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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东京咒术高专,课堂上。
夏油杰正在给学生们上课,最近他上课有些麻烦,因为今年的新生里,有一个对咒术一无所知、还求知欲旺盛的转校生——虎杖悠仁。
“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布置的作业在后天上课时交给我。还有,明天五条老师的课,还是老样子,我会代他上。”
回应他的是学生们的“好”。
两个特级都在东京高专被任命为教师,只是一个人常年在外奔波、解决掉了数不清的高等级诅咒,另一个则大部分时间都在校园里,做着普通的教学工作。高专的学生们大多对此习以为常,但他们很少知道背后的真正原因。
“诶?夏油老师和五条老师……虽然夏油老师是alpha,五条老师也正好是omega,但我从来没往这方面去想诶……原来已经结婚了吗?!”
夏油杰离开之后,教室中,虎杖惊讶的声音传来。
伏黑的声音有些不耐烦且无奈:“据说是从学生时代就在一起了。这件事人尽皆知,压根不是秘密,笨蛋,你的消息太闭塞了。”
“我入学以前都只是普通人啊,要怎么得知这种消息嘛!话说钉崎,你为什么也是一副早就知道的样子?”
钉崎用一副不屑的语气说:“呵,女生的直觉。乡下来的傻小子还是好好学习城里人如何察言观色吧。”
“明明钉崎你也是从乡……”
“哈?!”
“……没什么。”虎杖赶忙岔开了话题,似乎是接收到了新的知识,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真的结婚了啊……完全看不出来。因为,两个人既没有戴着婚戒,平时的举止看起来也不亲密,之前我看到五条老师和夏油老师在校园中遇到,连招呼都没打,五条老师就直接走开了。钉崎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好了啦!我坦白,其实跟什么察言观色没有关系,是真希学姐告诉我的……”
钉崎接着又说:“不过他们两个这样确实很可疑。难道是情感危机?七年之痒?终于对彼此厌烦了?”
伏黑此时却说:“不……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啊?那到底为什么啊?对了伏黑,你不是和五条老师关系很好吗?莫非知道什么隐情?”
“对啊,你小子好像还是五条老师的养子对吧。还不快点从实招来!”
“……不是养子,只是受他照顾而已。”
伏黑的声音听起来经历了一番挣扎,但还是说了:“……告诉你们之后,不要随便和别人讲,尤其是在他们两个面前。嗯,他们的关系变成这样的原因,大概是因为,他们有过一个孩子,具体的原因我不清楚,毕竟我当时也年纪不大。总之在四五岁的时候,孩子去世了,五条家给那个孩子举办了葬礼,从那之后,两个人的关系就疏远了。”
“……听起来好沉重,干嘛说得这么细啊。”
“而且迷雾重重,听起来有什么隐情,反而让人心里更难受了。”
“不是你们非要听的吗?!”伏黑的声调猛地拔高,又落下来,“算了,总之,已经告诉你们了,不可以跟别人乱讲,也绝对不要在当事人面前提起,记住了吗?被他们知道了搞不好又会变得更糟。”
“好啦好啦,伏黑你还真老妈子啊——”
·
在学生们的声音中,夏油杰在教室外面静静地站着,直到里面传来凳子拖动的声音,他知道学生们大概很快就要从教室里出来了,所以他加快脚步,很快离开了教学楼。
这些年里,他和悟一直都住在高专的教师宿舍,几年前他们在校外的一所公寓里同居,不过自从他们的孩子小苍去世后,两个人都搬回了学校,公寓就这么闲置了。
他们并没有申请同一间宿舍,而是住在彼此的隔壁,就像他们还在高中时那样。
现在的场景也和高中时期的某些日子很相似,夏油杰独自回到自己的宿舍里,简单煮了点面条。隔壁房间寂静无声,五条悟已经连续出差半个月了。
他吃完面,收拾了碗筷后又打开了隔壁房间的门,五条悟的宿舍不上锁,里面也没什么要紧的东西。夏油杰走进去,他知道今晚或者明晚五条悟会回来,半个月没打扫过的房间多少有些灰尘,他照例会进来整理。
五条悟的房间其实很整洁——准确的说,应该是“东西太少”。因为不常住人,这里常年只有衣物和洗漱用品,其余生活用具一概没有,东西太少,所以显得很整洁。夏油杰把他搭在椅背上的衬衫、丢在地上的长裤之类的脏衣服都放进洗衣机,简单除尘之后,他发现这间屋子里已经没有什么可做的了。
打扫卫生时,下午学生们的话依然会在他的脑海中回响。
两个人都没有戴着婚戒——因为他们没有婚戒,当初结婚,是为了保命的仓促之举,五条悟以“未来的孩子不能没有父亲”为由,又以夏油杰要终生为咒术高层效力、严格控制行动为代价,强行让高层撤销了对犯下屠村罪行的夏油杰的死刑,自然,也没有婚礼。
举止并不亲密——也是事实,实际上不只是人前,在人后他们也早就不如以往亲昵。现在的五条悟很少回来,即使回来也是睡大觉,或者偶尔去指导学生,很少有和他二人共处的时候。
关系变成这样的原因是因为失去孩子——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但有些事,伏黑也没办法全部知道。他们的确失去过孩子,但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两个。已经出生的、被他们抚育到五岁的长子小苍死去的当天,他们吵架了,然后五条悟因为公务不得不离开,执行任务时受了伤,后来硝子告诉他,五条悟那天流产了,那个还在母亲的肚子里的、尚未成型、不足四周的孩子也没有了。同一天里,他们失去了两个孩子。
从那以后,他们的关系就跌落谷底。两个人结束了同居、搬回学校,无法再像以前一样亲密的相处,分居、很少见面,除了偶尔会解决五条悟的发情期就再没有更多接触,婚姻已经名存实亡。
时至今日,夏油杰仍然不敢去想。虽然五条悟事后把流产的事归因为“战斗太费劲”,但那一天,他们同时经历了第一个孩子的死亡,两个人大吵一架,吵到天都快要塌了。
世界上最清楚五条悟实力的人除了他自己,也许就是夏油杰了。他很清楚,悟是最强的,强到战无不胜、所向披靡,强到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受过一丁点伤。而那一天他恰好在战斗中失利,又怎知不是被之前的事扰乱了心绪的结果呢。
夏油杰经常会控制不住地去设想,如果当天他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哪怕只是不要说出那么难听的话,如果他们没有吵架,是不是就不会让五条悟心情不佳地离开,又或者,他没有做出屠村那种事,没有被限制行动,当天的他可以自由地和五条悟一起前往诅咒的地点的话——或许那天的五条悟就不会受伤,他们现在,起码还会有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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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正当他把五条悟的衬衣挂在阳台的时候,阳台外的月光暗淡了一瞬间,夏油杰回头,入眼的先是五条悟的皮鞋,踩在开放式阳台的围栏上,下一秒男人跳进室内,轻轻落地,像只猫一样没有声音。
“……你回来了。怎么不走正门?”
“方便。”
五条悟的绷带还没有解下,让夏油杰看不清他的表情。这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好像他已经有好一阵没见到五条悟的正脸了。
湿衣服还没有晾完,五条悟看到了:“剩下的我自己来吧。”
听出他话中的边界感,夏油杰一阵窒息。失去孩子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这五年里他们的关系也不是一朝一夕间就变成现在这样,而是慢慢的疏远,他一开始沉浸在丧子的悲痛中无法自拔,回过神来的时候,五条悟也已经疏远他了。从一开始只是分居,但起码还会相互照顾,到现在的客气,连晾衣服这种小事都不愿意让夏油杰代劳。
“……你有吃晚饭吗?我煮了面。”
“我吃过了。”
五条悟把剩下的衣物逐一挂起来,手脚很麻利,丝毫看不出他原先压根不会做家务的样子。他本来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上高中时,也经常撒着娇让身为男朋友的夏油杰帮他做这做那,夏油杰对此甘之如饴。其实悟很聪明,这种简单的事情他一学就会,只是想得到男朋友的宠爱而已,而夏油杰也很清楚这一点,无关其他,他就是想宠着悟而已。
过往的点滴和现在对比起来,实在是很残酷的画面。
“今晚回来,是明早就要走吗?”
“差不多,地方有点远,早上十点的飞机,去冲绳。”
“……这样啊,我不要伴手礼了,不过学生的话,我记得野蔷薇说想要——”
“我没工夫带那些。”
五条悟干脆利落的拒绝,让夏油杰还未说完的话噎在了嘴里,衣服已经挂完,他大步走进自己的卧室,现在已经很晚了,明天要早点出门,大概准备休息了,夏油杰没有再留在房间里的必要。
是的,现在学生想要什么伴手礼根本无关紧要,他该说的也不是这些。
心跳在胸腔中放大,他应该道歉的,足足五年的时间,那天在丧子之痛下,他一时悲愤、脱口而出的话,时至今日他一直都在后悔。不是为了获得原谅,也不是为了挽回这段已经没救了的关系,而是他后悔的态度,至少应该让对方看到。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悟,我……”
“我是说,我记不住那些小家伙们想要什么东西,要带伴手礼你去买就好了。”五条悟突然的话打断了他,“明天把课推掉,那个诅咒有触发条件,我一个人掘地三尺也没用。我申请过了,上面也批了你的出行,你和我一起去。”
“……什么条件?”
夏油杰已经很久不参与出远门的任务,但东京附近如果出现了棘手的诅咒、五条悟又行程冲突的话,会派夏油杰这个特级过去,被这么一打断,他下意识地问了任务的细节。
“任务书……算了,丢在车上了,我口述给你吧。特级诅咒,成因不明,出现地点也不确定,不过最近的行踪显示,它大概率在冲绳,目前为止已经杀过上百人了,死者的身份只有一个共同点,每次都是两人同时遇害,关系是情侣或者夫妻。”
情侣或夫妻。关键词其实已经很清晰了,大概是和爱情相关的诅咒。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和悟这对怨偶,应该很符合条件吧。
·
“……悟,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个连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小村庄里,一头白发的少年站在他面前,拦住了他们即将离去的路。
“你在干什么?”
看得出他来得匆忙,应该是连续经历了多次的瞬移,他的咒力消耗不小,双眼里布满血丝,连墨镜都不知所踪。
与他面对面的,是浑身是血的夏油杰,手里还牵着两个脏兮兮的、可怜的小女孩。
五条悟知道夏油杰在震惊什么,毕竟他此时此刻应该在距离这里好几百公里的地方,他的任务内容,夏油杰也是知道的。
但此时出现在这里,并非他早已对夏油杰苦夏的缘由产生怀疑,他只是突然的心慌,激素作用下,他突然特别很想见到标记过他的杰而已,所以在任务结束的那一刹那,他直接撇下辅导监督,不管不顾的顺着番之间的牵引找到了他。
就算是神经大条如五条悟,此时此刻也知道,这里绝对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六眼很轻易地就能判断出,村子里的人都被杀了,咒力的残秽他一眼就能看出是夏油杰的咒灵干的,上面发现也只是时间问题,夏油杰甚至没想隐藏。
疑问、愤怒、百思不得其解之类的情绪,太多了,一瞬间都快在他的脑袋里爆炸,以至于他什么都问不出。
而夏油杰,此时也从一开始的震惊中逐渐平静下来。
“村子里的那些人……不,一群愚蠢的猴子而已。他们搞错了诅咒的源头,把这两个有咒力的孩子当成了怪物,囚禁起来,虐待她们。所以,我把他们都杀了。”
他缓缓地说着,一次性杀这么多人,夏油杰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因为杀的太多,从一开始的愤怒到已经麻木,所以他现在甚至无法调动过多的情绪,杀掉这些人,从他的口吻里,就好像是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杰,你在干什么?”
五条悟又问了一遍刚刚的问题。
他并非愚蠢之人,夏油杰的话他也并非没有听明白,只是不愿接受而已。
但夏油杰是个对他一向很耐心的人,他又解释了一遍:“悟,我把他们都杀了。接下来,我会杀掉更多的非术师……这是我的选择,从很久之前我就决定了,我要创建一个没有非术师的世界。”
五条悟只是站在原地,瞪着眼睛看着他:“……你在说什么?创建什么?你在搞笑吗?”
“……无所谓,我并不追求别人的理解。只是自己已经决定了的事,就要全力以赴去做而已。”
接下来,他们进行了一些“傲慢”、“大义”、“最强还是五条悟”、“你的选择都有意义”之类的对话,在这个偏僻的小村庄里,月光下,他甚至看不清五条悟的表情。
当他以为自己已经结束了这场对话,或者说是告别,牵着两个小女孩的手、和五条悟擦肩而过时,他突然听到五条悟的声音。
五条悟的声音低得像是在自言自语,他轻声说:“可是我怀孕了,杰,你要抛下我吗。”
·
六点的闹铃,他昨天接近两点才入睡,睡眠时间严重不足,但他一向浅眠,闹钟一响就能立刻清醒。五条悟按掉闹钟,清醒过来时,刚刚做梦的记忆也全部浮现。
他又梦到那个夜里,去那个小村庄里找杰的时候。
不是没注意到,最好的朋友以及最喜欢的恋人最近低迷的情绪,只是他以为没那么严重,毕竟杰很爱面子、自尊心也很强,杰没有开口向他求助,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出手相帮。也许之后就会好的吧,如果受不了的话,杰会告诉他的。
抱有这样的想法,结果是他差一点就失去了杰。
至于那个突发奇想的见面,是因为他怀孕了,怀孕后他的情绪起伏很大,短时间内产生了各种各样的敏感情绪,依恋、思念、不安全感,种种因素堆积起来,才会让他不管不顾的去找杰。
从结果上来看,那一次怀孕和冲动,有效阻止了杰走向一条不归路,五条悟能听懂当时他的弦外之音,如果没有被阻止的话,那么夏油杰毫无疑问会成为一个诅咒师,会作为被通缉的对象,然后终有一天,夏油杰这个人,会由他亲自处决。
但事情却没有因此而变好,成功挽留了夏油杰的孩子已经死去了,他们的感情也一并死去了,现在两个人的婚姻只是维系着夏油杰不被判处死刑的工具。
他把杰变成了被他拴在高专里的一条狗,只能听命于高层和他,亲手剥夺了他的自由和选择,但是孩子也好爱情也好,什么也没有保住。
现在这里,只有一对相互怨恨的人而已。
五条悟从床上坐起来,澄澈的双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他起床、洗漱,等他收拾好打开门的时候,夏油杰正静静站在门口等他。
已经是合法夫妻关系的两人,在清晨碰面后没有说一句话,两人一前一后、沉默下楼,坐上了辅导监督的车,目的地是东京的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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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到了,目的地就是这样。”
在飞机上,夏油杰已经提前看过这个诅咒的卷宗,确实如五条悟所说,杀过的猴子高达一百多人,战绩已经超过当年的夏油杰,留下的残秽经分析可以判定为特级,是个不折不扣的强大的诅咒,而被诅咒所咒杀那些家伙,几乎没有全尸,但都有显著的特点,其中的女尸或者是omega多被开膛破肚,而男尸或是alpha则被大卸八块,如此有特点的筛选对象、杀人手法,很难不让人往某个方面去联想。
“这个诅咒杀人只有一次留下了完整的尸体,是一个女人。”夏油杰说,“……但也不是什么好的死法,悟,你应该看到了吧。”
“嗯,被吸干了养分,头发和牙齿都掉光了,瘦得像骷髅一样,虚弱而死了。”
两个人走向海边,诅咒最后留下残秽的地点就在这里。但他们在沙滩上来来回回走了一个小时,也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会不会是我们找错了?也许它早就离开……”
“不,它就在这里,只是藏得很好,我感觉得到。也许它还在观察我们,是个有智能的家伙,不符合要求的人它甚至都不会抓。”
“要怎样才能符合它的要求?”
问出口的那一瞬间,夏油杰已经明白了什么, 此时五条悟的视线也穿过绷带投到他身上,一对情感早已破裂的情侣,此时站在人迹罕至的沙滩上,对视着彼此,脑袋里想着同一件事。
下一秒,五条悟主动上前,吻了一下夏油杰的嘴唇。
阔别已久的吻,从五年前,失去小苍之后,他们就再也没吻过彼此。
但此时显然不是温存或是回忆感伤的时候,刹那间周围的景象天旋地转,强大的咒力浓度笼罩在他们身边,两个人同时出声:“来了!”
当周围的景象再次回归平静时,两个人都愣住了,谁也没想到,他们会再次出现在这里。
坐标东京,已经几年没有住过人,他们曾经一起生活过的,那间闲置的公寓。
公寓里的血迹已经清理干净,但很多物品没有带走,他们都没有请保洁定期打扫,这个房子,像是被封存在了两人的记忆中那样,谁也不愿意揭开。几年过去,房间中已经堆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五条悟走过的路面上留下一串鞋印,虽然闻不到实质的灰尘,但五条悟还是皱眉,走到窗边,率先打开了窗户。
窗外是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建筑物,自然也没有风能吹进来,他试着对窗外打了一发“苍”,咒力在他的指尖凝聚、发射,但最后没有任何实感。
“是根据我们的记忆构建的幻象,我没有在几秒钟从冲绳到达东京的距离感,我们此刻还在冲绳。”
能提取人的记忆的诅咒,五条悟抿了抿嘴,这让他很不舒服。
而另一边,房间里比起灰尘,有些东西显然更让夏油杰触景生情,下意识地,他走进了曾经的那间婴儿房,一切都是他记忆中的样子,地上散落着小孩子喜欢的玩具,他打开衣柜,衣柜里面没什么灰尘,只是有股陈年的霉味,打开的瞬间,他就好像被凝固了一样,夏油杰站在衣柜前,许多尘封已久的情感翻涌而来。
里面有很多件小衣服,很多件,都是小苍的衣服。
夏油杰听到五条悟也进来了,但他没有回头。平时的他们不接触这些东西,失去孩子固然很痛苦,但只会是一个残留在记忆里的音容笑貌,随着时间流逝,无论怎样的伤痛也总会淡忘。
可现在他们都被迫留下了这个空间里,看着记载了小小的婴儿牙牙学语、伴随他长大的记忆的各种物品,无数的记忆同时涌来,让身为父母的两个人都很难平静。
大概是察觉到夏油杰的情绪变化,五条悟出声提醒:“杰,只是幻象,这些东西在葬礼上就已经烧掉了。”
是的,他说的没错。葬礼上他们烧掉了绝大多数属于小苍的物品,只留下了一个小苍生前最喜欢的玩具球,那个玩具球现在还放在高专、夏油杰的宿舍里,至于五条悟,他什么遗物也没要。
“……嗯,我知道。”
夏油杰放下手里的小衣服,吸了一口气,然后重新合上了柜门。事已至此,再怎么沉痛于过去也是没用的,更何况,这些都是诅咒制造出的幻觉,那个诅咒,读取了他们的记忆,还要创造出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目的?夏油杰的拳头默默地握紧了,伤心还是其次,更要紧的是,他现在感到一种被愚弄的愤怒。
“爸爸、妈妈——”
一道诡异的、诅咒特有的声音从房间的上方传来,两个人同时抬头,望向声音的来源。
那是一个巨大的,像是胎盘的血肉混合物,而且不仅仅有人体的组织,仔细看的话,那里面融合了数不清的孩子尸体,且都不是正常出生的婴儿,胚胎、畸形胎,数不清的胎儿组成了这个诅咒的外貌。
他们此时都明白了,这个诅咒的源头——来自于被父母堕掉的胎儿。
筛选条件并非只是情侣那么简单,更应该说是,父母。
诅咒继续说话,带着一种欢呼雀跃的诡异音调:“我可以做你们的小孩吗?”
夏油杰没有说话,看着空中漂浮的那个,直径好几米的胎儿碎尸的集合体,虽然明知对方是被堕胎而产生的怨念型诅咒,但心中还是生不出任何怜悯,他甚至感觉有点恶心。
这个诅咒的声音,并非只是一道声音,而是无数个怨灵同时在讲话,其中夹杂着沙哑的、尖利的、清脆的,各种不同的声线,但无一例外的是,那些声音都是童声。
而五条悟却接道:“丑八怪,也不照照镜子,我才不要你这种东西当小孩呢。”
这让夏油杰小声开口:“……悟,目前还没弄清楚局势,我们最好不要激怒——”
“啊啊啊啊啊啊啊!!!!你这个坏妈妈!!!”
空中的诅咒发出尖锐的咆哮声,带动整个房间都震动起来,甚至墙皮都开始脱落。
夏油杰召唤出咒灵,但发动不了任何攻击,五条悟那边也是一样,他可以使用无下限,但同样的,不能对中间的诅咒进行任何攻击的举动。
【规则一:父母不可以伤害自己的孩子】
这个声音同时出现在两个人的脑袋里,不是诅咒在说话,而是一种被强行灌输了概念的感觉。
“有领域的特级诅咒,也不算太离奇。看来它的能力是只要进入领域,就会强制成为它的父母,陪它玩这种过家家游戏。”
夏油杰没有掌握领域展开,但他曾经是个优等生,现在是个优秀教师,理论知识是不差的:“也就是说,我们都在它的领域内部。如果悟现在也展开领域的话,有用吗?”
“有用,但在它的领域的“伤害无效”前提下,我不能保证一击必杀。看得出来,这是个擅长构建空间、而且速度很快的家伙,如果让它跑了,下次再找到就难了。不到迫不得已,我不打算用。”
五条悟没有继续往下说,但这里面显然有个潜台词,这种主动筛选人进入自己的领域的诅咒,如果这一次让它逃走,下一次,它一定不会再让这两人进入它的领域,那么到时候,恐怕没有咒术师能对付得了它了。
“你们,居然想要伤害我……你们不是合格的父母!不是合格的父母……会受到惩罚……”
是指刚刚他们两人打算攻击诅咒的行为,两个人立刻摆出防御的姿态,五条悟把手搭在夏油杰的肩上,无下限覆盖了两人的全身。被困在对方的地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出得去。他不希望夏油杰过早地负伤。
虽然已经做好了防御,但五条悟还是随口吐槽道:“攻击不是都已经无效化了吗?并没有伤到你吧?既然没伤到,我们实际上也并没有伤害你。”
这句话,让诅咒原本准备好的攻击迟迟没有落下。
“好像……确实如此……”
空中漂浮着的巨大肉块,此时居然有了动作,他们仿佛能从这些碎尸的组合物中,看到了一个不太聪明的小孩,正因为他们的话而非常纠结。
夏油杰思索了片刻,说道:“看起来是个相当咬文嚼字的诅咒。这也很合理,如果言语上有漏洞,攻击就不成立,以此为束缚的话,就可以解释在它的领域中,能使我们的攻击无效化的规则的强大力量的来源了。”
【变更。规则一:父母不可以伤害自己的孩子,包括肢体伤害、言语伤害】
“还能这样?”
五条悟骂了一句,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一次诅咒的目标只有刚刚骂过他“丑八怪”的自己,一股咒力向他袭来,出于无数次的战斗本能,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放在夏油杰肩上的手,闪向一边。
无数双小手从地面攀升,直接穿过无下限的阻隔,抓住了他的小腿。
下一秒,一种被啃食的痛感从他的腿部传来,他低下头,同时有七八个大小不同的婴儿胚胎都抱住了他的右腿,正常情况下,这个大小的孩子还没有长出牙齿,但他们的口中却满是尖牙,轻而易举就撕开了五条悟的裤子,牙齿深深没进肉里。
“悟!”
夏油杰几乎立刻就要向他冲过来,五条悟抬手阻拦了他:“别过来,我没事。”
鬼婴的啃食仅仅持续了十几秒钟,看来规则还算公平,骂一句“丑八怪”并不会给他多么严重的惩罚。时间一到,那些东西自然消失了,只留下他伤痕累累的右腿,不用半秒的时间他就修复了自己的腿,重新出现光滑平坦的皮肤,只可惜裤子无法复原。这点疼痛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伤势也能立刻痊愈,如果是普通人掉入这个诅咒中的话——五条悟的脸色沉下来,那些普通人会受尽痛苦后,必死无疑。
比起这些,他更在意的是,为什么这个诅咒的攻击可以穿过他的无下限?
这个诅咒的领域的必中效果,连无下限都能够无视吗?五条悟的大脑飞速运转着,这个领域没有必杀效果,甚至说,就算是普通人进来,这种所谓的惩罚也够挨好几次才会死,而且条件苛刻,必须要“父母”先做错某些事,“孩子”才有资格惩罚。所以,是以牺牲攻击的强度、自由度换来的必中效果,以至于能够无视他的无下限。如果是这样,就说得通了。
但这正是麻烦所在,在找到解法之前,有反转术式的他还好说,没有治疗手段的夏油杰又无法被无下限保护的话——实在不妙。
五条悟说道:“接下来,我会试探它的界限。杰,你什么都不要做,不做就不会犯错,也不会遭到惩罚。”
这是一句很理性的话,但落到夏油杰的耳朵里,却有点不是滋味。
悟在保护他,他知道,而且……既不能展开领域、也没有反转术式的他,此时此刻已然成为了悟的拖累,他也很清楚。最重要的是,五条悟的那句话,在曾经的某个场合中,也是成立的。
在那件事中,他什么都没做,做了的人是五条悟,所以,错的人也是五条悟。五条悟承担了一切,而他,夏油杰,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错。
“看起来……这次的爸爸妈妈有点不一样。”
诅咒发出兴奋的叫声:“强大的爸爸妈妈!我喜欢强大的爸爸妈妈!生下强大的我,我们是强大的一家人——!”
“还有别的规则吗?”五条悟不再试图用言语骂它,他不怕吃苦,但也不会自讨苦吃,最强的咒术师难得软了态度,“既然要我们做你最好的爸爸妈妈,规则说清楚一点会更好吧?”
“有啊有啊!虽然你是个坏妈妈,但你似乎想要改正!可以哦!如果妈妈好好弥补的话,我可以原谅你哦!”
【规则二:父母不可以否定孩子,打击孩子】
【规则三:父母不可以强迫孩子做不喜欢做的事】
【规则四:父母要好好陪伴孩子】
……
【规则十:父母要为孩子付出能付出的一切,确保孩子平安快乐的成长】
“光听规则的话,像是某种育儿节目,甚至还有点正能量。”五条悟吐槽道,“真的是诅咒吗?”
夏油杰则紧皱着眉:“别掉以轻心,它能读取我们的记忆,绝对没有这么简单。如果顺着它的话做就能不受伤,也不会一百多人无一生还了。”
“聪明的爸爸!爸爸真聪明!”
诅咒兴奋又快乐的怪声再一次响起。
五条悟不管他,又回想了一遍规则:“话说,人与人之间的要求不是相互的吗?怎么通篇只要求父母对孩子好,没说孩子自己啊?”
诅咒的声音响起,听起来怒气冲冲:“父母对孩子的爱,本来就是无条件的呀!”
“无条件也不意味着无底线吧。”五条悟开始了试探,“要是你长大了学坏了,去柏青哥打小钢珠、考试作弊、欺负同学,我也要无条件支持你吗?这明明是在害你才对。”
中间的血肉又一次纠结起来,果然如夏油杰所说,它是个咬文嚼字的诅咒,规则可以改动,也就意味着有解法。
五条悟说:“所以,你的规则是不是应该加上限度?比如说,‘父母不可以打击孩子,但如果孩子做错了事,父母可以教育孩子’。”
诅咒越发纠结了,按照他们的意愿更改规则并不容易,反而让这个本就情绪不稳定、极度自我、孩子气的诅咒狂躁起来。
它巨大的身体在小小的房间里吼叫着,震得两个人耳膜生疼。
“……算了,算了吧,不用这样,你的这些规则很好,不需要改。”
夏油杰忍不住说,他的确很擅长安抚别人,一句话之后,诅咒就平静了下来。
“真是个好爸爸!”
诅咒愉快的声音响起,紧接着语气变得阴沉:“但是……妈妈却不是个好妈妈,我从来、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坏的妈妈。”
两人都没有说话。
这时,一直盘踞在他们头顶上方的诅咒的身影正在逐渐虚化,转而汇聚到地面,在血肉重建的过程中,逐渐成为了一个小男孩的轮廓。
夏油杰的呼吸几乎停止了,五条悟也抿紧了嘴唇。
五条悟说:“……这诅咒到底想干嘛?”
夏油杰却下意识地叫出了幻象的名字:“小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怎么断了!!
第四章
18岁怀孕生子,绝对算得上是超级早恋早育了,但没人想过流掉这个孩子,这个孩子的存在保住了夏油杰的命。
整个怀孕期间,夏油杰都不在五条悟身边,从那天之后,他一直被高层关押着,要他交代自己的罪行,一遍遍的审问、签字,逼他认罪,他都忍了下来,最后临要放他出去之前,却说还要走流程,结果这流程一走就是几个月。
等夏油杰被放出去的时候,孩子已经出生两周了。
他没能见到五条悟怀孕的样子,生产时也没有陪在自己的Omega身边,据硝子所说,“那家伙刚生完就自己治疗好了,然后活蹦乱跳地出了病房,打算溜出去买点吃的,差点把医生吓死”。
他们事后以一种开玩笑的、无伤大雅的方式,把这个问题轻轻揭过,但这并不能填补夏油杰内心的愧疚。
被高层放出来之后,再次见到五条悟,他发现悟瘦了许多。他没想到,有很多女人都会在怀孕期间长胖、为自己的身材苦恼,而悟竟然瘦了。五条悟绝口不提自己在怀孕期间,没有Alpha的陪伴,有多少生理上的不适,又或者有没有孕吐反应,是不是怀孕让他很难受,生产的时候痛不痛?是否还在为了夏油杰的处境而忧心?
每当他试着开口问,就总会被五条悟打哈哈糊弄过去,不告诉他实话。
五条悟只是说,如果杰觉得抱歉的话,就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吧!
夏油杰答应了。从那以后,五条悟几乎代替了他所有的外出任务,夏油杰则被限制行动,有人严格看管他,他待在和五条悟同居的公寓里,照顾他们的孩子。
刚出生的小苍,长得和五条悟几乎一模一样。他很聪明,很早就能听懂夏油杰的话,三个月就第一次叫了爸爸,两周后学会了叫妈妈,六个月已经能说出简单的字。但或许是过慧易夭,小苍的身体很差。从小他就体弱多病,出生起高烧不断,经常呼吸困难、体温骤变,时不时还会昏迷,要一遍遍的麻烦硝子来家中给孩子治病。
照顾一个婴儿已经是件很累的事,更何况照顾一个极其容易生病的婴儿。最累的时候,他每天只能睡两三个小时,其他的时间都在照顾小孩。
但即便这样,他也还是很爱小苍,爱着这个他们的孩子。他想把自己能给的一切,都给予这个孩子。
那之后,他见到五条悟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夏油杰心里很明白,这个现状是他的行为导致的,他杀了人,所以被限制行动,咒术界人手稀缺,一级以上的任务几乎都丢给了五条悟,就如同当初七海说的那句“把一切都交给他不就好了吗”。
从很久之前,他就在意着,他们从“两个人的最强”变成了“悟一个人的最强”这件事。
他追不上五条悟,从前不行,现在更不可能。五条悟一天天都变得更强大,曾经的五条悟无比信赖他、主动把软肋暴露给他,他会察觉到五条悟眼下的乌青、太久没休息后的疲惫,而现在的五条悟,由于他曾经的“背叛”,二人之间的信任已然出现裂痕,现在的五条悟,已经不再给他透露出任何脆弱。
五条悟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对他撒娇、依赖他了。
那段时间五条悟一直很忙,直到孩子半岁以后才好了一点。他差不多每周会回来一两次,回来之后就抱着孩子玩。五条悟实在不像是一个刻板印象里的母亲,对孩子温柔细腻照顾有加,反而,他会趁夏油杰不注意就把孩子抛起来玩儿,用无下限让孩子空中悬浮,把他的小脸捏成各种样子,然后哈哈大笑。
虽然陪伴的时间不多,但是小苍很喜欢这个和自己长得一样的妈妈,每次看到五条悟,他都会很开心。
而夏油杰,也在这样的生活里,越来越像一个人夫、奶爸。小苍的身体很差,经常半夜因为各种不适而哭得停不下来,夏油杰每次都会耐心地哄他,抱着他整夜不睡。
随着年龄的增长,体弱多病的小苍似乎好转了一点,总是苍白的面容也有了一点血色,那时夏油杰很高兴,和五条悟分享孩子的变化,他觉得等小苍长大之后,或许身体就会变得和普通小孩一样健康。
当时的五条悟是什么反应?他已经不记得了。
但总之,不会是高兴的反应,因为在小苍快要五岁的时候,五条悟告诉了他一件事。
五条悟说,他已经确定了,小苍和他一样,都是六眼。
同一个时空下,不能出现两个六眼,也就是说,其中一个必定会死。
那种熟悉的苍白面色,此时,已经隐约出现在了五条悟的脸上。夏油杰毫不怀疑,如果小苍真的如他所愿的健康长大,那么这种健康,就只能建立在自己妈妈的尸体上了。
无论如何他也不想要悟死掉,但是他们的孩子,他也爱若珍宝。
非要死一个人的话,夏油杰宁愿那个人是自己。
现在的他已经意识到,那段时间,他杀了大量的人,然后被高层关押、严刑逼供几个月,到现在照顾孩子、长期睡眠不足这些事情累积起来,那时夏油杰的精神状态已经很糟了。
这种状态,夏油杰是没有察觉的,但当时的五条悟一定意识到了。
所以五条悟没有让他参与任何决策,选择了自己承担一切。
那一天,他忘记自己是因为什么事情而离开了家,也许是五条悟特意支开他的,反正当他回来时,打开儿童房的门,他看到五条悟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他们的孩子。
准确的说,是孩子的尸体。
五条悟用术式结束了自己孩子的生命,鲜血喷涌在地上,但孩子的神情很安详,应该是没有感觉到一点痛。
然而与此同时,有一种足以长达十数年的、钻心的疼痛,从此深深地烙在了这对失去孩子的父母的心里。
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但他以为,五条悟至少会和他商量的。也许他们会找一个合适的时机,一起问问小苍还有什么愿望,尽可能的满足他,最后,父母都陪伴在孩子的身边,握着小苍的手,让他被爱包裹着死去。
这已经是作为父母的他们,能给这个错误出生的孩子,最大的温暖了。
但现在,夏油杰站在门口,看着被鲜血染红的地面,他一向很好脾气,性格温柔,但他也非常倔强,如果有什么事情真的触碰到他的雷区,他绝对忍不下去。
“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他站在门口,语气平静,显然是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
“……这是我个人的决定,杀掉另一个六眼这种事,别人无法代劳。”
“他不只是六眼,还是我们的孩子。”夏油杰说,“你不觉得,你至少应该提前告诉孩子的爸爸一声吗?”
五条悟没有回答他,他把孩子的尸体平放在地上,给他盖上了被子,血迹和胸口的破洞此刻都被掩在被子之下,小苍看起来只是睡着了。
五条悟站起来,他现在浑身是血,打算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然而刚走出门的时候,夏油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为什么不回答我?”夏油杰的手劲出乎意料的大,他已经在快要发疯的边缘,“杀掉孩子,悟只有这些反应吗?你到底有没有爱过他?”
小苍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依恋母亲,五条悟不常回来,都是夏油杰陪他睡觉,有时候到了深夜小孩子还是睡不着,就会问他:“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夏油杰故作吃醋地说:“妈妈很忙的。爸爸不好吗?”
“爸爸好,但是妈妈也好。”
小六眼对于另一个强大的六眼有着难以言说的依赖。他似乎不知道,母亲正是自己虚弱多病的原因,但同时,母亲身上源源不断、似乎永无止境的咒力,也是他力量的源泉。
五条悟用力抽出自己的手:“我不懂你在指责我什么。我当然爱他,但是无论怎么爱他,要他活下来,就只能我死。杰,我不可能为了别人牺牲自己。”
“……悟,你总是这么傲慢。”
夏油杰的语气低沉下来,他越过五条悟,走进房间,坐在了五条悟刚刚坐着的位置。
“自作主张,自以为是,替别人决定好一切。我也好,小苍也好,你根本没有考虑过别人的心情,甚至,连他的遗言都不肯让我听到。”
五条悟顿了顿,开口道:“他说——”
“之后再说吧,我现在不想听。”
夏油杰背对着他,没有让他看到表情。
五条悟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向浴室,但是没走几步,却突然停下来,然后猛地一脚踹翻了墙边的花瓶,房间中顿时传来一声巨响。他最近似乎变得很易怒,而夏油杰不知道其中缘由。
“说我自以为是、自作主张……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一声不吭就杀掉一百多人的家伙,现在却责怪我不打招呼杀掉孩子吗?我们明明就半斤八两吧!”
五条悟的举动和话,彻底点燃了两个人。吵架——不,已经不只是吵架了,夏油杰只记得两个人都歇斯底里地说了些什么,他们刚刚失去了孩子,心情都差到了极点,他指责五条悟不陪伴小孩,五条悟就反问他是谁害得他这么忙?五条悟说他不信任自己、总是压抑自己的想法直到酿成大祸,而他则反唇相讥,难道悟现在不也是这样对我?
他们原本都不是这样刻薄、狭隘、自私的人,但在今天这个极端的环境里,他们选择了这种最尖锐的方式攻击对方。
到最后已经不只是吵架,夏油杰的脸上挨了好几拳,打得他满脸是血,而他把五条悟摁在地上,失控地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最后他只记得五条悟把他一脚踹出去,爬起来后问他:“你现在是不是很恨我?你是不是希望死的人是我?”
夏油杰颓坐在地上,说:“我没有。怎么可能。”
这之后,五条悟的脸色稍有缓和,但当时的夏油杰已经没有精力注意了,在这样极度的悲痛和伤心之下,他说了一句让自己后悔至今的话。
他说:“……当时是你说怀孕了,我才留下来。但现在我们的孩子死了,所以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之后的事,他都有些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自己浑浑噩噩地坐在小苍的尸体前,连五条悟什么时候离开都不知道。半夜的时候硝子给他打来电话,说让他现在到学校来一趟,但很快电话又被五条悟夺去,熟悉的声音在那边响起:不用过来,你睡吧。
夜里的夏油杰没有睡觉,没有父亲在失去孩子的第一天晚上还能睡得着。
他抚摸着小苍已经变得冰冷的小脚,没有人会怀疑,对于孩子的爱,他这个父亲是比五条悟要多的。有句话叫养恩大于生恩,即使他是五条悟怀孕生下的,但从婴儿时期,就一直是夏油杰这个爸爸在照顾他,在他身上倾注的心血和爱,已经多到数不清的程度,随着小苍的死去,夏油杰感觉自己的一部分似乎也被带走了。
这之后过了好几天,他才知道那一天,他失去的不止是一个孩子。他很难过,想和五条悟说点什么,但总是见不到人。五条家派人过来,收拾了家里的东西,说是家主已经安排了他之后就去高专作为教师工作,也住在宿舍里,不必再回到这里。
夏油杰什么也没说,听从了这些安排。
下一次见到五条悟,是在小苍的葬礼上。
孩子的葬礼不适合办得太隆重,受邀而来的人不过寥寥,他们一起烧掉了小苍的遗物,也是从那个时候起,他和五条悟就疏远了。
后来过去很久,夏油杰找到机会,试图得知那天没有说完的话,他问五条悟小苍的遗言是什么,然而五条悟定定地看了他几秒,说:我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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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hno,悟那时候亲手杀掉自己的孩子该多难过啊,悟总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说着不在乎,其实心里比谁都柔软,他知道夏油做不出来选择的,但他是最强,夏油的命,学校学生,一切的一切都靠他得以存活,他没办法把这些交给一个还没成年的孩子吧…最强小猫,夏油太伤他的心了,以至于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竟然会说出:你是不是希望死的人是我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