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在温暖的培养液中睁开眼睛,感觉到那些粘稠的,有股诡异的甜腥味的液体正往喉咙里钻,他猛地从半开的舱室中直起身,拔掉鼻中的输氧管,剧烈咳嗽起来。
他吐掉了肺里残留的液体,进行了此生的第一次呼吸。
与新鲜的气体一同进入的,还有刚刚做梦的记忆,或者说,是记忆形成的梦境,男人尚不明确,但这记忆让他想起自己的名字,还有另一个白发男人的脸。记忆的大量闪回令他头痛,他不由得捂住了脑袋。于是,他又发现自己的手腕内侧纹着一串数字,但他并没找到与此相关的记忆,他有些困惑,并对困惑本身感到难耐,似乎是第一次接触到这种感情。
他赤身裸体,从自己的舱室中爬出来,差点又摔回去——这里的重力与地球相比更轻,他得重新掌握这具身体的平衡。真奇怪,他想,这确实是我的身体,除了这串数字,每一块肢体都不曾陌生,但我似乎又像是未曾使用过。
除了他这具安眠舱,周围还有数十个舱室处于沉睡状态,他想要透过上面的窗口一探究竟,但所有的窗口都上了隐私锁,朦朦胧胧的,除非输入正确的指纹,否则他永远也不会知道。
好吧,他想,他应该先找身衣服。他打开一侧的柜门,拿出其中一套银灰色的室内服,胸前有所属机构的图标。他在堆叠的记忆中翻找。他似乎是某个项目的研究人员,或是跟从的维修员……?
记忆仍在混乱的状态,从黑暗覆灭他的那一刻溯回,他记得那个白发蓝眼的男人与他额头相抵,告诉他:晚安,杰,我会等你醒来。
他的同事?还是朋友?或者是爱人。
他回味这段话像缓慢地摇着八音盒的摇杆,一遍又一遍。随后对方的笑声也加入这段旋律,与此相对的笑脸紧随而来,一瞬间,他的脑内都被层层叠叠的灿烂的笑容挤占,有些烦人,但更多的是幸福。
因此,当他在昏暗的走廊上摸索着行进,避开从天花板中垂落的光缆,听到一句短促的,颤抖的呼唤时,他毫不犹豫地疾跑起来。
而在他也喊出那个名字的时候,他完全被面前的景象震慑住了。
资料、日用品,尚能看得出是一把椅子等等的器械散落在地,并被某种灰色的黏糊糊的物质覆盖,而若摸上去,能感受到它们在你的手中蠕动、扩张、探索。灰绿色的触肢生长到舱门边缘,有向外冲刺的迹象,但最终呈现一种包裹的姿态,仿佛正在保护着什么,将舱室包裹成完美的茧。再顺着这些肢体回到房间中央,也就是那一大团难以辨别的,状如黑色海葵的诡异生物,在生物的半透明的皮下,涌现团装光点,以及——还在挣扎的人类躯体。
男人扑上前,蛮力掰开像章鱼触手一样吸附在对方脸上的东西,还有更多的触肢裹在他的身上,钻进衣服里,在昏暗的角落令人遐想地起伏着。粘液浸透了白发男人,终于解放的他大口呼吸着,然后突然呕吐出更多的粘液。
在粘液之中,一小块肢体缓慢地爬行着,回到更大的躯体里。
没事吧?悟!这都是什么啊……男人焦急起来,他跪下去用自己的衣服擦干净五条悟的嘴,对方脱力地躺进他的臂弯,他急得出汗的手上像是捧了一颗冰凉的布丁。
你失温了。他说。我得把你拖出来想办法取暖。
嗯……五条悟摇了摇头。他正在帮我呢,让我……呃……暖和起来。
男人不明所以,枕在他手臂上的五条突然发出惊叫,他张着嘴犹如渴水的金鱼,而那些挠得人心痒的喘息就这样爬进他的耳朵里。触肢缓缓蠕动着,五条一瞬间绷紧了身体,他反射性地抱紧了男人,继续发出那种断断续续的,隐忍着的低吟。在他怀疑五条是否正在遭受某种折磨的时候,头顶上方滴下了更多的粘液,凉得他一激灵,抬头和盘踞在天花板上的那个“生物”对上了视线。
毫无疑问,男人知道那个东西起码有一半是“自己”,除了脸上明显变异的部分,以及……那互相缠绕,不断向各个角落攀附的下半身。
他确信,在那个他变成这幅样子前,他们共用这同一个名字:夏油杰。他无法去想象对方是遭受了何种意外化身如此,恐惧在一瞬间就占领了他的大脑,而他未携带任何武器,他只好把五条悟护在怀里,恐惧在他的身体里尖啸着逃跑和回避,他感到自己要吐了。变异的夏油杰从天花板上缓缓俯身,像是没注意到他似的对他怀中的五条悟说:放松,悟,马上就会舒服起来。
而几乎要化在这个夏油杰怀中的五条悟突然挣扎起来。等等…杰!他咬着牙一副难以忍受的样子,看向这个惊出一身冷汗的他,说:帮帮我。
他情难自禁地抓住夏油杰的手,放到他颤抖的胸上,对他再次说道:帮帮我吧,杰。
然后五条悟就吻住了他,触肢在他的腿间涌动,滑进更隐秘的深处,让他还在找寻对方舌头的时候撩拨得他发出一阵阵细碎的尖叫,最后不得不和对方分开喘息。夏油杰顺着他敞开的外衣一路向下摸去,那些黏糊糊的触肢裹在五条悟的腰腹和大腿上,其中有两根玩弄于他的后穴,摸到淫水泛滥的前端,五条悟又是一阵颤抖。
他感受到夏油杰的掌心,炙热、粗糙,攀上他的阴茎,在指尖滑动两下,又跨越到囊袋,缓慢地爱抚着,逼着他立马缴械些清液出来,接着按摩他的会阴,像是故意和后穴的触肢配合般,刺激如海浪劈来,他一下子夹住了腿。
悟。他对面的夏油杰开始亲吻他,亲掉他眼角的泪水,手指也仍未停止爱抚。你不是想要这个吗?
更多的触肢降落下来,那个变异的夏油杰绕到五条悟的身后,用自己的身体拖起了他,那些滑溜溜的触肢吊起了瑟缩的腿,让腿间粉色的泥泞暴露无遗。
五条悟看着眼前的男人,他在向自己承诺:会很舒服的,悟之前也很喜欢这个吧?
之前,在400公里之外的地球上,在他们不那么宽敞的单人宿舍里,墙壁隔音不那么好,他的喘息漏到隔壁去,夏油杰就这样敲响他的门说,我来帮你吧。
柔软的口腔包裹他之后,热潮开始在五条悟体内流淌,让他原先苍白的皮肤终于染上赤色。快感指引着他下坠,像一粒饵落进鱼群,引发更大的饥饿潮,让他张开了双腿,不再抗拒消融于快感的恐惧,他几乎要把自己的下体往夏油杰的嘴里送。杰……我还想要!
他刚说完,触肢就应声卷来,勒住了他的脖颈,力道恰好地在窒息的边缘,蛰伏在他身下的夏油杰退出来,解开裤子,把早硬得要死的阴茎抵在对方半阖的穴口上。那些滑腻的,灰色的触肢,甚至帮他撑出一个小口,正随着五条悟的呼吸一张一合,而他本人目睹着夏油杰毫不费力地挺了进来,比触肢更粗,更有存在感的阴茎开拓他的直肠。天啊……他倒吸一口气,他抓紧了那些在身上乱窜的触肢,他知道身后的夏油杰对每一根都具备感知,哪怕是在钻进他后穴的时候,他会和这个夏油杰一样感受到,他每一次被剐蹭到敏感点的抽搐和紧缩,还有他尖叫时的喉咙的震动。他每喊一次杰,对方的触肢就会在他身体里翻搅,勒在脖子上的力度就会更紧一分。
他面前的这个夏油杰,非常轻松地放进了整根阴茎,被湿热的肠肉吸得头皮发麻,他像是初尝性事的青少年,毫无耐心地立马冲撞了起来,囊袋撞出阵阵啪响。
五条悟爽得眯起了眼睛,刚开始的一点酸胀感很快转为满足感,逐渐收紧的触肢和身下每一次撞击都在送他上高潮的云霄,被扼住喉咙的他叫得更像是女人,发出那种尖细的,似乎马上要攀上天堂的浪叫。
很快,他翻起眼珠,高潮一波一波从身下撞击到头顶,他那根被触肢缠绕的阴茎射出精液后继续流着液体,把对面的夏油杰的裤子都浇湿了,对方还未停下,仅在他高潮的抽搐中停留了一会,把他翻了面,很快又冲刺起来。
身下的撞击不断,五条悟疲软地撑着自己的上半身,随着每一次挺入喘叫,另一个夏油杰抬起他的脸,手指在他的嘴唇摩擦了几下,欣赏他面色潮红,沉溺得要睡过去的样子,五条悟心知肚明这一切,他主动去吸对方的手指,露出挑逗的笑容,叫得更大声了。
为了堵住这不知廉耻的人的喉咙,触肢钻了进去,和五条悟的舌头纠缠,把他的整个口腔都塞得鼓鼓囊囊,然后还要往更深的地方探索,刺激得五条悟眼泪和鼻水直流,他拍打着触肢,发出求饶的哀叫。
他身后的夏油杰将脱力得趴在地上的五条悟捞起来,触肢退出来后,他满脸都是黏糊的液体和涎水,眼泪还在往下淌,看起来湿漉漉又可怜。
杰。他诉苦道,他对我好坏哦,还是你对我好。他噘着嘴,整个人都靠在夏油杰身上了,对方的那根东西还顶在他的身体里,慢慢地磨,把他的快感延长,每一次临近阀值前又落回去。
好舒服哦,杰…亲亲!
五条悟侧着身体和他接吻,同时他感受到对方正在他的身体里释放热流,比预料中更多的液体从他们交合的地方流出。
啊!五条悟听起来有些不满。果然夏油杰都一个样!待会你要怎么帮我清理啊!
像以前一样,夏油杰说,他突然觉得有点困,但他会再撑一会,最好能撑到他们一起躺到床上。我们一起去泡个澡,帮你里里外外都弄干净,然后我会帮你吹头发,给你泡一杯棉花糖巧克力……
他一边说,一边看对方笑了起来。
好吧!五条悟说,我原谅杰啦。
他双手捧着夏油杰的脸,往对方的鼻子上亲了一下:我一直都很想念杰的棉花糖巧克力……
一直很想念是什么意思?男人想着,他发觉自己的思考能力正在被困意吞噬。飞船上的巧克力都吃完了吗?下一批物资什么时候会送过来?
在五条悟说晚安前,发生了什么来着?
他记得一小颗陨石撞进了其中一间舱室,无声的爆炸像一朵巨型的花朵,然后是在飞船内环绕闪烁的红色警告灯,在所有人的脸上爬过一轮又一轮。几个人穿戴齐全,小心翼翼地打开了舱室,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
灰色的触肢,变成浆糊一般的血肉,飞溅的肢体,像口香糖一样的组织物蔓延到每一个舱室,然后分解掉了一切,包括骨头。
他们被逼入最后一个舱室前,夏油杰把五条悟推了进去,关上了门,他有一只手已经缠进那些东西去了,他会像掉进胃液一样被分解……然后呢?
夏油杰感到头痛欲裂,他说对不起,悟,我可能得睡一觉。
好。五条悟抱着他,让他躺在自己的腿上。他说晚安,杰,我会等你醒来。
夏油杰闭上了眼睛。
另一方的触肢从阴影里伸出,将这个夏油杰彻底包裹,只需要几分钟,这具身体就将不复存在。
从五分钟到半小时,再到能整整支撑两个小时的躯体,已耗费上百个这样的夏油杰。剩下的还在他们的舱室中沉睡。
你不该只注入仅有我和你的记忆。这个和异形生物融为一体的夏油杰说,这样可不是完整的我。
为什么不行?五条悟撇嘴。杰只要记得爱我就好啦!
夏油杰无可奈何,第五百二十三次迁就五条悟:好吧,只要我记得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