰不明所以地点点头。黑发青年迅速头也不回地往她们俩远去的方向跑了过去,留下两个大人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双方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由夏油杰先迟疑地开了口:“好久不见,悟?”

地上的白发男人叹了口气,向他伸出了一只手:“好久不见,杰,能不能先拉我一把?”

那一刻夏油杰没由地想到两年前那个没礼貌的同事问他的问题,和前男友相遇该怎么办。他无比后悔这两年间他毫不在意地把这个问题当一个笑话来看,要是时间可以再倒转一次他一定用这两年来好好地思考和操练这个问题,那么现在——

谁来教教我,夏油杰欲哭无泪,撞倒被自己分手的分别十年的前男友,该怎么办?

现在夏油杰正和五条悟站在甜品店外,他透过玻璃窗看去,能看见菜菜子和美美子正在和那个黑发男孩——据五条悟介绍说是叫伏黑惠——共进芭菲,而两个大人在店外共进沉默——夏油杰还有一根烟来吸。

“悟最近,”他犹豫着还是开口了,“过得怎么样?忙吗?”

五条悟叹了口气:“还用问?当然。”

“眼睛怎么样?”

“就那样,不多用就不会难受。”

“那就好。”

两人又陷入诡异的沉默。

这实在不能怪夏油杰不会活跃气氛,见鬼的他测那个没啥用的MBTI测出来可是个实打实的i人,童叟无欺的entp正搁一旁站着呢,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是他来当那个破冰者。可是五条悟虽然是个e人却没有e人的范,从他们这世第一次相见开始他就非常沉默寡言,与他记忆里那个你说一句话他能回十句的少年完全不一样,以至于在得知对方年纪轻轻就强得比上辈子的五条悟离谱一百倍之前他从未想过这个五条悟就是他所熟知的五条悟。

正当夏油杰尴尬于这份沉默时,一阵电话铃声响起,救两人于水火之中。夏油杰几乎要心怀感激地掉下一滴泪来,五条悟啧了一声拿出手机接起电话,随便应付了几声就挂了,转头对夏油杰说:“麻烦帮我照看一下惠,如果他们吃完了我还没回来就和他说自己回家去,多谢。”

夏油杰还未做出回应,五条悟两手一合,下一秒就不见了踪影。

还真是忙啊,他在心里默默地想。

没过多久伏黑惠和菜菜子美美子就从店里出来了,夏油杰本想邀请监护人莫名其妙消失的伏黑惠来自己家里坐坐,却没想到先被对方抢了话:“五条先生去执行任务了吗?”

“……是的。”夏油杰点点头,“他让你——”

“自己回去,我知道了。”

黑发男生又抢了他的话道。

“……”夏油杰感觉有些头疼,“你真的被悟教得很独立呢。”

“起码肯定比那个家伙会照顾自己很多。”伏黑惠不在意地耸耸肩,突然问道,“您是夏油先生吧?”

“你认识我?”夏油杰有些惊讶,他没想到五条悟居然会给自己的养子讲他以前的事情。

那男生似乎猜出来了夏油杰心中所想:“请别多想,五条先生并不会给我讲以前的事情,我是在和家入小姐聊天时无意间听闻的。”

家入,又是一个老熟人的名字。夏油杰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脚,想着今天是怎么回事,以前的旧识都要出现一遍似的。

思考间他发现面前的少年似乎很纠结,犹豫了一会儿才终于慢吞吞地说:“夏油先生,家入小姐其实一直想找个时间与您叙叙旧,但又不方便联系您。”

“……我吗?硝子想找我叙旧?”

那少年点点头,随即又补上一句:“也只是随便提一句,您不必为此而操心,我先走了。”

说罢,那黑发男生便头也不回地快速离开,留下夏油杰在原地不知所措。

沉默良久,旁边的菜菜子美美子犹豫着开了口:“家入小姐……是夏油大人的旧情人吗?”

夏油杰眼前一黑,悲痛地在未处理事项上又加了一项“如何告诉养女我是男同”。

日本的霓虹灯亮遍大街小巷,车列奔流不息,繁华的世界里人群纷纷扰扰,悲喜不一。鉴于夏油杰已经向家入硝子打了十通电话,他认为自己足够作为悲的那一方发言。

他对着那个绿色的拨打键发了五分钟的呆,最后还是打算抱着试试的心态再打一通。最后一通,真的就最后一通,他那么告诉自己,打不通就一定不打了。

呼叫界面亮起,他对着那句正在呼叫严阵以待,可是对方似乎还是不打算有什么动静,夏油杰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老到听不懂别人的话了,实际上白天伏黑惠和他说的是“家入小姐叫您别去打扰她”而不是“家入小姐想找您叙旧”。

随着胡思乱想的深入发散,夏油杰决定半途而废,将食指伸向了那个红色按钮。

“喂?”

食指在离那个红色按钮的0.1厘米处停下。

对方并不知道这通电话只差一秒钟就要被挂断,自顾自地道:“好久不见啊?遇上什么事了?”

他整整思绪笑着开口:“并没有遇上什么事,只是听说硝子想找我叙旧,想来约个时间。”

“哈?”女医师在电话中不解地问,“你听谁说的?”

“这个不方便说啦……下周末有空吗?”

“我看看……”对面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良久才继续道,“周六有点忙,我们周日见。”

“老地方?”

“老地方。”

于是这段对话造就了浑身湿淋淋,丸子头已经瘪了下去,还在向下滴水的,勉强缩在店门口的屋檐下的夏油杰。

“哟。”家入硝子穿着一件风衣,撑着一把透明伞走了过来,“没带伞?”

“出发的早。”他叹着气转身握住门把手,向内推开,门口的风铃叮当作响,他抬头去看,发现还是那熟悉的四叶草花纹。

“十年了,”家入硝子收起了伞走入店内,“他们居然一点没变吗?”

“……”夏油杰苦涩地笑笑,“人还是要向前看。”

“怎么?”女医生斜撇他一眼,“又想起五条了?”

当然,夏油杰想,当然。

当年他就是在这里和五条悟确认关系的。

茈是不疼的。

夏油杰以自己的亲身经历保证。

死就像溺亡,氧气不足水倒灌入肺里,等呼吸功能完全丧失后留给自己一片寂静。他心甘情愿地拥抱死亡,然后醒来就看见和自己相伴了十四年的天花板。

夏油杰全身一激灵,当机立断翻身坐起,打开熟悉的房门狂奔下楼,母亲正在做饭,听见脚步声头也不回地催促:“快去洗漱了杰,今天就要去咒术高专报到了。”

他愣愣地应一声,然后才发现不对劲,声音几乎变了个调:“咒术高专?”

“怎么了吗?”母亲转头疑惑地看他,随即轻轻地笑起来,“我的小咒术师睡觉睡迷糊啦?唉没想到我们两个普通人居然能生出一个咒术师……”

后面的话他已经听不清了,满脑子都充斥着“重生”和“咒术界公开”这两件事,前一世他非常清楚自己绝对没有和母亲提过咒术界的存在,那这是怎么回事?重生之所有人都理解咒术界?

“……杰,杰!”

母亲的声音由远及近,吓得他一激灵,转头就发现对方已经站在自己身边嗔怪地道:“怎么这么浑浑噩噩的,晚上太兴奋了没睡好吗?”

“不,不是。”夏油杰有些不适应被自己亲手所弑的母亲突然活过来对自己说话的场景,急匆匆地扒了两口饭拿起行李箱就急忙出了门。

咒术高专入口的小道还是老样子,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轻飘飘地洒下落在夏油杰的身上,放在冬天时必然是暖洋洋的,但现在只觉炎热。夏油杰的脚步疾快,凭着记忆推开了他三年青春的起源。

白发的男生正垂头站在窗前,阳光洒下把他映得似乎在发光,夏油杰放轻了脚步,缓缓走上前去,然后不出意料地被对方发现了踪迹。

男生转过头来,一双黑色的墨镜将他那蔚蓝色的双眼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点洁白的眉毛,大半张左脸被白色的绷带遮挡起来,看起来脆弱且易碎。夏油杰不禁屏住了呼吸,感觉自己似乎看见了天上来的神子,他试探性地轻轻问道:“你好……?”

“新同学吗?”白发男生开了口,声音清冷,感觉明明身处人世却鹤立鸡群与世隔绝,“初次见面,五条悟。”

不记得吗?夏油杰有点失望,但还是回道:“初次见面,我叫夏油杰,请多指教。”

五条悟点点头,又回头去看窗外,看起来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夏油杰只好选了个座位坐下,眼睛偶尔瞥两眼望着窗外的五条悟,随机马上收回来,最后选择了趴在桌子上。

看起来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呢,他这么想。

上了两个星期后,夏油杰终于忍不住了。

他在一节自习课上向夜蛾老师举起了手:“老师,为什么五条同学经常缺席啊?”

来咒术高专的第一节课,夏油杰听着熟悉的自我介绍忍不住追忆往昔,如第一次上课一般认认真真地做着笔记——虽然他其实并不需要,一转头却看见他的五条同学已经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想起以前的高专时光,他好心地拍拍五条悟的肩试图将他叫醒,却没想到那人真的睡得死沉,眼看夜蛾老师的目光即将触到五条悟,他犹豫了一下决定紧急收回手,并在心里默默地为即将被弹脑袋的五条悟哀悼。

夜蛾看到五条悟了。

夜蛾的视线停了一下。

夜蛾看过来了,并正好和夏油杰对上视线。

“夏油同学,”夜蛾开口,“你来回答一下这道题。”

夏油杰震惊,夏油杰瞪大眼睛,夏油杰不可思议,夏油杰站在原地因为惊讶而说不出一句话,然后被夜蛾正道请出了教室。

就连他走出教室的那一刻,五条悟仍然在把脑袋埋在臂弯里呼呼大睡,夜蛾仍然对五条悟光明正大的熟睡视而不见。

干什么呀,夏油杰在门外想得脑子都快熟了,今年五条家是咒术高专的冠名投资商吗?上辈子要是他稍微打个瞌睡可都是会被夜蛾粉笔头伺候加上门外罚站的,这辈子是怎么了?

后来他发现这个情况不知为何地愈演愈烈,先是睡觉,然后是三天两头的迟到,最后是缺勤,夜蛾就和没看见一样面对这个情况,甚至已经习惯了说:“两人,齐了。”

夏油杰原本以为这是大少爷的特殊照顾,直到有一天他在卫生间看见了五条悟。

他静静地站在洗手池前,墨镜摘了下来,绷带已经全部打湿,见夏油杰打开了门,剩下的那只眼睛从镜子里看了一眼他,随后又移开视线。

这时夏油杰才发现他的眼睛下面乌青很浓重,眼里也有隐隐的血丝,他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直到五条悟已经离开才回过神来。

发生什么了?他震惊地瞪大双眼,五条悟也没出过几次勤,没交过几次作业,怎么就看起来这么累?

带着这样的认知,他终于按耐不住性子,在一节自习课上举起了手。

夜蛾正道听完他的疑问叹了口气:“杰还不知道悟在咒术界的地位吧?也是,我还没和你们说过。”

“五条悟已经是一名可以独立出任务的特级咒术师了。”

听闻此言两人都睁大了眼,要知道他们入学还没到一个月,五条悟居然已经可以独立出任务了,而夏油杰上辈子这个时候还没有把咒灵操术运用到中等程度,现在虽然已经登峰造极但体内的咒灵存储量也依旧不够,无论如何都难以碰到特级。

“喂,骗人的吧?”旁边的家入硝子先开了口,“无论怎么说入学两个月就是特级咒术师这件事也太——”

“不,”夜蛾正道摇摇头,“实际上他十四岁就已经是特级咒术师了。”

这下两人都愣住了。

“他们家盯他盯得也严,所以这件事也不会如此难以理解,反正他年级轻轻就是特级咒术师也很累,所以他上课睡睡觉赖床缺勤几次也很正常。”他转了个话头,“但是你们是没有理由的!都给我好好学习!”

旁边的家入硝子不耐烦地抱怨道果然话头还是要转到这个方面的我就知道,低下头去对着作业本继续写,夏油杰的笔已经快要拿不住了,这个世界的异常,五条悟的强大,咒术界的公开——

他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晚上九点并不是一个打扰人的好时机,但夏油杰并没有在意这些,带着一包喜久福站在了五条悟的房间门口,伸手叩了两下。

门没有打开,他不死心地继续敲,终于得到了一声“不接客”。

“悟,”他开口,“是我。”

里面又安静下来,随后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是拖鞋在地上拖沓,最后在门后停下。

“滋啦”一声,门打开了,五条悟倚在门框上有些不快地看着他:“什么事吗?”

夏油杰咽了咽口水,将手里的喜久福展示出来给他看:“回来的路上看见了,莫名认为你应该喜欢,就给你带了一袋。”

五条悟的神情动摇了一下,随后对他摆摆手:“不必了,你自己吃吧,没什么事我就——”

夏油杰急忙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不邀请我进来坐坐吗?”

话一出来他自己都觉得奇怪,如果五条悟真的没有前世记忆那他在五条悟眼里就是一个冒冒失失的怪刘海,认识不到两个星期见没见过几面就给他带喜久福还想进房间坐坐,无论如何都显得动机不纯,指不定会被这个年纪轻轻的特级咒术师一个无下限挤出门外一发赫收拾掉——

谁知五条悟只是叹了口气,随后扭过头:“想进就进吧。”

啊?

于是夏油杰顺理成章地进了房间,顺理成章地坐在桌旁,顺理成章地看着五条悟小口小口地咬喜久福。

气氛尴尬得要命,他试探性地开口:“五条同学一直都绑着绷带呢,受伤了吗?”

“不,”对方咽下一口喜久福,指了指眼睛的位置,“我的术式会让大脑很疲惫,得绑着绷带过滤信息。”

“真辛苦呢。”夏油杰回道,“说起来五条同学记得我吗?”

是记得,不是认识,他想用这个问题透露给五条悟他有前世记忆的信息,以得到对方的回应。

五条悟张嘴咬喜久福的动作停住了,半晌闭上嘴巴,抬头认真地看向了他,微微地点了点头,又低下头继续去咬手里的甜品。

是记得的——!夏油杰心花怒放,就像全世界的猴子都消失了一样开心,笑着倾身去抓五条悟的手:“那悟知道现在这个世界是——”

“抱歉,”五条悟打断了他,“这个我不想回答,我们就还是当普通同学吧,毕竟也见不着几面。”

夏油杰眨了眨眼:“可是我们不是挚——”

“多谢今天的款待。”五条悟从地上爬了起来,第二次打断了夏油杰的话,“可以麻烦您离开了吗教主先生,我要睡觉了。”

啊,夏油杰听着这个称呼,有些无措地看着他:“悟还在生气吗?我……”

“杰。”

五条悟的声音带着疲惫:“很晚了,我要睡了。”

夏油杰没有听过五条悟这么疲惫的声音,以前在高专的时候不必说,他要强自负实力也确实是人上人,掌握了反转术式后好像从来不会疲劳,叛逃十年后再次相见了两面对方也从未——当然也不可能——透露出疲惫之意来,但现在阔别不知道多少年的五条悟就这么站在他面前,将自己的一丝疲惫展露出来,弄得他手足无措,道了一声抱歉就匆匆离开。

直到回到房间关上门他才有了实感,虽然不清楚过去在他死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起码他知道了五条悟也是重生来的,这一行的目的达成了,其他的事可以之后再说。

于是他笑了,心满意足地进入梦乡。

事实证明,好事会因为开了闸口接踵而来,这件事没过去两天,夏油杰就接到了夜蛾的任命,让他去和五条悟同出一次任务。

得到了这样机会的夏油杰自然喜出望外,虽然无法提前和缺勤的五条悟分享自己的喜悦,但仍然带着满头的花花滤镜傻笑了一整天,家入硝子差点都要以为他是不是中了什么奇怪的诅咒。

第二天他心情颇好地跑出校门,拉开已经停在门口的车,一声“悟”呼之欲出——

事实同样证明,好运到来的同时,厄运也会接踵而至。

那声“悟”终究没发出声来。

五条悟抱着臂头靠在车窗上,墨镜从鼻梁上滑落下来一半,露出眼底浓重的淤青与不算好看的脸色。似乎是被夏油杰拉开车门的声音吵醒了,他撇头看了一眼夏油杰,道了声麻烦了又重新闭上眼睛。

夏油杰轻手轻脚地在座位上坐下,触触五条悟的肩膀示意他来靠着自己,对方也没多做拒绝,将身子倚在夏油杰的身上,呼吸声平稳。

夏油杰突然有一种要哭的冲动,他仿佛重新回到了那个苦夏,那具属于灰原雄的尸体旁边,七海建人将毛巾搭在眼上,带着哭腔地在他身后问:

“全部交给五条悟不就好了吗?”

他不否认在某个颓废的深夜,在窗帘拉紧月光都照不进来的寂静里,他有问过自己,是不是全部交给五条悟就好了,是不是只要全都是五条悟来做就好了。

可是答案当然是不行的啊,他很少见到五条悟疲劳的样子,有时他也会怀疑反转术式是不是其实包治百病,其实有了这个东西就能无所畏惧。但他怎么可能没见过那些夜晚家入硝子窝在墙角的小声抽泣,他担心地去问,她拉着他的衣角痛哭流涕。

“夏油,要是我能再强一点,再强一点……”

反转术式不是包治百病,有些伤伤到了本就是救不回来的,慢性病天生疾病一律不管用,甚至平时的感冒发烧都要在一个范围里才有用。

反转术式不是包治百病,所以五条悟也不可能强大到毫无破绽。

所以怎么可能全部交给五条悟啊。

他强行抑制住似乎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也将自己的呼吸放缓,保证自己不惊扰到五条悟。

但现在这个家伙就好像不知道一人揽下所有事是不现实的一样,就这么悄悄摸摸地包下了一大堆任务来。

笨蛋,他在心里骂,蠢货。

当然五条悟肯定不知道夏油杰在心里偷偷骂他笨蛋,对他来说坐车能舒服地一路睡到底的机会可不多得。

到了地方五条悟被夏油杰轻轻拍醒,道了声谢便径直下了车,靠着车门低头懒懒散散地等夏油杰听完咒灵报告。

“……观测到咒灵可能持有领域,还请注意安全。”辅助监督讲完最后一句推了推眼镜,双指立起置于唇前,嘴唇微动,几秒后一个帐便从天空出现。五条悟站直了身体,拍了拍夏油杰:“走吧。”

似乎是有些话不想让辅助监督听到一般,进了帐五条悟才开口:“这次你的任务是辅助我,主要是帮忙应对一些突发情况——有了突发情况我自然会和你说明,如果没有你就站在一边好了。”

夏油杰拧起了眉:“可是我也能——”

“我知道你很强。”五条悟打断他的话,“但是我的术式注定了我不适合团体作战。”

“可是我和悟以前也一起出过任务啊,”夏油杰反驳,“明明配合得很好。”

“那叫形聚神散。”前方的人笑笑,“单体回合制不能算配合啦杰。”

“杰的术式泛用性强,真要练起配合也容易,我还是更适合独自一人。”

夏油杰刚想再说点什么,就见五条悟刹住了脚步。

“来了。”

刹那间对方的人影便消失不见,他原本想要冲上去,犹豫一下最终还是站到了一旁,没过五秒钟咒灵完全显形,是一只体型巨大的咒灵,通体深黑,嚎叫时会张开其有尖利牙齿的血盆大口。

有点像鱼……夏油杰皱起了眉,也许是对深海的恐惧幻化而成的?

思考间他突然发现四周突然不知为何突然亮了许多,他向斜上方看去,发现一个四射着红光的小型球体正在向咒灵飞驰而来,红色的闪电裹挟于其身旁,带出一道耀眼的轨迹,在不到两秒的时间里狠狠地打穿了咒灵的身体,在地上留下一个巨坑。

可是咒灵像是毫无知觉一样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只是嚎得更大声了,接着在一次巨大的嚎叫后,周围的空间以它为中心出现了一片水域,如球一般包裹住四面八分,随后水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疯狂上升,下一秒就要淹到夏油杰的口鼻——

突然水感完全消失,他睁大眼往一旁看去,五条悟已经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边,将他带入了无下限之内,在水中造出了一个类气泡状的空间。

“能解吗?”夏油杰回头急问,“打破边缘或者——”

“难。”五条悟语速很快,“它可以把不在领域范围内的人生拖进来。”

“那怎么办!”夏油杰咬了咬牙,转头却发现五条悟已经走到了他前方。

“我来处理。”他淡淡地说,“领域破解后麻烦杰给它最后一击。”

他伸手取下墨镜,随着拉扯脸上的绷带四散而开,飘落到一旁。五条悟没有回头,夏油杰只能看见对方将手抬起置于身侧,食指微曲,随后搭上了中指。

“领域展开。”他的声音很轻,却极其有力。

“无量空处。”

刹那间水域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接着周围五颜六色的光束快速地飞过,在眨眼间领域成了一种苍天的蓝,如水滴抹过般的花纹浮现在天空,领域成型。

咒灵直接停止了动作呆愣在原地,大约五秒钟的时间,领域消失,夏油杰被实打实地震撼到了,刚想发出惊叹,却见身前的五条悟晃了晃身子跪在了地上。

“悟!”他惊叫一声跑上前去,五条悟右手撑地,左手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半张脸,声音似乎有些虚弱:“别看我,袯除它,快点。”

咒灵还是在原地没有动作,夏油杰将他化成咒灵玉吞了下去,如拭过呕吐物的抹布味立刻充斥了他的口腔,咒力在全身乱窜。他站在原地平复呼吸,视野里突然出现了一只白皙又骨节分明的手,递给他一颗糖。

“……给我的?”夏油杰迟疑了一下,回头看去。五条悟已经缠好了绷带,脸色苍白,声音仍有些虚:“不然呢?”

“柠檬味的,没那么甜。”

夏油杰迟疑了一下,道了一声谢撕开包装纸,将黄色的小圆球放入嘴中,一刹那柠檬的酸甜充盈口腔,将恶心的味道盖了下去,嗓口的梗塞感也没那么强了,身体里的咒力也平复下来,他的脸色好了些,抬头问道:“你还好吗?”

“没什么大问题。”五条悟闭了闭眼,“可能之后得休息个两天。”

“领域对身体的损耗很大吗?”他有些担心地问。

“不是开领域的问题。”对方叹了口气,“是六眼太过敏感,如果不遮挡起来直视物体会有些受不住。”

“……”夏油杰抿起了唇,半晌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似地抚上了五条悟的脸,将大拇指轻轻地伸进绷带中,声音轻柔:“能让我看看吗?”

如果左右两只眼睛相同的话,他根本没必要只绑半张脸,那就说明他的左眼有异常,而夏油杰想要知道。

五条悟挑起一只眉来:“你认真的?很吓人哦。”

“无论是什么样子的,”夏油杰认真地说,“悟就是悟,我想要了解悟。”

“好吧。”他点了点头,将夏油杰的手从脸上拿下,最后用食指勾住绷带的中部,使劲一扯——

绷带全盘散落,顺着脸颊滑落下来,被五条悟用手接住,他抬起头来面向夏油杰,睁开了眼睛。

夏油杰睁大了眼,有些震惊地立在了原地。

五条悟的皮肤很白,衬托出他的六眼美得如画,苍蓝的双眼如宝石般镶嵌在他的脸上,显得如此易碎。

——可是人怎么会有六只眼睛呢?

五条悟的左脸,分明地竖直排布着五只眼睛。

似乎是意识到了夏油杰的惊惧,他哈哈笑了一声,闭上五只眼睛重新缠上绷带,将墨镜戴好,用手在夏油杰面前挥了挥:“吓傻了吗?叫你不要看了。”

“……不,没有。”夏油杰这才回过神来回答道,“悟的眼睛很漂亮。”

他的语气很认真且严肃,但五条悟只是淡淡地补上一句:“也很吓人吧。”随后在夏油杰再次开口之前抢先道:“快走吧,我累了。”

最后两人只是沉默地走出了帐,五条悟直接进了车坐下休息,夏油杰在车外和辅助监督告知情况。

他坐进车内时五条悟已经倚着窗户睡着了,说来也怪,他记得上辈子由于六眼的原因对方入睡很难,现在可能是真累着了,夏油杰暗自揣测,伸手轻轻地将五条悟的身子揽过来,将头置在自己的腿上。

似乎是被吵醒了有些不满,五条悟在夏油杰的腿上翻来覆去了一会,又好像是突然意识到了这是夏油杰的味道,于是将鼻子向夏油杰的身体凑了凑,一只手轻抓住他的袖管,又安静地继续睡了。

在阳光的映衬下他的脸显得轮廓分明,美得一幅画。夏油杰将手搭在五条悟的眼睛处,好让他睡得安稳一些。

到了高专五条悟直奔宿舍倒头就睡,由夏油杰帮忙操办好后续事物,全部搞完已经将近十点,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听见房内没有动静就离开了。

那天之后五条悟就再没出过勤,说来也正常,算算也到夏天的时间了,咒灵急剧增幅他都有些力不从心,更别说五条悟这种年初忙到年末的996打工人士了。

傍晚他拖着有些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将路上人们送的礼品随手放在一旁,猛地倒在床上,双手摊开摆成一个大字,长长地叹了口气,将劳累吐出身体。

咒术界公开和未公开对于咒术师来说全然是两个世界,未公开的咒术师们做着无人知晓的任务,担负着无人知晓的疲惫,和那些最尖端的科研人员或是间谍一样无法倾诉痛苦,而身边的同伴和自己又也大差不差,最终只能回到宿舍自己拥抱自己。

但公开的咒术界就不一样了,虽然人们因为知道身边有自己看不见的东西会伤害自己,但无论如何咒术界公开已经过了那么久了,大家也逐渐习惯,见到为他们负面情绪擦屁股的咒术师还会送上一些小礼物,一开始夏油杰并不适应,会拒绝各种礼物,但有一次和家入硝子一同出任务后发现她无所谓地将所有礼物都纳入怀中后也开始尝试熟悉这种氛围,到现在基本已经完全融入。

但即使如此夏天疲劳也是无法避免的,他眼底的淤青无可救药地增多,每次都累到脚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草草洗漱完毕准备睡觉,门却突然被推开。

月光温柔地洒进屋内,夏油杰眯着眼抬起头,五条悟的左脸依然绑着绷带,站在门口,门外的白炽灯将他的影子投到室内拉得很长,他没有戴墨镜,那只露出来的六眼安静地看着他,无悲无悯。

“很累吗?”他平静地问。

夏油杰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按着习惯回了一句:“悟更累吧。”

“我在问你。”五条悟又重复了一遍,“你累吗?”

夏油杰抬头有些愣愣地盯着五条悟看了许久,最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于是五条悟大步走了进来,任性地躺在床的外侧,硬生生把夏油杰挤了进去,强硬地抱住夏油杰,将他摁倒在床上,将他的外套解开脱下,最后说了一声“睡觉”便捂住他的耳朵自己闭上眼睛。

夏油杰有些疑惑,但是疲劳确实涌上心头,五条悟陪在身边的安心感抚平了思考不止的脑神经,他缓缓地睡去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五条悟已经消失了,只留下身侧空荡荡的床位,余温已经消失殆尽,估计是很早就离开了。

他从床上爬起来随意冲了下身子,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浴室时才看见五条悟留在桌上的纸条。

[紧急任务先走了,记得吃饭。]

他看着那张纸条良久,最后轻声地笑了起来。

上辈子到最后他是有点胃病的,主要还是因为教祖忙加上咒灵吞食太过频繁实在有些受不住,有次胃病在外面发作的时候一不小心被五条悟撞上了,那人绑在绷带下的眉头紧紧地皱起来,用了个瞬移将对方带回自己的家中,将热水倒进瓶中塞进他的腹部处,又给他倒了杯热水小口小口地喂,和妻子照顾生病的丈夫一样耐心,除了一言不发外没有任何缺点。

腹中的绞痛好了些后夏油杰笑着抬头看他:“哑了?”

“闭嘴。”五条悟毫不留情地打断他。

“是是……”他笑着又喝下一口热水,在间隙中抢着问,“还生气吗?”

“闭嘴快喝。”五条悟又恶狠狠地给他嘴里塞进一口热水。

灌完热水夏油杰乖乖地在床上躺着,五条悟去熬粥,熬着熬着后面的夏油杰又缓声喊了一句:“悟——”

“说。”

“还生气吗——”

五条悟烧粥的手一顿,沉默半晌后叹了口气。

“我没生气过。”他的声音缓慢且认真,“快躺好吧。”

“啊……”夏油杰笑着任困意笼罩,“是这样嘛。”

不过高中时期他虽然深陷苦夏,胃病倒还真的没得上,更别提他现在这具还活蹦乱跳激情四射的身体了,只是没想到这种小事居然在那么久之后还被五条悟记着,暖意缓缓涌上心头,他弯起了嘴角。

但那之后五条悟又是连着几天没出现,发消息给五条悟也只得到对方“有事”的两个大字,问了夜蛾才知道是一串连着的任务全部交给五条悟了他暂时抽不开身。

大约过了两个星期夏油杰才重新见到五条悟,在一家甜品店的门口。

夏油杰其实并没兴趣光顾甜品店,说实话吃甜品对他来说是一种负担,半晌的贪欢会让他以后的痛苦超级加倍,他来甜品店是给五条悟买最新上市的喜久福的,没想到刚出店门就正好撞上了对方。

“……杰?”五条悟愣了一下率先开口,“你居然会来光顾甜品店?”

“没,”夏油杰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我听说出了新品喜久福,就想着给你买一点。”

五条悟眨眨眼看着他,又眨眨眼看向他手上拿着的袋子,最后轻轻弯了下嘴角:“……多谢。”

“说起来悟最近几天很忙吧。”夏油杰将甜品袋递给五条悟,“最近来得及按时吃饭吗?”

“来不及。”五条悟拿出一个喜久福看口味,随意地道,“好像有两三天没吃——”

“哈?”

夏油杰的声音突然拔高了几个度,五条悟抬头看去,对方正有些愠怒地抓住自己的手腕:“两三天没吃饭了?”

“啊…嗯。”五条悟被吓了一跳挑起了眉,“怎么了吗……没必要这么生气吧……?”

夏油杰有些头疼地揉揉眉心:“原本我以为活了两世你应该是知道怎么照顾自己的,果然还是——算了。”

他拉起五条悟的手大步向那家他们常去的,有四叶草风铃的面馆走去:“走了,去吃饭。”

“喔喔。”家入硝子面无表情地拍了拍手,“感人肺腑,感人肺腑。所以你们就因为吃了碗面就在一起了?”

“啊。”夏油杰柔和地笑,“因为我吃着吃着就和他表白了。”

故事太过于简单以至于都不需要长篇大段来描述,夏油杰责怪五条悟不会照顾自己,五条悟不满认为自己很会照顾人只是最近实在是太忙了,夏油杰摇着头说那也要抽出时间来吃饭,五条悟随便点点头说好好好杰这么着急不如你亲力亲为地照顾我吧,夏油杰说好啊你是想我当你男朋友吗。

然后两个人就都愣住了。

过了很久五条悟才微红着脸说也不是不行,杰喜欢我吗,之前没看出来诶。

夏油杰愣了很久才点点头说喜欢的哦,喜欢的。

然后他们就不明不白地在一起了。

“喂喂这可不算表白啊。”感觉像是在看两个情窦初开小学生搞一些弱智恋爱故事的家入硝子一脸苦大仇深,“鲜花也没有蛋糕也没有,一碗面一个五条悟就能过一辈子了是吧?”

“男人间不需要这种浪漫啦,”夏油杰笑着夹起一筷子面慢慢嚼,咽下去后才继续道,“况且我们也没有过到一辈子。”

“还需要我来倾听你们的分手小剧场吗?”家入硝子有些好笑地说道,用手撑住脑袋,“好啦夏油杰弟弟,说吧,我听听看。”

“很短的。”

是真的很短。

分手过程大抵可以概括为虽然两人在在一起了但是五条悟过分忙了所以两人相处时间很少,虽然偶尔可以出去玩一玩但是其实那些时间都是五条悟宝贵的休息时间,夏油杰想着这样子和五条悟谈那还不如不谈,挚友更有性价比。

然后他就把这个想法和五条悟说了。

五条悟站在原地沉默良久,轻轻地开口问了一句:“杰还爱我吗?”

“诶?”夏油杰没有想到五条悟会问这个问题,“爱的哦,只是这种关系对于悟对于我来说都太累了,我们看起来还不是很适合在一起,那还不如做回挚友。”

“……我知道了。”五条悟笑了一下,“挚友先生。”

“所以悟是同意……”

“嗯,同意了哦。”五条悟笑着歪了歪头,“这段关系只要杰能觉得舒服就好,没关系的。”

“等等等等,”夏油杰急忙打断,“我是希望悟可以舒服,如果悟不开心的话我当然愿意继续维持恋人——”

“成为挚友确实会更轻松一些哦。”白发少年眉眼弯弯,“我可不是心怀天下的人,相反很自私自利的,这点杰不用担心。”

“那就好。”

“走啦。”五条悟挥挥手,“还有事。”

“所以原来你们表白和分手都那么随便啊。”家入硝子叹了口气,“和小孩子有什么区别嘛……”

“是是……”夏油杰全盘接受家入硝子的批评,“对不起家入医生,你的两个同期都太幼稚啦。”

“所以你后来没选择当咒术师和这个有关吗?”家入硝子问。

“其实没有。”他喝了口茶,“我从一开始就不想当咒术师,虽然后来对非咒术师态度有改观但终究没有为他们服务的理想。后来和悟说了他也表示同意,毕业后我忙着上大学和找工作他忙着工作,两人也就渐渐没有联系了。”

“可以理解,”家入硝子点点头,将声音沉了下来,“夏油。”

“嗯?”

“实际上我确实一直想找你谈谈。”女医生神色认真,连带着夏油杰也认真起来,“但是因为不清楚你目前对于咒术界和五条悟的态度所以一直没下定决心,所以谢谢你愿意和我聊聊这些。”

“我从五条悟——也不全是五条悟,那家伙从咒高开始就一直神神秘秘的你也知道,总归是不愿意告诉我太多,近几年虽然我们的关系因为工作上相处比较密切倒还不错,但还是难以交心。”

“啊聊偏了,夏油,你知道祭品吗?”

“什么祭品?”夏油杰有些疑惑地问。

“那就是不知道。”家入硝子又灌下一口茶,“先声明一下,虽然以下信息我全部问过五条悟,也得到了一些佐证,但我仍然不能确定真实性,你辩证地去对待它。”

“夏油,我们这个世界的运转,可能是依靠祭品所支撑的。”

“……星浆体吗?”夏油杰皱起了眉,“可是星浆体……”

“是的。在大约十四年前就已经被废除了,且天元并未失去理智。”家入硝子点了点头,“此后社会秩序也从未改变……但你不觉得怪吗。”

“……你的意思是,”夏油杰的手轻轻地颤抖了一下,“有极其超规格的祭品,代替了所有星浆体,成功使得天元不再需要任何星浆体同化?”

“不只。”家入硝子点点头又摇摇头,“还有咒术界公开,这个祭品必须能一人维护好整个咒术界,夏油,你知道咒术界公开后会发生什么吗?”

“我在入学前就已经拜访过夜蛾,他和我提过一嘴:”

“如果咒术界公开,那么咒术师将会成为供给给全世界的能量源,被当做物品,而不是人。”

夏油杰咬紧了牙冠。

“那么咒术界公开必须具备很多条件,能控制居民恐慌,能保护好咒术师人身安全与自由,能控制住舆论风波,能压下各国野心,甚至能防住小人。”

“我们暂且不说其他,压下各国野心需要什么?保护好咒术师人身安全与自由需要什么?没有国家是因为绝对势力就会对这种完全干净且易于获得的能源善罢甘休的,那我们需要牺牲什么?”

“……祭品。”

夏油杰的声线颤抖:“我们需要祭品。”

“接下来的我不必说你肯定也猜到了。”家入硝子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一般软下了身子向后躺去,“五条悟就是那个倒霉鬼。”

“可是为什么是他?!”夏油杰双手撑着桌子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地猛地站起来,“为什么是他?”

“六眼。”

家入硝子的嘴吐出的字符不长不短但有力,让夏油杰感到如坠冰窟。

“六眼可以是术式也可以是诅咒。”家入硝子捂住了脸,“只要突破它作为术式的一层摸到其本源,然后通过受肉……”

“我知道了。”夏油杰颤颤巍巍地坐了回去,抬手打断家入硝子的话头,“别再说了。”

两人面对面又沉默了很久,最终由夏油杰重新起了话头:“那么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我担心。”家入硝子说得理直气壮,“祭品的代价仅仅到此为止吗?祭品的含义是什么?是要用其死亡为代价来献祭的,那么五条的结局会是什么?会是死亡吗?”

“其实你也很神秘。”她继续道,“我能猜测出一点你们身上的渊源绝对不是我看到的那么简单,五条悟绝对信任你,而你也能对他产生很大影响,所以夏油,我以一个他的同期和现同事的身份请求你,拜托了。”

“我一定会尽力。”夏油杰点点头,“为我为你更为了悟。”

五条悟有钱,很有钱,这个是咒术界公认的事实,所以五条悟的家必然是空间极大环境极好说不定女仆成群,这个也是咒术界公认的。可惜前者是事实,后者并不是。

实际上五条悟和日本大部分居民一样居住在洁净的一户建中,不多不少两层楼,一个小院子一个停车场,内装修也很简练,看起来干干净净的,似乎不太像五条悟的风格。但其实五条悟本人也只是一件黑色教师服从头穿到尾,里面变来变去也没从一件衬衫一条长裤的风格跳脱出去,怎么说都只是变变颜色,没有什么新花样。

高专时期五条悟就已经找到了伏黑惠,鉴于他的过早干涉星浆体事件并没有发生,伏黑甚尔还是正正常常地生活着。所以伏黑惠说是他的养子实际上是五条悟买回来的孩子,反正他有钱,顺带着把津美纪也一起捎了回来。

晚上十二点外面的灯已经完全黑了,劳累一天的手有些无力,他拧了两次门把手才拧开,进门才发现玄关的灯居然没关,换好鞋一抬头正好和下楼查看的伏黑惠四目相对。

“……你回来了。”

“啊,是的。”五条悟笑着倚着墙回道,“吵醒你了?抱歉。”

“不,我还没睡。”伏黑惠摇摇头,“津美纪回来了一趟,给你在客厅留了饭。”

“这孩子……”五条悟叹了口气,“你和她多交流交流,我只是不会照顾人不是没钱,不需要她去上夜班。”

“我和她说过了。”伏黑惠边下楼边说,“她说她也应该为家里负担一点。”

“她可以回来帮我照顾你。”

“我不需要。”

“你们啊……”五条悟走上前揉了揉伏黑惠的头,“……都是好孩子,以后也要好好的。”

“……我帮你去热下饭?”

“这个就不用了,”五条悟的眉头微皱,勉强扯起一个笑容,“我今天不太想——”

话音未落他突然毫无征兆地向前倒去,像是四肢同时被抽去了力气一般连去支撑一下自己的动作都没有。伏黑惠在刹那间做出反应向着高瘦的监护人飞奔过来,在对方整个身子都摔倒地上之前勉强扶了他一把。

“喂!喂!”他的声音带着焦急,“五条先生?五条悟!”

五条悟没有回应,在伏黑惠正准备把他晾在这去打救护车的时候才开了口:“……啊。”

“我晕倒了?”五条悟笑着问,“抱歉……可能最近是有点超负荷了。”

“你真是……”伏黑惠叹着气,“好像有点发烧,我要打电话给家入小姐吗?”

“不了太晚了。”对方已经轻轻挣开他的搀扶手脚不协调地站直了身子,“我去躺一会就好,你早点睡。”

目送着不靠谱的监护人摇摇晃晃地进了房间关了门,伏黑惠长叹一口气,正准备上楼却听见座机响了起来。

五条悟的同事吗?他有些迟疑却还是接起了电话,他的同事都忙,谁会在这个时间点给他打电话……?

“喂?悟?”

是夏油杰。

就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伏黑惠的声调都不自觉地抬高了几个度:“夏油先生!”

“是惠啊。”对方笑吟吟地道,“抱歉打扰,我听说悟下班时间很晚,就想着这个时间来打电话碰碰运气,他回来了吗?”

“刚回来。”伏黑惠咽了下口水,“夏油先生,能麻烦您来一趟吗?五条先生好像有点发烧。我不会照顾他。”

“我马上来。”对方一听五条悟发烧了,立刻匆匆抛下一句挂了电话。

这下应该没问题了,伏黑惠也放下了电话。

“嘶……”

醒来时脑内抽着疼了一下,但很快就消散,五条悟揉了揉后脑勺坐起来,隐隐约约想起来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吓到他们了吧。”他笑着自言自语,“确实稍微有点——”

“有点什么?”

“……啊?”

男性的声音打断了五条悟的思绪,他有些惊异地抬起头来,夏油杰端着还在冒热气的碗站在五条悟面前,半俯着身子看向他。

五条悟眨眨眼睛:“你怎么……?”

“昨天晚上我原本想找你聊聊打了你们家的电话。”夏油杰在床边坐下,“没想到是惠接了电话,说你病了他不会照顾,我就来了——快吃吧,还热着。”

“……多谢。”五条悟接过碗小口小口地吃起来,“麻烦你了。”

“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么客气,”夏油杰听着五条悟一遍一遍地道谢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你可以稍微任性一点。”

“……我已经不是可以一直任性的年纪了。”五条悟苦涩地笑了一下,“老大不小了还撒娇呢,没意思。”

夏油杰有些不满地反驳:“你才28——”

“需要我提醒你,”五条悟的声音难得地坚硬了一下,“我活着的时间已经快破五了吗?”

这下夏油杰无话可说,只能低下头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五条悟继续小口小口地吃饭。

“所以悟在那边活到三十多岁了吗?”两人沉默良久,夏油杰又开了一个新话题,“大家都还好吗?”

“没活到,都死了哦。”五条悟的声音毫无波澜,“我是最后一个。”

“那我的家人——”

“都——死——了——哦——”五条悟拉长音调又重新说了一遍,“无论是我方还是你方都死了。”

“倒数第二个是我最信任的学生忧太,我亲眼目视着他倒在黎明的前夜。”

他在复活的第一秒钟看见了乙骨忧太被完全切开,直接化成了肉沫,反转术式根本来不及使用,睁眼看去四周已然没有了活物的气息,于是他释然了,咒力化作旋涡朝着宿傩直直飞去,他献出自己的生命为日本燃起巨大的烟花,宣告着这场持续千年的战争的落幕。

死亡前最后一秒他无凭无据地突然开始笑,如果自己的学生统统倒在了黎明之前,那么他凭什么能享受黎明呢。

所以他选择了在黎明前自戕。

见五条悟嘴唇紧抿夏油杰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别想了赶快吃饭,最后的结果是五条悟勉强吃了半碗就吃不下去了,被子一卷继续睡觉,还不忘让伊地知帮忙请假。

夏油杰叹着气去把碗洗了,伸手掖了掖五条悟的被子,在他额上温柔地留下一个吻。

“所以究竟为什么,”五条悟将两只手插进口袋里,整个人松松垮垮地站在帐前,拦住了夏油杰的去路,“你会出现在这里?”

那天之后夏油杰便以照顾病号的名义每天中午和晚上都来他家呆着,看在伏黑惠和津美纪上学也能安心许多不会中午打个电话回来问情况五条悟就同意了,没想到等他病好了夏油杰还是天天来找他,即使五条悟多次劝说也不愿意停止自己的所作所为。

于是五条悟只得将自己欠下的任务单打开召来司机伊地知就重新开业,以表明自己不需要夏油杰天天挂念,结果一到任务地点就看见夏油杰笑吟吟地在等他:“来啦悟,有没有晕车?”

“哈?”五条悟看了看任务地点发现确实是这里没错,回头去审问伊地知却发现对方已经装作聋哑人去放帐了。夏油杰迈着大步走过来向五条悟解释是自己对伊地知软磨硬泡要求他将五条悟的任务地点告知的不怪他。于是五条悟便站在帐前问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我向伊地知要了悟的任务地点啊,我不刚刚说过了——”

“不,”五条悟打断他,“我问的是你既不是咒术师也不是我爸,为什么要和我一起出任务?”

“因为我爱着悟也担心悟啊。”夏油杰理直气壮地回答,“分手的时候我就说过了,我只是觉得这样的关系不适合我们。”

“但是你又不喜欢当咒术师,”五条悟依旧不让步,“没必要为了我勉强自己。”

“我不会做勉强自己的事。”

“你就在。”五条悟偏头喊道,“伊地知,全力巴掌和摁住他,你自己选一个。”

“夏油先生,”话音刚落夏油杰就感到脚上被抓住,还未回头看就听见伊地知洁高在身后说,“对不住了。”

“等等!”夏油杰还想反抗两句,只见五条悟双手合十,眼前一晃,再次睁眼就已经在自己家门口了。

夏油杰和那栋一户建面面相觑几秒,终是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下班已将近十点,五条悟将墨镜扶好向家走去,走到门口才看见楼梯上坐了个人。

夏油杰看起来已经将睡不睡,看见五条悟一脸不可思议地低头看着他时,笑着对他挥了挥手:“嗨,欢迎回家。”

“你为什么……”对方用着一根食指表情扭曲地对着他上下指指,勉强挤出来两个字,“……在这?”

“等你回家嘛,”夏油杰站起身来拍拍衣服,“担心你又过劳了——不邀请我进去坐坐?”

“……”五条悟抿着唇看了他很久,最终还是叹气妥协,“进去坐坐吧。”

进了屋,夏油杰笑着接过五条悟倒的热水小小地抿了一口,又撑着脑袋笑着看向在对面落座的五条悟。

“所以,”这次是五条悟先开口了,“你究竟有什么事?”

“就是想和悟一起出任务啦。”夏油杰摆摆手,“我不想再听到你在家里生病没人照顾的消息了。”

五条悟叹气道:“我都说了别勉强自己——”

“不是勉强。”

夏油杰很认真地说:“不是勉强,是我自愿的,我——”

“杰。”五条悟突然打断了他。

“你应该知道复合是没可能的事了对吧?”

夏油杰的动作愣住了,半晌才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悟真聪明呢……我确实一直在思考到底是爱对应伴侣还是伴侣对应爱啦,但如果悟不想重拾这段关系的话那我也肯定不会强迫——”

“我不想,”五条悟开口,“不仅不想,杰也还是不要再来涉足我的生活了。”

“……”夏油杰愣住了,“啊?”

“反正已经分离很久了吧,杰也应该有自己的生活,爱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流逝,这种摸不着看不见的东西就不要搬上来说了,杰也该好好地重新审视自己的内心一下了。”

“等等!我——”

“别急着下结论,自己先好好想想。”五条悟很没有礼貌地接二连三打断夏油杰的话,“还有其他事的话就一起说掉,没有事就请回。”

“——祭品。”现在再和这个把耳朵闭上说啥都会回答不听不听的人掰扯爱与不爱的问题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夏油杰选择灵活转换话题,直接将大主线任务拎上台面来,“硝子告诉了我关于祭品的事,悟,我从来没有非常深入地问你关于这个世界的事情,我原本也以为你不是那种大英雄人物不会有为人世间献身的觉悟,但貌似现在我错了。”

“祭品,”他的声音严肃,“祭品的代价还有什么?”

五条悟的动作停住了,如机械般地将脑袋转了过来看向夏油杰,盯着他的眼睛,顿了很久很久。

然后他突然浮现出一副释然的,轻松了许多的笑,就像沉甸甸地挂在心上的石头突然被推走了似的,眉眼弯弯地拍了拍夏油杰的肩:“是这样啊。”

“怎样……?”夏油杰一时间没有理解五条悟的意思,却见五条悟根本不打算解释地继续说了下去:“那直接来问不就好了。”

“祭品,是的,我就是那个祭品。”

五条悟大大方方地说:“我穿越到这里的我出生的第三天,从小时候起就开始探寻六眼的本源,终于在八岁那年达到了将其进化为诅咒,实现共生。”

“那之后我直接向高层承认了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向他们讲述了未来的世界,并告诉他们我这个变数的出现能做到什么。”

“让咒术界公开确实花了我不少力气,但最终结果还算好,我以自身为代价换来了整个咒术界的安宁。”

“具体代价是什么?”夏油杰急忙插上一句。

“就是很普通的供能啦。”五条悟无所谓地耸耸肩,“定期去各个国家为他们补充能源,反正六眼共生后力量更是源源不断,如果有哪个国家有独占计划我就直接将那边夷为平地——你觉得这不令人心动吗?”

他带上了一点少年时期的骄傲的笑容:“在绝对的力量前,规则就要为我让行。”

“当然小孩子的身体是觉得承受不住六眼共生的能力供给的,所以之后就是提前解决一些上辈子发现的历史遗留问题,然后等我十四岁时实现六眼诅咒化,再与其共生,就这么简单。”

“……就这样了?”夏油杰有些半信半疑地问,“代价就到此为止了?”

“不然呢?”五条悟笑着打了一下夏油杰,“喂,我可是五条悟。”

也许是那种久违的无惧无畏的笑容影响到了夏油杰,他最终决定相信五条悟。

离开前他转过身来拉住五条悟的手,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爱啊挚友啊的事情我会回去仔细考虑,但是要是关于祭品的事情你有半点虚言,我一定会打破你的脑袋。”

“先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吧。”五条悟笑着和他挥挥手。

那天聊过之后五条悟终于勉为其难地愿意夏油杰与他一同出任务了。

原本夏油杰以为这是一件好事,直到真的开始体验这位咒术界007的日常工作后才意识到这件事到底有多难办。

两人约好周日一同出任务,结果早上五点,在夏油杰还在被窝里梦游的时候突然被电话吵醒,他原本以为是哪家骚扰电话公司这么早上班,结果定睛一看发现是五条悟来电,鉴于夏油杰几乎没有早上五点起床的经历所以他还以为是五条悟生病了导致五点被难受醒来打他的电话,结果接通电话一听发现对方的声音一切正常:“走吧。”

“啊?走,走哪去?”夏油杰有些摸不清头脑。

“做任务啊,”对方也显得有些疑惑,“不是你说要和我一起出任务的来着?”

“早上五点???”夏油杰的声音一下抬高,“我记得你昨晚十二点才睡吧?你一直都是这个作息吗?”

“有什么问题吗?”五条悟有些疑惑地说,随后突然恍然大悟道,“哦,你还没起。”

“啊啊我现在就起。”夏油杰有些头疼地抓抓头发,“抱歉,我一般都是八点起来上班,周末可能会再晚一点起床,不知道你的上班时间那么早。”

“没事,”对方无所谓地道,“你要是没睡够就再睡一会,等出门了给伊地知打个电话让他过来接你一下就行,今天我自己去任务地点。”

“悟要自己步行过去吗?”夏油杰开着免提正在给自己扎头发,“不需要伊地知来送?”

“太早了,伊地知也没起床吧。”那边的环境音停了一瞬,随即恢复嘈杂,“反正我有瞬移就自己去好了,到任务地点了,我挂了。”

“等等等等,”夏油杰喊道,“地址发我,我马上到,你自己记得注意安全。”

“知道啦。”

任务地点倒是没想象中远,实际上离夏油杰家还挺近的,他大概十五分钟就到了。

到的时候帐已经撤掉,五条悟正靠在一旁的柱子上打电话,见夏油杰来了便随意地对他挥了挥手。

挂了电话夏油杰才走过去:“抱歉,我来晚了。”

“没事。”五条悟站直了身子,“吃早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去旁边的面馆吃一点?”

“悟也没吃吗?”

“啊,”对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一般不吃早饭。”

“为什么?”夏油杰的眉头皱成了川字,“这样会把身体搞坏的。”

“因为没什么胃口。”五条悟道,见对方似乎又欲开口叨叨些什么,连忙先入为主地拍拍夏油杰的肩,“好了好了以后会吃的,走吧走吧。”

简单吃了个早饭,伊地知的车也到了。

坐在车上五条悟争分夺秒地补觉,夏油杰则是认认真真地看任务报告。五条悟今天的任务报告加起来居然有一小叠,夏油杰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最后看着在一旁无知无觉休息的五条悟叹了口气,拍了拍对方:“醒醒,悟。”

“唔……”五条悟睁开眼,“怎么了?”

“看这个,”夏油杰点了点纸上的咒灵,“被观察到有思维能交流,而且可能有拥有领域的可能性。”

“我看看……”五条悟摘下墨镜揉了揉眼睛,“啊。”

“是火山头啊。”他抓了抓头发,“这下有点麻烦了。”

“怎么了吗?”夏油杰转头问,“能让你感到有些麻烦的……?”

“因为要开领域很烦。”他又转过头去闭上眼,“要麻烦你了,杰。”

“……我知道了,你先好好休息。”夏油杰拍拍五条悟的肩,在五条悟看不见的地方微微皱了下眉。

“啊。”五条悟推开车门,“这是任务地点?”

“是的,五条先生……”伊地知拿着报告又仔细对比了一次,“确实上一次发现它的踪迹是在这片……湖上。”

车停在狭小的车道上,而这条车道建在一座悬崖之上,悬崖下是一片望不到边的湖,实在不像是任务地点。

“……我知道了。”五条悟站在了悬崖前,目视着前方,头也不回地对伊地知摆摆手,“你先走吧,后面的交给我和杰就行。”

“好的。”伊地知点点头,随后开着车长扬而去。

夏油杰走上前来偏头问:“有什么异常吗?悟?”

“没有异常。”五条悟的声音没有带上疑惑。

“……悟已经有想法了吗?”夏油杰听出了他的笃定,沉默两秒后问道。

“想法是有一点啦。”五条悟摊开手,“但目前确实没什么可以做的,等着吧。”

说着话五条悟就已经盘腿坐着了地上,身子前倾,用双手撑着脸颊,头轻轻地低下去,看起来已经开始养神了。夏油杰虽然觉得在任务地点放松精神并不是什么优秀的选择,但鉴于五条悟看起来是知道这个火山头咒灵的身份的,所以他选择相信五条悟,也在他的身边坐下来,刚坐稳身边人的头就已经搭了上来,看起来是真的打算睡了,于是夏油杰笑着叹了口气,也将脑袋轻轻靠上五条悟白绒绒的头发,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夏油杰真的半梦半醒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咒力在他们不远处出现,还未等他睁眼查看,紧接着一股热流扑面而来。

对方用了火——!

他正欲放出咒灵防御,却在睁眼的时刻发现火已经到了身前,却像被一堵透明的墙挡住一般在自己的眼前划过。他侧头看去——

——五条悟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摘下墨镜,展开了无下限将两人保护在其中。

火化作烟雾消散殆尽,两人起身向天空看去,火山头咒灵正在天上有些惊讶地看着两人,半晌缓缓开口:“……真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有两把刷子。”

“过奖。”五条悟打了个哈哈道,“你也不赖。”

“为什么它们碰不到你?”咒灵继续道,“我的术式没有失效。”

“其实我很有兴趣告诉你原理,”五条悟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但如你所见,我在争分夺秒地补觉,实在是困得不行,所以我们还是速战速决好了,毕竟——”

他轻轻地嗤笑了一声:“——知道原理后立刻死了和不知道有什么不一样呢?”

“真是自大的家伙。”咒灵的笑放肆起来,“那么我就以最高礼仪对待你好了。”

言语间对方抬起双手,大拇指食指和中指交叉,无名指相触,小指抬起,结印完成。

“悟!”夏油杰小声地吼,“领域!”

“我知道,”五条悟没有回头,只是伸手拍了拍夏油杰的肩,“领域破解后麻烦你了。”

恍惚间夏油杰似乎又看见那个夏天,五条悟在水中护住他,拉下绷带后食指搭上了中指,头也不回地道“领域破解后麻烦你了。”

“……”夏油杰抿起了唇,“我知道了。”

“领域展开——”咒灵张嘴缓缓道,“盖棺铁围山——”

一瞬间四周由土石堆叠而成的层山拔地而起,将四面八方围得严严实实,岩浆与热浪自四面八方喷涌而出,巨大的石块冲着五条悟飞驰而来,被对方轻松击碎。

“真是无聊,”五条悟叹息道,“速战速决吧,我不想让你看见明天的太阳。”

他随意地拉下绷带揣进兜里,定了定神睁开了六眼一同看向咒灵,夏油杰清晰地看见那只咒灵的眼睛一瞬间瞪得巨大,顿了两秒才缓缓开了口道:“……原来如此。”

“五条悟。”它严肃却又带着笑意地说,“你是怪物啊。”

五条悟的身影似乎顿了一下,随后轻笑着开口:“真不礼貌啊,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话音刚落他便举起右手来,食指搭上中指。

“领域展开。”

“无量空处。”

将近十年过去了五条悟的领域一点未变,如苍天似的蓝包裹四周后那咒灵立刻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了,单眼无神地看向前方,似乎在思考,却又似乎不在思考。

周围的蓝渐渐散去,领域消散,夏油杰召出蝠鲼冲上前去,乘着对方仍未反应过来直接将其化作了咒灵球,还未来得及吞下就听见了身后重物坠入水中的声音。

他全身一激灵回头看去,五条悟已经无影无踪。

——那一刻肾上腺素疯狂分泌,血液直接冲上头顶,他随意将咒灵球在蝠鲼上一放,毫不犹豫动作干净利落地只身跳入水中,在黑暗的湖水中一顿乱摸,十几秒后终于摸到了一具有温度的肉体。夏油杰如同抱住救命稻草一般抱住他,在氧气耗尽带着两人一同浮上水面。

蝠鲼已经在离水面不远处候着,夏油杰将昏迷的五条悟送上蝠鲼,随后自己爬了上去,召起蝠鲼带着两人一同飞向咒术高专。

路上他查看了一下五条悟的情况,虽然对方是在昏迷状态下坠入水中,但是似乎作为老特级咒术师的职业素养救了他一命,对方并没有呛到水,只是状态似乎很差,躺着夏油杰的腿上微弱地喘气。

墨镜早已不见踪影,绷带可能也已经丢在了湖水中,夏油杰将衬衫的袖子撕下来拧了拧水,召了一个由水幻化的咒灵将水吸收掉,免得城市天空发生突然降雨,随后便将袖子连成一根长布条草草地绑在五条悟的左脸上,以帮他过滤掉一些信息。

做完一切没过多久,蝠鲼就已经到了咒术高专,家入硝子见蝠鲼飞来,对他们招了招手。

夏油杰跳下蝠鲼,将五条悟背在身上,与家入硝子一同向医务室奔去。

“怎么样?”

家入硝子从病房中走出摘下口罩:“没什么问题,估计就是最近负荷有点大了加上六眼运作导致的昏迷,他应该谢谢自己的条件反射,让他在坠入水里的时候没有呼吸,否则情况就要糟上几倍了。”

夏油杰松下精神呼出一口气来,嘴里喃喃道:“太好了……”

“衣服已经换好了?动作挺快。”家入硝子为他让出门,“你要是想的话就进去看看他吧,动静小点。”

夏油杰点点头打开了门,转头对家入硝子道:“谢谢。”

“我还要谢谢你呢,”家入硝子轻笑一声,“还好你当时在,帮我减掉了很多工作量。”

于是夏油杰也轻轻地笑了一声:“应该的。”

关上门坐到五条悟的床边,对方的绷带已经换新,衣服也由夏油杰代由换好,白发也已经细心地擦干,有两撮毛不屈地翘着,夏油杰似乎能从这种细小的角落中看见那个不羁的过去的影子,但过分可靠的五条悟已经深入人心。

夏油杰叹着气揉了一把对方的白发,有时他真的非常希望五条悟可以稍微不那么靠谱一些,在心中的某个角落怀念那些在苍天下无忧无虑地奔跑的日子,怀念一同和五条悟出任务的时间。

成长的代价是什么。他低下了头去,吻了吻对方如雪似的脸颊。

如果生长痛经久不息,那我渴望你不要长大。

“唔……”

五条悟的嘴中发出了一声低吟,眉毛颤动几下,缓缓睁开了眼。

“醒了?”夏油杰微微睁大了眼,坐直了身子,“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五条悟将自己从床上撑起来,按了按眉心,“我晕倒了?”

“开完领域后晕过去了,”夏油杰伸手去按揉五条悟的太阳穴,五条悟也随着他按,“掉进水里了,我把你捞出来送到硝子这来。”

五条悟长叹一口气:“……麻烦你们了。”

“……悟。”夏油杰又皱起了眉,“有时也可以依赖我们一下的。”

“哈哈。”五条悟苦笑了一下,“那么其他人依赖谁呢?如果我依赖你的话。”

“悟——”

夏油杰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五条悟伸手打断:“好了好了,几点了?”

那些字句在嘴里咀嚼几遍,最终还是咽了下去没有说出口:“……刚刚中午。”

“啊那正好。”对方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我去换个衣服然后一起去吃中饭吧……你应该没有自虐倾向想回味一下咒高的饭?”

闻言夏油杰笑了起来:“那当然没有,我不是变态。”

吃完饭走到街上,五条悟打开了手机草草扫了一遍任务,叹了口气重新按灭:“走吧,有几个离这块比较近的。”

“……悟现在就要立刻去做吗?”夏油杰微皱起眉来,“早上才——”

“反正恢复好了吧。”五条悟伸手拉住夏油杰的手,“走吧。”

“……你觉得没问题就好。”夏油杰叹了口气。

好在这个世界上有领域的咒灵还是少,下午的任务都是轻轻松松就能搞定的,五条悟做得快而且马不停蹄,晚上回家的时候已经将这段时间因为生病没来得及处理的搞定了七七八八。他在乘车回家的功夫里草草将任务报告结掉发给了伊地知,随后将手机关机扭头看向夏油杰:“要去吃点什么吗?”

“要不回家我来做饭吧?”夏油杰提议。

“好啊。”五条悟笑了一下,“我要吃蛋包饭。”

“好。”

往后的每个周末两人都是这样的相处模式,五条悟是真的忙,夏油杰从未如此深刻地体会到这点,任务一个接着一个地蜂拥而至,伊地知光是分发和回收任务情报看起来都已经忙得脚不沾地,五条悟更是一心一意地投身于任务之上,从未抱怨过一声累,虽然有时也会疲惫得抬不起头,但稍作休整后仍旧重新蓄势待发。

熬过又一个夏天,咒灵高发的日子终于过了,咒高仍奔波在工作岗位上的各位终于可以短暂地喘息一会,抽着各自的工作空闲之余开了一个派对。

“你要来吗?”五条悟拿着手机对夏油杰晃了晃,“有很多学生也会来凑热闹所以没关系的,大家也想和你聊聊天叙叙旧。”

“好啊。”夏油杰笑应,“如果悟想的话。”

“那我肯定是想的。”五条悟也微笑起来,“别迟到哦。”

派对上夏油杰终于见到了不少老面孔,身着白衣已经解咒的乙骨忧太,真希,狗卷,熊猫,重新回来做咒术师的七海建人和灰原雄,以及老同学家入硝子。

当然也有很多他没见过的生面孔,一位和家入硝子学生时期的容貌有几分相似的少女正拿着杯橙汁乐呵呵地和真希聊天,五条悟从身后突然出现,笑着揉揉两人的脑袋,被两位少女打掉了手并附赠一顿怒骂,五条悟也乐呵,半真半假地道:“啊啊真希和野蔷薇怎么这样对我,老师……五条悟大咒术师会难过的啦。”

夏油杰坐在一旁看五条悟和各位年轻的咒术师聊得火热,突然注意到在五条悟口误说到“老师”的时候坐在一旁的伏黑惠眼神暗了暗,但很快恢复了原状,正常地融进交流里。

说起来好像没听说这一世五条悟当老师。夏油杰撑着脑袋想,不过这么忙确实也没时间吧。

“在想什么?”

“啊。”夏油杰被吓了一跳,一转头发现家入硝子已经拿着杯酒坐到了他身边,“没,只是想悟和年轻人真的很聊得来诶。”

“那家伙……”家入硝子灌了口酒,“虽然行动的时候严肃而且认真,做事也很可靠,但意外的内心很年轻呢。”

“是吗……”夏油杰微微扬起了嘴角,“可能这就是晚熟吧。”

“晚熟是个贬义词哦,说内心年轻还差不多。”家入硝子纠正道。

“啊是吗。”

“说起来,”家入硝子偏头看着他,“祭品的事调查得怎么样了?”

“悟全部承认了。”夏油杰说,“祭品的由来啊,怎么成为的祭品啊,包括代价是什么。”

“所以他和你说的也是代价到与六眼共生为止?”

“是的。”他点点头,“我和他说如果撒谎就打破他的脑袋,他同意了。”

家入硝子抓抓头发:“你知道你是打不破他的脑袋的……算了。”

女医生站起身来有些惆怅地说:“如果他不愿意告诉你就也不愿意告诉任何人了,希望他说的是真话吧——喂虎杖!”

她迈开腿走了过去:“别给这家伙倒酒,他是个一杯倒。”

“诶诶原来五条先生是下户吗!!”粉发少年十分惊讶地道。

“这不一眼就看出来了吗笨蛋!”棕发少女笑着打他的背,那粉发男生一边说着“轻点啦钉崎”一边与她打闹起来,旁边的人看着两人哈哈地笑。

那一刻夏油杰似乎突然能理解五条悟牺牲那么多的理由何在了,这个世界完美得不可思议,所有人都能幸福地共生,菜菜子和美美子过不久也将入学咒术高专,两人所在的小村子知道了咒术师的存在,在极早的时候就让她们的母亲带着两人长途跋涉送来了咒术高专,由夏油杰接手抚养。

“杰!”远处的五条悟突然抬手喊道,“一起来玩呀!”

于是夏油杰笑着起身,向人群走去。

时间进了冬天,在某个平常的周日,五条悟放弃了乘坐交通工具回去,而是让夏油杰用蝠鲼送他们回去。在蝠鲼上五条悟很平静地说:“杰以后可以不用和我一起出任务了。”

“为什么?”夏油杰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不是出得好好的吗我——”

“你先别激动。”五条悟笑着拍拍他,“不是我不想和你一起出任务了,是我不用再出任务了。”

“……诶?”

夏油杰有些疑惑:“为什么?”

“我都带着这样不适合行动的身体被他们压榨了十几年了诶。”五条悟将头靠在夏油杰的肩上,带着些玩笑意味地抱怨,“这样的六眼收集的信息会比上辈子起码多上个三倍,一直跑来跑去是很累的,也该放过我了吧。”

“而且你看啊,新的优秀的年轻咒术师们已经开始生根发芽,能代替我的级别的咒术师已经出现,这个咒术界已经不是很需要因为有六眼在所以容易隔三差五倒个一两天的我了。”

“可是悟明明就是一直全勤。”夏油杰反驳,“一直很认真。”

“杰是不希望我休息吗?”五条悟半真半假地抱怨,“真难过——”

“没有没有。”夏油杰赶紧解释,“我只是不想听悟这么说自己。”

“我知道的啦。”五条悟笑了笑,身子软了下来,将头搭在夏油杰的腿上,“接下来我得回本家一趟,可能明年才能回来,抱歉这个平安夜不能陪你一起过了。”

“没事啦。”夏油杰揉了揉五条悟的白发,“反正终究还会再见的,下次再一起过吧。”

“嗯。”五条悟将脑袋向夏油杰的身子那边凑了凑,没过多久夏油杰突然感到下腹部一片湿意,他有些惊讶地低头看去,发现那人不知何时居然默默地流起泪来。

“悟?悟?”他有些惊慌地去摇对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不,没有啦。”五条悟直起身子来,将下巴置在夏油杰的肩上,“我只是觉得,这样的生活,真是太好了。”

闻言夏油杰先是愣了愣,随后感到自己的双眼也涌上了热意,他点头道:“是的。”

下一秒五条悟抬起了双臂,久违地拥抱了夏油杰。

“我明天就要走了。”五条悟轻轻地说,“下次见面的时候,请把爱的答案告诉我吧。”

“今后也要一直一直,一直一直在一起。”

于是夏油杰也回抱住五条悟,将头点得如捣蒜一般。

“一定。”他说,“一定。”

24号是一个没有五条悟的平安夜。

菜菜子美美子夏油杰互相送了礼物,给伏黑惠和五条悟的礼物现在算算也应该送达了,他们原本想将没有监护人一同过节的伏黑惠和伏黑津美纪接过来一同过节却被拒绝了,只能三个人一同过平安夜。

“想想明年就要入学咒术高专了真的很兴奋呢!”菜菜子开心地说,“我能结交很多好朋友吗?”

“可以的哦。”夏油杰笑着摸摸两位少女的头,“咒术高专的各位,都是很温柔的人,说不定悟也会来当你们的老师哦。”

“真的可以吗!”两位少女双眼放光,“那夏油大人会来吗!”

“如果悟去的话,我可能也会吧。”夏油杰想了想道,“等他在本家办好事再问问他吧。”

“好诶!”两位少女一同抱住了夏油杰,“今后也要和夏油大人和妈妈一起走下去!一直一直!”

“嗯。”夏油杰笑着应,“明天圣诞节带你们回家去看看吧。”

“好!”

美美子突然插嘴道:“还有五条先生!也要和五条先生一同走下去!”

菜菜子也附和道:“对!还有五条先生!”

“嗯。”夏油杰温柔地应。

“还有悟。”

可是夏油杰早该想到的。

在来到这个白色的,不知从何发源的地方之前,就应想到的。

一直一直走下去的奇迹也许是能实现,但绝对不会发生在他们两人身上。

从梦中惊醒,夏油杰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深处在一片白茫茫之间,身上还穿着睡前的那套黑色的睡衣。

带着疑惑从地上站起来,刚没走两步就看见远处有一个身影正向自己走过来。

是五条悟。

五条悟身着一身棕色的风衣,内里穿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下身是一条黑色的长裤,白色的头发被打理得服服帖帖,柔顺地搭在他的头侧与额前,白色的绷带仍然严严实实地绑着,遮住他的整张左脸,黑色的墨镜倒是不见踪影,一只蔚蓝色的眼睛带着温柔与笑意注视着夏油杰。

“好久不见。”他先开了口。

“悟?”夏油杰有些疑惑,迈开了脚步向他走过去,“你不是去本家办事了——”

他没能说完这句话。

无下限将他拦在了离五条悟大概两米的位置,阻止了他继续前进。

“……悟?”夏油杰触了触那片虚无,“这是干什么?”

“杰。”那人的声音带着笑意,“看着我。”

于是夏油杰顺从地抬头,直视那只美得惊心动魄的眸子。

“我是来和你说事的。”五条悟缓缓地开口。

“我要走了。”

“走了?”夏油杰皱起了眉,“去哪里?出去旅游吗还是?”

“就是走了。”他平静地说,“再也不回来。”

“等等。”夏油杰有些急躁地问,“什么意思?什么叫走了?”

“我要去完成未完成的仪式。”五条悟说,“其实原本是不打算和杰道别的,但是惠说如果我不道别你一定会伤心的,所以我就还是来了。”

“……祭品。”夏油杰突然就听懂了,“……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和我说。”

“真聪明啊。”五条悟叹了口气,“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想和你道别,杰这不是轻轻松松就猜出来了嘛。”

“祭品的最后一步是受肉,我将把我这具身体完完全全地献给六眼,让它完全掌握我的力量,用这份力量为世界供能,同时与天元一起逐步消灭这个世界的咒灵,最终实现咒术师不需要再为了咒灵拼命的世界,那之后的世界将人人平等,世界也不会存在能源危机,可以一直不断地延续下去。”

“杰和大家可以一起生活在一个尽头无比光明的世界上了,不再会有咒术师的尸山血海。”

他笑着说:“请在这个世界真心地笑出来吧,杰。”

“我的话说完了,如果你因为我欺骗了你而想要打破我的脑袋那就请来,我解开无下限不作弊。”

夏油杰低下了头,在原地没有动,神色晦暗不明。

“……不想吗?”五条悟歪了歪脑袋,“那我走了,再——”

“答案。”

夏油杰突然开口,打断了五条悟的话。

“爱的答案,我还没有告诉你。”

“……哈。”五条悟干笑了一声,“现在说这个也没有意义了吧。”

“无论有没有意义——”夏油杰抬起了头来,眉间的愤怒之意清晰可见,“悟说了下次见面一定要告诉你,那我就要告诉你啊!”

“这个没有你的世界我又怎么可能真心地笑出来!”他狠狠地锤了一下面前的无下限,“我是爱着你的啊!”

“无论是当年的苦夏,叛逃成为教祖,来到这个世界重新见面,成为恋人或是分手,多年不见或者再见——”

“——我一直一直,一直都是爱着你的啊!”

“……”

许是如此愤怒的夏油杰五条悟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愣住了,微张着嘴,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所以凭什么你对我撒谎!”夏油杰愤怒地大吼,“凭什么你要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凭什么你固执地认为这个世界没了你我会过得开心!凭什么不愿意依赖任何人只是自己逞强!”

“五条悟……”他几乎要站不稳,双膝摇摇欲坠,身子靠在身前的无下限上才勉强得以支撑站立,“你说句话啊……”

突然无下限消失了,他向前跪在地上,听见脚步声向自己走来,最终停在了自己的身前。

下一秒,他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五条悟跪坐在地上,伸手抱住了他。

眼泪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夺眶而出,他无力地在五条悟怀中痛哭流涕,五条悟轻轻拍着他的背,给予他最后一点微不足道的安慰。

“对不起。”他听见五条悟在他耳边轻轻地说,“我不知道我——我对你这么——重要。”

“对不起。”

“我以为你开始接近我,照顾我,是为了帮硝子问到祭品的答案,可能她比较信任你吧,认为我什么都会和你说,我没想到……我……”

他说不出话来了。

再一次开口他的声音已经染上了无力感:“杰,这个世界完美得不可思议,但我是里面唯一的残缺,所以我必须被抹去,有我在的世界是没人会幸福的,因为我太强了,导致这个世界为了我变成了困难模式,只有我在里面能得心应手,其他人连一根浮木都抓不住。”

“所以我必须被抹去。”

“可是只有在你在的世界里我才会感到幸福。”夏油杰的嗓音因为刚刚怒吼过一通显得有些嘶哑,“没有你的世界怎么会圆满起来。”

“我不知道……”五条悟无力地重复,“我以为你和你的家人在一起了就会幸福。”

“悟。”夏油杰直起了身子,“看着我。”

于是五条悟也支起了身子,他的眼睛已经红了起来,眼眶中蓄满了泪水。

一瞬间夏油杰突然想,这个世界真不公啊,为什么命运的玩物永远是他们呢?

于是他选择伸手将五条悟拥进怀中。

“改不了了吗?这个结局。”他带着最后一丝希冀问。

“改不了了。”五条悟的声音里已经找不到任何一丝力气,只有完全的,满满的无力,“对不起。”

“你不需要说对不起,从来都不需要。”夏油杰将五条悟搂得更紧了一些,“这不是你的错。”

“也不是你的。”

“嗯,也不是我的。”

这场即将以误会与分别收场的闹剧,从来不是任何人的错,也无人应当为此付出代价。

而夏油杰能做的,只是在收场前最后一次拥住自己的爱人,将爱意诉诸于口。

两人很久很久都没有动作,沉默了很久,五条悟突然开口了。

“杰。”他说,“我给你留下了点东西。”

“现在的我和六眼处于共生的状态,这五只眼睛的力量实际上已经来源于六眼这个诅咒了,我没办法留下他们。”

“但我露出来的这只眼睛,是属于我自己的,我可以把它留下来。”

“我的肉体与灵魂已经完全上交给了六眼,但我的这只眼睛还没有,因为我还想再看你一眼。”

“多亏了我还想再看你一眼。”

说话间五条悟的身体已经开始慢慢消散,夏油杰手忙脚乱地想去抓,却被五条悟抬手制止。

“在梦醒后,去向惠要我留下的那只眼睛吧,应该已经化成了一颗蓝宝石,你可以把它做成项链戴在身上。”

“别抓啦没用的,抱着我吧杰。”

“让你的体温陪着我直到最后一刻。”

于是夏油杰没有再去抓,只是维持着拥抱他的动作,直到五条悟完全消散。

他呆呆地愣在原地,感受着手里的余温。

突然他没理由地想到,五条悟,这个他第一眼见到就觉得是神子的,他的爱人,终于化身为神了。

那么如此往后,周身万物皆由你所化。

天亮了。

平安夜已过。

END.

希望大家能看得开心。

希望夏油杰和五条悟能在彼岸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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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未言明的伏黑惠的故事

故事的开端:

伏黑惠的意识停留在最后一次无量空处。

他在宿傩的灵魂里看见了五条悟带着裹挟的咒力无所畏惧地向他冲过来,下一秒身体完全爆裂开来,带着咒力炸出蓝色的烟花。

那一刻他流下了泪,同时知道自己的生命也将终结。 结果一醒来,就看见了津美纪在一旁有些担忧地看着他:“惠你终于醒了,来了个白头发的怪哥哥,好像在和爸爸商量要把我们买走。”

“放心吧。”他笃定地说,“他一定会卖了我们的。”

果然没过多久那个传说中的白发男人就走了进来,低下头盯着两个小孩,随后比出了一个温柔的笑。

“和我走吧,”他说,“以后我来养你们。”

“惠……”津美纪有些无措地拉住他的手,“我们该怎么办……”

“别担心。”伏黑惠毫不畏惧地拍拍津美纪的手,随后直视那个白发男生,大声说道: “我们和你走。”

白发男生和津美纪都愣住了,最后那个白发男生笑着揉了揉伏黑惠的脑袋:“你小时候这么大胆吗?”

那一刻伏黑惠完全确定了面前的五条悟也是重生回来的,而且时间肯定不晚。

“那么。”白发男生蹲在两人面前,分别向两人伸出手,“我叫五条悟,以后请多多指教了。”

“请多指教。”伏黑惠伸手握住了五条悟的手。

伏黑津美纪有些胆怯地看了看伏黑惠又看了看五条悟,随后也伸出了小手来:“请……请多指教。”

故事的结尾:

在五条悟拧开门把手的最后一秒,他听见了背后传来伏黑惠的声音:“你要走了吗?”

“这才刚回来。”

五条悟带着笑意转头:“只是有东西忘记拿了,本家的事还没办完呢。”

“可是今天晚上是平安夜。”伏黑惠说。

“真是抱歉。”五条悟说,“下次再一起过吧。”

“满嘴谎言的大人是很糟糕的大人。”伏黑惠微微低了低头,“五条老师。”

“……什么?”

“五条老师。”伏黑惠又重复了一遍。

五条悟的身子顿住,半秒之后突然开始低低地笑,随后笑得越来越大声,引得伏黑惠不满地皱眉:“请轻一点,津美纪已经睡了。”

“抱歉抱歉。”他摆摆手,“我只是有点——怎么说,惊讶,没想到你的演技这么好。”

“我没有在演。”伏黑惠道,“是你看人的技术太差了。”

“这么说我会很伤心的诶。”五条悟抱着臂靠在门上,“怎么说我也是活了五十多年——”

“五十多年还是很幼稚,什么都不留下就这样悄悄地走了。”伏黑惠强硬地怼了回去,“你不觉得可笑吗?”

“但是我也没必要留下点什么吧。”五条悟耸耸肩,“大家都已经是最圆满的状态了,现在只要我一离开——”

“并不是。”

“诶?”

“并不是。”伏黑惠反驳,“津美纪会难过,家入医生会难过,夏油先生会难过……我也会难过。”

“你也会啊。”五条悟笑了笑,“第一次见你这么直白。”

“总之很多人的圆满都是因为你存在而存在的。”他认真地说,“所以就算事态无法挽回,也请你留下点什么——起码给最爱你的夏油先生留下点什么吧。”

“你就这么确定杰还爱我吗,我都不——等等!”

“喂!”五条悟有些气愤地道,“叫杰给硝子打电话的不会也是你吧!”

“是的。”伏黑惠语气毫无波澜地承认。

“你小子真是……”五条悟抓了抓脑袋,“亏硝子当时还旁敲侧击地问我是谁告诉夏油杰她想和他叙叙旧的,原来是你啊,后辈真是不可估量。”

“是前辈太弱了。”

“喂!!!!”

“总之。”伏黑惠将话题拉回正轨,“五条老师,你总得留下点什么。”

“夏油先生一定会,非常,非常伤心的。你起码应该和他说清楚。”

“……”

五条悟沉默了一会才缓缓开口:“惠,我其实并不知道你的笃定究竟来自于哪,但我确实相信你。”

“我会为这个世界留下一只眼睛,而我希望你能保存好他,如果杰来要了便交付于他,如果他没来要你就自己留着。”

“你不会要在我面前把眼睛掏出来吧。”伏黑惠面无表情地说,“太血腥了,我不想看。”

“不可能的啦。”五条悟笑道,“虽然有点老土但最后它会变成一颗宝石出现在我的床头柜——别这么憋着笑看我!这种预定术式很麻烦的我也没完全掌握!不是老土设定!”

“我知道了。”伏黑惠向他挥挥手,“天亮了我会去看的。”

“再见,”他十分认真地说,“五条老师。”

于是五条悟也笑着对他挥挥手:“再见,惠。”

第二天伏黑惠醒来,刚走到玄关就听见了敲门声,他打开门,不出意料地看见了夏油杰。

夏油杰的眼眶还泛着红,带着些歉意道:“抱歉,打扰到你了吗?我是来拿悟说的宝石的。”

“他说会在床头柜,一起去看看吧。”伏黑惠比了个请的手势。

两人一同打开了五条悟房间的门,夏油杰探头一看,房间内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而且这其实是一间很简洁的房间,五条悟没有留下什么东西,只有床头柜上那颗素雅的蓝宝石,蓝底上有如白云一样的花纹点缀,如天空一样美。 夏油杰走上前将它拿起,为它轻轻送上一吻。

“我……”伏黑惠听见他开了口,“抱歉,我想在这个房间里自己待一会,行吗?”

“当然。”伏黑惠点头,“我先出去了。”

他甚至不需要担起什么心理疏导的责任,他相信五条悟会全部做好,夏油杰会带着五条悟的那一份活下去。

于是他关上了门。

番外二 一个普通的年轻咒术师的自述

我从小就听妈妈讲过一个神话,原本这个世界是有怪物存在的,但是神子将自己的身体与灵魂献给了神明,从此这个世界便没有怪物与苦难,人人都可平安而快乐地生存。

妈妈还和我说,这个神话背后还有一首歌,她轻轻地唱给我听。 现在我已经记不住几句话了,只记得里面有一句:

“神子将身体,灵魂,五只眼睛奉献给神明

却又因为私情

将最后一只眼睛送给了爱人。”

当然我是没什么兴趣去探究这个的,但鉴于我是咒术师,虽然现在没有咒灵需要我来打但还是需要在十六岁的时候需要进去咒术高专学习一年,所以我才有了这段经历。

当时教我的班主任是一位女老师,已经年近六十,黄头发,术式和手机有关,据她说她认识很多咒术师,但大多数都有了自己的生活,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可能有的已经老死了。

她的双胞胎妹妹在一次车祸中丧生,她应了养父与妹妹的遗愿来咒术高专职教。

但让我记忆最深的是在她的胸前,有一根项链,项链款式十分朴素,一根线挂着一颗宝石,但令人惊叹的是那颗宝石非常美丽,如苍天一般美丽。

后来有一次我曾和她提起那颗宝石,她愣了愣,随后叹息着问我,有没有听过那个神子的故事。

我寻思着这不就是一神话吗?为什么会提起这个来?

于是我就问了。

我到现在还记得她当时的表情,那双眼睛带着悲哀看向我,随后非常,非常笃定地说。

“这不是神话。”

“这颗宝石,就是那位神子的眼睛。”

“他的爱人,便是我的养父。”

现在想想我依旧惊讶,据她所说他的养父是因为疾病去世的,在死去前将这根项链托付给了两姐妹,原本两姐妹并没有将这根项链戴在身上,但妹妹死后项链由她一人保管,思来想去她决定将这根项链戴在身上。

我提出过疑问,她的养父会不会欺骗了她,会不会只是一个什么家传项链之类的,其实并不是什么眼睛,毕竟虽然我身体里有异于常人的能力,但无论如何我都没见过传说中的咒灵,所以我还是不太相信眼睛可以化为宝石这种故事。

但是她坚定地否定了这个想法。 她说她见过那位神子,原本那位神子也会成为她的养父,但最后他选择献祭自己。

她说那位神子的名字叫五条悟,他的眼睛和这颗宝石一模一样,非常美丽。

她说她的养父叫夏油杰,夏油杰和五条悟彼此相爱,但并非恋人。

“相爱为什么不是恋人呢?”我很奇怪。

“我不知道。”班主任摇摇头,“但我的养父确实是这么和我说的。”

她的坚定确实在当时打动了我,起码年仅十六的我是相信了这个神话,但现在我也快三十了,对于这个神话最终还是保持半信半疑的态度,我把这段经历发到网上也是给大家看个乐呵,说不定历史上真的存在一位神子叫五条悟,和夏油杰相爱着,却不是恋人呢,起码我这段自述存在,如果这个故事是真的,他们的爱情也就不会被遗忘了吧。

起码不会为互联网遗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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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篇我哭死,真的哭死,不完美的完美,老天爷

和大多数夏五文中看到的五条形象不一样,您笔下的五条更加沉稳可靠,也更接近我心中的五条悟的“真实”,对夏油态度也很平静。整篇叙述都带着平静的氛围,如五条那双眼睛“无悲无悯”。我看完是很难过的,就像结了冰的河流下依旧流动的水一样,剧烈的悲伤被被“阻隔”,只有淡淡的遗憾留下来。好特别的文,我很喜欢,谢谢您写出这样的作品…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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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个世界里五条悟的“狂气”得到保留的同时也得到打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规则都要让行”和“我必须被抹除,因为这个世界里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只有我得心应手”,于是五条被迫着作出选择,您真的将“真实的五条”写出来了啊,在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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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夜当天大大刚发文我就看到了……那时候两篇番外根本还没出来。
您很仁慈。在《只因我还他妈地活着》也是。人世险恶,但总有一条蜘蛛丝纤细而强韧;悲剧难掩,一缕真情袅袅不绝不沉。
回响不止。

能源的部分个人觉得“人心不足蛇吞象”,总是有人想要比别人多一口,咒术师不会就此有安宁之日……不过就算了吧。六眼都能解决星浆体同化的问题了。何不多盼望一点?看着平常洞悉人性蛊惑力max的教主不断错判五条悟的情感状态真的……很有趣。抱歉我笑了。但也怪不了他本人。这里的杰并不知道百鬼夜行之后发生的那些事,没有看过五条悟一败涂地(没错,是芥见的锅,但还是),所以好多时候被骗了过去。也有可能是因为这边的杰没有那么偏执?有点难想像他不想当咒术师就愉快地去考大学,没有先纠结一阵子。

但是说到底,这篇的重点是爱。
读的时候我一直想到M. Scott Peck的一句话:“爱是意志力的展现。也就是说,既是心念,也是行动。”五&夏爱的行动都很清楚,五则是把心念藏了起来。也有可能他以为自己忘记了动心的样子,但是在夏告白的那一刻突然发现:历历在目,皎若太阳。即便很自然地做出拒绝的动作和话语,神情依然动摇了。在那之后五一直没有表现出自己的全部,而夏以为挚友真的已经成为成熟的大人,所以一句“这样的生活实在太好了”就掩盖了流泪的反常。直到最后。
也不是说五没有变成熟。如果没变成熟哪会接那些累死人的工作,哪会说出“爱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流逝”、“这个世界为了我变成了困难模式”。可是在这份成熟中缺乏接受爱的感知。第十九小节写得不能再明白了:连杰的家人都希望悟能好好活下去,更何况平时更接近悟的人?
五条悟把自己撇除了,从他说凭什么自己可以享受黎明那边就很清楚。仿佛新宿分手之后他体内出现了挖空且不断扩增的疼痛,那个黑洞终于在太多人的离世后吞噬了他。漏瑚叫他怪物的时候他顿了一下,但没有否认。那是咒灵欸,一只独眼火山头叫他怪物──他只是回了一句“真不礼貌”。难怪他用“吓人”形容自己的眼睛,没有细究杰的“很漂亮”。难怪他没有理解分手时夏油那简单的一句“爱的哦”背后有多深沉。难怪在最后他会说“现在说这个(爱的答案)也没有意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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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原理后立刻死了和不知道有什么不一样呢?”
“知道你爱我以后彻底消失了,跟不知道有什么不一样呢?”
或许五条悟是这样类比的,但不一样,不一样──人选择爱不是因为他们爱的人会永生不死。没有对咒灵解释原理可以说是收起少年心性,最后关头还问”说出爱重不重要”真的是情感教育失败。

“爱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流逝”──那个当下夏油必须转移话题,然而若有机会再好好和五条长谈爱,或许可以说:有的时候爱就这样消失了,但也有可能年少的柔情蜜意抛诸流水,爱却留下。看似冰冷、坚硬,摸上手才知道是磐石无转移。悟陪着他睡觉那一段不就是吗?再一次引用M. Scott Peck。可能本来某一种真诚的爱就出自选择,而非兴之所至。真正懂得爱的人先决定要爱,才给出了爱。他们承诺,无论心中是否存在柔情蜜意,都会爱下去。
不是苦守,不是吊念往日光景。一切发生在当下,此刻依然行走尘世的那个人。最好能白头偕老,时间再短一些就一同鑽研米油盐酱茶。要是被剥夺了相处的机会,至少还有心念聊以供奉。露珠般的表白……是,但这本来就是露珠般的世界。最终杰会那么愤怒就是因为悟没有懂这一切。杰对他的付出不是”no man is an island”的大义,是”you are my special”的私情。由此孵化的爱情纯净,逼近凛然正气。自私、局限、片面,没错。可是珍贵,千金不换。

或许对世界来说,成长是件好事,但夏油宁愿五条不要再痛了。哪怕十只眼睛并排夏油都不会离开,何况五只?
“你又不喜欢当咒术师,没必要为了我勉强自己。”
“我不会做勉强自己的事。”
夏油杰你会,就是因为你会才把自己给折断了。可笑的是你这一次没有说谎。这一辈子的工作条件比起上次好很多了,但即便有死亡,有沾了呕吐物的抹布,那些东西啊,碰到五条悟都不算什么。你天性里要照顾人,不再为了普通人服务,一看到悟过得不好就把整付心力投进去。
最可怕的是,他完全值得你付出这份心力。
幸运的是:你知道。不幸的是:你不懂。不知道全部就不算懂。

“反正终究还会再见的,下次再一起过吧。”好心痛。同一段前些时候,杰终于笑着起身,向人群走去,不为追寻大义,不为屠戮,只为同欢。他希望悟也能进来,回来──回来人间。然而此时的五条悟正在说服自己:杰会失落,但不会心碎吧? “今后也要一直一直,一直一直在一起。” 仿佛自己只是化为千风,爱他的人没有彻底失去?
好恨芥见。好可惜这里的夏油杰。他努力过了,但我还是无法确定他有没有办法相信这不是他的错。有些文的两人努力不太对等,但这里的他们都尽力以对方的福祉为优先考量做出选择了。抱歉大大我似乎讲太多了。一直很喜欢您的作品所以唠叨了不少。今天也是等待《明知故犯》更新的一天。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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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向悟表白的时候,悟心里肯定很高兴吧,一直一直没有明白或者表明自己的心迹,没想到挚友跟自己也是怀着一样的心意,但好像没有好好地以恋人的身份相爱过,有很迅速地分开了,悟在沉默的时候,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呢,一直一直低估自己在杰心目中的地位,也是因为这件事情吗?如果不是惠让你来告别,可能永远也听不到杰的剖白,但这样的结局,起码对悟来说,没有遗憾的离开了,所有人都高兴的完美世界,杰会后知后觉地后悔没有把自己的心意表露导致悟选了一条如此毅然决然的路吧(虐杰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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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这条长评的时间是周四晚上。
看我lof的话应该多多少少知道一点我是阴暗高中生这件事,周四晚上不免乏累,打开论坛一看就看见了前半段长评,不久后后半段也发出来了。
这是我人生中收到的第一条长评。
界定它对我的意义非常容易,无疑是到目前我创作生涯里最重要的一条评论,在将来——如果我仍然继续创作的话——也绝对是意义重大的评论。
仔细研读了五六遍,您写出来的东西无疑配得上一声老师。
我写文章其实更多偏向于灵感的集中爆发,很少费尽心思地去想故事想主旨,灵感更多是如水一般流淌出来,我只负责将其记录并稍作修饰——说句实话,在收到这条评论前,我很少去非常仔细地深究我写下的人物所拥有的情感,更多的是靠着在提笔写下第一篇夏五前对两人内心的剖析所创作,所以当我细细读完这篇长评后我在周四的晚上感动得几乎泪流满面,您对这篇文章的理解让我重新体会到了我写下这篇文章时那些微小的悸动与刺痛,将我很多心有余而力不足未能表达出的情感讲了出来……我实在是万分感激。
抱歉在将近周五的晚上我才来回复您,昨晚实在是忙,非常感谢您愿意阅读我的作品并为我留下评论,这对我来说意义非常重大
我一直认为作品在被作者创造出来时是一个残缺的框架,而读者的存在是为它填上砖瓦,感谢您愿意来我的评论区为我这篇文章——几乎是要砌起一堵墙来。
当然,一千个人的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我不敢说我的想法和您完全一致——虽然确实非常接近了。总之,希望您,还有愿意读我的文章的人都能在我的文章中找到自己的哈姆雷特,若能享受那便是更好。
当然我也会继续磨练自己的文笔和修养,争取能创作出更好的作品来。
再次感谢您的莅临,祝Marlene老师万事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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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被互联网忘记了呜呜

老師您寫的文也絕對稱得上是老師,我真的非常非常喜歡您的文章。雖然我沒辦法好好用言語來形容讀完您的文章後這種不可言喻的心情,但我還是想表達此時此刻在看完您的文章後我的心情有多複雜。彷彿是很激動,又像是失落,種種想法充斥著。我真的很為他們的故事感到感動,說是傷心也不太對,因為在看到他們之間那份純潔的愛時,我其實是真的很高興能看到他們可以如此坦誠的,表現出自己。這個結局也我產生了一種震撼感,像是由內而外發展出來的激動。在這個論壇裡我滑著各式各樣的文章,到頭來卻只有老師您的這些故事繪在一行行文字間慢慢深入我的內心。就像是沉澱在文章裡一樣,我自己也簡直不敢相信我能為一篇文章如此著迷。讀著每一個段落,我都暗暗怕著他們的故事會走上不好的結局,但在真正看完後,又好像不太明白自己怕的是什麼。如果他們能清楚地在最後表達出自己的愛,那好像也是一種幸福吧。每次看完您的文章,我都對「愛」有更深一層的認識。我從來沒有愛一個人愛到這樣的地步。我很想體驗看看那麼一心一意,願意為他奉獻一切的愛究竟是什麼感覺。然兒我卻可以在您的文章裡找到那份我在追尋的東西。是那麼的令我驚訝、感動,彷彿可以隨著您的文字,找到我的歸屬。平常總是被數不清的壓力壓著,怕考試考不好、怕比賽沒得獎、怕辜負了朋友、父母對我的期望。就連在這裡滑著一篇篇美妙的文字,我都怕會被發現,怕心中壓著的秘密會被挖掘,像展示品一般被人交頭接耳。可是,讀完您的文章,我總是會對生活有更多的動力。非常感謝您,老師。

很感谢您喜欢我的文章!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我的文章一定不会是论坛里唯一能让你深入内心的 但即便如此能为您带来对爱的思考和情感上的支持真的太好了!!我非常高兴我的文字能有这样的力量!!那么祝Sato酱在现实生活中也能顺顺利利万事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