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在逃婚的路上谈了场恋爱。
夏油家的饭2.0版,龙猫故事恋爱版。
人倒霉,喝水都塞牙缝。
夏油杰一脚踩中被雪掩盖的泥巴地,滑倒爬起,蹲守四个小时的鸟飞走了。
相机捧在怀中,倒是没磕碰,不过镜头上被摔到泥巴,夏油杰脱了手套,在指关节冻麻木前,拿镜头布好好抹了一把。
视野干净了,镜头清爽了,就是鸟飞没了。
夏油杰叹了口气,拉下挡风面罩,哈出的热气顺北风螺旋,腕表上的时间已经接近傍晚,天黑透前,得回到营地,况且这林子中还没有信号。
搓了搓发麻的手指,塞回手套保暖,夏油杰按住跳跃不止的右眼,心里默念起老宅的菜园子。
这波拍完鸟,回去正好入夏,去年移植的西瓜藤,今年能实现西瓜自由了。
打好算盘,步行四十分钟回到营地,夏油杰躲到篝火前烤烤,负责引路的向导,敲了下车门。
“你的电脑走时没关,灯闪了一下午,都闪没电了。”
夏油杰喝着温水,哆哆嗦嗦爬进车门,翻盖一看,果然,快要休眠关机了。
闪灯的是邮箱提醒,他随便一刷,全是九十九那家伙发来的。手机没信号,这位大美人以为夏油杰失联,干脆换地方炮轰邮箱,等上一天没回复,那就差不多可以报警搜救了。
营地信号一般,打电话会有杂音,夏油杰举着手机,寻了个信号源最好的地方,给九十九回了电话,算算时间,日本现在应该天亮了。
电话接通,夜猫子由基,兴高采烈地向夏油杰通报一则喜讯。
“恭喜啊,夏油先生,你的小老婆逃婚了呢。”
从寒风凛冽的南半球,回到初夏将至的北半球,夏油杰脱掉厚重的防寒服,在机场厕所照了个镜子。
不出意外,捂白了两度。
为了观鸟,日常服饰武装至牙齿。保证长时间蹲守,面罩、眼镜一个也少不了,以至于每年观鸟的三个月,夏油杰都会把晒黑的皮捂白回来。
当然,介于装扮过于“时髦”,夏油杰在蹲守30小时结束,迷迷糊糊进超市买热牛奶时,吓到收银小妹直接报警。
检查完五官,确保自己没瘦没伤,夏油杰拖着三大箱行李出机场,预约的司机没到,他拿手机查了下进程,确保对方没取消。
菜菜子和美美子知道他今天回国,提前拍了菜园蔬果生长一览表,恭贺夏油爸爸回国摘菜。
照片一张张翻过,从一个相册进入另一个相册,首当其冲的,就是张人脸证件照。
都说证件照会把人拍丑,毕竟镜头会存在一定程度的形变,不过照片上懒懒散散,连看镜头都不耐烦的少年,却好看得有些过分。
银色短发,不知道是染的还是自然长成。透蓝的眼瞳斜瞥向一侧,别人拍照,努力睁大双眼,他却一副,你最好看不到我眼睛的模样。最好玩的是,对方戴了耳夹,一整排,从耳垂蔓延到耳骨,看得夏油杰直摇头。
先不说耳骨钉不可能打这么密集,再者,夏油杰一个穿钉爱好者,还能看不出对方的耳钉是假的嘛——吸铁石有些明显哦,小朋友。
“夏油先生,真是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车。”
预约司机到达机场,一边道歉,一边帮夏油杰搬箱子,一箱是衣服,一箱是器械,还有一箱是礼物。
听说小朋友喜欢吃甜食,夏油杰还给这位没见面的小未婚夫带了巧克力和乳酪饼干,现在恐怕要浪费了,毕竟夏油杰和两个养女,都不太爱吃甜的。
车子进入环海公路,夏油杰打着哈气,挨个给朋友报平安,发到他逃婚的小朋友时,点开对话框,显示两人已不是好友。
夏油杰必须承认,这位五条家的小少爷,脾气和长相都很对他胃口,就是他本人,有老牛吃嫩草的嫌疑。
视线飘向窗外大片大片的云,团团绕绕,如棉海潮涌,压盖于海面之上。夏油杰眨了下眼,一团黑漆漆的咒灵,蹲在巨大的海岩之下,啃噬着冲上岸来的鱼虾。
夏油杰别过脸,眸色幽幽地想,他果然还是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啊。
上午九点下的飞机,车子开了五个半小时才到达目的地。行到村庄外,司机望着面前的小路,左右矮树丛生,这车要是开过去,漆非刮花不可。
“到这里就行了。”夏油杰解开安全带,在平台上确认订单,还给司机加了10%的小费。
“行李会不好拿吧。”司机看到手机提醒,脸颊微红,虽然开回去又得很久,不过今天赚的已经够他一个月房租加吃喝了。
“没事,你看,有人过来了。”
扯平打皱的外套,夏油杰取下行李箱,推到路边。陪他等着的司机,眯眼眺望,过了好久,才瞅到一个蹦蹦跶跶靠近的——敞篷三轮摩托车。
“相川叔,又麻烦你了。”夏油杰先把器材扔到车上,用绳子捆好,再拿衣服箱子压住,礼物箱则在一旁独处。
坐上前排副驾驶,夏油杰朝司机摆摆手,三轮车在小路上掉头,以同样蹦蹦跶跶的形式,飞速驶离原地。
从大城市搬到乡下,最让人舒爽的,大概就是空气。
少了近邻,多了远亲,连社交也能免则免,对夏油杰来说,这就是最合适的。
下车时,夏油杰和相川聊了两句,送了老烟枪一盒当地的手工烟卷。
白色围墙上,一蓬蓬玫瑰藤,枝丫着脑袋,吃饱阳光后,透出令人神往的娇嫩颜色。
这个点,菜菜子和美美子尚在学校,夏油杰一个人将行李抬进屋。望着满箱的东西,就算自律如夏油杰,也不得不退让三步,想着——还是明天收拾吧。
丢下行李,穿过卧房,木门敞开,就是一片精心打理过的菜园。
挂果的葡萄,圆溜的西瓜,走前种下的番茄已经成熟,黄瓜还差了几天,不过没多久也能收获。
摆在窗台上的花盆里,没有鲜花,反而被夏油杰栽了薄荷和辣椒——观赏性一般,食用性一流。
这套房子,是夏油杰从一对老夫妻手中买的。因为房屋年龄过大,又给出了太过空间来种植,一开始房产经纪人是希望,把房子推掉,直接卖地,会更加好卖一些。
不过夏油杰来这转了一圈,当即拍板。他住高级公寓时,可没有这么大一片地让他种这种那。
屋子的前厅带了一个商铺,以前是杂货铺,夏油杰来了后,改成任性食堂,这个食堂有多任性呢?
菜,是不能点的,要看夏油杰当天准备做什么。
店,也不是每天都开的,要看夏油杰什么时候在家。他要是出门观鸟,那就等着吧,两三个月都回不来。
不过村里人口不稠,大多是猎户和农民。凌晨时,城中米其林餐厅,会到村里收新鲜鹿肉、鹿茸,夏油杰也会趁机让采购商,帮他带点厨房用品和调味料。
知道夏油杰要回来,菜菜子和美美子把厨房打扫了一遍,特别是夏油杰那块巨大的实木垫台,她俩虽然抬不动,却拿水管冲了几遍,缝隙也没放过。
夏油杰打开店门换气,套上围裙挡灰,拎了一个小板凳,一块磨刀石,一小桶水,坐到门口润刀。
片生肉的刀要时刻消毒保持锋利,剁骨头的刀也不能缺口了,加上西瓜要上市,西瓜刀自然得拿出来保养一下。
磨刀这种事,很容易磨着磨着上瘾,夏油杰把刀具磨完,又开始磨剪子。过了四点,天色依旧敞亮,毕竟是要入夏的季节了。
擦干刀面上的水,夏油杰拎着小板凳回屋,一边想着晚上吃什么,一边拉开了冰箱。
关上的店门还没来得及上锁,被人从外面一把拉开,夏油杰从冰箱找到冷冻小银鱼,丢到水池解冻,顺便回头说了一句:
“今天不营业。”
刚刚把门关好,走进来想吃饭的少年,眼睛一瞪,圆得好像两颗成熟的荔枝,泛在脸颊的晒痕,让原本瓷白的皮肤犹如上了腮红。
少年张张嘴,话没出口,肚子先响了。
“咕噜”一下,好大一声。
五条悟,今年生日一过完,就要作为成年人被送出去结婚了。
结婚这种大事,当事人本人毫不知情,你说这离谱不离谱。
更离谱的是,他一结婚,就要拥有两个女儿,是他结婚对象的养女。对方比他大了十三岁,还养了两个小女孩,五条悟严重怀疑,这家伙有恋童癖。
——不是恋童癖为什么要选他?看他好看,还是看他好欺负?!
反正五条悟很生气,他拒绝这场家族联姻,并从十七岁生日起,计划好了逃婚事宜。
第一步,分批取钱。
逃婚后,信用卡肯定要被停掉,银行取款记录也会被监察,没有什么比直接花钱方便。所以五条悟每个月都以心情不佳为由,购买各种东西,并快速变现成纸币。
之后,五条悟购买了六张飞机票,飞去不同大洲不同国家。当然,他一架飞机也没上,而是直接打了辆车,让司机把他扔在个没人的小车站。
如此一来,五条悟的逃婚计划,就算圆满进行一半了。
他想着,等五条家慢慢冷却,开始计划联姻换人时,他就可以从杳无人烟的村子搬走——选择小村庄是因为这儿监控不发达,不容易被人拍到。
不过选择小村庄同样有个问题,这里的人,习惯了自给自足,每日公交就六班,超市就一个,还是那种没有便当、没有三明治,只有耐放调味料与小零食的店。
五条悟搬到村子时,从没想过自己会因为吃不饱饭,萌生回家的念头。
在吃了三天煮烂的速冻水饺和煎得黢黑的牛肉后,五条悟屈服了,他现在就想搬走,换个大点的村子也是好的。
其实村里有一家卖吃食的店,不过那家店主任性的出门观鸟去了,也不知道几时回来。
五条悟每天路过,眼巴巴地等人家开门,等了快两周,店主回来开门了。
五条悟第一时间拉门进去,揣着已经被速食虐待枯萎的胃,刚想问问老板今天能吃什么,头顶的小花都没开全,夏油杰就来了一句“今天不营业”。
人都是视觉动物,连讨厌人类的夏油杰也不例外。
让他惊讶的是,自己早上刚看完小未婚夫的照片,下午就遇到大变活人。
少年翘起下唇,表情不满,眼神中透露着谴责,让夏油杰一瞬间有种“自己难道出轨被抓”了的荒谬感。
“我好饿啊,老板你要烧饭吗,带我一份好不好,我给钱的。”
五条悟的人生就是在强人所难,和没人能命令我中度过——老板不营业不是问题,有饭吃就可以。
“你不认识我?”夏油杰挑了下眉,收回被五条悟惊艳到的视线。
——果然拍照时,这家伙有故意扮丑吧。
“我们见过吗?”五条悟茫然地眨眼,碎蓝的光亮从瞳仁上落下,像极了粼粼海面翻涌的日光。
“没有,只是听你的口气,以为我们很熟。”夏油杰好笑,看来他的小未婚夫并不认识自己,他的照片,对方估计也没看过。
“老板你和我不熟没关系,和它熟就可以了。”五条悟拿出两张面值一万的钱币,笑眯眯地摆到餐吧上。
“店里没有食材,我随便做点,你没有什么忌口吧。”
五条悟搬过椅子坐下,摇着头表示,他什么都能吃。
“你确定?”夏油杰从冷冻箱,拿出一袋速冻水饺。
五条悟脸色瞬间垮下,原本聚集脸颊的晒痕,平移到了鼻头,显得整个人都可怜了起来。
“我现在煮饭,得要不少时间,可以等等吗?”
五条悟揉着肚子点点头,夏油杰洗了下手,取出冻肉化冰,又去到后屋,从礼物行李箱中,取出带给五条悟的巧克力和饼干。
盒数有点多,全部递过去好像有点殷勤过头,夏油杰想了想,拆封一盒巧克力,拿了三小袋揣进兜里,又去后院掰了两颗番茄,剪了两颗青葡萄。
“先垫垫肚子吧。”夏油杰拿了一篮蔬果回到开放厨房的吧台前,巧克力递到五条悟手里时,少年表情惊讶,有些好奇地挠了挠下巴——这个牌子,国内很少见诶。
拆开包装,咔嚓咔嚓地嚼巧克力,五条悟托着脸,观察眼前黑色长发,宛如牛郎店头牌的老板,淘米做饭。
米饭煮上,夏油杰把冻牛肉切块,焯水煮掉血沫,沸腾的浮沫捞完,取出再洗一遍,然后就可以开始炖了。
番茄去皮,煮了一个半,剩下半个,夏油杰拌了白糖,推给五条悟做小菜。
清甜的番茄,刚刚摘下,口感新鲜得让人直“嗯哼”。
五条悟甜口星人设不倒,又是巧克力,又是甜番茄,居然没喊一声。夏油杰想想那口感,忍不住给对方倒了杯大麦茶。
菜菜子和美美子在小学有社团活动,到家后,两个小姑娘甩了鞋子,急吼吼地到处找夏油杰,整个房子都转了一遍,除了三个摊开的行李箱,完全没有旁人活动的痕迹。
菜菜子:“夏油爸爸出去了?”
美美子:“可我看鞋子还在啊。”
美美子:“啊,不会是在食堂吧。”
两个小脑袋,鬼鬼祟祟探出,正好和番茄牛腩出锅的香味撞上。
夏油杰煮了一锅牛肉,把小银鱼过水蒸熟,速冻饺子中火煎炸,确保外皮酥脆。
本以为自己只能吃到一个菜的五条悟,最终得到了四菜配一汤。
饭是混了黑醋和芝麻的醋饭,盖上调味小银鱼丝,煎饺加了点辣椒粉,还做了个甜口煎蛋卷,大菜就是番茄牛腩,为了番茄味重,夏油杰还从柜子里翻出个番茄罐头加上。
“尝尝吧。”舀了一勺裙带菜汤进碗,夏油杰的“没有食材,随便做点”正式结束。
五条悟望着自己面前的食物,很怀疑老板是在凡尔赛宫值过班。
“夏油爸爸,你回来啦!”观察完现场,菜菜子确定没有任何暧昧痕迹后,直接跳出来要跟夏油杰来个举高高。
“五条哥哥终于吃到饭了,好不容易啊。”美美子都要同情这位新住户了。
其实村子里,有专门租给漫画家、小说家、书法家、剧作家散心的屋子,在贴近自然的地方放空大脑,寻找灵感。
五条悟说自己是来写生的,可惜,他不会做饭,也不好意思去别人家蹭饭,好不容易找来店里,夏油杰还不在。
“你们认识啊。”夏油杰眯眼,看来对方已经来这很久了。
“认识的,五条哥哥每天都很饿呢。”菜菜子挂在夏油杰胳膊上,一边荡一边回道。
“什么叫每天都很饿,我是每天吃不饱好嘛。”软烂的牛肉,黏着牙齿被磨碎,五条悟夹了一块煎饺送进嘴里,明明同样是速冻,为何他煮的和老板做的,就像两个世界。
“真可怜呢。”美美子抬手掩嘴,表示同情,虽然阴阳怪气。
“要不是看你长得好看,就要被当成跟踪狂抓走了哦。”菜菜子笑着扎心,一点不给面子。
“说明长得好也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希望你们的双眼皮,未来不要被你们爸爸给带偏了。”
五条悟眯起眼,舒服地喝了口汤。
菜菜子和美美子朝他吐舌头,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夏油杰是单眼皮呢。
“爸爸!他骂你!”
“乱说,我明明是在夸奖。”五条悟扬起下巴——吃饱喝足,让他瞬间满血复活。
“你说夏油爸爸单眼皮!”
“怎么,难道你觉得自家爸爸单眼皮不好看?”
两个小姑娘一怔,让五条悟绕住了,一瞬间居然不知道该反驳什么。
“这锅没吃完,我可以带走吗?”五条悟盯上了番茄牛肉锅,他晚上饿了,可以丢块面饼进去。
“噗。”夏油杰左手托着手肘,右手指压在唇上,笑得浑身发抖。
虽然早知道小朋友会活泼点,但五条悟实在是活泼的过了头。
“不准拿我家锅!”
“赶你出去哦!”
五条悟听了这话,不慌不忙,拆了个巧克力扔进嘴里,双手端起陶锅,起身朝夏油杰浅浅一鞠躬,头也不回地跑了。
因为夏油杰没有站在自己这边,两个小朋友很是生气。夏油杰解释五条悟给了钱,给得还特别多,就算把锅送给五条悟都绰绰有余。
“他肯定是暗恋夏油爸爸。”
“想引起夏油爸爸的注意。”
“没错,一定是这样。”
“可是夏油爸爸已经有未婚夫了。”
“他这是勾引!是不对的!”
把准备的礼物,一个个摆到气鼓鼓的小女孩面前,夏油杰忍笑。
虽然没有见过面,但菜菜子和美美子,对那个未知的后爸充满期待。主要是听说对方是咒术世家四百年一遇的天才,有他在,可以给夏油杰减少很多痛苦。
“你们也太自恋了,怎么会觉得别人就一定喜欢我呢。”夏油杰很好奇,如果有一天,五条悟发现自己逃婚的对象近在眼前,他跑路跑了个寂寞,不知道小朋友会摆出怎样的表情。
“他说自己是来采风的,可连水彩颜料和水粉颜料都分不清。”福尔摩斯菜菜子上线。她怀疑五条悟很多天了——真的会有人做不来饭,还非要来乡下住吗?找饿?
“而且他穿的衣服,都是大牌,这么有钱,又不是来感受田园生活,为何来乡下?一定是偷偷调查过夏油爸爸,特意从大城市跑来勾引你的!”
美美子和菜菜子分析得头头是道,夏油杰不住点头,差点要被两人说服。如果他不知道五条悟给五条家留下的书信上写——赶快给我换个人送去!
他大概真会以为,五条悟是特意来引他注意的。
入夏的屋子,绿植多,水源活,蚊虫自然也少不了。
夏油杰翻出蚊帐,堆积一冬,已经不太干净,他泡进水里搓洗,过掉外层的浮灰,菜菜子和美美子穿着拖鞋,跃跃欲试,想进去踩两脚。
“作业写完了吗?字帖摹好了吗?洗澡了吗?第二天的课本准备了吗?校服熨烫了吗?”
夏油杰灵魂发问五连,菜美以肉眼可及的速度萎靡,像是两朵迎风乱晃的小草。
“等放暑假了,再来给我帮忙吧。”夏油杰擦干手,奖励“摸头顶”一枚。
心情起起伏伏的菜美回屋温功课了,夏油杰把蚊帐晾好,拿起手电筒,去后院检查自己的西瓜。
葡萄要到8月后才能成熟,西瓜却已经长势喜人,夏油杰挑了个纹理清晰,肚脐凹陷的瓜,准备第二天早上,就摘了你开膛破肚。
清早起来,屋外下起大雾,夏油杰打着哈气,磨了杯咖啡,边喝边去前头店里拿芝士片。
早餐直接把切片面包挖个洞,里头打上鸡蛋,盖一层芝士煮融化,加火腿、生菜和腌黄瓜。
黄瓜酸酸的,很好中和了芝士的奶味,面包边被煎得焦黄酥脆,咬下去还会蹦屑。
吃完早饭,菜美手拉手上课去了,夏油杰伸了个懒腰,搬出仓库的自行车,准备去村头会会采购商,顺手再去猎户那买些山珍。
车从后院推到路上,正门方向蹲着个来还锅的五条悟。
少年人夜生活丰富,不是打了游戏,就是看了电影之类,头发乱糟糟,眼下乌青一片,精神头在萎靡不振和嗨过头间摇曳,连夏油杰推车靠近都没发现。
“这里过路灰很大,给我放屋里吧。”夏油杰踢开脚撑,手指了下店门。
“早上好啊。”弯下眼睛,五条悟懒哒哒地笑了起来,一副喝醉酒后还想找你跳舞的模样。
“吃早饭了吗?”
“没有呢,你们这里还卖早饭?”
当然不卖,不过夏油杰拿早上剩下的边角料,给五条悟做了个爆蛋吐司。
“唔,活过来了。”吸一口嫩蛋,再啃啃面包边,熬夜的痛楚消失,五条悟觉得自己还能回去跟游戏机大战三百回合。
“你不会还想继续熬吧?”夏油杰分析了五条悟的微表情,发现他和菜美一样,做坏事前耳垂会红。
“不可以吗?”五条悟理直气壮,他熬夜,损耗的是他的身体,别人无权置喙。
“中午烤肉……”
“想吃。”夏油杰还没说完,五条悟就凑了过来。对自己的脸很有自信的小朋友,完全不怕熬夜后会有油光、倦纹和毛孔。
平时也会怼脸拍人的夏油杰,手指弹动了下,是按快门的手势。
——小朋友很有做笨蛋新娘的潜质啊。
夏油杰心下感慨。
“陪我去买菜,消化下早饭,回来就在我家睡一会,午饭喊你。”
因为菜美午饭在学校吃,夏油杰一向不会在中午做太复杂的菜式,主要做了也就他一个人,吃起来不痛快。
“老板,你很有做爸爸的天赋。”
要不是年龄不符合,五条悟都以为眼前的男人,是他失散多年的爹。
“这是夸奖?”
“嗯。”
五条悟重重点了下头,吮掉手指上的面包屑,洗了下手,漱了个口,整整衣服,朝夏油杰比了个“可以出发”的手势。
来村里的采购商姓后藤,眼光毒辣,服务热情,与市内多家餐厅都有合作。
后藤看到夏油杰还挺开心,毕竟这位也算是散户里不差钱的了。
“后藤先生,好久不见。”
“夏油先生回来了啊,这次去观鸟,拍到想要的照片了吗?”
“收获平平,因为穿得太过严实,还被超市收银当成通缉犯报警了呢。”
夏油杰叹气摇头,五条悟左顾右盼,感觉两人聊的和自己都不在一个次元了。
“今天我收了新鲜马肉,还没联系买家,夏油先生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挑挑看。”
夏油杰偶尔会做点马肉刺身吃,不过要看肉的新鲜度。他去后藤的车厢,虽然车子看起来不大,就是小型厢式货车,但这车,和冷柜车一样,门一拉开,冷气扑面,冻得五条悟一个哆嗦。
“好大的蓝鳍金枪鱼啊。”五条悟一眼看中那条完整的蓝鳍金枪鱼。
“这个可是我起大早去海产市场拍卖来的,寿司店特供,不好意思啦。”后藤朝五条悟挤了下眼,遗憾表示鱼不卖,主要这么大一条,一两个人根本吃不完。
“这些马肉不错。”夏油杰爬上车,把竹编蒸笼掀开,马肉的血都没凝固,贴近了闻也没有异味,的确是新鲜的。
“我要这些。”夏油杰挑了一大块马肉,又要了一袋鲭鱼,跳下车时,一眼看上猎户手中拎的篮子,很多山菌,可以做个菌菇酱。
全程没有插手,根本不知道夏油杰买了什么的五条悟,拎着鱼,抱着肉,又提了一篮山菌和绿叶菜。
对猎户,夏油杰是直接现金结账,和后藤先生则是签单,顺便和对方说了下,明天来带些什么。
五条悟很好奇,在这种人均家庭作坊式的村庄里,夏油杰开店,一个月可以赚多少。
“赚不到钱的。”夏油杰好笑,昨天五条悟给的两万块,算是历年来唯一的创收。
“都花在哪了啊?”
“房子是我的,没有租金,所以大头就出在进货、调味和水电上。主要原因是我控制不好量,每次看到食材,就想把它们变成食物,不过菜菜子和美美子的肚皮,装不下那么多。”
五条悟坐在自行车后座,抱着一篮子山菌,听着他觉得本世纪最离谱的发言。
回到店里,夏油杰把山菌泡上,马肉水洗,一回头,发现五条悟趴在吧台上睡着,软绵绵的发丝盖过眼睫,有些过长了,看起来挺扎眼。
“这也算婚前感情培养吧。”夏油杰摸摸下巴,去屋里取了薄毯,给五条悟盖上。
五条悟做了个梦,梦里他被五花大绑,塞进狐嫁花轿。天空一半天晴一半落雨,在晨昏交界之时,他被送进了一座大宅。一群戴着面罩的人,把他丢进了空荡荡的大殿,他在地上拱来拱去,毛毛虫般寻找出路,随着后腰一阵紧张,他被人提起,视野中出现了一张狐狸脸,毛发顺滑,五官端正,是个好看的狐狸,狐狸开口道:
“初次见面,五条悟,我是你的新郎……”
五条悟嚇的惊醒,薄毯掉到地上,他茫然的揉着眼,发现自己并没有被狐狸抬走。
反应迟钝的转过身,捡起地上的毯子拍拍灰,五条悟摸出手机,给自己的眼线发消息。
世界第一五条大人:那群老家伙改变主意了吗?
备考中,勿扰(硝子):啊,你还活着啊,祸害。
世界第一五条大人:很可惜,老天爷收不下我。
备考中,勿扰(硝子):当初是你的未来老公说,要五条家咒术天赋最好的孩子,现在你跑了,他们要是滥竽充数,那就不是结婚,而是结仇了。
世界第一五条大人:一个又矮又挫又恋童的家伙,也敢垂涎你五条大人。
备考中,勿扰(硝子):你怎么知道对方又矮又挫啊,你不是照片都没看吗?
世界第一五条大人:我怕看了照片,让对方丑到,忍不住半夜潜伏去暗杀。
备考中,勿扰(硝子):哈哈哈哈,那对方要感谢你的不杀之恩喽。
世界第一五条大人:那当然。[骄傲.jpg]
备考中,勿扰(硝子):我还要背书,弧了。撑不下去就早点回来,你个连电车票都不会买的生活白痴。
世界第一五条大人:我已经会买了!
备考中,勿扰(硝子):[鼓掌.jpg][好棒棒.jpg]
“可以吃饭了。”
等在门口,欣赏了五条悟发消息时,变幻莫测的表情,夏油杰敲了下门框,让人清醒一下。
“已经烤好了吗?”五条悟丢下手机,抱起毯子就想去围观。
“差不多可以了。”
夏油杰拿鲭鱼炖豆腐,里面加了自家种的番茄,烤了个加山菌酱的茄盒,马肉被他切很薄,可以吃一片烤一片。
趁着五条悟睡觉,夏油杰在院内钓了会虾。村里的小河,有支流路过院子,不时会有手指粗的小鱼和河虾路过。
夏油杰抓的河虾足有两指节大,钓了十几个,做茶碗蒸正好。
两碗饭摆在桌上,五条悟看着三菜一汤加一烤肉,双手默默合十,拜了拜夏油杰。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有你,让肚子活命。
“中午就这么丰富,晚上是不是会简单一点。”
五条悟拿勺子把茶碗蒸蛋碾碎,全部倒在饭上,拌匀了后,一勺入嘴,满足。
“晚上啊,天慢慢热了,很适合炸鸡配啤酒。”
“好,好啊。”没成年的五条悟表示,不就是啤酒吗,虽然没喝过,可是炸鸡他吃过啊。
午饭吃完,夏油杰把盘子放进洗碗机,五条悟看到深藏柜内的机器,面露惊讶——实在是这个地方,太没有科技感了,让他有种倒退回农耕文明的感觉。
“过来帮我个忙。”
夏油杰猜,现在放五条悟回去,肯定又要打游戏,还是给对方找点事做。
“什么?”
欣赏完夏油杰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厨房,五条悟一眼看见摆在柜子上方的巧克力和饼干盒,是昨天夏油杰请他吃的那些。
“你喜欢吃甜食吧?”故意将巧克力放在显眼的地方,夏油杰这个礼物买回来,就和钓鱼的鱼饵似的,一钩一个准。
“世界瑰宝。”
“什么?”
“甜品。”
夏油杰好笑,取下盒子,给五条悟分了三颗,算是帮忙的酬劳。
“老板不吃吗?”
五条悟嚼着饼干,浓浓的夹心奶香充斥口腔,他又可以了。
“我不喜欢吃甜食。”
“和我正好相反。”
“会讨厌吗?”
“嗯?”
“讨厌不喜欢甜食的人。”
“不会啊,不喜欢甜食的话,不就意味我们去吃蛋糕自助,我可以一个人吃两份。”
这个理由不错,夏油杰喜欢。
晾了一个晚上加白天的蚊帐,已经彻底干透,夏油杰拎着一角,和五条悟一起,给房间捆蚊帐。
老式蚊帐,虽然拆卸不便,但胜在尺寸大,五条悟挂好往里一钻,感觉可以原地滚个七八头十圈。
“蚊帐啊,看来我也要买了。”
坐在榻榻米上伸了个懒腰,又伸直双手去够脚尖,背脊拉伸扯起了衣摆,露出五条悟后腰的小窝窝,再往下,还有一小节白色的内裤松紧边。
夏油杰余光瞟过,挪开的视线,望向山前的橡树。
近景是人,中景是树,远景是堆叠山头的层云,稍稍想象,就让人很有拿照相机记录下的欲望。
等夏油杰回过神,就发现五条悟趴在蚊帐里面,再次睡着。
夏油杰状似无奈的揉揉眉心,有一团小小的黑影从院墙上方探头,是个2级咒灵。
夏油杰把五条悟抱回来的毯子再次盖上,这毫无戒心的模样,实在让奔三大叔很担心啊。
夏油杰叉腰叹了口气,咒灵已经鬼鬼祟祟的翻过墙,夏油杰撩起眼皮看了眼,手指压在唇上,做了个“嘘”的姿势。
虚空爆开的空气把咒灵轰碎。
夏油杰愣了一秒——他还没来得及动手。低头看向翻过身,眼睛还闭着的五条悟,对方收回手指抱在胸前,仿佛刚刚的动作,都是无意识的习惯。
一觉睡到菜美放学,五条悟是被两双小脚踩醒的。
刚起床的五条悟很有起床气,脚背被踩疼,他下意识的用了无下限术式,菜美只觉得脚下被什么东西硌了下,双双后仰,摔了个屁股墩。
“才一天,小妖精就登堂入室了!”
“夏油爸爸这样,以后会追妻火葬场的。”
下午整了行李,又收了些成熟的蔬果,夏油杰刚从院子上来,就听到菜美的暴言暴语。
什么叫“小妖精”?什么是“火葬场”?这俩小孩最近在看什么啊??!
夏油杰认为有必要,给菜美清理下书柜了。
被迫从“正室”降级为“小妖精”的五条悟,揉着脸起来,感觉掌心触感有些奇怪。
对镜一看,好家伙,半张脸压满了榻榻米纹路,连头发都睡歪了。
“吃西瓜吗?”夏油杰把西瓜用井水冰过,现在正是最好吃的时候。
“吃。”五条悟一秒作答。
初夏,脸和冰西瓜,哪个更重要?
当然是西瓜。
夏油杰做炸鸡,脆皮用的是压碎的方便面,主要他还没进面包糠,所以来点替代品。
鸡肉腌制了一下午,咬下去直接爆汁。
五条悟就着清水挂面,吃了八分饱,又啃了两片西瓜。虽然菜菜子和美美子全程很嫌弃他,不过五条悟毕竟是大家少爷出生,吃饭、坐姿、走路的仪态无可挑剔。
吃完饭,菜菜子和美美子,一步三回头的去写作业了,她们还不知道,自己房间的书柜,已经被夏油杰洗劫过一遍。
夏油杰虽然口上说要喝啤酒,真拿出来,却是基本没度数的米酒——灌未成年喝酒,他怕自己被五条悟报警。
夏油杰做下酒菜时,五条悟跑进对方的菜园子转悠。除了他已经吃过的番茄和西瓜,夏油杰还种了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五条悟看外形,硬是没看懂这是什么。
“在找什么?”
“这个是什么啊?”
五条悟指着好像炸开仙人掌的植物,下面挂着椭圆形的果子,天太黑,有些不确定颜色。
“火龙果哦。”
“什么?”
五条悟掏耳朵。
“火龙果哦。”
夏油杰重复一遍,还指了下绕在一旁的活水。
火龙果需要光照和活水,土壤喜好排水性好的沙壤土,所以夏油杰把它栽在了过院的支流旁。
“这个呢?”
“甘蔗。”
“还有这个。”
“玉米。”
“这个是山莴苣?”
“不,是萝卜叶。”
五条悟在夏油杰的菜园转了两圈,出来时,让蚊子啃了七个包,痒的直挠。
夏油杰捏住对方手腕,让五条悟别把包抓破了,自己先进屋找驱蚊水。
就这么一会工夫,夏油杰再出来,五条悟已经成功把自己灌醉。
“好甜啊,这个好喝,嗝,是啤酒吗?”
五条悟捧着米酒瓶子,脸颊通红的问道。
“你这酒量,也太菜了吧。”
夏油杰从醉鬼手里抢过瓶子,晃了晃,才半瓶。
菜美都能一人喝两瓶,五条悟却被半瓶放倒了,要是喝啤酒,估计三口趴。
“菜什么?明天要吃的菜吗?”
醉鬼双手撑着地板,把脸凑到夏油杰腮边,镶了蓝河的眼瞳,一眨不眨的盯着夏油杰看,看了好一会,五条悟终于想起自己腿上手上的包,坐回原位,再次挠了起来。
“你为什么要来村里住?”
夏油杰握过五条悟的右手,在他胳膊浮起的包上,倒了大半瓶止痒水,然后手掌按压,热乎乎的搓开。
“写生。”
“颜料都分不清?”
“嘿嘿嘿,被发现了。”
五条悟笑的前仰后合,夏油杰差点没拉住对方。好不容易将人按住,夏油杰刘海乱了,后背出汗。
虽然觉得五条悟天真幼稚的可怕,不过对方的确很厉害,要不是夏油杰精于关节技,人都要被五条悟掀飞。
“老板,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五条悟舔着下嘴,呵出口的酒气,带着淡淡的甜味,像团发酵了的米馒头,软丝丝的。
“你先说,我再告诉你。”
为了压住五条悟,不让醉鬼乱翻,夏油杰一手按住五条悟手腕,让他双手高举,另一只手压在五条悟大腿后侧,把他小腿凑到胸前,用自己的膝盖顶住,再拿止痒水给他倒腿上。
“我来逃婚的。”五条悟眨眼,表情神秘又透着几分恶作剧的快乐。
“不喜欢结婚对象?”
“不喜欢啊,我喜欢老板这种,又帅又会做饭,还会照顾人的。”
夏油杰挑眉,好家伙,你一边说讨厌我,一边说喜欢我,这是什么薛定谔的感情。
“说不定你结婚对象也很帅很会做饭呢?”夏油杰脸不红气不喘的开始自夸。
“怎么可能!”五条悟瞪圆眼睛,晶莹的瞳孔在夜色里亮的惊人。
“怎么不可能?”
“他个又老又挫的恋童癖!”
五条悟痛声谴责——他为什么要和大叔结婚啊!无痛做后爸很可怕好嘛!
随着五条悟的控诉,夏油杰头顶落下两道闪电,扎的他那叫个透心凉啊,他都想把五条悟翻过来打屁股了。
——给我把吃下的东西吐出来!
——谁又老又挫还恋童了?!
“老板要和我出轨吗?”
五条悟喝完酒,在酒精的催化下,本就跳跃的思维,更进一步,直接发散去了宇宙。
夏油杰噎了一秒,差点没受住诱惑,送五条悟个头槌醒脑。
“和我一起,可不算出轨啊,悟。”
好气又好笑的低下头,鼻尖对撞一下,夏油杰直起身,刚想把醉鬼搬走,一回头,就看到一脸震惊的菜美。
两个小女孩满目不可置信,仿佛夏油杰正在和外星人大战,而她们下一秒,就要被送去猫星做饲料了。
“夏油爸爸,笨蛋!”
心灵受创的小女孩,哭着跑开。
夏油杰向后一仰,坐在地上,手肘架在膝盖,无语的撩起头发。
彻底阵亡的五条悟,啧吧了下嘴,梦里开始回味今晚多汁的炸鸡块——要是有气泡水和薯条就更好了。
夏油杰全年的生活,分了四个段落。
过冬躺平,春季播种,静候生长的日子去海外观鸟,一般是2-4个月。期间,菜美会交给助理小姐管带,回国后,就是收获的季节,也是他一年之中,吃最多的时间。
所以这段时间里,夏油杰不是在整理观鸟照片,就是在院子里收蔬果,要么就在厨房里切菜。
继在夏油杰家喝醉一回后,五条悟对酒精制品敬而远之。他不但酒量差,酒醒之后反应还特别大,头疼、呕吐加脸色发青,搞得不清楚的人,还以为他是绝症晚期了。
菜美上学前,看了五条悟一眼,脸上纠结的表情更加深刻。
夏油杰猜她俩上了生理教育课,对自己和五条悟的关系,有了全新且不健康的联想。
一大早,骑着自行车,去和后藤先生见面。对方给夏油杰带了一箱鲜活的松叶蟹,还有一筐鲅鱼,一筐牡丹虾。
夏油杰后座绑松叶蟹,左右龙头挂鱼虾,一路咯噔的回去,刚到门口,就看到他的助理小姐。
“这个月是不是有点早?”
夏油杰拎着食材,一边开门一边问道。
“不早了,夏油大人,要知道您和五条家的订婚仪式就在今年圣诞,在这之前,不少人想提前探探口风,还有厂家想为您的订婚宴提供糖果、点心和厨师。”
“真奈美。”
“我在。”
“你听说了一件事吗?”
“什么,夏油大人。”
“我啊。”夏油杰把松叶蟹拿水养起,沾了水珠的手指点上自己的鼻子,“被逃婚了呢。”
真奈美张开嘴,过了一秒,双手捧脸道:“需要我做替嫁新娘吗?”
“这怎么好意思。”
“不,夏油大人,请不要妄自菲薄,我很乐意。”
“但是我喜欢漂亮的男孩子。”
“我可以为夏油大人变成漂亮的男孩子。”
“那不是太可惜了。”夏油杰笑眯眯的一扯,松叶蟹挥舞的大钳子,就被他连着肉一块拆了下来。
逗闷结束的真奈美,咳嗽一声,恢复正脸,向夏油杰汇报了下本月收益和一些起伏较大的项目。
夏油杰给公司找了12人的管理团队,自己平时连公司大门都不进,一年到头,享受生活。
“我给真奈美带了礼物。”
“哇哦。”真奈美一听,马上丢下工作,跟着夏油杰去拿礼物。老板大方就是好,每年都能收到名牌包、大牌首饰和高级化妆品,要不是夏油杰真不喜欢女人,真奈美都想捧着鲜花去追求了。
天气进入热夏,五条悟每天一睁眼,太阳早就高挂穹顶,巨大而逼近的散发热气。他穿着短袖短裤,踩着拖鞋,打一把伞,挪到夏油杰店门口,通常就要一身汗。
更糟糕的是,村庄电量不稳,撑不起大功率电器,五条悟想装空调都得考虑再三,简直比住进限电公寓还要憋屈。
正式进入考试倒计时的硝子,现在回复五条悟别提多敷衍,反正距离五条悟成年生日还有五个月不到,五条家有足够的时间抓人,抓到后,捆也给捆去结婚。
“中午好。”
五条悟浑身汗津津的推门,正好和要出门的真奈美撞了个正着,女助理抱着的盒子落地,砸在五条悟的脚背上。
“哎呀。”真奈美倒吸一口凉气,她的PRADA啊!
“全新的哇。”五条悟胳膊长,伸手一够,就在真奈美之前,把盒子拎了起来。
“是啊是啊,还是礼盒呢。”
真奈美笑眯眯的接过盒子,下巴向上扬起三十度,脸上的快乐,随着五条悟的脸出现,渐渐消失为惊讶。
“你……?!”真奈美看看五条悟,又回头看看拆螃蟹的夏油杰,脑内已经飞起了十万字小说。
——夏油大人不是说对方逃婚了吗?!那眼前的是啥?鬼魂?双胞胎?海市蜃楼??!
“今天吃松叶蟹啊。”五条悟绕过真奈美,鞋底拖沓的走向餐台,伸头一看,就望见被夏油杰冰起来的牡丹虾。
“冰箱有麦茶,自己倒了喝吧。”
五条悟熟练的脱鞋,拉门,进入后院,等人走远了,真奈美才找回声音。
“我瞎了吗,夏油大人?”
“好的很啊,不过今天的美瞳有点突兀,不适合你。”
“不不不不是说,逃婚了吗?!”真奈美一个健步,冲到夏油杰对面,隔着台子,小声问道。
“逃了,逃到我家来了,神奇吧。”
夏油杰也觉得很神奇,其实他住在这里,五条家人并不知道,五条悟会选这里躲藏,完全是因为这儿离市里不算远,有公交可以转乘新干线回东京,而且这附近就一个小警察站,常年自给自足,没有犯罪率,也没有监控摄像头。
“可太他妈神奇了。”真奈美双腿一软,坐到凳上,表情管理都忘记了。
“别露馅了。”夏油杰给了真奈美一个牡丹虾刺身,手指在唇峰上靠了下,做了个“静声”的手势。
“没问题,为了夏油大人的幸福,我肯定会守口如瓶。”吃完清甜爽弹的虾肉,真奈美给夏油杰鞠了一躬,带着满腹八卦,健步如飞的遛了。
倒了三杯麦茶,端着盘子回来的五条悟,“咦”了一声——他还以为那位小姐是夏油杰的朋友呢,这么快就走了啊。
“张嘴。”捏着虾头,尾巴沾上芥末,五条悟听话张嘴后,夏油杰直接把虾丢进了他嘴里。
“唔!”让芥末冲到脑袋,五条悟连连跺脚,好不容易缓过劲,感觉自己都没尝出虾味。
“再来一个。”张开嘴,把脸送到夏油杰面前,遮眼的刘海让五条悟剪成狗啃,如果不是有颜值撑着,就凭这发型,能气死一批理发师。
“你防晒没抹开。”又给五条悟喂了只虾,对方低头时,夏油杰正好望见,五条悟被碎发盖住的后颈上,一团防晒留下的白印。
“在哪?”低头数了虾和松叶蟹的数量,五条悟确定少了一只虾,不是被夏油杰吃了,就是被刚刚那个女人吃了。
到底是谁吃了呢?
杰也这样喂对方了吗?
毕竟大牌都送了啊。
会不会是亲戚什么?
吃光夏油杰带回来的巧克力和饼干,五条悟还看了夏油杰买回的其它礼物,其中就有那个PRADA礼盒。
一边思索,一边背手乱揉,结果就是揉了半天,都没揉对位置。
被五条悟乱七八糟的动作逗乐,夏油杰洗洗手,擦干去摸对方后颈。
接触完冰块的指腹,按在五条悟晒热的后颈上,凉的他原地一蹦,冒出的呻吟,哼得夏油杰心里痒痒。
本来已经跑远的五条悟,发现夏油杰的手好冰,一个迂回归来,抓着夏油杰的手给脸降温——可热死他了。
贴在掌心的皮肤,带着少年的细嫩和柔软,夏油杰感觉自己好多年没动的心跳跃了一下,特别是五条悟把热红的脑门往他小臂上蹭时。
讨厌人类的夏油杰,真的有被撩到。
“有味道,去坐好。”
未防止出现不雅场景,夏油杰捏了下五条悟的耳垂,让热懵的少年去吹电扇,在这骚扰他,午饭就别想吃了。
“杰身上的确有味道。”
吃了一个月饭,五条悟已经顺利打入夏油家内部,他现在每天美的都不想回东京,五条家大厨要是知道是因为他不够帅,非得气切腹不可。
“腥味?臭味?”
“错!”五条悟竖起手指,一脸听我解密的高贵样,“是,男人味。”
“谢谢你,有被冷到。”
“不客气,我还是挺有冷幽默天赋的。”
夏油杰做了传统的松叶蟹三吃,配了牡丹虾刺身,鲅鱼则和蟹身一起蒸了。
小菜是他去村里找个腌菜老婆婆买的话梅甜姜,佐以热汤,开胃又驱寒。
五条悟吃饭时,难得不专心,视线一直往围墙外的橡树飘去,夏油杰没抬头,他也感觉到了——从气味到视觉,到触感都让人不适的咒灵。
“悟在看什么?”
“啊,天气好好。”五条悟收回视线,一边干饭,一边想着等会怎么找借口去祓除咒灵。
“要去放风筝吗?”
“今天?”
“是啊,这太阳不算刺眼,风也和煦,很适合放风筝。”
五条悟咬着筷子,心想他是拒绝还是同意呢?看不见咒灵的话,会不会被杰怀疑是神经病啊。
“我做了下午茶便当,有水果慕斯。”
“去吧。”五条悟眨眼,大不了把杰打晕再干活,醒了就说天上坠下一只鸟砸昏了他。
按理说,五条悟继承了咒术世家的六眼,夏油杰的体内咒力循环是骗不了他的。
五条悟每天逗菜菜子和美美子,也是看出两人有天赋所致。
但夏油杰的咒灵操术同样鬼畜,在夏油杰控制的咒灵超过六千只后,咒灵操术进化了。
他不只会在吞噬咒灵球时,感受到令人作呕的味道,连咒灵行走过的空气,都会刺激双眼。
夏油杰有一段时间,不得不待在完全密闭的空间,听不见,摸不到,看不着。他活死人般停留在那里,直到九十九给他找来个可以压制咒灵操术的石头。
同时,夏油杰也必须离开人口稠密,咒灵肆虐的大都市。
因为那块石头,夏油杰体内的咒力循环紊乱,看起来就和普通人一般。
给自己贴了两层马甲的夏油杰,愉快的载着五条悟去山坡放风筝,到了地方,发现周围果然还有别人。
“看,真的美术生。”夏油杰指着架起画板,一只手上捏了三支笔的学生们。
“我画画也不差的。”五条悟跳下后座,胸口挺起。尽管五条少爷没上过全日制中小学,可他学过一个月的日本画。
“下次画一张送我,我给你贴在门头上。”
五条悟皱了下鼻子,一脸我听不出你在嘲讽我的模样。
到了巨大的橡树下,五条悟发现这个咒灵更巨大了。
与遮天蔽日的橡树比起来,咒灵的体积也足有它的三分之一,咒灵趴在树上,身体从树枝上流淌而下,悬在半空,似乎在认真看写生学生们的画。
“那棵橡树可以爬吗?”
五条悟觉得自己可以借用树枝,遮挡下行为,再弄个帐,抵消掉声响。
“村里的孩子,每年都会比赛,谁爬的最高,谁就是来年的孩子头。”
菜菜子和美美子也参加过,且借着咒术作弊,当了一年老大。第二年,她们双双放弃,实在是做老大太累人,每天都有很多小事,被孩子们送到面前,让她们裁决。
“我去试试。”
五条悟夹着笑意的侧脸闪过,跑动的风撩起少年的发尾、衣摆。因为腿长,五条悟的滞空时间很久,看着他冲到树下,三两步就蹬上树根,夏油杰歪过头,抬手掩掉唇上的笑意。
——真的会让人心驰神往啊。
正在画画的学生,第一时间发现了爬树的五条悟,不过这家伙四肢灵活、韧带柔软,上树的过程,居然没像飞猴,反而有种掺杂力量感的美。
跳上第二节树枝,五条悟居高临下,朝仰望他的人挥挥手,一脸欠揍的绕去了橡树背阴面。
夏油杰提着篮子,漫步在山坡,视野中的咒灵发现了五条悟的骚扰,它拧过脖子,呲溜钻回树梢,接着一个硕大的黑盒子出现在半空,是五条悟展开的帐。
找了个可以俯瞰山景的草地,夏油杰把露营布铺开,取出遮光镜和小枕头。树荫翠绿的摇曳头顶,在脚尖前方,投射出一块撕裂的影子。
穿山过林的风,拂过青草,被高坡阻挡而分叉,又在橡树平地上汇聚,带来的浅草香、木花味,冲淡了夏油杰鼻腔的恶臭。黑色的方块消散,似乎是在应随山意,五条悟从树上蹦下时,一群写生的学生都在鼓掌,他左手握拳,晃晃悠悠来到夏油杰面前,因为剧烈运动泛红的脸颊,可口的像盘荔枝。
“给你。”五条悟把手伸到夏油杰面前,等对方张开手掌来接,一把黑蚱羽化的蝉蜕掉在夏油杰手里,带着蝉身的模样,里面还夹杂了几颗橡果粒。
“唔。”夏油杰捏起一片蝉蜕,很完整。
“这个可以入药,如果悟抓到蝉了,我还可以炸给你吃。”
本想恶作剧一下的小少爷,连退三步,面露恶心,完全没想到这东西还能入口。
“你骗人。”
“真的可以吃,口感有点像鸡肉。”
“啊啊啊,你不要说了。”
“蝗虫,蜈蚣、蚕蛹这些也可以吃。”
五条悟扭头蹲下,捂着耳朵,眼神眺望蔚蓝长空,希望现在飞来只乌鸦,他要打下来砸晕夏油杰。
“法国蜗牛你都能吃,蝉蛹吃不了吗?”
五条悟拒绝思考这个问题,他不想以后看到夏油杰的脸,就想起一只只黑蚱排着队往油锅跳。
“还可以做成天妇罗哦。”夏油杰坏心眼的又补了一句。
五条悟恼羞成怒,抓起一把土撒向夏油杰,夏油杰侧头躲开,还是有零散的灰烬落到肩膀,他起身拍了拍,五条悟以为对方要骂人,结果夏油杰瞥了眼篮子,口气平静却残忍道:
“你的水果慕斯进土了。”
“什么?”五条悟大惊失色,天崩地裂。
人是一秒回到篮子前,刚想低头去看,夏油杰藏在身后的手,就把悄悄捏住的慕斯按在了五条悟脸上,还揉了两把。
慕斯底掉了,露出五条悟满是果酱的脸,他伸出舌头舔了下,好味哦。
这么一对比,夏油杰简直罪无可赦。
五条悟双手直扑夏油杰的脖子,把人按在露营布上锤。
夏油杰感觉自己正在被一只老虎揍。五条悟打人没什么章法,可你要是说他像只气急败坏挠人的猫,他的拳头可比猫重多了。
野餐一场,五条悟祓除一只咒灵,收获发乌的额角一枚。
夏油杰表面无损,内伤严重——他真是受不了五条悟,打人就打人,怎么还骑到他身上来了。
露营布沾满慕斯,被扔了。
扔时,五条悟满脸遗憾,夏油杰怀疑他想上嘴尝尝。
“那我今天不是没有小点心了!”
五条悟的关注重点,彻底歪了。
夏油杰揉着被锤痛的肚子,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晚饭时,菜美因为五条悟脸挂彩,异常兴奋,夏油杰收脏衣服,菜菜子就悄悄贴来,问夏油爸爸是不是要抛弃五条悟了。
夏油杰抱着脏衣篓,很想告诉两个小姑娘——你们心心念念的人,和五条悟是同一个。
不过,菜美演技不行,他要是说了,两个小姑娘肯定要露馅。
“没有,我们感情好的很。”夏油杰坚决不认。
“夏油爸爸家暴。”菜菜子瞪圆双眼,小牙刷都吓掉了。
“我没有!”夏油杰尬笑。
“可他头都青了,这里,这里,我看到了。”小姑娘急的要哭,虽然她怀疑五条悟居心不良,但夏油爸爸也不能打人啊。
“我也被打了。”
夏油杰的澄清毫无作用,菜菜子一脸“你撒谎”的模样,乐得夏油杰直抹脸。
因为今年光照充足,温度也偏高,夏油杰院内的葡萄,提前了小半个月成熟,绿油油一片,看得人心情好。
沉沉的果实挂下,坠的藤蔓都弯了。
五条悟蹲在葡萄架子下,眼巴巴的等。他一个月前偷摘过一颗,酸的牙都倒完了。
“喜欢吃葡萄啊。”夏油杰的番茄、黄瓜、玉米都收完了。这几天,他炒了三个口味的爆米花,放在店门口,路过的学生都可以装些走。
五条悟最喜欢奶油味,菜美喜欢黑巧克力味,不过最受欢迎的依旧是原味,连村里大人都会过来装些,顺便给夏油杰留点自家种的菜。
“到了适合的季节,就很喜欢。”五条悟不爱吃麻烦的水果,像石榴、柚子、山竹一类,他都是需要人剥好送嘴边才吃的。
而葡萄,搓洗干净后,他可以皮都不吐,直接吞。
“你这算好养活,还是不好养活?”夏油杰噗笑。五条悟来了后,他做多的菜,再也没剩过,就是这位小少爷,不管吃多少,一天都要五顿了,还有两顿高热量高糖分的,月中一上秤,一斤没胖,这肚子里得是长黑洞了吧。
“不好养活吧。”五条悟背出来的钱,光给夏油杰付伙食费,就去了一大半。
以前刷信用卡,看不到纸钞的高度,五条悟都不知道自己吃饭这么花钱。
前提是五条悟以为夏油杰是个普通人,他对物价也不太熟悉,不知道自己一顿饭的食材价格,就够普通的三口之家,吃一周了。
“你还知道啊。”夏油杰以为五条悟没有自知之明呢。
“这是什么,好喝。”五条悟接过夏油杰递来的杯子,用力吸了一口,甜甜的味道,还有很好嚼的东西。
“是最近火起来的奶茶,这是我自制的。”
夏油杰搓了小圆子,又把红茶在烤箱烤出味,加了牛奶后复烤一遍,就是带着焦香的烤奶茶。他知道五条悟喜欢甜,多加了一泵果糖,添了冰块摇匀,就是现在冰冰凉凉的奶茶。
“杰嫁给我吧。”五条悟把晒热的脸,贴上杯壁冷却,玩味的笑脸,迎着日头,在雪白的眼睫上托出弧光,好像夏油杰在极地雪原追逐的极光。
“我可是带着两个孩子呢。”夏油杰是记仇的,五条悟不是说他又矮又挫又恋童吗。
“我可以做个模范后爸。”五条悟拍胸口保证。
其实五条悟这人很奇怪,他在五条家,受尽宠爱,脾气却一直不好。
出来后,遇到个会揍他,会逗他,会恶作剧自己的夏油杰,五条悟反而喜欢了起来。
估计就是糖和鞭子,需得兼得,否则糖吃多了,就再也尝不出甜味了。
“我可比你大的多。”
“看不出来。”五条悟上下打量,他最近很喜欢蹲在餐台看夏油杰做饭。
明明臀大肌那么结实,肩膀又宽又厚,围裙一系,腰围却很可观。看得五条悟老想上手搂一下,看是不是真有见到的那么细,还是穿衣显瘦了?
“你要是想不通,那就帮我摘葡萄吧。”
夏油杰塞了个篮子,一把剪刀给五条悟,反正是他吃,自给自足了解下。
“我想的挺明白的。”
五条悟想,反正他是不会回家结婚,大不了一辈子在外流浪,等天冷了,五条家找不到他人,就该放弃了。
五条悟想的很美,一口喝干奶茶,又把底层的小圆子倒嘴里,一边嚼一边开始摘葡萄。
夏油杰的葡萄园看着不大,产量却不小,五条悟摘了两个小时,胳膊都抬酸了,一张白净的脸,晒的一条一条红斑,是汗水冲开防晒所致。
夏油杰做好茶泡饭和山楂糕,一回头,就看到落难一般的五条悟。
“太阳大,你不会躲一下吗?”夏油杰无语至极,打湿毛巾,给五条悟敷脸。
“就当免费美黑了。”五条悟觉得黑点好,黑点五条家的人,第一眼就认不出他了。
“你这不是美黑,是蜕皮。”夏油杰完全能想象,五条悟的脸第二天会变成什么样。
“不会的。”
“你确定?”
五条悟不确定,他还没晒这么狠过。
“葡萄甜吗?”
脸上被贴了舒缓面膜,五条悟瘫在走廊,看夏油杰拿井水洗葡萄。
屋里通了自来水,这里的井水和山中山泉同属一支,所以夏油杰小小个院子,又有山泉,又有河流,又有自来水,堪称三水齐聚,汇纳百川。
“我给你尝尝啊。”夏油杰装模作样吃了一颗,鬼脸扬起,口气浮夸道:“好酸。”
“诶!”五条悟一秒弹起,他不信,他忙活这么久还是酸的吗?!
“真的。”夏油杰又扔一颗进嘴,一边嚼一边龇牙。
“一定是你拿的方式不对。”五条悟穿上木屐,哒哒哒走过来,伸手要拽个葡萄藤最上面的葡萄,夏油杰挡了下,把五条悟揪下的葡萄丢进自己嘴里。
“嗯,果然是悟选的,这个甜。”
“我说的吧。”脸上面膜干了,五条悟小狗一样蹲在盆边,从水里捞葡萄往嘴里送。
夏油杰种的品种籽小皮薄,在嘴里吮破,汁水淌过牙缝,钻入口腔,甜腻微酸到开胃。
五条悟守着木盆,一颗接一颗的吃,夏油杰伸手想拿还会被打。
“你吃葡萄吃饱了,晚上的汉堡肉就省了吧。”
“唔唔(不行)。”嘴里含着葡萄,说话不清楚,五条悟嘴唇一嘟,上下唇含着一颗葡萄就要往外吐,夏油杰身体前倾,直接上嘴堵住五条悟浪费食物的行为。
葡萄在唇齿间游走了一圈,外皮被褪,葡萄籽被挑出,最后吮干了汁水的果肉被一分为二,一人一半。
夏油杰退开时,嘴里的葡萄已经没有甜味。
五条悟捂着嘴,脸颊涨红,一股热意从脖子蔓延至头顶,把他贴的面膜都震掉了,白白的一张,落到地上,沾满了灰尘。
五条悟含在口中的半颗葡萄,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在菜美高喊着“我回来了”时,五条悟“咕咚”一下,把葡萄咽下去了。
好干,好甜。
虽然暑假的菜美,还有社团训练,不过日常在家的时间多了,加上每年夏末,周围三个村子,会在游客最多的寺庙下办烟火大会,这个每年常驻项目,去年因为暴雨而取消,以至于菜美今年异常激动。
夏油杰请了裁缝来家里,给长高的小姑娘量浴袍,五条悟手捧一本栽种书,妄图在夏油杰的果园里,增加一席地种草莓。
夏油杰劝过五条悟,草莓长成很麻烦,地表温度不能太高,夏季结束后正好可以种,但是每个月都要翻土,增加土壤透气性,还要维持昼夜温度,娇贵的连夏油杰都有些懒得伺候。
“悟,起来。”
裁缝记好菜美的尺寸,夏油杰走过来,把沉迷种植的五条悟拉起来,捋捋直,让裁缝一起量了。
“你说我先拿个小盆栽种种可以吗?”
五条悟已经被眼花缭乱的技术绕晕,他从没发现,世界上居然还有比做饭更困难的事。
“你缺那口草莓?”
五条悟挤了下眼,嘿嘿的笑了起来。
“本来不缺的,你一说,我就感觉需要来口。”
“吃,满足你。”
第二天,后藤就带了用泡沫包着的一盒白草莓来。
五条悟捧着盒子,有些好奇,他记得白草莓都是每年二月上市啊。
“不是国内的。”各国气候不同,白草莓成熟时间不一,这个是空运进市场的,本来应该先进零售和大型甜品店,被夏油杰抢了一车。
“杰不肯和我结婚,还对我这么好,不会……”
“不会什么?”
“不会是想做我爸爸吧。”
话音未落,五条悟就做好了逃跑准备,不过他手里捧着白草莓,动作慢了点,让夏油杰卡住脖子拖了回来。
手肘压着五条悟后背的酸筋,夏油杰拿着掸被子的竹拍子,照着屁股给五条悟来了两下。
五条少爷小腿乱蹬,可惜打架从来只注重速度和力道的五条悟,也有干不过的时候。不过他有无下限术式,被夏油杰打急了,没忍住用了,竹拍子被无下限术式弹飞,撞着天花板,砸到吊灯,最后才落下地板。
夏油杰握了下发麻的手掌,唇角勾起,似笑非笑道:“悟练的真好。”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五条悟扯着衣服往前爬,远离夏油杰的魔掌,龇牙咧嘴的揉腰和腿,因为竹拍子太大,抽到的地方有点多。
“说你臀大肌练的好。”
“啊哈哈哈,谬赞了谬赞了。”
烟火大会前,新浴衣送来,已经干洗熏香过,五条悟一穿上,就闻到清浅的小雏菊香。
村里没理发店,五条悟除了剪刘海,脑后的头发越来越长,夏油杰想给他扎起来,又不够长度,最后干脆用发卡夹住,顿时多了几分少女心。
换上新衣服,五条悟胳膊一展,“嗷呜”着朝菜菜子和美美子扑去。两个小女孩尖叫成一团,在屋里跑了起来,雪白的浴袍在五条悟臂弯中飘动,犹如一只白色大鸟,正向海洋进发。
夏油杰揉了下干涩的眼,炖在炉灶上的汤锅,嘟嘟的冒着气泡。
他一眼就能望到头的生活,多了些许白色,雪花一般,又多了一些蓝色,天空一样。
改变的地方多了,夏油杰忽然有些口舌结巴——他要怎么和五条悟解释自己的身份呢?
五条悟在乡下过的乐不思蜀,迷途不返。本以为五条家在多重迷惑条件下,应该是找不到他的,但中间出了个小小的问题。
五条悟在橡树下遇到的画画学生们,是武藏野美术大学的,他们画的图,要送交一场校内比赛,决出前三名后,参赛作品会送到附近的美术博物馆展出。
其中一个学生,未经五条悟允许,拿他做了模特,经过一个多月,被五条家的人发现。
对方找到学生问话,得知了五条悟躲藏的位置,直接大队人马杀到。
车子进村时,五条悟正在烟火大会上捞金鱼。
菜菜子和美美子老老实实,让金鱼店家宰客,五条悟通了第一张纸网,第二张开始,就用上了作弊技巧。
夏油杰买苹果糖回来,看到五条悟一网三条,捞的店家目瞪口呆,下巴都要掉了。
在五条悟将人家弄破产前,夏油杰赶忙夺过纸网,把苹果糖换到五条悟手里,越战越勇的小少爷,转瞬忘记金鱼的模样。
夏油杰只要了三条金鱼,袋子装好,挂在手腕,透明的水色映照着周围光线,显得平平无奇的金鱼都五光十色起来。
五条悟叼着苹果糖,从射击一路杀到套圈,甚至连飞镖赢面具都没放过。
不出一小时,所有摊位都知道,有个银发蓝眼的漂亮男孩,非常难缠。
戴着狸猫面具,把狐狸面具给夏油杰套上,夏油杰和五条悟,一人牵着一个小姑娘,四人看下时间,快要放烟花了,遂慢下速度,寻找观看点。
五条悟今天别的发卡,是坠了小铃铛的,走起路来,铃铛摇摇晃晃,叮叮当当,衬的银发都璀璨了几分。
夏油杰抱着磨脚了的美美子,眼睫低垂,心口酝酿着话语。四人找了一圈,最后在半山腰,觅得个没人的好地方,菜菜子和美美子坐在石头上等待,夏油杰拉着五条悟退后两步,脸孔隐入树影,落下斑驳不清的黑色。
五条悟对和夏油杰独处很兴奋,在逃婚路上谈个恋爱,一边躲藏一边人生偏轨,想想就很刺激了。
“我买了草莓苗,入秋就可以给你种上了。”
夏油杰提到这事,五条悟还觉得尴尬。他是真的三分钟热度,在草莓困难的种植面前,他选择花钱吃现成。
“明年初春,说不定就能吃到自己种的草莓了。”
夏油杰先给自己开了个好头,至于解释的地方,可以说自己一开始并不知道五条悟就是五条悟。
想法很好,还没等夏油杰开口,烟花居然提前两分钟炸了。
炸出一朵烟花,剩下的烟花一下没反应过来,等了两秒,开始陆陆续续升空。亮光照的山间一片明亮,五条悟咬着话梅棒棒糖,眼神一扫,正好看到一只摇摇晃晃爬起来的咒灵。
此情此景,如此多人,加上氛围热烈,情绪激动,难怪咒灵会被活化。
五条悟“嘎嘣”咬碎糖块,双手一抽,提住腰带,倒退着朝夏油杰喊道:“我马上回来!”
震耳欲聋的声响,让五条悟的话语如同默剧,夏油杰搓了搓指腹,刚刚抓着五条悟的触感还在,他闭眼叹气——已经错过好时机了,等回去再说吧。
借着烟火大会,咒灵跑出了七八头十只,等级不高,就是分散。
五条悟浮空天际时,还要收拢脚趾,防止木屐半途坠下,砸伤行人。
解决完所有,五条悟回去找夏油杰,跑到一半,烟火结束,夏油杰抱着困迷糊的菜美,缓步从山上下来。
两人对视一眼,五条悟尴尬的笑了笑,心想他怎么不问我去哪了?
夏油杰则暗道不错,菜美睡着了,就不会看到他俩打架。
各怀心思的两人顺着人流回家,刚走到村口,就撞上把手在这的五条家护卫。
五条悟看到来人,浑身一悚,连退两步,没看到地上石头,直接把木屐的绊子崴断了。
“少爷!!!”
领头人痛心疾首,喊得百转千回,听的五条悟浑身发麻,差点没落荒而逃。
“你知道你这一跑,给大家惹了多少麻烦吗!”
就算是平时很宠五条悟的管家,这次也气的不轻。他抬手要戳五条悟脑门,晃动的视线落在了夏油杰脸上,对方刚刚被菜美挡住,第一眼没看清。
“夏油先生?!”
夏油杰看到五条家来人,暗道不妙,强烈希望对方不认识自己,可惜事与愿违,这来的,正好是少数几个知道他长什么样的。
“少爷,你怎么和夏油先生在一起啊,你这逃婚是假,其实是出来培养感情的?”
管家很懵逼,他都想好,要是找不回五条悟,就去找夏油杰切腹谢罪。可五条悟跑了三个多月,找到时,却是和夏油杰在一起的。
人偶尔傻一下,是因为日常不需要考虑那么多事。
不过五条悟难得犯蠢的一次,还栽在了最不该栽的人面前。
五条悟张张嘴,脸上的笑意消失,被夏油杰抱着的菜菜子和美美子揉着眼醒来,在管家那么大的声音里,还能睡着就奇怪了。
“你早就认出我了。”
五条悟记性很好,很多事,换一个切入面,就会有完全不同的感觉。
比如夏油杰第一次见到他,就问“你不认识我?”
五条悟把那看做一句玩笑,现在想来,其实是警告才对。
——最糟糕的情况。
舌尖顶着腮帮,夏油杰脑子转的飞快,数秒过后,他发现自己任何的解释,都挺苍白。
“怎么……了?”
管家激动过后,也察觉出空气里流动的不安定因子。本来心情很好的五条悟,现在不爽的像个被踩了尾巴的猫,他想揍人,不过夏油杰抱着菜美,他怕吓哭小孩。
可是心里憋闷着一口气,让人看了巨大的笑话,全称不知情,还对自己口里“又矮又挫又恋童”的家伙多了喜欢。
他那么认真,想要藏起咒术师的事,在对方看来,是不是特白痴,特傻帽?
五条悟无处发泄心情,脖子拧了两把,直接将自己气哭。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每一点付出的好,最后都是要明码标价要回来的。
入秋之后,气温渐凉,夏油杰劈了竹子,做了个小号塑料大棚,里面罩着的,是他买回来试验的草莓苗。
新学期开课,菜美依旧早出晚归,不过晚饭少了和她们斗嘴的五条悟,双胞胎还挺不习惯。
按理说,五条悟=夏油杰的未婚夫,这种事应该皆大欢喜才是。可看五条悟回家至今,一个电话也没打,俩小孩就有点惴惴不安——不会是她们说话太难听,被人嫌弃了吧。
夏油杰忙着给菜园换土、翻新,下新苗。
菜菜子和美美子则偷偷指纹解锁了夏油杰的手机,找到了五条家的电话,拿屋内座机打了过去。
电话是个女人接的,菜菜子和美美子自我介绍后,女佣很惊讶,不过表示等会让少爷给你们回电话可以吗?
菜菜子和美美子觉得不行,挂了估计就打不回来了。
“我们真的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要说。”
女佣听了,为难一会,表示会去问问。
双胞胎握着话筒,等了快十分钟,电话被拿起,五条悟的声音懒洋洋的出现在对面。
“干嘛,回家了还要找我吵架啊?”
“才没有!”让五条悟一句话引爆雷达的菜菜子大喊完,马上回神,噘着嘴,手指绕着电话线,小声问:“五条哥哥,你不回来,是因为我们说话太难听吗?”
被人从被窝掏起来的五条悟,打了个哈气,揉着眼道:“你们才多大,说话能有多难听,想多了。”
“可是你走了就没回来,电话也不打一个,夏油爸爸还会烧多菜,结果就我们三个,根本吃不完,他扒了原本种甘蔗的地,栽了……”
美美子还没喊完,话筒被从脑后拿走,夏油杰吸了口气,刚喊了一声:“悟。”
电话传来盲音,五条悟把电话挂了。
“哇——一定是我的错!”眼泪炸出眼眶,双胞胎抱头痛哭,听的夏油杰直揉脑门。
知晓五条悟逃婚后,夏油杰的心情是怪异的。他说不上多遗憾,也说不来多痛苦,毕竟比起被逃婚,完全无法呼吸外界空气,连视觉都被烧灼的感觉才是真地狱模式。
发现五条悟逃婚了,却连自己长什么样也不知道,夏油杰几次没忍住笑,因为太滑稽了。
他带着敷衍了事,无所谓的态度,决定了这场婚姻。
五条悟秉着跟我无关,别想强求的态度跑了老远。
他们没人认真看待这事,只是比起五条悟,至少夏油杰知道自己对象长什么样。
初时的隐瞒,是为了好玩,夏油杰承认,他就是居心不良,想给五条悟一点教训。
之后呢?之后走到这步,只能说人是经不起诱惑的。在黑白的世界待久了,就会想要换一抹色彩,五条悟像个莽莽撞撞追兔子,结果掉进兔子洞的爱丽丝,谁也说不清,夏油杰是故事里的红皇后,还是现实世界里真实存在的人。
爱丽丝选择梦境,现实被抛弃,爱丽丝选择现实,梦境被斩杀。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两情相悦。
值得遗憾的是,他们偏偏互相喜欢了。
夏油杰把铲子捣进土里,仰头看向瓦蓝瓦蓝的天空,吐出嘴的呼吸,飘摇着飞上半空,像极了一支努力伸展,妄图揽月怀空的臂膀。
入冬之后,就是五条悟的生日,他正式成年,也就到了约定的,要和夏油杰订婚的日子。
九十九由基本以为落跑新娘回不来,哪想到五条悟不但被抓回来,之后也很乖的没再出走。她问夏油杰用了什么妖法,驯服小少爷,夏油杰苦笑,难道被驯服的不是他吗?
他与五条悟,狐狸与小王子。
订婚仪式按时举行,真奈美提前三天接了夏油杰和菜美到东京。试装,确定流程都得花时间,作为花童的菜菜子和美美子真怕五条悟会在仪式现场,甩了夏油爸爸跑路。
经过一次无厘头逃婚之旅,五条悟在正式仪式上,倒是给足了来人面子,虽然面无表情到可以打扑克,不过五条家众人觉得——我们少爷真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配合度完美。
宴会开场,夏油杰没有停留太久,他让真奈美照顾菜菜子和美美子,自己从司机手中接过个黑色塑料袋。去到休息室,一推门,没动,五条悟从里面反锁了。
夏油杰敲了敲门,没有回应,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你要是不开门,我就去找菜菜子和美美子,告诉她们,你不要我了,她们肯定会来这里嚎啕大哭。”
话音未落,五条悟开门了,不过表情比锅盖还黑了几分。
“送你。”夏油杰递上黑色塑料袋。
“不要。”
“打开看看吧。”
“现在不觉得有点晚了吗。”
夏油杰觉得气鼓鼓的五条悟,也很有些可爱,不过他不能笑,笑了就前功尽弃了。
“这也不是我送你的第一份礼物了。”
“还有什么?”
“那些巧克力和饼干,你以为是多余的吗?我和菜菜子、美美子都不爱吃甜的,我带回来,装在行李箱,长途跋涉几千公里,结果还没落地,就听说你逃婚了,那时我就想,恐怕礼物要浪费,结果转头,你就自己撞上门来。”
夏油杰抿着嘴,笑意压都压不住,五条悟被他笑的毛骨悚然,想了好几个月的谴责,见到面来,又突然没意思了。
五条悟回家就调查了夏油杰为什么非要选他。知道夏油杰因为咒术失控,看不了、听不见、摸不着,在完全黑暗无声的地方待过,五条悟就找了个柜子把自己关了进去。
事实上,他连二十分钟都没撑过,浑身出汗的爬出来时,他以为过了一个世纪,事实上只有十九分钟。
当你开始心疼一个人,那就是坠入爱河的开始。
五条悟想到自己当着夏油杰的面,说对方的那些话。
越想越尴尬,越想越抓狂,最后他拿起夏油杰的照片,看着上面微笑的男人,对比自己故意扮丑的证件照,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从对待此事的态度上,五条悟已经输给了夏油杰。
况且自己被识破后的日子,现在想来,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快。
五条悟想过,这里面也许有演戏的成分,可一个人,真的可以全天候,不休息的,给他演三个多月吗?
“拆开看看吧。”夏油杰看他不说话,心里有些小雀跃,只要不是挂他电话那种就好。
五条悟皱着可以夹死蚊子的眉头,一言不发的拆开黑色袋子,露出的小花盆上,种了一株草莓苗。苗上开花,冒着小小的果实脑袋,虽然还没熟,不过第一次就能种到这样,五条悟自认是做不到的。
“今年不熟练,时间没掌握好,估计很难全活,完全成熟,也要冬天结束,春天来到时,那会天气不热,适合栽种……”
夏油杰温声细语的说着话,每一句都平淡的找不到任何起伏。
他给五条悟看自己手工做的大棚,小小一片,迷你的甚至有些可爱。
“——春天,一起栽种新苗,等到秋至,就可以尝到自己栽培的果实。”
“不一定多好吃,就是很有成就感。”
“而且明年,想和你一起去。”
“去哪?”五条悟抠着花盆外的泥巴壳,心情七上八下,甚至想把花盆直接扣夏油杰的脑袋上。
“我的每年保留项目,去无人的地方观鸟,拍照,看风景,追极光。”
“冰天雪地,去挨冻?”五条悟挑刺着。
“有时还能凿冰钓鱼,挺好玩的。”
“你有靠谱点的建议吗?”
“唔。”夏油杰蹙着眉头,状似为难的想了想。
“真没有了?!”
“要不我们现在逃走吧。”夏油杰捂上五条悟捧花盆的手,左眼挤了一下。
“逃去哪?”
“跟我回去,做糯米糍给你吃。”
五条悟挑眉——他是一个糯米糍可以骗走的吗?!
“我要一整盒。”
“每个味道给你来一个,二十款不重样。”
“那……行吧。”
五条悟决定,勉为其难答应你。
自投罗网·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