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小甜饼一则
小正月到来之际，年满20岁的青年男女正准备迎接成人式——虽说这是个已经被废除的旧习俗，但大家还是不约而同地遵守着。夏油杰正在卧室试穿新裁好的和服，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敲击声。
“杰！”
夏油杰头也不回地喊道：“悟，等一下。”
想都不用想就是五条悟又来找他了。从小便是邻居的两人总爱黏在一起，其中五条悟的黏人程度比起他来更上一层楼。
“干嘛呐？”
“试明天的新衣服。”
两家的一户建互为隔壁，五条悟随随便便就能闯进夏油杰房间窗户前面的小花园来骚扰他，直接翻他的窗户也是家常便饭——比如现在，夏油杰没锁上窗户，五条悟就顺势翻了进来。
“让我也看看……”
五条悟的手不太老实地在夏油杰的新衣服上摸来摸去，一边感叹布料摸起来真舒服一边悄悄去勾袖子里夏油杰的手指。夏油杰低低笑了一声，反手握住五条悟的手背慢慢摩挲。
就在夏油杰想着气氛正好应该接个早安吻的时候，母亲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小杰，还没换好呢？”
“……马上好。”
手中柔软的触感消失，他转头一看，五条悟已经倒在他床上努力憋笑：
“杰，我们怎么像偷情一样？”
……可不是偷情吗。
夏油杰没回答五条悟，只是和他一起躺到床上，顺势挠他痒痒，闹了好一会儿才把他“赶”出窗外，让他从正门进来。
关于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五条悟的，他已经记不清了。可能是高中时的某个午后五条悟趴在他旁边睡觉、无意识中抓住了他的手的那一刻；可能是初中美术课上五条悟用黑色马克笔在他脸颊上涂鸦的那一刻；可能还要再早一点，早到五六岁和五条悟一起在沙滩上用沙子堆城堡的时间。一开始他就觉得五条悟好看、漂亮，后来连带他“混世魔王”一样的性格也喜欢也包容，再然后就等到五条悟一个飞扑撞进他怀里，然后难得乖巧地、小声地在他耳边告白。
五条悟告白的那天，夏油杰也刚巧准备告白。对于告白被捷足先登这件事，夏油杰起先还有些不满，但五条悟小心翼翼地凑近他的脸时，他一下子就把那些无足轻重的、孩子气的计较抛之脑后。
五条悟不得不承认，夏油杰在接吻这件事上比他有天赋得多——不然他怎么会被夏油杰亲了一会儿就感觉腿软。第一个吻是蜻蜓点水的，嘴唇稍微触碰到就立马分开。他们显然都不怎么满意，于是五条悟轻轻拉住夏油杰校服的一角，夏油杰则又莽撞地去吻他。不过夏油杰只笨拙了一会儿，马上他就找到了关窍，抱得越来越紧，吻得也越来越用力，直到五条悟喘不过气、直到教室门外传来别的同学的催促声。
分开之后五条悟才发现他们做了多么荒唐的事情。在拉紧窗帘的、没开灯的、日落时分昏暗的教室里唇齿相依，头顶的风扇还没关，但是呼呼的风声显然并不比心跳吵闹。
“悟，回家吧。”
夏油杰拉起他的手，把门打开。
“……你们俩的嘴唇有点肿。”
家入硝子面无表情地说，然后自己赶紧先跑了。五条悟头一次感觉到不好意思，一边嘟囔着“书包还没拿”一边闪身再次钻进教室里，夏油杰站在门口等他，轻轻擦了下嘴唇，然后笑着从书包里掏出一束白色的小花。
“悟，送给你。”
“这是什么？定情信物？”
“嗯。”
五条悟脸红了又红，最终一边和夏油杰十指相扣一边拿着那束花在另一只手里把玩。
“它叫什么？”
“五瓣的丁香花，我找了很久呢。传说只要找到它并许下心愿，愿望就能实现。”
“那你许过愿了吗？”
“许过了。”
“是什么是什么？”
“说出来就不灵了。”
夏油杰嘴上故作神秘地这么说着，实则心里悄悄吐槽：应验得太快了，我都还没准备好呢。
——没错，他的愿望就是有情人能成眷属。
“杰，你家院子有好多五瓣的丁香花呀。不是说很难找到吗？”
又从正门走了一遍的五条悟挤进卫生间盯着夏油杰洗漱，顺便把玩着他还没梳的头发。
“我神通广大。”夏油杰面不改色地自吹自擂了一波，然后刷好牙洗好脸把早安吻补上了。
确定心意之后他们经常在各种各样的地方接吻。卧室里、洗手间、空教室，五条悟的脸总是很红，夏油杰总是一边让他听到外面旁人的吵闹声，一边问他“这样好不好”。
……别问了，直接亲不就行了！
五条悟常常这样想，然后就扯住夏油杰的领子恶狠狠地——实际上只是黏糊糊地——回吻他。
夏油杰的吻从青涩到熟捻并没用多久，五条悟也不是毫无进步。但偶尔他们还是全凭感觉一般地亲吻，不带任何欲念，偶尔磕碰到牙齿，偶尔羞涩又黏腻。
从洗手间出来，五条悟看着夏油杰母亲温和的笑脸，还是有些心虚。
“小悟，明天成人式和我们家小杰一起去吧？”
“好的阿姨。”
吃完饭之后夏油杰就找了个借口和五条悟一起到了他家里去。五条悟的新和服是白色的，夏油杰帮他打结时说：“颜色很衬你。”
“……像不像是在结婚？”
夏油杰怔愣了一瞬，就看见五条悟装模作样地挽住他的胳膊，喂他喝了一杯空气做的交杯酒。
“该你啦，杰！”五条悟朝他眨眨眼。
夏油杰把一朵淡紫色的丁香花塞给他，堵住了他的嘴。
小正月的清晨五条悟又蹿到了夏油杰家里，顺便把他的父母都带来串门了。夏油杰走出房门时看到五条悟正在乖乖巧巧地坐在餐桌旁喝红豆粥，母亲看见他出来了，连忙叫他来帮忙摆饼花。从五条悟椅子背后走过去的时候他轻轻捏了捏五条悟的手指，五条悟差点从椅子上蹦到天花板。
“……隔壁家的好学生，你刚刚在干嘛？”
五条悟飞速喝完了红豆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地在四周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没有一个大人发现他们的小动作之后，才跑到茶几旁边又和夏油杰黏在了一起。
“在做坏学生。”
“那该怎么办呢，我是不是该和阿姨忏悔，就说我把你带坏了？”
五条悟说这话的时候一点悔意都没有，反而笑嘻嘻的。夏油杰也低头笑：“坏学生，要不要带‘好学生’去花灯会？”
“成人式结束就带你去！我猜灯谜可是百战百胜！”
虽说网上的成人式有滑冰的还有潜水的，但他们运气不太好，遇上的只是最传统最无聊的那一种。穿好新衣站在明治神宫的广场上，夏油杰去领了两个绘马，其中一个递给五条悟：
“可以许愿了。”
五条悟的涂鸦能力一向“鬼斧神工”，三下五除二就画好了两个小人。
“是我和杰！我们要永远永远在一起！”
“杰，你画了什么？”
五条悟凑近夏油杰的绘马一看，上面除了几句简单的祈愿语，只画了一朵五瓣的小花。
“真敷衍啊……”
夏油杰没反驳他，只是将他和五条悟的绘马一起挂到神宫的亭子之中。挂好之后他趁着别人都忙着许愿，把五条悟拉到某个没人的角落，又塞给五条悟一束一直藏在身后的五瓣丁香花。
“悟，我喜欢你。”
其实原台词是“我爱你”来着的，但是话到嘴边夏油杰又说不出口了。连这句喜欢也是磨蹭了好久才说出来，五条悟瞧见他耳根都红透了。刚想嘲笑他怎么成了男朋友这么久还这么害臊，下一秒就被一个温柔的吻堵住了呼吸。他瞪大眼睛，刚想说这是在外面呢，夏油杰又与他分开，只留下右手在轻轻揉他的头发。
“一直想对你说这句话，一直没找到机会。今天是成人式……把表白补一下。”
庆祝我们终于成为了大人，庆祝我们还有很长的未来。
那些故作轻松的嘲笑的话五条悟也无法再说出来了，他只是很小声地控诉了一句：“现在才补……”
“再补给你一束许愿花，好不好？”夏油杰把那束五条悟攥紧了的花抽出来，又塞进他手心里，“这次换悟来许愿。”
五条悟一边说他没诚意一边又开心地接过花束。
“虽然刚才已经说过一遍了，但还是想再说一次……想要和杰永远在一起！”
虽然杰说愿望说出来的话就不灵了，但是还是想亲口说给神明听呢。
夏油杰第一时间没有想到回应的话语，只是把五条悟拉到角落的更暗处，虔诚地送给他细密的吻。
——这就导致，猜灯谜的时候，他们看到“能让纸和纸接吻的是什么”这个谜面，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又不太好意思地瞥开头，然后——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我真的知道是订书机啊！就是慢了一点点……”
五条悟不服气地和拿到奖励的家入硝子争论。家入硝子懒得理他，转头和庵歌姬玩去了。夏油杰刚想哄人，五条悟就牵住了他的手：
“随便啦！我有许愿花就够了。”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