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穷鬼去买摩托车。含夏五硝cb。
家入硝子有一辆摩托车,军绿色的外壳,赛车款式。开在2006年东京街头,能吸引大片眼球和艳慕。
这是五条悟挑的,夏油杰送的,三人一起出钱买的。
那时他们刚入学不久,不懂得规划未来,想不到沧海桑田,把人生的时光肆无忌惮地挥霍,做任务得来的工资一笔笔砸进各式各样不知所谓的东西里。直到有天家入硝子坐在教室,平静地说:“我想买辆摩托车。”
夏油杰和五条悟对视一眼,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明白家入硝子为什么特意提出来。
“哦。是这样的。”家入硝子不知从哪摸出根烟叼在嘴里,平静地说:“我想买辆摩托车,但我没钱。”
于是三个人把钱包拍在桌上。夏油杰的最鼓,装着几张大额钞票和一张银行卡,家入硝子的次之,五条悟的最薄。
他们——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对着五条悟瘪瘪的钱包快乐地大声嘲讽,最后抖了抖钱包:一张黑卡掉出来。
“……!”
五条悟露出一个得意洋洋的笑容,将墨镜拉下一点亮出苍蓝色眼眸,凑到二人震惊的脸前:“是不是特别厉害!”
“虽然——”他长腿向前一蹬,又颇为欠揍地摊开手:“一分钱都用不出来了呢~”
——直到这天,他们才发现自己是个穷鬼。
无论如何,摩托车还是要买的。为了省下巨额路费,他们逃掉下午的理论课,坐上夏油杰的免费空中慢列。
风又大又冷,三人吹得脸部发僵。家入硝子面无表情:“五条,你的无下限呢?”
“开了,脑袋疼,又关了。”
家入硝子面无表情:“夏油,你可以防风的咒灵呢?”
“被悟’不小心’祓除了。”
家入硝子冷冷回头,两个脑袋挤挤挨挨躲在她身后,无辜的眼睛眨巴眨巴,像两只冬天挤在一起取暖的小动物。
“糟糕!”黑脑袋大声密谋,“硝子好像生气了。”
“没事。”白脑袋嚣张地说,“她不能把我们扔下去!”
“说得也是。”
白脑袋黑脑袋又往中间挤了挤,试图用家入硝子既不宽厚也不伟岸的肩背遮挡狂风。
家入硝子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像拔萝卜似的一手一个把两个脑袋揪出来,向前一推。“呵。”
“等等!”夏油杰赶紧救回被揪住的刘海,“不可以攻击驾驶员。”他盯着蹦起来的五条悟和面无表情的家入硝子,幽幽地开口:“难道我们可以花钱买车票吗?”
当然是不行的。
他们只好背靠背坐下,夏油杰让他的咒灵边转圈边前行,努力确保每个人都能均分到冷风的拍打。
效果良好且公平——下“车”时三人都晕得眼冒金星,一个也没逃过,扶着墙差点吐出来。
他们摇摇晃晃,脚步虚浮地走到摩托车专买店门口,三个脑袋叠罗汉似的立在门旁,探头朝里面打量。五条悟挑剔,把每一辆摩托车批得一无是处,夏油杰认认真真地把标价上的零数了一遍,最后沉痛地说:“一辆都买不起。”
家入硝子则沉思两秒,瞥瞥大少爷做派的五条悟,将黑卡塞回他手里,用力一推:“去跟他们讲价。”
五条悟顺从地向前走了两步,又转过头来茫然地问:“讲价是什么?”
啊,忘了。在五条少爷的前十五年的人生里,就没有付不起的价。
“打个比方。”夏油杰解释道,“如果你想买一样东西,但嫌它贵。你可以报出一个超级低价跟出售人商讨,然后他提价,你压价,最后以一个比原价低的价格购买。”
“……哦。”五条悟若有所思,“那我要讲到多低的价。”
“越低越好。”夏油杰笑眯眯地说,“记得先将你的黑卡亮出去。”
“我明白了!”五条悟突然兴致勃勃起来,竖起大拇指,“交给老子吧!”
“没问题吗?”家入硝子看着五条悟自信满满地走过去,跟夏油杰窃窃私语。
“应该……没问题。”夏油杰犹豫了一下,“如果搞砸了就当作不认识他吧。”
“……好主意。”
他们蹲在远处默默地看着五条悟将黑卡往桌上一甩,矜贵地抬起头:“我要买摩托车。”
经理模样的人马上诚惶诚恐地跑过来,扫了一眼卡,尊敬地问:“您想要哪辆?”
五条悟假装随便看看,实则明确地伸手指向一辆军绿色摩托车:“就这辆。多少钱?”
经理赶忙报出价格。
五条悟回忆了一下夏油杰的讲价技巧,云淡风轻地开口:“太贵了。我们来讲个价。”
“欸…欸?”
“免费卖给我吧。”
家入硝子扶了扶惊掉的下巴:“讲价?……这果然是抢劫吧?”
“也许悟只是举一反三。你看他用的都是’卖’。”夏油杰说,“还有硝子你别笑了,不然我也忍不住了。”
经理大概从未见过如此理直气壮之人,点头哈腰地动作猛地停住,最后看在黑卡的面子上勉强说:“您…您是在开玩笑吧?”
“当然不是!”五条悟不满地看了经理一眼,又转而露出灿烂的笑容,双手张开冲出去从背后一把揽住偷偷开遛的夏油杰和家入硝子,“杰!硝子!快来付钱!”
“……你是故意的吧?”夏油杰感到全场震惊的目光聚焦过来。他微笑地握紧拳头:“要打架吗,悟?”
家入硝子叹气,若无其事地摘下五条悟的墨镜自己戴上遮脸。然后戳了戳夏油杰,指指经理,“冷静,先搞定那个。他看起来要叫保安了。”
经理的确在叫保安了。他一边惊恐地看着那三个0元购的土匪,一边急促地朝对讲机说:“对,对!两男一女,一个白头发蓝眼睛,一个黑头发怪刘海……哈?你问什么是怪刘海?就是很怪的刘海啊!……你们快点来,看了就——”突然,黑色对讲机被抽走,他战战兢兢抬起头。夏油杰正朝他微笑,笑容温和有礼。经理却感到后背发寒,他努力咽了咽口水,“你…你想…想干嘛?”
“您好,我想买辆摩托车。”夏油杰瞥了一眼远处指着他的刘海笑得前仰后合的五条悟,愈加彬彬有礼地说:
“我们聊聊吧。”
最后经理欲哭无泪地送三位祖宗和他们的军绿色摩托车出门,极其不情愿地说出欢迎下次光临,然后像被火点着一样飞快奔回店里。
三人努力维持住正经的表情走出一段距离。五条悟突然放声大笑,跳上摩托车,一拧油门,在公路上冲了出去。
他雪白的头发在疾驰的风中飞扬,澄澈得不可思议的蓝眼睛映着高远透亮的苍青色天空。他无所顾忌地向前驶去,全然不顾周围朝他狂按喇叭的汽车司机们。
“啧。”家入硝子撇撇嘴,转了两圈手里的墨镜。转头看向夏油杰:“对了,钱回头还你。”
“不用。硝子。我跟悟说好了,就当是送你的圣诞礼物。”夏油杰看了一眼骑在摩托车上飞驰过来的五条悟,露出柔软清浅的笑容。
家入硝子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沉默两秒也笑起来:“那多谢了。不过话说,只让那家伙一个人玩那么开心,不好吧?”
“当然。”夏油杰装模作样地沉思两秒,拉住家入硝子的手臂,大声说:“硝子,抓紧了!”然后急冲两步,一跃而起,摔进朝他们撞过来的摩托车的后座。摩托车吱呀一声在公路上边扭大S形边飞速前进。五条悟高兴地大喊:“你们好重啊!杰快看,要——撞——车——了!”
夏油杰赶紧挤走五条悟,一把夺过车头把手。车身来了个180 °大转弯,终于回到公路正轨。五条悟迎着寒风张开手臂,大声囔嚷要再来一次。硝子淡定地一只手抓住车身将自己稳稳固定,另一只手扯住五条悟让他边儿去别挡视线。
公路一直延伸,在尽头处与湛蓝天空相交成一线。夏油杰突然问:“想不想飞?”
五条悟眼睛噌一下亮起来。家入硝子假装抬头望天,没说半个拒绝的字。夏油杰深知同期的秉性,干脆地放出飞行咒灵吊起摩托车飞上天。
可惜上天后乘三人的摩托车就显得拥挤,五条悟和夏油杰明踢暗踹,致力于将对方赶下去——最后把家入硝子烦得坐上咒灵。
于是咒灵吊着军绿色摩托车颤颤巍巍飘在空中,夏油杰坐前面控制方向。五条悟坐后面,自由地放开手脚在车上前摇后晃,快乐地拖长声音:“杰——加油门——”
夏油杰一边说根本加不了速一边拧下油门,摩托车的轮子在空中徒劳地旋转,发出阵阵轰鸣,嘲笑他们的无用功。家入硝子点燃一根烟,无语地说他们是两个笨蛋,结果风把白烟全吹回她脸上。夏油杰和五条悟坐在摩托车上幸灾乐祸,笑得乐不可支。
——天边浮起大片火烧云,他们飞在云端,奔向落日。
很多年以后,家入硝子推着军绿色摩托车走出高专大门,对刚巧回来的五条悟说:车坏了,我要推去废品站。五条悟则停住脚步说我送你去吧。
他们瞬移到繁荣的东京街头,人潮汹涌,无数炫酷的摩托车飞驰而过,没有人对这辆过时的军绿色摩托车投来半分目光。家入硝子平静地说五条你在这等我,我很快回来。五条悟说好。他没问为什么废品站在南边而她在往北走。就像家入硝子没问为什么夏油杰的尸体不在高专解刨室。最后等到日头西垂,家入硝子推着摩托车走回来,沙哑地说这车太破了,废品站都不收。五条悟跳上车说没事,硝子你正好搭我一程,我们回高专。
才不要。家入硝子站在原地抽烟,声音闷闷地说:我又不能让它飞。
“不,硝子。我也不想飞。我那时只是——”五条悟眺望远处的天空,沉默许久,低声重复:
“我那时只是——好快乐。”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