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好好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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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悟已經50歲了,雖然他看起來還是過分年輕,給人只有30初的感覺,他的左眼在與宿儺的戰鬥中瞎了,六眼也失去功能,可以說,現在的他只是個瞎了一隻眼的中年人而已,不過因為天生一頭白髮,所幸沒有中年白髮的困擾。
他百無聊賴的坐在自家超大宅院的長廊,打開用高級和紙做成的屏風,風吹過他前額的瀏海,帶動身後的髮絲,自從他打完宿儺,又瞎了一隻眼後,五條悟便從高專光榮退休了,也再沒剪過頭髮,及腰的長髮隨意的散在身後,有種漫不經心的美。
他看向室外的一棵櫻花樹,春天,這個欣欣向榮的季節,櫻花花瓣從上方緩緩落下,把庭院染成櫻粉色。
「你平常應該沒時間看這樣的景色吧~」五條悟示意站在角落的「自己」坐下。
即使知道那是年老的自己,28歲的五條悟心中還是升起一股想打人的衝動,他不懂為何有人老了還是這麼狂妄自大,但因為那是自己,只好努力按捺這股衝動,他板著臉在50歲的自己身旁坐下,想碰旁邊的三色團子,可手怎麼伸都碰不到,他忘了自己並不存在於這個時空,這個五條悟和夏油傑同時存在的時空。
五條悟被關進獄門疆後,不知過了多少歲月,雖然外界大概只過了一天,總之當他意識到自己穿越到這個時空是在他數了一百萬秒後,他看到夏油傑的背影,即使眼前的人剪掉了長髮、穿著和他一樣的高專教師制服,他還是能一眼就認出他,心中數的秒數音戛然而止⋯⋯他幾乎用盡全力大喊了傑,而後發現對方既無法聽見也無法看見他,來不及絕望與感嘆,他馬上就追了上去,發現夏油傑最後居然走到五條家的大宅院前,一進門又馬上繞到後院,那處他童年時生活的地方。
「你們就不能停止親熱一秒鐘嗎⋯⋯」這是五條悟來到這裡說最多次的一句話。而他來到這裡看的最多的除了和「自己」坐著欣賞他小時候哉的櫻花樹苗成體外,就是夏油傑和「自己」親熱的畫面,有時候他甚至要坐在自己房間的榻榻米上看那兩人做愛。
就比如現在,夏油傑回來了,他看著比自己老20歲的五條悟,一見到夏油傑就馬上抱著對方撒嬌的畫面,心中有種說不上來的滋味⋯⋯
他們開著屏風做愛,櫻花花瓣在他們的喘息聲中落到五條悟站的長廊上,他以前的確沒時間靜下來坐著賞櫻,更沒時間做愛。前者是因為工作太忙,後者是因為少了夏油傑。能有這個機會看到老了的自己和夏油傑做愛也是難得的體驗,五條悟只能努力在心裡這樣安慰自己,到後來,他已經能站在自家長廊上,看著夏油傑的後背,這個時空的夏油傑同樣50歲,雖然沒有五條悟那年輕得討人厭的臉,不過因為長期健身,和注重保養,看起來也比實際年齡年輕許多,那方面的事也挺年輕的,他好幾次看到五條悟事後攤在地上被夏油傑抱進長廊後方的浴室。
「要、一、起、嗎?」就在他望著夏油傑後背肌肉望得入迷時,五條悟猝不及防來了一句,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傳進他耳裡,剛好夏油傑沒注意。
「你是嫌不夠刺激是嗎?」五條悟氣得青筋冒起,握緊拳頭,他恨不得馬上衝上去給對方一拳,他終於明白「自己」有多麼討人厭了。
事實上,他是真的能和他們「一起」的,雖然夏油傑看不見他,他也沒辦法觸碰這裡的東西,不過也有例外,那就是他唯一能碰到的「自己」,而當他觸碰「自己」時,他就能感受到「五條悟」所感受到的,包含食物的味道,也包含此刻正進行的做愛,但也正因如此,當五條悟內心深處的想法直接被「五條悟」點出來時,他才這麼氣。
那天,他整晚都不敢碰50歲的五條悟,就連對方在吃自己許久沒吃的喜久福時也沒有碰,他怕自己再感受一次,某個塵封已久的地方會溢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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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死了。」
在櫻花落得約莫剩一半時,身旁50歲的五條悟對他說,他的左眼看不見,可五條悟總覺得那隻眼望向很遠的地方。
「傑知道嗎?」這句話脫口而出,五條悟自己也感到意外,自他穿來的那一天,他就再沒從口中說出這個名字,「五條悟」不跟他談論夏油傑,他也沒有,各自保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
「他不知道,我自己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五條悟說他是普通的大限將至,不是什麼絕症,這讓他鬆了一口氣,繼續抓著「自己」的手吃甜食,他本以為是自己年輕時吃太多甜食,老了沒有反轉術式時得了糖尿病或是什麼絕症要死的。
五條悟要死了,這件事也不是沒有跡象可循,即使現在的他不能使用六眼,也能隱約察覺些許不對勁,像是五條悟最近越來越少吃甜品,草莓蛋糕也是沒吃幾口就丟給他,和越來越常在他和夏油傑做愛時昏睡過去,整天不是坐在長廊上看櫻花就是在閉目養神,除了夏油傑回來時稍微有氣色一點,其餘時間安靜的可怕,膚色比他白了一度,幾乎與頭髮融成一色,就像不小心落入凡間的神,在等待天罰降臨的那天。
基於對將死之人,也是對自己的關懷,在「五條悟」又一次說出「要、一、起、嗎」時,他一拳揮在對方的右臉上,那張過份美麗的臉向左邊偏過去,肩膀卻微微抖動,似乎在笑。
強烈的痛感從臉上傳來,眼角滲出生理性的淚水,接著是像要融化骨頭的熱自下腹、胸口攀上眼眶,幾乎令五條悟跪倒於地。
「怎麼了……」夏油傑溫柔的拭去「五條悟」的淚水,又在他眼角上落下一吻。
「會痛嗎,我慢一點……」接著是安撫的吻伸進他嘴裡,溫柔而綿長,他被吻得喘不過氣,突然覺得溺死在這個吻裡也不錯,甚至忘記自己就要死了。
分不清是生理性的眼淚還是其他,五條悟和「自己」保持者同樣的姿勢,不斷有液體從眼角淌到榻榻米上,他總算明白剛剛「自己」不只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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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後,他們開始談論「夏油傑」,從夏油傑哪邊有痣到夏油傑的特殊癖好,五條悟從「自己」的口中慢慢的拼湊起「夏油傑」,他同樣喜歡蕎麥麵,腰間和鎖骨上同樣有痣,擁抱的時候能清楚看到,不一樣的是,這裡的夏油傑從高專順利畢業,成為高專教師。
「五條悟」會和他炫耀「夏油傑」有多麼愛他,會在下班時去有一小時路程的甜點店排隊,只因為五條悟喜歡某樣甜食,也會因為五條悟吵著待在自家宅院太無聊,努力的在忙碌的工作中擠出空檔陪他到迪士尼玩,他們偶爾打架,偶爾在床上打架。
說起「夏油傑」的愛的事蹟,「五條悟」說完一個便換下一個,一天可以說上幾小時還不帶重樣的。很可惜和五條悟對上的就只有他在高專時的幾次經驗,剩下的五條悟無福消受,更無法拿來說嘴,他們理應是同一人,卻隔著巨大的鴻溝。「我殺了夏油傑,你有嗎?」五條悟很想這麼對他說。
「我知道你殺了傑,但那又怎樣?」彷彿能看穿他的心思,「五條悟」嘴角微翹,帶著嘲諷的笑意。
「驚訝嗎?」他刻意拖長了語調,側躺在榻榻米上隨意地支著頭,白色的髮絲從指縫中散落「從你這幾天對我擺的大便臉大概能看出來,我雖然眼睛沒那麼好了,但之前的架也不是白打的……」說到這,他先學了他的臭臉,接著翻了個不屑的白眼。
五條悟的嘴角抽了抽,剛想開口,就被「自己」打斷了。
「聽好了,並不是我沒有殺了傑,而是他自己選擇活下來的。」他的語氣忽然變得正經起來,聲音低沈而有力的傳到五條悟耳裡。
夕陽在他的銀白的髮絲染上一層橘紅,將他的影子拉得悠長……
「這裡的夏油傑還好好的活著,不是嗎?」和櫻花一樣悠然落下的語調直擊五條悟的心臟。
他突然覺得,此刻要死的不是「五條悟」,而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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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悟」死在一個禮拜後的清晨,剛好院子裡的那棵櫻花樹也落完了,除了他有吩咐,基本上沒有人會來這裡打掃,櫻粉色的花瓣鋪滿草地,襯著他白色的遺體,就像在春天才消融的雪。
五條悟不用睡覺,以往他會抓著「自己」的手品嚐他房間裡成堆的甜食,大部分都是夏油傑出任務帶回來的土產,和夏油傑排了幾個小時隊去買的熱門甜點,可那一晚「五條悟」原本閉上的雙眼突然睜開,失去光澤的六眼像一顆細緻的藍色玻璃工藝品,只是反射著月光。
「預祝你生日快樂。」他咧起嘴笑,看起來狂妄自大,五條悟覺得莫名其妙,但他又感受不到那個笑容含有其他目的,好像只是單純的、由衷的祝福。
「你不睡嗎?」
「我大概明天就會死了。」
「喔。」說完,他們都沒有再說話,五條悟看著月光灑在「自己」身上,看著天色由濃墨轉為淡青,看著「自己」的身體慢慢變得僵硬,五條悟第一次不帶其他目的的主動抓著「自己」的手,在感受到時,他一時間也無法找到明確的詞彙去形容那種感覺,那與親手殺死摯友,或是被關進獄門疆時不同,卻也同樣令人反感,直到春日清晨的陽光包裹在「自己」低垂的腦袋上,五條悟才鬆開手⋯⋯
當看到夏油傑的眼淚落下時,五條悟才意識到,這裡從「五條悟和夏油傑同時存在的時空」,變成「五條悟比夏油傑先死的時空」了。
「五條悟」死後,夏油傑突然能看見他了,彷彿他真正存在一樣,現在的五條悟不再需要透過拉著「自己」的手來感受一切,有時候他會納悶,為什麼「五條悟」都死了自己還無法回到原來的時空,不過待在這個時空也不錯,這裡沒有堆積如山的任務報告書、不用面對爛橘子,最重要的是,這裡有夏油傑,雖然老了些。
「五條悟」畢竟剛死,夏油傑一時間還無法將他們兩個本應一模一樣的人區隔開,他總在落完的櫻花樹前想起「五條悟」已經死了,又在後方看見五條悟一邊吃著西瓜一邊笑著看他。
初夏,在綠葉早已覆蓋了原本的櫻粉色後,五條悟向夏油傑提議想和他做愛一次,夏油傑瞪大了小眼睛。
面對實際上比自己小20歲的五條悟,夏油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開始,但五條悟二話不說就將他含進去,夏油傑像以往吻「五條悟」那樣吻他,在他包容夏日青空的眼睛看到自己的倒影,他終於明白「五條悟」那天的眼淚不是他太快導致的,像是被利刃刺穿肋骨的痛,讓他不自覺的加重了力度……
五條悟後悔了,這是他在高專三年後第一次與人做愛,又是和夏油傑,但他只覺得這是他少數經驗中最糟糕的一次,他們都沒有射精,在一串接吻後就各自去洗漱了,熱水淋在五條悟的肩上、打濕了頭髮,五條家的浴室有好幾個,他看著「自己」的牙刷還放在鏡子前的玻璃台上,水蒸氣凝結在空氣中,他在白霧中看見了熱帶雨林,想起「五條悟」嚥下最後一口氣前又開口對他說的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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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回家。」在摩天輪上,五條悟對夏油傑說,他們剛好在最頂端,腳下是為了讓大眾有更深刻的體驗的強化玻璃,在快要打烊的遊樂園裡,只有旋轉木馬的燈還亮著,抽風機不斷從下方運送夜晚的空氣,讓這句話突然顯得很輕。
隔天五條悟醒來,發現自己在獄門疆和一堆死人骨頭在一起,緊接著獄門疆的封印便被解除了,五條悟後來想到,那天是他們最後一次擁抱、最後一次接吻,也是最後一次做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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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完宿儺後,高專重建的飛快,沒了那些討人厭的爛橘子,就連咒術界改革都顯得輕鬆許多,但因為傷亡的人數也多,人手還尚不足,所以剩下沒死且完整的人還是如以往那樣忙碌。
五條悟什麼都沒留下。站在抽空安頓好的伏黑津美紀的墓前,硝子點燃一根煙,看著墓碑上的字樣,突然想到五條悟那空蕩蕩的辦公桌……
想來,那不過是一個多月前的事,五條悟從獄門疆出來後便忙著收拾桌上的東西。
「你要去哪?」硝子倚著門框問。
「我要回家。」五條悟說,除了他帶給別人的東西,他好像真的不打算留下什麼。
正午,冬日的陽光籠罩整個墓園的草地,像在又為那兩個人舉辦一次火葬儀式一樣,硝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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