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五】祀食

warning:微克系恐怖故事。涉及原始崇拜、异教以及含量不等的精神污染。大白话风格,小五第一人称,凉嗖嗖的那种恐怖,建议睡前观看。

01

年关将近,事事都很忙。我和朋友准备去神奈川玩一趟,很久之前就互相说好了,因而不约而同地安排出时间。

我和我的朋友夏油杰都算是小有名气的摄影师,在不同的杂志部供职。此次去是为了明年的专栏收集素材,因此我们没有选择大众的景点,而是询问了很多当地的朋友,查阅无数资料,把旅行地点定在了神奈川观音崎附近的一座几乎没有人去的神社。

说是神社似乎也不太准确,我们并不清楚这里面供奉的是谁,祭祀的是谁,只是从网络上零星的照片里可以看出此地处于深山中,颇为落败,几乎可以算得上是野社。说起来挺混的,作为摄影者,我们对文化根源并不十分在意,只要能出片就行。

神社在日本随处可见,所以在荒山野岭碰上个野社不算是什么奇怪的事。我们敲定的这座野社,就在观音崎附近的一座山上,山不算高,但连绵不绝,几乎形成了一个小型的山体群。因为靠海,水汽充足,因而山中树木茂盛,遍地苔藓和灌木,遮天蔽日,很是清凉。

我和夏油杰大概预料到了此行必定和普通的旅游不同,也许要风餐露宿,于是准备了极其充沛的物资。我和他都算是半个徒步专家,为了摄影上山下乡的次数不算少,也有一定的野外经验。

这次出行并不赶行程,我和夏油杰从观音崎公园踩着单车慢慢晃过来,到山下的时候已经快下午了,阳光充沛而明媚,夹杂着细腻的水汽,非常宜人。

上山只有一条路可走,铺着长满苔藓的石砖,窄且陡峭。明明是下午,理应是客流量最大的时间,这里却人迹罕至,显得尤为荒凉。不过我倒并不是很在意,来这种算得上是小众轻奢的地方正是我的巧思。

神社在两座山的山腰夹角处,爬上去估计要费一番功夫。我和夏油杰没耽搁,拍照记了一下出口和位置就往上走了进去。

刚刚进树林的时候并不觉得阴冷,走了大概半个小时我就觉得温度有些过低了。我和夏油杰为了方便都只穿了防水防风的冲锋衣,我拍了拍外套下摆,一串水珠应声而落,掉在脚下的泥地里。

因为温度过低,水汽居然能在冲锋衣上凝结,我皱了皱眉,觉得有些奇怪。

“怎么了?”夏油杰回头看了看我。

“没事。”我应了一句,把微型单反从胸前收进了背包里,防止镜面进水,而后往前跟了几步,“怎么山里面冷成这样。”

夏油杰用登山杖拨了一下矮灌木,闻言也拢了拢衣领:“我也觉得冷的过分。不过这是深山里,还是冬天,应该也正常。”

我擦了擦防风镜,登时被路两边青翠油绿的高树吸引了目光,把刚才的疑虑通通抛之脑后。这里树木大都高耸纤瘦,枝叶茂密,藤蔓和寄生植物繁茂,把整个空间填的密不透风,一派生气盎然。

我和夏油杰属于是职业病犯了,看到这种自然风景便走不动路。于是我和他挑了一棵树,把装满食物的背包放下后,便掏出相机各自采风去了。

我向附近走了走,拍到了不少珍奇可爱的小动物。这里松鼠和乌鸦颇多,各种长势奇特的植物间杂其中,确实是采风的好去处。我被这里的风景迷住了,不由得又往深处走了走,结果脚下绊到了不知道什么东西,差点摔倒。

我低头一看,是一块形状非常奇怪的东西,似乎是某种树类的根茎,爬满了苔藓,和脚下的泥地几乎融为一体,所以我刚才并没有注意到。我用随身带的登山杖把它表面的苔藓剥开,下面层层叠叠,不知道长了多少层,乍一看像某种阴绿色的菌类一般,有些让人反胃。

我不禁好奇底下究竟是什么,便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把便携军刀,对着那块苔藓割了下去,想把它从中间向两边剥开。但一刀下去,我瞬间呆在原地,愣愣地看着手里的军刀。

切完苔藓的刀身上,居然带出了极其浓郁的血色。

我就这么呆在原地,几乎吓懵了,登时就大叫了一声,往后倒退了好几步,刀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夏油杰离我不远,听到异响后赶紧跌跌撞撞跑了过来。我看到他来如遇大赦,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服下摆,脸色都有点微微发冷。

如果这是植物,那被我一刀切下去就不可能流血,如果是活物的话,那它起码会挣扎会叫吧。我浑身发冷,把前前后后跟夏油杰讲了一遍。

夏油杰顿了一下,从地上把我的小刀捡了起来,看了看刀身,确实是一片红色。他把小刀凑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又用手摸了摸那血,皱了皱眉。

“没有铁锈味,应该不是血。”夏油杰在指尖捻了捻,我看到那红色的液体似乎有些粘黏,而后竟染在了夏油杰的指尖,怎么擦都擦不掉。

看到不是血,我的心放下了一半。夏油杰又闻了闻,似乎是大概知道了些什么,于是小心翼翼地朝那块形状奇怪的苔藓走了过去,用我的小刀把一整块苔藓切了下来。

刀移开后,我看到了阴绿的苔藓下露出一大片浓郁的红色。刚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了,我担心这是什么活物的皮肉被我们切开来了,如果这是在冬眠的蛇类蟒类的话我们岂不是大祸临头了。

但仔细一看又不太像,这血色底下似乎有排列十分整齐的纹理,我凑近看了看后,瞬间恍然大悟。这是一块腐蚀的木头,上面涂满了红漆,这里太过潮湿,漆已经开始呈现流体剥落了,刚才被我使劲一切,全都沾到了我的刀上。

夏油杰用登山杖把附着在上面的枝叶和苔藓都扫开了,一整块木头完整地显露出来。我看了几眼,大概知道这是什么了。

这是鸟居的一部分,应该是柱身,大概是山体滑波或者强暴雨冲塌了一部分横梁,导致它倒塌了,横着陷进了泥里。柱身上面刻的字已经斑驳不清了,完全辨认不出来,柱身上不知道是被腐蚀了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中间凹陷下去一个很大的口子,里面长满了各种菌类。

鸟居一般都是呈整体出现的,不可能只有这么一个孤零零的柱身横在这里。我抬头环顾四周,没有任何存在过鸟居的迹象,只有笔直高耸的树木。

我心里咯噔一跳,突然冒出来一个奇怪的想法。

夏油杰还蹲在那研究柱身上面的字,我把他的登山杖拿了过来,折到最短,开始敲击身边的树。果不其然,我听到了清脆的空音,显然不是正常的树木。我把小刀展开,对着树干狠狠插了进去,左右转了转,很快树皮开始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紧接着我使了点力,整块树皮竟然就这样裂开了。

我用手把树皮扯下来,里面的红色霎时就显露出来。我心里突地跳了一下,这里面果然是一段鸟居柱。而且和刚才那段倒塌的鸟居柱一样,这个柱子中间有一个很大的洞,切口平整,呈不规则的椭圆形,远远的看竟有点像一只嘴巴的形状。

这显然不是被腐蚀后能形成的,而是人工被割开的。我用手摸了摸里面,洞并没有贯穿整个柱子,只开了一侧,里面是空的,什么也没有。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看起来有些邪性,我看的很不舒服,于是把树皮又盖回去了。

夏油杰研究完了那些文字,结论是一无所获。我站在他旁边看他捣鼓,间隙中啃掉了半个草莓巧克力,哈哈大笑他的一无所获。

他倒也不在意,问我发现了什么。我就把我看到的跟他说了一遍,又带他去看了刚才的那棵树。夏油杰露出了一个有点意思的表情,盯着那棵树思索了片刻,然后抽出登山杖挨个敲了敲附近的树木。

这本应该是徒劳。因为神社的鸟居一般都只有一个,伫立在整个神社范围的最外侧。我刚想让他别白费功夫,就听到了极为清脆的空心声。

我和夏油杰都愣在了原地。他应该也没有想到真的还有,于是继续敲了下去。几分钟后我们发现,这里的树木有些是空心的,有些不是。我和他又很没道德地扒开了几棵空心树,里面都是和刚才我发现的一模一样的鸟居柱,中间同样也破开了一个大口。

我和他把空心树的位置大概标记了一下,这才发现它们居然围出了一条窄小、仅供一人进出的道路,很像是进神社的参道。我和他面面相觑,心里已经开始犹疑了。

说来也奇怪,这里离神社应该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但已经出现了数量不等的鸟居。我心里疑惑,按理说鸟居是神社的入口,走进鸟居就相当于走进神界,那本殿的位置应该十分接近才对,在这里就出现了鸟居,那本殿究竟在哪里。

更奇怪的是这些鸟居都只有柱身,并没有笠木和牌匾,不像是常见的建筑形态。最让我想也想不通的是,为什么要把鸟居藏在这些空心树里呢?

藏这个词其实很微妙。一般来说,有见不得人的东西才会被我们藏起来,又或者,是这个东西本身就不受控制才会被伪装起来。鸟居并不是什么危险且不受控制的东西,为什么要挖空心思地把它们藏起来?

我低着头正琢磨,身边的夏油杰突然骂了一声。我抬头看他,他摇了摇掌心里的手机,四处走了走,而后面色凝重地对我说:“没信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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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我听到以后一愣,紧接就意识到不对。这地方太偏,又人迹罕至,根本没有用于旅行的地图,所以我和夏油杰都是靠谷歌地图爬上来的。半个小时前还有信号,怎么这会突然没有了?

我赶紧翻出自己的手机,信号格同样被清零,向附近走了走也毫无波动。没有地图我们就很难再找到神社以及下山的路,我心里隐隐忐忑,急忙从包里摸出指南针,祈祷能靠着这玩意找到点方向。

但令我没想到的是,指南针竟然消磁了,小小的指针盖在玻璃里乱晃,怎么都指不出准确的方位。

我和夏油杰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我们离刚才上山的路不远,如果回到原来那条路说不定还有救。我和夏油杰对视一眼,收拾收拾东西就往回跑,一路上被大大小小的树根和倒塌的鸟居绊了不知道多少次,跌跌撞撞跑了十几分钟才后知后觉不对劲。

那条路不见了。

我和他不约而同慢慢停了下来。四周都是高耸笔直的树,围的密不透风,像笼子一样把我们关在里面。

这不对,这很不对。我扭头看附近,试图找到我们来时的脚印。我当时从主路走到鸟居所在的地方不过几分钟的路程,没道理跑了这么久还没回到上山的那条石板路。

“你是不是带错路了?”我很怀疑地看了看夏油杰。

他摇摇头,神情明显已经不像刚才那么冷静了:“我沿着你背后的那个方向走的,但我也不是非常的确定是不是正确的路。”

四周温度冷的有点不正常,我搓了搓指节,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再这样跑下去估计也是全无结果,说不定真要在迷失在这一望无际的密林之中。我俩合计了一下,决定先调转方向,倒回刚才鸟居所在的地方。

一路无话,我紧紧抓着他的手,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回走。看得出来夏油杰也很紧张,他攥着我的力道很大,冷汗涔涔。我回握过去,勉强递给他一点体温。

此时是下午三点不到,但由于树林高度和密度的问题,这里竟鲜有阳光,只隐隐漏出来一点昏暗的光斑。我看了看天,竟有一种被困在股掌之中的错觉。

我一向不信虚构的志怪小说,对于所谓的灵异事件嗤之以鼻。我只能不断告诉自己这是过于紧张的生理反应,这里是神奈川,山下就是热闹的观音崎公园,不会出事的。

我心中默念着,和夏油杰手拉手翻过最后一个坎,终于见到了熟悉的场景——我们回到了刚才鸟居所在的地方。

熟悉,又并不熟悉。我和夏油杰愣在原地,相握的手双双颤抖起来,我看着眼前的景象,冷汗瞬间就爬满了整个脊背。

“…这是怎么回事。”我面色渐渐冷了下去,不由得想往后倒退。

面前被我们做上标记的空心树,朝向我们那一面的树皮竟然全部剥落了,显现出里面血红的鸟居柱,数量之多远超我们刚刚发现的,竟然密密麻麻延伸到山的深处。

而柱身上的空洞大张着,像一只只虚空的嘴巴,冷冷的朝向我们。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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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哦好有氛围:grimac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