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的时间
门没有锁。我直接推门走进去,夏油杰换衣服的手臂举在半空,顿了一下,又放下来,他盯着我看,却显得心不在焉,注意力好像被一个黑洞吸走,不发出任何大惊小怪的声响。自从星浆体任务失败以后,他就越来越多地……神游天外,我时常怀疑,和我住在同一屋檐下的只是一半的他,另一半已经佚失在天元的地宫中了。
过了快十秒,此人才反应过来我的意图。
“悟,我有点累了。等下还有任务……”
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因为我把浴巾掀开,底下理所应当地什么都没穿,他跳起来去拉窗帘。狭小逼仄的寝室内只有一束刺白的顶光,滚落到我的胸前形成一个浑圆的光斑,乳晕好像颜色变深,鼓起来了一点。我听到他轻轻吸气。
“我想要杰摸一摸嘛,就一会儿。”我推波助澜地说,在他毫无遮拦的视线底下悄悄地挺起胸脯。其实这种欲求不满、恬不知耻的AV角色我甚少扮演,这么做心里没底,大腿根轻轻打颤,浑身血液往下半身涌,那根东西立即抬头,伴随着呼吸顶端就渗出湿滑的清液。我迟来地感觉很羞耻,忍不住夹紧双腿,他最好现在立马就抱我。
他确实这样做了。我把额头抵在他肩膀上,听着他陡然加重的呼吸喷洒在耳边,一双胳膊将我环住紧紧扣在怀里,我的乳首严丝合缝地贴着他的胸膛,在一件质地粗糙的棉麻衬衫上来回磨蹭,那里向来敏感,传来的刺激令人脊椎发麻,几乎站立不稳。我喘息出声,于是他心领神会地伸手托着我的屁股,不安分地向下滑动,摸索柱身和囊袋,指茧在两球之间凹陷的位置摩挲抠弄。我发出一声惊喘,下意识地并起腿,拿大腿根去夹他的手掌,却被他伸出膝盖强行分开。按揉我囊袋的快感近乎疼痛,这下我完全站不住,几乎把全身重量挂在他身上。
他托着我的腰,将我的后背抵在墙上,然后将我两腿分开,矮下身张嘴含住我的那根东西,他含得很深,温热湿润的喉管紧压着伞头收拢再松开,口腔细细密密地来回吸吮,发出寡廉鲜耻的咕啾响声。为了站稳,我双手扶着他的肩膀用力向下按,手指发狠地扣着他的肩胛,感觉到骨骼凸起,肌群随着反复动作在我手底下翻滚。
——他很明显地瘦了。这个模糊的念头一闪而过,我满脑子想着被杰口交的羞耻事实,意识被深喉的快感激烈地冲刷着,我半眯着眼睛,用力咬着嘴唇,抑制不住的喘叫仍然泄漏出来。这时候杰从我的胯间抬起头,我们眼神相交,他嘴里仍含着我的东西,常年舞弄刀棍的右手揉捏敏感的阴茎根部,这幅光景令人头晕目眩。
“要去了,杰,要去……”我哽咽道,更用力地按着他的发顶往胯下按,大腿无法自抑地抽搐,滚烫性器在他喉咙深处一跳一跳地抽动。这时那只在我阴茎根部捏弄的手忽然松开,向后摸索到那处隐匿的、泥泞的肉穴,在穴口的褶皱周围轻轻打圈。我双腿瘫软,脱力地直接往下跌,浑身上下唯一的着力点是他扣着我屁股的指节,指腹用力地剐到内里敏感的前列腺点,破开绞紧的穴肉瞬间钉穿到最深处。
随后的几秒钟,我确信自己失去了意识。等到我从眼前一片漆黑中回过神,自己正高高后仰着头,张开嘴急促地喘息,唾液顺着嘴角往下淌,夏油杰及时掐住我的腰向上提,我才没有很难堪地跌坐到地板上。我就这么射在他嘴里。柔软的舌头包裹着垂软下去的性器,把浓稠到好像浆糊的一大堆刮到嘴里。然后他张开嘴,无声地向我展示口腔中滚动的白色浊液。我在射精快感的余韵中呻吟,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就面不改色地直接咽下那些脏液。我瞬间脸颊爆红,下意识将他推开,说:“唔、杰……”
他顺从地退开一段距离,认真地问出这番情事之间的第一句,也是唯一的一句话。他问:“可以吗?”
我点点头,伸手抚摸他的下颌,曾经这里能揪起一层软乎乎的皮肉,现在就像铁那样锋利又生冷。何止是可以呢?我呼吸急促、恨铁不成钢地想,插进来吧,操我,射在我体内最深处吧,把这件老好人的伪饰揭下,告诉我你最本真的面孔吧,把你神游天外、昼思夜想的事情与我分享,让我们合二为一吧。肥皂剧里说,互诉真相的时刻和拿刀互砍无异,我已经准备好去接你的白刃,只要你告诉我……
我倒吸一口气,因为他的手正握着我的阴茎根部,熟稔地打出余精。我浑身颤抖地抱住他,他伸出另一只手扶着我的脸,接着亲——其实是在咬我的脖子,我能感觉到他的齿列叼起软肉,甚至感觉到脆弱的血管在他的牙齿之间突突跳动,与我的心跳声吻合。我趴在他身前,忽然迷迷糊糊地想,我尝起来会是什么味道,他又是什么味道?会是汽水的甜味还是汗水的咸味,或者是苦的,就像他所谓的“苦夏”那样,那是怎么样的滋味?我歪过头,一下接着一下轻轻舔他扶着我耳侧的手指。我身后的人动作一顿。
我想要了解他,就像夏油杰了解我一样。我在心里大声说,如果唯一能把我们相连的是痛苦,那就尽管来吧。我只想要和他一样的东西。
然后,那两根手指夹住我的舌头,指甲边缘来回蹭到敏感柔软的上颚,这下我连唾液分泌都控制不了,口涎很是难看地顺着他指缝滴下来,落在床单上。我想说话,却只能发出呜呜声,含着他的手指在嘴里深深浅浅地进出,深的时候碰到喉头,咽反射让双颊火烧火燎——不需要镜子,我都能想象一片淫靡的坨红色。而他火热的东西就抵在我的股缝间。上下两张嘴都要被操的幻想令我的后穴一阵阵收缩,光是想象就让一股清液涌出,我下意识地想转身看他,却被夏油杰用拇指抵着下颌角,钳制着扭回头按在床单上。
床垫凹陷下去,这一微妙倾斜让我意识到他在挺身,而后是撕裂身体般的痛苦,就像闪电劈开树梢,让人条件反射地咬紧牙关、屏住呼吸,却被手指无声而强硬地撬开齿关,发出难以自抑的嗬嗬喘气声。我的知觉全集中在下半身,在那里我们彼此连接,肠壁的褶皱紧紧吸住他的肉刃,那是长而粗的一整根,头部粗壮浑圆,我甚至能想象出盘绕其上青筋的形状,贴着我的肉壁突突弹跳。
他不声不响地把那根东西往里推了三分之二,然后停了下来。我跪在床单上浑身发抖,除了屁股里塞进来的这根异物无暇他想,颤着手去摸下腹——平日里他操到这么深就会被我勒令(好吧,有的时候带了点眼泪和求饶)停下。但现在我们都沉默着,这是个危险的默许信号。
没等我有所反应,左侧臀瓣上忽然挨了一记火辣辣的掌掴,又惊又痛得我几乎塌着腰趴下。他取出塞在我嘴里的两根手指,口涎在他指间淫荡地拉丝,那只手转而去摸我的胸乳,掐弄摩擦乳晕那处微微凸起的粉色皮肤,然后用食指和中指夹住发硬发胀的乳粒,几乎是粗暴地向外拉扯,再用指甲戳刺乳孔。被亵玩乳头的快感刺激得眼前发黑,我下意识地挣扎拧转,张大双眼呻吟道:“杰,不要,杰……呜啊!”
他的回应是又一记快而用力的巴掌,落在右半个屁股上,我羞耻地感觉到臀瓣上的软肉海浪一样抖动,然后迅速地发红发胀,连吞着他阴茎的肉穴都可耻地发烫、一阵阵收缩吮吸,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感,和夹在其中近乎陌生的爽快。我随着他打屁股的动作向前一下下挣动,又被玩弄胸乳的那只手掐着腰按回去,阴茎在没有任何抚慰的情况下充血勃起,随着来回动作一甩一甩。我在令人眼前发黑的耻意和快感里抽噎起来,在他啪啪连续不停的巴掌声中间,甬道里咕啾咕啾的淫靡水声响起来,紧闭的肉道向他松动。
就在我前端即将绝顶的时候,他毫无留恋地把那根东西抽出去,龟头离开被撑圆红肿的肉道时发出“啵”的一声。没等我因为肉穴间骤然空虚的感觉而夹起双腿,最后的一记掌掴就不偏不倚地落在翕动的后穴正中,响起清脆的一声。在滚烫又混沌的情欲中间,他禁锢着我的胳膊往后拉,粗暴地挺腰把一整根没入。
甬道被他填满的瞬间我抖着腿又要射,结果被他握住充血的阴茎,拇指毫不留情地堵住精孔。我的一切思考都终止,彻底变成他的一枚肉套子,发出丢盔弃甲、歇斯底里的胡乱呻吟,眼泪鼻涕口水很脏地在脸上糊成一团,再滴到床单上。夏油杰另一只手掐着腰窝,把我钉死在那根滚烫的东西上,肉棍深深浅浅地进出,换着角度撞开哆嗦不止的肠肉,重重碾过前列腺点。
我的手臂彻底没了支撑的力气,被按趴在床单上操干,随着他的一次次顶弄摇晃身体,发出崩溃的抽泣,敏感的乳头蹭在床单上,爽利得近乎疼痛。他插得太深,我好像听到阴囊拍在我屁股上的声音,听到床铺发出不堪负重的吱呀响声,听到他伏在我耳边粗重的喘息,听到自己含糊不清的哭喊,伸着舌头软倒在床上,涎水汇成小小的一洼。我被操得看不清东西,满眼糊着泪水,感觉自己像一只狂风骤雨底下黯淡的旧灯泡:被填满时亮起,他拔出去时熄灭。舷灯渺然,颠簸的世界只有明暗两种颜色,也只有我们两个人。
他深呼吸,把我的屁股抬高,整个上半身按进床单里,再发狠地快速抽插十几下,最后抵着甬道尽头内射出来。精液有点凉,我神智不清地抽搐一下,发出一声含糊的呜咽,甚至能感觉到他肉棍上的青筋凸起,磨蹭着燠热的穴肉。他托着我的胯部,维持这个姿势很长时间,阴茎顶端粗大卡住穴口,使得那些粘稠的液体无法外流,我迷迷糊糊地半阖着眼,感觉下腹垂坠下去,沉甸甸的好像真成了他的精液罐子。
夏油杰把抵着我马眼的手挪开,我被圈在他的双臂之间,任凭他抱着我慢慢躺回到一片狼藉的床上。这根被欺负得久了,一时竟然射不出任何东西,可怜巴巴地磨蹭着床单涨得通红。他揽着我的肩膀,在后颈的皮肤上轻缓地打圈,另一只手滑过我沾满淫液的下腹,慢慢地揉捏前端,指腹轻巧地按过精孔。
于是我抓着他的衣领,抽噎地弓起身子慢慢泄出来,大概是射了好久好多,大腿根和床单都成了湿滑黏腻没眼看的一片。我大脑一片混沌地埋下头,想看把杰的床折腾成什么惨样,结果被他揉进怀里,一下接着一下地轻轻拍背,就这样意识模糊,慢慢地睡过去。
“悟?”我听到他沙哑地说,又好像没有——这也难怪,我实在太累了。“……你还醒着吗?”
我没动弹。一方面我浑身上下连一根手指都挪不动了,另外我也明白,有些话对一个清醒的人是不能说出口的。他等了一分钟整,数次吸气吐气,把他那个鲜血淋漓的秘密艰难地吐出来又咽下去。空气里充斥着刺耳的沉默,我在等待一把刀和一个真相。
即便闭着眼睛意识模糊,六眼还在运转,因此我仍然能感觉到他垂下眼睛,目光久久黏在我的脸上。某种热烈的、绝望的感情在他的视线之间升腾起来,跟他的痛苦像两辆车门贴着车门、并驾齐驱的马里奥赛车。我听到他咬紧牙关,牙齿碰擦发出的咯咯响声。
“……没什么。”他最终沉沉地说,一锤定音,“一会我有个任务,地方挺偏远——好像在什么小山村里——大概两三天不能回来。到时候再说吧。”
床垫又陷下去,再弹回来——他撑起胳膊离开了房间。那后来,我数次回想起这些细枝末节,这个床垫浅浅凹陷下去又弹回来的时刻,那是我们的最后,我本人青春放映录像带上的一个小坑,然后整盘磁带光荣卡带,迎来一个不太光彩的尾声。每一次我都会想,如果我从那个陷下去的床垫里弹起来,就像在京都分家榻榻米上那样踢他的小腿,死搅蛮缠地硬要他解释清楚这个“没什么”,一切会怎么样?
总而言之,那之后发生的事情,杀一百余人、叛逃、在新宿远远地遇到变得陌生的他,这些事情要么在咒监会犯罪档案里详实记载,要么我已经原原本本地上报给夜蛾,对此我没有任何可多说的。等我从高专后面的石阶上站起身,拉伸一下坐久了变得僵硬的四肢,打算回寝室睡觉的时候,远远地看到高专后院的晾衣杆上,那张柔软的白床单还在落日余晖下随着晚风飘摇。
临走前,夏油杰把这张沾满体液的床单换下来,扔进洗衣机。我醒了以后便取出来,挂在那根晾衣杆上,结果这两天连轴转任务,加上他的这些……事,竟把这条床单抛在脑后,忘得一干二净。我站在晾衣杆底下,古怪地和一条床单对峙,它就像风中飞舞的一面白色旗帜,一个柔软的投降信号,一个褪了色的吻。很不争气地,我又开始回想这张床单上的故事,想象着一个头发湿漉漉,散发出散装肥皂味道的夏油杰,他轻悄悄地扯下床单,不吵醒我。
但那已经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我盯着床单看了一会,径直走回宿舍。路上经过夏油杰的房间,房门敞开着,粘着两根煞有其事的禁入封条。我听说咒监会那帮秃鹫似的玩意在今天下午已经搜查过他的“罪犯住所”,收缴一批“问题物资”,一些他们暂时搬不走的东西就一片狼藉地散乱在地上。
我看到一张光盘横尸门前,已经摔裂了,在夕阳底下反射出炫目而冰冷的五彩光晕,上面拿红色记号笔写着“重要”,标三个感叹号。我一想到那帮老头子将会严肃地讨论夏油杰的这张邪恶的“重要”光盘里包含怎样的歪理邪说,就忍不住微笑起来。那是我最喜欢的喜剧电影。但不管怎么说,这张光盘已经摔得四分五裂了。于是我抬腿跨过光盘碎片,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那天晚上尤其燥热,房间里像水藻过度繁殖的绿池塘。我正翻来覆去地在床上烙饼,忽然窗外一声惊雷,夏秋交界的第一场暴雨就轰轰烈烈地砸下来,打在高专宿舍的屋檐上,发出敲鼓一样劈劈啪啪的响声。我听了一会,又对着窗外看了一会暴雨的水雾,忽然一拍脑袋。
我一下跳起来,穿着睡衣拖鞋,在深夜的宿舍走廊一阵狂奔,中间踩到该死的“重要”光盘,险些滑一跤摔倒。这等动静当然引起民愤,硝子甩开房门,在我身后远远地骂了一句:“还睡不睡觉了,搞什么名堂?”
我急着冲下楼,三级台阶并成一级迈,大喊:“杰的床单在外面!”
她不吭声了。我顾不上那么多,直接往瓢泼大雨里钻。暴雨就像一千根高高扬起的鞭子,甩在术式生成的无下限上,发出震耳欲聋的齐刷刷雨声。整座高专湮没在密集的雨帘和弥漫开来的水汽之中,我纯粹是凭着方位记忆才跑到晾衣杆底下。忽如其来的一道贯穿伤把夜空扯裂,在惨白的天光下,只剩一根光秃秃的长杆伫在暴风雨里。
树影在狂风暴雨底下惊惶地挣扎着,落叶掠过我的头顶,被风裹挟着吹向高专北方,那里是一座遍布树林的山丘。床单一定是吹跑到那里去了。
这是我第一次尝试在这么大的雨里动用咒术,但愿有无下限,我的脚不至于陷进后山的层层淤泥里。我双手合掌,立即调集咒力,心里想着后山交叠的树冠准备瞬移。
这时候雷声吞没一切,浑浊的声音在低矮的云层和群山之间回响,我松开双手,六眼运转,在令天地震颤的雷声之间捕捉到另一个细微嗓音。我转过身。
“——别找了。”硝子又重复道,声音沙哑。她就站在那,在我有记忆以来东京级别最高的台风里,像片树叶被吹得东倒西歪,被雨水浸透的头发黏在脸上。她和我一样,只穿睡衣拖鞋,手里拎一台手电一把雨伞,伞面业已被暴风雨摧毁,嶙峋的伞骨很夸张地突出来。
我扯着嗓子喊:“你在这干嘛?赶紧回去,我再去后山看看,那家伙的床单铁定是——”
“他不会回来了,五条。”这人怎么那么固执!
“我知道,你先——”
我真的知道吗?或者说,我真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一下愣住,在瓢泼雨帘之间和她短暂地对视,硝子缓慢又坚定地摇摇头,随后被风吹得一个踉跄。我走过去扶住她湿淋淋的胳膊,无下限术式随之延展,狂风倏地静止,将雨点和掉下来的残枝败叶打开。
等到硝子洗完澡,时间已经到了后半夜。我坐在楼梯口,手里把玩着一截树枝,屋外雨也将停,啪嗒啪嗒打在台阶上。她正拿毛巾裹住头发,看着洗衣机的滚筒一圈圈周而复始地旋转,我忽然说:“一看到那家伙笑,我就浑身难受。两年前我跟你说过这事儿,你还记得吗?”
她没搭腔,只是从轰隆隆的洗衣机那里回过头,表情复杂。
我又说:“你那时候说,我得了绝症。你是不是……”
她打断我:“我没想过,从来没有。没人能预料到这样的事,五条,即使你是最强也一样。”
不,我心想,我本可以。这并非因为我是最强的那个,而是因为我们同是最强,我爱他,他也爱我,在那间“罪犯住所”里最后的一分钟,他痛苦地把他的秘密如同刀片一般吐出又咽下的时刻……我本可以,我本可以!为什么我没有追上去呢?这时候楼梯口旁边忽然闪烁一下,我才发现夜蛾房间的灯还亮着,丝丝灯光透过底下的门缝渗出来。
“他忘关灯了?”我问道。
“笨蛋。”硝子用口型说,“他也睡不着吧。一连几天了,我半夜溜出去抽烟的时候,灯都亮着呢。”
“哈?夜蛾吗,那个肌肉脑袋?”我问。硝子露出无奈的表情。
“听说,本来下周就要正式任命他做校长了。结果出了这样的事……夏油跟你不一样,不是什么世家的小孩,是夜蛾一手招揽过来培养成特级的,结果……三个特级,一个不接任务,一个跑去做杀人犯,他心里难受姑且不谈,咒监会那里早就闹腾得乱套了吧。”
我看着她的手指缠住毛巾又松开,忽然明白过来狂风骤雨之间闪过的诘问是什么意思,才懂得“他不再回来”这件事对我们,对我都意味着什么。当我放弃去找那张床单,转身拉住踉跄的硝子回屋时,关于要肩负什么,放弃什么,我就已经做出了选择。——因为你是五条悟,所以最强?还是说因为你最强,所以才是五条悟?我的目光从她困倦的面容前移开,掠过夜蛾紧闭的房门,望向翻滚着铁灰色的阴沉夜空,忽然感觉到呼吸变得沉重,就像一片被雨水浸湿的羽毛,向漆黑的大地垂坠。但我并不感到茫然。
某人曾说过,我是一个危险的庇护信号,“就像太阳一样”。我在任务里有意无意保护过的人不可胜数,但这次不同,我忽然感觉到足以掀开旧屋顶的力量,那强大和如影随形的分量:在滚滚的大洪水之中,有人要挥动刀斧,为同僚和后辈们劈凿出一条方舟的责任。像太阳一样。杰也有过一样的心情吗?我心想,却并不期待一个回答。我要自己去找这个答案。
夏天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