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五】because even god dreams 因为即便是神也会做梦 (一发完结)

标题:because even god dreams因为即便是神也会做梦
作者:kyasuu
原文地址:because even god dreams - kyasuu - 呪術廻戦 | Jujutsu Kaisen (Manga) [Archive of Our Own]

作者标签:焦虑;幻觉;涉及漫画剧透;协助自杀(角色不会真的死去,行动也不是出于想要死亡的愿望);五条需要一个拥抱;符合原著剧情(在一定程度上,但有些一些自由发挥);痛苦与安慰;更多的痛苦而不是安慰。

作者授权:
Tudoubuding Sat 12 Oct 2024 08:27AM EDT
thank you for sharing this fabulous work!
i love this fic and its bitter sweet ending and could i get the permission to translate it into mandarin? and i’ll cite your original link and give you the credits. just want to share it with more gego fans! :heart::heart::heart:

kyasuu Mon 14 Oct 2024 03:13AM EDT
yes, of course! when you’re done please send me the link too!

译者备注:
若喜欢作品,务必请到原文留下评论和点赞 :)
If you like this work , be sure to leave a comment and like it in the original story link above : )
仅供安利,若有错误烦请指出,谢谢!
If there is any translation error, please point out, thank you!

摘要:

“那真的是他吗?”五条问道,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家入硝子将香烟塞进嘴里,缓缓地点燃。这虽然不太符合医护礼仪,但此刻医务室内只有他们两人,没人会在意。她深吸一口烟后,慢条斯理地回答:“附在他身上的东西全都消失了。”她说道,“是他,没错。不过你早就知道了。”

五条悟醒了过来。

5 个赞

【正文】

从梦中苏醒对五条而言是一种奇特的体验。

一个声音将他从睡眠的深渊中唤醒,五条在眼罩后眨了几下眼睛。

他花了一些时间才让自己的声音恢复正常。“怎么了,悠仁?”五条像往常一样轻松地说道,微微转头朝向虎杖。他的嘴角带着一丝愉悦的弧度,以掩饰内心些许的不安。

虎杖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你真的睡着了!”虎杖惊呼,随即露出开心的笑容。“伏黑和钉崎还说不可能!哈!”

没等五条回应,虎杖便转身跑向站在旁边,留下他独自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五条甚至不需要睡眠,因为他早已找到超越普通人极限的方法。考虑到他的工作性质以及与某个重要人物之间紧张的关系,这种做法是必要的。

他一边调整自己的状态,一边观察周围的环境。身下的长椅又硬又不舒服,但他似乎还是成功靠在椅背上打了个盹。

五条回想了一下。他们在这里做什么呢?他认出身处的这条街是一个很有人气的购物中心,这意味着……啊,他现在想起来了。他带着伏黑、钉崎和虎杖来这里游玩。在涩谷事件之后,学生们需要做一些与拔除咒灵无关的事情来放松心情。

鉴于五条不仅睡着了,而且还是在公共场合睡着了,他意识到自己可能也需要休息一下。

五条刚整理好思绪,虎杖已经兴高采烈地回到了伏黑和钉崎身边。他们三人正热烈地讨论着什么。即使并看起来不明显,但这已经是五条见过伏黑最开心的样子。

“你看起来很开心啊。”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附和着他的想法。

他拼命控制自己,才没被吓到跳起来。五条猛地抬起头,看到夏油正俯视着他。夏油的嘴角带着笑意,深邃的眼眸中满是温柔。

距离夏油杰死而复生尚不足一周。每当五条看向夏油时,仍然觉得自己仿佛置身梦中。他挚友尸体那死气沉沉的模样在他的记忆中挥之不去。一直以来,六眼赋予他的强大记忆力并非恩赐,更像是一种诅咒。

但这不应困扰他。夏油还活着。即便连夏油自己都无法完全理解发生了什么,五条也不打算对这份天赐之礼提出质疑。

五条脸上的表情——他自己甚至未曾察觉——转变为一种顽皮的笑容。“当然,”他拖长声音说道,试图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加真诚。“我可爱的学生们正在享受生活。硝子那的检查结果如何?”

夏油会心一笑。大多数人都知道五条喜欢胡扯,但只有夏油对他了解得如此透彻,以至于能够穿越重重迷雾与幻象,清晰地洞察他的意图。即使在分开多年之后,在分道扬镳之后,在死亡将他们分开之后,夏油依然能读懂他。

“我还是我。”夏油向他保证,随后微微前倾,将胳膊肘靠在长椅的靠背上。“别担心,悟。”夏油故意拖长五条名字的每个音节,只为激怒他。

五条轻哼一声,竖起中指,展现出他作为成熟成年人的态度。“我是个负责的老师,”他大声宣布,有意避开重点。“我当然会担心我的学生。”

正好他的三位学生走了过来。“我不认为你能称得上负责。”伏黑说道,尽管语气平淡,但言辞却显得严厉,他的表情中无疑流露出一丝关切。然而,当伏黑的目光转向仍在五条身旁的夏油时,那份关切便化为冷峻的审视。

“惠总是这么严格啊。”五条感慨道,试图将伏黑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到自己身上。尽管五条常常被批评为不懂察言观色——这实在荒谬,仅仅因为他经常无视紧张的氛围并不意味着他没有察觉——但五条并不希望复生的挚友与他的学生们发生冲突。

“真相总是很残酷啦,老师。”钉崎相当愉快地插嘴道。“嘿,你刚才真的睡着了?”

“是啊,”五条轻松地说道,露出一抹天真的笑容。他所说的确是实话,但似乎无论他说什么都无人相信,因此他不妨顺势而为。五条并不习惯撒谎。“毕竟今天天气真不错。”

钉崎和虎杖怀疑地注视着他,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而伏黑则凝视了他一段时间,似乎在试图看透五条的层层伪装。夏油的表情难以捉摸,可以看出五条并未成功欺骗他,尽管五条也没指望能够蒙混过关。

“好啦,差不多到晚饭时间了。”五条宣布道,没有给他们任何人仔细思考的机会。他站起身来,刻意忽视因在公园长椅上打盹而导致的僵硬感。果然,虎杖和钉崎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他们都为能吃穷他们可怜的老师而欢呼。

伏黑会稍微难对付一些,但五条只是继续对他保持微笑,直到他移开视线。虽然五条遮住了眼睛,但即使是眼神接触的暗示也足以让伏黑感到不安。

夏油起身绕到长椅后。“我也该走了。”他说,“我只是来打个招呼,因为我知道悟很想我。”

这句话让五条感到有些触动。他并不觉得好笑,反而感到一丝感动。然而,五条不喜欢情感,更不擅长表达情绪,所以他只是一笑带过。“你是在说自己吧,”他哼了一声。“好了,我要请学生们吃晚饭了。抱歉,杰,我没法只盯着你一个人。”

夏油只是对他的夸张表现轻笑,随后转向五条的学生们。“那就好好享用晚餐吧,”他调侃道。“等你钱包被吃空了,可别哭着来找我。”

五条做出了一个完全成熟的举动,那就是再次对夏油竖起中指并吐出舌头,随后转身与学生们一起前往之前约定好的寿喜烧店。夏油等到无人注视时才回敬了这个动作。接着,夏油便消失了。

五条瞥见了跟在夏油身后的乙骨和狗卷,乙骨向他们挥了挥手。看来今天是他们负责监视夏油。

“你们俩关系真好啊,”钉崎评论道,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五条差点下意识地开玩笑,但在最后一刻决定放弃。“是啊,”他同意道,让自己稍微放松了一些。想到夏油仍然活着,并且他们依然是朋友关系,尽管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他还是感到开心。“我们可是挚友。”


在将学生们安全送回宿舍后,五条正准备回家——近期发生的事情让大家都有些神经紧张,包括他自己,尽管他拒绝承认这一点——这时,他突然看到一个身穿黑衣的身影站在家门外,便停下了脚步。

“现在是谁哭着来找谁啊?”五条走近后开口说道。

“如果你想让我去硝子那儿过夜,我现在就走。”夏油回答,嘴角微微上扬。这不过是虚张声势的威胁,他们彼此心知肚明。五条是唯一能够看住夏油的人。

“我可没那么残忍。”五条说道,顺势打开门让夏油进来。他毫不怀疑夏油本可以直接破坏门锁,但想到夏油特地在等他,他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温暖。

五条并不想过多思考其中的含义,因此他忙着换上室内拖鞋。

夏油对他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你的钱包还好吗?”五条感到心中一阵刺痛,他太想念这个愚蠢的表情了。

“好得很,谢谢关心。”五条哼了一声,并没有真的生气。他们都知道,作为古老家族的一员,五条从来不需要为钱发愁。这算是他能感谢五条家族为数不多的事情之一,五条暗自想到。

夏油环顾公寓四周,深邃的眼神中并未透露任何想法。自从……嗯,那件事以来,这里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五条从未对居住环境有过多要求,因此也没有费心去添置超过基本需求的家具。反正他更经常待在伏黑家。

夏油在熟悉公寓的环境,而五条则在壁橱里翻找备用的毯子和枕头,却一无所获。既然夏油要住在这里,就得去弄个备用的被褥,但目前家中并没有。他的家里本就不会准备这些物品,因为并没有人经常来拜访他。通常都是他去打扰别人。

“你可以睡沙发。”五条空着手回来后宣布,看到夏油困惑的表情时微微一笑。反正五条通常不怎么睡觉,他可以把自己的毯子给夏油。

“真是热情的招待啊。”夏油盯着那张空荡荡的沙发,干巴巴地评论道。

“你来的太突然了。”五条提醒他,同时解开眼罩。他眨了几下眼睛,以适应突然涌入的信息。

夏油哼了一声,看了看沙发,又将目光移回到五条脸上。他脸上的深沉表情稍微柔和了一些,通常这种表情只为五条以及有时为硝子保留。五条发现自己无法移开视线。

“我也很想你,悟。”夏油坦诚地承认,语气中透着一丝奇异的真诚。

五条一时语塞,只是满足于让这个温情的时刻持续下去,但他随即露出一个笑容。“这是当然。”他轻蔑地说,因为无论是十五岁还是二十八岁,裸露的情感总让五条悟感到不自在。然后,他生硬地转移话题,顺手指向浴室。“如果需要的话,那边是浴室。”

接着,五条尽可能优雅地逃回自己的房间去拿毯子。


“我的六眼告诉我你是夏油杰,”五条咆哮着,徒劳地挣扎着想要摆脱狱门疆的束缚。站在他面前的男人露出一个空洞的笑容,那表情不对劲,太不对劲了。“但我的灵魂知道事实不是这样!你到底是谁?”

占据夏油身体的男人轻笑出声。“哦,哇,”他微微歪着头,一只手抬到头上。“你是怎么知道的?”

仇恨在五条的胸中沸腾。他从未如此无能为力,从未在他妈的整个人生中对某件事如此愤怒。

夏油的头盖骨被揭开,露出了一个大脑,而夏油的脸仍然挂着那种可怕、恶心且扭曲的笑容。

他怎么敢,怎么敢,这个混蛋怎么敢占据杰的身体,他怎么敢这样接近——

“悟。”

五条猛地坐起,睁大双眼,急促地喘息着。尽管房间里一片黑暗,但信息却依旧涌入得太快。他立刻紧闭双眼,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感觉呼吸急促而冰冷。

“悟,”夏油再次重复,语气更加坚定。有什么东西碰到了他的肩膀——真正地碰到了,没有被无下限排斥——五条在突如其来的触碰中浑身一震,本能地再次睁开眼睛。

他没有甩开夏油的手。他拒绝承认,但在那一刻,他主动靠向了那份触碰,渴望着那份温暖,这是自从……以来他不敢想象的。

来自夏油的触碰让他感到踏实,脑中的晕眩逐渐平息。胸中的恐慌、愤怒与痛苦缓缓消退,却令他感到比之前更加疲惫。

他察觉床的重量微微移动,有人坐在床边。五条抬起头,勉强露出一丝微笑。他望向夏油,轻轻吐出一口气。他庆幸在夏油此刻的表情中没有看到怜悯。“好些了吗?”夏油简洁地问。若是其他人或许会觉得他的简短回应不够分量,但对五条而言,这刚刚好。

“嗯。”他低声应答,此刻已无须虚情假意。这是夏油;即便未见五条在噩梦——或者说是记忆——中挣扎,他也曾目睹过五条更糟糕的一面。他犹豫片刻,将下巴倚靠在夏油肩上。夏油在接触间略显僵硬,但很快放松,他低头让脸颊靠近五条的发丝;这是他们过去常做的举动,而重新回归这种状态竟如此轻易,有些令人感到害怕。

“哦,哇,”冒牌货笑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五条想到此,呼吸微微一滞。他咬紧牙关,感受到一阵突如其来的愤怒,却不明白自己为何生气。是因为这段记忆吗?他并不这样认为,至少不是完全如此。他的手指握成拳头,以停止颤抖。

他曾经那么无助。现在,他依然如此。

他不是最强的吗?

“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呢?”夏油问道,轻轻用指关节敲了敲五条的太阳穴,语气听起来漫不经心。尽管如此,五条还是轻笑出声,再次闭上了眼睛。他此刻无法应对六眼带来的信息洪流。

“哦,一些小事罢了。”五条随意地说,没有详细说明。夏油会理解的。尽管五条热衷于表达,但他并不擅长说些深沉的话。

“我就在这里。”夏油告诉他。他对五条了解的深刻程度,几乎令人感到恐惧。五条深吸一口气,呼吸着他最亲近的朋友、最熟悉之人的气息。他能嗅到熟悉的洗发水的香味,可眼眶却因此而感到刺痛。

他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夏油,这正是他感到害怕的原因。


“为什么我要待在这里?”当硝子对他进行检查时,五条大声抱怨道。他取下了眼罩挂在脖子上,以便她能更好地检查。“我是最强的!你觉得我会受伤吗?”

“相信我,我宁愿对付其他任何人。”硝子干巴巴地说。“但如果你不喜欢这样,下次就别像沙丁鱼一样被塞进罐子里。”她后退以给五条腾出空间,并从口袋中掏出一包香烟。

“那真的是他吗?”五条问道,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家入硝子将香烟塞进嘴里,缓缓地点燃。这虽然不太符合医护礼仪,但此刻医务室内只有他们两人,没人会在意。她深吸一口烟后,慢条斯理地回答:“附在他身上的东西全都消失了。”她说,“是他,没错。不过你早就知道了。”

五条对此没有说什么。夏油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无比熟悉。他其实并不需要硝子来确认,但意识到这不仅仅是幻觉让他的心情稍微好转。

“你知道吧,高层会要求再次处决他的。”

五条叹了口气,用手指轻敲着自己的膝盖。“是啊。”他还能说些什么呢?夏油的罪行不全是附身于他身体的人犯下的。即便夏油已摆脱控制,从狱门疆中释放了五条,并在处理涩谷混乱中发挥了重要作用,这也无法抵消他曾经所做的一切。

“他们会让你再次动手。高层已经安排乙骨在盯着他。”硝子说这话时语气平淡,表情中没有丝毫怜悯。但她并未直视他,而是将目光投向手中的香烟。“你觉得你能做到吗?”

“我……”他能做到吗?五条明白自己并不想这样;他只希望好友能够好好活着。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五条不愿意再次对他出手,尤其是在夏油决定继续追求所谓的大义时。“我不会让悠太出手。”他最终做出了决定。

“那你最好去支持夜蛾,”硝子说。她又吸了一口烟。“自从事情发生后,他一直在为你和上面的人周旋。”

五条感到一阵不安。“是啊……”

硝子锐利的目光转向他。“怎么了?”

五条强忍住咬嘴唇的冲动,不确定是否该向硝子提起此事。不仅是对硝子,对任何人都是如此。不过如果他必须告诉某个人,硝子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但……

“没什么。”五条最终决定。他无法欺骗硝子,但他足够了解她,知道她不会追问。令人遗憾的是,自从夏油叛逃后,他们之间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是硝子绝不会跨越的界限。

硝子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如他所预料般地摇了摇头,移开了视线。“只要不是危及生命的事就行。我可不希望你突然死掉,那样我就永生不得安宁了。”

五条对此大笑。他把眼罩重新戴上,在他们俩之间又筑起了一道屏障。“如果真有什么事,我会第一个告诉你。”


当五条走出医务室时,夏油正站在门口等候他。而乙骨坐在不远处的公园长椅上。尽管乙骨看似对周围漠不关心,但能看出他仍在仔细观察着夏油。当五条出现时,乙骨明显放松下来,表情柔和了一些,并挥了挥手。

五条也热情地挥手回应,脸上挂着开朗的笑容,然后转向夏油。“你在等我吗?”

“我还有其他事情可做吗?”夏油翻了个白眼问道,但五条知道他在开玩笑。五条用肩膀撞了撞他,力度不小,但夏油甚至没有踉跄。

“当然没有!”五条宣布,走近后将一只手臂随意地搭在夏油的肩上。他能感受到透过夹克传来的夏油的体温,这件夹克是他从五条的衣橱里借来的——远比愚蠢的僧袍好得多——他忍不住靠得更近。

五条说,“世界上没有比等你最喜欢的人更棒的事情了!”

“但我不是在等硝子。”

五条夸张地捂住胸口,倒吸一口气。“过分!”他喊道,忽略自己夸张的举动引来其他人的侧目。“悠太!杰太让我受伤了!”

“我一定会为您报仇的,五条老师。”乙骨微笑着说,但当他的目光落在夏油身上时,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夏油似乎并不在意,只是看起来有些无奈。

尽管十分不情愿,五条还是从夏油身边挪开,然后示意乙骨站起。“好了,该出发了。”五条愉快地说,插进他们两人之间,虽然他不太确定自己在保护谁。“让我们一起去帮夜蛾对付高层吧。”

当他们三人终于赶到时,会议已经开始了。五条毫不在意地推开了门,夏油和乙骨紧随其后。

“哟!”他愉快地喊道,“希望没让你们久等!”五条很清楚他们正好迟到了五分钟,因为他刚才故意绕了远路。

“正常人会准时参加关于处决他好友的会议。”夏油平淡地评论道,脸上却带着一丝愉悦。他毫无畏惧地向咒术界的高层们点了点头。虽然夏油并没有故意做出特别无礼的举动,但他的肢体语言表明他根本毫不在乎。“好久不见。”

在他身后,乙骨双臂交叉,站在门口守着。说实话,五条希望他不在这里;这不该是他参与的事情,但如果五条无法执行夏油的死刑,乙骨可能是高层唯一的选择。

“看得出你依旧如此无礼,”一个老人厌恶地说。五条走到夜蛾旁边,而夏油则踱步到房间中央,所有人的注意力自然地集中在他身上。“夏油杰。你有什么要为自己辩解的吗?”

夏油耸耸肩,显得极为漫不经心。“没什么好说的。我不想死,但我无法否认曾经做过的事。”他短暂地看向五条。“但有些人希望我活着,其中某人恰好是你们没法对付的。”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这是五条未曾料想的情况。“小子,说话注意点。”另一个高层恶毒地说, “不要过于自信。”

夏油摊开双手。“别搞错了,”他说,脸上带着假笑,五条认出那是毫不掩藏的厌恶。“如果你们决定处决我,我不会反抗。毕竟,我知道我无法取胜。因为——”

“我们需要担心的是五条悟,对吧?”第一个说话的老人带着讥讽打断了他。“但即使是所谓最强的咒术师也不是无懈可击的,夏油杰。”

夏油的眼睛眯了起来。“你是什么意思……”

一种冰冷的重量突然压在五条身上,让他一时喘不过气来。他痛苦地猛吸一口气,手指瞬间感到麻木,心跳加速,仿佛要弥补漏掉的节拍。他的脑中嗡嗡作响,噪音开始在头骨内轰鸣。

“那个混蛋。”五条心想,但他的愤怒被震惊和掺杂着的些许恐惧所掩盖,因为他能看到那个高层放在桌子上的看似简单的方形物体。

最先行动的不是夏油,甚至也不是乙骨;令五条惊讶的是,夜蛾愤怒地向前迈出一步。“狱门疆?”他的声音无比愤怒。这种新奇的状况让五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但即使他将目光从那个立方体上移开,剧烈的头痛依然持续在眼后敲打着他。“你们竟然堕落到了这种地步?”

“这远比不上保护像夏油杰这样的罪犯来得低劣。”老人反驳道。

夏油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五条知道他已经被激怒了。“你们也知道,封印五条悟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夏油冷冷地说。“你们真的认为能——”

“请原谅我的无礼,”令人吃惊的是乙骨突然插话。显然,高层们没料到一向沉默寡言的乙骨会说话,更别提打断他们的对话。“但如果你们对五条老师采取任何行动,我不会阻止夏油杰把这里夷为平地。”

五条心想,这可能是别人对他说过的最贴心的话,尽管表达方式有些可怕。他爱他的学生们。

那个拿着狱门疆的老人看起来不确定自己是该先生气还是先感到尴尬,他的表情相当有趣。高层们开始疯狂地低声议论,这让五条几乎忘记了那个老家伙手里拿着的东西。

五条清了清嗓子,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没必要这么夸张,”他说,故作愉快以掩饰头痛和心中涌上的不快情绪。“杰不会做傻事,因为我不会让他这么做,悠太也不会允许。”

“你指望我们相信你?”一个高层轻蔑地嘲笑道。“你?我们都知道你被他影响了。五条悟,你总是处处违抗我们的命令——”

“最终,是我杀了夏油杰,不是吗?”五条问,伪装出的愉快表情渐渐从他脸上消失。房间里一片寂静,他能感受到夏油的目光黏在自己身上。他呼出一口气,“如果到了那一步,我会再次杀了他。这次我会让硝子妥善处理尸体的。”

这场闹剧般的会议也许是为了讨论如何处置夏油而召开的,但实际上关键从来不在于夏油。高层只是想确保五条清楚自己的位置和责任。

那个老人的手紧紧握住狱门疆,“你明白这点就好。”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而五条忍不住直直地盯着它。

最终双方都没有彻底赢得这场对峙;五条选择再次肩负起所谓的责任,而高层们则在他们的目标和唯一的执行者之间达成了一个意外但不稳定的停战协议。对此,五条露出一丝微笑。


会议结束时,五条微微皱起眉头,但他的面部变化被眼罩遮掩。即使离开了那个令人厌恶的房间,尽管嗡嗡声已然消退,他依然感到头疼。只是因为要与夜蛾一同走出房间,他才勉强抑制住按揉太阳穴的冲动,随后快步赶上夏油和乙骨。

“抱歉我多嘴了,老师。”一出房间,乙骨便开口说道。“我知道您能够为自己辩护,但是……”

“你做得不错,”夏油慢吞吞地说,但他的表情中有一种五条并不喜欢的阴郁。但当他注意到五条的视线,那种阴郁的神情立刻从夏油的脸上消失了。“看来我们还是有些共同点。”

乙骨的表情稍微柔和了一些。“我不是在赞同你的观点。我还是会盯着你的。”

夜蛾深深叹了口气,用手理了理头发,五条瞬间记起他的前任老师已经不再年轻。“真是麻烦。”他低声咕哝道。随后,他转向五条,大声说道:“抱歉让你来处理这些狗屁的琐事。”

他们四人之间的紧张气氛浓烈得仿佛可以具象化,这让五条感到不安。他不习惯,也并不喜欢面对这样的公然表达的关心;他故意让自己尽可能地显得让人厌烦是有原因的。

“夜蛾!”五条夸张地把手放在胸口,大声说,“注意你的语言!你在教我的学生什么呢?”

幸运的是,夏油配合地哼了一声。“反正不会比你教的更差。你那糟糕的说话方式一点都没变。”

五条拍了拍他的胳膊。“过分!刻薄!杰总是对我这么糟糕!”

五条知道他的表现并不特别有说服力,因为夜蛾和乙骨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悟。”夜蛾皱着眉头说。

“我饿了,”五条宣布,仿佛没有听见似的直接打断了他。这句话真假参半。也许糖分能够缓解这头痛;令人担忧的是,反转术式似乎对他的头痛毫无效果。“我想吃可丽饼。悠太,你想吃可丽饼吗?”

“为什么不问我想不想吃?”夏油抱怨道,带着轻微的笑意。

“因为悠太是我可爱的学生,而你只是付不起房租的混蛋室友。”五条告诉他。“那么,悠太要不要吃可丽饼?”

乙骨犹豫了一下,但似乎最终放弃,不再纠结。“要吃。”乙骨妥协地说。

五条松了一口气,他没意识到自己一直屏住了呼吸。“那就一起去吧!”五条宣布道,尽管他并没有真正感到高兴。他打算在可丽饼上放超多巧克力,希望能缓解头痛。


那天晚上,五条躺在床上,将自己埋进枕头里,粗暴地揉搓着脸。他强忍住想要尖叫的冲动——夏油正在客厅里休息,躺在从网上加急订购的榻榻米上——于是他选择将脸闷在枕头里。

糖分摄入并没有帮助。尖锐的头痛依然没有停止,五条唯一能找到的安慰是头疼没有变得更糟糕。

他的公寓里并没有备止痛药,因为五条已经不再受伤了。虽然小时候六眼的负担过重时,他常会头痛欲裂,但在学会反转术式后,这种情况也随之消失。

现在是凌晨一点,但他确定便利店还开着,店里应该有卖止痛药……但五条感到莫名的疲惫。他翻身侧躺,顺手拉起毯子。

可能睡一觉后就会好转。明天上午课程结束后,他就去便利店买些止痛药,以防万一。会没事的。


五条并没有做梦。

他漂浮在一片无边的黑暗中,无法动弹,无法使用六眼,却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这感觉并不愉快,但也不算……糟糕。

他不确定过去了多长时间;可能是几秒钟,也可能是一千年,他无法分辨。

突然,有什么温暖的东西触碰到了他,这与他之前所处的虚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在移动,不知怎么地……

“悟!”

五条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过了一会儿,他才意识到有人在粗暴地摇晃他的身体。头痛猛烈地向他袭来。眯起眼睛,五条认出是夏油的脸出现在他上方。

“悟!”夏油重复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慌乱。随着视线逐渐清晰,五条注意到夏油担忧的表情。“悟,你醒了吗?”

“是……杰?”五条含糊地说,感到头晕目眩。为什么夏油的语气听起来这么害怕?“怎么了?”

夏油松了一口气,露出疲惫的笑容。“你的学生们打来了电话,”他说。“他们正指责我做了许多可怕的事情。”

五条皱起眉头,然后猛地坐直,心跳加速。夏油手上正拿着他的手机,他能看到手机显示正在通话中,还开着扬声器,但更重要的是: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显示现在是下午两点。

他本该在一个小时前和一年级的学生们见面,进行训练。五条经常性地迟到,这是他独特的风格,但他从未迟到这么久。

“慢点。”夏油低声说,手放在五条的肩膀上,温暖而有力。

“五条老师!”手机里传来虎杖的喊声。“你还好吗?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五条必须设法道歉——真是不幸——但现在,他必须做些补救工作。舌头在嘴里感觉像棉花一样不听使唤,但他努力吞咽,希望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还算正常。

“我没事,别担心!”五条用伪装的愉快语气说道。“老师只是熬夜,睡过头了。”

“你从不睡过头,”伏黑指责道。他听起来很生气,但五条并不介意;伏黑总是通过愤怒来表达对五条的关心。“我们马上过来。”

“别过来,”五条急忙说。他挠了挠头,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此刻的样子一定很糟糕。“如果你们真那么担心,我会过来找你们。”

“这事决定权不在你!”钉崎说。“我们现在就过来!好好等着,马上到!”

还没等五条开口反对,电话那头就挂断了。随之而来的嘟嘟声听起来有些咄咄逼人。

“你的学生们很担心你,”夏油评论道,语气中带着奇怪的感慨,而五条则把脸埋在手中。然后,夏油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补充道:“你还好吗,悟?”

“我没事,”五条无奈地说。“只是没想到我还要设下午一点的闹钟!”尤其是他大约在凌晨一点睡着的情况下。他真的睡了超过十二个小时吗?五条的睡眠时间很少超过六个小时,前提是他能睡着的话。

显然,夏油并不完全相信他,所以五条直接抢过手机。“走开!我要换衣服!”他挥手把夏油赶出房间。

“很高兴看到你还是那么挑剔。”夏油说道,但语气并不愤怒。“不感谢我进来叫醒你吗?”

就在他将夏油推出卧室时,他听到门口传来的敲门声,但五条知道那并不是虎杖、伏黑和钉崎。应该是乙骨。五条皱了皱眉;刚才在慌乱中,他完全忘记了自己曾让乙骨在今天与一年级学生训练时替他看管夏油。

“快去开门。”五条对夏油说道,因为乙骨能独自应对夏油。随后他迅速关上了门,他听到夏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松了一口气。靠在门上,五条捂着疼痛的头侧身稍作休息。

他到底怎么了?

乙骨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虽然轻微却清晰可闻,将他从恍惚中唤醒。夏油才刚去开门,他便开始走神了。五条感到彻底不安,强迫自己站直,迅速穿好衣服,然后悄悄溜进浴室。

五条盯着镜子中的自己。他……看起来状态很不好。本就苍白的肤色显得几乎灰白,眼神也略显狂乱。他深吸一口气,将水泼在脸上,希望能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他可是最强的,可恶,他不应该如此狼狈。

这似乎起了些作用。冷水带来的凉意能够稍稍缓解头痛,因此当五条不得不擦干脸时,几乎感到有些遗憾。在自己的公寓里佩戴眼罩显得有些不合时宜,因此他戴上了墨镜。

“哟,悠太。”五条向他的学生打招呼,对自己稳定的声线感到十分满意。“抱歉没早点给你打电话。”

“没事,”乙骨仍然站在门口。他不再瞪着夏油,而是将目光转向了五条。“老师,你还好吗?你昨天看起来很累。”

五条刚张嘴想要回答,便看到三个一年级学生闯入他的视线。虎杖第一个到达门口,钉崎紧随其后。伏黑在几秒钟后也出现了,他是唯一一个以正常速度走过来的。

“老师!”虎杖喊道,看到五条基本无恙时,他的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你没事就好!你都不接电话。”

“我们三个都给你打过电话,知道吗?”伏黑叹了口气。他脱下鞋子,走进公寓,仿佛这里是他自己的家,而另外两个一年级学生则与乙骨一起站在门口徘徊。虎杖和钉崎站得离乙骨稍远一些,但似乎认出了乙骨,因此他们三人应该之前见过面。

五条感到一种奇怪的冲动,他特别想像以前那样捏捏伏黑的脸颊。但伏黑离自己太远,因此五条只能在心里想象伏黑生气时不满的吼叫。也许这只是他的心理作用,但想到这个情景,他的头痛似乎减轻了一些。“你们在外面干什么?快进来吧。”

很快,其他三人也进入了公寓。“他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吧?”钉崎怀疑地盯着夏油。夏油举起双手表示投降,但没有说任何话,可能终于意识到无论他说什么都无法让其他人信服。

“没有,”五条笑着回答。“杰不会对我做什么的。我真的只是睡过头了。”他咧嘴一笑,“哎呀,别告诉我你们在担心老师。”

“你没有接电话,”伏黑再次强调,微微皱眉,肩膀略微耸起。“一次不接并不奇怪,但我们都给你打了两次电话。然后,他接了电话。”

这让五条停顿了一下。他通常是个极其浅眠的人;毕竟,这是他的工作性质所要求的。五条的手机一直在身边的床头柜上充电,显然响个不停的铃声足以引起夏油的注意。

他怎么会没听见呢?

但现在,更重要的是,他该如何收拾这个烂摊子?他瞥了一眼夏油,随即不好意思地笑了。他挠了挠头,说:“啊,我把手机放在咖啡桌上了,”五条指向客厅里的那张桌子。它就在夏油的被褥旁边,而被褥还铺在地上。“手机一定是调成振动模式了,所以我没听到。”

“但震动声直接把我吵醒了。”夏油干巴巴地说。这是他第一次开口,五条感到一阵如释重负。即使到了现在,他也总能指望夏油来掩护他。“我应该不接电话,让你们继续打。”

钉崎气急败坏地指着夏油,后者只是露出那种五条曾经特别厌恶的微笑。“你!还有你!”她愤怒地喊道。“现在都下午两点了,你们怎么才刚醒?”

“我们俩昨晚都熬夜了,”五条急忙补充,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通宵熬夜,所以就醒得晚。”旁边的夏油微微僵了一下,瞪大眼睛看着他。

钉崎沉默了,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光芒。乙骨和伏黑的表情则变得异常平静,而虎杖则四处张望,似乎不确定哪里出了问题。

然后,五条意识到了什么,“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他忍不住感到耳根发烫。

“果然是这样!”钉崎得意地喊道,拳头重重地砸在张开的手掌上,仿佛她刚破解了世界上最大的谜团之一。“我就知道!”

“什么?”虎杖问。

五条想要阻止钉崎在虎杖脑中灌输更多的胡言乱语,但乙骨和伏黑的表情似乎离杀人只有一步之遥,而清理夏油的遗体并不是他今天想做的事情,或者说,他永远都不想这样做。他一想到这个念头,头就开始疼痛。

“五条…”伏黑震惊地开口。荒谬的是,这话让五条的耳朵更烫了。

“我——什么都没发生,”五条勉强说,努力想要澄清误会。“我和杰没有——我们不是——不是那样的!”夏油无奈地捏了捏鼻梁;令五条感到惊讶的是,夏油的脸颊也微微泛红。

“你真的不擅长撒谎。”伏黑说,已经完全相信了自己编造的假象。

“我没说谎!”五条喊道,双手绝望地举过头顶。

“所以如果你们不在做……那事,”伏黑厌恶地说,“是什么让你们熬夜到那么晚?”

五条一时语塞。他实际上并没有熬夜,但他现在不能这么说,对吧?钉崎在虎杖耳边窃窃私语,随后虎杖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然而,他得出的全是错误的结论。

也许五条应该直接说实话。

“聊天,”五条强调道,但他的声线有些不稳,因为这实际上是个谎言,而他已经陷得太深了。他感觉头痛加剧。“还有喝茶!”

夏油完全没有开口为五条掩饰的打算,他看起来只想立刻遁地消失,而五条也不怪他。

“老师,我们不介意你与男人在一起。”虎杖真诚地说道。天哪,真是令人感动,但这并没有起到任何帮助。随后,虎杖对夏油投去一个不满的眼神,后者已经绝望地用手捂住了脸。“我们只是有些担心,因为你今天没有来上课。”

好吧,五条决定抓住这个机会转移话题,因为他再也不想讨论这件事了。“对此我深感抱歉,”他真心诚意地道歉,尽管此刻他道歉的唯一原因是不想谈论他与夏油并不存在的关系。“这不会再发生了。既然我们都醒了,现在就去训练吧。”

五条看向乙骨,而乙骨危险地沉默着,盯着夏油,似乎正在心里为他挑选棺材。五条紧张地笑了笑。“今天悠太和杰也一起来,怎么样?”五条说,因为他不确定把这两个人单独留下会不会导致某些严重的后果。

“好的,老师。”乙骨说,他的表情平静得可怕。

五条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正如五条所保证的那样,这种情况确实没有再发生过。大约十年来,他第一次为所有需要起床的事情都设定了闹钟,害怕再次错过什么。他的梦总是那么虚无缥缈,将他拖入沉睡,直到闹钟将他唤醒。每次都是闹钟叫醒他,毫无例外。这种异常让五条感到恐惧。

而且,持续性的头痛很不正常。五条考虑过找硝子谈谈,但如果他自己都无法解决问题,硝子也不太可能提供有用的帮助。他一直在服用的止痛药效果有限,因此他完全放弃了。

最近,五条总是感到疲惫,并且总在不合时宜的时候打瞌睡。多亏了他的眼罩,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除了夏油;因此五条轻易地假装自己只是在走神。夏油仅仅给了他一个关切的眼神,并检查他的状况,但从未主动提起此事,五条对此心存感激。

让他感到极度不满的是迅速在学生中传播开来的误会。无论五条尝试澄清多少次,结果总是以更糟糕的误会告终,他或多或少放弃了挽救局面的努力,认命地接受自己的学生们对夏油做出威胁的言论。还好迄今为止,只有禅院同学真正付诸行动。

五条是整个谣言事件中唯一受到影响的人。在最初的尴尬过后,夏油开始觉得这个误会颇具趣味,真是个可恶的变态。

当然,谣言并没有简单地止步于学生。

“哟,这不是热恋中的小情侣吗?”当五条领着夏油来到医务室进行例行检查时,硝子喊道。看到五条不悦的表情后,她愉悦地笑了,“恭喜你们终于搞上了!”

“闭嘴吧。”五条抱怨道,脸又烫起来。“我们没搞上,也不会搞上。”

“为什么?因为那是奸尸吗?”硝子慢吞吞地说道,勾了勾手指示意夏油躺到病床上。五条被她的话呛到不停咳嗽,而夏油竟然笑了,顺从地走了过去。

“你太可怕了。”五条边咳嗽边说。“简直糟透了。我恨你。你会下地狱的。”

“在场的三人里,我可不是有恋尸癖的那位哦。”硝子说,而五条正在认真考虑是否要朝她扔一把手术刀。

“我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能像你一样,对尸体这么兴奋的。”五条怒气冲冲地说道。硝子对此嗤笑一声,但并不否认。他实在太讨厌她了。

“你知道那其实是谣言,对吧?”夏油问道,坐下来脱下外套。他身穿的不再是五条的外套,而是他们出去为他购买的合适的衣服。五条对此一点也不感到惋惜。

硝子耸耸肩。“你们俩真蠢。”她只是这样说,然后把五条赶出了房间。

不到十五分钟,夏油便出来了。但在他们离开之前,硝子拦住了他。她直接抓住了五条的手腕。硝子眨了眨眼,脸上短暂流露出惊讶之情,可能是因为她意识到自己并未碰到无下限。

“你过来一下。”她对五条说,所幸的是她并未提及无下限的缺失。五条信任她,她也清楚这一点,但这并不是他们任何一个人愿意说出口的事情。

“干嘛啊?”五条抱怨道。“我好得很!你还给我开了健康证明!”

硝子挑了挑眉,五条妥协地走进医务室,并在身后关上门,而夏油则在外面等候。

“怎么回事?”她低声询问,表情变得严肃。五条的胃感到翻腾;他知道她在问什么,但……

“我跟你说过了,我和杰没有——”

“别胡扯了,”硝子尖锐地说道,手稍微握紧五条的手腕。“你知道自己看起来糟糕透了吧?”

“谢谢夸奖,”五条叹了口气,但并未否认。他转过头去,这样他就无需直视她的眼睛。他应该戴上眼罩,这样就不会显得那么明显。“我没事,硝子。真的。只是最近睡眠不足。”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真是个烂透了的骗子?”

五条绝望地回望她,挫败地说:“我没撒谎,我发誓。”他的言下之意是放过我吧。

硝子凝视着他的脸庞良久,随后微微摇头,放开了他的手腕。“七海今晚完成任务后就会回来,”她在长时间的沉默后说道。“明天来我家。电影之夜。”她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记得带上你的男朋友。”

五条结结巴巴地说:“他——他不是我的——硝子!”


有时,他的梦境比往常更加生动。有时,腐烂与死亡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几乎浓烈到让他窒息。有时,他试图移动,却只能感受到压迫着他的墙壁。有时,他能在黑暗中辨识出周围模糊的轮廓。

这样的梦令人感到恐惧,五条对此深恶痛绝,但与此同时,这又奇异地带来一丝安慰。当枕头下的闹钟将他唤醒时,他几乎有些怀念这个梦境。


“七海海!”五条愉快地喊道,在门打开的瞬间便扑向了那个人。即使这会加剧头痛,但他觉得这完全值得。

“请从我身上下来,”七海说道,他礼貌的言辞掩盖了语气中的冷淡。五条咧嘴一笑,显然并没有打算照做,反而抱得更紧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当七海看到夏油时并没有任何惊讶的反应,他只是微微点头示意。

“七海海,你为什么不理我?”五条夸张地哀嚎,像一只大猫般将脸凑近七海,单纯为了惹人厌。正如他预期的那般,七海在他能够更加靠近之前便阻止了他,用手推开他的脸。五条认真考虑是否要舔他的手。

“真恶心。”硝子一边走向沙发一边评论道,她的胳膊下夹着一袋薯片和一瓶可乐。“拜托,在你男朋友面前注意点。”

“他不是我男朋友!”五条抗议道,放开了七海,只为瞪硝子一眼,而硝子已经坐在他所谓“男朋友”身边。夏油脸上露出一种奇怪的复杂表情,但在五条来得及理解之前那表情便消失了。

“别抱怨了,快点坐下吧。”硝子翻了个白眼说道。那一刻,五条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代,似乎灰原随时会加入他们,仿佛他们必须偷偷将硝子带进男生宿舍并藏好酒水,仿佛……天内依然还活着,过着快乐的中学生生活,仿佛夏油没有去做他所做的事情,一切都显得……如此正常。

“来了,来了。”五条嘟囔着,并没有把心中的想法说出口。他爬上小沙发,挤到夏油身边,这样七海在他另一边就有坐下的空间了。“七海海,别磨蹭了。”

“如果你有意见,我可以直接走的。”七海提议道,仿佛他并不是在脱户外鞋。

“杰,”五条夸张地抽泣着,抓住夏油的手臂。“为什么七海海不理我?”

“可能是因为你一直这么叫他,”夏油说,语气有些僵硬。“而且你很烦人。”

“超烦的。”硝子愉快地附和道,在电影尚未开始之前便打开了薯片。“不过……你知道吗,七海之所以同意来参加电影之夜,是因为他非常关心你,五条。”

“你真是太糟糕了。”五条听到夏油嘟囔道。

“不论多么烦人,五条依然是同事,并且最近在战斗中受到创伤,”七海冷静地说道。“关心是一种基本的礼貌。”他在五条的另一侧坐下。五条咧嘴一笑,将脚翘在七海的腿上,完全预料到会被立刻推开。但出乎意料的是,七海只是叹了口气,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你听到了吗?”五条问道,因为惹人烦是他应对他人关心的唯一方式。“七海海真的很关心我!”他停顿了一下,接着问:“嘿,歌姬和冥冥在哪里?”

硝子打开电视,调到她选好的电影开始播放。“在执行任务,”她边说边把头靠在夏油的肩上。“怎么?你想来个大团聚吗?”

五条微微皱眉。他并不喜欢被像狗一样使唤,但……最近高层出奇地安静。他近期没有被要求执行任何任务,尽管这可能与他需要看管夏油有关。然而在……狱门疆事件之前,高层并未因此让他停止工作,尽管当时他同样需要看住他的学生虎杖。

一想到狱门疆,他的头痛加剧,一阵眩晕感突然袭来。他将脸颊贴在夏油的另一侧肩膀上以保持平衡,同时将这个举动伪装成一种恼人的亲昵行为。

“等下次吧。”五条装作愉快地说。“今晚看什么电影?”

结果今晚的电影非常糟糕,这正是典型的硝子风格。回想起他们还是学生的时候,她总是挑选最差的电影,专门用来捉弄与她一起观看的人。虽然五条总觉得这些电影很搞笑,但真正让这些聚会如此珍贵的并不是电影本身。那时,夏油和硝子之间总是争论不断,灰原常常和五条一起开怀大笑,而七海则在一旁抱怨电影的情节。

现在,灰原早已不在,而七海也变得温和了许多,他的评论不再那么尖刻,而是显得更加冷淡,但夏油和硝子之间的争吵依旧如故。这……奇怪地让人感到很安心,尽管五条通常会更加活跃地参与到对话中,但长久萦绕心头的疲惫感使他的眼皮沉重。他感到内心温暖,被他所爱的人包围着,而他却如此、如此疲惫……


这次的梦境格外生动。

他无法动弹,但这并不新鲜。死亡的气息也并不陌生,黑暗中伸向他的骷髅手臂同样让人感到熟悉。

然而这次,他隐约能听到一些声音。似乎……有人在呼唤他?五条想转过头去寻找声音的来源,但他却完全动弹不得。

呼唤声渐渐消失在无尽的虚无中,五条似乎越陷越深,越陷越深……


五条慢慢醒来。他的脸仍然贴在夏油的夹克上,但情况似乎有所变化。他现在躺得……更低一些?有一只手在他的头发间轻柔地穿梭,温暖而舒适。尽管头痛依旧存在,他却可以暂时忘记它,在睡眠与清醒之间徘徊。

“他真睡着了?”硝子的声音从听起来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五条感觉自己仿佛漂浮在温暖的流水中,周围的声音显得有些模糊不清。电影似乎已经结束,片尾曲在五条的意识中若隐若现。

其实我并没有睡着,五条昏昏沉沉地思索着,但当他想要开口回应时,身体似乎不愿意配合。这种失控的感觉本应让人感到恐惧,却出奇地带来了一丝安慰,尤其是有灵巧的手指正轻柔地梳理着他的头发。

“是的,”夏油在他上方确认道。一定是他在轻轻抚摸自己的头,想到这里,五条的胸口涌起一种温暖而甜蜜的感觉。“他最近很累。”

“这是……的后遗症吗?”七海的话音渐渐低沉,似乎不愿意说出那个词,但五条知道他所指的是什么。如果五条没有在虚空中漂浮,他可能会因此颤抖,但他的意识离自己的身体太远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没有……”硝子的声音随着房间内其他声响逐渐消散,夏油夹克的触感和电影片尾曲的声响也随之远去。

世界似乎在迅速切换,而五条对此无能为力。一切都触碰着他;无量空处也无法施展。他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但呼唤他的声音愈发清晰,足以让他竖起耳朵时听清一些词语。

“-老师……帮忙……醒醒……”


“–醒来!醒醒,悟。”

五条慢慢地眨了眨眼。这次醒来时,他感觉世界在剧烈旋转。头痛卷土重来,比之前更加严重。夏油俯身在他上方,神情紧张。当五条的目光游移时,他能看到七海和硝子不远处徘徊。

“杰?”他喃喃道。“抱歉。我刚刚睡着了吗?”

“没事了,”夏油有些喘息地说。“你能坐起来吗?”

几秒钟后,五条的意识恢复了清明。他默默地坐起身来,快速扫视了一下房间。此时电视已关闭,七海似乎已经离开,而硝子则在另一个房间,留下五条与夏油独处。

“啊,我错过了电影。”五条感叹道,但并没有真心感到遗憾。“七海海走了吗?”

“走了一会儿了。硝子在为我们准备房间。”

五条皱眉。“为什么?我可以直接传送回家。”

夏油的嘴角微微抽动。“就顺着她吧,”他说。“她很担心你。”

“谁担心了?”硝子喊道,从隔壁房间探出头来。“顺便说一下,房间已经准备好了。别在我家里做奇怪的事,知道不?要是让我发现了可疑的污渍,你们得给我买新的床单。”

五条拿起一个沙发靠垫扔向硝子。她低头躲过,露出了笑容。那是一个如此放松的表情,让人痛苦地回忆起高专时光,五条不由愣了一下。

“拜托,我们可有品位多了,”夏油灿烂地笑着,“我们会等到回家再做。”硝子大笑起来,而五条则毫不留情地捶了夏油的胳膊。


有时候,当五条做梦时,他似乎听到有人在哭泣。

有时一切都在震动。有时有人在呼唤他——老师!五条老师!五条!但从来没有人呼唤悟——有时还有人在谈论他。

有些是陌生的声音,有些则是熟悉的。虎杖的声音最为清晰。他听起来如此悲伤,如此恐惧,如此年轻,以至于五条想要伸出手,想要离开这黑暗的虚无去保护他的学生,但他却无能为力。

他只能漂浮着做梦,直到夏油呼唤他的名字而醒来。


五条注意到,涩谷奇迹般地完好无损。

他不确定自己为什么在跟随一年级学生时会突然想到这一点,因此落后了几步。在一天的艰苦训练之后,他们正准备出去吃晚饭。周围的城市充满了活力,虽然一切感觉正常,但却有些奇怪。

也许是五条自己出了问题。

钉崎和伏黑正在为一些琐事争论——上次他听到他们在讨论麻糬的口味——虎杖则不时发表中立的意见。看到伏黑终于展现出他这个年纪应有的样子,让五条感到欣慰。伏黑像是能感应到他的想法一样,立刻回头瞪了他一眼,而五条只是笑得更加灿烂,并朝对方挥了挥手。

突然,五条感到后颈一阵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注视着他。他立刻警觉起来,悄悄环顾四周,同时假装放松,以免学生们察觉到异样。

当看向街对面时,他的心跳不禁漏了一拍。就在这一瞬间,他的视线闪烁了一下,对面的行人竟变成了无生命的骷髅。但随着一辆车驶过,他们又恢复为普通人。

“老师!”钉崎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他意识到学生们已经走得有些远了。“别以为你能逃掉晚餐的钱!”

“不会的!”五条愉快地回应,几大步便拉近了距离。“只是好像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夏油到底在哪儿?”虎杖说,虽然这猜测并不正确,但也算合理。“我们整天都没见到他。他通常和你在一起,不是吗,老师?”

“他现在和由基在一起。”五条轻松地回答。九十九由基这次特地回到日本来监管夏油,这样就不用乙骨操心了。她是个酷爱自由、喜欢惹事的女人,与五条关系并不特别亲密,但她足够可靠。“以后找个机会,我让她教你们三个一些东西。”

五条的头痛又加剧了。当他们走进伏黑挑选的拉面馆时,他费了很大力气才没有表现出来。他忍不住又回头看了身后一眼,但什么也没有看到。钉崎和虎杖迅速找地方坐下,而伏黑带着掩饰不住的担忧注视着他。“五条?”他不确定地问。

五条一惊,他本不想让伏黑注意到自己的异样。他温柔地笑了笑,这个表情几乎无需伪装,然后揉了揉伏黑的头发,惹得他发出不满的声音。“去吃饭吧。”五条愉快地说道,搂住伏黑的肩膀,把他拉了过去。伏黑发出抱怨声,但并没有反抗,即使他脸上担忧的表情仍未完全消散。

被某人注视的感觉在整个晚餐过程中始终萦绕不去。即便五条参与到学生们愉快的对话中,他仍感到精神紧张。可是,他却没有察觉到任何带有恶意的咒力。他真的累到这种程度了吗?

他的学生们奇迹般地没有注意到五条的心不在焉——或者他们太善良,不愿当面指出这一点——即使在离开拉面馆回宿舍的路上也是如此。此时,太阳已经落山,整个涩谷笼罩在阴影之中。人群已然稀疏,冰冷的街灯将行人苍白的皮肤映照得如同骷髅。

就像骷髅一样,它们堆积在他周围,缠绕着他,压迫着他,而五条与它们之间并不存在无量空处的屏障。

“——五条老师——”

五条停下了脚步。那是虎杖的声音,充满坚定的决心,带着苦涩的愤怒,但虎杖……虎杖此时正在前方与钉崎和伏黑兴奋地聊着什么。

他的头痛全面爆发。周围的世界正在危险地旋转,五条踉跄了一下。他的视线边缘开始晃动,感觉自己无法动弹,仿佛有隐形的墙壁将他无情地挤压。

荒谬的是,此刻五条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夏油。

“五条?”伏黑听起来很惊慌,但他的声音显得很遥远。五条颤抖着向前迈出一步,却觉得整个身体如同铅块般沉重,就像是在蜜糖中移动。

他的心脏狂跳不已。在他视线的角落里,那些骷髅对他咧嘴而笑。

“老师!”

地面越来越近,然后一切都消失了。


仿佛漂浮了一个永恒,但他无法逃脱,无法飘走,因为有无数骷髅将他困在虚无之中。

有人在呼唤他。是虎杖吗?还是夏油?

他该回应谁呢?


“——能醒醒吗,悟?拜托了。”

是夏油。他的声音中透着担忧,最近他经常这样。

当五条的感官逐渐恢复时,他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床上。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墙壁则是令人厌烦的米色。夏油在他身边,像一个熟悉而稳定的存在,五条的手被他紧紧握住。

“如果你这样握着我的手,”五条沙哑地说道,“别人真的会误会。”夏油只是笑了笑,将五条的手握得更紧,并帮他靠在枕头上坐起。

“只有你才会觉得这是个问题。”硝子嘴里叼着未点燃的香烟,绕过夏油坐在床的另一边。她平时漠不关心的表情此刻因担忧而扭曲。

五条意识到那份担忧是针对自己,不禁感到胃中一阵翻腾。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不由皱了皱眉,“我没事。只是——”

“最近有些累?”硝子接过话头,双臂交叉于胸前。“五条,你的学生们惊慌失措地打来电话,说你在路边晕倒了,无论怎么叫都叫不醒。到底怎么回事?”

五条停顿住了,突然感到一阵寒意。“我不知道。”他说,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你一定知道些什么。”硝子厉声说道,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显得如此愤怒。过了一会,五条才意识到,她并不是在生气,而是在害怕。“究竟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我,”五条开口说,但他立刻停住了。他的耳朵开始嗡嗡作响。“我不知道。”梦中虎杖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一阵新的恶心和眩晕感,混杂着剧烈的头疼向他猛烈袭来,他的头不由自主地向前垂下。

“悟!”一只手抓住他的肩膀,阻止他倒下。“五条?”硝子的声音此刻柔和了许多。“你能告诉我你现在感觉如何吗?”

他首先感觉到的是恐惧,但五条是最强的;他不能害怕。“头晕,”在稳住自己后,他勉强说道。“累。”他犹豫了一下;他应该告诉硝子关于头疼的事,但这可能会更加激怒她。

“还有呢?”硝子追问,显然察觉到了什么。她弯下身,双手轻轻放在他的脸上,五条能感受到她的咒力在他身上探查。

“头很疼,”五条轻声承认,“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硝子的嘴唇抿紧,五条本以为她会说些尖刻的评论,但她的声音却出奇地温柔。“持续多久了?”

一想到这,他的头就开始隐隐作痛。“自从与高层交谈以来,”他说。他对导致这一切原因有个大致的猜测;自从那个高层拿出……“自从…”

他肩上的手握得更紧了。“狱门疆,”夏油意识到,他的声音中透着不安。这个词如同鞭子般抽打着五条,带来了一阵剧痛。五条猛然从硝子的手中挣脱,蜷缩起来,深吸一口气,视线瞬间变黑。

“老师!”

听起来像是虎杖在呼唤他。

“悟!”

杰。杰的声音是真实的,能让他镇定下来;梦中的呼喊只是……只是梦,是五条想象出来的幻影。

为什么……他感觉到哪里不对?

“他怎么了?”硝子急切地问。“夏油,你说的狱门疆是什么意思?”

好痛。五条几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指在狠狠地拉扯着白色发丝。好痛。呼吸变得困难;突然间他只能闻到腐烂和死亡的气息,墙壁从四面八方向他压来。好痛。

“高层。他们威胁——”

“别说了,”五条沙哑地说,另外两人都安静下来。“停下。我不——我他妈的想不起来。”

硝子的手紧握着五条的手腕,将他的手指从头发中解脱出来,随后轻柔地抚摸他的头顶。虽然她的咒力并没有缓解他的头痛,却给了他一些可以依靠的东西。但这是真的吗?

“你想不起来什么?”她稳稳地问。

“我……”五条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闭上眼睛,他的声音颤抖,几乎要哭出来,“我不记得我是怎么出来的。”


这并不是五条唯一无法记起的事情。

夏油摆脱了那个冒牌货的控制。由于是夏油的身体将五条封印在狱门疆,因此夏油也有权力将他释放。在夏油放自己出来后,他们……他们……共同拔除了假夏油留下的诅咒,清理了烂摊子。

他在逻辑上知道这些事情,因为有人曾这么告知他,但五条对此却没有一丝记忆。

六眼赋予了他过目不忘的能力,那为什么他却什么都记不起来?


他的头痛得厉害。


硝子要求他卧床休息,五条没有力气反抗,也不觉得她的做法是错误的。他在一年级学生面前晕倒了,这不仅在完全不同的层面上令人尴尬,而且带来一种他不愿细想的恐惧感。

他的学生都来看望他。虎杖毫不掩饰担忧,而钉崎则用虚张声势来掩盖她的不安,但效果不佳。伏黑则是把津美纪送的礼物塞到五条怀里,而不是用语言表达他的关心,但当他以为没人看时,伏黑会帮忙拍打病床上的枕头。这很可爱。他的二年级生也经常来,偷偷带来零食和游戏,硝子会假装没看到,就像五条假装没看到地上堆积的骷髅一样。

七海也来探望他,这让人有些意外。七海带来了一些甜食,但在反驳时依旧不留情面。五条对此很感激,因为这给了他一种正常的错觉,让他能够假装感觉不到周围的世界在压迫他、束缚他。

硝子和夏油则是医务室的常客。他们几乎总是呆在这里,硝子会检查他的情况,试图缓解他的症状,同时对高层发出暴力威胁,而夏油则在一旁哈哈大笑。当夏油在身边时,五条暂时听不到壁橱里骷髅发出的响动。

有一天,当五条再次感到昏昏欲睡时,夏油坐在他身旁与他十指相扣。这个动作温柔得令人悲伤,以至于他的胸口在隐隐作痛。五条并非首次萌生出这样的疑问,但他很想知道,如果当时他们彼此相恋,这是否足以阻止夏油。

(他知道这并不足够。)

当五条快睡着时,他听到夏油低声说。“悟,”夏油的声音听起来很难过。“你已经知道了,是吗?”


最糟糕的是和夜蛾的会面。

“悟,”他的前任老师说。他的声音很沉重,五条皱了皱眉。

“别来说教了,”五条呻吟着,夸张地倒回枕头上。他没有看夜蛾,而是数着天花板上挂着的骷髅的肋骨。“我知道,我就是个白痴,带着严重的健康问题工作。我应该告诉硝子,而不是让你们担心,我难道不知道——”

“悟。”

夜蛾听起来很疲惫,于是五条闭嘴了。

“我不是来对你说教的,”夜蛾轻声说,他坐在夏油通常坐的位置。“我是来道歉的。”

五条眨了眨眼。这个荒谬的说法让他一时无语。“为什么?”他完全不知所措地问。

“我不再是你的老师了,”夜蛾说,双手交叠在膝盖上。“我没资格称自己为你的老师。我想我从来都没有这个资格。你承担了太多本不该承担的事情,悟,而其中很多都是因为我。”

不适感如同骷髅的触手一般在五条的皮肤上爬行,整个世界似乎在缓慢倾斜。“我完全有能力应付,”五条说道,不确定夜蛾想要表达的意思。“这没——”

“可这样并不对,这正是我道歉的原因。”夜蛾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最近,我一直在帮你挡住来自上层的压力,因为这就是我能做的最基本的事。在整个……涩谷事件和狱门疆的事之后,你需要好好休息。”

关于所谓的涩谷事件,永远不会有人告诉他具体发生了什么,因为无人能够知晓从未发生的事。高层永远无法原谅五条和夏油所做的事情。无论夜蛾如何说什么或是做什么,高层都不会允许五条长时间休息,并会因夏油的罪行追捕他至天涯海角。

这里的每个人都对他无比耐心。

五条感到一阵恶心反胃,他的眼睛如同被灼烧一般,喉咙里似乎卡着什么东西。世界变得模糊不清,他的睫毛也湿润了。

他不明白为何这个发现使他瞬间警醒。

(没有人会为他这样做,也不会有人愿意这么做。毕竟,五条是最强的。)

他的感官告诉他,身边的墙壁呈现出一种无趣的米黄色,夜蛾静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而熊猫带来的柔软的白色被子轻覆于他的腿上。空气中弥漫着消毒剂与香烟的气息,清晨的阳光透过夏油打开的百叶窗洒落进来。

不过,五条心里明白真相,可并不意味着当他说出这真相时不会感到痛苦。

“老师,”五条哽咽地说。他已经十年没这样称呼夜蛾了。他颤抖地露出微笑,这是他入睡后第一次任凭泪水流淌。“这里不是现实,对吧?”


“我就猜到会在这里找到你。”

即便感觉到硝子正漫不经心地走近他,五条依然没有转身。微风将香烟的烟雾吹向五条的脸庞,但他没有退缩,而是与她一同倚靠在栏杆上。从高楼之上往下看,五条可以看到汽车和人群,如同一列列蚂蚁般移动。

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你也不是真的。”五条对她说,目光紧盯着地面,以避免看到硝子脸上的表情。即便她并不真实存在,也并不意味着她不会对自己产生影响。“你已经很多年没有对任何事情这么上心了。”

“这话可真伤人,”硝子缓缓说道,静静地抽着烟。“你的学生们在找你,知道吗?你消失后,大家都吓坏了。“

五条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你是想让我觉得内疚吗?”

“不,我只是在告诉你真相。”硝子吐出一口烟。“很多人都在乎你,五条,包括我。”

“现在我可以确定,这些都是发生在我脑子里的事。真正的家入硝子绝不会这么说。”这番话令硝子露出了微笑。她轻声一笑,两人之间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沉默。

“是什么让你如此确信这里不是现实?”硝子问道,听起来真的很好奇。

“关于我到底是怎么从狱门疆逃出来的,你们谁都不能解释清楚。”五条说道。他并未在意说出这些话时引发的熟悉头痛,继续补充道:“一想到那该死的东西,我就头痛。”

(以前从未有人如此关心过他。)

“那件事给你带来了严重的精神创伤,”硝子指出。“而且我们谁都不清楚狱门疆是如何运作的。毕竟那是机密,不是吗?”

五条闭上了眼睛。他此刻能看到那些咧嘴而笑的骷髅,将他困在一个无法挣脱的骨笼中。“硝子作为我的理智之声是很合理的,”他说。“她一向直言不讳。”

“我就在这儿。”硝子说。但五条心里清楚,如果伸手去触碰,他只会碰到干燥、脆弱的白骨。

“不,你不在这里。”五条对身边空无一物的空间说道。他是孤独的,事实上他并不在屋顶,而是身在狱门疆中。“不过,还是谢谢你。”他从靠着的栏杆边站起,心不在焉地用鞋底擦拭着地面。硝子则用余光注视着他。

“你要去哪儿?”

五条陷入了沉思。实际上,他无处可去。他被困在一个盒子里,身处于一个他不愿离开的地狱中。然而,无论他多么疲惫,或是多么渴望留在这个虚假而美好的世界里,五条都无法为了这个廉价的复制品而放弃现实世界。

“杰,”他终于开口。“我要去找杰。”


五条发现夏油站在那条小巷里。他不再穿着五条熟悉的休闲服,而是身着死时所穿的袈裟。

“嗨,悟。”

五条咽了咽唾沫。“杰。”

夏油坐了下来,那正是在五条杀死他的地方。墙上没有血迹,但五条依旧能清晰地回忆起那一幕,这些痛苦的记忆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中。夏油拍了拍旁边的地面,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五条也随之坐下。

“你选择的见面地点真有趣。”夏油沉思着,轻抚下巴。他环顾四周,流露出夏油特有的愉悦神情。五条克制住了想说是他在这里找到了夏油的冲动,因为他比谁都清楚真相。毕竟这个牢笼困住的是五条,而非夏油。

“在这里见面让你感到困扰吗?”五条问道。讨论这些事情无疑是浪费时间,但他意识到自己仍在试图拖延。

“悟。”夏油温和地责备道,他始终比任何人更了解五条。就此时此刻,五条清楚地意识到眼前的夏油杰毫无疑问是真实的。

“我知道。”五条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

他们陷入了沉默。五条能听到学生们在呼唤他、寻找他。尽管承认这一点令人痛苦,但那并非他真正的学生。他们并不需要他,而五条也无法依赖他们。

五条握住夏油的双手,努力想要铭记这种感觉。“你后悔过吗?”五条问道,尽管他内心深处早已知晓答案。他将夏油的手引导至自己的脖颈上。他们之间没有无下限,而五条的脉搏在夏油的指间稳定地跳动着。

夏油没有回答,依旧沉默不语。

“那个占据我身体的混蛋叫做羂索,”过了很久,夏油才慢慢开口。“狱门疆被他放在日本海沟板块的俯冲带里。你出去的时候还会遇到数不清的咒灵,你觉得自己能应付得了吗?”

五条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眼中有泪光闪烁。“小菜一碟。你当我是谁?”

夏油微笑着,脸上是令人心碎的温柔,他的手轻柔地环绕在五条毫无防备的喉咙上。

“你是五条悟。”夏油坚定地告诉他。这回答不多不少,刚刚好。

“谢谢你,杰。”五条低声说,轻轻地闭上眼睛。梦中的呼喊声渐渐消退,而在外界,狱门疆的束缚开始松动。有什么轻轻掠过他的嘴唇,仿佛是一个吻。

“再见了,悟。”夏油说。“记得找个好地方把我埋了,好吗?”


周围传来封印断裂的声响,五条悟醒了过来,身处海底八千米之下。

【全文终】

【作者备注】 :在五条悟的梦境中,周围的人会注意到他的疲惫,并主动关心他。

作者的一些想法和设定:
*五条悟经常头痛并梦到狱门疆的原因是,他作为咒术师过于强大,所以狱门疆无法完全将他困在梦中。
*在五条悟的梦中出现的夏油是真正的夏油杰。他主动让五条留在梦中,因为他认为对五条来说睡着会更好受些。
*美美子和菜菜子没有出现在故事中,因为我认为五条从未见过她们。虽然夏油曾短暂地回忆她们,但他从未提到她们的名字。
*梦中的其他人都认为夏油是真实存在的,是因为五条希望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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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天……真的泪目了……学生们的那些关切,那些耐心,我看到中间的时候甚至也觉得如此不真实,因为jjxx后期对他们的塑造,而结局果然是不真实的。而这又反过来加深了我的荒谬感与悲怒感,甚至觉得如此讽刺。那些温和、偏爱,所有可以被称之为温情的东西,没有人会对五条悟这么做,学生们也并不需要他,他是最强,也只是最强。那些日常生活中不带一丝停歇的工作是不是也被视为理所当然?在这充满所谓温情的世界里,让五条悟警醒的居然是这些再普通不过的关爱……我觉得很愤怒,又无可奈何,幸好至少夏油杰是真实的,如果连夏油杰都是虚假的,那五条悟也太……太可悲了……就算五条自知他人对自己的距离感,也自觉不去强求,我还是觉得凭什么其他人就毫无自知地享受这份庇护……回想涩谷后一团乱麻的咒术界,无力地想着悟不如就这样待在美梦里吧,但他不是会止步不前的人,所以一定会出来,更何况进狱门疆前目睹了他物玷污了挚友的躯体。
多么期望悟能收到他人的关心并安然接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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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神了……

放心吧夏油,悟甚至来不及埋你就像笑话一样的方式死掉了:so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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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感谢老师翻译:sob::sob:语言风格带着一种淡淡的温柔和忧伤非常还原两个人之间的情感和风味……再者这一篇真的写的太好了,,,对两个人感情的把握已经到了一种炉火纯青的地步:cry:尤其是末尾这一段,楚门的世界开始崩塌,从乌托邦抽离的那一刻就要立即面对残酷的命运,担起无法舍弃的责任,继续在咒术师既定的尸山血海的道路上前行,做先驱者甚至是殉道者。五知道这些,夏也同样知道这些,但终究梦是要醒的,正如狱门疆承载不了五,身边人虚假的温情和关心反而会成为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剑时刻警醒他身为最强的诅咒:cry::cry:夏担心五,但他同时也相信五,这种“因为你是五条悟”的信任是特殊而纯粹的,是不带任何附加的条件压力责任的,我相信你不仅仅是因为你是最强,更因为你是五条悟,所以我相信你,哪怕我的私心是让你在这个梦境永远安康,哪怕我知道你走出这个围城外面仍是另外一个围城,但我还是选择尊重你的命运和选择,就像你当时在小巷也尊重了我的命运和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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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cry:一想到五为了这个b咒术界一天睡三个小时,别人还把锅都推到他身上我就气,五在狱门疆里,这帮人也只是想让五出来救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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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吃了很多先甜后杀猝不及防的骰子刀,标题名字又透露着深深的be意味,谨慎地特意拉到最后先康康评论…现在处于非常想看但是害怕自己心碎一地的纠结状态…先马一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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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长评!当时看到这篇文章就想着不能只有我一个人吃刀子,这么美味的刀子应该分享给大家!
jjxx后期的漫画章节真的很让人崩溃,有一种在看青年漫画的感觉,残酷、现实、冷漠、人与人互相利用。
如果漫画结尾走向真的完全放飞,不再往友情努力和胜利去靠拢,我觉得是可以接受的。
可是真实的漫画结局太割裂了。哎说多了都是心疼。。。。
感谢这么用心的留言,简直写的太好了!能安利到,能让更多的同好感到触动真的非常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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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

:smiling_face_with_tear: :smiling_face_with_tear: :smiling_face_with_tear: :smiling_face_with_tear: 都是jjxx的错呜呜呜

感谢长评!简直说出了我的心里话!
翻译的时候努力想要还原原文的风格,希望大家能够喜欢这篇原作向内容。
我也很喜欢原文的结尾,是现实的无力,悲伤、宿命感的混合体。
美梦终要转醒,世界还在继续转动。
也许只有在夏油杰的眼里,五条悟并不是最强,而是他的挚友,是他的悟。
在这个瞬间和以往的无数个瞬间,他们彼此心意相通,这就够了。

另,分享作者在评论回复中的设定,五条和夏油彼此能相互理解对方的感受,但永远不会付诸行动(除了结尾交换的一个吻)。因为五条害怕表达心中的想法,而且他清楚这里的一切都美好得不太真实,还有夏油也是如此,并且夏油也知道这里不是真实的世界,因此如果他开口了,后面当五条不得不离开时,会让双方都太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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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包饺子的大团圆结局真的让人吐出一口老血…

怎么说呢,也不算BE算原作向吧。比较来看咒回的漫画才是真正的BE,说真的,原作的结局比所有同人文的结局还狠啊 :smiling_face_with_tear:

2 个赞

:smiling_face_with_tear:

感谢老师的翻译

太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