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搬 我都疯了你就让让我吧 完结

从老福特搬过来的,全文我估摸着5w字,正文九篇:heavy_plus_sign:一个番外。
有记忆不想管咒术界一地鸡毛的小悟和梅开二度苦夏的小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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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田中推开房门介绍道,“这一片交通很方便,而且这一间房子采光尤其好。”夏油杰拉着美羽的小手走了进去,小孩子的视角低一些,刚迈入玄关,她就率先发现入户毯前东倒西歪的两只鞋,“鞋。”女孩伸手指了指,其余两人也立刻便发现了,明明是在系统的登记着待出租的空房,平白多出双鞋子在玄关,田中也摸不着头脑选择先道歉:“非常抱歉夏油先生,这房子确实应该是没有人入住。”

    夏油杰皱了皱眉,觉得麻烦,却也没有打算为难一个风里来雨里去跑业务的中介,“那现在应该怎么办呢?如果是有人入住我们这么直接进来是不是不太礼貌。”玄关干干净净,除了鞋外一切没有任何人居住的痕迹,流浪汉遛进来休息?这里可是二十八楼,且这鞋干净还贵的要死,田中试探着向屋中喊道:“打扰了,有人在吗?”喊了几声没有人回答,他决定暂且忽略这双鞋,堆起笑:“看上去是没人,我们先进去吧。”

    夏油杰觉得有点草率,不过现阶段他也想避免麻烦,忽略一些细节无所谓,带着女孩进了屋里后发现,果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客厅的沙发和茶几上零零散散各种开封或没有开封的零食甜品,游戏手柄就丢在地毯上,屏幕上的“game over”让气氛尴尬中略添了一丝戏剧化的嘲讽。

    田中看向自己这位相当年轻的客人,对方眼睛弯弯对自己笑了笑,一种难以想象会出现在少年人脸上的温和的笑,但这笑里他没有感受到包容,只读出来“解决问题”四个字。是的,夏油杰不想听解释,放在几个月前他大概会好奇事情的走向,会包容中介的工作,但是他现在对这些完全不感兴趣,只需要迅速解决落脚问题。

    主卧传来 “砰”的一声闷响接着是“啊啊…”的不耐烦地抱怨声,这倒是为现下的场景提供了出路,田中急忙大声问道:“什么人?”“搞什么,大早上闯到别人家里?”屋子里的人以主人的姿态大声反问,接着主卧的门被从里面打开了,声音的主人是一个顶着一脑袋乱糟糟白毛蓝眼睛的少年,此刻正探出头睡眼惺忪不耐烦地打量着来人。

    难道已经租出去了?田中心中疑惑着问道:“先生,这间房子是待出租的空房,您是?少年低头迷迷瞪瞪地思索了两秒钟,嘟囔着:“竟然挂中介了吗,”接着抬头道:“我是房主,你们看房随意,我收拾一下就离开。”“房主?这房子是五条家委托在…”少年打断他的话道:“啊对,是我家委托的。”他撇一眼中介胸前的工作牌,“你这个公司也是我家控股的。”

    夏油杰在玄关口听了个大概,整个日本没人不知道五条家的大名,毕竟是涉及各个行业的财阀。美羽不安的扯了扯他的衣角:“夏油先生?”刚离家的小孩子没什么安全感,那少年的话真假他无所谓,得尽快落脚了,夏油杰抱起女孩,终止了两人的谈话,“那房主先生先收拾,我们先看其他房间吧。”

    他自觉自己一句话两个台阶,既表示了不在意房子有人似乎入住,也给认同了这位“房主”的方案,没什么好挑剔的,中介听完果然连连点头。可那少年却忽然换了一副见鬼般的表情视线将他从头到脚扫了个遍,又看了看他怀里的美羽,最后龇牙咧嘴地摆出了十万分嫌弃的脸,美羽吓得在他怀里钻了钻。

    顶着一张这样惊艳的脸却完全不懂礼貌吗,而且摆出那样的表情完全是在乱用自己的脸吧,夏油杰不爽起来,他拍拍女孩的背,“您这样打量别人很冒犯。”少年把表情收了收,依旧浑身上下散发着烦躁,没头没尾地问他:“苦夏了?”“最近是有些…”夏油杰下意识回答,但立刻觉得疑惑,他最近是因为一些事情累计压在心头比较憔悴,有人来问他便以苦夏为由搪塞过去,但扪心自问自己应该没有憔悴到连陌生人都要来关心一句的地步。他刚答完就听见少年咋了下舌,来了句:“怎么又捡个孩子,一天天的你上哪去捡这么多孩子。”

    为什么要说又,而且这话说的对于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而言冒犯过头了吧,美羽抱他抱地更紧了,夏油杰觉得自己眉角的筋开始突突直跳,他心情现在糟糕极了,几乎想和对方动手的地步。田中在一旁不明所以却也隐约嗅到了一丝火药味,为了缓和气氛讪讪开口,“二位认识?”“从来不认识!”两人迅速异口同声坚定地否认了,自称房主的少年打开门走出来,越过两人靠坐在沙发上,伸展着细长的四肢,“这房子不租了。你,”他对夏油杰扬扬下巴,“另寻他处吧。”

    夏油杰觉得自己的火气快压不住了,田中汗颜:“这样不妥吧。”“把房子租给一个带着孩子的可疑未成年高中生才不妥吧。”少年开始边说边拨起了电话。夏油杰反唇相讥:“突然出现在待出租的空屋里说自己是五条家房主的人才更可疑吧。”说话间少年的电话已经接通,他竟真的吩咐起对面将房子的出租委托撤销,三言两语却不容置喙地交代完,看向脸色阴沉的夏油杰对田中道,“更何况,这怪刘海的家伙长了一张骗子脸。”夏油杰的火气压不住了。

    田中觉得现状已经超出他一个中介的工作范围了,租客竟然和疑似房东兼股东在自己眼前打起来了,边上还站着一个据说是租客妹妹的小女孩,自己是该劝架还是哄孩子?而且现在高中生打架都这么专业吗,这是什么动作片现场吗?他们是越打越兴奋了吗?夏油杰肉眼可见的宽肩窄腰,有着宽松的外衣也难掩的健壮身材,在冲上去动手的一刻田中以为会是单方面的殴打,可自称五条家的穿着睡衣懒洋洋的纤瘦少年竟也不落下风。

    高中生打架自己一个成年人竟然连挡在双方中间都做不到,只好一边挡住小女孩的眼睛一边徒劳地喊着:“别打了,别打了。”可动手的双方似乎听不见似的越打越凶,夏油杰也和田中一样没想到对方竟然能和自己打的有来有回,他向来肯在体术上面下功夫,别说是普通人,就连在咒术界也少有对手,现在竟生出些酣畅淋漓的意味来。

    他觉得酣畅了,对方可不这么觉得,五条悟气的想发疯,本来是和往常没什么区别的逃学外加离家出走,住进几个月前从家里顺来了钥匙的房子,结果睡了不到三个小时就隐约听见似乎有人在喊,从床上爬起来被被子纠缠住脚踝摔下床,开了门还被告诉房子已经委托出租了。他想穿上衣服走人转移阵地接着睡,结果看房的租客是竟然是一脸憔悴的夏油杰,看见这张苦夏丧脸他就一阵胃疼,而且竟然又抱着个孩子,天杀的,到底哪来那么多身世悲惨的小孩给他捡,两辈子了,五条家都从咒术界转到资本界了,他夏油杰还在惦记那个狗屁苦夏。

    什么礼不礼貌冒犯不冒犯,五条悟觉得自己没有翻白眼都算给夏油杰脸了,结果对方还蹬鼻子上脸动手了。好好好,撞枪口了,正好揍这苦夏爱好者一顿出出气,然而这辈子五条悟铁了心不打算跟咒术界的一地鸡毛粘上半毛钱关系,志在做一个花钱不眨眼的少爷,基本上从未在体术上下功夫。所以虽然能凭借上辈子累计的经验和对夏油杰招式的熟悉维持了势均力敌的局面,但实际力量和体力都比不上。

    不过这不妨碍五条悟越打越上头,毕竟是战斗天才,在与人角逐中获得快感简直是本能。你来我往中他忽然感觉鼻梁传来剧痛紧接着又酸又麻,温热的液体流出来,也顺着鼻腔倒流进嘴里,顿时鼻尖喉头都是一阵腥气。五条悟在血腥味中忘乎所以,直接调动咒力向对方攻去。

    田中震惊的看着自称房主的少年在一瞬间爆发出了简直不属于他这个体型该有的力量将夏油杰一拳揍飞出去,而夏油杰竟然还能在下落后稳稳站定,这不会是什么路人随机整蛊现场吧,周围其实隐藏着摄像头?夏油杰站定后心下骇然,对方是咒术师!他抬头看向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对方半张脸上全是血,衬得脸色白的过分,蓝眼睛迸发出摄人的微光,显现出一种强烈的非人感。

    过于强烈的压迫感逼迫着夏油杰几乎下意识就要召唤咒灵出来,就在咒灵即将显现的下一秒他却突然犹豫了,要在普通人面前使用咒术吗?打破僵局的是一阵哭声,美羽忍耐许久,终于在看到半张脸沾血神色有些癫狂的五条悟后吓哭了,田中正要弯腰去哄孩子手机铃却突兀的响了起来。看到手忙脚乱接电话的中介和嚎啕大哭的女孩,夏油杰瞬间理智回笼,转身去哄孩子。

    五条悟觉得眼睛疼,鼻子疼,头也疼,六眼和无下限术式跟随他一起转世,不过前者一直不知什么原因处于休眠状态,这正好遂了他的意,于是从未试图将其唤醒。现下忽然觉醒,信息大量涌入一时间大脑有些难以适应,他觉得自己的鼻血流的更欢了。五条悟扶着沙发坐了下来,抓起在打斗过程散落的到处都是的巧克力剥开金纸塞进嘴里,闭上滚烫的眼睛开始尝试运作反转术式。

    田中在女孩的哭声中接通了顶头上司的电话,对方告诉他五条家已经将房子撤租,要求他带着来看房的租客立刻离开,对于租客造成的不便可以予以一定赔偿。挂掉电话后他直接对正在哄孩子的夏油杰深深鞠一躬:“十分抱歉夏油先生,刚接到通知这间房子的房主撤销委托了,对于给您造成的不便十分抱歉…”“我知道了,”夏油杰随手拿起一根棒棒糖递给情绪逐渐稳定下来的小女孩,“我会离开的,后续有合适的房子再联系我吧。”

    “那是我的糖!”五条悟没有睁眼仰面靠在沙发上忽然大喊,他脸色惨白,出血量大的离谱,一直浸湿到胸口的无袖衫。这出血量太惊人,田中抽出桌上几张面巾纸走上前去,“五条先生,要不要帮您报警叫救护车?”变脸变得太快了,夏油杰冷笑一声,“哄哄小孩子,这糖就当我借你的,会还的,倒是你出血量这么夸张不要紧吗,是我先动的手,我会对这件事负责到底的。”

    “还我?还负责到底?”五条悟闭着眼睛突兀地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血随着他的动作甚至飞溅了出来,“五条先生?五条先生?”刚走过来想帮他止血的田中被他吓得手足无措起来,五条悟不笑了,他抬手将田中手里的纸巾抽走,“不需要,你们走吧,该上班上班该苦夏苦夏,现在就走吧。”语速飞快,笑意荡然无存。

    田中在人情世故上是个聪明人,非常精准的捕捉到少年语气里的不耐和一丝疲惫,他站起来一边向皱着眉满脸困惑的夏油杰使眼色,一边告辞:“那我们先走了五条先生。”“这事儿是我太冲动了,抱歉。”夏油杰虽然觉得这位房主的行为相当莫名其妙,但到底先动手的是自己,更何况现在对方不光挂了彩还完全不打算追究,少年依旧闭着眼没有回答,他也没指望对方会说点什么,转身就跟着田中向外走去。

    “你换家中介吧,先在网路上查一下哪家中介没有五条家在控股。”就在走出门的前一刻,夏油杰听到少年如是说,莫名的针对让他不明所以又火大,他回过头,语气冰冷:“我和五条先生应该没有什么过节吧?咱俩到目前为止都算是陌生人吧。”“可是你长得像我前男友哎,”对方语气轻浮的开口,刚说完又笑了两声,似乎被自己逗笑了,“也可能是我根本就是个疯子?我都疯了你就让让我呗。”少年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夏油杰在那苍白的睫毛下,窥见一种惊心动魄的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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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不惯论坛,复制过来有的时候正文会在一个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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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野管家接到打理五条家房产助理的电话,“高野先生,五条少爷打电话让我把崎川公寓的2033室撤租了。”“知道了,先答应他。”五条悟已经两天没回家了,这并不新鲜,这位过于聪明的小少爷从十岁开始就逃家出去玩了。他年纪还小,近两年才开始跟着家主见了一些产业管理层人员,这算是第一次插手家族的相关事务,虽然原因不明,但微不足道的一件事,随他去就是了。

“已经答应少爷了,只是感觉这和少爷的踪迹相关所以特意打给管家先生。”真是左右逢源,高野笑了笑:“麻烦你了,十分感谢。”挂掉电话后,高野找到崎川公寓的钥匙,叫来司机和一个保镖,驱车前往。抵达后他推开房门略扫一眼,便看到入户毯前的鞋子,“你先在门口等着。”高野回头吩咐保镖,转身走进了屋中。

他进屋便看到自家少爷面如白纸半身是血的闭眼歪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冷汗登时就下来了:“小悟少爷,小悟少爷!”“别吵…”五条悟懒懒地睁开眼睛看向来人,“高野…”高野蹲下来和他对视,发现眼皮下的蓝眼睛有些涣散,“是我,悟少爷,发生什么了?哪里不舒服?”“你来接我回家的吧,”他没有回答,自顾自地站起来,“走吧。”高野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看到他摇摇欲坠地晃了两下,然后原地倒了下去。

昏昏沉沉的梦里,鲜血淋漓的夏蝉密密麻麻的将他包裹,凄厉地尖叫着,醒来时看见煞白的天花板,有点轻微耳鸣,其他一切正常,消毒水味,是在医院没错了,六眼感知到身边有两个普通人的咒力。“小悟,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头晕吗?鼻子痛吗?”母亲探过身来,她的脸,灵魂的形状,散漫微薄流动着的咒力…一股脑的进入到脑海,“没有不舒服了。”五条悟回答,几乎全知的六眼视角回归让他感到十分舒适。

高野将床升起来一些,五条夫人递过来一杯水,“眼睛呢?眼睛的颜色怎么好像和原先不太一样了?”她感受不到咒力,只觉得自己儿子的眼睛似乎和原先有什么不同了。五条悟就这母亲端着的杯子喝了几口水,信口胡诌道:“我觉醒阴阳眼了哦。”五条夫人将杯子放下,“正经问你话呢别乱讲,眼睛有不舒服的地方吗?”“没有啦。”
接到传呼铃的医生来检查后表示五条悟身体一切正常,只要注意饮食搭配及时补充糖分以后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观察一下就可以出院了。五条夫人还是不放心他的眼睛,在五条悟“没有不舒服,是妈妈出现错觉了。”的否认中吩咐医生安排了眼科的专家来会诊。

在医生走后,五条夫人转身正色问道:“悟是怎么和陌生人打起来的?”啊,想起来了,自己为了不和夏油杰产生一点纠葛给,给打理五条家房产的助理打了电话要求撤租,想必这助理办完自己交代的事后就向家里汇报,然后管家顺藤摸瓜就找到自己了。

“因为他来看房子打扰打我休息,所以就揍他了。”倒不是故意扭曲事实,毕竟如果知道是对方先动的手五条家一定会想办法把人找出来对质,他可不想再和夏油杰见面,虽然以夏油杰的本事他们不一定能找到。“别撒谎,悟,你没有任性到那个地步,更何况在场的那个中介告诉我们是对方先动的手。”五条夫人一语揭穿。

五条悟开始胡搅蛮缠,“有什么区别吗?他打扰我休息了,还长着一张骗子脸,我就刺了他几句,结果他好小的心眼哦,就要动手,小悟大人能容忍吗?我上去就是一记…”“你这孩子,知道有多危险吗?怎么能随便挑衅陌生人呢?”五条夫人想起自己赶到医院时看到的护士擦拭五条悟口鼻下大量干涸的血迹的一幕时简直惊心动魄,“听说是和你差不多大的一个孩子,真是下手没轻没重的!高野,找到那孩子了吗?”

“中介给的手机号码显示关机了,暂时还没有找到。”“不用找了,”五条悟急忙阻止,“我说过不追究他了,再把人找过来太丢脸了,而且他又没有伤到我!”“还嘴硬呢,流了那么多血!”“没有没有没有,”五条悟否认三连,像所有打输了架不肯说的好面子的高中生一样,“他才没有伤到我,鼻子流血是因为…苦夏。”真是好用的借口,夏油杰你莫非是个天才?“我身上明明一处伤都没有。”早用反转术式治好了。

五条夫人想了想觉得到底是小孩子打架,而且悟身上确实没有外伤,包括大量出血的鼻子,没有必要把事情闹大,“既然小悟答应了不追究人家,高野你也就不必去找那孩子了,倒是小悟一直健健康康的,怎么会突然低血糖呢?果然不该去上学吗。”五条悟在读高中以前一直是家里请老师教课,直到去年父亲觉得太溺爱了会让孩子不够社会化才进了学校。

五条悟就坡下驴顺着对方的话接下去:“是啊妈妈,在高中念书太辛苦了,每天要起好早课业压力好大…”“你只是想睡懒觉而已吧,你那么聪明,课业不是早就在家学完了吗。”虽然知道五条悟那点小心思,她还是让高野去给五条悟请了假,“不过还是先在家休息几天吧,眼睛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问题。”

谢谢你夏油杰,一拳打出了我半个月的假期,不用早起了,爽,五条悟心安理得的躺回去。他这次重生后发现五条家早在几代以前就因为后辈的咒力愈发薄弱退出了咒术界,现五条家主干脆就是普通人,他因为一些意外早产,母亲也不再适合生育,于是得到了不亚于重生前的娇惯。五条悟复盘了上一世夏油杰苦夏的原因,天内理子和灰原雄的相继死亡,一个让他对自己保护对象产生了怀疑,一个让他对自己的职业生涯产生了怀疑,无名村庄里的菜菜子和美美子是火线。

当然,那段时间频繁的单人任务,以及自己断崖式的成长使杰感到了孤单与虚无也是一个原因,他从来没有低估自己于夏油杰而言的重要性。删档重开,他干脆没有出现在夏油杰跟前,从根源抹杀最后一种原因的形成。15岁时他逃家来到那个无名乡村,离开家之前写了自己要去那里探险的纸条,在村民聚集的地方用咒力制造了些“灵异事件”成功和两姐妹关到了一起,五条家来村里找到他后直接报了警,两姐妹被救出村民也受到了惩罚。

16岁,他终于找到禅院甚尔,因为六眼迟迟没有觉醒,只好使用钞能力提前预定雇佣对方在当年护卫工作开始到结束的三天时间里全程跟随保护自己。任务结束结算尾款时,伏黑甚尔嘲笑道:“什么都没有发生嘛小少爷,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他头也不抬一下,翻出来一张记在一个早被辞退的保姆名下的卡,“真的有算命先生说会有人来杀我啦。”“因为你这个活我可推掉了一笔大买卖,”伏黑甚尔接过卡片,笑得有些冷意,“要不是你和这件事毫无瓜葛,我几乎以为你是来绊住我的了。”

同年他又从记忆里翻找出一个有着相当实力的诅咒师,装作只能看见咒灵不会使用咒力也没有术式的普通人冤大头,花大价钱让对方祓除了还尚未强大到能杀死灰原雄的咒灵。咒灵消失在他眼前的那天,几乎每晚都会梦到蝉鸣声也跟着消失了。五条悟洋洋自得地想着,自己做到了你好我好大家好,没得意多久,夏油杰就丧个脸抱着个孩子告诉他大家好个屁。

“少爷最近不太精神,看着恹恹的。”他靠在屋檐下,听照顾他的保姆和来打扫的阿姨说闲话,打了个哈欠,精神不了一点,每天晚上睡着了就是一群蝉没完没了的叫得阴魂不散,服了有没有搞错啊,苦夏的是夏油杰又不是自己,能不能去夏油杰梦里喊。对了,这小子苦夏是假的emo是真,自己最近倒是吃不下睡不好懒得动的,妈的感情我才是真的苦夏。

而且这几天他还发现,可能是什么重生debuff或者是刚恢复不太稳定,总之六眼的运作并不顺畅,像个电压不稳的灯泡时好时坏,如此以来精准的无下限术式是不能随想随用了,他百无聊赖地扫视过庭院,突然开始工作的六眼塞进来一条信息,树上有三只蝉跃跃欲喊呢,他迁怒一般的随手一划,三只蝉齐刷刷地失去了自己的头颅。

我仁至义尽了,上辈子当挚友当爱人没有发现夏油杰的不对劲,这辈子他俩完全属于陌生人,自己想尽办法替他铲除了病因,可对方看上去还是要踏入同一条河流。五条悟苦恼的揉乱了头发,体质问题一定是体质问题,就算没有天内理子、灰原雄包括自己,还会有其他原因让夏油杰生病。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是灰色的,只有夏油杰是白的,是只该存在于乌托邦象牙塔里的善,可他毕竟是血堆肉砌白骨浇筑的人,人性载不动无垢的善。

既然如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五条悟觉得自己想得通透,决定就此撒手不管,他困倦起来,眼皮渐渐沉下去,跌进梦里的一片蝉鸣前,他看到院子里枯山水之间有一只正在振翅的蜻蜓,六眼又自动塞进大脑一条信息,这蜻蜓的翅膀不知在何处被打湿飞不动了。睡醒要去买一副墨镜了,他迷迷糊糊的想,这蜻蜓一道跟着他入梦,他只好在层层叠叠的夏蝉中将蜻蜓小心翼翼的笼在手心护起来,“你再振一振翅膀呀。”他轻轻说。

夏油杰懊恼于天边的晚霞,火烧火燎的连成一片,像忍成的血,刺着他的眼睛一直烧到胃里形成一股急迫的呕吐欲。他猛然用力拉上酒店的窗帘,拉杆和挂钩哗啦啦的响,在床上看绘本的美羽吓了一激灵,他尽力扯出一个温和的笑,“抱歉。”这孩子是三天前在忍成死去的村子里见到的,在人群中拉住他的衣角,“哥哥,你也能看见吧,带我走吧。”

他低头和女孩对视,周围的村民有意的退避开,他熟悉这种感觉,女孩被村民畏惧着,像自己小时候那样。幼年便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连父母安慰自己时都带着几分畏惧,于是在一年级的某天他无师自通了说谎这一项技能。他的眼神落在门口站着不断无意识抽动着的怪物上,母亲猛然握紧了他的手,“又看到了吗,别害怕。”他移开视线,摇摇头,“没有,我什么也没看到。”所以您不要再发抖了。

在小学二年级的某个黄昏,独自回家的路上,路人的影子被拉的不可思议的长 ,尽头升腾出恶心弱小的咒灵他袭来。他连尖叫都做不到,紧闭双眼伸手挡在身前,再睁眼,手中多出了一颗滚圆的像是将所有颜色混杂在一起的球。吞下去,似乎是某种原始的本能冲动,夏油杰照做,于是他在擦过呕吐物的抹布味道和恐惧中觉醒了咒灵操术。

夏油杰渐渐得心应手,在无人知晓的角落,充斥着呕吐欲和孤独感,我在救人,将咒灵玉吞食入腹。接触到咒术界是在国中二年级,青春期多愁善感的抑郁,孕育出了于彼时的他而言过于强大的咒灵,已经有学生遇害,绝对要赢,攀附这浮木一般的想法,他战斗到精疲力尽时,得到了从未想过的帮助。

“咒灵操术!”自称一级咒术师的白石女士在将诅咒祓除后,用一种他从未听过的惊喜语气道:“这咒术是上天的恩赐啊!”白石士为他介绍了咒术界咒术师以及咒术高专,夏油杰记得那天自己鲜活的心情,我不是异类,我并不孤独,咒灵操术是上天的恩赐。“麻烦白石小姐先帮我登记注册咒术师吧,国中毕业后我会去高专学习的。”他一向信奉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咒术师果然如白石所言人员稀缺,同期仅仅两名而已,一位是持有反转术式的家入是更是稀缺中的稀缺。家入不是战斗人员,他和另一位同窗忍成出入在各种任务场合,成了咒术师连做学生忙忙碌碌,但是有一种踏实的充盈。

在白石26岁的生日会上,他第一次喝了酒。“咒术师平均年龄只有27岁,”白石劝酒时这样说,“什么成不成年,要及时行乐啊!”“白石小姐说的对!我先来,夏油就做个乖宝宝吧~”忍成喜欢白石小姐当即立刻应下,夏油杰笑着跟上,“我也来一杯!”“班主任还在场啊你们这两个混蛋。”夜蛾正道拍案而起,家入扇风点火,“对啊对啊你们眼里有没有老师了还。”“你先把烟掐了!”大家笑作一团。

平均年龄27岁,于16岁的夏油杰而言没什么实感,这个年龄距离他和自己的同窗还有十一年,说起来是一个尚且遥远的数字,自己的班主任还今年36岁,轻易便踏过了27岁这个门槛。可是在生日会一周后,他接到了白石的死讯,他没有见到遗体,其实所有人都没有见到遗体,因为只剩了一条手臂,白石死在了马上要触碰到27岁门槛的前一刻,于是夏油杰第一次对这个年龄有了概念。

夏油杰酗酒一周,被夜蛾正道劈头盖脸一顿骂,人总有一死,或许咒术师身上背负的意义因果格外沉重所以命轻,他如此劝说自己,于是一切又似乎回到了正轨。忍成问他:“白石小姐死前会孤独吗?毕竟出任务的只有她一个呢。”“一级咒术师单独出任务是常事。”他答非所问。今年开学,他们也都成了一级咒术师,虽然同期只有寥寥三人,但已经可以称作人才济济了,拿到证件那天家入给他点上一支烟:“好歹为工资涨了高兴一下吧,夏油。”

忍成是惶恐于自己可能会孤单的死亡才会那么问自己的吧,在找到对方尸体后他忽然明白了,可即便如此他依旧不知道问题的答案。三天前他来到村庄寻找在祓除任务中失踪的同窗,警察驱散开对着已经是一片废墟的建筑指指点点的村民,他放下账,驱使咒灵清理碎石,在一块巨石被抬起后,他看到了忍成,脑袋被砸碎成一摊血迹,他觉得疲惫,这一刻他想到了37岁的夜蛾正道已经年龄更大的乐岩寺和27岁的平均年龄相连意味着什么,是更多的比27更年轻的血肉堆出来的尸山血海。

夏油杰让辅助监督先离开,在废墟中枯坐,渐渐地听到一些声音,“是前几天那个年轻人做的吧。”“这地方邪门极了,谁敢靠近嘛,他一来就塌了。”“说不定就是他诅咒了这个地方,然后遭报应了,否则怎么晴天白日的这么大一栋房子好端端塌的稀碎。”他抬抬眼,环顾四周才发现警察已经撤走了,看热闹的村民又折返回来,他又听到“快别说了,这人穿着和那人一样的校服,应该是认识。”“说不定他也很邪门呢。”稀碎的言语尽头,又有新的小小的咒灵悄然形成。

忍成感到了不测,让辅助监督先行离开,耗尽咒力和咒灵同归于尽,死前没有办法在维持住账,房屋轰然倒塌惊扰到了活在清醒梦里一般都村民。夏油杰知道这会成为村民们近半年的谈资,或许会发展出新的传说,形成新的诅咒,介时会再有比27岁年轻或者比27岁年长的咒术师来到这里祓除诅咒,循环往复,为了谁,没有尽头的马拉松,道路是同伴的血肉混凝土,有意义吗。夏油杰从废墟里走出来,忽然不想回高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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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充电完毕开机后,夏油杰看到了十几条未接电话,大部分来自自己的班主任夜蛾正道,他犹豫了一下拨了回去。“你在哪?为什么不回学校。”对方开门见山的问道,“抱歉夜蛾老师,我有些私事要处理,学校这边先请一段时间假吧。”不想回高专,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他忽然感觉自己没有归处。夜蛾沉默了一会儿道,“忍成已经安葬好了,你别太难过,以后会习惯的。”“我知道了,谢谢老师。”会习惯或许与麻木是近义词吧,一种帮过于沉重的生命减负的保护机制。

他不想再谈论这件事情了,岔开话题问道:“咒术界有姓五条的咒术师吗?实力很强的那种。”夏油杰今天思考了很久也没有从记忆里翻出这么一个人来,想到对方的种种针对,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咒术师的人情网络中得罪过这人的朋友。“五条?没有,不过五条家曾经是咒术界最强的家族之一,最负盛名的就是六眼和无下限术式,不过很久之前就没落转到商界了。”“是现在的五条财阀吗?”他追问。

“对,很顺利就转成财阀了,毕竟在咒术界时已经累计了大量财富,你问这个做什么?”那个少年八成是继承了六眼,他想到那惊心动魄的灼烧一般的蓝,凭借在少年那一瞬间涌现出的咒力压迫感就可以确认,对方的实力甚至在自己之上,自己已经是站在一级第一梯队的人了,而咒术界竟然从未发现有这样一位实力强横的咒术师存在,“今天…”

夏油杰忽然犹豫了,他想起少年任性肆意的脸,翘起来的乱糟糟的白色短发,棉质的睡衣,他觉得这少年很柔软,显赫的家族精心呵护出来的柔软,世界于他而言左不过是一片无阴无霾的游乐场,可咒术界是遍布腥气的地狱,“没什么,只是听家入提过一下这个家族。”他改了口,又觉得自己自作聪明,那少年染血后睁着一双摄人蓝眼的样子又像是比谁都疯狂,恍若尽兴的神明,能一手载起整个地狱。

如果再遇到还是问问他自己的意愿吧,比被动于咒术界接触好点吧,夏油杰挂掉了电话,又尴尬的想到五条好像不太想见自己,今天下午再联系一些中介时竟然还真不被待见了。他糟心起来,现下又得到五条也不是咒术师的结论,那自己是百分百肯定在今天以前没有得罪过这位衿贵任性的小少爷,否定掉一切设想后,那个不可能就变成了可能。他板着脸照照镜子,莫非我长得真的像他前男友?谁顶着跟我相似的脸作奸犯科到这样的大人物头上了,为什么他犯罪我背锅,天杀的,我要报警抓他!

五条悟在家里钻了一个多星期,不出门也不见人,期间有同学来探望也让阿姨打发走。他平时到处乱跑,家里人提心吊胆,现在这么安分,家里人又担心起来。晚餐桌上五条家主呵斥道:“为什么不见同学,让人家白白跑空,太不礼貌了!”五条悟说:“夜里总有蝉在吵,我精神不好。”五条夫人接下话:“让人把院子里的蝉清掉吧,小悟以后可不能这样了。”“整天闷在家里能有什么精神,这样的年纪,门都不出。”五条家主道:“又没有什么病好养的,明天出门透透气去!”

“嗯嗯嗯。”他敷衍着应下,第二天管家就安排了人和他一起出门,于是五条悟目标明确的来到商场的精品店试戴墨镜,他实在是得天独厚的一张脸,什么形状的墨镜带上都很合适。在试戴一副小圆墨镜时,五条悟觉得会不会未免有些孩子气了,他在二十三岁后就很少带圆形的墨镜了,又猛然想起自己已经重生了现在正是17岁的臭屁青春期。于是他就带着小圆墨镜说:“这个就不用包了,我直接戴着走,其他的都包起来吧。”

五条悟又照照镜子,小圆墨镜和他曾经读高专时常带的看上去一模一样,遮住眼睛后的脸也正是17岁的脸,从心底里升腾出一种雀跃,该去买喜久福,为突如其来的好心情锦上添花。他来到卖甜品的店里,对着橱窗指指点点,“这个,这个,这个。”毛豆生奶油的竟然只剩一个了,真是卡点赶上了,太幸运了,他指指圆滚滚待在托盘里的毛豆生奶油喜久福说:“还有这个。”

“啊,十分抱歉,毛豆生奶油的这个是有人已经付款了还没来得及打包的。”店员边说边将趴着的喜久福打包进其他购物袋,于是她看见眼前的少年肉眼可见的萎靡了起来,“那新出炉的话还要等多久呢?”“非常抱歉,因为原料不够了所以今天不做了。”听到这话,少年沮丧的低下头,碎碎念道:“啊,这样嘛,我们缘尽于此了吗,只能到这一步了嘛?”小圆墨镜的随着他的动作滑落下,店员看到一点羽翼般的柔软的白色睫毛下静谧的蓝,生出了莫名其妙的负罪感。

绝不能因为这一点小事破坏了少爷的心情,身后提着购物袋同行的保镖责任感油然而生,“振作啊少爷!我们可以让买到喜久福的人卖给我们!多加点钱应该没有不同意的!”店员忙不迭道:“那位先生说是有东西落在吃饭的餐厅了,付完款就急匆匆走了,应该很快回来!”对!没有钱办不成的事情,五条悟一扶墨镜,“我就在这里等他!”“哦,这就到了呢,是门口那位先生呢。”

五条悟一回头,看到了怪刘海的夏油杰,“是杰…”是杰的话就不用担心啦,喜久福一定是买给自己的!他刚快活的上前两步就看到了对方有些茫然的表情和牵着的女孩,生生顿住停在了原地。得意忘形了,小圆墨镜让他生出了自己还活在和夏油杰彼此拥有的17岁的错觉,猛然回过味来,刚才的快乐就像一缕烟尘迅速的消散。

夏油杰带美羽去拿了落在餐厅的绘本,折回来取打包好的甜点,进门就看到首次见面就打了一架不欢而散的少年亲切地喊着自己的名字向自己走来,虽然带着墨镜看不见眼睛,但似乎非常开心的样子,像许久没有见到主人迫不及待要抱抱的小猫。但这鲜活的样子只显示出了片刻,对方很快就回过神般失落的愣住,萦绕在身边的雀跃一扫而空。我靠,夏油杰想,我看来不光真的长得像他前男友,还重名了,竟然有这么巧的事情,而且他看起来也太伤心了吧,“五条?”他试探着开口,没得到回应。

保镖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是悟少爷的朋友吗?那就好办了,您的毛豆生奶油喜久福可以转卖给我们吗?价格您开就好。”他叫悟啊,夏油杰走到走到橱窗前取到自己的甜品袋子,“毛豆生奶油…”拿出放在最上面的圆滚滚的喜久福,走到五条悟面前递给对方,“请收下我的贿赂吧。”五条悟一把接过喜久福,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说:“贿赂我干嘛?我不会租房子给你的!”夏油杰哭笑不得,“那就贿赂你开心一些吧。”

就知道会这样,五条悟咬牙切齿起来,就因为这样才不想和夏油杰见面,只要见面,自己早晚就会心动!可恶,这是什么道理,用这么疲惫的脸摆出好人笑,语气还这么温柔,这和曾经吵完架来哄自己的夏油杰有什么区别?他懊恼起来,撂下一句“你少来勾引我。”气势汹汹地就往外走,这一句话的信息量差点让夏油杰脑子宕机,反应过来他简直要气笑了,对着走到门口的五条悟喊:“是你上次要我让让你我才把喜久福给你的!”他看见五条悟的背影僵了半秒,接着飞也似的跑开了。

到商场门口时下起了雨,五条悟不管不顾就往外走,保镖拉住他,“少爷等等,先去买把伞吧。”“不用,司机不是已经把车开到前面了吗。”他急着逃走,甩开保镖的手就冲进雨里,六眼反倒在这种时候罢工,无下限开不了,雨却立刻下大,水滴在镜片上视线都跟着朦胧起来。小圆墨镜,他恼怒地摘下来摔在地上,保镖冲到他的身边,脱下外套盖在他头上,半个身子罩住他向前冲去,他又觉得有点舍不得了,回过头去想看看小圆墨镜,保镖说:“快一点少爷,前面就到了。”于是他又向前看了。

五条悟头上盖着毛巾坐在车后座,两口吃掉了毛豆生奶油喜久福,实在是太巧了这么快就又遇见了夏油杰,他不应该回到深山老林的高专吗,怎么在外面游荡,不会又叛逃了吧?这个可能性让他心下一空,不可抑制的慌张起来,车上有两个普通人的咒力,该死六眼为什么恢复了,不想要六眼不想要咒力不想要无下限,不想要能拥有杀死夏油杰的力量,不想被夏油杰握着手腕拿刀没入夏油杰的喉咙。

氧气为什么这么稀少,喘不上气了,呼吸好辛苦,耳鸣太吵了,不对,是蝉鸣,家里的蝉不是被清理干净了吗,是高专山里的蝉鸣,高专的小巷…“少爷!少爷!转头去医院!悟少爷!”他猛然回过神来,大口喘息起来,“深呼吸,少爷,慢慢来。”他逐渐放缓呼吸,脱力般的仰在靠背,“您还好吗?”保镖被他吓得冷汗都下来了,五条悟用毛巾遮住眼睛,“我没事,不用去医院,回家就行。”

照顾五条悟的阿姨在迎回五条悟的那一刻,觉得自己看到了一只被雨淋地筋疲力尽猫,对方低垂着眉眼,半干的白发贴在头上,显得格外丧气疲惫,她不自觉放缓了语气:“热水已经备下,小悟少爷快去洗澡吧。”对方只从善如流的点点头,梦游似的往浴室去了,阿姨看着五条悟失魂落魄的背影,是为淋了雨不开心吗,还是没吃到想要的甜品呢?为了让他稍微散散心反而适得其反了呢。

温度适宜的水包裹住他的躯体,一种迟缓而温和的舒适抚慰了刚过度紧张的神经,五条悟恢复冷静的眼睛盯着水面,将情绪抽离面无表情的审视起自己。夏油杰逼他亲手在自己身上撕扯出的上简直历久弥新,时隔多年发作起来都威力不减。当年杀死夏油杰后,回避了十年还是亲手处决了爱人这一事实让他感觉到过于荒谬与可笑,以至于在夏油杰死后只有巨大的空虚笼罩下来,悲伤都暂时无缝可侵。

他知道自己逃不过,滞后的悲伤迟早会快马加鞭赶上自己,于是他维持着摇摇欲坠的正常,像自己等待死刑的爱人那样,等待着湮没一切的情绪反噬。这过程未免太漫长,空虚不能彻骨却像一把横在喉咙里卷刃生锈的刀,不至死,却能保证伤口一直渗血,长痛不如短痛,可真到短痛脱缰而至才体会到呕心愁肠的悲怆,于是明白过来连莫大的空虚都其实是自我保护机制的一种。

夏油杰叛逃后,两人见面次数寥寥无几,他习惯了对方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夏油杰死后他的自我保护机制指挥着潜意识以此粉饰太平。直到羂索的出现,六眼在确认咒灵操术的一瞬间,他第一反应是扬起嘴角,简直就是肌肉记忆,被狱门疆牵制住时,他尚且余力冷嘲热讽。直到进入到累累白骨之中,夏油杰死了这个事实才突然刻骨铭心起来,于是大脑一片空白,痛苦完全将他淹没,如果那种情绪化为实质,五条悟坚信应当是液态的,因为他差点在那天窒息而亡。

他安慰自己,夏油杰肯在城市里租房子,带小孩去商场吃饭,说明对方暂且还没有像曾经那样厌恶普通人,大约一切尚有回旋的余地,他或许还可以再做尝试,可这念头一出,五条悟自己先笑出了声,真的吗我不信哈哈哈,他不敢确认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上次他花了两年的时间才停止去复盘那场苦夏,两年间他一直以为只要自己从中理出头绪来一切就还可以挽回,一种执拗的勇气,五条悟想我没有这勇气了,说到底自己在是冒充的17岁,不敢了。

阿姨看到从浴室出来换上蜻蜓纹和服的五条悟,坐在屋里面无表情的望像院子,已经不再失魂落魄,静下来的双眼像无机质的宝石,人像是玉砌的,冷漠的美丽。她惶然起来,凑上去答话,希望这少年沾染些人气,“您在看什么呢?”“我在看一只蜻蜓。”五条悟回头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头去,“蜻蜓?”她也朝外望去,却没有看见。五条悟说:“昨天有一只蜻蜓翅膀沾了水,飞不起来落在院子里的石头上。”“那您有没有去帮帮它呢?”

“我有尽量把它经过的路上的水弄干,可它还是不知道在哪里沾到水了。”五条悟的语气懊恼起来,像是真心实意为蜻蜓烦恼着,他皱起眉脸上表情生动起来。阿姨说:“真是没办法呢,毕竟是蜻蜓嘛,总是不可避免的。”“对啊对啊,蜻蜓就是这样的生物呢!”像赌气一般,五条悟撇撇嘴,“还追到我梦里去,真是过分。”“哦?竟然这样不依不饶嘛,那在梦里小悟少爷怎么做了呢?”

五条悟叹口气,“都到梦里了,只好护住了。”阿姨也做出无奈的表情肯定道:“说的也是,毕竟是小悟少爷喜欢的呢。”“欸?”五条悟瞪大了眼睛,“有那么明显嘛。”“有哦,从小到大一直穿蜻蜓和服呢。”五条悟看了看自己衣服上的花纹,不禁笑了,“是这样呢,喜欢的不得了。”“今天下雨了,蜻蜓又会弄湿翅膀了,要帮帮它吗?”五条悟看到前几天在枯山水上努力振翅的蜻蜓,很低的从廊上飞过,停在了门框边,果然被打湿了透明的羽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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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雨停后,夏油杰带美羽走出了商城,在大门的花坛边上,他捡到了一副小圆墨镜,质感做工都很好,是尽管没有大牌logo印在上面也能看出来昂贵的程度,没有任何磨损,像是全新的。这墨镜刚还架在一位情绪相当不稳定的小少爷秀气的鼻梁上,现在就随意被丢在地砖上,看来和自己一样被迁怒了,又在闹什么脾气呢。
    他把墨镜举起来,透过镜片去看云销雨霁湛蓝如洗的天空,觉得自己似乎又看到了对方的眼睛。原本以为是因为六眼他才拥有这样一双眼睛,可今天自己在他眼里没有看到任何咒力涌动,也没有那使人感觉被随时洞察的光,只是单纯的蓝色竟然也像晴空一样。
    希望以后别再遇到了,怎么都感觉是个大麻烦,他这样想着,却鬼使神差的将小圆墨镜装在了口袋里。握着的女孩的手晃了晃他,他低下头:“怎么了?”美羽伸手指向一个即将从他们眼前经过的路人,一个上班族,被雨打湿了西装革履显得格外疲惫,脸色都泛着不正常的青,然而夏油杰一眼就看到了他背后紧跟着的垂涎欲滴的蠕动着的咒灵。
    没有经过任何思考,他抬起手,咒灵便扭曲成肮脏欲望结合成的球体,然后张开嘴,机械性的重复已经千百遍的吞咽。“哥哥,这个球很难咽吗?”美羽抬起头问他:“你每次吃掉球看起来都很痛苦的样子。”夏油杰愣了一下,自己露出那样的表情了吗?他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毕竟味道很恶心呢。”美羽不解地问道:“那为什么要吃呢?是为了救人吗?”上班族打着电话从他们面前路过,夏油杰听见他正在骂没有及时给自己送伞的实习生。
    我是在救人吗?夏油杰扪心自问,从结果来看是这样的,最近他尽管没有回到高专也没有接任务,但在身边看到咒灵还是会去祓除,有人确实因此得救,但他没有像曾经完成任务时喜悦,也失去了将人命从危险中解救出的成就感。自己没有救人的打算,无论是祓除还是吞咽,在做之前都没有想过救人,那为什么要吃。“我不知道。”夏油杰对美羽说,“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吃。”不想吃,可以不吃吗?咒灵操术是上天的恩赐,是恩赐。
    或许早就该离开城市了,住到荒无人烟的乡下去比较好吧,算是逃避吗?可以逃避吗?带着上天的恩赐逃避吗?有人在死去,有诅咒在产生,有咒术师在死去,周而复始的循环,为什么,上天对谁降下的恩赐?忍成为什么死去?白石为什么死去?咒术师为什么死去?无止境的死去,逃走后背负着恩赐看着死去的人们无动于衷吗,哦,原来咒术师也会生出诅咒啊,白石小姐的话也成了诅咒啊。
    两天后,夏油杰从医院出来,意料之中的体检各项指标都正常。因为脸色太差被美羽担心勒令去做检查,本来想如往常一样搪塞过去,可偏过头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头发暂且还没有扎起来,乱糟糟的披下来,惨白的脸和深重的黑眼圈,像突兀出现在夏天的活鬼。这幅样子说什么也不能让对方放心吧,索性去医院做体检,书面报告比自己的话有说服力多了。
    可以的话,他其实尽量想避开医院,焦虑、恐惧、悲痛、生离死别,过于充盈的负面情绪挤压在消毒水中,简直是最佳的咒灵温床。恩赐捆绑住责任嵌在夏油杰的神经中,祓除看起来会对人有害的咒灵简直已经成为本能,擦拭呕吐物的抹布。从医院出来后,他将尚未吞食的咒灵玉抬起举起,天气太热了,没有让美羽一起出来,他独自站在原地眯着眼睛看着与蔚蓝蔚蓝的天毫不相合的咒灵玉。是普通人感情呕吐物压缩的成品,所以才是这种恶心的味道,自己也是擦拭呕吐物的抹布。
    拦下的出租车走了一会儿突然出了故障,他在司机局促的抱歉中漠然地下了车,“非常抱歉!向前走会有一所学校,那附近有公交站牌!”司机冲着他喊道,天气太热了,他没有回答司机,在斑驳的树影间走了一段,果然远远望到了学校的招牌。是一所高中,啊,今天周二,普通人的高中生都在上课吧,或者下课了,相互簇拥着享受着无知且快乐的时光,或者为一些琐碎的青春期烦恼生出琐碎的会积攒起的诅咒。
    夏油杰沿着校园的围墙向前走去,漫无目的地踢起一块石头,紧接着他看见有人从围墙内轻盈的翻越而出,身姿像修长灵巧的猫,下坠时像一只轻巧洁白的鸟,一双蓝眼睛瞪圆了张望着,倒映出错愕的愣在原地的自己。不过下一秒他就楞不住了,因为五条悟踩在了他踢出去的那块石头上,他冲上去想要接住对方的动作还是慢了半拍,五条悟就在他面前摔到了。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 夏油杰欲哭无泪,“巧合,绝对是巧合…“我就知道你不怀好意!”五条悟也不起身,张口就质问道:“你是不是跟踪我,我在家里你不好接近,现在有机会了是吧!”他上高中以来这面墙翻了没有三百回也有两百回了,简直轻车熟路如履平地,比出学校大门还亲切。今天刚翻出来就看见顶着个苦夏VIP用户脸的夏油杰愣愣的看着自己,他还想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狗屁事儿,结果下一秒阴沟里翻船栽了个大的。
    如果有无下限的话其实p事儿没有,可六眼自从上次见过夏油杰后就没再亮过,大有长期罢工的势头。这倒霉催的,莫非夏油杰这厢想起来前世被自己杀了的事儿来复仇了?明明是你小子逼我杀的,给我塞了把刀自己撞死在上面归根究底完全是自杀,法官大人,他这是碰瓷,是仙人跳,是敲诈勒索。
    他的思维信马由缰想要以无厘头的想法消解事实本身的血腥,然而很明显失败了,五条悟又不可抑制的难受起来,哇自己真是作大死啊,胡思乱想想什么不好非想那个,他赶紧撑着地想先站起来,却发现躯体化导致自己两只手都在抖,根本使不上力,至少把腿先缩回来试着站起来…
    腿没有成功缩回来,夏油杰蹲下来抓住了他的脚踝,他伏下身,低垂着柳叶似的疲乏又认真的眉眼,轻轻握住那节在夏日晴空下白的晃眼的纤细踝骨,打量着关节处透出来的浅红,抬起头问:“是不是崴到了,痛吗?能站起来吗?”放缓了的语调,水流来出一般清濯的脸,十七岁的夏油杰,五条悟觉得自己的手不发抖了,可他的心开始抖了,别怕,别怕,他对自己说,别怕,接着他向夏油杰开口:“好痛,站不起来了。”
    夏油杰小心翼翼扶着五条悟站起来,“去医院嘛?”五条悟点头说好,他架起对方的一条胳膊说:“我们向那边的路口走走吧,比较好叫到出租车。”五条悟依旧点点头说好,他低着头,头发软软的垂下来,半个身子也软软挂在夏油杰身上,出奇的乖巧安静,他架着细长细长一条的少年,不知道财阀家的小孩怎么养的这样单薄,靠着在自己身上,轻轻的却又意料之中的柔软。
    树影跟着微风一晃一晃,五条悟也一晃一晃,他比夏油杰高些,被架起一条胳膊,理所当然的把头放在对方的肩膀上。贴的太紧了,好热,夏油杰感觉五条悟靠上来的地方出了汗,他分不清是自己还是对方的,或许两个人的都有,交融在一起难舍难分。五条悟手握住另一只手腕挂在他的脖子上,新笋似的手臂在他眼前摇晃,像没骨头的猫,没走几步路就几乎要整个人挂到他身上。
    夏油杰叹了口气,一弯腰捞起对方两条腿,“别乱动哦。”下一秒就将人背了起来,五条悟趴在夏油杰舒展的的脊背,看到他后颈上渗出来的汗水泛出星星点点的光伸手去蹭,从后颈的脊骨蹭到颈侧凸起的筋,然后听到对方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一点压下去的笑意,“别闹,痒。”又说,“这个路口看起来近走起来还是有些距离的。”“这是全世界最遥远的路口了,说不定走成老爷爷也到不了。”五条悟说。
    “这是什么话…”夏油杰刚说完,就顿住了脚步,五条悟放过自己笼在手里的头发小丸子,抬眼望去,三个在夏天也勾肩搭背的学生迎面而来,而其中一个的肩膀上缠绕着不断喃喃的咒灵,“不不想…跑腿…求…求…放过…我…”五条悟感觉自己夏油杰松开了自己的一条腿,抬起小臂,自己的腿就滑倒对方的臂弯里,他还没有说什么,那咒灵就连挣扎都来不及,扭曲成一颗球,落在刚搭在自己小腿上的手心里。
    “你不要吃。”他脱口而出,一手撑在对方的肩上伸长了胳膊将球夺了过来,夏油杰被他弄得身形猛然一晃,赶紧伸手抓稳对方,“别乱动啊,为什么不让我吃。”五条悟理不直气也壮:“你吃的时候还得把我放下来。”完全没有边界感啊这人,夏油杰无奈道:“别撒娇好不好,本来也没有说要背你吧。”五条悟胡言乱语地跑起火车:“可是你踢起的石头崴的我好痛,站不起来,走不了路,骨折了也说不定,万一截肢了怎么办?”听的夏油杰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开始跳了,碰瓷,法官大人,他这是碰瓷,是仙人跳,是敲诈勒索。
    他正一脑袋官司,那三个勾肩搭背的学生便走近了,于是他看清了,根本不是什么勾肩搭背,只是两个人在胁着中间叫为瘦小的同学,做出一副亲密的样子,欲盖弥彰霸凌的事实,“为什么让你帮我写的作业错了两道题呢?”“故意的吗?不满吗?”“不…不是故意的,非常抱歉…”“抱歉只口头说就可以了吗?”“对呀对呀,要有实际行动的吧!”“说起来上次不小心在老师面前把烟掉出来了,被问是谁的,我记得是你的吧!”
    在互相伤害啊…夏油杰想,他知道那咒灵是哪来的了,三人挤挤挨挨的路过夏油杰,外面的那个撞到了他的肩膀,立刻不依不饶起来:“你背着个人在这里站着做什么?专门来撞我的吗?”“给我道歉啊!”好吵,夏油杰皱起眉,“说不定就是他诅咒了这个地方…”“那个年轻人邪门的很…”村民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两者纠缠成出没天光的喧嚣虚无,敲击着他的神经,头痛欲裂。
    “收起来。”声音落在他的耳膜上,将他从层层包裹的喋喋不休里生拽出来,太近了,呼吸都撒在耳根上,他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的咒灵不知何时撕开虚空,正向着那张牙舞爪的学生张开嘴。五条悟从夏油杰的背上抬起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语气冰冷:“滚开。”他长得太干净,本来就带着几分非人的疏离感,现在收敛了感情,堪堪把湛蓝的眼球下移,匀出几分目光看人,显得愈发冰冷。撞了人的学生刚硬撑出气势喊道:“你,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边上的另一个赶紧拽住他,压低了声音:“蓝眼睛白头发,这是五条家的那个啊…”
    两个人一溜烟跑了,被霸凌的学生愣了愣飞速地鞠了一躬:“谢谢你!”也跑开了。没有杀人,没有杀人,没有杀人,五条悟对自己念了几遍,平复着过速的心跳,在夏油杰放出咒灵的瞬间,他就开始耳鸣,手也迅速冰凉起来,他下意识的想要从夏油杰的背上跳下来落荒而逃,可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凑到夏油杰的耳边说出了劝阻的话。他心跳的还是很快,呼吸也有要紊乱的趋势,没关系,你成功了,你成功了,他反复对自己默念,可他实在太害怕了,我真的阻止他了吗?锥心蚀骨的痛苦给他烙上了逃避的本能。
    拦不住的情绪眼看就要开闸放水般带着种种躯体化症状倾巢而出,五条悟自暴自弃地把头埋进夏油杰的背上,“谢谢你。”他听见十七岁的夏油杰说,贴的太近,发声时躯体的震颤都毫无保留地传递给他,所有的潮水般退去的自我否定质疑都在这震颤中有了切实的答案。我可以在夏天拉住十七岁的夏油杰,五条悟小心翼翼的肯定着新生的可能性,我可以试试,于是他提出了十七岁的五条悟会提出的要求,“想谢谢我就把那条龙放出来给我坐一坐嘛。”他确实想坐。
    “怎么可以在城市里随便用咒灵?”立刻就得寸进尺提出过分的要求了,夏油杰刚从自己差点用咒灵杀死普通人的事实中挣扎出来,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对方的思维,慢着,“等等,你为什么会知道我有一条龙?”介于现在的时间线上已经将近八百年没有出现过六眼,五条家也早就衰落,五条悟信口开河起来:“六眼啦,我是六眼,听说过六眼吗?”“倒是听说过…”他想起初次见面时对方的眼睛,果然是六眼,还以为只能看穿术式和咒力流向,“能看到这么细致吗竟然。”
    “那当然了,不光能看穿这些,还能看穿别人在想什么。”五条悟继续胡诌,“你跟中介说那个小孩是你妹妹,我一眼就看穿不是了,你不老实才不租给你呢。”怎么有人讲话这么不中听呢,夏油杰觉得自己额角的青筋突突起来了,“不是说因为我长得像你前男友嘛…”“你长得就是很像嘛!”五条悟斩钉截铁的一口承认,摆龙门阵之余不忘初心:“哎呀别啰嗦了,快把龙放出来骑一骑嘛,不比等出租快多了。”
    刚才乖乖趴在他背上的是这个人吗?现在一边玩他的头发一边像小孩子似的提出无理要求的人是谁啊,“都说了不能在这种场合用咒灵。”五条悟冷冷挖苦:“刚才忍不住放咒灵出来咬人的是谁嘛。”将军了,反驳不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情都被他拿来当恶作剧的筹码,真是没办法,夏油杰长叹一口气,“啊啊,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太好了太好了杰,我简直想亲你一口。”五条悟环住他的肩快乐的蹭来蹭去。夏油杰召唤虹龙的手一顿,冷静冷静,只是因为我长得像他前男友罢了,“不要乱说话啊,而且你从哪知道的我的名字。”“我前男友叫这个啦。”刚还在指责别人不老实的人自己也不老实讲话了,夏油杰无奈的想,八成是在中介那里知道的吧,“算了,我叫夏油杰,你叫我夏油就好。”不要那么亲密的喊来喊去,搞得很熟的样子。
    “苦夏杰。”似乎对此感到不满,五条悟脱口而出便是一个外号,他字正腔圆地纠正道:“夏油杰!”“苦夏杰。”“是夏油!”“苦夏杰!”“夏油…”虹龙已经整条浮现了,夏油杰妥协了:“算了你爱叫什么叫什么吧… ”他无奈的背过身去,让声称要截肢的小少爷从自己背上滑倒虹龙身上,五条悟得逞似的咯咯笑着叫他的名字:“杰。”夏油杰也翻身坐上虹龙,报复性的喊起对方的名字,“坐稳了啊,悟。”
    “哇,你是变态吧,在网路上查我的名字了是不是?”“谁会干那种事情?而且网上怎么会查到你的名字。”“我可是大人物!五条家的继承人一搜就出来了!”“看来是你自己搜过了…”虹龙载着二人向着云端一骑绝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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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他身上有两世记忆的因果纠缠。”在虹龙腾空后的学校围墙附近,站在路对面树荫下的炎热夏天也带着毛线帽子的男人,正在听身边一身黑袍在夏天更加格格不入的人讲话。“哎,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如果有人路过,大概率会看到一个夏天带毛线帽的怪人在自言自语,那个黑袍人并未回答他的问题:“简直空前绝后,我一定要得到他的记忆和因果。”毛线帽怪人摊了摊手,“那好像是六眼,又好像不是。说起来他身边那个小鬼的术式也相当难得啊…”
    五条悟在虹龙身上探头探脑的朝下望,夏油杰看他单薄的背在风里晃来晃去,忍不住出提醒对方坐稳点。五条悟头也不回向只他伸出一只手,声音被风吹到他耳朵里,“安全带安全带。”说着那只手凭空抓了抓,无声的催促着。夏油杰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后悔今天百无聊赖时去踢那颗石子,却还是伸手握住了五条悟向自己伸出的手腕,将人朝着自己拽了拽。
    他一拽,对方就回过头来,睁圆了一双蓝眼直勾勾看向自己,夏油杰有预感他又要提出什么要求,化被动为主动问道:“你又想做什么?”果不其然,五条悟薄唇启合就是一句:“我不去医院了,去吃甜品吧。”竟然不是什么无厘头的要求,“好…”甫一应下,便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过快的习惯了纵容,而且“等等,你不是痛到要截肢吗?”
    五条悟风轻云淡地说那个不重要,“不,关节错位很重要。”夏油杰蹙起细长的眉耐着性子用常识反驳,忍不住腹诽难道刚才痛的指尖发抖都是演的吗,怎么会有这么高超的演技。五条悟转过身来面对他,掀起一截长裤,莹白的小腿暴露出来,脚踝上的红痕已然踪影全无:“治好了,反转术式。”夏油杰惊愕的伸手握了握,发现筋骨平整有序,连反转术式都会,咒力水平一定在自己之上了,“你会为什么不早用?”
    “刚学会的,刚学会的。”“敷衍的太明显啦!”真的太不老实了这个人,五条悟拉长了语调:“明明有在认真敷衍好吧~”“这句才是最敷衍的吧!”夏油杰一个脑袋两个大,下意识握紧双拳,感到一只手下光滑且坚硬的物体瑟缩了一下,于是他低头,发现那节脚踝还安静的在自己手中,他吃了一惊,立刻松开手,扭过头假装看路,迅速转移话题,“你想去吃哪家的?”后知后觉的想起对方脚踝的触感像细致打磨的玉。
    五条悟看着夏油杰心虚的后脑勺,随口报出一个甜品店的名字,十七岁的纯情多愁善感小鬼,我现在可是持有教师资格证且从业将近十年的专业人士,不对,教师资格证好像嫌麻烦没有去考,不过问题不大,这恰恰说明了自己的实际经验大于理论知识,引导一个误入歧途的迷茫青少年简直不在话下。
    坐在甜品店里,夏油杰用吸管搅动着杯子里的冰块,伸手跟五条悟索要自己被抢走的咒灵玉,后者正用叉子戳一块慕斯,闻言头也不抬地在他手心里放了个趴着喜久福的盘子 ,“那个太恶心了,吃这个吧,都是圆滚滚的。”他把递回去,“这根本不是一回事儿。”五条悟近乎疑惑的目光在他和喜久福之间巡梭,最后皱着眉问,“你有异食癖?”
    夏油杰被他一句话顶的要无语凝噎,“我没有异食癖,而且咒灵玉也没有你想的那么恶…”“别撒谎,”被打断了,五条悟收敛了表情注视着他,面不改色的乍人,“六眼可以看穿。”静谧的蓝色,像沉寂于冬日倒映着天空颜色的冰面,夏油杰看到自己的身影勾勒于其中,无所遁形,于是自暴自弃地坦露事实,“恶心,特别恶心。”五条悟不依不饶地追问,像孩子般疑惑的语气,“那你怎么还要吃?”
    为什么都问他这个问题,问一个他不知道答案的问题,“救人…”尾音都带着迟疑,给出一个曾经坚定如今不确定的答案。五条悟淡淡然的笑了笑,“好高尚哦,明明刚才还要伤人。”夏油杰目光沉了下去,几句话之间感觉自己已然丢盔卸甲,唯有回避着转移话题,问对方想不想做咒术师,被干脆利落的一口回绝了,“我不要,为什么要做咒术师吗?”
    “你很强,六眼,反转术式,是不是还有无下限?做咒术师能救很多人。”夏油杰讲完就后悔,话题似乎又绕回了他的无解的心迷宫,简直要把他困死在里面一般。五条悟晃着杯子,冰块撞在一起哗啦啦的响,“你的咒灵操术是为了救人啊,我的六眼是为了看穿术式然后拜托你用龙带我来吃喜久福啦。”夏油杰震惊的瞪大了眼睛,这样毫末之间的微小事情,“开什么玩笑…”
    五条悟对他的震惊置若罔闻,自顾自地细数起自己的术式,“无下限是为了躲雨,反转术式是为了治好今天被你弄伤的脚踝。”这样的天才,如果五条家还是咒术世家的话,必然将他像神子一样崇敬着,而这神子竟然只着眼于草芥微末,他心中升腾出一丝荒谬的猜想,“那我的咒灵操术岂不是为了用虹龙载你来吃喜久福…”“bingo!”五条悟又把喜久福推给他,“是这样没错!”夏油杰无可奈何的笑起来,下意识想要反驳:“不是这样的,是为了救人。”
    “可是你确实用它载我了啊,你用它做什么事,这件事就是它存在的意义,而不是它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你该用它去做什么吧。”五条悟语气依旧轻快,像是在讲一些理所当然的常识,“说到底是你持有咒灵操术,又不是咒灵操术持有你,而且你好执着于意义啊,小心变成意义的奴隶哦。”意义的奴隶吗,夏油杰沉默下来,良久,拿起盘中的喜久福吃了一口,“好甜。”
    五条悟松了一口气,可以,真的为时不晚,这场谈话开始以来,他看似态度淡然,实则一直崩紧了神经,克制自己不去想失败的后果,克制从潜意识深层渗透出来的恐慌。现下神经骤然放松,让他忽然生出些疲惫和晕眩,于是他放下餐具换了个姿势仰在椅背上,再次以一种漫不经心的态度开口:“说起来你小孩哪捡的?我前男友也挺喜欢捡小孩的。”
    夏油杰送五条悟回家时,已经接近黄昏,一路上小少爷安静的出奇,在龙背上坐着没一会儿毛茸茸的脑袋就靠在自己肩上,他低头看见对方垂落的睫毛半阖着眼眸,似乎是相当困倦了,于是本想推开对方的手又垂下去。抬头去看无垠无际的天空,不可思议的高远,身上有风流经的细碎触感,似乎在轻轻的脱起他的身体,在其中他捕捉到一丝恍若腾空般的惬意。
    周末的早上,五条悟被一通电话吵醒,“你小子的眼睛被悬赏三亿了,真是意想不到的值钱啊。”是伏黑甚尔,他瞬间睡意全无,“什么?”“在诅咒师的暗网的,悬赏你的六眼,价值三亿哦。”电话那头的人愉快的吹了个口哨,“要我去取还是你自己送过来呢,你的眼睛。”虽然原因尚不明,但以自己的状态绝对不能让伏黑甚尔插手这件事,秉持着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是问题原则,他提议,“你别插手,价格随便你开,悬赏是谁发的?”
    “这悬赏是谁发的我倒是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们都在怎么谈论你,神子?咒术巅峰?你小子真是六眼?”“我是不是真的六眼与你而已有区别吗?”现世六眼已经九百年没有降生,有谁还认识六眼呢,自己的眼睛就算是普通眼睛人们也会为了三亿悬赏更加趋之若鹜,情况有些不妙,而且伏黑甚尔从来不是兜兜转转的人,为什么还不出价,莫非另有所图?果然,电话那头的人道:“有区别的,我这个人吧,出生在咒术氏族的垃圾场里,多少想把咒术巅峰踩在脚下来报复报复。”
    啊,对了,这个人并不是只有钱才能拿捏住的啊,金钱只是他浮于表面最浅层的需求罢了,深究下去是对腐朽咒术界汹涌的恨意。不过伏黑甚尔并非无根浮萍,到底尚且温存着一丝被他自己刻意隐藏起的念想,“我可以让惠不姓禅院。”伏黑甚尔沉默了半晌后嗤笑一声:“你小子果然不是什么对咒术界一无所知的单纯小少爷。”
    挂掉电话后,五条悟卸力栽回被子里合上眼睛,就算五条家早已从商,六眼也销声匿迹近九百年,诅咒师还是对此保持高度关注吗?咒术师人数稀少,诅咒师也同样稀少,且人员混乱无序,很少有成规模的组织,他们有能力监视六眼到近乎是昙花一现的出现都可以察觉吗?那群不成气候的乌合之众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个地步。他察觉到,有窸窣的响动,是什么…他依旧合着眼睛,等再近一些…
    那响动靠近到一定距离后,纸张迅速折叠掀动翻飞一连串的响起,五条悟睁开眼睛借着从窗户里透出来的微煦晨光看到一个刚刚膨胀成型的纸人正向自己伸出了惨白的手,他游鱼般从纸人双臂间支起上半身,双手迅捷的钳住纸人的脖颈后又急速向后坠去,同时手腕发力将脖子一拧,便将生生将那纸人的头颅撕扯下来,纸人在被扯断头颅后急剧缩小,在挤压成薄薄掌心大小的一片后自燃便自燃成灰烬。
    五条悟漠然的甩掉手中的余烬,起身推开和室的门,廊下散落满地的纸人刹那间哗啦作响着膨胀舒展成型,朝他一拥而上。他倾注咒力以手为刃,直接贯穿最近纸人的喉咙,矮身躲过一击的同时又将一个纸人掼在地上,他直起腰赤足踩在尚且挣扎纸人的后颈,配合咒力微微施力,那纸人便身首异处。这些纸人来势汹汹,于他而言却几乎没什么压力,尽管没有六眼和无下限,仅凭灵活的咒力操作和刻在肌肉记忆里的体术,就让他对付这群纸人易如反掌,但单方面迅速碾压达不到目的。
    五条悟放缓了攻击节奏,出手也不再一击致命,而是缓缓削弱纸人的同时与其缠斗起来,不多时他便捕捉到了围绕着自己的这堆废纸中,多出了一个属于人的步调。一直隐匿在暗处的诅咒师,见五条悟在纸人簇拥中的攻击速度逐渐变慢,很快双方便僵持了起来,正是入场的好时机,他放轻了步调混入纸人外围,隐藏身形伺机从侧面刺入中心,然而他刚冲出层层叠叠的纸人进入最中心的目标,抬头就看见,那双蓝眼睛,正斜睨着审视自己。
    他觉得自己冷汗都下来了,迅速后撤想在钻进纸人中再次隐匿身形时,震惊的发现这些纸人现在根本就是强弩之末,而他也只来得及后撤一步。下一秒,周身所有的纸人都被少年瞬间爆发出的纯粹的咒力掀翻出去,在强大的咒力冲击下碎裂,压缩回小小的纸片,飘舞着燃烧。而被以三亿日元悬赏眼睛的少年,就赤足穿着蜻蜓纹的单薄浴衣,站在漫天坠落的流火与灰烬之间,连头都不愿意低下,只把眼球下移,施舍给正矮身后撤的他一份眼神,却不吝啬对他展露出一个笑,孩子般的有着近乎残忍的天真的笑,“抓到你啦。”
    他的灵魂都颤栗起来,一种本能的被捕猎的恐慌,从心底迅速渗透到四肢百骸残食掉他所有的理智,他发疯似的朝少年挥刀看去。五条悟飘絮般地一晃便躲过了毫无章法的攻击,手刀砍在对方手腕关节处,那刀应声落地,紧跟着刀的主人腹部便落下裹着咒力的一拳,痛苦的跪倒在五条悟面前。他蹲下身,抬手卡住诅咒师的咽喉,“大叔,你知道是谁发的悬赏吗?”诅咒师颤巍巍的朝他伸出手,痴痴道:“眼睛…好美的眼睛…”
    “被大叔夸好恶心哦,”五条悟嫌恶的拍掉那只即将触碰到自己的手,“好啦好啦,你知不知道是什么人挂的悬赏?”“是,是…”声音低了下去,他皱起秀气的眉,这人明显在引诱他凑近了去听,太老套了,“别假装虚弱,我只揍了你一拳而已,大声点告诉我知不知道。”诅咒师一副被吓破了胆子的样子,“我知道我知道,我告诉你。”“那你快说。”五条悟不耐烦的催促,“发悬赏的是…”诅咒师看着少年背后膨胀成型举起地上刀正要落下的纸人,在笑出声前先发现了少年面无表情审视着自己的脸。
    这人不知道答案,五条悟得出结论,松手,闪身。那纸人的刀已经落下来不及收回,一刀扎在诅咒师的胸口,诅咒师发出尖锐的惨叫,扭动着挣扎却适得其反,伤口扩大血液突然喷涌而出。五条悟猝不及防被余温尚存的液体溅了半张脸,被突如其来的触感吓一个激灵,感觉有点头皮发麻,怪了,自己没这么容易被吓到啊,是因为曾经战斗都有无下限开着从来没有被溅到过血所以被陌生的触感吓到了?好像也不是特别陌生…他摊开自己的掌心看血流经掌纹,啊,好脏。
    “小悟!”就听见走廊尽头传来一声母亲惊惧的呼唤,他赶紧抬头发现母亲身边还站着惊魂未定的父亲,身后还跟着一批很脸熟的本家培养的保镖,他向母亲招手:“妈妈,我没事儿!”五条夫人是一个往上数十代都找不出和咒术界有任何关系的普通人,也是一个和几乎所有母亲都一样爱着自己孩子的母亲,甚至于比其他母亲更加溺爱,她有自知之明但她放任自己的溺爱。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她的小悟因为她在怀孕时过渡投身于家族企业工作而早产,生产时那样惊险,成了她唯一的孩子。她记得自己醒来后看到小悟的样子,和其他皱皱巴巴通红的婴儿都不同,洁白又柔软睁开的眼睛是清澈的蓝色,像是雪的孩子,那样漂亮,她从那一刻就成了世上最怜惜孩子的母亲。她的孩子日渐长大了,比所有的孩子学东西都快,有时总能展现出像大人一样的成熟,她想自己的孩子应该成为最快乐的孩子。
    然而今天早上,她在外公干的丈夫风尘仆仆赶回来,对她说:“这事情本不该牵扯你进来,但悟是你的孩子,你有权利知道。”于是她知道了咒灵、咒术师、咒术家族,这些被记录在五条家书中的可怕而与她不相干的事情。她唯一在乎的只有一件事,自己的儿子因此陷入了巨大的危险之中,五条家虽然早就退出咒术界,但也一直关注诅咒师的动向,防止对方的报复。
    近些年来,五条家本已降低了对诅咒师的关注,毕竟已经过去太久远,诅咒师也更迭几代,再大的血海深仇随着时间消弭。然而在五条悟出生后,五条家主看着这雪白的孩子,突兀的想起家书中的一个词,六眼无下限的咒术师如果实力过于强大会被称为“神子”,而几乎每代六眼的诞生几乎都伴随着终身的刺杀。他从那天起,就让人重新重视起了诅咒师的动向。
    他收到五条悟被悬赏的消息,放下手头的工作,连夜赶回家中,将事情告诉了自己的妻子后,两人带着家中所有值得信任的保镖,穿过回廊走向五条悟的院落。一转过拐角,五条夫人便看见自己的儿子半身浴血的站在屋外,身后有什么人躺在地上扭曲的挣扎着,发出“嗬,嗬”的声响,而悟全然不在乎在他身边迅速流逝掉的生命,只是安静的低着头看着自己摊开的掌心,五条夫人吓坏了:“小悟!”她喊道。
    他的儿子听到后迅速抬起头,向她招手报平安,举起的手臂上浴袍滑落下来,朝她挥动着的手上鲜红的血顺着他白玉似的纤细手臂上蜿蜒流下。他眼睛弯弯,乖巧的笑着,背后有人将要死去,他依旧孩子似的向自己惊惧的母亲笑着。站在血泊里,血液侵袭着他光裸着的修长脚趾,披着半边沾血的松垮浴衣,脸上也是是被喷溅上的猩红的血,连浓密的白色睫毛上都挂着血珠,另半脸依旧纤尘不染近乎透明的白皙着,依旧是出生在冬天爱穿白底蓝蜻蜓纹的浴衣的雪的孩子。
    来打扫庭院的帮佣进来后被这情形惊呼一声,五条夫人全然不在意,她松了一口气,她小跑着来到五条悟身边,拉起儿子的手,将他拉出血泊,“你这孩子,又不穿鞋,太容易着凉了,低头让妈妈看看有没有受伤。”五条悟从善如流的弯下腰,五条夫人立刻嗅到浓重的血腥气,她一边拿手帕认真的把五条悟眼睫上的血珠擦拭去一边确认了没有伤,“没有受伤真是太好了,怎么能一直站在血里呢,多脏啊。”五条悟说:“我现在就去洗澡。”
    “不能空腹洗澡,喝点甜牛奶再去吧。”她这样说着,朝吓软了腿跌坐在地的帮佣和颜悦色地嘱咐道:“糖要多加点。”那帮佣浑浑噩噩的反应过来,愣愣的点点头,“好的夫人。”逃也是的飞快离开了。此时五条家主也走了过来,“先进屋吧。”五条夫人在进屋后,回过头来,面无表情的打量了一下血泊中在她和儿子几句家常闲话般的对话中成为尸体的人,目眦欲裂的狰狞死相,漠然如让人拂去一片落叶,“打扫干净点,血都渗到木头里了,把这一片的地板换掉吧,”她稍作停顿,语气又柔和下来,“小悟不爱穿鞋,量好尺寸找藤原先生做一块软一点的毯子铺上,花色和屋子里一样的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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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脆放弃好看一些的排版了哈哈哈,辛苦大家看乱糟糟堆在一起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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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她有没有父母呢?她的父母是不是也像你的父母一样尽管恐惧却依旧努力着爱她了呢?”夏油杰把昏沉的小少爷送回家,回到酒店看到美羽后忽然想起了五条悟问自己的话。六眼可以看穿一切,包括谎言,夏油杰知道这可能又是对方随口胡诌的唬人玩笑,不过这个他刻意忽视了这个概率不低的可能性。从告诉五条悟咒灵玉很恶心之后,他便抑制不住的向对方坦露心声,情绪的堤坝一旦裂缝便无可奈何地大片崩溃。
    既然不堪藏无可藏,那干脆开诚布公,本该是在阴暗中苟且的想法,啰啰嗦嗦的只会显得表达欲过盛讨人嫌,但你说能够看穿我就和盘托出,带着这种近乎有些报复性的想法,心底深处几乎被压抑的腐烂变质的不安、迷茫、惶恐、虚无…全都在今天暴露在夏日直直射的阳光下,展露在一个只见过三次面的同龄人面前。该吓坏了吧,被这样不管不顾的被人按头看对方满心的阴霾,会露出极其嫌弃的表情然后一边指责自己的阴暗一边向后退去吧。
    他低着头,目光落在自己咬了一口的喜久福上,五条悟的声音和嗡嗡作响的冷气一同传进耳朵,“哇,一直以来真是辛苦你了,杰。”他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抬头看着对方,光穿过轻柔的纱制窗帘过于温柔的勾勒出五条悟的脸,落在白色的短发上交融出碎金一般的色泽,那双在浓密睫羽下的蓝眼睛平静的望着自己,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反应,夏油杰下意识想反驳,想展现更恶劣的自己,可最后,他只是低下头去躲开那道目光,沉沉的嗯了一声。
    “美羽,”夏油杰思考良久,开口问道:“你离家这么久,父母会担心吧。”女孩将视线从手中的体检单移到他身上,肯定道:“会的,但是他们都很怕我。”啊,果然,他在纷沓而至的虚无中应接不暇,甚至于放大了童年时期父母对自己的恐惧,却忽略了父母即使背负着如此巨大的恐惧也依旧尽力爱着自己的事实。这种心思也同样被他移情到了美羽的身上,“尽管很害怕,但他们还是尽力去爱你了,还是不要太让父母担心吧。”
    在长谈过后,夏油杰将美羽送回了家中,“您的孩子有特殊的才能呢,所以不用害怕。”他向美羽的父母解释,“将来…”要做咒术师吗?脱口而出的话出口到一半就卡了壳,“将来如果美羽对这方面的工作感兴趣我可以帮忙介绍。”不着痕迹的将话拐了个弯,是否要进入那片死循环一般都地狱还是由她自己选择吧,他不想说出任何有引导性的话语,催化美羽成为和自己一样以咒术画地为牢的囚徒。
    夏油杰拒绝了留下来用饭的请求,独自去看了曾是忍成葬身之地的屋舍,短短二十多天新建筑的框架便已落成,废墟被清理的无迹可寻,工地近旁孩童无知无觉的嬉笑而过,一切都平静祥和。忍成的血了无痕迹,混凝土似乎是可以重碎加工后二次利用的,砸碎他头颅沾着血的石板,或许如今就混迹在新的建筑中,形成另一个循环。于是他嗅到腥味,从工地里缓慢的渗透出来,年轻的死去的血的腥气,他猛的呕吐起来。
    五条家主看着自己的儿子,他尚且还未换去染血的浴衣,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杀,这个十七岁的少年毫无恐惧不安或者惶然的情感露出,只是乖巧的神色淡漠如水的任由母亲擦拭自己脸上的血,仿佛只是经历了稀松平常的一个早上,他就这样半面修罗半面佛的坐在自己对面,显得有些陌生。五条家主问自己的儿子是否能看见,只得到一个单音节的肯定答复,显然不打算为自己长久以来的隐瞒做解释。
    他的家人也不打算追究,“一直以来自己面对那些可怕的东西,”五条夫人只顾怜惜儿子的辛苦:”真是辛苦小悟了。”“一点都不可怕,”五条悟语气轻松的安慰母亲,“对我而言只是多了些虫子在眼前罢了。”对于这话五条家主是十分相信的,虽然他向来懒懒散散什么都不肯上心,甚至于有些娇纵任性,可身上总能透出一些违和感,仿佛时移世易后带给人的淡然。
    五条家主告诉他六眼被悬赏的消息,“我会联系咒术界申请保护,你不必太担心。”大约是从商已久,现世的父亲已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成功资本家,对于咒术界并没有展现出多大的兴趣,也没有在得知自己的六眼后想要就此重回咒术界,关注更多的是作为儿子的自己,五条悟这样揣度着,提出了要搬出五条本家的要求。
    五条夫人斩钉截铁的拒绝,手不顾沾血隔着衣袖握住了他的手臂。敲门声响起,帮佣送了牛奶过来,她低着头不敢再看向来对自己和颜悦色的一家人,将托盘放下后迅速离开。五条悟没有说话,将牛奶一饮而尽,伸长了胳膊将空杯放置在稍远的桌面上。五条家主沉思片刻,觉得在本家确实目标比较大,“那就把保镖都带上…”
    这话还没有说完,只见五条悟对着杯子遥遥一指,那瓷杯便兀自碎裂开。二人望着那瓷杯的碎片,很快便明白过来,咒术于普通人而言根本就是无法企及的另一维度的事件。五条夫人缓缓的有些悲切的,松开了手,五条悟轻柔的对母亲说:“我先去洗澡。”在五条本家不仅目标明确且十分容易牵连到现世身为普通人的父母,现在六眼完全罢工不能精准操作无下限,他无法保证俩人的安全。
    五条家主联系了咒术界,结果并不理想,保护普通人本是咒术界的职责,可高层一听竟有六眼现世便讨价还价起来,一边应下保护的请求一边却提出了让五条悟成为咒术师的要求,“要不要成为咒术师还是要看悟本人的意愿。”“本人的意愿?家主大人,那可是六眼啊!销声匿迹尽九百年,他成为咒术师可以为咒术界分担多少压力啊,哪有六眼神子不做咒术师的道理?”
    这话在五条家主耳朵里委实不中听,他语气冷了下来,“悟是我的孩子,不是什么神子,就算他有天赋也不是替你们消解压力的工具,是否成为咒术师全凭他的意志,我不会要求他什么。”“那就等小少爷想好再联系我们吧。”对方态度强硬的挂掉了电话。“真是不成体统!如果小悟不是六眼也不会被这样为难。”五条夫人气极了,“我现在就出门去见平宫夫人,从政界入手给他们施压,那个诅咒师的网站上也挂上护卫召集,只要价格开的高总会有人来做。”
    “不用了,”已经洗完澡换好衣服的五条悟推开门,“我有咒术师的朋友,联系一下让他来保护我就好啦。”于是刚刚吐完,难以自抑陷入虚无的漩涡中的夏油杰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他疑惑着接通,“您好,请问…”电话那头语气夸张的悲鸣着:“救命啊杰,我现在一边被诅咒师追杀一边被咒术界勒索,只有杰才能救我了!”“…哈?”
    四十分钟后,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快龙加鞭御使着虹龙来到五条家的夏油杰,被带到五条悟院子里后正撞见对方嘴角噙着些许疯狂的笑意,抓住某人的头颅左右一拧,脊骨应声而断。夏油杰由衷的发问,“你让我来救谁?”五条悟回过头来当场表演了一个川剧变脸,眉毛耷拉下来,嘴角也撇下来,蓝眼睛泫然欲泣地望着他,“救救我,杰。”夏油杰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小少爷每次都能让他有一种深沉的无力:“帮你藏尸摆脱杀人罪,还是救一下刚被藏起来的边笑边杀人的你?
    五条悟指一指地上的诅咒师,“两个了…”还没来得及凉透的尸体本能地抽搐了一下,被小少爷看在眼里上去就是一脚,动作之凶狠之利落让夏油杰叹为观止,可对方抬起头来还是那副受了天大委屈的嘴脸:“今天上午两个了。”夏油杰见此情景已叹息,又闻此语重唧唧,他不信教但此刻福至心灵地为两人发出一声,“阿门。”“你阿门个头啊你!”五条悟见他胳膊肘竟然往外拐,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他们是诅咒师刺客啊!一上午两个了!”夏油杰捂着额头欲哭无泪,“我还以为你是把人骗进来杀。”
    “我被挂在诅咒师的网站上悬赏了,”五条悟凑到夏油杰的跟前,指着自己的眼睛,“三亿,他们要我的眼睛。”正揉额头的夏油杰猝不及防撞进一双澄澈的苍青眼睛,登时怔了两秒。回过神来五条悟还是毫无边界感几乎脸贴脸地注视着自己,夏油杰觉得有些渴,他归责于赶路赶得太急,咽下一口唾液,拉开些距离,随口附和道:“好值钱哦。”五条悟咋一下舌,对悬赏金额颇为不满,嘀嘀咕咕道:“还好啦,其实我觉得有点低了。”
    五条悟转过身走向屋门,招招手示意夏油杰跟上,“总之现在处于被悬赏的状态,不知道要被刺杀到什么时候,向咒术界申请保护还被勒索了。”夏油杰的亦步亦趋地跟上,六眼果然备受瞩目,尽管不做咒术师也会有人如临大敌,强大如此,绝对会为咒术界想拉拢,“勒索的意思是?”对方用轻松到简直事不关己的语气道:“七拐八歪的暗示我要做咒术师才能派人来保护呗。”
    果然,尽管心中已有猜测,但这一想法被落实,夏油杰还是倍感失望,明明是义不容辞的责任,却拿来做讨价还价的筹码,未免有些卑鄙,这双眼睛太珍贵了,没人能保证在它面前还能保证绝对的高尚。他看着眼前少年高挑不染纤尘的背影,目光不受控制的落在浴衣下晃动着的一对脚踝,他踏上开放式的回廊,那木板上还有些干涸的血痕,五条悟拉开和室的门,转过身来,被悬赏三亿尚犹不足的眼睛再次望向他,“我不想做咒术师,只有你能保护我了,杰。”
    他居高临下面色如常,唯有眼睫像垂下来,像是不堪重负的蝶翼,让人感产生自己似乎窥见了他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脆弱的妄想,夏油杰觉得不可能有人拒绝这样的五条悟,包括自己。“只有你能保护我了,杰”五条悟说这话的时候声音轻轻,撞在他的耳膜反馈到大脑最后落停在心上荡起了规模夸张的波澜,只有自己,只有自己能做到的,其他人都不行,杰,自己的名字总被他从唇齿间辗转着念出,有些绵密的暧昧,夏油杰答应了。
    于是五条悟只带他一人在五条夫妇的注视下搬出了本家,离开前夏油杰在住宅周围派遣了咒灵来保护五条家人的安全,再三向五条夫妇强调自己会尽力保护好悟才看见五条夫人眼中的忧心减淡几分。二人住进了五条家在稍偏僻地区的一处宅子,五条夫妇本意安排他们大隐隐于市在市中心居住且频繁更换住所来隐藏踪迹。五条悟则认为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辈子,不如找个开阔好发挥的地方诱敌深入,像前世那般来一个杀一个,一次性震慑住那些诅咒师永绝后患。
    在前三天夏油杰几乎完全昼夜颠倒,每天晚上都有至少三个诅咒师借着夜色的掩映潜入到宅邸,不过没有任何人得手。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甚至连悬赏对象的面都没有见到,战绩较好的也只是败倒在长发的咒术师少年面前,他穿着简单的松垮衣衫脚上还甚至踩着拖鞋。面对突破了咒灵层层防守来到他跟前的诅咒师,好整以地抬起有着流畅肌肉线条的手臂,随意将长发束起,或挂着点笑或面无表情,那双细挑起的眼底泛出一些青色,眼神像夜里的露水般凉薄。
    诅咒师们不敢低估他的实力,式神使一般会隐匿自身的行踪,而这少年就这样随意的坐在回廊下,像暂且藏锋于鞘的长刀,百般小心万般提防地迎击,却依旧没有人能在他手下走过十招。有时动静大了,屋里便传来另一个少年的声音,“还没有好吗?杰。”吐字绵软软的,像被吵醒不满的猫。介时前来刺杀的诅咒师就会得到更加难以招架的凌厉攻击,“抱歉悟,吵醒你了,马上就好。”夏油杰说马上是真的马上,下一秒就干脆利落地将人的脊骨截断。
    夏油杰一般不会下死手,他往往会剥夺对方的行动能力,然后让咒灵带着破布娃娃一般的诅咒师回高专,交给自己的老师审问,该处刑的处刑,有能拉拢入咒术界的自然有家入硝子为他们治疗,这些人相当适合进入那个地狱呢。他在白天沉沉睡去,醒来推开门经常看见五条悟在擦拭身上的血液,相较于夏油杰的那些恻隐心思,他往往出手更加果决,所有的攻击只有致死一个目的。
    见夏油杰醒了,他就停下手里的动作,给对方一个沾血带腥却洁净的如同新雪般的笑:“下午好。”于是五条悟去洗澡,夏油杰负责晚饭的料理以及应付不合时宜的突袭,两人一起吃过晚饭后,就窝在屋子里打电动,五条悟是个完全没有边界感的人,总是不知不觉间就将夏油杰当成了靠枕,半个身子都贴在上面。游戏往往以五条悟胜利告终,小少爷的游戏手段非常脏,但凡见己方出现一些颓势便付诸物理手段来干扰游戏结果。
    三番五次,夏油杰被恼的失去耐心,就撂下手柄反击,他上下其手将五条悟挠的直不起腰来,本来靠在他肩上的身子软绵绵的蜷在了他怀里,笑得眼角都泛出泪来,“别挠了哈哈哈哈…别挠了杰。”挣扎间衣摆掀起,露出的腰白到扎眼,他停下了动作,五条悟又在他怀里喘息着缓了一阵才直起身子,嘟嘟囔囔地恶人先告状,控诉他:“小眼睛心眼也小。”他眼角还晕着些红,瘪着嘴端着真的被欺负了的样子。
    夏油杰不吃这一套,拿起水杯饮下一口清水压下不知从哪升腾出来的渴,“谁心眼小,你不会输不起游戏吧。”五条悟忽然凑上来就这他的手也喝了一口那杯子里的水,抬起头毫不在意的接上话题:“我那叫计谋,计谋!”夏油杰完全没心情跟他谈什么计谋了,他头痛道:“悟,好歹有些边界感吧。”小少爷回过头懵懂茫然的看着他,就差把问号画自己脸上了,“怎么了嘛?”
    “至少…”本来要讲出口的人际交往距离常识科普,因为对方过于宽松的领口滑落后纤薄莹润的肩卡壳,他觉得自己更渴了,伸手将那领口拉回去又固定似的在肩头拍了拍,无奈道:“算了。”他无视五条悟一脸莫名其妙的注视,看了看水杯的圈口,将清水一饮而尽,算了,他想,小猫粘人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五条悟很快昏昏欲睡,很温顺乖巧的随着夏油杰的指引上床,盖上被子,夏油杰关上灯,离开房间以免自己对付诅咒师的突袭时吵醒他。其实那是夏油杰的房间,从搬进来第一天起五条悟就以护卫要周全为理由自作主张的也住了进来,毕竟两人属于两班倒,作息不在一条线上,夏油杰也就放任了五条悟霸占自己的房间。
    可在经过三天后,就像五条悟预想的那样,诅咒师们大约从前面大量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出头鸟处学会了畏惧,刺杀频率大大降低,两人也不用再时刻绷紧神经,轮流值守的时间线不再严谨,休息时间未免有所重合时,夏油杰再想从五条少爷手里要回自己的房间已经不可能,猫已经长在了他的床上。
    在夏侯杰干脆利落的解决完一个诅咒师后,四周大面积巡逻的咒灵也传回了无异常的消息,他回到房间,借着月光掀开被子就看到了在床上入睡的五条悟。这是夏油杰几天以来头一遭看到他入睡的样子,几天相处下来,夏油杰先入为主的以为五条悟会舒展着细长四肢,带着安宁无害的睡颜入梦,然而现实与他的想象大相径庭。五条悟睡得很安静但并不安稳,整个人缩成小小一团,皱着眉似乎陷入了某个昏沉无光的梦境。
    夏油杰蹑手蹑脚的躺上床,无意间贴近发现对方甚至在细微的发抖,他回过头去,将被子推下去些好让五条悟的头从被子里露出来。月光下他的脸显得格外苍白,眉眼间透露出强烈的不安,夏油杰觉得自己心软了,他总是拿五条悟没办法,不管是醒着的还是睡着了的。他鬼使神差的伸手,轻轻拍在对方的脊背,动作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猫,从汗津津的后颈顺到振颤的蝴蝶骨。
    来回几次,五条悟渐渐停止了颤抖,夏油杰的手搭在他的背上看着那张表情有所缓和困意缓缓侵袭,昏昏欲睡间,五条悟突然睁开了眼睛,蓝眼珠像精心烧制的玻璃球,在月色中森冷地审视这他。夏油杰被吓得呼吸一滞,还没来得及尴尬解释,五条悟就眨了眨眼敛去了那锐利的目光,“是杰啊…”他自顾自地嘟囔了一句,声音带些刚睡醒的哑,然后朝夏油杰蹭了蹭,侧过头耳朵紧贴他的胸膛。
    刹那的畏惧瞬间一扫而空,五条悟的耳朵冰凉,可隔着棉质t恤都能在他身上燎起火,他一下子尴尬的连手都不知道在哪放,更尴尬的是自己加速的心跳估计完全都被对方听去了。夏油杰正想不着痕迹的将搭在对方身上的手撤回来,再往后退退拉开距离,无论如何现在两人的相拥而眠般的姿势都暧昧地过了界,他听见怀里的人轻轻地一句呢喃,堪堪有三个字清晰的落在他耳朵里。
    “活着的…”夏油杰没听懂,他低下头想要追问什么意思,却发现对方已经安然睡去,带着他想象中的小少爷应该有的无害而安宁的睡颜。自己现在贸然乱动这人会被吵醒吧…他这样想着,于是理所当然地将人环抱,一夜无梦。
    诅咒师刺杀的频率降低,二人得了空,第二天五条悟就突发奇想让夏油杰用虹龙载着自己以及自行车去市区玩。“这里交通不方便用虹龙确实可以,”夏油杰的底线在他面前一再后退,“为什么要带一辆自行车。”五条悟振振有词,“在市区总不能用虹龙吧,有自行车方便很多。”“到时候还是我载你?”五条悟就想当然的点点头,夏油杰问,“我看起来像骆驼祥子吗?”五条悟问他什么意思,夏油杰无奈:“没什么,一本中国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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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虹龙还是带着自行车出发了,升至半空,五条悟用手挡住眼睛,“好刺眼。”“啊,毕竟腾空了没有云层遮挡了,而且今天还是晴天。”夏油杰背过身避开阳光直射,在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副小圆墨镜,“把手松开。”“干嘛啊。”虽然不满的发问,但还是松开了手,墨镜就顺势架在他的脸上,挡住了刺目的阳光。“哇,”五条悟扶一扶墨镜,“好贴心哦。”他说的真心实意竟然没有挖苦的意思,让夏油杰准备的种种借口都咽回了肚子里。
    他们骑着单车在城市闲逛,像所有无所事事的高中生一样,打街机,买新发行的游戏和漫画,吃快餐和廉价色素刨冰,打包甜品后去附近的超市买零食。他推着车五条悟就拎着大大小小的购物袋在他身边绕来绕去,三言两语间手里的袋子就被都挂上车把,夏油杰看在眼里,决定不再惯着他,“不是说好你挑着担我牵着马?怎么变成我挑着担我牵着马了?”五条悟充耳不闻把头转到一边吹口哨,还是惯着了。
    回去的时候下了雨,虹龙上两人淋了半路五条悟忽然骂他笨蛋,夏油杰正俯身帮五条悟护住甜品不被淋湿,平白被骂窝火着问凭什么,都下雨了五条悟还是带着那副小圆墨镜,埋怨道:“把放咒灵出来挡雨啊笨蛋!”夏油杰放出一只咒灵将两人密不透风的包裹起来,雨声被隔在外面,两只落汤鸡膝盖相抵紧贴在一起,五条悟斜眼撇嘴:“你就不能聪明点!”“你也只比我聪明一点点而已吧!”
    两人拌了几句嘴,气氛剑拔弩张,夏油杰说他这种情况还带着墨镜像卖艺的盲人,气的五条悟把墨镜摘了甩到他怀里。刚要骂人就看到夏油杰松垮的衣衫都被淋湿紧贴着身体,舒展平直的肩,劲窄的腰线,都被勾勒出来,不耐烦的皱着细长的挑眉,狭窄眼尾像是漫不经心出鞘的刀,为整理水淋淋贴在清瘦脸颊上头发而抬起的手臂青筋蓬勃着凸起。五条悟后知后觉琢磨出一些湿身的暧昧,不想骂人了,他问:“杰,你要不要亲亲我?”
    夏油杰一时没听懂,一句话在脑子里巡回了二十多遍他还是在感叹竟有和日文如此相似的小语种,他觉得自己脑子的cup快烧了,火势汹涌一路从脑子燎到心里,最后蒸腾着血液外化在皮肤上。他不敢直视五条悟的脸,生怕他发现自己脸红的端倪,可对方浑身都湿透了,目光所及不是凸起的锁骨就是细瘦的腰,瞟了半天愣是找不到一个给眼神落脚的地方。他努力捋直了舌头,“你不要乱讲话。”五条悟看他红透的耳根和脖子,气急败坏道“那你少来勾引我!”
    他们骂骂咧咧的回家,轮流洗完澡然后开始看电影,片子是夏油杰选的文艺片,人们的欲望情绪水草一般交织纠缠的文艺片,荒芜的爱情,无尽的虚无。五条悟对他的火气迁怒到片子上,挂在他身上说电影阴暗无聊,夏油杰掏出曲奇递到他嘴边,企图能够让人消停下来,五条悟张口对着他夹曲奇的手指愤然咬下后若无其事的叼走饼干。夏油杰被一种从未设想过的方式偷袭了,他看着自己指节上牙印,努力不去回想那一瞬间湿软的触感,吐槽对方几岁了还咬人。
    两个小时的电影放了一半,五条悟就昏昏沉沉起来,摇摇头拒绝了夏油杰递到嘴边的薯片,身体渐渐滑到他盘着的大腿上。夏油杰拿起遥控调小了音量,将手掌放到五条悟合上的双眼想要帮对方遮一下光,甫一接触就发觉掌心接触到的皮肤似乎温度有些高,他低下头用额头贴上额头,五条悟清浅的呼吸灼热的撒在他脸上,发烧了。
    夏油杰坐不住了,紧张起来,他轻轻将昏沉的猫拍醒,对方费力的睁开眼睛问他干嘛。“你发烧了,能用反转术式治好吗?”“可以,”他声音沙哑,借着夏油杰贴在后背手掌的力坐起来,“把感染的器官破坏掉重新生成就好了…”说着就要动手,好血腥的治疗方式,夏油杰听得眉梢直跳,拦下对方的动作,“算了算了,吃退烧药吧,先去床上睡。”
    五条悟迷瞪着点点头,攀在他手臂上站起来,人却晃晃悠悠站不稳,走了两步就几乎要跌倒,夏油杰看的心惊胆战干脆将人拦腰抱起一路到卧室安放在床上,五条悟忽然没头没尾的问他:“夏天过去了吗?”绵绵软软的一句话里无端带些惶恐,他虽不解其意但也只能放缓了声音告诉他答案:“没有”。这个答案似乎很理想,五条悟安心的闭上了眼。
    幸亏五条家准备充分,才不至于千里夜奔去找药房,夏油杰按照入住时管家的提示很快在客厅茶几的抽屉里找到了体温计和退烧药。他急匆匆返回卧室,却在门口顿住,屋里多了个人!这一发现让他警铃大作,猛然推开门果然看见诅咒师正对着床上沉睡的五条悟举起一把蓄着咒力的刀。这一幕让夏油杰怒不可遏,他怎么敢?!他怎么能?!那诅咒师本身并不强,只是有着隐藏气息的咒术才能混进来,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冲出的咒灵挟制住。
    诅咒师张嘴想要告饶,却被咒灵捂住了嘴发不出任何声音,惊慌的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少年,他面色阴沉,伸出食指停在唇边示意对方安静。诅咒师不敢不从,连大气都不敢出了,夏油杰示意咒灵将对方带到院子里去,他情绪糟到了极点,甚至动了杀心,但是悟发烧了,还在睡着,不能在室内动手。
    五条悟头昏脑涨,意识朦胧模糊间,听见夏油杰说自己发烧了去床上睡。他借着对方的搀扶努力站起身,可腿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没走几步就感到天旋地转,接着自己就缩在了一个带着冷冽崖柏气息的怀抱里,这种疏冷到有些锋芒毕露的香味反而让他安心地放松下来。
    杰这个臭屁小孩,还是喜欢装深沉用这种香,他不自觉的胡思乱想,一颗心忽然又悬起来,臭屁小孩又在看一些消沉的文艺片,苦夏不会还没好吧,夏天过去了吗自己还来的及吗?他的自信心面对夏油杰面前一败涂地变得患得患失,于是惴惴不安地问:“夏天过去了吗?”“没有。”十七岁的夏油杰温柔的在他耳边回应着,宣告来者犹可追,他安下心来。
    五条悟的意识在眩晕中沉浮,听到似乎有什么在窸窣作响,头痛欲裂间挣扎着睁开千斤重的眼皮,看见夏油杰离去的背影,在月光下孤身迈向浓稠的漆黑。五条悟迷茫起来,怎么走了?自己连烧都没退呢怎么就走了,他开口想要质问,嗓子却凝滞不肯发出半点声响,徒劳地伸手发觉自己连夏油杰的被拉长的都够不着,只能心急如焚地看着夏油杰头也不回地隐没在夜色,惊慌失措地拼尽全力从床上撑起身体。
    刚离开床站起来就头晕眼花,五条悟费力地稳住身体,等待眼前糊成一片的黑暗退去,跌跌撞撞向屋门走去。客厅空无一人,走得好远,焦躁沉默着扼住他的喉咙,呼吸都成了负担,他靠在墙上依然强撑着向外走去却在推开门的瞬间如坠冰窖。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夏油杰屠村时的脸,他想,在屠村时那张脸应当是冷静而平淡的,夏油杰亲手给他的神坛打上通往人间的梯子,却又在糜烂不堪的夏天将自己剥离至更高维度,踩着累累尸骨踏上佛龛,自此再不与所谓猴子共情,自然不会为神性下的必要杀生流露出任何表情。
    而现在院子里夏油杰就站在院子放任咒灵撕碎一具尸体,昏黄地灯光描摹出他无悲无喜的脸,细眉垂目如同染血的佛像,在脑海里和在文件中描述屠村的夏油杰无限重叠,来不及了,这一念头迅速在脑海炸开势如破竹的抢走了他仅剩的一丝力气。
    夏油杰回过头就看到五条悟狼狈地跌落,“悟,你怎么来了?”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想将人扶起,走近了发现对方的状况有些异常,他脸色惨白,抖得如同风疏雨骤间不堪摧折的新枝,连呼吸都是乱的,“你怎么了?”夏油杰提心吊胆地将人揽入怀里,短短几个小时,他的心情从紧张到愤怒在到现在惶恐到近乎失态,以如同极限运动般的姿态带给他强烈的存在感,将他生生从混沌地空茫里拽出来。
    而作为这一切源头的人此刻却恍若清醒着陷入漫长的噩梦,夏油杰摩挲着他脊骨突出的清瘦后颈喊他的名字,企图从中唤回对方一丝神智。收效甚微,五条悟根本听不见,蝉鸣从脑海撞击耳膜,占据了他所有的听觉,只能睁着一双涣散的蓝眼无法聚焦地看着眼前夏油杰模糊的轮廓。
    他想逃,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要逃走,可四肢却都不听使唤,除了不断给过速跳动地心脏传递来刺骨的冷意外毫无作用。快过头的心跳声抨击在剧痛的大脑上,两者简直要一起炸掉。幻听中的蝉用尖锐凄厉地嘶鸣编制出更深地噩梦,剥夺他的意识。他只能不知所措的被迫承受踩着崩溃线喧嚣的痛苦,唯一能确定的只有杀死夏油杰会给他带来过之无不及的灭顶痛苦,逃走,一定要逃走。
    五条悟想要起身,纤细的手指甚至在木质地板留下道道血痕,空茫的蓝眼睛持续震颤着,呼吸急促毫无章法。夏油杰焦头烂额的伸手捞起一对腕子握在掌中,单薄的像易折的苇杆。深呼吸的提示无果后他病急乱医低下头吻上他苍白的唇,动作轻柔到像吻一只受伤的鹤,还在发着烧的人任由他撬开贝齿,口腔温度滚烫的温度传递给他,五条悟像学步的幼童跟随着他的引导调整呼吸,在渐渐找回呼吸的节奏后,夏油杰才停止了这个缠绵悱恻的不规范人工呼吸。
    五条悟汲取到氧气,似乎扯回一丝清明,可还是抑制不住的颤抖,他哆哆嗦嗦地央求:“放我走,杰,放我走。”夏油杰摸不着头脑但对方的状态根本没法追问,他只好像哄孩子似的顺从道:“好好好,等你不发烧了就放你走。”他眼睁睁看着那双充血的蓝眼里淌出泪水,五条悟本人对此却无知无觉,恍惚地控诉道:“好吵,蝉一直在叫。”
    他脱了力,声音又小又轻,夏油杰只好俯下身去贴近血色尽失的唇耳鬓厮磨着听他讲话,两人暂住的屋舍方圆几里都很空旷,五条家为了增加潜入难度特地除去了遮蔽物,四下一片寂然,连枝叶繁茂的树都没有,更别提蝉鸣了。他贴紧对方的耳畔问,“悟听到哪里有蝉鸣?我去清理掉。”“宿舍…”五条悟迟疑着思索,“宿舍窗外的树上。”
    夏油杰轻声问道:“悟现在在哪呢?”被幻境裹挟的蓝眼睛空茫茫地注视着他,“在高专。”夏油杰愣了一下,高专?哪个高专?他不是在一所贵族高中读书吗?为什么深陷其中的幻境会是高专?来不及细究了,当务之急是让对方认清现实,“我们不在高专哦。”他将人抱起来,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五条悟下意识伸出颤抖的手抓住夏油杰的肩膀,像攀上一根浮木,疑惑地重复他的话:“不在高专?”
    夏侯杰抱着他平稳地在院子里走了几步,“看吧,这里不是高专。”蝉鸣渐渐小了下去,五条悟小心翼翼地确认,“确实不是…”回过些神的目光落在院子里被撕扯残缺的尸体,“可你还是杀了人。”“啊,”夏油杰背过身,让尸体离开他的视线,“是刚才来刺杀悟的诅咒师,抱歉让他死的有些难看,吓到了吗?”诅咒师,刺杀,五条悟意识慢慢回了笼,“不是猴子?”又是不明所以的话,“这里的生态没有好到有猴子的地步哦。”
    他感觉到手中皮肤下的筋骨逐渐停止了颤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就转身向卧室走去,听见怀里的人问:“你不要撒谎,为什么变得憔悴?”五条悟顺着他的引导从一片没天光的痛苦里爬出来,觉得自己都快虚脱了,迫切需要确定一些事情来稳固心绪。夏油杰毫不遮拦坦白承认,“因为咒灵太难吃,因为无意义的循环。”意义,总是意义,两个字听的五条悟闹心:“你非要找一个意义吗?”“对,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夏油杰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五条悟觉得自己得到这个答案理应火冒三丈,可累到连生气和失望都余力都没有了,乏力从四肢百骸一直渗透到心里,算了,本来就是自己擅自抱有希望,借了17岁的皮囊又假装自己有17岁的勇气,活该重蹈覆辙。他听见夏油杰又说找到自己活着的意义了,不想回话,头疼欲裂,也没什么力气回答,人家又找到大义了,这个污浊的世界容不下他美玉一般的善,活该被碎玉用锋芒的边缘报复,自己趁着陷的不深赶紧跑路算了,他强行提起一口气满不在乎似的道贺,“啊那真是恭喜恭喜。”
    夏油杰将他放回床上时,五条悟累的眼睛都睁不开了,沾床就要仰过去睡下,仰到半路被宽大干燥的一只手托住了后背,中断了躺下的进程,“先喝药再睡。”又递过来水让他试水温。夏油杰看着低头就这自己的手饮水的人雪白柔软的发旋,他还在为刚才的事情心惊胆战,五条悟太特殊了,强大任性与脆弱柔软不可思议地交揉于一身。自己擅自将存在的意义这样缥缈却沉重的事情与他绑定,实在该道一句谢:“谢谢悟帮我找到完美的意义。”
    这话让五条悟差点呛死,夏油杰竟然学会血口喷人了,自己苦心孤诣千方百计想让他摆脱苦夏,没成功不说还要被倒打一耙说成他走上反社会道路的引导者吗?五条悟被自己的呛咳震地脑袋都快炸了,好容易停下来制止了满脸慌张给自己顺气的夏油杰,赶紧从紊乱的呼吸间挤出一句,“可不敢让你谢。”来划清界限证明清白。
    然后他听见夏油杰问:“不是你说的只有我能保护你了吗?”一句话砸进五条悟昏沉的大脑里,许久才被他理解什么意思,或许今天的情绪起伏已经在反复拉扯间疲惫到失去感知能力,总之他暂时没有感受到喜悦的冲击。只有一种万事休矣的放松感迅速充斥在心里,终于结束了,他觉得自己几乎要昏过去,睡死过去之前还有事儿没完成,“那你现在要不要亲亲我?”他问夏油杰。
    五条悟抬着点头,白的几乎要消融在倾泻而下的月光里,如同夜色勾勒出地神像,带着只该存在于想象中的失真和易碎,只那双苍蓝色的眼睛氤氲着人间朦胧的水雾,像是和尘世唯一的牵连。夏油杰俯下身,双手捧着他的脸,像捧起一怀新雪,以近乎虔诚的姿态吻上他,嘴唇是皮肤覆盖起血肉间的百密一疏,像永不结痂的暴露在空气中的创口,他们在月色的笼罩中唇齿相依着用彼此的疏漏相互贴紧,就此覆盖弥合起永恒的新伤。
    他们拥吻,舌尖纠缠着突破主体间的天然屏障,不分你我彼此吞食,五条悟在这过界亲密升腾起两人几乎就此融为一体的错觉,他试图伸手回拥住对方以此加快相融的进程,奈何本就虚脱的身体在对方疾风骤雨地爱意诉诸中更加蓄不起一丝力气,五条悟甘愿深陷其中,逐渐连跟上对方节奏的力气都消散。
    他向来喜欢刺激,喜欢无休止的新鲜,夏油杰就带给他毫无悬念的极致,极致的甜蜜、极致的酸涩、极致的心痒、极致的爱恨…包括现在于快乐中极致的晕眩。烧灼地昏沉中意识随着他的予求予给不断下沉,他想这是自己被融化的过程,再次醒来,他将与夏油杰熔铸在一起面对无所谓漫长或是短暂的春去秋来。
    “是顶尖的天赋没错,身上也有六眼的气息,但是从战斗方式来看不像提前知道敌方术式的样子,也从来没有用过无下限。”带毛线帽的男人分析着近期反馈来的数据,摊摊手,“莫非是残缺的六眼?山口真是太沉不住气了,否则能得到更多情报也说不定呢。” 那黑袍咒灵摘下兜帽的脸依旧是一片缥缈不定的漆黑,“不需要了,他精神上的弱点已经暴露,只要让心神震颤,摄取记忆就轻而易举。”
    做为从人们回忆中的创伤诞生的咒灵,能从这样一个咒术顶尖的天才身上摄取到叠加了双重因果的记忆,绝对可以就此一步登天。男人看着跃跃欲试把握十足的咒灵,“你有什么计划吗?”“那个咒灵操术的小鬼,对他影响很大,在五条小鬼跟前吃掉他…”男人打断了他的话,“不行哦,序更,可以杀不能吃,其他的我会配合你完成。”
    五条本家灯火通明,自五条悟被悬赏,五条家就分两条线寻找悬赏者的线索,一边是同样在网站上高价寻人,另一边是雇佣黑客直接锁定悬赏发布的IP地址。由于网站匿名性极高,前者进展寥寥,同时这网站的防护系统也相当周密,然而重金之下必有勇夫,五条家给的实在是太多了,黑客们不眠不休赶工竟然真的定位到了IP地址。
    高野急匆匆地推开和室的门,他们刚顺着IP地址调查了发布者的信息,“先生,夫人,是一个叫北原修一的男人。”五条家主问:“是诅咒师?”“怎么脸色这样差?”五条夫人注意到高野铁青的脸色,“莫非是不希望五条家返回咒术界自作聪明的咒术师?”“是个普通人,”高野平复了一下心情,好让自己讲话的语气有太大起伏,“但是个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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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夏油杰看着五条家传来的邮件,北原修一,某公司的小职员,两个月前在公司团建会上心脏骤停猝死,五条家把人查了个底掉,普通的疲于奔命,死于普通的意外,从中看不到和咒术界相关的任何蛛丝马迹。复活亡者的术式?这种术式太违背天道了,绝对不可能存在,降灵?傀儡?还是…细长的一对手臂从背后环绕,思绪被打断,他回过头就正对上五条悟靠近过来索吻。
    “等等,悟。”他手忙脚乱地往后退,脸都烧起来,“抱歉昨晚是我太冲动了。”夏油杰觉得觉得以五条悟当时的精神状态自己简直是乘人之危,愧疚感升腾的同时又不可避免的开脱似地认为自己只是犯了只要是活人都会犯的错误,他可以打包票没人可以拒绝那个状态下的五条悟。是夏天,夜色,月光,青春期,联手共同铸就的一场冲动,然而无法回避的是他的冲动简直星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回过神来时对方已经绵软的昏睡在自己怀里。
    夏油杰脑子里一团乱麻,眼神控制不住地落在那双唇上,消肿了吗,好像还有点肿?五条悟一万个嫌弃的皱起眉,“你矫情什么矫情。”“不是,唉,”夏油杰被磨得没了脾气,“昨晚你不清醒,我也太冲动了。”“好了好了,我现在很清醒,你也不冲动。”五条悟不耐烦起来,上辈子夏油杰有这么龟毛来着吗?在曾经的恋情中明明主动接吻的还是他。
    夏油杰无奈对自己的保护对象解释道:“恋人才会一直接吻啦。”啊啊,在纠结名分吗?也是到底还是高中小鬼,在这方面还是比较执着的,他善解人意地给出解决方案:“那你快表白,我立刻同意,快点嘛,忍不住了。”表白吗?完全没有气氛啊,甚至连暧昧脸红的氛围都被搅和完了,忍不住接吻催促对方表白,还有这个流程吗?“快点啦…”算了,反正自己的心意昭然若揭,他伸手按住对方的后脑勺,堵上喋喋不休的双唇。
    接吻欲望得到满足的五条悟终于把注意力抽出来放在正事儿上,他相当自觉的坐在夏油杰怀里翻看起本家发来的邮件,蓝眼睛随着鼠标的滚动逐渐冰封一般冷却下来。亡者复活,即便作为最强咒术师的他上辈子也只见过两次,羂索,先前见他像老鼠见猫避之不及,这次竟然自己找上门了?目的是什么?夏油杰见怀里的人沉默良久,开口问道:“你有没有在以前接触过咒术界,或者诅咒师?”
    五条悟答非所问,“不要离开我身边哦,绝对不要。”六眼还是没有恢复,羂索的目的也不明朗,不确定因素漂浮在空中,让他心烦意乱,不安又见缝插针地侵蚀进来,羂索,既然他敢送上门来,这次必须不择手段地亲手杀掉他,就算六眼罢工,自己也能凭直觉经验操作一些不太精准的无下限术式。夏油杰察觉到他少有的认真,伸手环抱住他的腰:“发现什么了吗?”
    “一只该死的老鼠。”掀起缝合后头盖骨的夏油杰,暴露出的安然于头顶粉色软组织堆积出的大脑突兀地生着细小坚硬的两排牙齿,和亡故的爱人的脸齐齐朝着自己笑。五条悟脑海里闪过这一幕,让他瞬间胃部痉挛起来,猝不及防地激起一阵干呕,夏油杰匆忙从桌上抽出纸递过去,“悟?”五条悟只接过来咳嗽了两声,“我没事。”他声音嘶哑,背对着无法看见表情,但按在鼠标上蓝色的血管和坚硬的骨节暴起的手却被夏油杰尽收眼底。
    他将因为用力过猛有些发颤的手轻柔的笼在掌下,一只胳膊箍住对方的腰,到底没有追问下去。终归是些能牵扯起巨大噩梦的沉疴,不想回忆不想说出来都没关系,会帮你剜去的,首先就从这位死而复生的北原修一开始。虽然手段目的尚且不明,但“该死的老鼠”竟然妄图觊觎这双眼睛,那就不应该苟活于世。夏油杰低下头埋在五条悟肩颈之间蹭了蹭,“煮点红豆粥来喝怎么样?”他语气和缓体贴,眉梢眼角却勾起背道而驰的森然冷意,像默然蛰伏舔舐獠牙的狼。
    可红豆粥没有喝完,夏油杰感应到放置在五条本家的一级咒灵被祓了,刚开始的几天诅咒师不清楚二人的实力,对自己力量有自信的一般都会选择直接来袭击五条悟,只有零星几个杂碎试图通过五条家主和夫人来威胁其本人,无一例外都被夏油杰的咒灵拦下。经过多番刺杀,诅咒师们不仅偷鸡不成还被当鸡断头,两人的强大有目共睹,看来现在一些打算后发制人的有些能力的诅咒师也不会选择正面作战了。
    夏油杰说出这个消息,看着面前享受早餐神色愉快的柔软小猫转变成蓄势待发的沉默雪豹。五条悟刚被红豆粥熨暖的脸色顷刻就冷了下来,嘴角扬起的弧度被敛地平直,细密睫羽下的蓝眼睛神色凉薄,他平静的放下勺子,“走吧,杰。”夏油杰从这水波不兴的寥寥几字中感受到烧灼的怒意,生气了,他向来跳脱吵闹,可真生起气来反而沉默安静,像覆盖在厚重冰面之下暗潮汹涌的湖水。
    两人推开门刚踏至院落,便有藤蔓自脚下破土而出疯狂生长,夏油杰用咒灵蝠鲼将二人载起,五条悟抬手蓄满咒力炸掉尾随的藤蔓,植物却随即暴长数米穷追不舍。他瞄准植物的根部再次打算出手,夏油杰便按住他的肩膀将人下压,“小心!”一只从地面射出的箭矢堪堪从他眼前擦过,而这箭在被躲过后竟然生硬地在半空中转了个弯,尖锐的箭锋依旧对准他指指地射过来。
    夏油杰放出咒灵攫住箭杆,那箭依旧挣扎不止直到被撅断才肯罢休,一波刚平一波又起,翻飞紧咬的藤蔓间窜出一个人影凌然长刀直冲夏油杰背心。五条悟伸手握住身不顾鲜血四溢强行灌入大量咒力将刀撑碎,而持刀者的速度快到根本不像常人,眼见一击不中转瞬间又消失在了二人的视线中。夏油杰眼见五条悟徒手握住了刀刃,血液倾巢而出,“悟!”
    “没事,”他向夏油杰伸出手展示被反转术式恢复的手心,现场至少有三个诅咒师,尽管如此一拥的杂碎而上也构不成威胁,但是五条本家状况尚不明朗,时间上实在掣肘,“杰,你先去本家。”说着让人先行离开,手却下意识的牵扯上夏油杰的手臂。不行,不能分开…北原修一,羂索还没有露面,他绝对还在觊觎咒灵操术,本家的父母…
    夏油杰没有对言行不一的举止提出质疑,五条悟明显在看到北原修一的信息后就变得不安起来,两人一起行动无疑是最佳选择,不过就在被绊住脚的片刻之间,五条本家的又有一只一级咒灵失去了气息。现下的诅咒师他有自信不管是自己还是悟都有可以单独清理的能力,无非多耗些时间,然而这几人的术式明显和控制追踪以及速度相关,确实难缠,最好的选择就是两人分开行动。
    夏油杰反握住五条悟的手,从口袋掏出纸巾细细拭去上面的血液,从莹润的指尖,纤细的指节,再到柔软的掌心,他召唤出的咒灵还在同诅咒师的缠斗中消耗着。而他就这么细致的心无旁骛地将对方的手擦拭干净,像顶着血雨腥风为小猫打理毛发的饲主,而五条悟焦躁纠结的心情在一下下柔和地擦拭中出奇的平静下来,他听到夏油杰说:“我相信悟可以很轻松的处理掉现场的几个杂碎。”他丢掉血迹斑斑的纸巾,“悟可以也相信我吗?”
    方才还在居家的夏油杰头发半散,脸上扬起坚定柔和的笑,握住他的手掌宽和有力,“我们两个是最强的吧。”是这么回事儿来着,十七岁的五条悟夏油杰二人所默契无间,是一对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组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怎么能为了一只老鼠畏首畏尾,他轻笑一声,“啊,是这样没错,说不定你还在赶路这些杂碎就已经被收拾完了呢。”“话可别说太满哦,说不定是我赶到本家的速度更快呢。”
    他将蝠鲼留给五条悟,电话联系了五条家主通知其离开家宅避难的同时御使着虹龙前往五条本家,这次的袭击显然是有计划的,诅咒师们联手想要拿下悬赏金,袭击五条本家的诅咒师和直接来袭击悟的诅咒师是一波的吗?打算在此处绊住二人然后对五条家人下手,进而来威胁悟?毕竟两人的实力在几天刺杀下来在诅咒师圈子必然已经传开,暂住地的那几个咒术师只能称得上难缠而已。
    虹龙不止硬度高速度也相当快,思索之间行程已经走完了大半,这期间却未曾再感受到五条本家咒灵的伤亡,对方似乎再次蛰伏起来了?这是为什么?难道他们根本就打算直接对悟下手,分开二人让悟陷入孤立无援才是目的,简直是为了印证这个想法,在暂住地周围游荡巡视的咒灵传来了目击北原修一的消息。“该死的老鼠。”夏油杰怒不可遏,当机立断令虹龙和裂口女前往五条本家支援,自己则返回暂住地,这次一定让这只竟敢威胁悟的老鼠老老实实躺回棺材。
    蝠鲼于藤蔓纠缠之间,五条悟不断接下追踪而来的冷箭,变换几次位置后他大致确定了放箭人的位置,直接从蝠鲼上一跃而下向着那方向冲去。藤蔓见五条悟落地步步紧逼地追上去,他到底没有赶上藤蔓生长的速度,被缠绕住了手腕,藤蔓眼见猎物已经唾手可得更肆无忌惮的疯长起来迅速将五条悟禁锢其中,那速度异于常人的诅咒师也终于再次显形对着受制的少年举起了短刀。
    刀尖落下,下一秒他就看见少年猛然抬头朝他扬起带着纯粹杀意和极致疯狂的笑脸,“你肯出来啦。”藤蔓被霎时间注入的海量咒力直接全部撑爆炸开,而那本该被缠绕住的手腕一转方向抓住他握刀的手臂直接将人掼在地上。诅咒师刚想故技重施疾行逃走,就被少年拾起匕首连续在腿上连扎数刀,他嘶鸣着尖叫起来,少年笑眯眯地抬起一根食指竖在唇前 “嘘,声音不好听就别乱叫嘛~”刀从他大张的口中将后脑勺扎了个对穿。
    数支箭同时朝五条悟落下,感到胜算无望打算清空弹夹然后直接逃走了吗?真是慌不择路了,他直接释放咒力震断了箭雨,这和直接告诉敌人自己的位置有什么区别呢,蝠鲼早就冲向了箭来的方向。这种畏畏缩缩躲在远程骚扰的诅咒师自身实力不会强到哪去,世界上可没几个自己喝和杰这种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十项全能,五条悟上前时那诅咒师俨然被蝠鲼纠缠住,被他干脆利落的解决。
    那么接下来…就是种通天豆茎的小男孩杰克了吗?没有动静,大约是逃走了,搜索耗时间就这样直接去和杰汇合,他刚要乘上蝠鲼离开,地面又裂开暴涨出三棵藤蔓。又被吓傻一个?真是不自量力,五条悟已经完全失去耐心,此时又不是毫无防备,那藤蔓还为来得及生长多高便被强横的咒力直接炸毁根部,被破坏核心的躯干扭曲着萎缩消散,其后一脸惊惧绝望筋疲力尽的诅咒师便现了形。
    做不到远程同时操纵多株杂草吗?“不错的术式呢,”五条悟乘上蝠鲼,“可惜你实在是个庸才。”蝠鲼的开始移动,长尾直接绞断诅咒师的脖子后腾空。杰不在自己身边总归是不太放心,蝠鲼直线冲出院落没多久面前却多出了一道遮天蔽日的墙。墙?五条悟皱起眉,逼近了却发现竟然是粗壮交织的藤蔓,刚才的几株与之相比简直连杂草都不如了。
    所以刚才死掉的诅咒师是障眼法咯,眼下才是正主,五条悟不打算耗,本打算依旧简单粗暴地将其撑爆,可那蔓茎的生长速度竟然可以跟上他的咒力注入,借着他的咒力又暴涨蔓延起来。五条悟收了手环视一遭,“这样困住我自己还不现身吗?”蝠鲼已经开始掉头,“今天的躲猫猫已经玩够了,不出来我可先走了。”这架势颇有些棘手,绕路离开好了。
    粗壮的藤蔓更加如蛆附骨地纠缠上来,缠斗之间浓重的黑色从上空汩汩流下严丝合缝地形成一道账,有了固定范围后的植物更肆无忌惮地疯长起来,五条悟冷眼旁观,走不了就速战速决,只能乱来一些了,旷原之上无所顾忌,有反转术式也不用担心会误伤自己,无下限不用太精准。他回忆着六眼操作时的体感,抬手捻诀,“术式反转––”
    红色的不稳定危险光点在指尖成型,还未释放便被账破碎的脆响打断,“悟!”五条悟惊讶的循声望去,夏油杰的身影裹在天光中,穿过尚未来得及消散地碎片落在他的身边,“有没有受伤?北原修一在附近,这次的目标是你本人。”他愣愣的看着夏油杰担忧的脸,原来如此啊,目标是自己,“怎么不说话?”夏油杰急得双手扶住他肩膀围着他绕了一圈,“没有外伤啊。”
    两人分明从未并肩作战,夏油杰却在同五条悟的配合中感受到了一种磨合长久的默契,就算是同窗以来就成为搭档的忍成都没有这么契合他的战斗节奏,仿佛他一抬手对方便能知晓下次的攻击会有什么疏漏于是严丝合缝地补上,有这样合拍的配合实在是酣畅淋漓。藤蔓来势汹汹很快将夏油杰释放的众多咒灵缠绕,正待施力绞杀,抓住一息机会的五条悟当即将所有藤蔓的根部尽数销毁。
    轰然坠地的巨大根茎间,一个人影似乎被这过于强横的咒力震慑,怔住片刻后转身欲逃,然而就这片刻的犹豫俨然断绝了他所有的生路。他一扭头就正对上夏油杰带着出鞘刀锋般寒意笑容的脸,后者不紧不慢的抬手,打了个招呼,“哟,北原先生,初次见面呢。”北原修一感觉自己膝盖处闪过冷意,随后他发现自己倒在了地上,痛觉慢半拍传来,膝盖以下的双腿就在彬彬有礼地问好间被一只咒灵齐齐削去了。
    他惊惧万分的尖叫起来,“啊啊啊,饶了我,饶了我。”“你就不用演了吧,”五条悟从另一边走近,施舍般对他投以睥睨的目光,脚踩上伤口的截面,“不把头盖骨撬开砸碎脑浆,你根本不会害怕吧。”身体虽然可以换无数个,但痛觉始终存在,踩在伤口的鞋底还在毫不留情的碾压,冷汗从纵横着一道狰狞疤痕的额头滑落,痛苦扭曲在刻意表现出地惊恐的脸上显得异常滑稽,“哈?这种事情你怎么会知道?”
    “六眼看穿的哦~”五条悟神色森冷,语气轻佻,愉快的看着对方的脸上因彻底失控的事态而被真实的恐惧浸没,“不可能!”五条悟没有理会他的否认,抬起头催促走近的恋人,“快一点啦杰,顺带我想要一把刀。”夏油杰完全忽视了对方脚下还躺着鲜血横流断肢残缺的人,只觉得五条悟简直像一只炫耀新奇玩物的小猫,“来了来了。”应猫咪要求,他小跑了两步。
    二人一起蹲下来,五条悟指向北原修一的额头,“杰来看这道丑的一塌糊涂的疤。”“咦,”夏油杰语气万分嫌恶道:“确实很丑呢”你是他的捧哏吗,羂索腹诽,有咒灵递上了从院子里捡来的匕首,五条悟拿在手里,顺着疤痕划下去,“这样划开…”“等等等等,这样不…”没有办法把话说完了,因为有小型咒灵直接咬断了他的舌头,夏油杰对他继续发出的无意义的音调置若罔闻,“怎么可以打断悟说话呢?也太不礼貌了。”
    杰说的对,明明说起来活了成千上百年呢,怎么连这点礼貌都不懂呢?五条悟不满的翻了个白眼,继续刚被打断的动作,“划开后撬开头盖骨。”血溅到脸上了,等等,谁的血?北原修一血淋淋的脸为什么忽然笑得这么得意,有什么好得意的?谁的血溅到自己脸上了?“咳…”杰在咳嗽,感冒了吧,哪来这么多血又溅到自己脸上了?北原修一笑得近乎扭曲,五条悟茫然的抬起头。
    “杰?”是夏油杰的血溅到了他脸上,束发的少年被一团黑雾凝聚出的利爪贯穿,血液争先恐后的从伤处从口中奔涌而出,猫咪根本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幕,睁圆了充血的眼睛问,“你怎么了?”夏油杰感觉所有的力气和意识都在如同手中松散的沙砾般急速的流逝,他想说点什么,张口又是淋淋漓漓的鲜血,人有这么多血可以流吗?他近乎荒诞的想着,五条悟还迷茫的站在他面前,已经不太能看清了,他颤颤巍巍伸出手抚摸那张脸,“悟…”
    那利爪又消散成了随风游荡的黑雾抽走,夏油杰的身躯直直的倒在他的胸口,五条悟被砸的一个趔趄,伸手回抱住少年的身体,“杰?”好安静,什么都听不到了,不管是北原修一的笑,还是风声,都沉寂下来。溅到血其实于他而言是较为陌生的体验,毕竟自濒死一线中领悟反转术式后他就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不可侵。
    自那十年以后他才再一次溅到血,高专的小巷里,黄昏烧灼起最后的天光,他亲手处决的少年时期的爱人,当时的血和现在的血差不多,溅到身上时都是温热的,再后来就冷却下来感染着身体里的血一起冷下来。后面他还溅到过,在涩谷的地铁站里,不得已关掉了无下限,算得上他成为真正意义上最强后相当辛苦的一次,喘息间改造人血液腥臭的味道萦绕不散,接着他看到了“死而复生”的爱人依旧春风和煦的像他打招呼。
    前几天在五条家宅杀掉诅咒师是重生后第一次被溅到血,他当时打了个个激灵,以为是不习惯,没有细究深层原因,没有无下限被溅满身血已经成了家常便饭,今天他发现自己依旧没有习惯。五条悟在窒息中强逼着自己冷静施展反转术式,大脑却一片空白咒力不听使唤,在外人眼里他连身体都控制不了,早就无力地抱着夏油杰跌落。
    序更看着双眼空洞,呼吸紊乱的顶尖天才,欣喜若狂,太幸运了,这何止是心神震颤,简直是旧疾复发,入侵他的大脑吸收自己需要的记忆因果简直轻而易举。他去抬五条悟的脸,就像抬起一副精致的人偶,没有遭到半点挣扎,随着咒灵展开生的领域潜入记忆深处,五条悟的意识也被迫沉进层层叠叠更深处的梦境。
    刻骨的创伤对于序更而言就是上佳的补品,他满意的沉浸在意识主人排山倒海的悲痛和崩溃中像泡在温度适宜的温泉。而五条悟却是完全相反的体验,他被困在三年青春里,困在盘星教掌声雷鸣的众人间,困在新宿熙熙攘攘的街头,困在杰接管后盘星教据点的漫天神佛间,困在高专寂寥血腥的小巷。
    高专的夏油杰不胜依依地亲吻他,温和地说:“我会死在你手上。”掌声雷动的众人间,夏油杰平静疲惫地对他说,“你杀掉我是有意义的。”新宿街头的夏油杰只丢下一把刀,再附赠一个决然的背影,“给你的。”盘星教据点的夏油杰,背对着宝相森严的神佛,低眉垂目皮笑肉不笑地哄他,“乖,把刀捡起来。”小巷里的夏油杰呕出淋漓的心头血,说:“我说过,你早晚会杀了我。”
    高专死去的学弟质问他,“你为什么不自己做所有的事?”怀里天内理子的尸体质问他,“你为什么不杀掉这里所有人?”新宿街头熙攘的路人质问他,“你为什么留不住他?”盘星教堂皇的佛像质问他,“你怎么能放任他?”高专的残阳将他和云朵一起灼烧,嘲笑他,“你到底还是杀了他。”
    我到底还是杀了他,五条悟平静的重复一遍这句话,连番崩溃将他折磨地近乎麻木,他在麻木中思索着,太累太痛苦了,我什么都不要了,呼吸也心跳也不想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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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伴随着北原修一尖锐的笑声,序更为保证将两世的记忆因果完全吸收展开生的领域,领域内部人的意识将无数次在记忆里重蹈覆辙。意识昏沉近乎消散的夏油杰也跌进了回忆的漩涡里,和五条悟仅有的几段时光简直斑斓而耀眼,他的意识将近完全脱离肉体,因这领域的特点是杂乱而飘忽的意识场域才没有消散。
    他的意识依旧沉浸在回忆中,却由于部分脱离了肉体,又与领域内正被抽出观察的记忆有着因果,就这样误打误撞地同那因果链接上,进入并融进了他人的记忆。回忆循环间,不知哪次开始,高专的同学变成了五条悟,夏油杰没有觉得惊讶,反而有种理所当然的熟悉感,怎么会忘掉这么重要的事情呢?
    他看见自己朝五条悟伸出手,“你好,我叫夏油杰。”“啊,我叫五条悟。”对方惊奇的握住他的手,“你也是学生啊,好奇怪的刘海,我还以为你是混进来的骗子呢。”果然,第一次见面就打架,他们从剑拔弩张到无话不谈再到耳鬓厮磨,关系几度转变却从未停止对打架这项运动的热爱,毕竟是冲动易怒的少年人。
    终止于那场苦夏,夏油杰不爱打架了,或许算是一种成长,他看到自己在新宿离开,看见五条悟也不再打架,却被迫承受起断骨抽筋般的生长痛。夏油杰一直认为五条悟理所应当的会放下,世界的每一处山川海洋都尽心把玩于天纵神子的手中,光明盛大的前程中自己只是他成长的必要代价。可现下换到对方的视角才发现似乎不是这样一回事儿,007全年无休的最强,用反转术式代替睡眠,超高的糖分摄入勉强维持永不关闭的无下限和反转术式,他被世界簇拥着消耗。
    他看着五条悟在杀掉自己后平静的藏匿尸体,双眸徒劳的睁到充血也没有一滴泪落下,像被烧灼生命般亮着的六眼熬干了,但他又看到五条悟离开尸体藏匿处后被阳光刺到猛然闭上了眼,于是有两滴猩红的血液在眼皮的压迫中流出来,擦掉之后带上眼罩,依旧是被世界簇拥着的孤立无援的最强。
    后来五条悟一如往常雷厉风行任性自在嬉皮笑脸,可旁观的夏油杰再也笑不出来了,月光下不得安眠的五条悟,同记忆中此时的五条悟相重叠,二者有着同源的气质同根的噩梦。而对亲手编织出这个噩梦的自己,时隔一年再次重逢于涩谷,已经没有精力再伪装的五条悟,下意识想要扬起一个笑。
    原来在自己死后,对方依然受困于那浮光掠影的三年,他看着枯骨遍野的狱门疆内痛苦不堪的五条悟,手足无措,“别这样,悟,别这样。”他徒劳的想将人捞进怀里一遍遍未果后惊觉自己此时身陷回忆的处境。自己的意识辗转在对方的记忆里,那悟也应当和自己一样都处在回忆场中,这些沉疴旧梦于他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思及此处夏油杰心急如焚起来,不能让悟困在回忆的囹圄中。
    部分尚且残留在身体中的意识已经出于求生本能开始运转随着记忆一同苏醒的反转术式,当濒死的身体修复到一定程度,意识将不得不回归躯壳。并且不断周转这样无光无明地疯狂梦境之中,五条悟的精神承受力很可能已经到达了临界点,他能用来寻找对方的时间实在有限。幸而为了吸收记忆中的创伤因果,五条悟的记忆处于被抽离开放的状态,自己可以钻空子游走于回忆中的各个节点。
    夏油杰焦急地在回望中寻找,终于在高专的小巷找到了自己的猫,五条悟正身披猩红的残阳神色木然的冷眼旁观夏油杰被自己亲手处决的全程,回忆中的五条悟朝着赴死的爱人抬起手,他就也跟着抬起手,不过指尖对准的却是自己的太阳穴。他心中预感到对方对方接下来想要做的事,撕心裂肺地出声阻止:“悟!”
    五条悟的动作停住片刻,迟钝地转过身看向他,空茫的蓝眼与烧灼的夕阳交相辉映,像即将被消融的玻璃。夏油杰小心翼翼的靠近一把将人拥入怀中,“悟,我在这儿。”他不自觉地将人越箍越紧,五条悟挣扎着拍拍他的背:“想我快点过去陪你吗?可你这个样子我没法动手啦。”“不是的,悟!”夏油杰闻言松开他,否认间按上对方的肩膀,“都已经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我当然知道这都是过去了,”五条悟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青春、苦夏、你的死都是过去式,这一切都是无法改变的既定事实,我只是做不到放下它们朝前走罢了。”所以只能层层加码越来越重,直到被压垮后同所有的回忆一起成为过去。夏油杰也想笑一笑,可嘴角被酸楚钉在原地怎么都扬不起来,“太重了是吧,分给我,分给我我们一起扛。”五条悟听到这话像见了鬼,甚至伸手想要推开他,“别讲轻而易举的讲自己做不到的事来骗我!”
    夏油杰按住他双肩的手像生了根,四平八稳地让他无处可逃,“我没有骗你,悟!”五条悟近乎目眦欲裂地凝视着他,企图从这张脸上剖出一些谎言的端倪,看不透,他想起新宿街头自己也是这样凝视着对方,夏油杰就像道浑然天成一体化的墙,就算是连细枝末节的微小咒力流动都分毫毕现的六眼,也别妄想穿透夏油杰密不透风地严防死守,而自己现在已经攒不出任何勇气再去赌一把真假了。
    他剧烈的挣扎起来想要摆脱桎梏,却被对方再次一把塞进怀里,他愤恨的捶起夏油杰的背,“放手!你放手!”夏油杰岿然不动,任他又急又恼,一遍遍的轻拍他的后背,在他耳边说:“信我,信我,悟,你向前看,我陪你。”别再说了,别再说了,再说我真的就信了,他愈发急切的要逃走,急不择路地上牙咬在对方的脖颈,这一下毫不留情几乎类似兽类的嘶咬,甚至附带着变调的低吼。
    夏油杰感受到颈间撕扯地疼痛,以及背上手指几乎嵌进肉里的抓挠,他差点打个激灵,可还是紧紧抱着对方不肯撒手,“这么久以来真是辛苦悟了,把担子分给我,我负责帮你处理掉好吗?”别再描绘这样的未来引诱我相信了,太想要了,太想要了,五条悟咬地变本加厉,夏油杰的血流经喉咙直直浇灌在千疮百孔的一颗心上,砸出声声啜泣地呜咽从口中泄露。
    情绪的堤坝单凡有任何缝隙都会遭到汹涌地反扑,于是铜墙铁壁功亏一篑,五条悟就着夏油杰淋漓的血不管不顾地落下泪来,他哭的椎心泣血,浑身发抖着蜷缩进夏油杰的怀里,后者捧起他的脸,一遍遍吻上那双大雨滂沱的眼睛,也无法抑制地落下泪来,滴到他本就泪水四溢的脸上纠缠交融。五条悟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有这么多眼泪,他哭地上气不接下气,像亚马逊雨林中蝴蝶扇动翅膀经过漫长的连锁反应后终于爆发的一场海啸,泪水将夏油杰的前襟层层浸湿隔着血肉骨骼激荡在心脏上,他任由心脏震颤哽咽着耳语,“没事了,没事了。”
    大哭一场的五条悟眼眶通红,气都没有喘匀就发现夏油杰的身体开始趋于透明,他瞬间惊恐万分,牙齿都开始打颤,“为什么?你是不是…又在…又在骗我?”他嗓子哭哑了,一句话的讲述似乎有着万般艰难险阻逼得他只能用气音七零八落地质问出来,“不是的悟!”眼见五条悟再次濒临失控,夏油杰赶紧否认打断对方悲观的联想,“是反转术式在治疗我的身体,现在应该是快恢复好了所以意识也要回归了。”
    这句话不知道五条悟听进去多少,他依旧用那双眼睑翻红的蓝眼迷茫又惶恐地看着躯体越发透明的夏油杰,像看着主人即将远行手足无措的猫。那天新宿的街头,他也是这样注视着自己的背影,夏油杰的心狠狠抽痛了一下,他放缓了语调问,“悟,能想起来这里之前发生的事情吗?”“之前?”五条悟的精神被几经折磨,记忆混乱无序,他皱着眉努力思索,觉得头痛欲裂。夏油杰见不得他受苦,可是不彻底让人清醒过来就难以保证将对方拉回现世,他只能再次出言引导,“我们不是主动来到这里的不是吗?”
    咒灵的术式在阻止记忆的主人清醒起来,越想回归现实越会遭到咒术的反噬,五条悟头疼到咬牙切齿冷汗直冒。不行,自己的意识快没法在这里维持下去了,得快些了,夏油杰伸手钳住五条悟的下颌,将手送进牙齿间防止对方过度用力咬伤自己,“是来刺杀的咒灵的术式强行将我们拉进他的领域。”短时间内他第二次满口都是夏油杰的血液,不过这次血腥味大约是因为对方即将消散于此的缘故淡了许多,却勉强勾住了他在剧痛中的一丝清明,对了,夏油杰的血…
    一丝清明顺着吊起自己的线索往上爬,堪堪在混杂的记忆里瞥见一片碎片,自己来到这里之前满眼都是夏油杰的血,有人要杀他!只这惊心动魄的一瞥就足以唤起他所有的神智,他在剧痛中惊觉,“杰!”“我在现实等你哦,悟!”夏油杰的身体已经无限接近于透明,堪堪踩着消散在空气中的尾巴向他道别,他只挥挥手,没有再留,“知道了,等你三十秒开个简易领域。”夏油杰心领神会,尚未消失带着牙印和鲜血的手比向他比了一个OK。
    五条悟看着那个有些滑稽的OK迅速飘散地了无踪迹,不禁勾起唇角,自己在想到拥有力量的自己会杀掉夏油杰时,无比的抵触抗拒甚至于憎恨这份力量,所以他在潜意识里拒绝了六眼拒绝了力量,导致六眼在刚受到外界刺激即将恢复运作的节骨眼上直接罢工,而现在如果这份力量走向与前世背道而驰的拯救,那么作为六眼活在世间也不是什么坏事。刚才杰说什么来着?这里是那只咒灵的生得领域,对付领域的方式…
    “领域展开,无量空处。”随着六眼神子抬手间启唇平静地念出咒文,一切尽归于无下限内侧全知的虚无。开启了简易领域的夏油杰暂时没有受到影响,虽然对于无量空处早有耳闻,但这是他第一次亲身进入到这片浩瀚而空茫的领域中,这里看起来如同浩瀚星空却又不够贴切,更像是无垠地星星坟场,是所有的恒星或是彗星都寂灭着汇集一处的宇宙尽头。
    绝对的充盈与绝对的虚无在此间不可思议地被整合共存,而尽管暂时没有被灌入大量信息,他还是感到锋芒在背的注视,那是一种无意识不经意地却让人沉重无比地恍若来自高维度的视线,是无法确切描述位置的在领域中无处不在地具象化为类似黑洞一样存在的六眼的注视。序更的手还停留在五条悟的额头上,却已经被隔出了看似贴近实则绝对遥远的距离,他被定格在术式施展中的动作,脑内在瞬间被充斥大量无效信息完全宕机,无法挪动片刻。
    原本沉睡在他掌心下的神子张开纯白的浓密睫羽,分走星辰光芒的美丽蓝眼对他施舍出一丝目光,是甚至连丝毫杀意都不带的纯粹的漠然空寂,他没有得到更多的注视,因为下一秒,这眼睛的主人轻描淡写地抬起手臂,咒力在纤细的指尖凝结出危险夺目的红色光点,“咒术反转–赫。”简化过的咒词从口中念出,亵神者被降下天罚,序更原本缥缈却被凝结在领域的身体在红光中尽数销毁,诞生于对回忆恐惧的咒灵被彻底祓除。
    单方面的碾压结束地相当迅速,夏油杰的简易领域还没来得及失效,浩瀚无垠的领域便已收拢,神子重新落入凡尘转身望向他。夏油杰的反转术式消耗了太多咒力,浑身浴血狼狈不堪却又满心欢喜,他抬起疲惫的眼睛和五条悟对视,那几乎惊天动地美丽的蓝却依旧不食人间烟火般的漠然,他怔了怔接着突兀地从喜悦中抽离出来低下头去,沉默良久才又抬头滞涩的叫出对方的名字,“悟。”
    夏油杰一声呼唤,于是神子被钉在凡间,纯粹的蓝平添了几分乏力,五条悟明知故问,“想起来了?”他看着几步之遥的夏油杰,17岁的脸可那总是能不经意般乍现一点雪亮锋芒的风清霁月气质已然尽数退尽,被覆盖上某种温润的阴翳。夏油杰张了张嘴,却又凝滞片刻,最后又泛起无奈的苦笑,“是,都想起来了。”这样涩然的笑,在他叛逃到百鬼夜行的十年间,两人为数不多的会面中,五条悟见过很多次,不胜其烦,就像夏油杰有着多么不得已的且正当必要的理由离开自己而又强打起精神对自己施以温柔似的。
    这笑激起五条悟在那几次会面见养出的本能反应,开口就是阴惴惴刺人的话,“教祖大人想起来了怎么还不去追寻大义?”这话完全是将本应温馨可贵的重逢引向死局,可五条悟偏要这么说,偏要对方难堪,就像十年间屈指可数的会面中,他永远无法打动从容不迫而又有着所谓崇高理想的盘星教教祖,于是只能字字讥讽着自卫维持表面上的势均力敌。从前夏油杰不会再乎这些,这次他成功了,他头一回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无言以对的凝滞,可全然没有半分喜悦在心头。
    于是窒息般的沉默又兀自将二人笼罩,许久才被夏油杰打破,“对不起,悟。”五条悟想自己应该是喜悦的,天下有几个人能在经历一番生死后依旧与爱人平安重逢,而且夏油杰看起来几乎算的上要弃暗投明,自己也不用管咒术界那一地鸡毛,他们大可就此重新回到彼此拥有充斥着嬉笑怒骂的状态。可他发现自己做不到,倘若还只是十七岁什么都没做的夏油杰,一切都没来得及发生,他可以忽视自己身上陈谷子烂芝麻的痛,全心全意的投入就当自己重新爱一遍。
    可眼前的夏油杰现在也和自己一样,只是被塞进了十七岁的皮囊,不是真的十七岁,连绵不绝整整十年的冷雨,重峦叠嶂的尸山血海,纠缠着无可辩驳的生死爱恨,一起横亘在近在咫尺的两人中间,于是触手可及也变得遥不可及。五条悟对这遥不可及感到无力,人漫长或短暂的生命里,大约只有死亡和创伤才是所有情绪和感受的底色,就像钉过钉子的木板,无论再付之怎样花哨的涂鸦繁杂的装饰,钉子留下的痕迹永远存在直到木板朽坏腐烂消失。
    算了,五条悟倦怠地想,算了,他也是这样和夏油杰说的,“算了吧夏油杰,都是自己的选择,没有谁对不起谁,”他转过身离去,没有再回头看一眼,“我跨不过去。”所以算了吧。夏油杰下意识要出言挽留,伸手却看见对方只剩乏力的单薄背影,又颓唐的收手,满身落寞的留在原地。死里逃生的身体在体力上难以为继,夏油杰席地坐下,思绪乱飞,眼神却忽然瞥到地上长长拖出地一道血痕,眼神倏然变得杀意毕露,同流合污的咒灵自领域中放走了该死的老鼠。
    他强打精神释放出咒灵,向四周扩散着搜索,拖着透支的身躯回到屋里休整,茶几上还有五条悟吃剩尚未来得及收拾的红豆粥,他用勺子尝了一口,冷掉的粥对于他而言甜过头了,干脆丢掉勺子抬起碗一饮而尽。爱喝甜粥爱笑爱撒娇的是拥有着爱人无限纵容的十七岁的五条悟,他生生用十年从对方身上抽出这层心性,磨出强大孤寂又脆弱的二十七岁五条悟。
    夏油杰想五条悟总要学会习惯背叛,习惯孤独,习惯孤零零一根脊梁顶风负雨,强大到万人臣服。自己明知不可而为之的理想,义无反顾地向着既定的结局扬起大义的旗帜高歌猛进,也不过是神子成长过程中的小插曲,多年后大约只会成为他记忆中一出青春中必经的体验式的缺憾。自己是如此笃定,如此妄自菲薄,又如此自负自大,如今五条悟要离开,自己除了尊重,什么也做不到。
    他点起咒灵递来的一根为着小猫免受二手烟侵害而有段时间克制不吸的烟,就着刚刚五条悟疲惫不堪眼神带来的刺痛,一起吸进肺里,既然太累,自己应当放手。放出去的周灵一直到下午也遍寻无果,他接到了五条夫人的电话,“悟那孩子回来就说一切都结束了,是真的吗?”“差不多是吧。”剩下的老鼠由自己清理掉就可以了。“这可太好了,报酬马上就会支付给你,这么多天辛苦你照顾这孩子了,”五条夫人明显松了口气,凝重的语气轻快下来。
    夏油杰还没来的及拒收报酬,对方又换上了普通母亲担忧孩子的语气打听道,“发生什么事了吗?虽然说着结束了,可小悟的情绪也不高涨,还说想去国外,然后到头就睡下了。”有这样细致周到的一位母亲,这样的家世,不受咒术界打扰的话幸福触手可及,“没有呢,阿姨不用担心,悟这些天有些累了好好休息就可以了,想去国外也只是想痛快游玩一下吧。”
    见问不出实情,五条夫人直截了当道:“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否则事情结束夏油杰身为朋友以及完成任务的保镖,怎么也应该随行登门拜访,她在小悟提出要去国外时试探着给出让夏油杰陪同也被敷衍着拒绝,“你们不是朋友吗,和朋友一起游玩更开心吧。”“杰也有自己的事情啦,会让人家困扰啦。”“小悟应该很擅长和朋友撒娇吧,怎么今天这么懂事?夏油君跟在你身边妈妈也会对你的安全更放心啦。”“我现在是天下第一强咯,实在不放心你让保镖来看着我好了。”为了自己不再提出让夏油同行的要求,连家里的保镖都可以忍受了。
    不愧是悟的母亲啊,心思太敏锐了,夏油杰只能无奈承认,“确实是有一些矛盾,不过完全错在我,道歉也暂时不太有用的样子,不过阿姨大可以放心,悟现在确实是最强,甜食的量再适当增加些就好了。”“看的出来小悟相当信任喜欢你的,认真悔过道歉应该会得到原谅,”他信任喜欢的是十七岁的夏油杰,而不是成为横亘在他心上一道疤的二十七岁的自己,“你们小孩间的事情我不方便插手,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可以陪小悟一起去国外,虽然说是最强,但是我终归不放心,报酬你随便提多高我们都可以接受。”
    有被认真的好好宠爱着呢,悟,夏油杰情不自禁的勾起唇角,如果没有猜错,悟这次出国是想要好好治愈心头旧梦的,自己如果再去打扰只会适得其反,他于是拒绝了五条夫人的邀请,“我得在国内做一些收尾工作呢,实在是去不了,如果夫人担心我可以在悟的身边安排几个咒灵,出什么事我也会立刻用有空间能力的咒灵过去帮悟的。”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小限度的打扰到悟的方法了。挂掉电话后,夏油杰看着刚收到的银行的短信,忘记拒收报酬了…怎么会有这么长的零?这是现实存在的吗?
    六月末,五条悟离开了日本,夏油杰看着自己新注册的社交软件账号上唯一关注的博主的动态,喜久福也要双倍糖:被飞机抓走判了无期旅行[机场照片JPG]也离开了这座城市,这段时间内他向高专提交了休学申请,并驱使咒灵将这片城市的各个角落仔细搜寻一边,没有找到羂索的下落,为了让自己搜索的面积更广更细致,期间他也在同时祓除更多的咒灵来供自己驱使。曾经在苦夏变得无比难以下咽的咒灵球如今为了排除掉对远方的爱人的危险而吞食,入口似乎也没有那么艰涩。
    他派去跟在五条悟身边的咒灵,被勒令保持了较远的距离,虽然如此但六眼不可能未曾察觉到,大约是五条夫人的命令,才没有被祓除,说着是为了保护悟,其实这只咒灵起到的更大的作用却是使自己安心。他来到一座新的城市暂住搜索羂索,吞食目光所及所有可以成为搜查力量的咒灵,乐此不疲的看喜久福也要双倍糖偶尔发出的动态,仿佛悟在他眼前纵情于天地之间,肆意又鲜活。
    夏油杰走过街头大大小小的商铺,最后停在一家咖啡厅前,竟然走到这里了嘛,上一世两人还是默契无间最强拍档时一同游走于全国各地解决任务,每到新的城市都会在任务解决完后穿梭于大街小巷观光也好打卡店铺也好,总之只要是两人一起什么都是最好的。现在自己身处的城市也不例外,这家咖啡厅的提拉米苏曾经让悟赞不绝口,于是夏油杰循着记忆的指引,推门而入。
    他点了美式和提拉米苏,五条少爷严选甜品果然味道上佳,就算是不热衷于甜品的自己也吃完了一份,他忽然起了想学来自己做的念头。老板起先不愿意,自家店里屹立不倒的致胜招牌怎么能轻易泄露出去,然而夏油杰给的太多了,五条家丰厚的报酬让他摇身一变成了阔人,于是老板不光交出了配方,还允许他进到后厨跟主厨全程练习。提拉米苏的做法本身技术含量不算高,重要的是用料和配比,几次练习下来,夏油杰已经可以将店内招牌的玫瑰丝绒提拉米苏完美复刻。
    他颇有些得意起来,回到民宿的路上顺便刷手机看到喜久福也要双倍糖更新了动态,心情更加愉快起来,点开动态却发现是一条避雷指南,“这家店的舒芙蕾实在是太难吃了,送进烤箱的时候都消泡了吧,这种口感和鸡蛋饼还有什么区别,急需美食安慰一下味蕾。”附带两张照片,带着墨镜的白发少年在照片的右下角端起一盘只咬了一口的舒芙蕾,画面中心的是穿着餐厅工作服尴尬陪笑的店长,下一张舒芙蕾就被倒进垃圾桶,墨镜扒下来一些的少年翻着白眼,而那店长却只能脸色铁青的维持营业假笑。
    还是老样子啊,悟,鲜活的像是在自己眼前,需要美食安慰一下味蕾的话,如果是颇受青睐的提拉米苏…不行,自己不能太打扰到悟了,他能够忍受自己的咒灵时刻跟在身边就已经…反应过来已经在采购食材了,拜托猫猫吃到难吃的东西了,怎么忍心他的舌头受委屈呢?夏油杰将手指饼干糊放入烤箱。况且五条家的报酬自己本来就不想收,现在换种形式还给他家少爷也比较正当吧…夏油杰开始搅拌马斯卡彭…
    他将浸湿手指饼干的咖啡液换成红茶,来弥补猫咪“虽然好吃但提拉米苏总是浸咖啡,多少还是有一点苦啦。”的遗憾,红茶比咖啡的苦味大大降低但也达到了解腻的效果。做完后,他忐忑不安的将提拉米苏递给空间能力的周灵,于是接下来的三天他的脑内活动都充实了起来。他有没有吃提拉米苏呢?会不会直接拿去丢掉?应该是和他口味的吧?这样是不是太打扰悟了?吃到难吃甜品的糟糕心情会不会挽回一些?
    得不到反馈,被自己的内心戏折磨煎熬了三天的夏油杰最终一锤定音,这样做简直像自我感动纠缠不休的前男友,太让人困扰了,还是杜绝这样的行为好了。于是另一家城市的甜品店里,店长眼睁睁看着长发细眉的少年在问出,“老板这个贝壳玛德莲能不能教给我做。”后,毫不留情的伸手打了自己一耳刮,夏油杰眉毛直跳,这嘴怎么这么快呢,大脑刚起了点想要做给悟吃的念头,还没来得及用理智全下去这个冲动,话就自己跑出来了。算了,学就学吧,以后做给自己吃也一样…
    一天后,在轮渡甲板回到房间的五条悟,刚推开门,就看到一只咒灵狗狗祟祟的丢下精致的盒子转身看见自己,慌不择路的想要逃跑一头撞在了墙壁上。五条悟撇着嘴翻了个白眼,好心提醒,“你是空间系的咒灵,瞬移会滚的更圆润点。”他打开盒子,金褐色的矮矮扁扁小蛋糕整整齐齐的躺成两排,黄油香气中夹杂着丝缕橙子气息,是大阪一家私房烘焙的贝壳玛德莲。他冷着脸尝了一口,绵软香甜,点睛之笔是橙子带来的清新,估计将原配方里的橙子换成血橙了,最后一点美中不足的酸涩感也消减下去了。
    夏油杰继续辗转于日本的各个城市,如今才发现几乎整个日本都充斥着关于二人的痕迹,他追捕羂索的行程简直成了追忆似水青春之旅,悟在这里和小孩子拌过嘴,悟在这里又一次忘了放下帐,悟在这里被突然响起的爆竹声吓到过,悟在这…尤其两次没有反馈的投喂后,他简直一发不可收拾地学做起甜品来,名古屋的柠檬巴斯克,福冈的拿破仑蛋糕,京都的芝士可颂…就当是把报酬还给五条家,他一边为自己的行为找补,一边又将刚出炉的奶油派递给咒灵速运。抓到羂索后开个甜品店算了,什么咒术师诅咒师一起见鬼吧。
    十二月,他来到了北海道,札幌已经被厚厚的皑皑白雪全面覆盖,目光所及一片白色说不上刺眼还是纯洁,镇上经久不化的雪看起来并不会显得寂寥,反而显得一切行人和建筑都更加紧密的相拥在一起。他自然而然的又想到五条悟,他顶着漫天飞舞的白雪,脚下是白茫茫的北海道的雪原,短发被风吹的四处飞舞,天空、大地、五条悟都是白色的,仿佛世间所有的颜色只剩下蓝色,收敛在那双澄澈的眼睛中,他就在对方向自己招手的一刻心动。
    彼时是入学高专的第一个学期,初入人世的五条悟少年心性,没有遭受过背叛,脑子里也没装着爱恨情仇,最大的压力来自于任务报告如果不快些写完,就来不及买限量的甜品或是游戏,不过连这也构不成问题,他已经能够驾轻就熟地向暂且还没发现自己友情正在悄然变质的挚友撒娇,来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夏油杰看着向自己行驶而来顶着积雪的电车,忽然无比想念从电车上跳下来扑向自己的五条悟,鼻子冻得通红,匆忙从酒店离开忘记戴墨镜的眼睛被雪刺的流出眼泪,他上前接住刚吵过架的友人,伸手擦去覆盖着霜雪的眼睫下的泪水,焦急将早已准备好的墨镜架在对方细挺的鼻梁,“好冷啊眼睛也好不舒服,杰不要赶我走了嘛。”他胡乱抱住自己,自然而然的将自行愤然离去偷换概念鼻音浓重地撒娇,几乎显得可怜起来。
    五条悟已经在罗瓦捏米停留了将近三天天,实在是天公不作美,他来到芬兰后偶然看到了有人分享的极光,于是心血来潮也想要去看看那绚烂灵动的夜间光辉。可自从他来到这个最容易见到极光的小镇后,天空便被厚厚的云层覆盖,别说极光了,连半颗星星都不肯露脸,就算他时间充裕也有些不耐烦起来,在极光最佳观赏期内整整三天天云层遮天蔽日,简直像是故意和他作对。第三天天夜里雪地里的五条悟依然没有追到极光,他几乎气恼起来,甚至开始认真计算需要多大能量攒起来的赫可以冲散云层。他回过头去,冲着遥遥守望着自己漂浮在空中的小小咒灵撒气,“都怪你夏油杰!”
    他再次无功而返的回到酒店,洗了个澡就脸朝下栽倒在床上躺尸,极光如果再不出现,那就走好了,其实仔细想想极光也不是那么好看哈哈哈哈,不就是等离子现象嘛,有什么好看的,什么美丽灿烂的地球烟火盛会,小悟大人也不怎么稀罕…靠!他忽然发泄似的将枕头丢到地上,就是想看极光!他从床上坐起来,正看到咒灵速运被自己的枕头砸中拿着一盒东西惊恐的站在原地。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颐指气使,“又是什么东西,放得离我近点赶紧滚啦!”
    那咒灵小心翼翼的靠近几步,正待将东西放到桌上就遭到了对方的无情指责,“看你那窝囊样,放的在近点,我不想下床!”它只好又朝前几步将东西放在床头柜然后立刻落荒而逃。确实有些饿了,五条悟揉了已经乱蓬蓬的头发,伸长了手臂取那盒东西。拿到眼前才发现盒子边上还附带两个长形的小盒子,顶上上面贴了一个信封,他随手将信和小盒子丢到一边,暴力撕开精致的包装,是简简单单已经切好的撒了糖霜的芝士蛋糕。
    他拿起盒子里附带的叉子戳起一块送到口中,蛋糕体轻盈蓬松迸发出浓重的芝士香气,到札幌了啊这人,是要开甜品店吗?这样的话看在以前的交情上小悟少爷还是会天天差人去订的照顾生意的,他拆开两个小盒子,是两幅墨镜,一副是少年时他常带的小圆墨镜另一副则是他毕业后常带的方形墨镜,都是定做的完全不透光的材质。这算什么,还装模作样的写封信,甜品店的地址?开业邀请函?拆开看一下好了。
    “悟,非常抱歉打扰你,可我总是想到你,或许是看到无所谓阴晴的天空时,或许是遥遥望见笔直料峭的山峦时,或许渡过是无垠无际的海时…大抵是这万物只要你想,都可以属于你,所以我看什么都感觉留有你的痕迹。最近我到了北海道,先是小樽后来是札幌,依旧是大雪永不停歇的样子,你大约是在芬兰吧,也在下雪?我们是不是在看同一场雪呢?
    当时我们一起去过北海道,回想起来历历在目,那时的你和初雪没有任何分别,我犯傻担心你会像像雪一样留不住,于是察觉到自己的心像纷纷扬扬的大雪一样颤动,抱歉,你可能不想回忆起来。当我发现北海道的一切都与你相关,不得不再次正视自己的心,依旧是像曾经那样像雨雪霏霏般为你悸动。
    你曾经的十七岁被我擅作主张织成了一张兵荒马乱的网,一直铺就到你如今的十七岁,希望你在这次的十七岁可以彻底舍去这张网朝前看,或许遗忘或许消化,都不会再再次被绊住,总之,十七岁生日快乐,悟。”
    五条悟合上信,又将两幅墨镜翻来覆去把玩一会儿,翻开手机发现已经是十二月七日,自己第二次十七岁的生日到了啊…极光也不肯来…他忽然觉得委屈起来,还是用赫把云层清理掉好了。
    因为夜里实在是过纠结到底要不要寄信出去,导致睡得太晚醒的又太迟,他久违的在梦里见到了五条悟,对方站在厚厚云层下空无一物的雪原中,回过头来朝自己抱怨,“极光不肯让我看见,凭什么。”虽然寄信十分纠结,但当真的寄出去后反而觉得平静了,大约是最后一次联系了吧,全当给一切画上一个无所谓圆不圆满的句号。他直到傍晚才醒来,习惯性的打开手机翻开社交软件,却发现自己这个连系统名称和头像都没有改的账号收到一条私信。
    喜久福也要双倍糖:老子的生日蛋糕呢?
    五条悟决定这是自己最后一天追极光,不管看不看得到自己明天都要离开芬兰了。今晚依旧是阴云密布,KP指数1–2,极光依旧难以遇到,他还是出发了,独自辗转在雪原无星无明的夜里寻找渺茫的光。手表的指针指向晚上十点,他想,自己的十七岁又要过去了,他几乎要放弃追极光了,可天空中经久不散的阴云忽然以极快的速度被不知从何而来的风吹的七零八落消散地一干二净。
    紧接周围被星空中倾泻而下绚烂的光笼罩,踩着十七岁的尾巴,盛大的极光穿过无尽的宇宙爆发在五条悟眼前,而在极光笼罩的地平线上,他看到夏油杰身披流动在寂寂长夜中璀璨的光向自己走来。他醒来看到那条私信猛的从床上弹起,四处购买材料,烤好蛋糕坯,打发奶油,可他实在是等不及抹面了,于是干脆抱着蛋糕坯让咒灵带上一缸调好的奶油和大大小小的抹面工具,火急火燎地来到了五条悟眼前,明月替他拨云开,他就奔袭而来见明月。
    于是五条悟在盛大的极光下看见夏油杰笑着朝他奔赴而来,身后紧跟着提了锅碗瓢盆叮叮咣咣的咒灵,他翻了个白眼任由夏油杰将自己迫切拥入怀中,咬着耳朵恶劣调笑“夏油杰,信写得那么浪漫,怎么见面就不懂浪漫了?”“我怎么不懂了?”夏油杰伸手一招,一只咒灵便上前递上大束的蓝色鸢尾花,花束中央赫然有一颗舌头牙齿都被拔掉的脑花,“生日快乐,悟。”
    五条悟揪住脑花摔在地上,一发赫打个稀烂,“浪漫个屁,罚你在雪地里给蛋糕抹面!”
    “好…奶油都冻住啦,悟…”
    “我靠我一定要吃生日蛋糕,你快放一只可以温暖起来的咒灵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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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转世前DK的表白和第一次吻
别人手里的东西总是比自己的好,曾经两人一起买了什么零食、饮料…五条悟总要先凑上去尝一口夏油杰的,已经成了习惯,但这习惯纯粹是夏油杰养出来的,他总要将自己份的食物递到对方嘴边:“悟,要不要先尝尝这个?”于是五条悟后来不再等他问了,第一口蛋糕,第一口冰激凌,第一口奶茶,甚至第一口素面,总是他的。哪次是什么来着?应该是刨冰,他完全出于惯性的张嘴凑到夏油杰跟前。
夏油杰挖起蓝色的刨冰,但是这次却往自己嘴里送去。啊?第一口不是自己的,明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却足以让被宠坏的小猫浑身不自在,“杰,”他的声调不自觉的放低,“给我尝尝你的嘛。”盛着蓝色刨冰的勺子停留在唇边,夏油杰挂上一种温和带着歉意的笑,“抱歉,忘了第一口应该是悟的。”倒也没有应该吧…五条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等等,为什么明明这么讲了他自己还是把第一勺刨冰放进嘴里了,竟敢耍老子?!
五条悟几乎很快就要暴跳如雷,下一秒就被夏油杰按住后脑勺贴紧双唇。这是在干嘛?舌头伸出来了,凉的…是要自己张开嘴的意思吗?他在茫然中张开双唇,几乎称得上温驯。于是带着将化未化的刨冰的舌头便畅通无阻的侵略进他的口腔,带着添加剂味道的廉价甜味,冷的,带着一些死皮的柔软嘴唇,热的,一时纠缠着他冰火两重天。
耿耿于怀的第一口刨冰就这么被渡进五条悟嘴里,可输送刨冰的舌头搅得他不得安宁,无法吞咽,最后纷纷化成人工合成的蓝色液体从嘴角溢出再顺着下巴淌下,在白领口晕开浅淡的蓝色的花。都浪费了,“唔…”五条悟下意识挣扎起来,被夏油杰以温和却不容置喙的力气按了回去,按住后脑勺的手下移,在对方的后颈上轻轻摩挲两下,安抚着疑惑的小猫。
感受到夏油杰的抚慰,五条悟停止了挣扎,怎么会有人这么喂别人吃东西,他不明所以,但依旧全身心地将自己交付,夏油杰的舌头更进一寸继续在他口腔里兴风作浪。好像接吻啊,五条悟不甘示弱,尝试着与那条舌头纠缠,这似乎给了对方鼓励,长舌变本加厉地搅动起来,密集的攻势下五条悟很快左支右绌无法招架,脑子都被亲成一团浆糊,挂在夏油杰身上予求予给。
夏油杰感觉怀里的猫身子都软了,双手下意识攀着自己的肩头做支点,他一只手还在那毫无防备的后颈上,另一只手贴上五条悟细窄的后腰作为支撑,缓缓结束了漫长的一吻。五条悟双眼迷离蓝眼仁在盈眶的水汽里像将要融化的冰,冷白的皮肤显得眼角下偎着的红晕暧昧到不可思议,他微张着双唇喘息,夏油杰得以从中窥见洁白的牙齿来和刚被掠夺一番尚且来不及收回的柔软舌头。
“变成蓝色了哦。”五条悟被突如其来的深吻亲的七荤八素,思绪还没有完全回笼,就听到夏油杰的声音响起,他迷离着问:“什么?”夏油杰盯着他,一如既往地温和的笑着,可他无端觉得那线条柔和的眼睛狭窄收紧上扬起的眼角,勾连出一些锋锐的危险气息,“悟的舌头变成蓝色了。”五条悟被盯得有点发毛,却也只是别头回避过夏油杰兽类似的眼神,人依旧挂在对方身上,“你的舌头也变成蓝色了吧,谁让你用这个方法喂我,活该。”
被小猫无条件信任让夏油杰感觉自己的心都快化成一摊:“是接吻哦,悟。”肉眼可见的,五条悟的脸迅速泛起大面积的红晕,蓝眼仁瞄向他正对上夏油杰注视的视线后又马上移开,“这不是恋人才能做的事情嘛…”“是这样没错,”夏油杰不徐不疾的解释,“可是悟太可爱了,没有忍住,现在先接吻再表白悟会接受吗?”就这么表白了?好突然好狡猾,虽然接吻很舒服,但是不能这么简单就答应他,“看你表现,至少…至少教我怎么变得擅长接吻!”
他虚张声势着提出了一个把自己卖了还替对方数钱的要求,夏油杰不禁笑出了声,被小猫恼羞成怒的踩了一脚,“少看不起人!”夏油杰赶紧顺毛,“没有没有,悟不用很擅长,交给我就好了,会让你舒服的。”“可是,”五条悟的脸更红了,攀在对方肩上的纤细手指不自觉攥紧了他棉质的衣服,“我也想让杰舒服啦。”夏油杰不说话了,五条悟眼睛乱瞟终于忍无可忍的看上对方想要催促,却骤然发现夏油杰近乎化成实质的沉甸甸的眼神,“会教给你的,”他眯起眼睛,藏起了一些会将对方吓到的目光,“我会把一切都教给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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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好喜欢好喜欢老师的文:heart_eyes:感谢老师不计幸苦的把文搬过来,表白老师:smiling_face_with_three_hearts:另外老师写的真的太美了,是一颗酸甜味的话梅糖,拥有两世记忆的悟真的可以在接触过杰后毫无触动吗,我想是不可能的,前世亲手杀死自己的爱人始终是悟心里的一道疤。可悟也将杰拉出了杰死磕的意义的沼泽。还要感谢脑花的出现推动了事情的发展,不然两世记忆只背负在小悟一人的身上实在是太痛苦了,还好有杰。还好悟在甜品店就曾纠正过杰的思想,还好杰看到了27悟杀死自己后的发展,还好他们两人又重新相遇:sneezing_face:
最后,还好老师把文搬过来了!!!老师我爱你:kissing_hea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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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喜欢老师这一段对意义的定义…写得太好了…真正的做到了改变小杰本来的意义死循环…意义从来都是被人赋予才有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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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收到好认真的回复好开心:kissing_heart::kissing_heart::kissing_heart::kissing_heart: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手机……在我心里这篇简直就是镇圈级别的神文了:sob::sob::sob:是从全然一新的角度来展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悟,在老师笔下让我们得以见到内心已是千疮百孔精神状态岌岌可危的真实的悟咪,好心疼好感动……一开始看到白石与忍成的牺牲与杰的苦夏仿佛一切都是无法更改的宿命使然,以为悲情永远是夏五的底色,可是问悟咪有没有拯救蜻蜓的阿姨,溺爱着关心着悟咪的母亲,尊重儿子的选择只想他快乐成长的父亲,还有杰与美羽虽然害怕但仍然尽力去爱他们的父母,很多很多普通人类都给这个故事带来了暖色,看得心软软的:face_holding_back_tears:这一辈子杰与悟就是完完全全的双向奔赴,悟努力克服上一世记忆的ptsd而去拯救杰,我们悟真的是一只很勇敢很勇敢的小猫咪!!而杰虽然仍然纠结于意义但最后也成功找到了他的意义,悟就是他的意义:smiling_face_with_three_hearts::smiling_face_with_three_hearts:杰拥有了悟上一世的记忆也并不能阻隔小情侣在一起!悟的重生就是上天给他们二人重新来过的机会,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过去的就过去了,杰好好吸取教训这辈子一定要抓紧悟咪,然后永远永远一直幸福下去拜托了:face_holding_back_tears::face_holding_back_tears:真的是很圆满的故事,感谢老师给他们也是给我们一个这么美妙的happy en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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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原著里关心小五的人,除了自己的老师,同期就只有自己的学生了,在这个平行世界里,终于有更多的人一起来爱小五了:partying_face:这次终于看到了极光,也吃到了17岁恋人亲手做的蛋糕,27岁也一定可以和继续小夏甜甜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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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棒的文,开头老师写的简直妙语连珠特别幽默,中间和后面对文字的把控简直太棒啦,很喜欢把唇比作未覆盖的伤口的描写,也很喜欢“他被簇拥着消耗”这里,让我看到了一个破碎又强大,洒脱又围困于过往,暴躁又乖巧的悟…每一个都像反义词但是都在悟身上体现出来了:smiling_face_with_three_hearts:。这一次夏杰没有再放手,真的接受了悟给出的“只有你能保护我”这种保镖邀请式的霸道意义并将永远履行。夏杰拯救了困于三年青春的悟,五悟也把杰从曾经的苦夏里狠狠拽了出来,所以这一次,好好在一起吧!夏杰再也不会像dk时期一样先动心先招惹先离开了!五悟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只能以茫然无措应对你的痛苦了。所以!大胆爱吧,两个宝宝!平行世界里一定会永远幸福!!谢谢老师带来夏五的感动:smiling_face_with_three_hear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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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喜欢:sob:写得太好了,我大吃特吃:smiling_face_with_three_hear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