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五】真心为你

真心为你

|夏五|做一些不可能的梦|疯子出品

「你们越是对过往和爱三缄其口,我越是要你们自己剖白真心。」

【说假话就无法出去的房间】

五条悟忘了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也许是连轴转带来的副作用终于让他的反转术式也疲于修复,他的记忆开始于自己打开了门,然后走进了房间。面积仅仅六叠,矮桌配着被炉,桌上放着精致的草莓蛋糕和一个沙漏,桌边坐着一个细长眉眼、披散着一头黑发的男人,手里端着的热茶正袅袅冒着热气。

“哟,悟,好久不见。“

五条悟愣了愣,回头去开门却发现上了锁。他下意识认为是夏油杰的手笔,刚想发作,却在抬手之前被叫住。

“我知道你觉得是我搞的鬼,但很遗憾不是。”盘星教祖无辜地摊了摊手,见五条悟依然面色如霜,继续解释道,“我正在去找一个特级咒灵的路上,突然就被拉入了这个房间。被耽误了行程我也很困扰啊。”

五条悟沉默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转头环视了这个房间一周。

门上的牌匾写着“说假话就无法出去的房间”,墙上没有多余装饰,六眼没有检测到房间有任何咒力的流动。

五条悟看着夏油杰,语气极不耐烦:“到底什么情况?”夏油杰将双手拢进袖管,悠哉道:“我们被关进了说假话就出不去的房间。”他挂上一贯的眉眼弯弯笑,朝五条悟招手,“别傻站着了,坐,这还有你喜欢的甜品。”

五条悟没动,突然抬手一发「苍」甩了出去。巨响之后,房门纹丝不动。

夏油杰吹了吹手里端着的茶,抬眼道:“别白费力气了,如果术式有用我还能坐在这吗。来吧,坐。”

随着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五条悟终于坐在了被炉旁。他认命般的抄起叉子,开始小口小口地吃起蛋糕。夏油杰微笑着看了他一会儿,把面前的沙漏推了过去。

“我来的时候,桌上就摆着这几样东西。茶和蛋糕不说,剩下这个沙漏大概是时限。自从你进来,沙漏就开始计时。”五条悟抬头看了看,沙子确实在缓缓地下坠。

“这么说只要坚持到沙漏时间结束就能出去了吧。”五条悟满不在乎道,挖蛋糕的手没有停下。

“我猜是这样。但有个条件是不能说假话。”

“说假话会怎样?”

“不知道,让我试试吧。”

夏油杰清了清嗓子。

“五条悟不是最强。”

“咔嗒。”

沙漏中的沙子重置,开始重新计时。

“看来是说假话会重置时限的机制。为了早点出去,就遵守规则吧。”夏油杰无奈地笑道。

“不说话不就行了。”

“也不行,我观察过,沙漏会停止。”

五条悟一顿,嘁了一声两口将蛋糕吃完,叉子往桌上一扔,面色不善地双手环胸。“那就来聊聊吧,不想说的话题就别说,早点挨过这该死的时间。”

“五条悟有六眼。”

“夏油杰的术式是咒灵操纵。”

“五条悟是高专教师。”

“夏油杰是盘星教祖。”

“五条悟喜欢吃甜食。”

“夏油杰喜欢喝咖啡。”

“五条悟讨厌……”

“啊啊好无聊。”五条悟摆摆手,“停止这小学生接龙的对话好吗?”

夏油杰颔首,他看着手中仍在冒着热气的茶水,良久之后问道:“硝子最近好吗?”

“还好,只是还抽烟,而且黑眼圈变重了点。”

“黑眼圈啊,看来很累呢。”

“如果不是你的团伙频频滋事的话。”

“盘星教可不生产诅咒哦。”

“杀人犯的话性质也差不多了。”

五条悟盯着他的脸,冷冷道:“还有,把你那副假笑收一收,怪恶心的。”

盘星教祖的嘴角一扯,“悟好过分,就这么不愿意看到我的笑颜吗?再说了表情也不包含在言语之内吧?”

“你我都清楚你不是真心的,至少在这段时间别装了。”

夏油杰闻言,慢慢地收起了微笑。

“悟,有的时候我真的很佩服你的残忍。”

“说到残忍,还有比你更残忍的人吗?”

“别这么说,悟,我只是选了一条我想要走的路罢了。”

五条悟愤而起身,揪住夏油杰的衣领逼近他,“说得好听,你以为你这么做真的有意义吗?”

夏油杰并不气恼,他看着眼前层层叠叠的绷带,抬起手抚上五条悟的脸庞。“为什么用绷带遮住眼睛呢,悟。”

五条悟不作声,他咬牙切齿,咒力也腾腾而起,一副要将夏油杰粉身碎骨的架势,他们过近的距离让他微微变粗的鼻息都喷溅在夏油杰的脸上。夏油杰却大着胆子将绷带层层解除,露出那双璀璨的蓝眼来。盛怒之下,五条悟眉头紧锁。在那仿佛星河流转的双目中,夏油杰真切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我说过了,想杀就杀吧,你做的一切都有意义。”夏油杰欣赏着这双他曾千百次凝视的碧蓝双目,像是完全感受不到对方的怒火一般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给过你很多机会。”

“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吗?别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了,夏油杰。”五条悟掐住夏油杰的脖子,手中下了七成的力,眸中似有泣血的情绪喷涌而出,“我无法理解你的选择,也无法认同你的大义,你追求的一切不过是做梦。”

被掐住脖子的夏油杰脸颊泛红,微微爆出青筋,眼中却浮现出嘲讽的神色,嗓音嘶哑地反驳道:“这也是你的残忍之处啊,悟。你能轻易做到的事情,就不允许别人向往吗?你从没想过你唾手可得的一切,都需要我们千百倍的努力才能窥到冰山一角,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像是炸药终于烧完了引线,五条悟一拳砸去,大吼:“那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夏油杰一瞬间感到颅内一阵晕眩,脸被拳头带偏,嘴角微微挂彩。他抬手用拇指擦了擦血迹,看着五条悟仿佛跑了一场马拉松一般喘着粗气,牙关紧咬,眼角泛红,垂下的白色额发也乱糟糟地挤作一团,像极了炸毛的布偶猫。

似是与记忆中的画面重合,盘星教祖遥遥忆起了高专时期无数个打架后的情景。两人每每扭作一团呲牙咧嘴拳打脚踢,被劝架的勉强拉开后,他眼中的五条悟就是这个模样。固执、不可一世,蛮不讲理一点就着,表情少有正经的时候,不是做鬼脸就是嘲弄或者发火。不同于别人心目中的阳春白雪,与夏油杰厮混在一起的五条悟总是扭曲着他那张过分漂亮的脸。低头是不可能的,后续是冷战、或者夏油杰给的台阶。

他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这份怒火背后隐藏的一些细小情绪,从五条悟潮湿的眼眶和微微哽咽的咽喉。夏油杰自以为洒脱地在新宿的街头转身,背过他的天真、正义和爱,头也不回地没入人潮。身后没有出现预想中的术式或是叫喊,夏油杰步伐平稳地走出了西新宿1丁目。他虽没有十成的把握说五条悟会放过自己,但也未曾想过离别会这般蜻蜓点水。他只是来了,通知五条悟,然后离开。他的预设里只有被五条悟就地杀死和被五条悟放过这两种情况,至于五条悟会怎么想,啊……记不清了,大概是最强怎么会容许这样的杀人犯做自己的挚友之类。

夏油杰回过神,发现五条悟揪着自己衣领的双手有些颤抖,他脸上的肌肉微微痉挛着,像是憋了经年累月的怨气无从发泄。然而他试着开口好几次,才终于组织好了语言。

“天内理子的事是’我们’搞砸了。当年并非是我自负,只是我未曾想过自己会有如此狼狈无力的时刻。我从来没有想要否认杰所付出的努力,杰在我的心里始终是灯塔一般的存在。我承认自己的莽撞和浅薄,但我不害怕,因为我有杰。”

“没有注意到杰的困扰,是我当时太过迟钝。我自以为是杰最亲近的人,一定有资格成为你的倾诉对象吧。但是很可惜,我没有。”

“夏油杰,你能下定决心斩断血缘的羁绊手刃双亲,将你救助的孩子和跟随你的诅咒师称作家人,那我呢?”

“我对你推心置腹了无隐瞒,我将自己毫无保留地交付给你,以为能换得你哪怕一点点的真心。”

“你特地找来新宿,留下一堆似是而非的话拍拍屁股走人,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五条悟不是术式机器,是人。会哭会叫会伤心会寂寞。你根本不在乎吧?亦或者,在你的大义面前,五条悟根本不值一提。”

咔嗒。

沙漏重置。

两人一同看向桌上的沙漏,将将下落一半的沙子又变回满载的状态。五条悟愣了,他茫然地看看沙漏,又看看夏油杰,最后嘁了一声放开他的衣领转过身去。

夏油杰感到有些好笑,他整了整皱巴巴的衣领,朝着五条悟试探道:“悟,你哭了吗?”

“老子才⋯⋯!”无良教师扯着嗓子喊到一半,眼角瞥到沙漏,又泄气般不说话了。夏油杰叹了口气,拍了拍袈裟重新坐下,目光如同蜿蜒长河悠悠远远。

“我啊,从一年级开始就把悟视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愿意带你看最好的风景,带你吃最美味的甜食。”

“曾经我以为我们是最强,只要我们一起行动就无所不能。但那不过是我以为罢了,理子妹妹的死摧毁了我的自信。在术式的建树上,我对你终究也是望其项背。”

“我们出身本就不同,以你的眼界无法看到许多普通咒术师的痛苦和挣扎。我们拼死保护的所谓弱者,真的值得我们保护吗?”

“你还记得盘星教众的掌声吗?这么多年过去,那个声音始终在我耳边盘桓不散。我看着理子妹妹的尸体,想到他们因为那样荒诞的理由而将一个无辜的少女置于死地,我感到难以言喻的作呕。”

“我反复问自己,我曾经秉持的善恶观真的正确吗?我从小觉醒咒力,却为了装作看不见而对多起诅咒作恶事件视而不见。我厌恶软弱的自己,所以我选择了进入高专,利用自己的能力保护普通人。我曾经对这套正义的逻辑深信不疑。”

“但是你想过吗,诅咒的源头是人类的负面情绪。如果消灭普通人,只剩咒术师的话,世界上就不会再有诅咒出现了。”

“当我去到那个村子,看到那些愚昧自大的普通人因为畏惧把美美子和娜娜子关起来虐待时,我觉得我得到了答案。”

“善恶本就并非绝对。你以为我戴着最恶的头衔,其实行的却是有益众生的善事啊。”

说着,夏油杰低头看着沙漏。沙子依然保持着匀速缓缓流动着,没有重置的迹象。他像看到什么高兴的事一样笑得真切:“你看,我说的是‘正论’啊。”

五条悟回头看着昔日的挚友,脸上没有表情。他恢复了以往的旁观者姿态,语气平平,无悲无喜:“也许你某种程度上是对的,但这根本就不现实。首先普通人的数量远远大于咒术师,而且繁衍的速度很快。其次,你无法获得所有咒术师的认同。”

夏油杰愣住了,他有些无法相信咒术界最强在和他一本正经地讨论自己所求之事的可行性。他暗自想着也许是玩笑,但依然无奈地笑着回答:“所以我需要养精蓄锐。只要足够强大,就无所谓猴子的数量,或是反对的声音。”他伸出手,指了指五条悟,“就像你一样。”

最强歪了歪头,问道:“杰,你喜欢杀人吗?”

“我讨厌猴子。”

“那不是同一种意思吧。”

“结果都一样。那又如何呢,悟还会对一个杀人犯抱有信任吗?”

“如果我说会呢。”

夏油杰有一瞬的错愕,接着像是听到笑话一般捧腹大笑起来,一直笑到眼中带泪。他揩了揩眼眶,表情却变得戏谑:“悟,你在演什么深情的戏码吗?这种话可千万不能让咒术高层和你的学生们听见啊。”

五条悟将沙漏推到夏油杰跟前,依然缓缓流动的沙子默默论证着五条悟没有说谎的事实。他像是有些累了一样伏在桌面上,将脸埋在臂弯之中。长长的睫毛垂下来,略微遮住了那双夺目的蓝眼。

“杰杀了很多人也好,叛逃高专也好,那些事怎样都无所谓。我从来没有因为这些事情而失去对杰的信任。”

“你走之后,我思考过,五条悟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也许并非是五条悟,而是最强的意义。我的出生带来了咒术师和诅咒之间的平衡,只要我还在,诅咒的势力就难以进行大规模的扩张。这就是最强,是咒术界的定海神针。但五条悟呢?”

“可——惜,五条悟并不是什么正义的化身。即便是最强,我也无意全然承担拯救咒术界或是人类的责任。最强又如何,最强能救得了所有人吗?高层那些老橘子只会在我耳边念叨些过时的理论,我只等着时机成熟就把他们全杀个干净。”

“我试着培养年轻的学生,让咒术师的整体实力有所提高。他们能肩负起咒术界的未来,他们纯真、善良,各个怀着正直的决心。”

“你以为五条悟想要的一切都唾手可得吗?那可大错特错。”

“我早已厌倦五条家千篇一律的教导,所以任性地独自跑到高专念书。在那里,有个优等生三天两头对我说教,教我辨别善恶和正常的为人处世,但实则也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吵嘴打架坏事做遍,让我吃尽夜蛾的拳头。”

“但那时候我才觉得自己真正活着,不是作为最强,而是五条悟。”

“五条悟想要的始终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夏油杰。”

夏油杰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他像是第一次认识五条悟一般看着他,心脏狂跳着,胸中复杂的情绪喷涌着叫嚣着,到了嘴边却拼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杰,如果当时你愿意把烦恼告诉我,也许现在一切都会不一样。那年在新宿的街头我不是没有办法拦住你,或者强行带走你,但我想杰总是有自己想法的一个人,就算我不理解,既然他想去做,那就让他去吧。虽然我会寂寞得发疯,但我更希望杰能如愿以偿。”

五条悟抬起头,湛蓝的双目中仿佛风云缱绻。

“夏油杰,在你心里,我究竟算什么?”

夏油杰闻言,脱力地往墙上一靠,单手掩住脸低低地笑出了声。他想起那些旖旎的夜晚,想起五条悟毫无防备的睡颜和呼唤自己名氏的呓语。他只当是神子初尝情欲的依恋,未曾想过那是一颗他不敢奢望的真心。他总是自以为阴私地咀嚼着人间丑恶的苦楚,连同着漆黑的咒玉一起吞咽入腹,任它们日复一日灼烧着肺腑。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一切都入不了五条悟的眼,便轻飘飘地用苦夏作为借口简单地搪塞过去。双胞胎恐惧的眼神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于是夏油杰选择不再压抑自己沉甸甸的心事,他毫不掩饰咒力残秽,对着咒灵屠村的惨状简单地背过身去。潮湿的夜气和血腥味贴缀着他尚且17岁的脸庞,他只是扯下占了血的高专校徽随手丢弃,拉着双胞胎的手走进了那片他假想过无数次的阴鸷。

“抱歉,悟。”他终于止住笑,牙关却咬紧了,低头的瞬间眼角濡湿,“我曾经以为自己不过是一厢情愿,觉得高岭之花五条悟不会在意这些凡尘琐事,所以对你避而不谈。是我对你不够信任,不够坦诚,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但我不后悔,你我本就殊途,最终也无法同归。”

夏油杰伸出手,试着抚上那一度魂牵梦萦的眉眼。五条悟的六眼澄澈如旧,真心赤诚如初,还有那一如既往从未对夏油杰开启的无下限术式。

“不过我对悟的心意,也一直……”

“咔喳。”

门开了。

夏油杰没有说完,只是慢慢弯起双目,收起触碰五条悟的手起身走了出去。浓浓夜色之中,他唤出咒灵鬼蝠鲼坐了上去准备离开。晚风大作,将他的五条袈裟吹得猎猎作响。五条悟跑出来,揪住袈裟的一角。

夏油杰看着五条悟,琥珀般的瞳孔里透出赴死般的从容,他包裹住五条悟攥着袈裟的手,掌心微凉。

“自从我做出选择,就没想过回头。无论前路是明是暗,我都欣然前往。”

“悟,你就让我去吧。”

随着五条悟缓缓放手的动作,鬼蝠鲼摆动双鳍带着夏油杰徐徐升起,而后绝尘而去。五条悟沉默地看着东京的夜景,稀星明月和万家灯火,何处灿烂何处腐朽。他掏出绷带熟练地缠住双眼,又恢复了平日的淡漠神情,仿佛今天没有进入房间,没有见过夏油杰,没有听到他将说未说的真心话。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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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还爱着,明明不甘心,最终也只能放手,亦如多年前在新宿时,看着杰一步步走远 :cry: :c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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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他们都超爱。可是都有各自的立场和追求T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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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门太坏了!开的太早了!。呜!差一点就可以成功表白了!快来个谁在开门前说一句一加一等于三啊!!!真的这一篇真的超级符合原作,尤其是夏油的样子,简直太符合我眼里美好的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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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 :kissing_closed_eyes:这篇我确实是推敲过好多次让他们尽量符合原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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