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五】本子(一发完)

“他是我唯一的挚友,后来我们吵了一架,彼此再没有见过面。”那一年,是2016年。
2016年,熊本发生地震,导致50人死亡,6月的暴雨导致二次灾害,牺牲者达165人,受伤者超过了2600人。
那段时间,人人惶惶不可终日,灾区的人得不到妥贴的救援,从四月到六月,渐热的天气抑制不住躁动的心,接连的天灾人祸致使本就浮躁的人更加难耐,诅咒也也如影随形,咒术师忙得焦头烂额,四处奔波。

“夏油,有访客到了。”
简洁空荡的房间忽然想起了敲门声,屋内坐着身穿袈裟,半散着发的僧人,闻声放下了手中的遥控器,将刚刚播放的灾区新闻关闭,整了整身上的袈裟,施施然打开了门,露出温和慈祥的笑容,“好,我知道了。”
门外一身干净利落的女性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僧人不紧不慢的走进会客厅,令人下意识虔诚跪拜的装饰下,见到了坐在椅子上有些坐立难安的人,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惊吓在此寻求一个庇护。
僧人脸上立马浮现出惊喜的表情,仍旧是不紧不慢的步伐,他上前两步坐下,扬起令人心安又慈祥的笑容,关切地问:“怎么了中乡先生。”温和的声音并没有使他放松,反而惊吓到了他,瑟瑟发抖的缩成一团,松垮的皮肤上布满了汗珠,紧张的神情致使眼神有些飘忽,东张西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背后蓄势待发。
他一味沉浸在自己的恐惧中,对僧人的询问慢半拍的反应过来,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着僧人的手,颤颤巍巍,却又欲言又止。
僧人装似无意的瞥了一眼被中乡紧抓的手,湿热的触感从接触的地方传递,黏稠又恶心,但面上仍旧挂着和善的笑容,“中乡先生,你不说,我怎么帮你解决问题呢。”
大厅中央的沉香尽职尽责的在空气中发挥着作用,令人心安的味道从鼻腔一点点弥漫在肺部,再轻轻呼出,金碧辉煌的装饰,古色古香的壁画与字画,既精致又冰冷,唯有皮肤相贴的地方传来阵阵暖意。
僧人也不着急,挣脱开汗淋淋的手,不动声色的收回袖中拂去恶心的触感。
中乡先生下意识伸手去抓,但对上僧人笑眯眯的表情,瑟缩的滚动了几下喉结,还是将手重新放在有些发抖的腿上。
安静的空间里只有轻浅的呼吸声,似乎是受不了这样的氛围,中乡顶着僧人和善的面孔率先说出了实情,“夏油先生,我是按你说的把那道符纸贴在床头,日日参拜,不敢僭越半分,可是,可是…”,夏油杰仍旧笑着看着他,似乎是不理解,温和的嗓音带着蛊惑般开口询问,“可是怎么了?”
“可是…”他不敢再说,将自己努力缩成一团企图离开这个地方,但他肥胖的身躯无论怎么蜷缩都无法达到想要的效果,反而像是马戏团的小丑一样惹人发笑。
夏油杰掸了掸并没有灰尘的衣袖,站起身来微微一笑,仿若世间最慈祥的弥勒大佛,“我来接着说吧,可是没有用,有东西还是杀死你了妻子,父母,对吗?”明明是慈祥的表情却带着危险的信号,让本就瑟瑟发抖的中乡更为恐惧的靠近椅子的一边,试图把自己藏起来。
夏油杰对着被吓得要失禁的男人不感兴趣,淡淡瞥了一眼躲藏在中乡后面的咒灵,他收回了笑容,只是看着,看着为虎作伥的咒灵,看着瑟瑟发抖的男人,终究还是轻蔑一笑,“你不知道他为什么没用吗?”
闻言的中乡抬起头,露出不解的神情。
夏油杰猛地按住男人的脖颈,贴近他轻声道:“你忘了那个被大火烧死的稚子了吗?”
大火…
中乡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他挣扎着往后退,试图摆脱夏油杰的桎梏,他拼命的摇着头,“不,不可能,不是我,跟我有什么关系,不是我!”
“真的不是你吗?”夏油杰松开手,慢条斯理的掏出手帕擦了擦手碰过中乡的手,慈祥的笑容已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冰冷和漠然,“你不是还请了其他人看过吗?他们怎么没有帮你彻底解决呢?”明明是温和的声音,在此时却如同黑白无常的催命咒。
“哦,”夏油杰仿佛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道:“诅咒从心底生出的,是拔不尽的,只有死亡才能真正的解脱。”
温和的嗓音带着蛊惑下了最冰冷的催命咒。
男人一边摇头,一边试图从夏油杰身边爬走,肥胖的身躯犹如一条毛毛虫在地上扭动,令人厌恶与反胃,得体的西装裤下出现了一片颜色较深的地方,空气中渐渐弥漫开一股子奇怪的味道,而这条毛毛虫仿若没有意识到般,还在自说自语,“你不能杀了我,我年年交那么多钱,你不能不庇佑我,你不能杀…”
话还没有说完,夏油杰身边的漆黑的空间中爬出的一条咒灵,血盆大口吞噬掉丧失理智,濒临崩溃的人。
夏油杰犹如看一场闹剧般淡漠的收回咒灵,对着上好的羊绒地毯上留有的不明黄色物体露出厌恶的神情,他转身走近门口,打开手机想要拨通号码,正巧会客厅的大门走来了他想要找的人,他截住真奈美想说的话,将那只相貌丑陋的咒灵揉成咒灵玉后随手揣在袖中,冷漠道:“把这条地毯扔掉。”
“是。”
空气中令人作呕的味道混合着沉香,这味道并不好闻,夏油杰用手挡了挡鼻子,转身想走,却被真奈美拦住,对上夏油杰并不友好的目光,她恭敬地移开身体,轻声道:“夏油,外面有人找你。”

在出去时,夏油杰隐隐意识到来者是谁,他本来带着厌恶的神情换上了温和的笑,却比对着中乡更为诚实一点,但很快,他又挂上了温和慈祥的笑容,因为来的人,并不熟悉,虽然身上穿着咒术高专的校服,但陌生的脸庞让他笑容沉了下去。
“荣幸,竟然是高专的人来访,请问是有什么我能帮上的?”话虽然是对着年轻的咒术师说的,但眼底的冷漠却泄露了他的心口不一。
年轻的咒术师并没有意识到夏油杰的不欢迎,反而尽职尽责的掏出本子准备记录关于这次任务报告的重点,他对着第一张有些字迹的纸张,下意识翻了一页,结果更深,只得一边翻回第一页,一边婉拒了夏油杰想要邀请他到旁边的咖啡厅详聊的举动,硬生生站在马路边记录他的每句话,不错过任何的蛛丝马迹。
但即使是时不时记录要点的年轻咒术师,意识到面前的人仿佛关注的重点不是这次突如其来的来访时,在基本摸清楚来龙去脉后迅速收回本子,礼貌告退,而夏油杰仍旧是笑眯眯的神情,但眼底却有了温度,热情的向他挥手再见。
他回头看了一眼刚刚站的方向,发现夏油杰早已不知去向,以为他回去了,便放心的回到停在咖啡厅门口的车里,普通的车子淹没在一排的停车里并不起眼,他坐在副驾驶,将手中的本子递给坐在后排蒙着双眼的白发男人。
明明遮住了双眼,动作却不见迟疑,他单手接过本子,却没有打开,只是将它放在身侧,偏头看着窗外形形色色的人,神色冷然。
摸不清状况的辅助监督和年轻的咒术师有些不知所措,直到清冷的声音响起,才诚惶诚恐的按照指令开车拐进机动车道。
蒙着眼睛的男人从始至终只是看着窗外的景色,仿佛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直到拐了一个弯,彻底离开了盘星教的地方,他才缓慢的拿起那本放在他身侧的本子。
那不是一个崭新的本子,相反,上面有着深刻的时间印记,不太明显的凹痕在忽明忽亮的光现中变得清晰。
“悟るジェイ”
即使只是简单的名,但他确信夏油杰看到了,因为那并不只是刻在封面上的,还有书写在每一张纸的。
那是他还在高专读书,夏季炎热,难得没有任务的时候,他坐在夏油杰对面,闲来无事用铅笔写下的,因为用力过深,即使是橡皮擦过仍旧留有痕迹。
他当时其实就写了铺在桌子上的那一面,后来是因为夏油杰临时被夜蛾叫走,他百无聊赖的等着夏油杰回来,捉弄他一般的在他的本子上写下了他们的名,从第一页到最后一页,有些地方不只是这一处,他当时等得太久,有些生气,所以特地写下了很多东西,大多都是当时的心情,简短的一句,也有部分不是。
但无论是什么,到最后还是被夏油杰发现,获得一个无奈且宠溺的笑容后,并没有就此收手,反而让夏油杰一个个看,了解他当时有多无聊,虽然被夏油杰顶了回来,但他知道,夏油杰还是一页一页的翻过去了,最后还是轻轻擦了擦,留了些不深不浅的痕迹,一眼就能注意到。
五条悟摩擦着封面上的凹痕,感受着指尖粗糙的划痕,若有所思。
回高专的一路上安安静静的,只有在到达咒术高专时,五条悟才有所反应,他拿着那本陪着他将近度过了十年时间的本子,手掌间迸出耀眼的火焰,沉默的用咒力将它焚烧殆尽,灼热过后,一片狼藉,五条悟不甚在意的将灰烬从指间摩擦干净,绷带遮住的地方看不出他现在的心情如何,而坐在前面的两人大气都不敢出。
但好在,除了这突兀的举动,五条悟都是沉默着。
下车时,他仿佛又变成了那个嬉笑怒骂的高专教师,拜托辅助监督将后排的灰烬打扫干净便转身离开。
依附在地平线上的夕阳一点一点收回洒向世界的温暖,在咒术高专的大门上印下层层叠叠的树影,气派空荡的大门口,经过了颀长消瘦的身影,随后渐渐消失在郁郁葱葱的道路上,夕阳西下,一场似乎无意又故意的相见就此落幕,就像那回不去的三年,清晰又模糊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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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看原著向的我都想从头嚎到尾,,老师您也太会写了,,好温柔的刀子,:sob::so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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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录最后吗?(╥_╥)可最终还是会烧掉,最后还是会强行忘记,那这最后的记录算什么呢?因为知道永远忘不掉吧(╥_╥)告别,离去,因为会留在心底。
感谢赐饭,老师辛苦了(ノ゚ー゚)ノ(ノ゚ー゚)ノ(ノ*゚ー゚)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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