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五】空酒杯

【夏五】《空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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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计三发完

夏油杰走进雨棚时剧组还没开工。导演选在大阪的城乡结合部取景,霓虹的雨下得藕断丝连,沥青路面涂上一层泥泞的釉。五月入中旬,润湿的雨影熏出飘散不开的热雾。现场刚围了警戒线,指示牌孤苦伶仃地立在雨幕中,摄像师在厚重的雨布下调试设备,低声唾骂梅雨季的闷潮。不过这样的天气很适合拍摄《空酒杯》,夏油杰想。

“夏油老师,您来得真早。”姓松本的演员导演从一堆破烂的杂物堆里钻出来,很殷切地把他带到雨棚西侧。松本在长野县是很常见的名字,夏油杰上部电影在那里杀青,虽然已经过去将近一年,但在新剧组里听到熟悉的姓氏总会不由自主地生出亲切感。这份感觉让他下意识地相信这次的拍摄会变得特殊些。

“总而言之就是这样。虽然地方很偏僻,条件也不好。”松本絮叨着埋怨潮雨的不便,讪讪地笑:“像我们这种工程量不小的室外取景,真是辛苦夏油老师了。”夏油杰读完剧本后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也听出松本话中有意去热络气氛的意思,很理解地应和。他跟着松本越过四分五裂的窗户、空旷的仓房和一段被废旧石料堵满的楼梯,最终停在建筑背后一扇小小的门前。“就是这里了,我们第一条就在这里拍摄。”

门半开着,家具和装饰都是当下日本高中里流行的,但大多破旧落灰,大概是从二手市集全套批发的便宜货。夏油杰站在水泥地板上环顾四周,占了半面墙的巨大窗户嘎吱嘎吱地响,摇晃出绛蓝的暗沉的雨天。西侧的榻榻米上长手长脚地躺着另一个人,面朝贴满乐队海报和杂志切页的墙壁。夏油杰低头安静地观赏了几分钟花花绿绿的内容。或许是由于雨砸在屋脊上的声音响得惊人,年轻人用手肘夹紧了脑袋往外翻身,迷迷糊糊地扔开了枕在脑后的亚麻蒲团。夏油杰终于确认了那不是什么工作人员——尽管白发已足够有辨识度——五条悟,他这次的搭档。

“杰,你可以帮忙把窗户关上吗?”



接到 《空酒杯》那会夏油杰处于将近一年的事业空窗期,在上一部作品里,他再一次凭借饰演的反派角色顺理成章捧走了最佳男配角的奖杯。自荧幕处女秀来不过五年,夏油杰一度成为推特里名字相关转发量最高的演员,霓虹的“Z时代”青年们在键盘上盛赞他为“温柔执刀的刽子手”,媒体更是夸张地宣扬说“夏油君饰演的反派角色,至少十年之内无人能超越。”

然而被捧高到不可思议的位置、在外人看来从素人到演员一路走来都顺利得难以置信的夏油君,在去年便宣布取消所有行程,甚至私底下暗暗地考虑过不如就此息影的念头。每次在戏外作为普通人、和大家一起在荧幕上观看自己的时刻,夏油杰都会生出一种荒诞的想法:他像在被督促着完成一场接一场相当卖座的戏剧,观众还狂欢着乐此不疲,他却相当厌倦。

助理晴美小姐非常理解他的想法:“原来像夏油老师这样的人也会陷入瓶颈期的吗?”她在半年里接连不断地帮经纪人应付来自霓虹各地的邀请函和塞满邮箱的信件,恨不得亲自把夏油杰拖进剧组里。“不过不得不说,夏油老师的反派角色真是让人喜欢。”

女人虽然对夏油杰本人已经全然祛魅,可以在忙得脚不沾地时,正面嘲讽他看上去勤工苦干、实际上背地里时不时得过且过的生活态度。但这没有妨碍她从手机屏保到line的壁纸都是夏油杰——其实准确应该是说他的荧幕首秀,一个戏份很少却人气颇高、被当作人体试验品后黑化的年轻反派。“在我眼里,小堤和夏油老师当然不是同一个人啦——”在夏油杰委婉地表达不想看着自己17岁的脸天天晃在眼前这一想法后,晴美小姐干脆利落地拒绝:“就像我说的,夏油老师的反派角色真的很有魅力。”

因此,在《空酒杯》的剧本到夏油杰手上后,他才终于有了再去演戏试试看的想法,导演是刚从东京艺大杀出来的、以独特的叙事手法而出名的大四学生西田,据说因为给夏油杰寄试镜邀请时完全没有抱希望,所以在得到夏油自己都觉得意料之外的肯定回复时全剧组都沸腾了。“年轻真是好啊。”夏油杰在试镜时迅速收获了剧组上下的赞美和着迷,对着只有一句通知和满纸感谢的回信羡慕地眯眼笑。

明野,在北原中学念高二的优异生,出身单亲家庭,生活拮据,但父亲的爱让兄妹俩的生活幸福美满。然而某天他无意间撞破了父亲性侵妹妹的事实,在极度愤怒下摔碎父亲的酒杯,用杯柄扎破了父亲的大动脉。

“听起来又是一个大反派的故事呢。”家入硝子刚拿下CFDA年度女装设计奖,赶着最近的五小时的航班来大阪找杰喝奈茶的新品,志得意满的女人不留情地讽刺:“虽然是当下流行的青少年犯罪主题,不过更像是优等生的心理挣扎历程?夏油应该挺熟悉这一套的。”

夏油杰苦笑,自从抛弃学业去当演员后这一点始终被反复提及,再是不留情面地嘲笑。直到硝子同样叛经离道地选择了服装设计专业,他才不至于回话过于心虚——“至少我参加了大考,夏油君。”硝子冷冷地回答。

于是话题不得不说到《空酒杯》另一个主演五条悟身上。硝子把烟捻在手指间听夏油杰介绍。“见证明野从拿起酒杯到清理血迹全过程的挚友斯永,阴沉慎密,比起真正犯罪的明野更像是所谓反派人物的存在。”女人吐出大小整齐的烟圈评价道:“这个角色倒更像是你会被邀请参演的风格。”实话说这个人物看起来确实不适合五条悟,甚至完全是背道而驰了——长相和性格都过于张扬、从模特转战娱乐圈的五条家少爷,因外表和行事风格不止一次在推特霸占过超出一周的热搜,虽然公认天赋异禀,但要去饰演一个阴郁孤僻的青少年,怎么看都很古怪。

“他是个难搞的家伙,从哪方面都是。”家入硝子身边不缺和五条悟合作过的同事,众所周知的便是五条悟超越黄金尺寸的比例、过众甚至可以盛赞为完美的外表——以及名扬在外的乖张不羁难以捉摸的性格。“不论怎么样,希望夏油可以和那个家伙相处好吧。”



“五条老师或许需毛毯吗?”虽然是对着睡眼惺忪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年轻人,不过在还并没搞清他和五条悟谁更大的情况下,带上“老师”的敬称大概是能够体现基本社交礼仪的吧——不像某些人一见面就轻浮地叫对方亲昵的名字。夏油杰暗自腹诽,走到根本没法再关上的窗户前使力推了一把。

木框不堪重负地从中间断裂,轰得撞到满是尘垢的空调外机上。“真是不好意思,辛苦杰了。”五条悟眯上眼睛,用一脸睡得餍足的神情去看夏油杰在碎木屑中轻微地呛咳,不由自主地发问道。又被擅自称作杰了,夏油杰无奈地对着雨幕摇摇头。

“谢谢杰的毛毯,不过应该快开始拍摄了吧?”五条悟接过夏油杰叫晴美拿来的毛毯,抱着蒲团站起来。松本敲了敲门,男声混着窸窸窣窣的雨响传进来:“两位老师,楼下已经开机了。”



明野从铁质楼梯上跳下来,走到蹲在墙根的人面前。“你在这里躲你爸吗?”他发觉天已经垂向深青,铁皮屋檐滴答滴答漏下雨。斯永的发沿被打湿,背靠着涂满劣质油漆的灰墙,仰起头正视询问者。“不是躲。”他用酒瓶底一下下敲击水泥地,“我在等他回来。”

“通知他,我要走了。

“就这几天?”

“是啊,不会超过三天吧。”

“为什么一定要走呢?”

斯永不作声。在你来之前,我已经在西乡河生活了十六年。他慢慢地回忆今天自己所看到:破旧电车碾过更年不变的废弃田地,几块桥墩歪斜地插在墨绿河流里,一条条灰蒙蒙的铁皮船冒着灰蒙蒙的烟驶过去,浸满热汗的渔夫会把手伸出船舷外……十六年,斗转星移日升月落,每一天都是一天。

 然而他只是站起来往隔壁走,把酒瓶塞进明野手里。“送给你父亲。”他模棱两可地说:“那个赌鬼今晚应该不会回来了。”



这条过得非常顺利,最大的变故只能算是五条悟研究了一会敲酒瓶的姿势。被迫套上校服的夏油杰回忆着高中时期自己会有的神情,加上几天研读剧本的努力,最后的成品出乎意料地吻合。

“蹲了好久呢。”五条悟抚着被打湿的头发站起来,在俯视的视角能看到他发颤的睫毛根。虽然这段镜头难度不大,但第一次和五条悟搭戏能有这样的默契度——在对方还有所谓难以相处的名声,自己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沉浸到纯粹的饰演中、两人性格看起来都和原角色大相径庭的情况下,怎么说都很不容易。

其实饰演斯永的五条悟也没有他想象里那么违和。斯永等待回话时平静又漫不经心的模样中有和五条悟本人完全相同的傲意——前者娴熟地把他藏进眼睛里,后者反倒亮晶晶地映在眸色上。非科班出身的五条少爷果然如推上所说一样,是一个“天生就会表演人生的人”。



第一场戏选了明野犯下命案前和永斯相处的画面作为过渡,更主要的内容是趁着合适的天气拍摄一些空镜。工作人员四散开去布景,松本走过来问需不需要将他们先送回附近的旅店。夏油杰摇了摇头,他一向有刚进组时多待在片场的习惯,入戏和出戏都会更容易些。

“那我也跟着一起留下来吧。杰,我们要不要去附近走走?”

快入夜的风难得凉爽,挥之不去的余热被飘动来的湿润腥气取代。河边的聚落已经开始陆续亮起漩涡般的光晕,半昏半明的天空下,他们一起走到自建房后面。绒毯般的草地一直延伸到河滩,刚升起的月光抹在被潮水打湿的沙砾上。

“杰有想来做模特的想法吗?”

“怎么突然这么问?”夏油杰笑了笑。“没有认真考虑过吧,毕竟已经是演员了,把一件事情做好已经很不容易了。”他回忆起粉丝想让他去参加秀场的评论,不过这个念头一向来都是一闪而过。

“我很早就看过杰演的电影了……”五条悟坦率道,“感觉杰如果不做演员的话,来做模特也很合适。”他捡起一块石头扔出去,水漂一下下地在河面上亮起来,翻伏起熠熠闪光的粼片。

他们绕着河堤走了半小时,等到两人都有点饿了才懒洋洋地走到旅店。夏油杰提前给晴美打过电话,晚饭已经送到房间门口,是摸着还很温热的炖牛肉和鱼肉馅饼。他拎起塑料袋,和五条悟在走廊上告了别,房门关上前他突然想起似乎一直以来没看见过五条悟的助理,或是其他跟进组来的工作人员之类的——不过五条悟应该不至于把自己饿着。

“悟,要来和我一起吃完饭吗?分量似乎有些多。” 

于是只认识不到几小时的两个人挤在茶几前分着夏油杰一人的晚餐——酒店的长桌靠着电视柜墙一字排开,并排坐手肘很容易碰撞。夏油杰一开始还担心长手长脚的五条少爷会觉得别扭,但对方很适应地窝在沙发前坐下来,随后毫不客气地拿走了店家附赠的蛋糕,几乎是一口就能吞下的尺寸,被五条悟用勺子一点一点刮着奶油慢慢品尝。

夏油杰有些忍俊不禁:“悟这么喜欢吃甜点的吗?”

“是啊,甜品是能够给人促进巴多胺分泌的东西。”蓝眼睛的年轻人理直气壮,“进组之后大概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吃到喜久福了。”

“如果悟想吃的话,或许我可以让晴美帮忙带进来。”

“我可以自己让人带进来的……好吧,在下一个助理来之前,还是得先麻烦杰了。”他没什么顾忌地继续道:“或许杰也觉得奇怪我怎么是一个人来的,跟着我的助理大多不超过三个月,所谓助理空窗期可能出现得有些频繁,刚好赶上了这一次。”他聚精会神地解决完最后一口,冲着夏油杰笑了一下:“所以还是谢谢杰了,不管是今晚还是以后。”



斯永把行李锁回柜子,和明斯前后出了房间。青黑的地平线如紧绷的弓眺向远处,暮色沉重地砸下来。他们在河堤上沉默地站了一会。

“你想去自首吗?”斯永淡淡地道。

“我不知道。”明斯很冷静地回话,尾音轻微地打颤。他把打碎的杯柄握紧,玻璃刺进指腹。“明原跳楼了,那个贱人死得太轻松了。剩下的只有我一个,我不知道我要不要留下来陪葬。

明野试着去继续上学。斯永放弃了出走的计划,准时卡点到铁栅栏外给明野递自己做的盒饭,在市中心晃荡一下午后,再陪他坐漫长的电车回到西乡河。这种小地方治安落后,明原跳楼后,明野向外称父亲因受不女儿自杀身亡的悲剧而出走了,也没引起很大的猜疑。

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铺天盖地的凝视、惴测和流言像藤蔓生长出来,直到它入侵到学校里。这个年龄的高中生擅长抱团从众,往往不经意地便带了最纯粹的恶意去欣赏别人的笑话。

明野就在这种恶意里,被习以为常的斯永牵引着往前走。真相被撞破前的平静一眼望不到尽头,杀死父亲的惶恐摇摇欲坠。



经过几周的相处他和五条悟已经成为非常熟络的朋友——《空酒杯》以倒叙的手法叙事,他们在城乡结合部的梅雨季里待得有些乏味了。没有戏份时他和五条悟经常溜出去逛镇上逼仄的便利店,急急忙忙躲避认出他们的粉丝、混在人群里参加一场不知为何提前的、有些简陋的花火大会。他们甚至某天在暴雨捡到了一只白猫,蜷缩在剧组自行车前的车筐里躲雨。

五条悟先是给它撑了伞,后来忍不住把它抱回了旅店。“杰,这只小猫看上去很喜欢我。”蓝眼的年轻人笑起来。让猫窝在臂弯里,难得的阳光浓缩在他的瞳膜上,漾着一小片残编断简的天空。于是夏油杰不得不纵容了五条悟会随身携带一只小白猫闯进他房间的行为,直等我对方变得肆无忌惮,他才惊觉一开始便降多了底线。

“悟对这只小猫的喜爱程度快抵上喜久福了呢。”

五条悟光着脚给送来毛豆味喜久福的晴美开门,猫趴在他的肩膀上,盖着当初五条悟睡觉时夏油杰递来的毛毯,瞪圆了和它主人一模一样的蓝眼睛。最初他们并没有领养它的打算——夏油杰拒绝的原因是两个大男人一起照顾一只猫听起来不太对劲,后来还是意料之中地屈服在一人一猫每天在他面前晃悠的习惯里。

“所以现在它叫作'喜久福'啊。”

就是这么一个很不正经的人,竟然能把斯永这种性格的角色饰演得很完美。夏油杰不止一次地感叹五条悟是他见过对人生最游刃有余的人。出身优沃却擅长捕捉到人物最深沉的情感,不动声色地将斯永亘古不变却波澜起伏的人生流露出来——好像他本来便是那个年轻的、阴郁而傲慢的人,不动声色地蛰伏在西乡河这个封闭的世界里,和喝大的赌鬼父亲拳脚往来,听村里人议论他跟军官跑了的母亲,吃尽注视和猜疑,一路长成游离世外的样子。

夏油杰注视着镜头里垂眼不耐烦的五条悟,饰演斯永父亲的演员被他狠狠地压在铁栏杆上,平静地对峙,发问,再冷淡回话,眉眼里带了难掩的烦躁。他抓起对方的衣领捏搓,拳头砸到肉体上“砰”地发出巨响,逆光的画面里长桥和堤坝伫立,西穹天的日落晕染开浓浓的铁锈味。

“果然是天才啊。”他在心里咋舌。

“杰,这条终于过了。”和刚才截然不同的家伙兴高采烈地跑过来。“今晚吃什么?”

夏油杰已经很习惯穿着校服、和五条悟一起坐在台阶角落上吃着廉价冰棍、喜久福蜷在他俩脚边睡觉的时光。梅雨季临近尾声,入暑假前白昼的好天气不少。五条悟喜欢把整个重心歪倒在他身上,慢腾腾地吮着烈日下快化掉的冰棍,再拉长声音说,杰你还想去趟便利店吗,我还想再吃一根。大部分的这种情况下,他会被很巧合地告知下一场有他的拍摄任务,抱了被吵醒的喜久福走进片场,人和猫的脸上都写满上班好辛苦的表情。

夜晚,月光落在河岸的砾石上,他们的房间靠着一棵高高的琴叶榕,还没到有蝉声的季节,河水分外沉静。他和五条悟穿着睡袍,靠在随便哪里看最新的综艺。五条悟边七歪八斜地大笑,边骄傲地分享圈内的八卦:“是最新版本哦。”喜久福在他的床单上走来走去,被捏住后颈之后蔫蔫地趴到枕头上。夏油杰终于忍无可忍,却也只能下令猫和人洗澡后才能入内。

封闭的剧组像是小型的乌托邦,他们偷偷过着和明野与斯永相似、却愉悦得多的西乡河生活。除去他和五条悟研读剧本、激烈讨论情节角色的时刻,剩下的光阴慢吞吞挪动,仿佛真的身处一本充满不确定性和浪漫元素的公路文里,萍水相逢、意外发现对方性格很对自己胃口。

他们现在拍摄的镜头很琐碎,光是明野家到中学那段路就陆陆续续拍了一周。再后来是进校园拍摄,夏油杰被迫假扮了几天高中生,听着五条悟幸灾乐祸的嘲讽,再忘记眼前这张脸和斯永磨戏,一遍遍地把握如何演好优异生的平静和惶恐——像一潭温柔明亮的水,暗地里溅射出发烂发臭的鲜血。

“听起来像是典型的青春疼痛文学,当非典型好学生的滋味如何?”硝子听完拍摄进程后笑道。在听完夏油杰对五条悟毫不掩饰的夸赞,以及他们之间的关系突飞猛进后,女人在电话对面揉着太阳穴,难以置信地发问:“五条家的少爷?他饰演这个难道不是只能依靠共情能力吗……好吧,看来那些传言在夏油这里没起到作用。”

女声混着滋滋作响的电流传进来:“夏油似乎在娱乐圈还没有特别交心的朋友,这么说是看上五条那个家伙了?”硝子对他的性向一直以来持怀疑态度,怀疑他对什么人都不感兴趣,能让她主动问起大概能排到首例。夏油杰下意识地想反驳,张了嘴又奇怪地觉得会欲盖弥彰,索性扯到别的话题上。

其实这么说来他和五条悟的进展确实很快,当然是指朋友的方面。他以前在剧组会和其他演员维持不错的关系,但几乎都是为了作品需要点到为止,到谈心的程度更是不可能。大概是因为对方天生自来熟的原因,再加上饰演新类型角色的特殊吧,他想。

但莫名其妙地,在被开玩笑的那一霎、好似被女人过度敏锐的第六感轰然击中的错觉很长时间挥之不去。夏油杰没深想,挂断电话走进了片场。



五条悟邀请他参加ysl的春夏男装大秀——在全剧组放假的那几天,把夏油杰委婉拒绝的退路尽数堵死。“我来之前就和剧组提过这几天没法拍摄,既然恰巧安排了假期,杰会和我一起去吧?”五条悟盘腿坐在床上收拾行李,他的新助理其实几周前就赶到剧组,只不过那时五条悟习惯性寻求帮助的已经另有其人。“刚认识的之后就和杰说过,杰很适合当模特,既然这个没办法实现,陪我去秀场应该比较容易?”

“好吧。”夏油杰思考了一会儿,走过去将自己的行李箱打开,“不过先说好,下次有这种时候,悟不要变本加厉直接拉我过去做模特。”

夏油杰有些恍惚地坐到前排位置上,看着聚光灯下开场走出来的年轻人,在后台他见过五条悟——他们在窄紧的楼梯隔间打了个招呼,对方并没有事先告诉他自己会第一个走出来。于是在措手不及的惊讶感之下,夏油杰看着和自己朝夕相处的人走到面前。经典的双排扣黑色制服与协调领带,套在五条悟身上不像是类似“权力套装”的西装,反倒是更为锐利的、属于年轻人的锋芒。澈亮的蓝眼睛和白得反光的睫毛,冷光打在鼻梁上——果然是完美的、浑然天成的、能够直接从模特转行到演员不引起争议的脸啊,夏油杰轻轻地感叹。

五条悟半手插兜,和平时吊儿郎当不成正形的样子不同,和阴郁冷漠、裹挟满傲慢的斯永不同,和夏油杰印象里他曾经饰演过的角色、刊登的海报、粉丝疯传的神图都不尽相同。秀场上的五条悟又生出截然不同的自我,意式西服下的宽肩窄腰懒散克制——或许可以用“性感”形容,夏油杰认真地思考。在平常难以想象的、却分外真实地存在着的、属于五条悟的另一面,猝不及防地打在他的面前。

“杰今天穿得也很让我惊讶。”他们在模特专用的换衣间内聊天。夏油杰如实说出自己的感受,在隐瞒了“性感”那一部分内容的前提下。五条悟兴致勃勃地回答:“杰今天穿了我没见过的白衬衫和阔腿裤,果然,校服看多了还是会觉得乏味。”

这个角度的五条悟和刚才的又不太像了。然而不管对方是冷淡的还是热情的,他看悟的时候,那种被第六感直击的错愕仍如影随形,这份不自在一直延续到秀场结束。为了摆脱这种如坐针毡的感觉,他整场秀都看得出奇认真。不过不论是怎么样的模特,即使是身量相近容貌优越的,也没再生出对五条悟的这种怪异来。夏油杰揣测着对方看出来的可能性,尽力自然地接话。

“夏油,和你说过,你不会看上他了吧?”他在心底想象着硝子的语调,不知道面对这个问题是该肯定还是否认——或者介于两者之间。五条悟对他来说,是《空酒杯》里默契十足的搭档、西乡河边志同道合的好友、以及一只叫作“喜久福”的小猫的共同领养者——除此之外,还在他的生活中扮演怎么样的角色呢?






滑铲失败只能分上中下发完了。喜欢的老师们走之前请留下红心蓝手和评论(滑跪

下一章有喜闻乐见的争吵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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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哥沦陷得好快 :face_holding_back_tears:蹲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