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五】伥鬼

而且老师的文笔真的好厉害!画面表达能力特别好的,让人身临其境,光是看着文字脑子里就能想象出画面。。总之就是,老师好强!

宝宝哦……宝宝 :face_holding_back_tears: :face_holding_back_tears:真的好感谢喜欢,这种题材也是我第一次尝试希望后续能写好,收到还有人在看的评论尊嘟很开心kiss :kissing_heart: :kissing_heart:ki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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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蹲后续!老师的这个题材真不错啊,吸引我在夏五论坛第一次发评论ww 渔夫什么的各种插入故事,却不会特别感到奇怪,这种不突兀的写文技巧真的好牛

期待后续呀!反正反正,老师超强超棒的!(继续重刷n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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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生不过是清醒地穿过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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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东西尝起来都是有味道的。五条悟曾经跟夏油杰说过这句话。

彼时五条悟嘴里倒腾着一块樱桃车厘子混合味的棒棒糖,隆重推出的新奇口味儿,当时悟路过马路边的便利店,透过橱窗看见霹雳无敌超级酷炫的荧光加粗字体海报便走不动路了,那双湛蓝的眼睛 blingbling 闪着光,不出所料的,吵着要买下来,夏油杰跟他打赌:放进嘴里三秒以内,悟必定会对它失去兴趣。在某种程度上他说错了,实际上,五条悟的舌头挨到糖面的第一秒,他就再也不想见到这款糖直到世界毁灭。

可恶,五条悟气急败坏地瞪着他,这自以为是的家伙肩膀轻微耸动,还自以为藏得很好。不得不承认,某些时候,夏油杰比五条悟自己更加了解五条悟。因为路边没找到垃圾桶,五条悟进行一番内心搏斗后不情不愿地叼在嘴里等它融化,紫红的水果糖在他的唇齿间进进出出,把粉红的舌面都染上紫黑色,让夏油杰没有办法移开视线,嘴里接着方才的话题:“比如说?”

阴影笼罩过来,银白睫毛轻而快地擦过夏油杰的眼皮,痒痒的,一小块冰凉柔软的肌肤触碰到他的嘴唇,那人倾身亲吻了他。

“杰又偷偷抽烟。”

是得意洋洋的肯定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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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杰醒了。

被梦里那个唐突的吻惊醒,口腔里似乎还残余着甜蜜酸涩的水果糖浆。同时他裤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响个不停,脑子里生锈的齿轮慢慢转动,他回味了一番方才的梦境,觉得喉咙口发紧。

电车车厢不大空间里的空气浑浊,幸运的是夏油杰距离下晚高峰期还有一小段时间,车厢内不算过于拥挤,气氛安静又沉闷,为数不多的响声是来自车载老式电视,时不时闪烁雪花点的老旧显示屏循环播放时事新闻,头顶还有机械女声提醒到站。可就算人流不多,他也站了一路,后来因为时间太久又实在疲惫,竟站着依靠栏杆打起瞌睡,万幸没有错过站。

他一只手扶住栏杆,另一只手护在腹部一个半大的红白条纹礼品纸袋,如果凑近了能隐隐闻见新鲜奶油的甜香。

夏油杰抬起拇指按压太阳穴,指望自己清醒些,一阵眩晕转瞬即逝,他回想起自己睡着之前:从学校里匆匆忙赶到车站,意外遇见了相熟的后辈,并且是搭同一条线路,于是直到对方下车之前一直强打起精神来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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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夏油前辈!”富有精神气的锅盖头黑发青年一脸惊喜地向他招手,跟他走在一起的是一位淡金头发冷脸高个小哥,只是漫不经心地撇了一眼夏油杰,向他所站的方向微微颔首。

夏油杰方才于入站口,下课人多,可因为时间紧迫又不能赶下一趟,被硬生生挤出一身汗,浑身又热又黏。上车后好不容易喘了口气,这时候偶遇熟人便放轻松笑了笑,他很欣赏这位性格坦率的后辈:”真是巧啊,灰原。”

之后,灰原雄跟话匣子似的跟夏油杰滔滔不绝:过多的课题作业、社团活动、毕业未来的选择……旁边的好友全程跟死了一样默然听着,偶尔被灰原雄提到才应和两声。

看见夏油杰左手提了精巧的红白礼品袋,被他另一只手虚护住,灰原雄心直口快,脱口而出道:“学长要去约会?是送给女朋友的?”

没想到下一秒就被旁边人暗暗推了一把,他傻傻地回头问:“推我做什么娜娜米?”

夏油杰内心尴尬,脸上还维持着笑意,脑子里却倏忽一片空白,不知道怎么回答才算妥帖,幸好这时候他们俩的站到了,灰原雄跟夏油杰挥手道别,咧着嘴给他打气道:“前辈加油!!我们先走!下次再见!”

列车门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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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藤原的故事

“我不会讲故事,所以别指望我讲得详细。”

藤原拓也从墙内被拉出来之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大家问他到底在墙里遇见了什么,他瞪着眼几乎要把牙齿咬碎,冷汗浸湿了衣服,人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他在甬道里拼尽了全力奔跑,但仍然逃不离这场噩梦。

夏油杰看向他一开始进入的那面墙,他的学弟通过墙上的小门逃向了未知的空间,明明是一条不回头的直行路,他却从相反的另一面墙内跑出来了,既然是打回原点,那从一开始设置那扇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密室的主人为他们留了一扇仿佛象征希望的小门,然后看着他们丢魂丧胆、恛惶无措,无声嗤笑着向他们传递一个冰冷的真理:没有道路可以出去。

他的视线缓慢地从关闭起的木门上滑下来,停顿了几秒,落到黑暗中那具静静躺平的人身上。五条悟。夏油杰想起自己国中毕业那年夏天跟他一块去烟花大会,五条悟穿着素白底蜻蜓纹浴衣,四肢修长,在漫天焰火下俊美异常。不曾想这家伙乘自己对着他愣神的功夫偷喝了小摊上的酒,吃了两口就醉了,问他什么都只会咯咯傻笑。夏油杰怕他到处乱跑,拉着他的袖口到山丘上的树荫下歇息。那时候他还不清楚这家伙的酒量,慌乱地捧起五条悟的脸,还以为他吃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猝不及防对上了他醉酒涨红的漂亮面庞,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醉意朦胧的五条悟眯着眼睛看了他半天,才认出来,长长哦了声,原来是夏油杰呀。明白这一点他毫不设防四仰八叉地躺在草坪上呼呼大睡,算准了夏油杰定会好好守护他,浴衣的袖口蹭在夏油杰腰上,扑面的柠檬、迷迭香混着青草味儿,偶尔莹白睫毛轻颤,留着夏油杰一人看完了烟花,又与圆月一同看他。他心惊胆战地怕夜露加重让挚友着凉,又忐忑不安怕他突然醒来正对上自己的痴心妄想,就这么心怀鬼胎,一根一根地数心上人的睫毛,一刷雪白扇子似的,他拿指节轻碰,心下轰然,便像死了一回。

与当下相同的姿势,五条悟躺在夏油杰面前。海水将他脸上的血冲走了。指尖冰冷,不再笑,不再发出细小而满足的呼噜声,再也没办法一同去看烟花了。

作为五条悟最好的朋友,“挚友”光明磊落的名义下又掺杂包裹着无数复杂的情意,夏油杰讽刺地笑着想,他甚至都不一定能够把他的尸首带回去好好安葬。巨大的痛苦像一柄锋利尖锐的匕首从夏油杰的后背刺穿来,引发阵阵撕开皮肉的钝痛。不,他强迫自己不能再想,他一定要逃离这里,给悟逝去的生命一个交代。

·

莹蓝烛光仿佛有生命的虫子慢慢爬上那张年轻的脸,高中生的面容狰狞,从最初的恐慌之中挣脱开来之后,这个肌肉结实的年轻学生好像变得格外暴躁易怒:“我只想赶紧逃出去,而不是……在这里,拿自己的命,讲一个……该死的,故事!”

“咳咳,我们这里没有一个人不想出去的!冷静一些,藤原!所有灵异故事的结局都告诉我们失去理智是不会有好事发生的。”呕出盐水来,天内理子清理好口腔里的沙砾,粗糙又泛着海水腥气,犹如真正在海洋里溺水,那是渔夫与精灵故事的遗留物。她的皮肤被海水泡得发肿,闷在水里时眼前一阵阵泛黑,那瞬间这傻姑娘真的以为这就是最后了,前半生的走马灯在脑子里随着海水晃个不停,一想到还没有给黑井美里好好道别,她就鼻子发酸,没想到最后居然大难不死。现如今天内理子居然还能抱持某种奇异的乐观想到:如果还能活着回去,就跟黑井十二月一起去北海道看雪、泡温泉。

“理子没有死,你肯定也不可能有事。”夏油杰跪直了身体,他的面容肃穆,令所有人都不得不相信他所说的话。

凉子在岩崎柊月的不断抚慰下终于不再像方才一般应激了,她被冰冷的海水泡了一阵,总算回过神来,现在她痴愣愣地望那烛火,喃喃自语道:“真的出的去吗?还是说……会像他故事说的那样,早晨的第一缕光照入室内便没有活人了……”

柊月觉察到藤原拓也骤变的怒恚之色,赶忙制止道:“别说了凉子……”

“住嘴,如果不是你这个蠢货到处乱跑,我们根本不会被困!”藤原骂道。

“我们又怎么会知道这里真的是鬼屋!”

“如果一定要追究责任的话,那得怪在发起游戏的人身上吧。”天内理子说出这句话立马意识到不妥。“够了。”夏油杰冷静地打断他们,“时间不多了。”

大家沉默了一会儿,最后,佐佐木凉子轻声抽泣道:“天内,我不该答应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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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夏油杰打断话,藤原拓也极度不满,但他说得不错,现在首要关头是要讲故事。他宛如在山间觅食的野猪那样眨巴闪着可恶光芒的小眼睛,一个人一个人看过去,好像所有人都要与他做对。如发泄般说出上面的话后他狠狠喘了几口粗气:“我现在说我的故事,”他最终开口了:

“我在集训住宿期间,在宿舍之间口口相传着一个很离奇的鬼故事,发生过的紧靠集训地点旁边半荒废游乐场里……”

·

·

夏油杰清醒时车窗外在下雨,可能是盛夏,骤雨总是猝不及防。他有些担心下车的灰原雄他们不知道是否淋到雨,随后想到自己也没有带伞,却在担心别人,不由失笑。

电车玻璃外留下了雨丝倒退的痕迹,夏油杰看见玻璃上倒映出自己的脸,透明雨水将表情割裂开来。他历来苦夏,今年夏季却出乎意料地未曾消减,可能是五条悟吃进嘴的甜食,买多了吃不完最后总是统统落进夏油杰肚子里。

五条悟,五条悟,五条悟。简简单单几个字,夏油杰却在舌尖徘徊着,品尝出淡淡的苦涩来。

未说出口的话无法落地,也咽不下去,夏油杰回想到方才面对后辈的疑问,那一瞬间想脱口而出的辩驳,现在更加如鲠在喉。

他掏出兜里震动的手机,二手老式滑盖手机的背面布满划痕,跟旁人手里新式机格格不入,夏油杰滑上盖子,淡光撒出掌心。

信息接受栏显示有 34 条未读短信,全部来自同一人,夏油杰给对方的备注是一个小小的猫咪奓毛的可爱字符表情。

坏了。夏油杰思维宕机两秒意识到完蛋,不大的瞳孔地震剧烈。

……

2008/7/25 16:03:24

——☚

2008/7/25 16:20:58

—— ◔?

2008/7/25 17:00:00

—— ☏?

—— :frowning:

……

2008/7/25 17:21:00

——:open_umbrella:

他由上往下快速划,最近的一条消息在两分钟之前,夏油杰看清是什么:对方冲他竖了个中指。

“哈。”闭起眼睛,他都能想象出对方气呼呼的模样。

他仓促地擦拭掉额角的汗珠,指挥因为保持同一个动作血液不流畅而僵硬的指节打字道:“抱歉,实在抱歉。我马上就到,给悟准备了惊喜。”

·

对方正在输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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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等了一会儿,对面不说话。

青年踌躇良久,敲了几个字又删删减减,最后一股脑全删掉。电车缓缓在雨中停住,夏油杰就是在这一站下车,他皱着眉头估量窗外可以称得上愈来愈大的雨势,身旁下车的乘客嘴里边抱怨着边撑起伞,七彩的伞面与青灰的雨水相贴,溅起的泥浆脏湿了行人的裤脚。已发送,最后不知道他写了什么,青年狭长的眉眼隐有温柔,他拉下上装拉链,将红白礼品袋藏进怀里,扯下外套兜住头顶,冲进雨幕中。

今天,跟悟约好要去游乐场。

赶在夏天结束之前,他可不能失约。

停留在信息栏,是夏油杰最后给五条悟发的消息:

:heart:

一颗小小的桃心。

被早已消失在风雨人海之间的青年抛之脑后的,是奔赴下一站的电车,车载电视此时正播报着一则重要新闻:“四名死者被发现死于……死者面容安详,目前不排除自杀的可能,经调查确定尸体身份皆隶属为犯有前科的社会流浪特殊群体。”同时附有死者打上马赛克的模糊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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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集训住宿期间曾经听说过,在宿舍夜话之间口口相传着一个很离奇的故事,故事发生的地方是紧挨着集训地点旁边的半荒废游乐场。

之所以叫半荒废,是因为这个游乐场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建成的,设施完全老化,与城市同时成长全新刺激的新型游乐场相比,这个地方并不能吸引到年轻人来,如果不是节假日,每日的客流量几乎少得可怜。

“故事的主人公,我们称呼他为佐藤,”讲到这里,藤原捏住拳头,他好像忌惮某些读音而停顿,再用咽口水的小动作掩饰自身的恐慌,蜡烛灯火焰摇曳不定,边缘开始模糊,阴影里的夏油杰无声无息地盯着那豆大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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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藤君,当然田中也罢、渡边也罢,总而言之是个普普通通的小角色,他是游乐场里兢兢业业上班的底层人员,为了混口饭吃每天按时按点上下班,日复一日。

发生事件的游乐场也不是什么风水不佳的晦气地方,如果一定要说它跟其他游乐园又什么不一样的,就会有员工诧异提到:上层决策圈没有充足资金来拯救客流量,为了挽回小孩子好奇又幼稚的心,他们决定为每个地方取一个别致独特的名字,例如旋转木马就叫小马宝莉,过山车就叫托马斯小火车,摩天轮就叫爱丽丝梦游奇幻仙境,但大家里私下里吐槽摩天轮唯一能跟爱丽丝梦游奇幻仙境挂钩的,也只有摩天轮运行时犹如穿马甲背心的白兔先生随身携带的那块滴答滴答不断转动的怀表。

游乐场这么多娱乐设施,佐藤工作的地方陈腐又老套——鬼屋,很久以前这儿的名字是由洋气的英文拼接的五个字母,用烧红的铁圈弯弯曲曲地焊在进口,像吸血蝙蝠藏在暗里一靠近便张牙舞爪地闯进人的视野,可那单词无论是工作人员还是游客都读不顺溜,索性还是叫鬼屋。

因为游乐场并没有足够的资金聘请专门的人员投放到鬼屋里扮演鬼怪,所有的灵异事物全部都是由电子机械替代,外加诡异变调的 BGM 渲染达到目的。可那些玩意实属老掉牙,佐藤有时身处模拟女人刺耳的尖叫声里注视着廉价特效的沾满血浆眼球滚落地面,或者天花板垂下来塑料制成的破烂电动断手,发自内心地怀疑这种东西真的能吓到客人吗?

当然这不是他应当关心的事,基础员工工作内容其实很简单,白天保证电子机械运行通畅,在晚上十点游乐场关门的时候,确认每一处电闸完好并关闭,在周末享受轮班休假,轮回往复。佐藤先生没有什么可以抱怨的,没有前辈职场霸凌,没有高利息贷款,没有沾染上什么要命的不良嗜好,自己独身紧巴巴生活,总比没有工作失去生计来源的流浪汉好多了。

下班后拖着疲惫臃肿的躯壳回到狭小的出租屋,加热油腻的快餐便当,伸手箍扯自己日益发紧的皮带,看着镜中后移的发际线,偶尔为拖欠的工资发愁,他早已丧失了青春,提前进入中年,这样的日子一眼望得到头,直到某天自己毫无前景的就业岗位破产,自己卷铺盖滚蛋回四国南部的老家种田。

事件发生在千百个平平无奇的工作日中的一个。那天是星期天,快到秋日的夏末,西方上帝都知道休息,东亚社畜却不得不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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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天凌晨两点,佐藤关灯躺在床上,狭窄房间的黑暗如浓稠墨汁,嗡嗡作响的空调迟缓吐着冷气,房内唯一的亮源是手心亮起的手机屏幕,苍白的光倒映在眼下两片乌青的面庞上,他例行公事般从床头扯出纸巾,眼睛没有半刻从页面移开,似乎在找寻合乎口味的配菜。

就在这个时候,可能是人类的第六感——他感受到自己在被凝视。

没有恶意,不包含多余的情感,就是冰冷冷的“看”。

这种感觉让佐藤很不舒服,他放下手机,无视小盒子里漏出甜腻的呻吟,滑出被窝挣扎着打开灯,灯亮刺眼他瞬间反射性抬手挡了下,白炽灯光明晃晃照亮了卧室,干涩的视线略过墙上卷角泛黄的辣模海报、干涸积灰的金鱼缸、隐泛馊臭的泡面桶……属于颓废独居男性的一切。

这时,男人发现卧室房门敞开了一条狭长细小的缝,约莫一个拳头宽。

门隔住出租屋客厅与卧室,客厅并没有开灯,他从卧室内向外看,眼球捕捉不到任何东西,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

那个瞬间,他吸吸鼻子,心口涌现一股奇怪的错觉——好像客厅完全不复存在,不,不只是客厅,那条打开的门缝犹如撕裂了整个空间,透过裂缝看过去,时间隐没、空间消散,连光线都被未知吞噬。

如果他迈开脚,穿过那扇门,也许并不是走出房间,而是进入无法回头的永恒黑洞。

外面明明什么都没有。

他定心暗道奇怪,模糊记得自己爬上床前锁好了房门,现在却莫名其妙地打开了,小偷?怎么可能,他自嘲地笑笑……也许是 DNA 本能里刻下来对危险的警惕,佐藤并没有出门一探究竟,只是对自己说不过是客厅窗户漏风把门吹开了,僵硬身子爬下床重新关上门落锁。

想不到只不过是离开床一会儿,后背就起了浅浅一层鸡皮疙瘩,空调温度太低了吗?

“咯哒~”锁舌卡进铜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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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光怪陆离梦,早晨睁开眼却遗忘于枕间。

清晨六点佐藤准时被闹钟吵醒,他要起早才能错峰赶上不那么拥挤的电车。带着黑眼圈散漫打着哈欠,男人趿拉拖鞋拧上门把手,一贯的动作,手指却落了空。

强行撕开难分难舍的眼皮,看清手边的那刻佐藤一个激灵完全清醒过来,皱紧眉头的同时浑身的血都冷下来。

一条缝。

自己昨晚落锁关严的门依旧敞开了约莫一个拳头宽的缝。

值得庆幸的是,早晨朦胧苍白的日光透过客厅窗户浅浅撒进来,透过门缝能够大体看清家具的全貌,并非像几个小时前那样几乎令人窒息的黑暗。

佐藤迟疑着顺着门缝缓慢推开门,空洞刺耳的”嘎吱——”响声为他内心平添烦躁。

锁坏了?拨弄锁舌,没有异样,那为什么……门两次被打开,就……好像家里有一个看不见的人乘他不注意打开,而现在始作俑者就躲藏在某个角落,满怀恶意地观察自己的恶作剧给主人带来的恐吓。

说不出的诡异像冰凉湿滑的蛇缠上他,湿冷鳞片烨烨摩挲干燥的皮肤。

而且,佐藤潜意识里,他感觉……有某种存在一直在“看”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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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狭小的游乐场员工休息室,负责人好心借给那个浑身被雨浇透的学生:一个留丸子头的年轻人,外头下着大雨却一个人跑来游乐场。

按理说年轻人总是成群结队的来……可也没人等他呀?

透亮的水珠挂在漆黑发尾,滚落,汇聚为一条人体上涓涓的溪流,半透明的白内衬贴在青年精瘦又格外挺拔的背脊上,隐显肉色。窸窸窣窣的响声,夏油杰握住毛巾专注地擦干头发,快到黄昏的时候,昏黄的灯光斜斜地照他的侧脸,让人竟恍惚以为是夕阳。

也就是那一晃神的功夫,夏油杰的头皮一阵拉扯的刺痛,一只瓷白修长的手从他身后伸出来,指尖粉白,骨节分明,卷起他仍带潮意的发尾,几乎算的上顽劣的,恶意地用力扯来扯去,疼的他龇牙咧嘴。

“悟?”

身后人不吱声,夏油杰感受到阵阵微小的气流拂过他的发顶,是来自染上气恼的吐息。

夏油杰为这种幼稚的报复好笑,他轻轻触碰那人微凉的指节,阻止对方乱动的腕关节,他温声哄到:“别生气了。”

夏油杰转过身来,跟一双湛蓝眼睛对上。无论什么时候,他与五条悟对视都会短暂的头昏目眩,连骨头都忍不住战栗,倒映在自己眼里的那片海,平静或激荡,此刻火山爆发、熔岩侵袭。

眼睛的主人现在生气至极,冲着他大发脾气:“夏油杰,你的良心喂狗吃了!晾老子到现在?”

“给五条大人道歉一千次。”青年眯起眼笑道,为了防止好友火大的把房顶掀了,最后还是落得自己倒霉,他要赶紧堵住这位好朋友的嘴,“悟,看这个。”始作俑者别的不一定擅长,这般场面却应付过千八百遍,哄猫哄得得心应手。

夏油杰喏了一下,变魔术样剥开怀里打湿侧边的纸壳,掏出准备好的烘焙甜品,身边人念叨过好久,他因此在校门口排队好一会才买到的生烧八桥,生八桥是豆沙抹茶内芯,烧八桥是黑芝麻黄豆粉内芯,糯叽叽的平价美食,很受学生党欢迎。高中生一路跑过来藏在怀里,现在捂在手心仍有余温。

那双眼睛飞速点亮了一刹那,期待明晃晃摆在脸上,随即又记起来还在生气,又刹车似的匆忙藏掩饰,只剩上扬的眼角余蕴窃喜,嘴里装模作样地狡辩道:“我才不想吃呢!”

“那我可自己吃了?”

“你敢!”

“那我扔了。”五条悟闻此怒极,跳起来一把夺过甜品袋。

“杰,迟到,大坏蛋!”五条悟大声宣判完这一点,犹如法官义正言辞将锤子一敲给夏油杰判了死刑,缴纳的甜品便是穷凶极恶罪犯的保释金。

白发青年边恶狠狠往嘴里塞甜品边想,夏油杰,哼哼,坏死了!

直到脸颊鼓起圆圆可爱的小包,夏油杰拼命憋笑,看这只大猫面上写满不情不愿,却在慢慢摇动毛茸茸的尾巴蹭他的裤腿。他们并排坐在休息室驳漆木长凳上,五条悟边吃边玩儿他的手指,属于青年人的修长十指纠缠在一起,犹如海水里随洋流打结的水藻,哎呀,我不情愿跟他挨在一起,你猜怎么着!打结了!便名正言顺理所当然地缠绕。

乘着五条悟嘴里塞满无法说话,优等生夏油杰有条不紊地解释自己为啥来这么晚:临近毕业的重大市级联考……可能是最后几场了……毕业生其实还有晚课自习,为了逃开教务枉费了好一番功夫……往好处想,毕业之后就能……就能……就能够跟悟一直呆在一起了。夏油杰睫毛颤动,把未尽的某些句子咽回腹腔,倒不出来的沉闷像顽石压得他微微喘不过气,那是逐句堆积琐碎谎言的重量。

五条悟只顾吃得满脸都是点心渣,毫不在乎那些很像借口也可能就是借口的理由,也无意中错过了那一点点难言,反正吃光甜品气也消掉大半,偶尔在吞咽的空余朝夏油杰翻白眼。虽然清楚知道那人不会听,怪刘海还是一五一十说完,随后就抿起嘴直直盯着五条悟大快朵颐的侧脸发愣。

昏黄灯光宛如夕阳般落于轻微抖动的银白睫毛上,就像扑闪绸缎翅膀的袖珍蝴蝶,让人竟然联想到类似于“家”“温暖”“永远”之类使人抓牢便放不开手的词汇。

五条悟没有任何烦恼,只要跟你在一起,神明都可以高枕无忧,意识到这一点,狭长眼底仅剩的纠葛也逐渐被其他柔软的东西取代了,奇怪的是那如涟漪水纹般的绕指温柔,就像流动烧红的铁水被风雨击打后冷却,最后显露出属于冷兵器的坚毅与宁静。

如果夏油杰下定决心,便没有任何人能够搬动他的信念。

·

“你在想什么,杰?”

“刚才做了一个小小的决定。”

“是嘛?”哼声带着可爱的鼻音,五条悟专注舔了舔润湿的嘴唇仿佛饭后猫咪清理胡须,“你可什么都瞒不住我。”

“哦?”二人脚下的影子交织仿佛亲昵依偎在一块的眷侣,夏油杰弯腰挨近他,还带着扑面的潮湿水汽,五条悟湛蓝瞳孔收缩,当下呼吸一紧不由自主合上眼,心跳可耻加速,那一秒钟隐有期待划过心尖,沁出淡淡青柠檬的酸涩来。

可那家伙只不过是伸手,轻轻揩掉了他唇角残留的白奶油与黄豆粉:“那悟认为我现在在想什么?”

“哗啦”袋子被打翻了,吃到只剩两口的甜品摔在地上支离破碎,奶油从袋口溢出弄脏了地面。

五条悟恼怒地抬手拽住夏油杰的领子,凶猛的架势是要杀了对方似的,但毫不影响此举也暴露出主人泛红的耳朵尖。

这又算是什么意思?他的蓝眼睛质问那个装糊涂的罪犯,夏油杰坦然地与他对视,敞亮得不得了,好像方才若有若无的暧昧不过是一个人的错觉。五条悟猜不准这小子什么意思,只是不愿被当做傻子耍了。最后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冷笑一声,松开手,不再看面色晦暗不明的夏油杰,转身朝门外走。

夏油杰,胆小鬼!!他咬牙切齿,不愿意被任何人觉察到自己细微的失落。

交叠在一起的手,五条悟抽走了一只,留下另一只孤单的手趴在椅面上,连带着心也空落落。落于他身后的青年人收回手,表情黯淡地整理好衣服跟上去,边走边咬住皮筋束起头发,身后的长发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然晾干了,水分蒸腾迅速得不可思议。

夏天的阵雨总是下一会儿就停歇了,好像是五条悟来了,带来了和他眼睛一样青蓝的晴天。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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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5夏五日快乐!!楚仔酝酿这篇好困难!说到底完全不擅长灵异体裁(哭哭)!好感谢论坛的宝宝们给我这么多留言,接下来会继续更的,希望有更多的剧情讨论嘿嘿 :face_holding_back_tears: :face_holding_back_tears: :face_holding_back_tears:

10 个赞

我好像踩了最后一分钟发出来了啊啊啊啊:cupid::cupid:

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久等啦!狂蹭 :face_holding_back_tears: :pleading_face:

等了几个月总算吃到了!!老师加油!!!

哦莫请吃快吃! :kissing_closed_eyes: :smiling_face_with_three_hearts:

老师好强哇啊啊(乱叫)特别好吃的:yum:顺便回顾了前文,真的是夸了还想夸!特别喜欢的一篇!老师加油呀!:smiling_face_with_three_hear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