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作向
*字数: 5.2k
*summary: 五条悟的一生是一串葡萄，有些酸酸的，有些甜甜的，还有些腐烂了。
在咒术高专读一年级的时候，某天夏油杰和五条悟一起出任务，在吞下最后一枚咒灵玉后，夏油杰听到五条悟对他说:“杰，我想吃葡萄了。”
“那回去的路上去买吧。”
“但是，杰，我不会剥葡萄皮诶。”
“哈？”夏油杰有些无语，“你长这双手是用来干啥的。”
话虽如此，但最终夏油杰还是帮五条悟剥皮了。五条大少爷从小就没干过自己剥皮的活儿，葡萄这种水果都是剥好去籽后才送到他面前。本以为到了高专能独立自主一些，奈何竟然还有一个自愿被他压榨的男同学。
夏油杰挑选了一串紫红色的葡萄，外表晶莹剔透，在阳光的照耀下明亮得就像五条悟的眼睛变色了一样。他用剪刀一颗一颗地把葡萄剪下来，再将其放入淀粉水中浸泡。高专宿舍本是没有淀粉的，这是夏油杰为了伺候大少爷特意买来只为能将葡萄清洗干净。
洗干净端上来后，夏油杰开始小心翼翼地剥葡萄，生怕脆弱的果肉在他的指尖化作一摊黏腻的汁水。五条悟坐在一旁随手抛着还在排队等候加工的带皮葡萄，张开口等着夏油杰的投喂。
“味道怎么样？”夏油杰见五条悟嚼了两口却蹙起眉头，不禁问道，“不好吃？不够甜？”
五条悟不好意思地笑道:“是不小心把葡萄籽咬烂了，好涩哦。”
“没有尝到葡萄本来的味道呢，杰也来尝尝？”五条悟灵巧的双手很快就剥出了一颗完整的果肉，递到夏油杰的嘴边。
“这不是会剥吗。”夏油杰无奈，张开口将果肉含在口腔内，果肉表皮仿佛还残存着五条悟指尖的温度，牙齿轻轻咬下去，避开苦涩的葡萄籽，品尝着葡萄原始的味道，随即在给出答案之前把葡萄籽吐了出来，然后说，“不够甜。”
“是吗，可我怎么觉得很甜呢？”五条悟不顾手指的黏腻，手臂搭在桌子上撑住脸，看着夏油杰笑着说。
“因为你吃的不是葡萄。”夏油杰故作神秘地说。
“那我刚刚吃的是什么呢？”五条悟配合地问。
夏油杰略做思考，随即笑着给出答案:“是我们一起吃葡萄的经历。”
随即两个人又一起吃掉很多很多颗甜甜的葡萄。
“杰，你说葡萄籽种下去能不能长出葡萄来呢？”五条悟盯着面前自己吐出来的葡萄籽突发奇想。
夏油杰本想直接回答不会，但发觉五条悟也不是认真提问，便也以玩笑的口吻回答:“说不定会呢，如果悟能勤奋地定期给它浇水施肥的话。”
“那我们就去种葡萄吧！”
五条悟想到什么就要立刻去做，于是夏油杰只好陪他一起在高专的后山种下了他们两个人的葡萄籽，五条悟还像模像样地给葡萄浇了水，一副期待的表情仿佛这颗葡萄籽能立刻生根发芽明天再来到这里的时候就能吃到新生的甜葡萄。
刚种下葡萄籽的时候，五条悟就时常拉着夏油杰过来看，虽说是过来看有没有幼苗生长出来，可最终都会演变成夏油杰坐在一旁给仔细观察的五条悟剥葡萄，五条悟漫不经心地吃一口，又继续好奇地寻找那些根本不存在的幼苗。
就好像那些被埋进泥土中的葡萄是他们两个人饲养的宠物一样，就连一起祓除咒灵的时候两人都要抽出时间闲聊两句后山的葡萄籽，完全不把眼前的咒灵放在眼里。
偶尔五条悟有事回了本家，算着夏油杰差不多下课了，就一个电话打过去和夏油杰吐槽家里那些烦人的老橘子，于是又会预料之中的被夏油杰的正论教导要尊敬长辈，五条悟这时就会强行扯开话题对电话另一边的夏油杰说:“杰，我好想赶快回高专啊。”
夏油杰问了为什么之后，他又会笑着说:“因为在家里吃不到杰剥的葡萄。”
“五条家的葡萄应该会很甜吧？”
“客观来说是的，但是我主观上认为杰剥的葡萄才是最甜的。”五条悟又撒娇，“明天回了高专一定能吃到杰剥好的葡萄的对吗对吗对吗？”
“对的对的对的。”夏油杰无奈，猫撒娇起来还能怎么办呢，自己的猫当然要自己宠着。
第二天五条悟就躺在夏油杰的膝盖上等待投喂，夏油杰剥好皮后递给五条悟，五条悟摇摇头非要他喂，喂给五条悟后，夏油杰把两只手圈起来搭在眼睛上，做出一副寻找的样子:“我怎么看不到悟的手了呢？悟把手藏到哪里了？”
“在这里哦，杰你看，手指早上不小心被书页割伤了呢。”五条悟向夏油杰展示那个再不被人发现就要愈合了的伤痕。
夏油杰很配合地抓住他的指尖，舔了下五条悟的“伤口”，然后笑着说，“治好了。”
“哇！真的诶，一点儿也不疼了。”五条悟浮夸地回答。
“听说吃葡萄籽有助于保护眼睛，悟要不要试试？”
“才不要！葡萄有多甜，葡萄籽就有多涩，这种东西，还是留着种到泥土里吧。”
学弟灰原问五条悟想要什么伴手礼的时候，五条悟本想说要甜品，后来想到灰原的任务地点刚好是一个葡萄产地，就改口说想吃那里的葡萄。
夏油杰听了这话紧急叫停，让灰原不要带葡萄回来，并控诉五条悟其实根本就是想麻烦他剥葡萄而已。
五条悟听了这话就和夏油杰相约训练场了。灰原想要劝架却被一旁的七海拉走了，说不要管他们两个的闲事。
为了打架的公平，五条悟没有开无下限，当然夏油杰也舍不得往他脸上打，最后就是两个人看似没什么事可哪里疼只有被打了的自己知道。
打完架还是最好的挚友，五条悟当天晚上就拉着夏油杰熬夜打游戏，夏油杰熬不下去了倒头就睡在五条悟的宿舍，第二天上课快要迟到的时候两个人急忙地换好校服冲到洗漱间又赶在夜蛾老师来之前跑进教室里，在家入硝子的目光注视下才意识到两个人穿错了对方的校服上衣。
夏油杰把书包放在桌子上把书本从里面掏出来的时候，一颗葡萄顺着本子的夹缝溜了出来，滚落到地板上摔得满身泥土。
然而到了那个夏天，诅咒的数量激增，两人见面的机会都不多了，更不用说凑到一起吃葡萄这种事情。
就连五条悟突然发觉夏油杰瘦了很多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无力回天。在夏油杰说出“只是苦夏罢了”的时候，五条悟问:“杰，要不要吃葡萄？”
“算了吧，没什么胃口，也很麻烦。”夏油杰疲惫地回应。
在那之后，五条悟再也没有机会去看那些葡萄籽。
得知夏油杰杀掉了普通人叛逃的那天，五条悟本来买好了葡萄要和夏油杰分享，然而等来的不是葡萄的甜蜜而是新宿街头的争吵。举起的手放了下来，可已经种下的葡萄籽没办法再从泥土中挖出来，那天以后，五条悟变得不再吃葡萄。
更何况葡萄这种水果远远达不到五条悟对甜的需求，唇齿之间的甜蜜也不过是在外力的作用下。
而且很麻烦啊，一个一个地剥皮，一个一个地再把籽吐出来，吐出来的籽放到哪里去呢？再也没有那个愿意陪他玩无聊的种葡萄籽游戏的人了。
刚分开的时候，五条悟时常想起在新宿吵架那天两个人说过的话，试图去破解夏油杰留给他的迷题，这可比剥葡萄难多了，毕竟剥葡萄皮还能有夏油杰的帮助。
后来那道难题五条悟给出了答案，他选择了教育的道路，留在了高专做老师。既然是老师，平时都会有学生在任务后给他带伴手礼，而有一次就有学生给他带了葡萄。
即使很久很久没有吃过葡萄，但是看在可爱的学生的面子上，五条悟还是勉为其难地剥开了葡萄皮，果肉吃到嘴里的时候，学生问他甜不甜。
“是酸的哦。”五条悟语气轻快地回答。
“不可能吧！我都没吃过酸葡萄呢，一直以为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葡萄会是酸的。”学生不死心，当即揪下一颗葡萄珠放进口中，“明明很甜啊！”
“酸的！酸死了！”五条悟摇摇头。
“可明明就是甜的啊。不是说只有吃不到葡萄的人才会说葡萄酸吗？”学生又无语又疑惑地说，只敢在内心深处感慨五条老师的口味真是奇怪，难道因为葡萄没有他平时吃的甜品那么甜就要说葡萄是酸的吗？
“是啊。吃不到了呢。”五条悟遗憾地说。
“诶？葡萄虽然不算便宜，但也算不上稀缺，而且五条老师很有钱吧，怎么会吃不到葡萄呢？”
五条悟却笑着说自己还有急事要忙匆匆离开了。
就这样十年之间，五条悟只吃过那一颗葡萄，但熟悉的酸涩感却萦绕在他舌尖长达十年之久。
盘星教的教祖来高专宣战的时候，五条悟看着夏油杰的脸，十年不见，夏油杰好像还是和那年夏天一样瘦，明明说要为了他所选择的道路竭尽全力，但是现在看来就如同一直纠缠着五条悟舌尖的酸涩感一样，那个夏天并没有结束，五条悟在新宿举起的手，也一直没能被真的放下。
好在在那条昏暗的小巷内最后相见的时候，五条悟终于把积攒了十年之久的心思用一句话说了出来，而夏油杰在听到了之后也终于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露出了和再次吃到那年的甜葡萄一样的笑容，那是发自内心的欢笑。
如对方所愿，五条悟再次对夏油杰举起了十年前夏油杰便让他再也无法放下的手。
眼前人的体温逐渐消失，五条悟蹲在夏油杰的尸体前，仿佛自言自语地说:“杰，我们以后还能一起吃葡萄吗？”
人死亡时最后丧失的是听觉，五条悟相信夏油杰一定听到了他的问题，只是没办法再开口了，声带发不出声音，只有唇角还留有一丝笑意像是在作答。
五条悟把逐渐失温的身体抱在怀里，手指抚摸向那人的断臂，冰凉的血液沾在手心上，不同于葡萄汁水的黏腻，葡萄汁会黏在手指上，而血液只会从指尖流走。
五条悟舔了一口指尖沾上的血液，是甜的。
杀死夏油杰的时候，五条悟并没有感到痛苦，甚至在为夏油杰得以解脱而由衷地为其欢喜。安葬夏油杰尸体的时候，五条悟还拿来了一盘葡萄，自己吃了几颗，把剩余的葡萄剥好了连同葡萄籽一起进了放在棺材里。
下葬的前一秒，五条悟还在对夏油杰说，葡萄是甜的。
那天五条悟在家里也种了盆盆栽，里面种的也是葡萄籽，和夏油杰的身体同一天种在泥土里。这次他悉心用深夜里无人知晓的眼泪灌溉，渴望着咸咸的泪水也许能结出酸酸的葡萄，可是却依旧没有什么结果。
没有结果究竟是不是一种结果呢？究竟是他还没能见到结出的葡萄还是说葡萄籽本就不会生出幼芽呢？五条悟没有见到的事情，自然不能给出答案。
那夏油杰呢，夏油杰的葡萄养得怎么样呢？种在棺材里的无法验证，那种在别处的呢？
夏油杰在五条悟的心底种下了一颗葡萄籽，葡萄籽种在泥土里会生根发芽吗？五条悟不知道答案，但是想来就算真的发了芽也是无法长成藤蔓结不成果的，毕竟那个本该与他一起浇灌培育幼苗的人已经不在了。
在涩谷听到那声好久不见的时候，五条悟把藏心底的葡萄抛向半空，试图用口去接，不知道葡萄是酸是甜，但是他潜意识里期待的是甜，可结果呢？冒牌的葡萄徒有光泽的美丽外表，看似骗过了一切，可内里却是腐烂的，烂透了的！
五条悟的一生是一串葡萄，有些酸酸的，有些甜甜的，还有些腐烂了。
对夏油杰的念念不忘反倒成了封印自己的武器，原来不止是种葡萄他不在行，毁掉那颗葡萄籽他更是全然做不到。
被封印在狱门疆内时，五条悟在静止的时间里反复想着同一件事，夏油杰这个笨蛋，养个葡萄都养不好！
都怪夏油杰，五条悟十年没能吃到甜葡萄。虽然说咒术师死亡的时候都是孤身一人，但五条悟还是期待着能再次和夏油杰一起吃葡萄的，他先替夏油杰把葡萄籽种下去了，渴望着某天他去找夏油杰的时候，对方已经把葡萄养得很甜很甜了，可结果呢，葡萄全烂了！
等他从狱门疆出去了，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颗烂葡萄捏碎！
然而见到那个冒牌货的时候，五条悟才终于意识到，他再也吃不到甜葡萄了。
和夏油杰一起度过的三年青春时光每分每秒他都清晰地记得，葡萄的甜味也是，他的人生中再也不会有那样的甜葡萄了。
等到终于从狱门疆里被放出来，五条悟都快以为真的过了一千年一样，但葡萄的甜还在记忆里是如此清晰，又让他觉得仿佛只是一瞬之间。
如果不是两面宿傩比较棘手，他本该能够夺回夏油杰的尸体，然后将其火化，在大火将肉身焚烧殆尽之时，也顺便让腐烂的葡萄在记忆里化成灰烬，从此五条悟的记忆里只有甜葡萄和酸葡萄。
是的，酸葡萄。尽管葡萄是酸涩的，可那也是夏油杰留给五条悟的味道，那是五条悟无论如何都无法舍弃的，是会全盘接受的。
但是烂葡萄不行，烂葡萄空有其表，没有五条悟记忆里夏油杰的味道。尽管骗过了他的眼睛，却骗不过他的灵魂。
新宿决战前夕，伊地知受五条悟所托带来了一串葡萄，他很好奇为什么五条悟久违地吃起葡萄来了。五条悟在心底回答，因为拍肩鼓励我的人里不会再有夏油杰了，所以决战前吃颗葡萄，就算作那个人没有缺席吧。
酸酸的葡萄含在口中，五条悟想着，那时候被人抛下了，所以如今该追上去了，追上去之后呢？要一起吃甜葡萄吗？不，要一起认真地去种植去培育，要真的长出葡萄藤，要结果，不论果肉是酸还是甜，那都将是他们二人呵护经营的成果。
将葡萄珠举起，冬日的阳光照射之下，葡萄晶莹剔透，夏油杰曾经就说过葡萄的光泽很像他的眼睛，然而五条悟却认为葡萄更像是夏油杰的眼睛，都有着紫色的温柔和浪漫。
随后他去赴约，带着回忆里葡萄甜蜜的味道和口腔内残留的酸涩感放出了百分之二百的茈。
当两面宿傩的斩击落下来的瞬间，五条悟想，大概那串没有被吃完的葡萄也要腐烂了吧。
尾声
在空港和夏油杰打过招呼后，五条悟面临着向南还是向北的问题。
面对这个问题，五条悟毫不犹豫地对夏油杰说他也要向南，他们一起，找回曾经的自己。
夏油杰尊重五条悟的一切选择，毕竟那是有意义的。登上飞机的时候，五条悟说，尽管是在重逢之时选择找回过去的自己，但是这次，我们要去种真的葡萄了，不是葡萄籽哦。
夏油杰点了点头，笑着答应了。
飞机落地后，夏油杰带五条悟去了一个葡萄园，那里种满了紫红色的葡萄，五条悟听到夏油杰对他说:“悟不是叫我提前把葡萄种好吗？如今已经结果了。”
“所以杰真的都听到了吗？”
“全部都听到了哦。”夏油杰温柔地笑了，眼睛微微眯起，紫色的眼眸像是葡萄一样甜，“悟快尝尝吧。”
“是甜的。”五条悟笃定地说。
“悟还没有吃，怎么知道一定是甜的？”
“因为，有杰在的世界，都会是甜的。”五条悟笑着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