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祖教师偷情被发现咯
*路人第一人称
从一些无关紧要的内容开始,假装成例行公事的样子,因而只有装模作样一则监视,但五条悟拒绝了它不然就拒绝配合,所以电子设备被妥帖地关闭了,至于结界也好咒物咒灵也罢,坐在我面前的六眼看得比我透彻。那就是所谓的六眼、所谓的神子,五条家和一部分术师期盼了几百年的存在,听说为人有点不妙,但显然这种隐约的危险感没能敌过和平状态下他面容——当然包括那双天地间仅此一双的眼睛——冲击力有点超过的美所带来的震慑和诱惑。除此之外,说实话,我对这位传说中的五条悟的私生活有一些微妙的理所当然的旺盛好奇,这应该算人之常情。我从例行公事的部分开始问。
文件没有标题,从第一页开始就是详细的日程表,详细的程度即使是我也生出一点浪费资源的感想,好在我把另一份放到五条悟眼前的时候他开始嗤笑并且给出了正确的评价,他说窗的人手怎么已经丰富到这种程度了。我不得不基于立场警告他不要口出狂言,结果不知怎么的,他真的将翘到一半的脚放下并拢,脊背却微妙地塌下去一点,介于端正和很没坐相之间。他其实看起来更像是想直接把他有点过于长的腿全放到椅子上。有关于他的记录的前半部分其实并没有问题,远在关西的特级任务,横滨港附近的临时援助,新干线,用休息日当借口拒绝的辅助监督,潦草的报告书签名,然后是电车,没能抵达新宿或高专的那趟电车。是否在这期间遇到了没有被报告的事件?没有。
我想在这个方面他没有必要说谎,因为本来这次询问的重点就很清晰明了,高层似乎已经笃定他是在“那之后”做了什么值得被借机监管打压的事。那么那之后呢?盘星教。他的坦诚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还以为按照我之前审讯过的可疑者的惯例来看,我们至少要在这件事的抵赖上交涉许久,以白纸黑字的证据终结——但没有,五条悟完全没有要隐瞒自己在目前最危险的诅咒师的地盘消耗了好几个小时的事实,尽管他并没有针对这项违规提交任何报告,他的语气简直像他只是去一家与邪教重名的饭店吃了一顿豪华晚餐。我准备好的很多说辞突然就没有了作用。五条悟显然在这里待得很不舒适,这一点也超出了我的意料,他像其他人一样焦躁地轻微挪动着身体,虽然看起来更像不耐烦,他百分之百是很想尽快结束问话然后离开。我在短暂无措的无言里翻着纸张,哗哗作响,有关于他的其他记录里确实也写着他对待高层的态度总是很烂,但没来由地,我觉得他的急切并不是出于这个缘由。
与通缉中的诅咒师私下会面,这并不合规,甚至算是一种罪名。我被他看得太久了,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的眼睫竟然因为这个简单的事实颤动了一下,像落雪。有一瞬间我甚至认为我可以就此激怒他,一种危险的兴奋感因此升腾起来,于是我说他最好有正当的书面化的理由,比如他追究咒灵,比如逮捕或干脆消灭夏油杰。夏油杰。我把这个名字说出来的时候,他反而又恢复了那尊名与实皆为最强的神子的模样,至少是被期待的模样:冷淡、没有那些奇怪的小动作、不怒自威,甚至他有些轻慢地笑起来。
我去解决一些遗留问题,总之我又和他吵架了。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原因。那与咒术界的安危没什么关系,毕竟我们在校的时候吵得比那激烈也顶多只有几个咒灵伤亡——那就写成我去做好事吧,怎么样?反正咒灵操使不能冒险杀掉,我这可是在为了大局着想,消灭几只对方存储的战力而已嘛。受伤?……没有,我们今天没有打架,不过我在那里祓除了几只访客身上的小咒灵,这也算是有所成,不是吗?正如规则所求地,我从夏油杰手上保护了几个无辜的平民,甚至掐灭了他们信奉邪教的可能性;我做了你们窥探不到的事,至少我现在可以报告说他暂时没什么了不得的大型邪恶计划。
那是休息日,这些事确实是五条悟的私事,甚至听起来有一点合理,像普通的旧友会面,虽然理论上不允许,但我们确实不能轻易杀死那个咒灵操使。如果五条悟说得能再圆滑一点而没有这么直白,或许我确实能给他登记成去刺探敌情,但似乎也正是如此,他才会想要我写成“违规地与诅咒师会面,但没有明显疑点与证据”。我猜他知道高层一向笃定他跟他的旧友有点不正当的私交,于是他干脆不对这件事进行额外的欲盖弥彰的遮掩,但与此同时又没留下什么真的能被定罪为勾结的证据。他很敷衍地问我几句当天他应该没有因此错过的紧急特级任务,又东拉西扯地问学生的休息日过得如何,毕竟他难得放假回校心切,却立刻就被我们叫来这里问话。他似乎不太想让我在这个方面继续问下去,但下一个实在私人的问题连我都觉得没有必要,但上级白纸黑字地把他的行程列给我。于是我只能问他为什么去豪华酒店订了一整晚却只待了几个小时。
五条悟竟然因为这种问题神情闪烁了几分,他坐直身体,可疑地好像不是很舒适地在椅子上挪动几下。没几秒的沉默。他张口先嘀咕着咒骂几句老古董烂橘子这都调查跟踪,好像找到了合适的借口,于是他搬五条家出来,说他们世家少爷有与合适婚姻对象会面的义务。他觉得我不懂,或者以为自己在封建世家的名声还不够烂,五条悟难道不是向来拒绝这些乱七八糟的牵线搭桥,那总不能是他真的在那一天跟诅咒师夏油杰吵得头脑发昏火气上头,在辗转四家甜品店的途中与某位路人一见钟情,那有点太可怕了,我紧张地翻起了对应的资料,更可怕了,确实有他接触两名女学生的记录……女学生?他喂喂了两声打断我还没开始但是已经很惊世骇俗的胡思乱想,说那只是认识的小妹妹,刚巧买了多两盒SNS上逐渐热门的时令草莓蛋糕就分给她们,她们回赠了小卡片,仅此而已。我总觉得他有后半句话没说,但是听起来确实没什么可疑,于是我把这一条也划掉了。
我被他带偏了,完全忽略了这个应该追究的五条夫人可能人选到底应该是个什么范围,或者具体一点是什么人。五条悟开始抱怨家主典礼之类规矩繁多,人选也不可多透露分毫,万一又有什么节外生枝他就会真的过劳。话语间我不由得也被他说服了,确信那是个难搞的难得的好人选,而且脾气很倔,罗里吧嗦,还有一大堆莎士比亚式的命运多舛横亘在美好未来之前。但他说话的时候不知是否刻意为之(我猜是的)地眨眨眼睛,并且露出一些货真价实的深陷爱河一样的神色,这位玻璃般的神子突然真的看起来鲜活无比,于是我在眩晕中体贴地在文件上为他写涉及五条家机密的私人会面。
他将墨镜戴正遮住双眼,甚至突然抓起桌上装模作样的苦涩茶水喝了两口(很有成年人风范地),不知为何沉默许久才又有心情跟我开玩笑,说本来那天想订情侣酒店,甚至已经看好了几个刺激的房间,但很可惜那天更早的时候他们意见不合吵了架,他觉得不能照例便宜对方,于是临时决定还是在符合格调的高级套房。但是啊,如果选情侣酒店的话,你们对我当日行程的警戒是不是会大大减轻?话说回来,你们这样如临大敌地跟踪我,还不如派人去盯梢夏油杰,虽然我猜他不会放任这种监视……我猜对了?真是的,要是再能干一点的话,也不至于要怀疑地把我抓来问话嘛。我想,我身上发出警报的残秽是酒店里某种诅咒的余韵吧?六眼的结论是回到高专休息一会差不多就会消解,实在不行我就找硝子帮忙。
倒也是合理并且用上六眼就无可辩驳的解释,毕竟来到这里的过程中无数高级术师的眼睛看过这位神子,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地臭着脸经过,但结界就是有所警报,这也就是他最终还是进到这间屋子来遭受盘问的理由。高层总是对这对分道扬镳的学生时期的密友讳莫如深又殚精竭虑,时常担忧二人有所勾结甚至造成五条悟的背叛——那是绝不容许的事情,但归根到底,他们总是找不到什么蛛丝马迹来将五条悟至少光明正大的那部分造访定罪,换言之,简短调查的结论只是说明,这又是一次徒劳的问话。我只能例行公事地警告他减少与诅咒师的会面,窗的监管将会变得更加严格。
于是我准备让他走了,这会是我见他——至少是在这间屋子这个职责中的最后一次,尽管我有过短暂的私心想将注视的时间延长。我起身目送他离开,但不由得瞪大眼睛。在他莫名踉跄身体紧绷的瞬间,我好像从一闪而过的苍蓝中看到一点春情,我不由得为此屏息,好像做错了什么一般将视线低垂,略过他显然太长的教师制服下摆,最终无所适从地落在钉好的记录纸张。我突然理解了如此高度的残秽咒力的源头,但在我不由得再看向他、想要发出声音之前,五条悟仿佛有所预料一般回头同我对视最后一眼,仿佛就被扼住喉咙一般,最终我也没有能在纸上更改半句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