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mmary:“书上说,”五条悟笑了,唇角弯出漂亮的弧度,“同类之间,会相互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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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饿。
淅淅沥沥的雨停了,夏油杰跑过鸟居,脚下踩出的泥水溅湿仅剩的干净衣料,过耳的头发沾着浑浊的雨水黏在脸颊,又因奔跑带动的风被裹挟在内的水珠激起阵阵寒凉。他打了个哆嗦,参道已经跑完了一半,周围是几乎遮天蔽日的古树。许久不曾进食的胃部发出抗议,一阵一阵的搅疼让夏油杰想停下休息,可环顾周围有些阴森的环境却令他忍不住害怕。思索不过三秒,他闭上眼,咬牙冲进重新飘落的雨丝里。
现在是深秋。
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裳,不过这衣裳并不完整,而是有许多缝补过的痕迹。衣摆堪堪盖住肚脐,可见并不合身。
参道的尽头是一座古朴的本殿,原木色的建筑,木制的结构,不失高贵雅观,充满肃穆的气息。夏油杰遥遥止步,抬头望向高不可攀的本殿———这是供奉神明的地方,也许可以找到吃的。
想到食物,夏油杰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干裂的嘴唇稍稍恢复了些润色。他看了眼脏兮兮的手,慌乱在衣摆上擦了几下,这才轻手轻脚靠近本殿。夏油杰记得来这里祈福的人都会带贡品,他特地选了人少的今天,就是为了避开其他人吃点贡品果腹。
他已经饿了一整天了。
思考的时间,夏油杰已经靠近了本殿。他将头探进殿门,宽敞的本殿内部并不如他想象那般供奉着神像,连神龛都没有。但是有贡品,都是些很平常的糕点,不过对夏油杰来说很奢侈。他见四下无人,便大着胆小跑到盛满了糕点的御馔台前。
他踮起脚迅速拿下一块团子,而后双手合十,闭上眼面对空无一物的本殿一字一句道:“请您宽恕我的无礼!”
“喂!亵渎神明会遭报应哦”
夏油杰猛然一激灵,手里的团子骨碌碌滚远,眨眼沾满灰尘。他立马把团子捡起来揣进怀里,像抱着一个绝世珍宝。动作却是受惊的小鹿,手臂肉眼可见地颤抖。
“你有这么饿吗?都掉到地上了,已经不能吃了吧”
“可以的……”
被捉了现行的夏油杰怯生生回答,低着头看着眼前多出的阴影不敢再说话。被他捧在怀里的团子灰尘扑扑,就像他此刻站在五条悟眼前的模样。
约莫七八岁左右的男孩,全身都是灰尘,几乎找不到干净的地方。
“把头抬起来,我又不会吃人”
五条悟觉得好笑,看着他胆战心惊的模样,又想着他或许害怕。便软了语气,夹杂着一丝随性:“我刚刚骗你的,这里没有神。你要吃就拿走吧,反正放在这里也是发霉”
夏油杰愣了愣,缓缓抬头。
五条悟依旧在看他,他们的目光意外相撞。可惜他的眼上蒙着白帛,看不清具体的神情。不过在看清他的模样后,夏油杰呼吸一滞,心跳似乎都漏了半拍。再回神,五条悟已经从御馔台里拿了一块干净的团子。
那席雪白的羽织如同雨后被冲刷的天穹,浅蓝的走线钩织栩栩如生的蜻蜓,晃过夏油杰眼前,如同托着神明下凡的祥云。他朝夏油杰伸手,白滚滚的团子静静躺在他的掌心。
“脏了就别吃了,吃坏了肚子我可不会管你”
夏油杰看着团子,饥饿最终战胜了恐惧。
五条悟手里的团子被他夺了去,他看着狼吞虎咽的夏油杰,转身又拿了一块,低声道:“这里还有,慢点吃”
夏油杰吃得满脸都是团子的碎屑,时不时看一眼五条悟,见他没有责怪的意思便放下心接受他的投喂。五条悟也不急,等他吃完了一块就拿下一块,一碟团子很快见底。
“还要吗?我记得这里还有麻糬”
说罢,五条悟果真寻找起来。然而这座本殿虽大,但能吃的东西就只有团子一种。其它种类或多或少变了质,不适合小孩吃。
夏油杰见他看向自己,忽然摇头,紧接着磕磕巴巴地说:“我……我吃饱了,谢谢您”
“吃饱了就说说吧,”五条悟微微垂头,散在肩膀的白发自然垂落贴在脸颊,宛若冬雪降临。他的手撑攥着边沿,嗓音既轻也缓,好像喘不上气,“名字、住址、目的……以及,打算待到什么时候”
夏油杰直愣愣盯着他,声音低得像蚊子:“夏油杰,没有住址,我饿,不知道”
五条悟思忖片刻,视线扫向唯唯诺诺的夏油杰。在六眼的观察下,他确认了面前的孩子持有咒力。
“你有咒力?”五条悟开门见山道。
“什么?”夏油杰并不理解咒力的含义,但看五条悟认真的神情,想到他释放的善意,犹豫几秒还是将自己身上的秘密说了出来,“我可以看见很丑的怪物……还能把它们变成一颗球……”
夏油杰本已经做好了被五条悟当成怪物赶走的准备,不曾想他竟发出一声轻笑。而后抬起手掌放在夏油杰的发旋,缓缓按揉他的头。
已经有了答案的五条悟忍不住笑道:“不错”
咒灵操术,同样是百年难遇的术式。
若是好好栽培,实力肯定不输特级术师。
夏油杰的大脑突然一片空白,想象中灰头土脸离开寻找下一个落脚地的场景没有出现。五条悟温暖干燥的手掌落在他乱糟糟的头顶,并不嫌弃他的肮脏与他可怖的秘密。
“杰在害怕吗?”五条悟说,“这股力量,让杰困扰了,对吗?”
夏油杰纠结地点头又摇头,一时拿不准该说是还是否。
“有的时候会很困扰”
他选择了一个折中的回答。
“啊,这很正常,”他转身,看着剩下的几碟糕点,用问“吃饱了吗?”的口吻说,“除了自己困扰,周围人的不理解也会让杰难受吧?”
五条悟言之凿凿,确认夏油杰一定如他所说。事实确实如此,夏油杰的确深受周围人冷眼的困扰。从他有记忆起到被父母扔在熙来攘往的车站,最后是长达半年的流浪生活,每一个见过他的人,或是想要收养他的人,最终都会因为他的特殊能力对他避之不及。仿佛一个恶毒的诅咒,自始至终围绕在他的人生,无论如何都洗不净的污点。
他厌恶这样的自己,也曾自暴自弃。这份力量使他不再是一个正常的人,他被抛弃被责骂,一个人在寒风里踽踽独行,如一叶漂泊的孤舟。
夏油杰总是羡慕路上的小狗,哪怕和他一样流浪,却能得到许多人的关爱,偶尔还能获得一两根火腿肠,运气好的还会被好心人收养。可他不一样,他连流浪的小狗都比不上。甚至可以说,连只狗都活得比他好。
他不能否认五条悟的话,他该认同。
他的确是怪物,的确被异样的目光钉死在耻辱柱上,的确渴望变成正常的“人”。
见夏油杰沉默不语,五条悟忽然向他伸出手。夏油杰抬头,望着对方依旧无波无澜的面孔,他似乎感受到了那条白帛下的视线。这样的注视,竟不会令夏油杰不安。
“书上说,”五条悟笑了,唇角弯出漂亮的弧度,“同类之间,会相互吸引”
夏油杰愣住了,他数不清自己第几次因为五条悟发愣。他似乎有一种魔力,总能让夏油杰抛下杂念,让他将内心的真实剥离,呈现到他眼前,是夏油杰血淋淋的过去与不知名的未来。
五条悟说他们是同类,可他没有说是哪方面的同类。夏油杰觉得他们完全不一样,五条悟应是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强者,而他只是拼命想活下去的蝼蚁,任何一场雨都有可能摧毁他。
然而夏油杰还是牵上了五条悟的手,他的潜意识告诉他,跟着面前的人可以活下去———夏油杰渴望活下去。
“这个地方真的没有供奉神明吗?”
五条悟牵着他走出本殿,遥远的天边聚集了一片黑压压的云,可见一场暴雨即将落下。夏油杰环视四周,方才他并未仔细观察环境,如今终于有空闲的时间。他这才发现这偌大的神社除了夏油杰和五条悟,竟连游人都看不到。哪怕是工作日,神社也不会如此冷清。夏油杰只想着进来偷点东西吃,全然没往深处想。
五条悟松开手,并不觉得夏油杰的问题不合时宜,而是手指向一个方向:“这里没有神明,如果杰想要参拜神明,一直往这个方向走,那里还有一座神社”
“我不去,”夏油杰忽然强硬起来,攥住他衣角,语气坚决,“我就要留在这里陪你!”
“陪我?”
五条悟突然笑了笑,说话的口吻不大明确,但在夏油杰听来似乎是他并不相信而发出的笑声。
“杰知道吗?每一个说要陪我的人,最后都会离开,”五条悟话说到一半中断了,隔了一会才接着说,“想知道为什么吗?”
他好像故意逗夏油杰,轻挑中带着散漫,又因他扮出的一副伤心面孔显得格外真实,叫夏油杰挑不出假。于是拉住他衣角的小孩沉默几秒,试探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五条悟看着夏油杰认真中又有些许心疼的神情,不由自主发出笑声。他已经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或许是身旁莫名其妙多了个小孩的原因,闲来无事逗逗小孩打发时间再好不过。
“因为没有人陪过我”
五条悟说,依旧平淡的语气。一个人生活在空荡的神社并未消磨他的鲜活,他的灵魂依旧如同雨后碧蓝如洗的天空般澄澈。他也并不孤独,一个人也好两个人也罢,于他而言没多大的变化。总归是要自己走,何不选择一个人逍遥自在。何况这神社有吃有喝,还有一片他没有带夏油杰去过的樱花林,如此自由自在,“陪伴”一词也就如同过眼云烟了。
夏油杰的心疼给错了人,他却只是思索一会,便再次说:“我会陪着你的”
小孩的毅力远远超乎五条悟的想象,他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突然有一瞬间觉得把夏油杰养在身边是正确的选择。
“好啊,”五条悟笑容明媚,“我相信杰”
夏油杰顺理成章留在了神社,也是从这天起,他逐渐发现了五条悟隐藏的秘密。
起先他后知后觉明白的是这座神社并非没有供奉神明,而是神社里的神明不是空洞的神像。总是对他笑盈盈,做事随性,无论如何都是小孩子心性的五条悟就是神社供奉的神明。
得知真相的夏油杰很意外,刹那后又觉得理所应当。
“很惊讶?”
那天,五条悟坐在屋顶,低头看向努力控制飞行类咒灵的夏油杰轻笑:“再不快点,杰今天的晚饭就没有了哦”
他的手边放了一个匣子,匣子透出淡淡的饭菜香。这是夏油杰今晚的晚饭,不过被五条悟用来当做锻炼他的工具了。
夏油杰的咒灵操术不太熟练,需要指导训练。于是五条悟想到了这个省时省力的方法,虽然不地道,但效果显著就不用担心地不地道了。
夏油杰摇摇头,抬手擦去额角淌下的汗水,双手攀着屋檐翻坐到了五条悟身边。五条悟将匣子打开一半,看着漂浮在半空的咒灵道:“杰作弊了”
“实战中也要熟练运用自身力量,而不是依赖外来力量”
他说得头头是道,全然将知晓五条悟惊天动地的身份时的震惊与一连串想要说出口的问题抛之脑后。五条悟想笑,话到嘴边又转了一圈:“这股力量也来自杰自身”
“它只会让我困扰”
“所以———如果有人在杰面前遇到危险,杰会救他吗?”五条悟问。
“会,”夏油杰的回答斩钉截铁,“如果我能帮助到他们,我一定会帮助”
“这样说的话,杰不就接受这股力量了吗?”
五条悟揭开匣子,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便完完整整展现在了夏油杰眼前。夏油杰不解地看向他,希望从他的下一句话里获得答案。
五条悟也没卖关子,他慢条斯理地收拾出碗筷,一副递给夏油杰,一副拿在手里却不动。随即他望向天空中若隐若现的星星,轻声说:“杰下意识用这股力量保护弱者,而不是逃避。说明杰已经接受它了,只是无法说服自己”
“无法说服自己……”夏油杰小声喃喃道。
“杰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什么事?”他追问。
五条悟挤出一声闷笑,拿下垂在膝上的手,如同白玉凝脂的手指轻轻点在夏油杰胸膛的位置,再往下几分便能触碰到他扑通扑通的心跳。夏油杰霎时手足无措,差点把手里的碗扔下屋顶。
“跟随自己的心,”五条悟一字一句道,声音好像带起一阵柔软的风,倏然吹进夏油杰心间,“心之所向,即是正道”
原本他眼中明亮的星星突然黯淡,模糊的视线边缘是墨蓝的黑夜,眼前的清晰来自五条悟明媚的笑容。夏油杰看着他浅浅的酒窝,耳边响起剧烈的心跳,源于他自己的心之所向。
五条悟是神,夏油杰觉得理所应当。
只有神,才足以与他般配。
不过这是一段有些久远的记忆了,于他们而言,属于秋夜的萌动,已经回不去了。
后来,夏油杰发现每到月底就会有一批人进入神社。
他们身着古老的服饰,往往会匆匆前往本殿。每个人手里都拿着被红布遮挡的东西,夏油杰看不出是什么。
五条悟在这个时候会让夏油杰躲起来,多半让他藏进樱花林。
夏油杰听说那片樱花林里的樱花树都是五条悟一棵一棵种下的,浇水施肥样样不落。
他很疑惑一个耐心并不足的人为什么有种樱花林的毅力,而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在当天下午得到了。
“那些人是悟的信徒吗?”
夏油杰比刚带在身边那会成长了许多,有关五条悟对那些人的态度,多少能够看出他并不喜欢与他们接触。但他依旧问了,贪心的念头探出头,他迫切的想从五条悟嘴里得到自己期盼的答案。
五条悟不久前便允许他称呼自己的平假名了。
“不是,”五条悟很快否认,他捕捉到夏油杰微小的表情变化,如他所愿说道,“恳求我庇佑的普通人罢了”
“悟同意了吗?”
看着突然着急的夏油杰,五条悟故意停顿了一会才说:“杰猜猜看?”
“我猜悟没有同意”
“这么肯定?”
五条悟笑道。
“我也想得到悟的庇佑”
夏油杰突然说。
五条悟刚想说这两句话没什么关系,就见夏油杰眨动亮晶晶的眼睛接着说:“我比他们虔诚”
神明永远偏爱虔诚的信徒,五条悟也不会例外。
然而夏油杰不知道的是,倘若得不到神明的喜欢,再多的虔诚也无济于事。
不可否认,夏油杰的确比他们虔诚。
五条悟站在一棵樱花树下,尚未到春天,樱花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仅剩的几片叶子在风中顽强摇晃。夏油杰坐在咒灵后背,向下倾身,朝五条悟伸长手臂:“请让我成为悟最忠诚的信徒吧”
五条悟对上他的眸光,闪烁着,耀眼着,那双灿烂的眼底融进了一汪春光,荡漾之间,波浪的纹路捉不住飘忽不定的倒影,却能在瞬息中让五条悟清楚地看见自己的模样。
信徒吗?五条悟想着,忽然捉住他伸出的手。
如果是其他人,他会当做无稽之谈或一个荒谬的笑话,可如果是夏油杰,他愿意一试。
五条悟对夏油杰总有一种微妙的信任,每次听到他的承诺,他总会下意识相信。认为既然是夏油杰说的,那就一定能办到。
从深秋初见到凛冬降临,这座神社多数时间都是他们的地盘。夏油杰记住了神社的每一砖每一瓦片,连哪棵樱花树存活年份最长都一清二楚。五条悟依旧教导他,教他运用咒力,中途穿插理论知识,不夸张地说,五条悟对夏油杰已经倾囊相授。
为了让夏油杰充分发挥自己的力量,五条悟特地批准他每天能够外出三小时,但回来之后必须增添一只储备咒灵,交给他检查。
一切似乎都步入了正轨,夏油杰找到了存在的意义,五条悟的身边多了一个不离不弃的小孩。在这座冰冷的神社,温暖的风在蔓延。
日复一日,经久不息。
“悟最近外出的时间比以前长了很多”
转眼过了八年,八年前那个只会跟在五条悟屁股后面喊“悟”的男孩长大了。如今他已经能与五条悟并肩,全然少年模样。
夏油杰坐在树下,头顶是四瓣爱心组成的粉色樱花,心形的花瓣如雨水般降落,一瓣瓣落在他肩头或发间,不一会便把他腌入味了。五条悟慵懒地躺在还算粗壮的树枝,羽织上的蜻蜓振动着翅膀,长发倾斜而下,仿佛误入春天的冬雪。
他捻住一朵樱花,夹在两指间反复观察,又摘下一朵扔到夏油杰头顶。夏油杰昂头,从交错的树枝缝隙中看到了入神的五条悟。他又喊了一声,五条悟这才回神向下看。
五条悟的白帛时不时会取下,结果却是饶是不知道已经多少次直视他,夏油杰仍旧会因为一个小小的视线相交心跳加速。
“杰的头发比半个月前更长了,再不剪就要变成女孩子了”
夏油杰轻轻嗯了声,放下手里的书,咬住手腕上的皮筋,简单将披散的黑发挽成了马尾。五条悟笑得顽劣,拍拍手往下丢了好几朵樱花,全部准确无误地飘到了夏油杰刚扎好的头发,几缕发丝固定了花托,无规律地排列出花环。
那双透亮的蓝眼睛里落进了樱花的粉与灿阳的金,五条悟眨眨眼,看着夏油杰眼底的色彩,手臂穿过树枝间的空隙,他笑着说,似乎认为这件事板上钉钉,是无法否定的事实。而告诉夏油杰,仅仅为了听到他心底预判的答案。
他问:“杰还愿意做我的信徒吗?”
夏油杰保持抬头的姿势,刚好与他长久地相交视线。前者也伸长手臂,大拇指与食指一并捻着一朵樱花,柔软的花瓣轻轻触碰五条悟垂下的手,就像他每次对夏油杰露出的笑那般柔软。
“愿意”
“噗”
五条悟突然笑了,他拿走夏油杰手里的花,转而别在自己耳畔。夏油杰没问他这么做因为什么,他只是看着五条悟兴奋地调整花的位置,以便达到最完美效果。
“悟为什么笑?”夏油杰问。
“只是觉得———”五条悟说,“杰长大了”
“过了这么多年,当然会长大”
“杰小时候还会偷吃我的贡品呢,”五条悟回忆着,有些怀恋,“已经过了八年了啊……”
夏油杰眸光闪烁,却沉默着重新翻开书,在五条悟的视线里,他的书页中央夹着一朵已经压成片的干花。他有些好奇,连忙问:“杰的书里怎么有花?”
夏油杰看着那朵花,想到了一年前也是这个时候,在这片樱花林盛开的季节,五条悟把他骗到这里,将堆了整个臂弯的花瓣全部洒到了夏油杰身上。
他笑得开怀,而夏油杰无奈极了。
就在此时,五条悟突然上前,他们的距离仅仅隔了半步。
夏油杰倏然止住呼吸,在那一瞬间,似乎害怕惊扰了五条悟。心知不能靠得太紧,又舍不得拉开他们的距离。
“杰的头上有花,我帮杰拿下来!”
五条悟取下他头顶的樱花,在他把花交给夏油杰后,被夏油杰抓进了掌心。
那天连阳光都恰到好处。
夏油杰感受着带着浅淡香味的手指擦过脸颊的触感,看着近在咫尺的五条悟,握紧的手慢慢背到身后。对方浑然不觉夏油杰的克制,依旧不退后。
“杰为什么要后退?”五条悟看着往后退了半步的夏油杰说。
夏油杰攥拳的手颤抖,说出的话却是违心的:“悟,我们离得太近了”
“是吗?”五条悟似乎才有察觉,“哦……不过原来杰不喜欢近距离接触吗……”
“我不讨厌悟”
“我知道,”五条悟笑着,目光落到他背到身后的手,说,“杰是我最忠诚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