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五《六十》

夏五《六十》 ——喑十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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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夏油杰看了一眼五条悟紧闭的双眼,心想睡着了吗?可是硝子这边才刚刚开始。
空了的啤酒罐被扔在垃圾桶里,夏油杰完全可以猜到等一会歌姬会和硝子说“比一杯倒更逊哦一口就倒了”这种话。
“那我先把他带回房间了。” 
“诶……一口就倒哦,太逊了。”歌姬凑到硝子耳边说。 
……他就知道。

1. 
以前五条悟也不是没有喝醉过,但是夜蛾正道明令禁止他接触任何和酒精有关的东西,因为怕酒精影响大脑对无下限的控制,从而出现弱点。
还能掌握无下限吗?夏油杰伸手,没受到任何阻碍地,触碰到了五条悟。
到底是并没有对他开启无下限,还是说无下限失灵了,夏油杰觉得可能两种都有吧。
血液在身体里跑,全身都热热的,让五条悟不自觉地想往夏油杰身上贴。夏油杰说,还能走直线吗?脑袋晕乎乎的时候五条悟想,真没眼力见。 
夜风扑了满怀,带走些许热意。酒精还没被代谢掉,五条悟低低地说,“我好热,头也好痛。”
也许是表示亲密,甚至也许是撒娇,这是少有的直说自己哪里不舒服。毕竟对于要强的这两个人来说,示弱实在是太奇怪了。 
夏油杰没由来地想到了猫,像爪子受伤了给你看一眼,又自己在一边舔舔,再给你看一眼。你说多大的伤吧好像也没有,但是放着不管吧,又实在是过意不去。
但本意只是示意一下,至于对面的人在想什么,就不关小猫的事了。 
——更何况这次也不是爪子受伤,充其量只是爪子泡水了。
“明明知道自己喝不了酒为什么还要喝……” 
笑声混杂在晚风里,听不真切。五条悟说,醉了不好吗,这样就不知道自己会说什么了。 
夏油杰一边架着他往宿舍走,一边随口问道:“怎么这么说?你有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秘密吗?” 
侧头看他时发现五条悟闭着眼,也不知道是困了还是头晕,夏油杰也没追问。只是在快要走到宿舍门口时,五条悟说,“我怕你不知道。” 
声音轻到风一吹就好像要碎了,却被夏油杰听了个真切。
他侧头看到了五条悟泛红的耳尖,又联想到那张因为酒精作祟而略带酡红的脸。
——我怕你不知道。

2. 
夏油杰在今晚真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烂醉如泥”——五条悟就像糊糊一样半挂在自己身上,“一点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吗?”他问。回答他的是轻微的呼吸声。没听到吗?就算了。 
伸手去打开电灯的开关,“咔哒”一声按下后电灯忽闪了两下,夏油杰想起连续好几天两个人在宿舍打游戏打到一半睡着了,灯就那么开了一晚,再加上他们早上出去祓除太着急而忘记关灯,如果今晚电灯坏了,好像也不是无迹可寻。
只是走神了一会会,身边的人就开始一点一点往下滑,等夏油杰反应过来想要拉住他时,重心不稳,手忙脚乱间,反而被五条悟带着往下倒。
额头对着额头磕碰了一下,夏油杰心想着不会在这个时候跳掉吧,结果电灯又忽闪了两回——彻底不亮了。
好巧不巧。
刚刚两个人往下载倒时夏油杰下意识地让他倒在自己身上,但也不知他摔到了没有,这会试着站起来却被五条压得死死的,只能伸手用拇指指腹揉了揉他刚刚磕到自己的那处额角,问:“有哪里摔到了吗,大少爷?” 
没有说话。连呼吸声也好像猫的呼噜声。
白色的头发被半撩起来,与此同时那双蔚蓝的眼睛向他看去,像容易让人陷进去的绵延的雨。
莫名的情感蔓延,一瞬间连命运的线都模糊不清了。 
没有把人推开。也许是以为他真的醉了不清醒,也许是因为什么难以言说的私心。 
……又是什么私心呢?
因为喝了酒吗?呼气热腾腾的,鼻息纠缠又纠缠。    双目交接后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黑夜中五条悟靠了过来,额头和额头相抵,近到鼻尖和鼻尖都快要碰在一起。可是背后就是墙壁,即使夏油杰想要向后躲也没有办法。为什么要躲,没有头绪。
眼里一闪而过的什么情绪,像是两人在郊外祓除时看到的稻田下的水光,一闪,又暗了下去。
像没有浪的海,不肯因为黑夜褪色。
在玩谁先移开眼睛谁就输了的游戏?夏油杰试着去理解五条悟为什么盯着自己看。又或者是喝醉了在发呆?不清楚。 
他只是本能地,无法移开视线。
于是他听见了五条悟说,六十。
“什么?”他问。 
六十秒了——我已经数到六十秒了,为什么还不亲下去?平时也暗示了那么多次,你难道完全不知道吗?
现在这样算不算喜欢,又或者爱一个人怎样表现,这些都不重要了。喝了酒以后情感好像也变得强烈了一些,至少现在很高兴。 
——想吻你,现在。
那么你决定好了吗?亲下去以后,就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继续做普通的同学了。 
已经数过了六十秒,既然夏油杰没有什么反应,那么是不是说明接下去他也会默许自己的行为呢? 
于是他也这么做了。
黑色的刘海半遮住眼睛,五条悟想,那么就注视着我,永远记住这一刻。 
伸手握住夏油杰的手腕,五条悟感受到当他凑近时夏油杰的手僵硬着往上抬了一下,却又垂了下去。 
如果你推开我的话,我是不会亲下去的。
——但是我半夜绝对会把你的刘海剪掉。
可是最后夏油杰没有推开他,吻也落了上去。
身躯贴在一起,人心也像是只隔了一层血肉,契合——契合。或许你也是喜欢我的,五条悟想。
好奇夏油杰的反应,又怕他反应太大超乎自己预期。 
可是夏油杰的反应也只是愣怔了一下,随后笑着问“真喝醉了吗”,就像祓除时那样笑着说“不要玩咒灵了,祓除完赶紧回高专”那样平常。 
 好平常。
 难以理解。 
 没有从自己身上起来,反而是对自己说,“什么啊?” 
 已经给了那么多暗示,完全不知道吗? 
 压抑又宣泄的情绪在夜里崩塌。
 夏油杰能感觉到抓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一点一点松开。黑夜里那双眼睛里的情感来而复往,往而复来,难言的情绪像酒一样流动,也许是悲伤,也许是后悔。人类的情绪一闪而过太难捕捉,此刻却盈溢出来,像眼眶里欲坠不坠的泪。
 ——那么你决定好了吗?亲下去以后,就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继续做普通的同学了。
于是想起那句话,——你太认真了,所有人都会回避你的。这样的话多少带着些颠扑不破的意味,可是即使这样五条悟还是说,“我没有喝醉……我知道我在干什么。” 
在五条悟抽离双手时夏油杰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又带着讨好性质一般用指腹蹭了蹭他的手心。 
额头抵了上来,气息再次纠缠,鼻尖蹭过时,吻也落了下来。
尝到了酒的味道,夏油杰想。
    大脑断片,是因为酒精还是因为夏油杰的这个动作,分不清了。 
其实你也是喜欢我的,对吧?

3.
“好了,悟,起来了,我手麻了。” 
有些莫名其妙地确认了关系,但是更莫名其妙的还是赖在他身上不走的五条悟,伏在胸口,单纯喝醉了困了就算了,实际上是在用花名骂他,比如说“小眼睛”“怪刘海”。 
酒品真不好,夏油杰腹诽。
“不要,头晕。”    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反应吧,只是单纯想发泄一下。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夏油杰还是伸手拂过他的碎发,伸手替他揉着太阳穴。
窗帘的缝隙中泄露出难以描摹的月光,夏油杰借着月色凝视着五条悟的发旋,看他翘起的头发一晃一晃,身体的重量一点一点压下来。声音一点一点小下去,含含糊糊的,再到听不见。压在身上的重量最后停滞在一瞬,只剩下轻鼾声。
啊,睡着了。 
轻手轻脚地把人抱起,手因为被压太久而发麻,像春日里的群蜂,麻得像是老式电视机的黑白雪花。 
明天再让人来修电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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