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还是咒术师。
他坐在东京街边一家招牌上印着光屁股爱神的甜品店内,直走后向右的最里一排,墙角垂落了一束纯白的铃兰。他坐在铃兰的前面,穿着藏蓝色的薄款毛衣。桌上有很多甜点。五条悟侧着脸,隐没在略带黄色的灯光下。
他观察着来来往往的人。
夏油杰观察着他。
这是第一次见面。
三月份的最后一周,周三的午后。五条悟推开了夏油杰兼职的甜品店的旋转门。
蓝色眼睛,白色头发,皮肤也很白,带着夸张的墨镜也能看出来是个大帅哥。夏油杰暗自打量客人,心里生起怪异的亲近感。
客人见到他后,呆愣半晌。
这种事情在甜品店经常发生,毕竟兼职的店员外貌出众,有张古典又不失凌厉感的脸,还留着半长的黑发,笑得温柔,接待也周全。附近的女孩子们总是带着自己的好朋友来当回头客。
尽管夏油杰习惯被顾客们的视线包围,但也确实很少有人像这位先生一样盯着自己那么久,日本人在不必要的礼貌上总是大费功夫,以至于礼貌到了冷漠的境地。客人却不像传统的日本人,眼神似乎一直徘徊在自己脸上,以及,为什么要一副怀念的模样呢?他满是好奇。
“你好,请问有什么能帮助您的吗?”夏油杰微微倾了身体,故意偏向客人。
“嗯…毛豆泥奶油大福”
毛豆泥,奶油,大福?
夏油杰瞪大眼睛,一时间不由得怀疑起这个客人是不是来进行大冒险的,要配合吗?他有些迟疑。
说来也奇怪,夏油杰自认是待人礼貌疏离的,今天这位客人却让他有故人重逢的错觉,以至于客人的一举一动都让他产生各种亲昵可爱的联想,想要揣测,想要暗地讨他开心。
客人直直地盯着他,长久的凝视冻结空气,让夏油杰觉得自己在光天化日下被剥光衣服。
他打了个哆嗦,搓着自己的小臂,脊骨似乎爬出几只蝴蝶,让人战栗。
客人似乎意识到自己的举动给服务员带来了困
扰,一手掩住脸,自觉地移开视线,“没有吗?你推荐一些吧。”他掩饰性地敲打着柜台的桌面。
“草莓慕斯蛋糕、巧克力榛子曲奇,和一杯咖啡,先生觉得怎么样?”
“五条。”
“五条先生觉得怎么样?”
五条悟点头,目送他离开,身体浮现一片粉色。被杰客气地称呼为“先生”时,他的手掌忽然酥痒,像是溃烂的伤口即将长出新肉时,满身密密麻麻的不自在。
虽然他同夏油杰是陌生人,在这个世界,在此时,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他猛地觉得不痛快。
夏油杰注意到一件事——五条先生的手指非常漂亮。
虽然观察客人的手指是不礼貌、甚至称得上变态,但周三的甜品店确实十分空旷。没有穿着制服来来往往的学生,也没有下班后满脸疲惫的上班族。
五条先生俨然成为了这个时间段最引人注目的人,店里的装修再华丽精致,夏油杰也早就看厌了,看看客人也是情有可原的。
他不愿意坦白自己的心思。
实际上就算这间甜品店满课,他还是会偷偷看五条先生,少年跳动的心脏萦绕着莫名的熟悉感与好感,他不得不在意,何况脑子还不听话地播放语音:不看五条先生还能看谁呢?如果能交换全名就好了。
五条先生是一位吸睛的男性,高大,挽起衬衫能看到手臂的肌肉线条。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等待,手指转动墨镜。
手指真美。
关节和指骨连接得很流畅,附在骨头上的肉分布均匀,皮肤是恰到好处的象牙白。
夏油杰垂着头,手上的动作不急不缓,不时偷瞄几眼,脑子里全都是黑色的墨镜和修长的手指,还有粉色的指腹。
心里飘起了羽毛,挠得人心痒。
“咖啡和蛋糕,五条先生。”
他应当是和往常一样为客人送上食物,应当之后要转身,在柜台边戴上耳机等待下一个客人,今天人很少,他能听很久的歌,还能发呆,补点作业。
可是夏油杰想起了转着墨镜的手,蓝色的眼睛,以及店外路人装作不经意欣赏五条先生的眼神。
装得真烂,偷瞄的样子真讨厌,他暗自埋怨着路人。
和客人一起坐着就可以挡住过路的人偷看了,他想。
收起托盘,夏油杰坐到五条悟面前。“今天客人真少,习惯了平时和客人聊天,今天真是不习惯,介意我和你拼桌聊会儿吗?。”
假的,最讨厌被慕名而来的客人围着聊天了。
“嗯。”
“夏油……君?”
答应了,真好,心比脸还美好的客人。夏油杰眼里的花花都要飘出来。
不过五条先生有些迟疑,称呼自己名字时过于吞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呢?
“有什么事吗?”
“没有,就是一个人的话太无聊了。”
夏油杰笑眯眯地看着客人咀嚼时鼓起的脸颊,咽下蛋糕时喉结的滚动,以及喝咖啡时下意识吐出的舌头。五条先生的嘴唇看起来好可爱,他呆呆地盯着,耳垂逐渐变红。
“需要方糖吗?”夏油杰结结巴巴的。
“嗯……拿……请帮我拿一罐吧。”
他像是有些纠结,拧着眉毛疑惑地看了自己几眼。
“还要加两块吗?”
夏油杰站起来。
高中生逐渐健壮的身影勉强遮住客人的身体。他看到五条悟不自然的往回缩起的手,心里按耐不住地愉悦。
而五条悟则感觉怪极了。
虽然他没能参与杰作为正常人的学习生活,但直觉告诉他,自家挚友是绝对不会喜欢在兼职的时候和客人闲聊。
称呼也真是别扭,五条先生什么的,没有悟好听。糖罐摆远也很没眼色,把罐子放到远离客人的一边,不是一个合格的服务生应该做的,作为服务生来说简直逊爆了。
普通人的杰怎么蠢蠢的?
五条悟迷惑地眨眼。白色的眼睫毛在逆光时投下一片浓郁的颜色,吸引着面前人的注意。
应该不会再见了。
五条悟蹲在公园儿童乐园边角,一口一口塞着大福,盯着面前的草地。
一个眼圆脸圆的小男孩咬着手指,坐在滑滑梯上羡慕地看着五条悟手里一大袋的零食,不住地吞咽口水。
“大叔,我能用这个和你换大福吗?”
胖嘟嘟的小手里攥着一把太妃糖,两眼随着五条悟捏住的大福转动。
向左,向右,举高,降低。
缺德的无良教师用手里的大福让小胖墩的眼睛做了全方位的运动。
“想要?”
小胖墩连连点头。
“不给。”
他一口吞掉草莓大福,特意伸开手给小孩看手指上的糖粉,笑嘻嘻地把糖粉印在小孩的脸颊肉上。
小胖墩两眼睁圆,满是震惊,嘴一张就要开始嚎叫。
五条悟直接往他的嘴里塞进一个掰成两瓣的大福。小胖墩唔唔地指着他,含着俩泡眼泪咀嚼大福。
没有惠好玩。
五条悟吞掉另一半大福,叹气。
一个完全由普通人掌控的世界,没有咒灵,没有咒术界。
五条悟还是咒术师。
他还有咒力,力量涌动在每一块肌肉,遇到危险,仍然能够调动身体爆发出异于常人的力量。
被投放到羊群的雪豹。
发现世界干净得不像话,五条悟反而感到无措。
“什么嘛?”
“都没有咒灵和老橘子了,留我一个最强干什么?为了核平吗?逊爆了。”
他不平地嚷嚷,对着天空龇牙咧嘴、满脸嫌弃。
身份证明也没有。难道真的要去当什么暗网杀手吗?咦呃,才不要和疤嘴老白脸当同行,五条悟嫌恶地一激灵。
因为脸太漂亮了,所以没有身份也被人送了很多钱。饿了就随便吃点,反正就是不办身份,他总疑心是梦,是时间错乱,或者是什么绝世咒灵、六眼克星出现了,反正自己也留不长,也就不想在虚假的世界里做什么无劳之功。
直到看到夏油杰。
“叔叔,你怎么这么大还在儿童乐园玩?”
小胖墩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世界。
“嗯?因为我少年白头,患有老化征,看起来年纪很大,其实是被病症催熟的。我一直都很伤心的呢★”
他面无表情、语调活泼,配上苍蓝色的眼睛,与小胖四目相对。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咒术界广为流传的“六眼人憎狗嫌”的说法是没错的……
“六眼能止小儿夜啼”……其实也没错。
这双眼睛过于瑰丽,又如此透彻。
所以小胖墩忍不住伸手,想要触碰他的眼睛。
“好漂亮,哥哥。”
五条悟一愣。
正常的世界啊。
正常?
正常。
他忽然不想离开。
夏油杰的心几乎随着五条先生的离开一并消失,上课的时候也在课本角落画着白发的客人。
“喂,夏油,起来回答问题。”
家入硝子咬碎嘴里的薄荷糖,踢了一脚损友。
他这才如梦初醒,看到夜蛾正道黑着脸,前排的来听课的歌姬学姐一脸幸灾乐祸。
“夏油,出去站着。”
优等生难得被罚站,靠着教师外门,无聊地吹自己的刘海。
倒是突然想起客人所说的毛豆泥奶油大福了……
下课,硝子剥了一颗超酸柠檬糖,看得夏油杰脸酸。
“昨天你吃火龙果味的,前天塞给我榴莲味的……硝子,你是有怪味糖果收集症吗?”他忍不住吐槽。
硝子往后仰,短发飞扬,漫不经心地回答,“没有,夜蛾不给烟,吃点糖缓缓。”
“你呢?上课走神画什么?不会是有喜欢的人了吧。”
她剥开第二颗糖,手一顿,狐疑地看向夏油杰。
年级第一向年级第二尴尬一笑。
“所以说……你对顾客一见钟情?”
“嗯。”
“男性?”
“嗯。”
“要到联系方式没有。”
“嗯……”
硝子不耐烦地挥手,“嗯……是什么意思,没要到喽。”
“是。”
夏油杰恹恹地垂着头,“帮帮我吧,硝子,给你带这个数的礼物。”
他比了个数。
硝子计算了一下有多少包烟,倒吸一口凉气,好家伙,这是把两个月的兼职费都掏光了。
她开始一对一扶贫式追人教学。
“你都知道他喜欢什么甜品,下次见面送就行。”
“年上的话应该很欣赏单纯热情的后辈吧,把你平时那种拽天拽地、正义使者的情态收收,先要到联系方式再说,要纯情中透露着羞涩,羞涩中透露着诱惑,诱惑中带着学生气……”
“……?”
“硝子,费用减半。”
“啧,好的,老板,我重来……”
“你刚才是,啧,了吧?”
夏油杰冷静指出,看到硝子微笑的脸,他选择收回自己指出的手指,乖巧记笔记。
每日练习毛豆泥大福制作。
挑选各色礼盒和蝴蝶结。
……
夏油杰在甜品店周围游荡,试图再次碰见五条先生。
“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五条悟无奈地回头。
红色的斜阳铺满电线杆,夏油杰局促地提着甜品。
“毛豆泥奶油大福。”
他摸着鼻尖向后退,手又往前递出礼物,塞到五条悟手里,手指碰到大人的手心,干燥,温暖。
忍不住转身逃跑,脑袋却还向着五条悟,夏油杰想着硝子的教导,夹着嗓子喊话。
“那个——上次你在店里想点的大福,虽然听起来像是恶作剧,但是我去找了店长,说是仙台的特产,虽然……虽然仙台特产肯定好吃,但是我也会做甜品,所以——”
“回来——!”
五条悟试图阻止异世年轻版挚友逃跑。
夏油杰没来得及反应,砰地一声,撞到电线杆上。
一个马趴。
在电线杆前在喜欢的人注视之下。
体型健壮的高中生低着头,把自己缩成一团。从黑长发里漏出的耳朵,戴着黑色的耳钉,红成一片。
夏油杰突然就有些痛恨起自己制定的计划了。也许表演纯情男高并不适合自己,虽然刚才那大段话确实是脑子空白乱说的,但总体情节没有走偏,就是……
就是为什么有一个电线杆啊?
他从手臂的缝隙里偷偷看五条悟大笑的脸,望着苍蓝色的眼睛,脖子染上热意。
五条悟提着大福,拿手机绕着夏油杰,上拍、下拍、左拍、右拍。
他笑到几乎要咳嗽,蹲下来凑到夏油杰耳边,
“杰,和我在一起比撞杆还痛,早点换条路走啦,但是大福是不退货的。”
他的呼吸还带着没平息的笑意,甜甜的味道从白发飘到黑发。
夏油杰感受着靠近的温度,估算了一下距离,猛地抬起头,亲向刚才还在大声嘲笑自己的大人。
该死,歪了。
他舔了舔五条悟的唇侧,手脚并用往后爬,一边爬一边放狠话。
“我不!”
被大人投以惊讶的眼神之后,夏油杰真情实意地害羞起来,手臂变得软绵绵,他硬撑着站起来,头也不回地逃跑。
逃兵奔跑出奥运冲刺的气势。
留五条悟在原地发呆。
什么啊。
他盯着夏油杰的身影坐了下来,干脆拆开甜品盒吃了起来。
毛豆泥奶油大福,夏油杰手工版。
少糖了?
五条悟嚼吧嚼吧,舔掉嘴角的奶油,想起刚刚年轻人落在嘴角的吻,突然有些出神。
“甜的。”
他戳了戳面前的电线杆,连刚才夏油杰急促的呼吸声都清晰起来。
红色云慢悠悠地走,像是一只过度染色的绵羊,五条悟揉着自己的嘴角,低着头笑了一路。
之后就像是被缠上了。五条悟忍不住叹息。
没有残秽,夏油杰也像是装了五条悟探测机,总是能精准定位他的位置,并且投喂少糖版毛豆泥奶油大福。
五条悟捏着清淡的大福,侧着头问他是不是在抽风,要知道高中生和二十八岁的成年人之间的差距,就像隔了一个异世界。
夏油杰摊开手,“怎么会呢?一个异世界?这个说法真有意思……”
他看着五条悟捏着大福一点点远离自己,一副为你好的模样,忽然悲伤起来。
“我只是对白发蓝眼的高大男性有偏好而已。”
他着重地咬着“白发蓝眼”以及“高大男性”的音。
“我只是……”
“有偏好。”
“我有白发蓝眼癖。”
他抓得五条悟手臂浮现出指印。
人总是奇怪的,暴露真心的时候,心脏比牡蛎撬开壳的时候还要畏光,湿漉漉的情感分不出究竟是爱,是喜欢,是钦佩,是仰慕,还是占有欲。
接吻比做爱亲密,拥抱比做爱亲密,交换名字也比做爱亲密。似乎一切坦然心迹的举动,都要斟酌到恋爱天平上自己已经占据绝对优势,才能吝啬地说出一句我喜欢你。
而夏油杰简直完败,他几乎明示爱意。
说话的时候眼睛向下弯,嘴角向上扬,又哭又笑。
自顾自地说出了所有计划,自顾自地把筹码堆到桌前,又抬起头期盼地看着别人。他把选择交给五条悟,明明自己才是试图剥开大人心脏的人,到了最后一步却软弱地丢下刀具,等待对面的人走最后一步。
“你要我承认吗?”
高中生哑着嗓子,努力不哭出来。
五条悟像只无意间拆家的猫,心虚,又头疼。
他不是傻子,能够看到生活在普通人世界里的夏油杰对自己充满好感。
只是——
“我不会留在日本。”
夏油杰倏地抬头。
“我只是回日本探亲。”
假的。
“明天就离开了。”
这倒是真的。
看到夏油杰的脸瞬间失去血色,他斟酌着补充,
“谢谢你的,喜欢?”
五条悟取下墨镜,戴到夏油杰脸上,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脸。
没有咒灵的世界不需要咒术师
五条悟还是咒术师。
是神子,是救世主,是光明。
是属于盘星教混蛋教祖的挚友,是另一个世界夏油杰的暗恋和思恋,是另一个世界的遗物。
尽管无论哪个世界的夏油杰都是夏油杰,但只有自己是属于那个小巷里微笑的、一副为自己好的混蛋夏油杰。
所以需要离开,所以不想再见。
“我喜欢你。”
夏油杰扑上来,拥抱沉思中的五条悟。
“脸很喜欢,手也很喜欢,说是一见钟情也没错。”
“但是,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我才真正喜欢你了。一见钟情是进一步接触的理由我只是在找借口继续喜欢你,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我才发现这件事。”
“你一定认识我——不要急着否定,我有很强烈的感觉,你认识,或者认识一个和我很像的人。也许是过去的我,也许是未来的我,也许是各个世界的我,你一定认识夏油杰。就像你奇怪的比喻,异世界的我吗?”
“你比习惯空气还要习惯我,拥抱也好,牵手也好,你明明就可以接受,为什么不尝试一下?我和他很像,他可以的话,我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你就当一个账号在两个世界登录了,都是一样的!”
喋喋不休的嘴将热气穿到成年人背部的肌肉上。两个身型健壮的男人在天台上拉拉扯扯。五条悟注视着远处路人们的身影,神思却不知道飘向何处。
“抱歉。”
他向夏油杰道歉。
你是健全的,不是指身体,而是你整个人。五条悟的手指点在夏油杰的额头上,从眉骨扫到嘴唇,呢喃自语。
五条悟熟悉的是咒术师,然后从咒术师里找到了夏油杰,不是只有夏油杰,最强也有自己的责任。
他不可能停留在这里,他需要回去自己的世界,为了所有的朋友、所有缤纷的情感。虽然自己的世界里,普通人像是生产垃圾的讨厌鬼。
但是,做毛豆泥奶油大福的店主很好,地铁的驾驶员也在努力工作,有坏也有好,最强觉得可以拯救一下。
哪怕他的世界混乱的就像鸡蛋打发的奶油。
五条悟是不能适应平和正常的世界吗?
怎么可能呢?
没有人会不擅长适应舒适的生活。
只是五条悟想念硝子,想念学生,连伊地知唯唯诺诺的脸也会觉得勉强能在脑子里闪现,还有很久都没回忆过的挚友,那些经历过的生活让他无法割舍,却又无法返回。
五条悟擅长面对离别,但还没来得及学习怎么面对熟悉的陌生朋友。
从前闲聊的时候,硝子叼着烟,靠在天台的栏杆上吐槽夏油杰,如果还在高中读书,绝对是个能吸引女孩子好感的人渣,因为斯文败类的外表和日常笑眯眯的样子实在是诈骗式人际交往。
现在五条悟见到了。
熟悉的挚友,一举一动里的小心思都是如此的明显。
他捏着夏油杰的嘴唇。
心里却满是迷茫。
五条悟知道夏油杰就是夏油杰,但是,又不是自己的夏油杰,没有共同经历过的一切,他不是五条悟所爱之人。
这个幸福的世界里,只有五条悟是咒术师。
雪豹落进羊群的时候,也会被白色的皮毛震撼,如此柔软的地方居然不是幻想出来的。他是喜欢的,是排斥的,也是被排斥的。
他不得不拒绝夏油杰,寻找自己也觉得渺茫的返程票。
但是,这是必不可少的。五条悟告诉自己,哪怕是最强,也需要一个寻找的过程。
离开,不是因为爱与不爱。
在脱离扭曲的世界时,无可否认,五条悟遗失了一些自己,他需要时间去补全自己,而夏油杰加速了过程。
陌生世界里熟悉的人。
夏油杰的存在让他开始适应这里,有时候软乎乎的幸福是会扎伤手指,五条悟要压抑本能适应幸福,他需要时间。
所以,他回吻夏油杰,将复杂的心与夏油杰唇齿相依。
接吻是比做爱还要私密的事情。五条悟宣告自己的选择。
他吻得激烈,夏油杰从无措到更激烈几乎只有一瞬间。
高中生不知道成年人的心事,他只是看着五条悟像一阵风放飞思绪,然后久久沉寂,苍蓝色的眼睛一瓣瓣碎开粘合,然后得到一个热烈的吻。
五条悟气喘吁吁,丢脸地挂在夏油杰肩上,伸出舌尖舔去唇珠上的水泽。
“等等我吧。”
他咬了一口夏油杰的耳垂。
五条悟离开了日本。
“说实话,重新承认五条悟爱上夏油杰,有点像是在出轨。”
因为喜欢是很慎重的事情,所以要好好分清楚自己的心,虽然这不是五条悟需要时间的主要原因,但一定是原因之一。
关于夏油杰的问题,组成的五条悟人生的一部分,习惯了考虑他之后,再也不能省略这个因素。
有的人戏称自己喜欢年长者是因为一些daddy issue,五条悟只能抱歉地揽着夏油杰的肩膀,笑嘻嘻地说自己也许是有一些GETO issue的。
趴在夏油杰大腿上休息的时候,五条悟睁着眼睛,阳光黏在脸上,细细的绒毛在光线的作用下格外清晰,呈现出一种带有孩子气的美丽。
夏油杰一下又一下地抚过他的脊背,从脖颈到蝴蝶骨中间,到臀部上方,不带情欲与暧昧。
年轻的爱人有着黑色的长发,掉落在五条悟身上泛起痒意。
平和,缓慢。
像是梦一样。
“为什么回来?”
五条悟想了很久,也没能归纳出个三四五六条,只好回答道,“因为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好像只能回来了。”
感受着手掌滑过脊背的感觉,一下,两下,他享受甜美的困意。
“我很想你。”夏油杰亲吻他的头顶,蹭着他的头发。
“嗯。”
最强偶尔也想只享受昏昏睡去的感觉。
此刻,爱恋完成异地登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