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著向
*全文1.2w一发完
01
夜深，原本灯火通明的街道被漆黑隐没。长街尽头有家灯光昏暗的居酒屋，有个人透过窗静静望向纷飞的雪，雪只是安静地下着。一刻钟后，他终于起身，走出店门时朝正收拾准备打烊的老妇人挥挥手。
“吵架了？”
“和戴圆墨镜高高的那个男孩。”
夏油杰停住了。雪虽不大，天气却冷得反常，微微的错愕凝固。他没有回头，记忆的余温涌上心头，被冻僵的脸稍稍松弛。
“也还好吧。”
“他常来呢。”老妇人说完这句，门被轻轻关上。
离开高专之后，这是夏油杰第一次来这里。高专时期的某夜大雪纷飞，五条悟喝得烂醉。
那家伙总是这样。
每次都会有人接他，不会是其他人。
夏油杰如是想，唇角轻勾微微仰面，月的清光洒了满怀。那夜月缺，今夜月圆。
又或许……
没有什么会让“最强”感到不安。
似乎在那时候，某些结局就已悄悄注定了。
雪逐渐下大，步痕被彻底隐没。
02
次日的清晨像往常一样如约而至，只是再也不用去课室，也用不着为了谁去祓除诅咒。一如既往无聊的清晨，还带着酒劲的头痛，不过今天阳光十分灿烂。
夏油杰想起那片海。
阳光稍稍有些刺眼，他没有伸手挡，而是在直视过后望向桌上的合照，是那片海。那片海，还有那个人。还是少年的他们手拿冲浪板，在阳光的沐浴下尽情欢笑，还有一个小女孩。都是些美好的回忆，夏油杰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笑意，仿佛这照片是什么不得了的诅咒。
诅咒啊……
自己施加给自己的诅咒呢。
然而夏天，终究会过去的。
门被轻轻敲响，两个女孩从门边探出脑袋。
“夏油大人，早餐做好了噢。”菜菜子一进门就注意到了夏油杰面无表情地盯着那张照片，进屋打扫时见过那张照片，是夏油杰从高专带过来的。
夏油杰十分自然地将冷脸切换成温和的轻笑，女孩们出去了。她们在走廊上小心翼翼地讨论着刚刚的发现，菜菜子的担忧再也藏不住了。
“夏油大人，是感到难过了吗？”
“或许吧。”美美子轻轻抚摸菜菜子的背，语气轻柔惋惜。
“那可是他曾经……”
“最好的朋友啊。”
女孩们下楼后没多久夏油杰就下来了，今天他没穿平常那套五条袈裟，而是一身黑的休闲服。他带着笑意的温柔目光重新落在女孩们身上。
“我去趟冲绳，回来给你们带可丽饼。”
他转身走向门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微侧过脸。
“不用担心我，早就习惯了。”
“只是吵了一架而已。”
美美子望向关上的门，内心百感交集。
夏油大人总是这么温柔……
其实一定很辛苦吧，一直以来。
03
去冲绳之前，夏油杰回到了那条熟悉的街，他和五条悟曾在这里分别。走在这条街上，总感到身后有束炽热的目光，执拗地不肯离去。
但明明不回头也知道，身后什么也没有。
“你的选择都有意义。”
这句话在脑海里萦绕不去，他仰面望天，摊开手心，日光就像月光一样，很冷。飘雪的街白茫茫一片，千篇一律的街景让人分不清东南西北。
在这十字路口，东南西北早已不重要了。就好像飞鸟与游鱼，即便方向相同也不会去往相同的地方。此后的相遇，便只是存在于心底的远望。在这十字路口，沉默的对视即是远方。
他就这样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五年了，原来的甜品店还在那，甚至在其他地方也开了分店。散落在这里的零碎记忆萤火虫般重新聚起，好像一切都没变，可一切都会变的。
他还是进店买了些甜点。
“需要两人份，谢谢。”
04
从东京飞往冲绳的飞机起飞了，窗外的世界顷刻只剩蓝天白云，不时有鸟飞过。地上的湖泊越来越远，逐渐渺小得让人无法看见。
夏油杰吃着五条悟每逢经过都会买的甜点，眼见那天越升越高，飞鸟的身影也逐渐消失。
这样的天空，还真是寂寞呢。
隔壁座位没坐人，乘坐这趟航班的乘客里没几个小孩，很清净。说起小孩，某人也像小孩，甚至比小孩更像小孩，更爱闹腾。
小孩，似乎也没想象中讨厌。
倒是有点不习惯那么清净了。
寂寞的时间总是格外漫长，明明只是短短的三小时，却足以回忆完三年的记忆。三小时，飞机已经能去到很远的地方了。三年，也足以让同路者陌路。
冲绳的海正值阳光明媚之时，虽是冬日，洒在碧蓝海面上的阳光却让人心生暖意。夏油杰望向这片无垠的蓝，内心漾起微波。曾有一人，眸中藏了一片澄蓝的海。那绝对是这世上最美的颜色。
细雪在金色的日光下不紧不慢地婀娜起舞，浮光掠金的海面映出点点碎落的银辉。纯洁的雪，是这世间的第二种绝色。松软的沙滩闪耀着惬意热情的金，温柔地吞噬着翻涌的海浪。由于是工作日，这片灿烂的沙滩鲜有人在。海风温柔地撩起额前那丝刘海，夏油杰惬意地闭上双眼，隐约听见冲浪爱好者遥遥的欢呼。
那年夏天，三人在这玩得很是尽兴。
那年夏天，是最后一个尽兴的夏天。
好久没再直视这明媚的阳光，它和那个人一样的耀眼，一样的不可置疑会成为焦点。可这世界到底只能有一个太阳，否则人类就会面临灭亡。
弱者，会因为是弱者而被淘汰。
弱者，光是存在就是一种诅咒。
所以那些人的夏天会迎来结束。
然而与弱相对的就是强，这个世界一定会存在最强，但这怎么能说是最强的错呢。
什么救助弱者是咒术师的职责，有限的咒术师只会为无限的猴子不断丢掉性命，这何尝不是一种诅咒。猴子，正因为介于诅咒与被诅咒之间而沦为猴子。
真恶心。
更令人作呕的气味打断了夏油杰的思绪，身形庞大的诅咒朝海边移动，巨大的阴影笼罩住了不远处女孩小小的身躯。她的背影，她的着装……
非常像理子。
可理子，早就死在了那年夏天。
诅咒靠近的步伐还是停了下来，它终究是被大卸八块，夏油杰缓缓朝它走去，就在他伸手想要回收时，诅咒的残肢炸裂了。黑血溅脏了夏油杰半张脸，半边身。他面无表情地进行着刚才被打断的动作，整张脸苍白得憔悴。受惊的女孩双腿一阵发软，赶忙叩头致谢，就连声音都在颤抖。
她的正脸和理子一点也不像。
夏油杰一如既往温柔地微笑，冷汗直冒的女孩狼狈逃离了，这下原本寂寞的海滩更无人烟。夏油杰走向那片寂静的海，他蹲下抔一泓水洗脸，海盐清新微咸的气味扑面而来，倒影中的他却还是那样面如死灰。
就像天内理子死在自己面前那时，只剩绝望。希望与绝望是能够互相转化的，希望的至深处是绝望，而绝望的深渊，依旧是绝望。
这时他听到几声清脆的掌声，回过头去，仿佛一切都只是少年时灰心的梦。
05
时间仿佛在凝固的对视中静止。
“你很强。”熟悉却微微低沉的声音响起，轻而易举地抓住了夏油杰的心。
比日光更惹眼的是少年那头白发，和再熟悉不过的碧眼。随即他唇角轻扬，不远处的海潮微微翻涌。沉默片刻，夏油杰终于如释重负地笑了。
“好久不见。”
这时的五条悟头上还戴着圆墨镜，全身上下洋溢着少年青春的气息。真令人怀念。二人在沙滩上并排走着，夏油杰余光不时落到少年身上。
“去冲浪吧。”五条悟指了指手上的冲浪板。
“为什么不选在夏天？”
五条悟停住了。
“因为我啊……”
“最讨厌夏天。”
沉默就这样唐突地横亘在两个人之间，如何亲密都无法即刻将其打破。沉默成了共同语言。
最讨厌的夏天，是那个苦夏么……
此刻的你，又是怀着何种心情看待我的呢？
现在的我对你来说，还有什么信用可言吗？
冬日的海风静静地拂过两个人的脸，只有海浪的声音不断响起。许久，五条悟转过头来。
“我想去吃甜点。”
夏油杰的思绪被打断了。
“那就去以前你最爱吃的那家。”
到了甜品店，五条悟还在看菜单的时候夏油杰就已经点好并结了帐。菜品端上来的时候，五条悟立刻就发现了全是他爱吃的，但有一瓶酒。这次他少见的很安静，只是余光总不时瞥到隔壁。吃饱喝足了，他惬意地靠在松软的沙发上。由于喝了点酒，脸颊微微发烫，目光也带着醉意。
“其实我也最讨厌酒精了。”
“但是……可以陪你。”
他语气轻快，说完甚至吹起了口哨。五条悟从裤袋里摸出手机，三两下拨通了家入硝子的号码。
“硝子～想吃好吃的吗？我顺路带回来～”
“你又喝醉了吗？”对面传来慵懒无奈的女声。
“放心啦！”五条悟心情很好时就会用这种语气说话。
“这次不用麻烦你，我跟杰在一块儿。”
“你给我添的麻烦还少吗……”
“夏油……也在？”
“是活的哦～”
“你自己注意安全，晚点我来接你。”
“我有分寸啦。”
硝子挂断了电话，五条悟还在叽叽喳喳地自说自话，靠着夏油杰的肩。他睡着了，表情看着很安心，夏油杰内心却感到一阵刺痛。越来越多的质疑在心底的海洋泛滥，竟让人如此不知所措。不安的心情迅速发酵，质疑不断地想要推翻最初的设想。明明是冬天，热意却席卷而来。
是因为喝了酒吧。
可喝得更多的难道不是“最讨厌酒精”的悟吗？
小憩过后，夏油杰的目光再次落到五条悟身上。
“悟，那个世界的我已经死了吧。”
“bingo～”五条悟睁开一只眼睛，依然安心地靠着夏油杰的肩。
“那为什么……”
“因为……”
“我的灵魂肯定你。”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
06
夏油杰目瞪口呆。
微醺的绯色在五条悟白净的脸上悄悄蔓延，他带着醉意的目光径直撞上了夏油杰的不安。
“你在想什么，杰？”
夏油杰只觉什么也道不出。他扭过头去，往自己杯里倒了半杯，看见酒水映出自己恍惚的脸。表面看似平静，内心却如海潮翻涌。除去不安还是不安，不安像只巨大而无形的手在搓弄心脏。
他比以前任何时候都不敢直视那如阳光下海水般的双眸，也不敢用真实的心情回应五条的询问。
“今天很开心。”夏油杰终于尽力挤出一句。
没有撒谎，但绝对算得上回避。那句“我的灵魂肯定你”反复在脑海里盘旋，它像场席卷而来的狂风暴雨，迫切而热烈地将一切想要与之抗衡的想法撕碎，再将它们送上彻底毁灭的道路。
“只要是和你一起～”五条悟半眯着眼哼着小曲。
那一句直击灵魂。
“我不是他，悟。”
这么说真的……
没关系吗？
无奈五条悟酒量实在太差，说完最后一句就断片了，现在已经开始令人绝望地胡言乱语。这会儿夏油杰才算是能放松一些，他不用再竭尽全力应对那热切的目光。可他很快就发现，那目光就像标记一样，会留下痕迹。
面庞在烧，胸口底下的心在烧，仿佛整个人在被炎夏烈烈的日光炙烤。
可是夏天，又是夏天。
两个人独处的时间结束了，夏油杰在窗外看到了家入硝子的身影。雪轻轻落在她那头短发上，如墨的夜色里，烟草的火光格外温暖亲切。她的侧脸依然青春，目光中也依然流淌着忧郁。身旁的路灯映亮她的脸，白烟的轮廓逐渐被夜隐没。她推门而入，没有不安。
“好久不见了。”
“只不过，某人似乎又喝醉了啊。”她扫了眼五条悟，眉头无奈地微微皱起。
“明明那年夏天过后再也没喝过了。”
“没有什么想问的？”
“完全没有哦。”硝子转头朝服务员招了招手。
“一杯咖啡，这桌结账都算我的。”
“如果五条相信是你，我不会怀疑他的判断。”
夏油杰沉默了，但是欣慰的。虽然这些心情仍不足以摆脱那个苦夏，却能让人稍微安心下来。
“那家伙是怎么死的？”
“你说你吗？”硝子抿了口咖啡，用勺子慢慢搅拌咖啡里淡淡的糖。
“被超厉害的咒灵吃掉了哦～”
“五条给你立了个碑，每年都去。”
“他一直都把你当作最好的朋友，也是最亲密的伙伴。这点，你比我清楚。”
家入硝子没有问夏油杰的经历，于是他什么也没说。反正也只是和好久不见的好友叙叙旧，那晚他们聊了很久，只是五条悟全程在睡梦当中。这一面之后，依然是由夏油杰接下了送五条悟回家的差事。
只不过夏油没送五条回家，而是就近找了家旅馆一同住下。夜渐渐深了，他轻轻关了灯。
“你还记得……'我们是最强的’吗，杰。”
“那年夏天之后，我有试着用你的思路去想某个问题。‘最强’，在任何时候都有意义么？”
“即便是’最强’，也有无能为力的事。”
“虽然我想象不到自己死时的样子，不过大概感觉能形容出来。”
“殒命之时，皆为孤身。”
“到现在我还是不喜欢想关于意义的事，不过……”
“也许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
“‘最强’，对我来说才最有意义。”
幽蓝的深夜中，那双湛眸比夜更远。
07
意义啊。
当我走向了你的对立面，当我成为最凶恶的诅咒师，当我推翻摧毁以前肯定的信仰的意义时，你还会像现在这样信任我么？
那样的我，对你来说是否还有信用可言……
我不是你熟悉的夏油杰，你也不是我熟悉的五条悟，仅此而已。你信任的，是你的判断，是还没与你分道扬镳就过早逝去的“挚友”……
而不是我。
所以你的意义里，也不包括我。
我的灵魂，否认“我们”的意义。
我的灵魂，否认你的肯定。
我的灵魂，否认“我”的过去。
“所以这是为什么呢……”
沉默良久的夏油杰低下头喃喃自语，那张平静的脸上稍微溢出真实的情绪。他再次陷入沉默，内心的挣扎与痛苦撕扯着他引以为傲的理智。
“是因为……”
“来不及对那个人说吗？”
夏油没有对上五条的目光，只是抬眼望向窗外冷清的月光，微微皱眉以表痛苦与波动，语气却是淡然。五条悟依然注视着他，湛蓝的双眸里多了几分无措与愕然。
为什么？
这句疑问虽然不足以击碎信任，却像带刺的藤蔓缠绕着跳动的心，没有完全被破坏掉，却不断地往外渗出细密的血珠。
“没有为什么啊。”少年略带失落地低声道。
“你就是你，这就是唯一的理由。”
即便脸上依然泛着微微的红晕，五条悟却是无比清醒着的。他冷静地用毋庸置疑的语气诉说着那一字一句，即便他感到难过。
他们都感受到的更真切的难过，却都没有说。
夏油杰悲伤地盯着那双湛眸，极力克制自己的声音不颤抖。他所有的克制隐忍都被看在眼里。
“悟，你听好了。”
“我……”
“我会杀死所有会产生咒灵的普通人。”
“我杀死了112名村里的普通人后叛离高专，并夺取盘星教。”
“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已不再是高专的伙伴。”
随后漆黑的房间里再次迎来震耳欲聋的沉默，听不见窗外雪的声音，也听不见风呼呼的声音。只有羽毛般轻盈的悲伤在坠落。
五条悟只是轻轻擦去夏油杰眼角的眼泪。他看着那双依然极力伪装平静的黑眼睛，张了张嘴。没有发声，只有口型。
“你好歹……”
“说些诅咒的话啊。”
夏油杰轻笑着抓住了五条悟为他擦干眼泪的手。
是我……输了。
08
“你还想睡到什么时候！”
意识中传来熟悉的喊叫声，但脑子很昏。现在应该在旅店才是吧，刚刚那些话……
都是真的么？
“该醒了吧，杰！”
一声比一声强烈，夏油杰终于猛地睁眼，整个人都悬浮在半空中，好像在什么生物的肚子里。周围同样漂浮着的是已被榨干血肉的尸骸，还有形形色色的低级咒灵。还有一些尚未完全腐化的残肢，是刚刚那趟航班上的人。
原来刚刚的所有……
都是假的。
夏油杰轻笑了笑，用释魂刀将咒灵斩开。穹顶灰蒙，咒灵紫色的血与尸骸夹杂着雪迅速降落，一会儿的功夫眼前就堆砌成了尸山血海。他平静地望着眼前惨不忍睹的场景，想起某天晚上的梦。
堆砌成尸山血海的不是猴子，而是昔日的咒术师同伴。
“差点就变得跟猴子一样了。”
夏油杰转过头捂着嘴，一阵恶心感涌上喉咙。他还是吸收了这个幻术系咒灵，尽管将咒灵球吞吃入腹的感觉还是一如既往的恶心。他低头看了眼手里提着的打包甜点，包装袋上沾了咒灵的血。
“看来甜点需要重新买了。”
他背对着那尸山血海离开，脑海里五条悟的声音依然清晰。他微微皱眉，却唇角轻勾。
什么嘛……
那家伙，根本不在这里。
随后手机铃声清脆的声音响起，夏油杰摸出手机后盯着屏幕好一会儿才接。接通后电话那头却一直沉默，没过多久就挂机了，夏油杰脸上的笑意也随之消失。
还是那么任性吗，悟。
夏油杰还是去了那个地方，五条悟果然一个人坐在里面喝着闷酒。他换了新的造型，戴着黑色眼罩。无论他换了什么样的造型，夏油杰都能在众人中一眼认出。夏油杰推门而入，招了招手。
“悟。”
五条悟随即摘下眼罩，璀璨如蓝钻的双眸定住。
“你不是最讨厌酒精了么？”
“听谁说的？”五条悟笑眯眯。
“你自己说的。”夏油杰也笑眯眯。
“倒还真是。”
过了不知多久，时间已是深夜，五条悟这次刻意没喝得很醉。虽然脸有点烫，神志还是清醒。可却仿佛隐隐听见夏日的蝉鸣，还有沙滩边上海浪的声音。眼前的人也那样熟悉，即便换了发型。
刘海还是那么怪，酒量还是那么好。
五条悟道别后便准备走了，只是步子还是不太稳当，好几步都差点摔倒。
“你自己回去没问题吗？”夏油杰的声音击中了独自远去的五条悟。
“不行也得行吧。”
“你还会送我回去吗？”
五条悟侧过脸一笑，便再也没回头。这次夏油杰没有送他回去，五条悟已经走远，他还站在原地远远望着。风雪纷飞，五条悟留在雪地上的步痕已被新雪掩盖，夏油杰被淋得满头是白。
五条悟的背影消失在暗沉的夜色中，夏油杰终于与他远去的方向背道而驰。明明冬雪纷扬，心里却燃烧着夏日的燥意，风雪声听着就成了聒噪的蝉鸣。
可夏天，到底会过去的。
夏天白昼很长，那个夏天，一个人待着的时间也很长。两人总是分开执行任务，高专最后一个夏天，交集却越来越少，到最后没有交集。
夏天落下的遗憾，即便冬天重逢也无法再弥补。
那一刻夏油杰忽然觉得，曾经并排称作最强的挚友是那么遥远。明明分道扬镳之时二人就已迈向反方向的远方，分飞的结局早在那时就已成型。
是因为跨越了好几个夏天吗？
这些年来，他的夏天还好吗？
他的远方，是不再回头的夏天。
09
2017年12月24日。
真是狼狈啊。
一头黑发散乱的夏油杰停靠在一堵墙后，身负重伤后血流不止，他抬眼望天，晚霞的颜色格外温柔，像极了许多年前那个浪漫的傍晚。
那时还在高专，圣诞前夕五条悟说不想回家，于是二人计划好了一同度过，去玩还是干点什么有趣的事都好，总比无聊要强。
那晚去了花火大会，钓了金鱼，吃了鲷鱼烧玉子烧还有章鱼小丸子，大冷天的明明两个人耳朵被冻得通红还一起吃了双球雪糕。甜润的雪在口腔里缓慢融化的感觉至今还记忆犹新。那晚喝了点酒，看了烟花，满天的灿烂将黑天撕裂开一个口子，比流光溢彩更动人的是那双湛眸的璀璨。
那晚，悟很开心。
能和你一起度过真是太好了，悟。
夏油杰当然还记得那个无声的吻。那晚他们挤在一张床上睡，五条悟睡了，于是便有了这么一个吻。那是夏油杰私自落下的吻，也是早就生根发芽却无法开花结果的心意。
喜欢上自己的挚友什么的，悟大概会觉得恶心。
所以也止步于不为人知的吻，今后或许也要带着它走向生命的终点，应该很快了吧。夏油杰如是想着，心里竟一阵放松。应该很快就不用再吞下一个又一个令人恶心的咒灵球了，不用再管咒术师与猴子们在这个垃圾世界会怎么样。
悟，你一定会来送我这最后一程吧。
能在这个世界与你相遇真是太好了。
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能听出沉重和犹豫的意味。那是五条悟吗？他该有的样子，并不是这样的。他根本不是那种做事拖沓的人。
“怎么这么晚才来？”
他那双湛眸还是那么耀眼，只是黯淡了几分，少年时的意气，总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消逝。夏油杰微笑着沉默，就这么看着五条悟的眼睛。每次只要对上他的视线，就会变得移不开目光。
但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送那两人过来就是给我杀的吧，作为乙骨忧太的引爆剂。”
“这件事上我相信了你。”
“你不会无故杀害年轻术师。”
“相信？”夏油杰惊讶地笑出了声，“事到如今，我对你来说还有信用可言吗？真是意想不到。”
五条悟的神态前所未有如此认真，他的目光定格在夏油杰身上，轻声道。
“你是我……”
“唯一的挚友。”
夏油杰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他们还是那么熟悉彼此，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变化。可这也只是一瞬美化的印象，一切，早已悄然变化。连结局也早已被安排好，人只是在既定路线上行走。
“你好歹……”
“说些诅咒人的话啊。”
“还有什么想说吗？”五条悟的声音前所未有如此低沉。
“你是我……”夏油杰回以对等的认真，神情如落霞般柔和。
“唯一爱过的人。”
“或许你会觉得我们之间说这些很恶心，但最后一次，我不想将这样的事也带进坟墓。”
说完之后他长舒一口气，安祥地闭眼，已做好随时赴死的准备。五条悟想起那个无声的吻，随即蹲下身去，也像当时夏油杰那样轻轻一吻，夏油杰睁开了眼。
悟的睫毛很长，嘴唇很软，发型比起少年时有了些变化。夏油杰用仅剩的那只手轻抚五条悟的后脑，剃了之后有点刺。
“那样的事我早就知道了。”
五条悟平视着夏油杰，暧昧的雪被零落在街巷的几缕霞光染上红晕，格外温柔可爱。
“在这种时候煽情真是逊毙了……”
他这样说着，却双耳通红。即便是冬日的雪也无法驱散心中的焦燥。仿佛又回到了高专时期的夏天，蝉声不绝，树荫下经过的风多么清凉。
“如果可以的话……”
“在没有咒灵和咒术师的世界里互相理解吧。”
“我会在那里等你。”
夏油杰，享年27岁。
10
夏油杰死后，五条悟不时会想起那个云霞缭绕的傍晚，天空就像台风即将到来前那样好看。温柔的紫红色最初意味着浪漫的圣诞夜前夕，最终却还是暴露了死神的真实身份。
令人怀念的颜色，偏是死神的微笑。
即便那就是晚霞的本真，也是柔情到让人心甘情愿赴死的。最亲爱之人停止的时间以这样的形式留下永恒的纪念，也不失为浪漫的回忆。只是这份浪漫的背后也是永恒的孤单，和再也得不到回应的等待。
等待……
等待着什么呢，或许只是在等待那天傍晚熟悉的拥抱与微笑，等待再也回不去的盛夏与蝉鸣，等待此后人生一个又一个寂寞的三年，等待着永恒的死，与那之后人世以外的重逢。
还能再重逢吗……杰。
浑身是血的五条悟平静地躺在地上，被霞光染成暖色的雪在穹顶安静地落下。一片，两片，庄严肃穆得好像要给满是伤痕的世界送葬。耳朵，仿佛渐渐听不到声音了，是被雪吸收掉了吗？
还是说，被称作“最强”的五条老师也终于要迎来永恒的退役了呢……
真是的……
明明说好了啊，会赢的。
眼皮变得沉重起来，仿佛要开始做梦了。那应会是一场很长很长的梦，名为永恒。
可世上真有永恒吗？
以为会永恒的青春，十一年前就已燃烧殆尽了。
兜兜转转回到原点。
我从来没想过自己死时的样子，如果说以前是不屑一顾，那现在就是也不过如此。
殒命之时，皆为孤身。
无数回忆海潮般在脑子里翻涌，青春的碎片充斥着无数的注目与孤独的欢笑，即便在他人眼里是万丈光芒，实际也不过是会因为夜的漆黑显得黯淡的灯笼，只是所有人都妄自定义为太阳。
从来不愿被定义却一直活在别人的定义中无法挣脱，如今终于要飞出牢笼了。永久地飞出被定义的“最强”，飞出这个充满诅咒与被诅咒的世界……
真是狡猾呢，杰。不用再管什么难以实现的狗屁理想就得到了解脱，我该说羡慕你吗？
我们竟然已各自背道而驰走了那么远的路。
即便时间已经停止，回头我也看不见你了。
你早早就丢下我独自远去了，那时的你心里又在想些什么？为什么要在弥留之际净说些笨蛋才会说的话然后又让我亲手了结你，不逃跑就算了还说什么死而无憾，你有想过我吗？
狡猾的狐狸……太残忍了吧。
我也曾想过，所有的孤单只要有你在身旁轻拍拍我的肩膀就都不算什么。这个世界除了你不会再有人理解我，我也从没寄希望于其他人。
可你似乎没有想象中理解我呢。
临了，五条悟苍白的脸上露出与晚霞同样轻柔的微笑，他轻轻张嘴，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最后也没流下来，最后的呼吸在雪花中悄然逝去。
“我想吃喜久福了，杰……”
“你带我……”
“走吧……”
五条悟，于2018年12月24日卒，享年28岁。
11
2019年2月3日。
初春的雪与血一般颜色的山茶花一同坠落了。
今天天气不好，死去的雨落在湿冷的雪地上。青灰色的穹顶安安静静，空气中弥漫着粘腻。这个世界终于没有咒灵，可依然让人无比烦躁。
夏油杰从书店走出，维持面无表情的状态不知走了多久，周身湿透，整个人看起来多么狼狈。无光的双眼直勾勾望向灰天，冰冷的雨正机械地降落，他在湿漉漉的沥青路边停步。
面积不断扩大的水洼充斥着他的茫然。
就像做梦一样，与七海和灰原重逢了。
灰原的青春永恒停留在了年少，一如既往地崇拜夏油杰。七海则是一副疲惫但健硕的成年男人模样，变得比当年更沉默。那个世界的事他已不愿再提，倒是灰原一直在叽叽喳喳。当时夏油杰正坐在书店靠窗位置吃着喜久福，翻着漫画书，耳机里放着米津玄师的《马与鹿》。
はやる胸に 尋ねる言葉
向焦躁的内心发出质询
終わるにはまだ早いだろう
现在结束还为时尚早吧
誰も悲しまぬように微笑むことが
为了不让任何人悲伤 强迫自己微笑
上手くできなかった
可我却始终没能做好
一つ ただ一つでいい 守れるだけで
我所求不多 只要能守住一样东西便好
それでよかったのに
只要这样我就满足
あまりにくだらない
这无趣至极的心愿
願いが消えない
却长留心间不散
誰にも奪えない魂
宛如谁也剥夺不走的灵魂
何に例えよう
要怎么来比喻你和我
君と僕を 踵に残る似た傷を
就像是脚踝上相似的伤痕
晴れ間を結えばまだ続く
将云隙间的晴空连结 便能无限延展
行こう花も咲かないうちに
前进吧 趁着花儿还未开放
これが愛じゃなければ
这若不是爱
なんと呼ぶのか
又该称为什么
僕は知らなかった
我也无从知晓
呼べよ 恐れるままに花の名前を
呼唤吧 惴惴不安地将那花名呼唤
君じゃなきゃ駄目だと
其名为"非你不可"
有且仅有，非你不可。
想到这里，夏油杰露出了无比温柔的微笑。早早就来到了这个充斥着亡魂的世界，却每天都密切关注着那位“非你不可”之人。时而能笑出声，那家伙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和学生打成一片。
谁能想到学生时代的问题儿童成了老师。
世界一直都在以意想不到的方向展开啊。
死后唯一一点感到欣慰的是能通过漫画书了解到生者还在进行着的世界，那个有悟的世界。信用什么的答案早已经有了，只是明白得太迟，最后再说些什么也无济于事。
夏油杰格外记得五条悟得知自己叛逃时紧握至流血的手，捡到乙骨忧太的那张学生证，还有竟将五条悟关起来了的狱门疆。
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深邃的黑眼睛与漫画上的挚友对视着，那个将眼睛蒙了起来的男人，也不再像过去那样爱笑。
那时你在想什么，为不可置信的事实生气吗？明明早已理解我的意图，在你心里我们却还是那么要好啊。任何术式都无法束缚最强的你，却被羂索轻而易举地拿捏住了所谓弱点吗？
我……
竟是你的弱点。
被弱小的人们簇拥着依赖着定义为最强的你，也会感到失落与寂寞啊。
你说我丢下了你……
抱歉，悟。
我多想站在你身边，也多想被你需要着。
身为挚友，却不得不站在了你的对立面……
而我也实在无法在那世界真心地笑出来。
12
“夏油前辈？真的是高专的夏油杰学长吗？”
这声音是灰原，他和拿着咖啡的七海一起。
他眯起眼睛笑了，还是那么阳光开朗，生命的状态并没有改变他的乐观。看到这样的灰原，夏油杰却心生愧疚。死后还一直仰慕自己的学弟，死前兴许还心心念念着敬重的前辈会将他救下吧。
抱歉，灰原。
如果情报没有出错，我没有来晚，或许你能和高专的伙伴留下更多美好的回忆吧……
也能像你一直期望的那样，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杰出咒术师。
真羡慕始终如初，心思单纯开朗的人。
灰原一上来就两眼放光，七海没太多的表情，只是托了托眼镜，说再去续一杯咖啡，于是充满精神的灰原雄迫不及待先和夏油杰聊上了。
“学长还记得我吗，我是超有干劲的灰原雄哦！”
灰原双手托脸，炽热的目光流露着期待。
“当然记得。”夏油杰苦笑着。
“学长居然记得我！太激动了……”
灰原雄喜极而泣，擦去眼泪后他低下了头，双拳悄悄捏紧。
“要是当时没有发生意外……”
“夏油学长，一定会看到更加优秀的我吧。”
随之便是巨大的沉默横亘在二人之间。一时之间谁也没继续搭话，就连健谈的灰原雄目光中也流露出遗憾与忧伤。
“我已经不是高专的伙伴了，灰原。”
灰原雄愣了一下，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的目光落到夏油杰正翻看的那本漫画上，忽然明白了一切。他的唇角勾起苦涩的笑，目光柔和。
“学长主动坦白了啊。”
“其实我早就知道那本书了。”
“虽然我的故事早已经结束了，大家的未来还在继续。我真心羡慕着还能继续战斗的伙伴，并在心里默默为他们加油打气，即便无法传达到……”
“我一直都有默默关注着，包括学长。”
夏油杰的目光也跟随灰原雄落到漫画封面上，他稍微有些吃惊，思索一番还是决定问出口。
“我对你来说，难道还是值得信任的同伴吗？”
“当然了。”他回答时斩钉截铁。
“学长一直都是温柔而强大的人，是我的目标。”
“之所以会采取那种方式从根本上消除咒灵，也是因为不想再看到由高专的同伴堆砌而成的尸山血海罢了。眼睁睁看着守护普通人的咒术师同伴不断减灭，自己的力量却远不足以改变什么，是很痛苦的感受。”
“虽然我并不认同这种实现理想的方式，却无法否认学长是个伟大的人。”
“心中总是怀有责任才会寻找到目标后坚定地前行，即便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我也发自内心佩服并敬重着学长。”
“一直都在为别人着想啊。”
“那句不讨厌高专的人，我看到了哦。”
“只是因为绝望存在就否定所有希望的你，一直逼迫自己讨厌普通人的你，一定也很辛苦吧。”
灰原雄走到夏油杰身边，微笑着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和的阳光穿透玻璃落在喜久福上。
“咒术师舍命拯救的并非都是值得拯救之人，为了这样的家伙死去，不会觉得可惜吗？”夏油杰低下头，脸色黯淡。
“可没成为咒术师之前，我们也曾是普通人。”
“如果能就这样轻易否定人存在的价值，那么作为普通人与作为咒术师又有何区别的意义呢？”
夏油杰久久地陷入了沉默，不知何时站在灰原雄身后的七海建人放下了端盘，有咖啡、罐装冰可乐、面包，还有米饭。
“这家书店正好有米饭售卖，趁热吃吧。”
用餐过程中，七海全程没说一句话，就像以前一样安静地啃面包，喝咖啡。灰原也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时不时落在七海身上，内心默默叹息。
抱歉，七海。
“我离开高专后悟成了老师，你有什么头绪吗？”
“大概还是因为你吧”，七海淡淡道，“毕竟他将你当作善恶指针，你应该知道的。”
“你比任何人都了解五条悟。”
“话说……那家伙怎么样了？”
“我们很快就能见到他了。”夏油杰低沉道。
七海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
怎么会……
那家伙，可是最强。
太荒唐了。
难道咒术师真要比普通人先灭绝吗？
这世界真是狗屎中的狗屎，烂透了。
13
夏油杰暂且告别了七海灰原，独自走出书店。外面下着雨，他没有借书店的伞，只是漫无目的往前走。一直走啊走，细雪落在断头的红山茶上。
断头之花啊。
他想起那具尸体，挚友没狠下心当场火化因此被利用操纵了的尸体。那具尸体最终还是迎来了应有的归宿，就像雪地上的红山茶一样被切断了头颅。明明只是一具尸体了，还能这样牵动某个人的情绪。那个人从狱门疆出来后拼了命地想从羂索那里夺回这具尸体。
他苦笑着望天，又想起被拦腰截断身躯的挚友和临终前那张微笑的脸。想起漫画书里出现的所有五条悟的每一句心理活动，想起他的孤独他的落寞他的挣扎他的难过。
明明这样痛苦这样疲惫这样无助还要独自抗下所有变成“最强”的“怪物”，明明五条悟在成为最强前只是五条悟……
身为“最强”却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亲密的伙伴一个个死去，这样的“最强”真的有意义吗？教导学生时说下“强到不会被抛下”时你在想什么……不想再让任何人孤单的你，必须要追上去的你……
依然渴望着无助时有我在身边拍拍你的肩膀……
原来一直追逐着你的我也一直被你追逐着啊……
夏油杰失力地蹲下，水洼里映出他憔悴的脸。雨渐渐小了，水洼里却不断溅起水花。
那是他的眼泪。
一向冷静自持的夏油杰终于无法再压抑心底的情绪，他低下头，泪如雨下。他没有注意到头顶的雨是何时停的，也没有注意到另一个人同样为他落着泪。
“终于追上你了，杰。”
“好久不见，悟。”
五条悟微笑着蹲下，撑着把透明的伞。
那是高专时期他们二人一同撑过的伞。
二人相视一笑，雨渐渐停了。
“去吃喜久福吧。”夏油杰说。
“先回去洗澡吹干头发，会感冒的。”
“你忘了吗……”夏油杰微笑着将手搭在五条悟肩上。
“死人是不会感冒的。”
14
到了甜品店，还没进门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五条老师！”
“怪刘海！”
是天内理子和钉崎野蔷薇。
天内理子向夏油杰笑着伸出手。
“点了你爱吃的荞麦面哦，怪刘海。”
15
家入硝子没什么精神地抬起头，工作太晚了直接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
“你还好吗？”冥冥妩媚地撩拨了下头发，目光落在硝子的黑眼圈上。
“抱歉，久等了。”
“还好，看你太累了就没叫醒你。”
“有做好梦吗？”
“算是吧。”
梦见曾经的伙伴在没有咒灵和咒术师的世界里重逢了。
“以后……”
“要加把劲才行了。”
“为了更多的钞票，我会的。”冥冥莞尔一笑。
fin.
一些想说：
非常高兴能磕到这对并写下这个故事，本人偏爱原著向，写的初衷就是不违背原有感情不改变原有轨迹的基础上尽可能圆一下梦，希望他们两个人都能有机会在没有咒灵与咒术师的世界重逢以及有机会了解彼此内心的想法。遗憾不一定要活着的时候填补，只要心有灵犀一定能够感受到对方为彼此燃起的剧烈心跳吧。感觉让杰看到狗屎一样的剧情也是很有趣的事呢，总算是将悟的心声传达给他了。一定不要再丢下一直追逐着你的那个人了，夏油杰。说到最后，如果喜欢我的故事希望能够有反馈！创作不易，很需要读者的认可与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