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e day(恶魔夏x神父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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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魔夏x神父五 清水
结局灵感来源:巴黎圣母院

01
“神父”,他们是这么称呼自己的。这是一个神圣的职业,因为宗教、信仰本就是不可玷污、染指的存在。神父仿佛是建立在人世间和上帝的桥梁,聆听世人的罪责,完成内心的赎罪,最终得到救赎。五条悟穿着修生黑袍,手执圣经,矗立在与耶稣像最近的地方,熟练地完成日复一日、几乎机械运动的工作。

他家境不菲,加上世代从事神职工作,他也就顺理成章的延续下这个传统。但若要真的说起来,他从小对教会,对上帝没有任何感觉。说到底他没有任何信仰,他不信命,也没什么相信的。现在的工作只是为了能在一天结束后能有点闲钱买个甜品,来犒劳下辛苦端架子一天的自己。

遇上夏油杰真的是个偶然的巧合,那天傍晚,在彼此都叫的出名字的人潮里,他偏偏看到了一个生面孔。那人穿着宽松的黑袍从不远处经过,独特的装扮和周遭的人仿佛身处两个世界,高挑的身材也让人一眼就能瞥到。黑色的头发被老老实实地绑在脑后,额前却留下几个碎发,“怪模怪样的刘海”五条悟在心里偷笑,却不曾在面部表现出分毫,此时他已经换下了神父的服饰,成了没什么拘束的路人身份。

本来瞥了一眼也就算了,又忍不住望了望那人离开的方向,逐渐淹没在人群中的背影,连孤独都分外抢眼。应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呢?一见钟情?嗤,当大脑里蹦出他都忍不住轻笑暗骂自己中邪了,都会说出这么恶心的词汇了,只不过是莫名看对了眼而已。当然目前只是他单方面的对别人好奇了。

五条悟不是一个按捺的住好奇心的人,好在他也不矮,迈开长腿快走几步又能追上了那个背影,就这么鬼使神差的跟着那人东拐西拐,进了一家不起眼小酒馆。

这是他第一次来这里,他对气味极度敏感,受不得呛人的烟味,也不喜喧闹的场合,加上神职人员的身份有很多活动限制。好在他以前也一直都不感兴趣,也不觉得憋屈。

夏油杰拉开板凳,找了个人少点的位子坐下,笑着招呼服务生要了一杯梅斯卡尔。五条悟进了门也跟着坐下,选了个他附近的位置,好方便观察。

他不是来喝酒的,但热情的服务生已经点好单,走到他面前询问了。天知道应该点些什么才能伪装好自己的生涩,五条悟只能嘴硬一指,说,“我要和那人一样的。”等金色的液体上了桌,他头一回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端起透明精致的酒杯就往嘴里灌。

第一口很辣,酒精像是冰冷的火焰,顺着喉咙一直烧到胃里。他猛地伏下身咳嗽起来,挑剔的舌头尝惯了甜蜜,难得撞见这么浓烈的刺激,生理性的排斥这种液体。

中途他叫来一杯冰水,灌了几口,试图冲淡那股子酒味。等好不容易缓过那阵劲来,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举动有些抢眼,抬眼望了下斜对面。真不知道那人怎么能无知无觉地饮下去的,辛辣的液体滑进薄唇,眼底还能透露着愉悦。

一直被人跟随、观察了这么久,说没感觉是假,夏油杰握着酒杯,端起,笑着向五条悟示意。两人隔得不远,即便酒馆的喧哗,他还是能听见那声低沉的劝慰,不紧不慢传进耳中,“它应该被亲吻,而不是一饮而尽。”

02
“夏油杰大人您来了!”两个小女孩看到熟悉的面孔,兴奋的跑过来,克制的停在那个男人身前,眼底掩饰不住的激动,像小麻雀围在他旁边叽叽喳喳。周围的人对这番场景无动于衷,丝毫不奇怪这两个小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随即又零零星星围过来几个打扮有些古怪的男人。

看的出来,夏油杰在那群人里很欢迎,在这个小角落里被簇拥着、被信任的眼神包围着。五条悟只能从人与人的间隙间隐约看到他勾起的嘴角,上下开合的嘴唇。在这个幽暗拥挤的小酒馆里,他恍惚觉得夏油杰身边比总是被光明笼罩的教堂更加温暖而神圣。

之后每次工作结束,他都会来这里坐上一会儿,打发时间。他不点酒,顶多要杯果汁,盯着冰块一点点消融在液体里,再搅搅吸管慢慢吮吸,连服务生都要记住这个奇怪的客人了。

夏油杰不是每天都会准点到,但只要他来,总会披着宽大的黑袍,掩盖下全部身形,只露出脸庞,他从黑夜中来。

自那天后两人没有再说过话,但在他撩开酒馆门帘,低头进门的时候总会有目光接触。持续的时间不长,通常五条悟会瞥一眼又转过头去,而夏油杰只是笑笑走向另一边,这就是他们的交集。

有时他经过,五条悟会闻到烟草味;有时他经过,五条悟会眼尖瞥到他袖口的暗红色。但在这里,他不作为神父,他只是五条悟,所以他不关心,也不在乎。人人都觉得他一生就会这么活下去,光明磊落,作为上帝的子民救赎世人,只有夏油杰能透过那蔚蓝如海的瞳孔里看到其中的波涛汹涌。他明明一身反骨,却用黑色的服装束缚包裹,自己都不觉得。

打破这一沉默的是夏油杰,在进门以后又感受到了接近赤裸裸却不带任何情感的打量后,他直直的走到五条悟的桌前,坐下。没有打招呼,没有交流,招来服务生点酒,喝酒,动作连贯地像他原本就该在这。五条悟收回目光,将目光重新聚焦在果汁上。夏油杰在他身边,他又不看他了。

之后的每天晚上都是这样度过,他们什么都不聊,不聊工作,不聊生活,只知道彼此的名字。

一个人早来了就坐着,等另一个人出现。夏油杰来总会点上一杯烈酒,他喝不腻梅斯卡尔,点单的同时也不忘记身边人常喝的果汁。

“有这么好喝吗?”五条悟难得开口,无聊地用吸管戳着浮在表面的冰块。

没料想到他会突然说话,夏油杰愣了会儿,随即又摆出了招牌笑容,“好喝的,但悟这样就好。”

03
夏油杰自己都快忘记什么时候开始迷上了烈酒,一开始只是为了压下吞咽时上涌而来的苦涩和反胃感,只有梅斯卡尔这种极端的浓烈能瞬间夺走全部味蕾,短暂麻痹他的神经。他手心常年紧攥着一个黑色珠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在灯光下也暗不透光。五条悟问过他那是什么,他回答说,是自己的诅咒。多的话一句也不肯说,不管五条悟怎么软磨硬泡。

一次偶然的机会,五条悟等到了小酒馆即将打烊也没能等来夏油杰。在服务员已经开始推搡醉鬼,准备关店时,一个娃娃头的女孩子跑了过来,她扬起头甜甜地笑着,往自己手心里塞了个东西,又跑开。

五条悟低头看,这不就是夏油杰总爱不释手的珠子吗,怎么到了自己手里。珠子到了手里反而有种独特的魔力,它无声的诱惑着五条悟拿起外套朝酒馆外走去,拐进了不远处漆黑的巷子里。

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甚至趋近于诡异,五条悟无法分辩驱动自己身体的究竟是自己的意识还是这小小的物什。

从昏暗的路灯下,迈进了更深的黑暗,他看不清周遭,只能勉强避开脚下的杂物。不知道往里走了多久,他终于听到了除了自己之外其他呼吸,和物体掉落在地的动静。

“哧”,伴随着火柴滑动的声音,他顺着被火光照亮的长指,目光上移,看到了等了一夜的夏油杰。和平时不同,他解开了长袍,黑发随意披散着,头顶上是一对向后弯曲的山羊角。

夏油杰用火柴点了烟,捏着小棍甩了甩手臂,把火苗扑灭。深吸一口,吐出一团白雾,眼睛微眯着,脸庞在烟气里看不太真切。感知到了五条悟的靠近,他睁开眼,一对兽化的眸子将眼前人锁在眼底。

“悟你来了啊。”夏油杰抬起右臂,熟稔地打着招呼。

这是五条悟听得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可即便是这样,他依然无法相信眼前这个只出现在圣经里被描摹百遍的邪恶象征,会出现在自己眼前。他无法确定眼前这个非人存在的身份,只能屏气,努力从它身上寻找线索。

“呵”,意识到五条悟的迟疑,夏油杰又吸口烟,只是再吐烟时,眼里那份平和已然消失,黝黑的眸子失掉伪装,眼神变得露骨又疯狂。

“抱歉啊,骗了你,我的神父。”虽然这么说着,却完全听不出一丝悔改的意味。五条悟莫名笃定,他是故意的。这一晚上奇妙、憋屈的甚至恼火的遭遇都是他策划好的。这个恶魔,近乎坦荡的玩弄人心,像一个狡猾的蜘蛛,一点点地、轻柔地吐出丝线丝线缠绕着猎物的四肢。直到麻痹了猎物的神经,意识开始陷入昏沉时,就是他收网的时候。夏油杰张开密密麻麻的大网,摆在眼前,问自己要不要进来。

五条悟思索着平时那个总是温文尔雅,轻笑着喝酒谈笑的夏油杰,又看着眼前这个恶魔,憋了好久,终是忍不住大笑起来。在这个极度寂静的巷子里爆发着极为爽朗的大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前的一切都突然变得不真实,夏油杰这个人不真实,他们的对话不真实,连他自己的存在也变得模糊。脑袋里有根弦终于绷断了,都是夏油杰干的。他笑着擦拭着兴奋过头而浮现在眼角的水珠,捏紧了手心,似乎想就这么抓住夏油杰的心脏,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抓住了谁,就这么朝前方走去。

04
自从撞破了夏油杰的身份,夏油杰的行动在五条悟面前变得透明起来。他会当着五条悟的面蛊惑落网的猎物,从他们的身躯、头顶拎出一种看不到的东西。五条悟起初觉得他在装神弄鬼,直到一股黑色的雾气渐渐显形,包裹凝结在夏油杰张开的手心,直到看到他将那股子接近邪恶实体化的东西,往自己嘴里塞,强咽下去,消化掉,化作了更强的力量。

后来每每在那股反胃感到来前夕,五条悟都会及时上前,递上酒。

被抽取灵魂的人是没有感觉,他们完全陷入了混沌中,等反应过来眼睛已经空了;但夏油杰不同,他似苦行僧般咽下诅咒,那份不适和苦痛像是时刻提醒自己背负的罪孽,不要忘记。

在五条悟看来,夏油杰的行为无异于自虐。恶魔不应该秉承着享乐主义,更加肆无忌惮地扰乱他人的生活,行事更加癫狂邪恶吗?夏油杰却能顶着非人的角和眼睛的,还保持着万年不变的理智、保持着感官,身体无异于常人,也会因恶心的味道下意识干呕。

越来越多的人迷失在夜色里,越来越多的家庭去警局找人,去教堂祈祷保佑失踪家人的平安。五条悟看着愈加痴迷投钱的教徒们,望了望头顶永远张开怀抱的耶稣像,抿紧了嘴唇。他问过夏油杰的目的,夏油杰回答说是为了理想,为了重塑这个不正常的世界。他不能理解,他处在黑与白的交界线内,被神父身份和夏油杰拉扯着。

一个小女孩拉了拉五条悟的衣摆,打断了他的思考。“神父大人,您说生活会变好吗?”他记得这个女孩,她的父亲已经离家很久了,即便是会在醉酒后丧失理智、对家人动手的人,也会被牵挂。五条悟答不上来,已经料想到了她父亲最坏的结果,只能合上圣经,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回以上帝会保佑他的子民。

他知道,生活不会变好,动荡才刚刚拉开序章。

教会已经开始留意到这个出了怪事的小镇,派来更多神职的人,美名其曰为了保护子民,呼吁更多的教徒来供奉,也要求人们主动留意举报身边的可疑的人员。

“杰”,五条悟立于巷口外等待夏油杰办完事,待他走到身侧时,开了口,“不要再做这些事了,教会已经有所行动了。”此时夏油杰已经藏好自己的角,下意识想搭在五条悟肩膀上的手停了下来。

“杰的理想是不可能的。”五条悟继续冷冷地宣判着,想通过自己的态度来规劝友人。即使没有参与,但作为见证者,他无法全身而退了。

“没什么是不可能的。”夏油杰无所地咧开嘴角,向前靠近了一步,手指不偏不倚地戳在五条悟心脏的位置,那里窝着人最重要的器官,只要他想,五条悟就会倒在血泊里,“就像我和你,神父和恶魔,成为了彼此最忠诚的朋友。可笑吗?但悟,这就是现实。”夏油杰承认,自己最开始接触五条悟是有私心的。一个神父的主动迈进陷阱,他原本想就这么顺其自然的夺走五条悟的灵魂,还能借此嘲笑教会、讽刺他们的教义。但当望向那双透亮的冰蓝色,他又舍不得了。

05
白日,告别了那些阴暗与郁结,五条悟又开始了神父的生活。祷告的尾声,他望向了教堂内花窗玻璃,这些寄托了特别宗教色彩的玻璃窗在阳光的照射下透露出绚烂的颜色,像是孩子拿在手里的万花筒,似乎只要能闭上一只眼,瞄一瞄就可以抛下现实,沦陷其中。

人总是会被这些闪光的、夺目的事物吸引视线,他们想摘下天上的星星揣进口袋,想要夜空悬挂的月亮,想要成为太阳,想要把自己的事迹刻上教堂的玻璃窗。

后来的教会像张贪婪的大嘴,无休止的索取更多。教徒叫苦不迭,从一开始以为失踪的家人终于有了希望,到被榨取,被回绝,失望中又像个赌徒一样被蛊惑上缴更多,最后陷入更深的绝望。

老实人的眼里失去光彩,行尸走肉地活着;偏激的人眼里带恨,恶狠狠的瞧着条件优于自己的。一切像夏油杰预料的,世界末日要来临,只有全部毁灭了,才能重新组建一个新世界。

他们大部分的目光转向了五条悟,这并不意外,神父作为教会的门面,抛头露脸的场合很多。教会的收入一直很稳定,最近甚至有了增加的迹象。神父体面的装着和永远歌颂神爱世人的教义在现在显得格外刺眼。尽管知道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神职人员,但人们逐渐膨胀的嫉恨已经按耐不住。

到了礼拜结束的时间,悄悄尾随五条悟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很不客气,丝毫不在意自己的逾距,恨不得拿着放大镜,将他们的目标看的一清二楚,想看看白天正直光明的神父是怎么打发时间的。会否也像他们一样,在无人看到的角落滋生有悖信仰的想法?

五条悟已经很小心了,他努力甩开了很多次,甚至之后刻意回避,不再去酒馆找夏油杰,不和他身边的人扯上任何联系。可人群像生命力旺盛的老鼠,一窝接着一窝得涌进他的生活。他们无孔不入,无所不用其极地四处打探消息,终于嗅到了神父频繁混迹酒馆的流言,终于他们捕获到了寻求已久的战利品——一只活生生的恶魔。

第二天早上,霞光还没驱散夜空,房屋门被猛地破开。当被人从床上粗暴的拖拽起来的时候,五条悟甚至没来得及换下睡衣。愤怒的人看他的眼睛带着火,像是恨极了他,辜负了他们的信任。

直到被拉回教堂内,那种粗暴的拉扯勉强结束,被推搡在地,他抬起头看到了让自己心惊的一幕——前方躺着已是血肉模糊的人形,那是夏油杰。

在五条悟还在睡梦中,人们开动着脑筋,翻烂了所有书籍,试遍了所有能让恶魔痛苦的手段来鞭笞他。用圣水、用经文,用尽所有光明一方的招式让他现出原形,等到不祥的山羊角与非人的瞳孔显露后,更加坚定确信了自己的行为。

他们用铁器硬生生锯掉了恶魔的角,说一定要处决他才算给家人报仇。即使是夏油杰,终究也在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中露出尖牙,嘶声咆哮着。在他奄奄一息,几乎没有神智时,又会被刚刚烧红的烙铁碾压肉体唤醒。一晚上,人们就这样反反复复地、没有间断地贯彻着正义。他们立志把所有邪恶的力量碾碎成灰、成渣,要目睹他们消融在世间,所以他们筹划了给恶魔的最后一击,火刑。

06
五条悟避开了监视的人群,纵使知道这可能是个陷阱,但他还是要抓住行刑前夕的最后一个夜晚。披上了黑色的长袍,混进了教堂。

夏油杰的身躯沐浴在月光下,他双手掌心被钉在十字架的两段,触摸惊心的伤口已经结疤,肉体想自我愈合却被开始生锈的铁钉阻隔。恶魔拥有超乎常人的体格和恢复能力,但头顶被截断的角不会再长回来,只留下光秃又丑陋的截面。夏油杰头低垂着,要不是手指试探到他鼻尖下,感受到尚存的微弱鼻息,五条悟会以为他已经死了。

五条悟拽着捆绑住夏油杰的锁链,没有钥匙,只能靠蛮力。结实粗壮的链条嘲笑着他的无力,在寂静空旷的教堂内发出清脆刺耳的回响,像个忠诚的监护者给看管的人通风报信。五条悟咬紧嘴唇,大有种鱼死网破的架势,就算被人发现了也不会动摇分毫,他只想救夏油杰,就算掰烂手指,他也要扯断这个铁链,放夏油杰重新回到安全的黑暗中。

夏油杰终是被一系列的动静唤醒了,这已经算上这几天最温柔的对待了。他抬起头,迷茫的睁开眼,看到了折腾锁链,狼狈不堪的五条悟。他摇了摇头,透过披散的头发,五条悟能看到他的眼睛,那是一种如释重负的眼神。

“悟,你靠过来点,我够不着你…”说话声音很虚弱,断断续续的,说几个字就要停下来缓一缓。加上身体被吊起的缘故,五条悟需要凑上前去,仰起头才能离他近一点。

夏油杰强打起精神,挪动着被锁链桎梏住的上半身,缓缓低下头。

海蓝色的瞳孔里倒映着不断放大的脸庞,嘴唇上感受一种冰冷印了上来,或许因为许久没饮水,变得干涸开裂,没有任何浪漫可言。

恶魔疲惫至极,勾了勾嘴角,阖上了眼,低声呢喃着,这样就好。

因为认识了五条悟,夏油杰做了人生中最香甜的梦,这一刻他愿意抛下一切执念,死在梦里。

火刑如期执行,整个镇子的人都被聚集过来,围观。熊熊烈火中,炙烤的疼痛让恶魔的面庞变得愈加扭曲狰狞。做父母的蒙住孩子的眼睛,遮挡住其中的火光,微笑着复述,这就是恶魔的报应。

07
肃清完恶魔,就轮到结算神父的账了。五条悟被打上了异教徒的标签。他被调查出破了很多例与禁忌——饮酒,混迹娱乐场所,违背教义…其中最严重的的一项莫过于勾结恶魔。

五条悟跪在耶稣像前,面无表情的聆听着自己犯下的一项项罪行,对所有指控保持缄默,默认了自己犯下的所有罪恶。直到听到最后一项,终是忍不住“哧”了一声。这声轻笑得到了主教身旁杂工狠狠挥来的拳头。舔了舔被打破的嘴角,下颚被打的发麻,他尝到了血腥的味道。看着紧扣的房门,自从目睹夏油杰死后,他终于又笑了出来。刚刚主教正义凛然的模样还在脑海里回顾,他寻思着他们还算漏了一项,他还是个同性恋呢。

囚禁在教堂最深处最阴暗的房间,老鼠会时不时从身旁经过,胆大的嗅闻着正和它共处一室的生物。或许在老鼠眼里,人和动物本无异,透过不同的皮囊,能看到同样被本能驱动的灵魂。

或许是幽禁中的五条悟太老实了,或许是看中他还有一定的教徒群众基础,在被关押了三天后,五条悟终于被放了出来。久违的见到了日光,眼睛尚不适应,落下了生理眼泪。

解禁以后的五条悟像是换了个人,他比认识夏油杰时,比起最开始,都更加虔诚了。每天他最早抵达教堂,主动打扫,随即在耶稣像下开始祷告。参拜的人都说,神父终于度过了他的劫,洗清了一身罪孽,脱胎换骨了。人人都带着欣慰的微笑向他道喜,祝贺他改邪归正。

在其乐融融的祝福声中,五条悟也微笑着回应,望着似乎重回正轨的生活,喉咙间上涌着甜腥味,他吞咽着又压了下去。

距离夏油杰处刑一个月后,在他们通常酒馆约定的夜晚,五条悟出现在了教堂,这个原本以为会度过一辈子的地方,最终又毁掉他一生的地方。鼻尖是强烈的汽油味,他扔掉了手里的火把,怀中抱着夏油杰最后弥留的东西——被割下的角。

教会之所以还留存着,是为了纪念光明战胜黑暗。这是教会的勋章,是教会最好的战利品。它后来被授意交由五条悟管理,目的是让五条悟看到一次,就自省一次。为了让他记得,为了让他永不再犯错。主教没看到接下东西的五条悟,浓密的睫毛下隐去的神色,那是被吞下无数次任由宰割的恨意。

“杰,我们一起去新世界吧。”指腹温柔反复摩挲着,试图再感受一次夏油杰已经消散的气息。他想起来他们第一次见面,想起了夏油杰说过的话,想起来临别那一吻,这就是全部了。

那把火烧了三天还未能被完全扑灭,火舌哪怕沾上了一点点汽油,都像是尝到了甜头,跳跃窜动在教堂角落,势要把一切烧尽。邻镇偶尔撞见的人回忆起那天的天空,像黑曜石般的漆黑被诡异又妖艳的蓝色火光划破、燃烧、照亮。

后记:有很多事情夏油杰都没告诉他,他怎么来的,他怎么变成那样的,他要去哪里,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因为从这天起,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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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喜欢这篇,看起来恶魔是被人类消灭了,但是最终却是人的邪恶更像恶魔……

其实有在类比烂橘子…人的恶意有时比邪恶生物更可怕,其中美好的事物会以决绝的方式自毁,玉石俱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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