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五】溺杀回忆

夏油杰前往品川水族馆收服一只作祟的咒灵。机缘巧合,他遇见了怀着同样目的前来的五条悟。已经分道扬镳的昔日高专最强二人组,在冲绳重温了一场2006年的旧梦。

——豢养鲸鱼的玻璃缸里,海水溺死的到底是谁的回忆?

*原作向,短篇完结。
*名字看起来像玻璃糖,但其实是甜的,并没有溺死谁,死掉的只是……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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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杰来到品川水族馆的时候,没有带上任何人。原本菜菜子和美美子是想要跟着他一起来的;两位JK在此之前并未来过冲绳旅游,对于跟夏油爸爸同游知名水族馆,想想都比留在东京应付猴子们快乐。但是夏油杰摇头,拒绝了双子眼含期待的请求:这次情报中给出的咒灵太过巨大而危险,在水族馆的玻璃顶上游过的时候,就像一片笼罩了其下游客的巨大阴影。

因为过往缘由,枷场双子的身上留下了很多伤痕,她们为此夏天都不穿短袖,自然不会去学游泳。夏油杰担心她们出意外,在被女孩子们一边一个抱着胳膊恳求的时候还是硬了心肠,淡淡地说“不可以”。

于是已经成为JK的女孩子们帮着夏油爸爸收拾行李箱,眼巴巴地从机场送他走了。在登机口拽着夏油的衣角撒娇的时候,被周围的旅客们瞩目,心想这哥哥被妹妹们粘得真紧(因为是两个JK一起撒娇,没人想歪。什么人能同时包养一对双胞胎啊!光天化日之下没那么丧心病狂的东京人)。

坐飞机到了冲绳的时候夏油杰久违地有点身心俱疲。

他昨晚本来就在东京的一处废宅里捉咒灵,那长得像三种虫子的拼合体的玩意儿太能躲了,搞得教祖大人一夜没睡,回到总部后水族馆咒灵的情报又被递来了。信徒们提供情报勤勤恳恳,又捉又吃的教祖比他们更勤恳,为了变强还要每日无间断品尝抹布的滋味。夏油杰高中辍学年纪轻轻就要体会打工人的辛酸,明明是在当领导,但他却是在为自己的理想打工,头悬警钟,日日不歇,比生产队的驴还忙碌。

又提到夏油原本以为在飞机上能够好好休息一会儿。结果就在那么短暂的飞行时间里,夏油杰居然做了一个梦。

可能是将要故地重游,脑子提醒他想起了当年的事情。夏油杰在半梦半醒之间,梦见了2006年在冲绳短暂的游览经过。记忆里女孩和少年交织在一起的笑声,阳光、海浪和盛开的花。

夏油被空姐叫醒的时候,有几秒钟不记得自己身在何处。

他脑袋发懵地感谢了为他盖了毯子的猴子,提着行李箱平静地走下飞机,回想睁眼的那个瞬间,好像掉进海水里的潮湿感受。他静静地、静静地,像是要睡着一样,沉下海水。水面之上波光粼粼的太阳变得模糊,是蓝色的水、蓝天的倒影与雪白的光辉。

巨大的鱼的影子从他的头顶游弋而过。

有人从影子后面向他游过来,伸出的手像是想要拉住他的坠落,与他十指相扣……

奇怪的梦。夏油入住酒店的时候,心里还在想着这个梦。
咒术师的梦一般不是无的放矢。如同古时的阴阳师,拥有咒力能够调伏咒灵的咒术师拥有一定意义上那些胡编乱造的灵能小贴士里说的“灵感”。夏油从不怀疑这点。这个梦太过具体,画面直到他醒来后许久都清晰地留在他的脑中,想必不是巧合。

带着这种莫名的在意,夏油带着单反相机出发前往品川水族馆。

这家水族馆在经过数年之后,依然让他感觉到了熟悉。内里人流如织,每个可以参观的地方正如同夏油记忆中的那般。他拿着相机,像是游人般偶尔停下来拍拍照片,就算独自一人在结伴而来的人群中,也不算什么突兀。只是越向着记忆中的路线中,已经死去的青春中的细节就越来越清晰,夏油形单影只,默然无言,而记忆中的白发挚友却成为了幻影,在此刻陪着他同行。夏油杰闭上眼睛就能复现出那人勾起自己的手腕时传过来的温热体温,赤裸的手臂贴在一起的触感——还有对着前方回头催促他们的少女的摆手和谈笑声。

但他知道这些都是回忆的虚像。
只要一睁开眼睛,夏油就会发现,自己还是一个人站在全然陌生的人群中。

夏油杰走进海底隧道的时候,鱼群游过的光影影影绰绰地从他头顶上一掠而过。走了几步后,他停住脚步,将单反的镜头对准隧道上方的景色,开始如同真正在留影纪念的游客一样拍摄人行海底般的奇景。

青碧的灯光从海水中的波光粼粼中投下,整个玻璃隧道被衬得如同幻梦中的奇境。

夏油杰的眼睛透过镜头和玻璃的阻隔,依旧能够看见头顶有什么遮天蔽日的阴影游了过去。仿佛是一片蕴含着雷霆的雨云,悄悄地飘了过去。

他按下快门,将相机拿下,看着显示屏里的照片。不出意料,什么都没有拍到。
但夏油的目的本就不在于此。他拿着相机的目的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如今他真正想要知道的东西,已经显露出了行迹。

“妈妈!”耳边有小男孩童真又喜悦的声音响起,“刚刚有一条大鲸鱼游过去了!”

夏油被他的话语吸引,侧过头去看,却见带着孩子的母亲抬头在寻找,露出了尴尬的神情。她拉着的孩子兴奋地指着上方,就差在原地蹦起来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但他的母亲看了玻璃穹顶的上方几秒,又察觉到夏油投来的目光,露出了不自在的神情。

“诚二,哪里有鲸鱼?”女人温和地问道,但表情掩饰不住某种细微的不安和局促,“妈妈没有看到。会不会是诚二太开心,看错了?”

“怎么可能。”男孩焦急又不甘,噘起了嘴巴,“妈妈怎么会没看见?那是条很大的鱼鱼哦。”

“可是……”
女人看起来确实什么都没有看见。

她刚要申辩,话语就被忽然出声的夏油打断了。

“这位夫人。”黑发青年回首看着他们,细长的眼眸弯成友善却温和的弧线,“我也看见了哦,那条刚刚游过去的鲸鱼。”

“是的,大哥哥也看见了!”男孩听见有人赞同他,眼睛一亮,拉住母亲的手晃荡,“对吧,妈妈,我就说有鲸鱼的!”

“好的,好的,有鲸鱼。”女人的表情从局促中露出些无奈,却也松了口气的样子,“诚二,快跟叔叔……哥哥说,谢谢哥哥。我们要离开这里了,再见。”

“谢谢哥哥!”男孩儿响亮地说,“快到闭馆时间了,我们要离开这里了!大哥哥再见!”

小孩被妈妈牵着手带走的时候还在回头热情地对夏油挥手道别。夏油站在玻璃壁前,身后的青蓝海水中游过多彩的鱼群。他笑着对男孩挥了挥手道别,看见那孩子得到他的回应才心满意足地转过身之后,才再度拿起相机翻开刚才拍下的照片,脸上和善的微笑消失不见,侧脸在环境光下显得有点冷峻。

这个单反是菜菜子和美美子用术式处理过的相机,算是拍出灵异照片的好用小道具。

经过一段时间的咒力的熏染之后,在数张照片中都可以看见水波中出现了一片转瞬即逝的庞大阴影。

是在这里没错了。

夏油确认了这个,将单反挂回脖子上,抬手看了眼休闲装袖子下的手表。
时间接近下午四点半,那孩子和他的母亲说得没错,已经快要到了水族馆闭馆的时间了。

夏油对着玻璃的反光整理了一下袖子领子,转身如同任何一个平常的游客一样离开了水族馆。

晚上12点。

换上了五条袈裟的夏油杰凭借着咒灵的妙用,在并未惊动警戒系统的情况下,悄悄潜入了午夜的水族馆。
寂静的馆内放眼望去空无一人,只有鱼群在碧蓝的海水中静静地游动着。

夏油杰并不像是个偷渡者,反而像是这里的主人般,光明正大地在空荡荡的水族馆内闲庭信步。海水投下的波光映在他庄重的袈裟上,反而使他看起来像是某种时代剧里的幽灵。

夏油的木屐踏在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他衣袖挥动之间,被放出的咒灵们根据他的指挥,屏蔽了监控与他人的视野,也成为了他监视整个馆内的细小的眼睛。

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阻碍,盘星教恶名在外的教祖顺利地前往了今日离馆前最后待过的地方。

那正是名为诚二的孩子指着上方说他看见了鲸鱼的地方。

夏油杰走进玻璃隧道,随着昔日的印痕慢慢走过,眼前似乎还有戴着草帽扎着麻花辫的少女的背影。他将手扶在冰凉的玻璃壁上,慢慢地走着——

在那个瞬间,他身侧的玻璃之后,游过一只巨大的鲸鱼。

正如同人类对于巨物最为原始的恐惧来自海洋的传说一般,那鲸鱼奇大无比的影子如同遮蔽月亮的阴云般路过了夏油的身边。

夏油杰微微垂下、漫不经心看着地面的眼睛,未曾错过与他擦肩而过的鲸。

他抬首,望向那咫尺之间的巨大海洋哺乳动物。

只是倏忽之间,他手中凝聚起咒力,想要穿过玻璃去触碰鲸鱼——

某处忽然传来了如同玻璃碎裂的清脆声响。

夏油未曾想到此时还有突发事件搅局,蓦然回首,看向来处。然而,他什么都没有瞧见,只能看见青蓝色的海水宛如浪潮一般从不知道在哪里的缺口中奔涌而出,迅速淹没了这一处人类观赏用的隧道。

透明的玻璃好像彻底溶解在了无边无际的海水中。

但夏油却知道,这里并非没有边际的海洋。这个世界是存在着四四方方的边界的——再怎么看起来像一片汪洋,它不过也就是个巨大的水箱。

海水很快浸没过夏油的头顶,将他的五条袈裟和漆黑长发都一同漫卷在青蓝色的水下幻境中。

鲸鱼的影子已经快要消失,夏油在水中眯眼辨认了一下方位,向着某个方向毫不犹豫地游了过去。他的水性不错,在水下不依靠咒灵也能行动自如,夏油分开海水,唇边漫出气泡,追上鲸鱼的影子。

很快接近了那个巨大的影子,夏油却很快惊觉不是自己游动的速度追上了这尾庞然大物,而是另有意外发生。

那鲸鱼痛苦地腾跃着,在原地不断地翻转,像是在挣扎着从疾病或者捕猎者的利齿下逃脱。不可听见的鲸鸣在水下久久回荡着,让能够感知到其中咒力震荡的夏油忍不住捂住了耳朵,谨慎地停在外围,没有贸然靠近那片水域。

他在混乱的水流中仔细分辨着咒力的紊乱流向,却在其中接触到了一点再熟悉不过的、像是苍天之下融化的冷冽的雪的气息。

夏油愕然睁开双目,却正好目击了让人难以移开视线的一刹那。

……我的梦竟然应验在这里。
黑发男人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在思维的角落中抽空想到这句话。但很快他就连回想这句话的余裕都消失了。

无形的刀刃在水流中从内部剖开了鲸鱼的腹腔。在鲸哀鸣啸叫之中,一个身披夜色与雪的身影从其中跃出,手中的咒力集束发出璀璨紫光如同天神掷下的紫雷长枪,瞬息之间以人类做不到的伟力洞穿了鲸鱼庞大的身体侧面,烧出一个人头大小的黑洞。

在黑色的血如烟般在水中漫开的同时,那个人影维持着射出术式的姿势,在震动的深蓝水波中静静地下沉着。

雪白的绷带层层散开,在水中迤逦,夏油杰一时怔然,未曾移开视线,却正正好对上那人远远看过来的苍蓝色的眼睛。

被鲸鱼吞入腹中的男人没有移开视线,而是在少许的惊讶后,轻轻地念着他的名字,雪白的短发散开在水中,夏油的目光集中在他淡色的唇珠上,不需认真,也能读懂那熟悉如同惯性的口型。

——杰。

那人在呼唤他的名字,一同往日亲昵。
心中死寂的水面被搅乱,夏油甚至不能确信这里是否是形如鲸鱼的咒灵布置的幻境。

但他的身体却比灵魂更先行动,毫不犹豫。夏油迅速地游到了白发男人的身边,在水中揽住了他的身体,轻声嚅动嘴唇。

——悟。

五条悟对着他露出一个笑,有点得意。但他在水中看起来近乎透明的苍蓝色眼瞳却是显出几分不同于秉性的安静来,一眨不眨地看着夏油表情复杂的脸,伸手揽住了夏油的脖子,将嘴唇凑了过去。

夏油看见他唇边冒出了珍珠般细密连串的气泡,不再犹豫,吻住他的嘴唇。
唇齿张开,五条悟迎进他的唇舌,两人在海水之中冰凉而温柔地唇舌缠绵,感受着体温逐渐在丧失的同时,夏油给五条渡去一半的气息。

五条悟抱着他的肩颈贪婪地索取。

夏油却没有任由他继续下去。

在含着为数不多的氧气离开五条悟的嘴唇时,夏油杰抵着五条悟的额头,与那双苍蓝色的六眼深深对视着。

他无声地笑了笑,手指在海水中,指向鲸鱼沉浮的方向,然后骤然捏紧。

骤然蹿出的数只水生咒灵,如同一张结成的大网般笼罩了哀鸣潜沉的鲸鱼,如同钢琴线一般锋利地将这个代表着人类对于深海巨物的恐惧的咒灵切成了碎块。

黑红的鲜血瞬间从爆碎的尸块中大量飘散,如同黑雾般在深蓝的海水中散逸开来。

五条悟看向那里,微微皱眉,表情变得有些不快。
夏油揽着他的身体,却看出他动着嘴唇想要说什么,微妙地笑着摇了摇头,摊开的右手手掌向上,五指向内抓拢。

从远处看去,可以看见鲸鱼的尸块和散开的鲜血如同被无形的手聚拢在一起,飞快地压缩成一颗深色的咒灵玉。

在那颗映射着海洋球的咒灵玉成形的瞬间,海底的幻象如同玻璃破碎一般,消失了。

水上的光源距离他们很近很近。

夏油杰和五条悟从水箱的上方浮了出来,贪婪地大口呼吸着空气,任由新鲜的氧气充满肺部。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着,五条悟最后什么也没有说。
他别开视线,趴在池边,余光看着夏油杰将手中湿淋淋的那颗咒灵玉吞下。

“悟是来祓除这个咒灵的?”正事做完后,教祖才有闲谈的雅兴,又恢复了那张能面般的亲切笑脸,“真可惜。不过它现在跟被祓除了也没有什么区别,不是吗?”

五条悟斜睨着他,并不赞同,但也并不否认他。

这个咒灵虽然是接近特级的程度,祓除起来也很棘手,但调伏后的用处反而不大。因为它只有一个雏形的生得领域只有在水下才能展开,还需要是比游泳池的水量大好几倍的地方。就算夏油吃了下去,这辈子他都说不定找不到一次用上它的机会,这样待在夏油杰的身上又跟祓除了有什么区别?

反而窗都是废物,也不可能察觉杰来过这里的行踪。

五条悟理清了逻辑,也懒得管这人虎口夺食的坏心思了,捋了一把自己额前的湿发,才将手肘撑在水箱出口的边沿,就这么看着夏油杰,微微挑起雪白的眉毛:
“那么,杰,你想用什么来赔偿我?”

“好说。”夏油依旧笑眯眯的。他爬上岸,此刻正在侧首拧干自己湿漉漉的长发,闻言,笑道,“你想要什么,悟?”

五条悟看着他这副连笑脸都不再真心的样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
“跟我约会吧,杰。”

说完,他看着夏油慢慢消失了表情的脸,又含着几分闲适,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似的轻轻勾起唇角,补充了一句:
“就在这里。”

重温旧日。

未曾答应五条悟,在离开的时候却自动跟上来的夏油的脑子里,只能冒出这个念头。

他默然拖着湿淋淋的袈裟和五条悟走在水族馆中,在地上留下两行湿漉漉的脚印。如果天亮的时候还没干的话,这座水族馆恐怕要留下水鬼夜游的恐怖传说。

五条悟看起来却全然不在意这些。他同样被浸湿的绷带湿答答地搭在肩膀上,在高专漆黑的教师制服上留下水痕。夏油才发现这人竟然没有在水下打开无下限,也不知道是在祓除鲸鱼咒灵的过程中寻找什么乐子。可能是去鲸鱼腹中探险了吧,还真有悟的风格,夏油暗暗地想。

五条悟打了个喷嚏,回头看他,表情怪怪的,带着点责怪意味:
“总感觉杰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

他的嘟囔声跟记忆中2006年在此处同样回首看他的白发少年完全重合在了一起。
夏油微怔,却还算自然地对回忆中的旧影露出一个笑脸来:

“是悟多心了。”

夏油自然地蒙混了过去,走到他身边,去看真实的水族馆中完好无损的玻璃隧道,意识到刚才玻璃的碎裂声恐怕是鲸鱼咒灵的领域幻象将他卷入的预兆。他正要抬头去看游过的漂亮热带鱼群,被海水浸得冰冷的手背上却忽然覆上来一片温热。

——是五条悟握住了他的手。

夏油杰垂着眼睛,却并不予以回应。

那只手却在握了握他的手心没得到回应后,就放开了。夏油下意识地感觉到内心空落的时候,那手指却伸了过来,勾住了他的食指。

夏油不由得被向前走的五条带走了脚步。

两人如同当年在水族馆暗淡的光影下偷偷勾着手指的少年们一般,在午夜寂静的馆内慢慢地走着。

“杰,你知道么。”五条悟在跟他说话,语气淡淡的,却并非在询问的语气,“我们当年跟理子一起来看过的那条鲸鱼,已经死去了。”

“……怎么死去的?”
夏油跟在他身后,勾连着食指,垂眼看着链接的手,也淡淡地问。

“据说是太寂寞了哦。”在玻璃外映出青蓝水波里,五条悟回首看他,苍蓝的眼眸被环境光晕染成更加艳丽的颜色,脸上虽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在夏油的眼中,却有种犹如神灵般悲悯的美丽,“偌大的水族馆里,没有它曾经相伴而行的同类。没有鱼能够听懂它的话语,于是在孤单寂寞中郁郁而终。”

“因为它本来就不是鱼。”夏油看向玻璃隧道外那个豢养着一切的世界,清楚它就算看起来再广阔,也不过就是个巨大的水箱和海洋球。他想起了之前那个同样能够听见鲸鱼的哀鸣的孩子,回想起了童年时代久远的被父母斥责惶恐的记忆,低声道,“它只是误入其中的、被人观赏着痛苦的格格不入的异类罢了。”

“……”五条悟也张眼看向水箱内小小的世界,鱼影在他透明的蓝色虹膜上游过,如同无情苍天似的镜子般倒映着看见的一切。他用另一只手接触着冰冷的玻璃,像是在孩童般想要抚摸其中的鱼群,问道,“所以对它而言,还是死掉比较好吗?”

“……”
夏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沉默了几秒钟,才开口问道:
“悟,听过鲸落吗?”

“当然。”五条悟理所当然地说,侧过脸看着他,“当年你还对着理子科普过这个,忘记了吗,杰?”

大大的清澈的眼瞳里倒映着游过的鲸鱼的天内理子。女孩按着草帽,指着游过的鲸,问,五条、夏油,我死去之后,尸体也会像它一样,为万物带来生机吗?

当年的夏油喑哑难答,最后只是摸了摸理子的头,说,是的,天元大人会跟理子一起永生,在结界的最底层保护整个日本的。大家都能获得幸福的可能性。

……大家都能获得幸福的可能性。
只要你像鲸鱼一样死去,尸体腐烂在深海的话。

夏油杰回想起枉死在薨星宫的少女的面容,那张原本幸福笑着却在伸出手时轰然倒地的流血的脸,再也没有办法说出这句话。

五条悟却轻轻地动了动他们勾连的手指,对着这面玻璃墙,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似的说道:
“大概有一天,我也会像那条鲸鱼一样死去吧,就算我是无所不能的五条悟也一样。”

他像是说出了必然会实现的预言,又像是疑问般地喃喃自语:
“会有人因为我的死亡获得幸福吗?”

五条悟看起来并不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夏油知道他并非在意这种事的性格,也并非想起往事伤感,只是因为今日的咒灵在随口感叹,他却心里一痛,忍不住紧紧地握住了五条悟的手。

白发青年有点惊异地看了夏油一眼,却在下一刻露出灿烂的笑容。
他孩子气地笑着,说要去买企鹅挂件,就拽着夏油杰离开。不知为何,夏油看着他走在前方的背影,却感觉他并不孤单。

悟并不是鲸鱼。
将零钱压在柜台摆件的下方的同时,夏油杰心想。

那一日的品川水族馆,神秘失踪了两只企鹅挂件。

8 个赞

洛老师………… :sob:

抚摸…抚摸… :kissing_closed_eyes:

天呐,写的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