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时间尽头

1

“给。”

夏油老师背后是咒术高专其中的一扇教室门,伸到他眼前的是抓着长柄雨伞的一只手。
他抬头,看见身穿和他同样教师制服,墨黑色眼罩上一头银白色头发的男人,笑容刻在那张脸上。

“外面下雨了,你没带伞吧。”

夏油杰确实没带伞,于是他接过那柄被握得发烫的雨伞。

“第一周上课觉得怎么样?还适应吗?”

对于一个第一次见面却不先自报姓名的人来说,闲话似乎太多了。
空气和心跳卡顿了几秒,对方像是能听到夏油杰心声似的,突然补充道:现在和新同事打招呼好像有点晚了。他哈哈笑起来,然后说他是五条悟。
五条悟问他:你的胳膊怎么了?

对,那空空的袖筒里装的本应该是胳膊,可如今什么都没有。

“那撑开这把雨伞应该有点麻烦吧?”
五条悟说着,把伞撑开再递给夏油杰。

“明天见。”

他倒退着走到门口,笑着冲夏油挥了挥手然后走入雨中,能把心跳声盖过的瓢泼大雨,雨水浸湿他的制服,他的头发,雨水顺着银白的头发滑过他的脸颊。
而此时此刻,还在室内站着的夏油杰望着那个身影,揣度着自己的心声。
他没由来地觉得能和这个第一次见面表现奇怪的男人做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

2

圣诞老人的驯鹿踏着脚步越来越近,铜铃的叮呤咣啷越来越响,最后停在五条悟的家门前,传来两声柔和的敲门声。五条悟把换洗床单塞进洗衣机,手忙脚乱地把门打开。

“圣诞节快乐—”
夏油老师说道,晃了晃提在手里的塑料袋,三罐啤酒,一瓶金酒,两罐汤力水。

“调酒用的,你家有冰块吗。”他把汤力水罐子递向五条悟,“……或者你直接喝也行。”

“我当然直接喝!”
五条悟以喝到天亮的气势拿走了两罐零酒精含量饮品。
“好了,我们在哪喝?”

餐厅?客厅?另一个客厅?
卧室?

“当然是我的卧室,不是客房那间…”
“什么?”
夏油杰没听清对方嘴里含糊的嘟囔。
“没什么。”
“我觉得露台就挺好,我抽烟。”夏油杰说,“说起来你家面积可真大啊。“
“你在室内抽也行,我不介意。”五条悟说,“…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啊?”
“…没什么……别人来我家也直接在室内吸烟了。露台不会冷吗?”
夏油杰晃了晃玻璃酒瓶笑着说:有这个就不会。

“呕。”
这是玻璃酒瓶里的液体完全流进五条悟喉咙后他的反应,大笑是夏油杰看到五条悟脸上表情的反应。他靠在露台栏杆上,拿着半瓶酒笑得前后乱晃。
五条悟捏着鼻子皱眉问夏油杰,怎么会有人喜欢这种东西。又难喝,又会因为酒精麻醉的大脑做出不理智的行为,讲不合适的话。

只是习惯了味道,其实喜欢的是醉酒的感受。这是夏油杰应该回复的话。
但是酒精会让人做出不理智的行为,讲不合适的话。

“那你怎么会喜欢戴眼罩…黑色的那个。”
五条悟哈哈笑起来:“我当然知道是黑色的,我不是跟你解释过—”

“墨镜。”

“?”

“那就戴个墨镜吧。”
“为什么?”

五条悟看着夏油把剩下的酒都咕噜噜灌进喉咙。他的头侧搭在露台栏杆上,看着五条悟,脑子里的话好像没酒精进肚那么丝滑地能讲出口。
夏油杰就保持着这个姿势看着五条,对方也看着他,一分钟、两分钟。他心想,我还不够醉。于是他猛地起身,“我该走了。”

五条悟送他到门口,说明天见。

“明天见!”夏油杰说。
今天的星星很漂亮。夏油杰说。

门咔噔一下关上了,桌上的啤酒空了两罐,剩下三分之一的第三罐站在另外两个之上,被抓回露台上。

“你家怎么会有打火机,你又不抽烟。”

五条悟的脑子里回想起那段对话。
他找到一个没吸完的烟头,火苗窜出来,他吸了一口。怎么会有人喜欢这种东西。

“前任抽烟。”前男友说没人喜欢烟味,只是喜欢某种即时性的感受,“认识七年才知道抽烟的事。”
“七年啊?分开一定很不容易吧。”

他喝下一口啤酒。呕。

“是啊。”

他的手肘靠着露台栏杆,抬头看着一颗星星也没有的夜空。

3

人的本性是暴力。
没人说过这句话。

五条悟已经太久没感受到生理上的疼痛了,他觉得自己鼻梁折了,口腔里的血满得要咽下喉咙。但是无所谓,因为只要大脑还在运转,这些都能用反转术式修复。
他还是不知道夏油为什么打他,但是知道罪魁祸首绝对是五条悟自己。

他闭着眼又咳出一口血,然后听见颤抖的声音说着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一遍又一遍。
五条悟睁眼,看见夏油正低头看着造成此景两只猩红的手,他看都不敢看一眼五条悟,好像打碎了瓷瓶的小孩。话说于此,夏油杰之前真的不小心打碎了五条悟家里的一个瓷瓶,然后五条说:那就去买一个新的吧!我们一起。

五条趁夏油发懵的空档凑了过来,趁对方还没反应过来,趁自己已经反应过来某些事。

下一秒,小番茄味、铁锈味,血。顺着他的嘴唇、口腔,入侵夏油杰的喉咙,鲜红浸染了五脏六腑,大脑迸发朵朵玫瑰。夏油杰一定觉得这是他们第一次接吻,担忧的事瞬间烟消云散,无论是五条悟多和商店售货员笑了几下,还是和其他谁过近的距离。

五条悟看着发懵的夏油杰,笑了。他抱着夏油,头埋在对方肩膀上,眼泪和血混在一起。
他拍着夏油杰的背:“没事了没事了。”

4

“你那是怎么了?”家入硝子问,“怎么不用反转术式治好。”
“爱的痕迹。”
“搞不懂你俩。”
“偶尔也想体验一下普通人。”五条悟说。

硝子沉默了,半分钟过去,因为五条还在身边站着,空气尴尬得让她必须说点什么出来。结果也不是什么好听话。

“我警告过你了。”

五条悟只是摘下墨镜,水蓝的眼睛眯成两条弧线。
“他又爱上我了。”

0

家入硝子对于“如果能做到的只有你了”这种肯定又附加压力的话完全免疫。

“我确实最多只能做到我自己的上限。”
你希望更多的我也给不了你。

“这算自私吗?”
“什么?”

“我昨天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小男孩抓着我的胳膊哭,我第一次见他哭……他求我不要杀死他最好的朋友。”
五条悟低头看着地板,笑着说道。
人的大脑不可能像电脑一样删几个文件夹就把记忆销毁。
“如果有能做到的,只有你了。”

“一小点改变都可能让他变成另外一个人。”
“但是我变不了了。”五条悟苦笑着说。

于是家入硝子把手指尖按到夏油杰的头顶,粉红的大脑以零点五厘米的程度变了个形,就像捏一块橡皮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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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永不腐朽、谎言包裹、血液眼泪填满,最炙热真诚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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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形容,好像三体的感觉,
0.5 cm的距离会把你推远吗,可我们还会和以前一样相爱吧…好淋漓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