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夏五日活动文
低欲求 观察员夏 X 企图挑起人欲望再吃掉 人鱼五
为了醋包饺子结果没写到肉(哽咽)
00
“听好了,刚刚说的所有事其实都无关紧要,做这项工作最重要的一条:
不要进入水里,最好也不要靠近水源。一旦你进去了,到时候就是神仙老子都没法救你了…”
“好的,我记住了。”
01
最开始五条悟是想直接杀死他的,人鱼的吸引力是与生俱来的,他不需要动人的歌声也能诱惑闯入者靠近自己。
而还在努力适应黑暗的小虫子还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就落入他人眼里。
夏油杰刚推门进来,看到的便是这样的画面——光裸的犹如雕塑般的上半身,小腹连接处却不是和常规认知里胯部和大腿根,而是顺势往下延伸的,一条洁白无瑕的鱼尾。
白色,总会让人不自觉联想到冬日里漫天的雪,想到殿堂下新娘佩戴的蕾丝头纱,圣洁不可侵犯。可他又留意到,即使在幽暗的室内,只有一点点微弱的灯光能照进来,尾巴上的鳞片依旧折射出幽蓝色的光芒,美的不可方物。
他像是意外闯进仙境的凡人,窥探到另一个世界的别有洞天,甚至误打误撞目睹了深海的孤宝,他不怀疑这样的生物哪怕是沉至深海都难掩其光芒。
可人鱼,这一美丽的传说生物,不是只在影视作品或者人类想象的画作中才能寻到他们的身影吗?神话将他们描述为危险的却极具魅力的神秘生物,他们的美是一种武器,不费吹灰之力便能诱捕猎物,而一旦落入海中,那便到了他们的地盘,会如头巨蟒,不缠搅到窒息,呼吸暂停是不会停手的。
然而面前的人鱼却一动不动,仍保持双眼闭合的状态,不知道是死是活,只是不断有气泡从缸底冒上来,是在供氧,还是在维持某个艺术品的最佳状态,他无法确认。
只是他无法停止向前的脚步,正如拧过的八音盒,在发条转完前是不会停下的。
无视了面前红色背景的危险警告,跨过不应该也不能超过的限制,整个人已如飞蛾扑火一样失了理智,完全依靠本能靠近,不受控制。直到脚步停驻在正前方,手掌附上缸壁,是冰冷的触感,却能自欺欺人地以为触碰到了这个只于传说出现过的生物,世间还会有谁站在和他一样近的距离观赏这一生物?
离得更近,看得更清晰,他倒吸了一口气。有时候经历的冲击太大,人会怀疑自己是否还活着。
“太美了…”他喃喃自语,又觉得失声般捂住嘴巴,仿佛在暗无天日的深海里无意中窥见隐匿其中的孤宝,唯恐惊扰了这场梦。
人鱼的神色依然恬静,似乎深陷睡梦中永远不会醒来,时间分明是正常流逝,他却觉得每分每秒都像掌心握不住的流沙,怎样都看不够,最好是暂停了才好。
可人鱼醒了。
当那双澄澈的冰蓝色瞳孔清晰倒映出自己的身影,他屏住呼吸,甚至有一瞬怀疑是否自己能有此资格和这个美丽的生物所处同一屋檐下。
“你是谁?”耳边响起了空灵的声音,却不像是从空气传来的,倒像是直接传进了脑海里。美丽的人鱼好像在看他,又或者只是在看一个不起眼的小虫子。
第一次,他还在征愣中,直到人鱼又问了一次,语气略有不悦,才知道祂真的在同自己说话,连忙答道,“我是新来的观察员,我叫夏油杰。”
人鱼能懂人类的语言并且能和他对话,他一时间感到意外,又很快消化这一新讯息——能交流,知道他们使用的语言,说明是高等生物,甚至远远超越人类也不一定。
自我介绍完毕,却没有得到回复,夏油杰不确定他有没有听到,却并不感到挫败。自己在他心中大概是草履虫那个级别的,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轻快了些。惊艳感还在,但毕竟他不是来玩的,想起自己的工作,他自顾自走到一边 ,开始准备收拾这个蒙尘的房间。
人鱼所在的房间其实很大,从门口走到最里面恐怕要走个五、六分钟,但空间几乎被用于活动的水缸占满,再就是离水缸五米远拉起的警戒线,还真是独特的体验,第一次不是站在河坝堤岸看到警戒线这种东西。
边打扫着,还不忘打量这个存在感极强的水缸,水缸里的水是淡蓝色的,不过他并不怀疑是光线折射才让人鱼的眼睛看起来呈蓝色的光泽。“水也要换了啊…”俨然一副辛勤保洁员的口吻。
“嗤”趴在缸壁的人鱼轻笑了一声,尖利的、细长的指甲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在上面,发出哒哒的声响,回音格外明显。还是第一次被当作空气无视,有点气又觉得好笑,“喂喂,你就不怕我吗?他们什么都没告诉你就放你进来了?”
确实应该怕的,祂说的也是事实,这个工作待遇格外的好,好到几乎是天上掉馅饼的程度。夏油杰本不抱希望,只是看到了在招人便投了,可才不过一天,对方就拍板下来,一切顺利得不可思议反而有鬼。
他回过头,眼睛里确实有疑惑,但仍不多,只是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转为一心听他说。
五条悟紧紧盯着他,不愿漏掉一丝细节或者情绪波动,他已经发现了这个男人好像天生就缺根名为情绪的弦,除了最开始的惊艳和差异,几乎不动声色,甚至于吝啬情绪的表达。他只能继续试探,“好心”告诉他,“你是牺牲品哦…会成为我的盘中餐。”
说这话时,他咧开嘴,露出了白惨惨的尖牙,连瞳仁也仿佛变成了肉食动物捕猎时的竖瞳。
可与想象中男人的求饶不同,这个将头发盘起成丸子状的男人表情还是淡淡的,顶多有了了然的意味,“果然是这样啊…那我当然会怕。”
倒是坦然,五条悟刚要轻嗤一声「人类都这样」,却听到他说,“但如果死了那也是我的命。”
「况且能死在你手里那感觉也不坏」,这句话夏油杰没说出口,听起来太像在搭讪了,而且这个场合也不合适。
事情没按预设的发展,用来消遣时间的恐吓没有成功,五条悟的表情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顿感眼前这个男人好没劲,最后只憋出来一句“你倒是想得开”。他果然还是喜欢折腾活泼的猎物,最好是临死前一直同他求饶的。
当然无论他们怎样求饶,表示愿意奉献出所有,结果都不会改变。
和水族馆饲养虎鲸是一个道理,太过聪明的生物若是关在对他们来说小小的玻璃房里,只会痛苦和空虚,而他需要找到乐子来排遣这些无意义的情绪。
也许是研究所的人担心他一个稀罕的独苗苗死掉了,在他自己找到乐趣之前就先双手奉上,捕食弱小的猎物本没有什么,可求生的意志越强烈,越是他们以为能保住小命的时候,一口咬住他们的咽喉,尖牙穿透皮肤,牙关下感受到挣扎的力量越来越弱,温热的血从黑色的孔洞汩汩地流出,他享受生命最后的呜咽绝唱,也只有这种时候,他才觉得自己还活着。
每次动手前,他还会问,“那么多人都会死,为什么就你不能死?”
没有人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不过也不存在标准答案,只是那一张张痛哭流涕的脸,抽噎时发出难听又含糊的口水声,只会加剧他的反感。被送进来的“食物”还些甚至是有权有势的。会手捧着散发着铜臭味的金钱求自己放他们一条生路,可五条悟只在想,原来男人哭起来也是这个样子,看起来也没有比人类社会中的女人、小孩这种弱势群体好到哪去。
这种印象一直持续到这个叫做「夏油杰」的男人进来,被打破了。
面前的人神情淡漠,好似一切风轻云淡,不关己事,连项上人头都不放在眼里,还说什么,“那是我的命”,怪胎吗?这人最多可以用来充饥,可除此以外,再没别的了,一点进食的乐趣都没有。
五条悟突然就不想杀他了,至少现在不想。他一向喜欢反其道而行之,他是以人的欲望为养料和生活调剂的,他想看这个怪刘海眼里满怀欲望和执念的样子,为此重拾作为塞壬的魅惑能力都可以。
对,等到时再杀了也不迟。
他还是想要在人最美味的时候,再一片片将其撕碎,吞入腹中。
不知是不是白天睡了太久,夜里难得睡不着,这个时候,本就看腻了的黑暗显得更加难熬。五条悟脑子里总在想那个人,倒也不是有多特别,就是心口总像有个小虫子在爬,没什么存在感,也不强烈,却带来微乎其微的痒意,越是想起,越是放大,无法完全忽视。
他干脆把手臂枕在脑后想,思忖着是过几天就直接碾死,还是放任它在眼前多晃悠一会儿。
02
出乎所有人意料,新来的观察员活着走出了房间,更令上面的人意外的是,这个实习生第二天按时来上班,没有迟到,更没有辞职。
众人的目光太炙热,且毫不收敛,都有些如芒刺背了,夏油杰只能假装没感觉到,拿起可能会用的东西进了房间。
他的工作其实很轻松,大概本就是包装出来的职位,根本没考虑员工具体要做什么。当然,他的前辈都落入鱼腹了,这一事实也不是编造的。但除了隐瞒了人鱼这个生物真的存在和饮食习惯这些最重要的讯息,他只用和五条悟打交道,上哪找到这么轻松的工作?
啪得一声,墙壁上的小灯打开。
“早上好”,虽然室内仍是黑洞洞一片。
没有回复,需要很努力地辨认才能隐约听到尾巴翻搅的声音。
嗯,并不受挫,就当做是他的回应了。
转动墙壁上的旋钮,把房间的亮度又调高了些,但即使是拉满,也顶多是能分辨各个物件轮廓的亮度。
“又是你?”
不是我还能是谁?他在心里回答道。
“你这回有准备吃的吗,我饿了。”
五条悟从昨天到现在都没有吃东西,虽然不饿,但想嚼点什么,没得选的时候,成年男人的大腿肉是个不错的选择,结实、健壮,口感紧实。
“抱歉 ”,依旧没有人跟他解释喂养人鱼的食物是什么,更别说替他准备,“不过我带了些小鱼,你要吃吗?”
“不要——你还真把我当鱼养啊,”五条悟语气愤愤,”我要吃更好吃的。 ”
更好吃的是什么?他也许知道,但给不了。
这下难办了,手上拎着一大早特意在河边钓到的小鱼,却没有用处,夏油杰寻思着还是下班后重新倒回河里。
在他苦恼的时候,有一个只有五条悟知道的事,是他其实已经不太需要进食了,但豢养这一概念总会让人第一时间联想到进食。至于吃什么,有时候他会觉得人类比自己残忍得多,把猎物和捕食者关在一个笼子里,像是斗兽场的观众,热血沸腾地嘶吼着,殊不知只是为了满足共有的恶趣味。
而这个新来的“观察员”,在五条悟眼里不过是一条鱼,是一条细小的银鱼,是一条沙丁鱼群不起眼的那只,他看他就像是看一只误入玻璃罩的飞蛾,只是这只飞蛾似乎对最具吸引力的火光都不感兴趣。
但他也不会因为可怜这种无聊的情绪放过他,栖身于阴暗处,五条悟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就在他刚准备发难,不曾想夏油杰从工作服的裤子的口袋里摸出把小刀,在掌心利落一划,然后举起手问,“这个,可以吗?”
就连靠近的时候,五条悟也一直在观察他:
脚步稳健,不急不缓,不拖泥带水,没有丝毫迟疑,和他古井无波的眼睛一样。他不明白,为什么像白开水一样无滋味的男人一点情绪波动没有,除了最开始见到自己的惊艳便什么都没了。说真的他都有点怀疑自己的魅力了,不过眼下也没能多一个人来让他做对比实验。
出神的功夫,夏油杰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流血的掌心就在嘴边,只要低下头便能触到,品尝到。五条悟觉得,他的动作不像是喂血,倒像是掬起一捧清水,试图救起一只搁浅在沙滩的鱼。
夏油杰其实也在紧张,不确定这样的行为会发生怎样的后果,只是做了。
「掬水月在手」,他莫名想到了这句。不清澈的血水无法倒映出月光,房间里也没有窗户,见不到月亮 ,却有个在他心中远胜高悬明月的存在。
“这些够不够?”
呼吸间是淡淡的铁锈味。
和自己的血液不同,五条悟可以想象鲜血还温热的口感。
人类的心脏持续搏动,并通过血管流经身体的每个地方,正如这条还在汩汩冒血的伤口。他不热衷于茹毛饮血,却鬼使神差地,说了句,可以。
人鱼缓缓垂下头,夏油杰竟然诡异地从他身上体会到温驯的意味,就像无意在林间撞见溪边饮水的小鹿,以极近的距离。如果他想,他甚至能数清他如鸟兽般浓密纤长的羽睫。五条悟饮血的动作悠悠,如蝴蝶用口器吮吸花蜜般轻柔…
在夏油杰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用太多美好的词和事物和眼前的人鱼联系在一起,他总会忘记他具有很强的攻击性和致命性,这样不设防并不好,哪天就丢了小命也不一定,可他总是不自觉就靠近了,抵抗不了半分。
“嘶!”
从掌心传来的痛觉将他拉回现实,自残这事是第一次干,下手没分寸,划得口子大了,只能靠大脑放空才能缓解无法轻易忽视的刺痛和不时。可看到人鱼吞下自己的血液,又忍不住胡思乱想,自己作为人类的血液流进了他的身体,那么他们的血是会排斥,还是交融在一起?
这次喝血对五条悟来说顶多算是试个味,浅尝辄止。
重新抬起头时,来不及咽下的血流到下巴上没有抹去,冷白色和鲜红色形成强烈的冲击,紧接着,他笑了。
那是很浅很浅的笑,却是他第一次对自己笑,夏油杰一时间有些愣神。
“还挺好喝,我还要!”笑意如昙花一现,很快浅淡消散,他不觉得有什么,大剌剌地提要求,只是告知,不是在商量。
“你能喜欢我的血,我很高兴,”夏油杰停顿了下,“但要是再喝下去,我就要贫血了,会失血过多而亡也不一定。”知觉连同理智回笼,脑袋开始昏昏沉沉,估计是失血过多产生的晕眩,他的笑容有点虚弱。
“好叭…”看在他给的血还算对胃口的份上,且虚弱的样子也不似作假,五条悟大度地放了他一马,“那明天还要给我哦!”
那天离开的时候,夏油杰脚步虚浮,水桶拿得摇摇晃晃,里面的小鱼差点都蹦溅出来,脑子里却还在想:有什么能一晚上迅速补血的方法?
03
今天注定是不安定的一天,夏油杰刚进到研究所大门就感觉气氛不太对劲,有些压抑、沉闷,还有恐惧?
“发生了什么事?”
旁人纬莫如深,只是让他别多管闲事,下去的时候小心点。一一排除了其他可能,夏油杰估摸着,还是和五条悟有关。
既然都不愿意说,他也没法强求,只能由他自己一探究竟了。
下了电梯,穿过长长的,几乎漆黑一片的走廊,只有零星的小壁灯点缀在脚边。空气中似乎残存着淡淡的铁锈味,仔细辨认了下,这个味道在他这几天的喂食中已经不陌生了,是鲜血的味道,只是不知道是谁的血。
“早上好。”照旧是问候无人理睬,连摆尾声都没有,房间内气氛沉闷,仿佛胶黏住,停滞在那。
开门后,血腥味更加明显,夏油杰发现水缸前面的警示线拉的更远了,面前那一块还有一块干涸的血迹,颜色还很新鲜。
面对一地的狼藉,再看看五条悟全身完好无损,有眼睛的人都知道,五条悟伤人了,至于那人是死是活就不清楚了。
而五条悟这边当然知道人来了,但他今天实在没什么心情搭理他。他是个行动派,也有那个能力,只要他想,很多事都能做到,哪怕是关在不见天日的房间里,照样能把人吸引进来。
最初,他不过是想测试下自己的能力有没有失效,但既然已经把人骗进来了,不玩弄一番又可惜。就在他要下手的时候,被研究所的人发现了,他们强制干预,中断了他的娱乐活动。
他从来不是个好脾气,更不是好捏的柿子,被打断就会很不爽,一个两个的小虫子肆无忌惮在眼前晃悠,气头上恨不得全杀了。
夏油杰想起在自己下楼前,一位同事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嘱托说,“你自己小心点。”算是提醒过他了。
其实研究所倒不是怕人死了,只是突然有人死了处理起来会很麻烦,需要很多后续工作去掩盖这一事实。食物的选择不仅出于材质,还有出身之类的,全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与外界的连接当然是越少越好。
至于夏油杰为什么能活到现在,众人百思不得其解,那位的心思太难琢磨,性子也阴晴不定的,只能静观其变。
此时,夏油杰正站在门边,皱着眉远远地望着他,眼里满是不认可。
本是吝啬表达的人,得用放大镜看的表情在旁人眼里大概不觉得有什么,可放在五条悟眼里,那就是火上浇油的程度。现在他正是要人哄,需要顺毛的时候,这些一概没有不说,反而试图以人类的规则来评价他,莫名其妙。
“再这么看我,我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他阴恻恻地说。是不是他看起来太好说话了,才会被小小的“食物”骑在头上,他想做什么轮得到他指手画脚吗?
男人的神色不变,只是掏出小刀,割开手心,他越过警示的线,站到他面前一米的地方。他举起划开的手掌,高呼道,“来交易吧!以后你只吸我的血,或者杀了我也可以,但只对我一个人。”
奇怪的是,他明明是仰视自己,五条悟没能感受到一丝崇敬的意思,反而觉得被当做一个身份、地位等同的同类。这个认知很新鲜,但也只是新鲜,不快并没有消失。
“为什么我就非你不可了?”五条悟气极反笑,说出的话像磨好的刀刃一般锋利,“你是个什么东西?”
夏油杰当然知道自己没有和他交易的筹码,五条悟不笑的时候沉着脸,一种势不可挡的威压扑面而来,人有些站不稳。指甲掐进手心,挖出一排月牙形的凹槽,靠着痛觉他勉强撑下来。
“这话说出来你不觉得好笑吗?”
他为什么要和自己食物达成交易?你会问餐盘里的食物「我可以吃你吗」这种白痴问题?人类有时真是天真愚蠢得好笑。
况且再好吃的食物一直吃也是会腻的,他就是要时不时换个口味,味道不好也没关系,可以玩弄猎物也好。
夏油杰的脸色苍白,身体也有些颤抖,不知是因为手心还在失血还是气的,他当然知道自己是不自量力,是螳臂当车,却还是努力打起精神说,“你难道不是只要我的血就好了吗?”
“哈哈哈…”五条悟轻笑了几声,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说出的话却夹枪带炮,“不是我说,你的自我感觉未免太好了吧? ”
“…”
争执到最后,已是无言,两边都没法说服对方,五条悟拒绝喝血,闹个不欢而散。
晚上回家的时候,大概是白天受到的冲击台大,夏油杰开始做噩梦,梦境所见的一切熟悉又真实,他像是灵魂出窍,束缚在天花板一角,不能言语。大概几分钟后,他看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满脸痴相的走进房间,挥开了阻隔在前的警示标牌,径直爬上了水缸。
一切像电影放映一样在眼前上演,“停下,快停下!!”他拼命叫喊着,试图叫醒他,可喉咙像是被人堵住,额头崩起青筋,声音却出不来半分。
男人无知觉地站在水缸的顶部,随即纵身一跃,沉入水底。
水缸的水因为成年人的体重一下子溢出缸壁,打湿了就近的地面,可惜无人在意。而那条人鱼,洁白的人鱼,漂亮的人鱼,保持着背对他的姿势,看不到他的脸。
后面发生的事,夏油杰不忍看了,可眼睛偏离不了半分。
很快,神色如梦似幻的男人突然瞪大了眼睛,想说点什么,手脚并用剧烈挣扎着,周身看来无害又清澈的水不懂他的心,不断顺着鼻腔和嘴巴灌入,反过来,鲜红的血源源不断从喉咙上冒出的黑黢黢的洞里流出,反哺着水缸溢出的,夏油杰听不到他的低呼或求救,只能听到含糊的水液上涌时的咕噜声,闷闷的,却如千斤万斤的大锤打在心上。
原本洁净透亮的水缸很快被染成红色,像剧场落幕时降下的巨大幕布,渐渐看不到演员的身影。在这期间,人鱼一直没有回头,只是把头埋进那人的脖颈处,尾巴偶尔愉快地晃动。
终于在他结束进食时,他回过头,像是早就知道到房间里不止他和猎物,看向了他那边,双方的视线相撞。
没来得及擦去的血浆红得刺眼,仿佛是在嘴边炸开,连眼下都溅上了。可即便这样,夏油杰仍不觉得他丑恶可怖,反之,依旧美丽。
这是个可怕的认知。
人鱼慢条斯理地舔舐着指尖,直到被染红的地方重新变得干净白皙,期间还分出眼神看他,目光十足的挑衅。
而吃完的食物“残渣”从他的领地随意丢了出来,已然断了气。
夏油杰强迫自己从人鱼身上移开视线,「太过沉迷他的脸会完蛋的,还是看看前辈们的惨状吧,多少能引以为戒」
不想地上的尸体头侧了过来,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自己的脸。
“哈啊!”心理素质再强的人也受不了这一遭,他猛地惊坐起,一身的冷汗。汗水这时已经完全浸湿后背,衣服湿答答的粘在背后很不舒服,可刚刚的噩梦还在追他,脑海里刚入职的画面一闪而过,他突然想起来刚报道时上头交代的“不要进入水里”,先前还不知其意,现在他完全理解了。
惊醒的时候外面天都还没亮,没有鸟鸣,万籁俱寂,只有他一个人粗重的喘息和怎么也安静不下来的心跳声,他卸下力气倒在床上,强迫自己闭眼再睡一会儿。
等再醒来闹钟已经响过了几遍,身体状态依旧很糟糕,梦境里发生的种种还历历在目,闭上眼好像就是自己惨死不瞑目的样子。头发披散着,夏油杰犹豫再三,还是捞过床头柜上的手机。
上班快一周,新来的观察员第一次打电话请病假,说要休息几天。
底下的人怨声载道,但考虑到他是目前待过的最久的观察员了,上面的还是答应了。
在家待了几天,总归还是要上班,研究所最里面的房间的门终于又被打开了。
室内的气氛降到冰点,谁也不想主动和谁讲话,五条悟这边还在赌气就不说了,闷葫芦如果不想说话,更是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而这次他没拒绝人伸过来的手,如果能喝他的血让他难受,怎么不是一种报复?
等进食结束,他故意像丢垃圾一样把人的手甩开,他就是想看夏油杰生气,可眼睛偷偷瞥到的人仍是云淡风轻样,一副他做什么也不在乎的冷淡表情。
“结束了吗?那我先出去了。”
看到大门重新合上,室内又恢复了让人腻烦的沉闷和死寂,五条悟更气了,咚的一声,鱼尾重重地甩到缸壁上,震得高压玻璃嗡嗡响。
本来跟食物对话就很奇怪吧,更别说要低头伏小了,况且退一万步说,他也没做错任何事,要找台阶也应该是这没眼力见的可恶人类来找才对!
04
喉结滚动,五条悟舔去手心最后一滴血,直到伤口不再渗血才恋恋不舍地停下。
不得不承认,还是很好喝,很对他胃口,除了他的观察员兼预备粮总是要死不活的样子,一切都好。
这些天,夏油杰依旧是油盐不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连血都尝起来涩涩的,吃饭更没乐趣了,而且看着也来气。五条悟在不算宽敞的水缸里游来游去,越想越不对劲,这不是离和他当初把人留到最美味的时候再吃掉的目标越来越远了吗?!
夏油杰这边,终于在某天下班后去看望了伤者,为此不惜以辞职相威胁,上头好歹同意了,只允许他待几分钟就出来。
推门的时候,首先闻到的是消毒水的味道。因为是对外完全保密的研究,若是出现受伤,需要治疗的情况,也不能送去医院,于是研究所其中一间房被改造成了病房。也难怪他刚进来时看到满目的白色布置,还以为是来了医院。
伤者本是研究人员,目前已经脱离了危险期,刚摘氧气罩不久,可以进行简单的对话。
“你的身体还好吗?”
研究员这边事先有人打过招呼,听说现在的人鱼“饲料”要来看他。这个中年男人从来都是站在玻璃外旁观的视角,一切都是为了数据,为了科研,自然对投入的饵食不会有什么感情,他看他们就像看实验室用的小白鼠,对它们的命运已习以为常。可当自己也进入玻璃罩,就完全不同了。
想到他牺牲了那么多,奉献了那么多,到头来,却如弃子一样要死不活地躺在病床上。这么多天以来,第一个来看望他的人,竟然是只“小白鼠”。
因此,即使青年的语气不算热切,对他来说却足够温暖了。
“现在说话是不是还有点费劲?你可以眨眼同我对话,两下代表是,一下是不是。”
男人缓慢地眨了眨眼。
夏油杰扯出了一丝算作宽慰的笑,“那就好。”
他拉过旁边的椅子,在男人身边坐了下来。
久久的沉默,他们本就没有交集,问候完毕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病人没有气力,这边也是无言,好似他只是来看看他好不好,顺便找个地方思考问题。
男人原本也想把他当空气的,但到底旁边有个人,多少还是有点不自在,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扣动着身下的床单,发出簌簌的声响。
“啊,抱歉,不知不觉就打扰你这么久了,我该告辞了。”
男人摇摇头,朝他摆摆手,示意他凑近些。
夏油杰看出其意,垂下头,耳朵靠向他。
他努力地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我 建 议 你 辞 职”。这几个字说完,已是气喘吁吁。
男人目光紧盯着他,见他没有反应,还以为是自己没说清,有点急切地想拉住他起身的动作,再说一遍。就算是他想赎罪吧,他不想看到这个人死了,那样的体验他甚至不敢再回忆一遍。
夏油杰伸手,轻轻按住男人激动起伏的身体,嘴角的笑容依然平和,“谢谢你,但我短时间是不会走的,还请保重身体…”
语毕,病床上的男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人离开,内心陷入深深的无能为力和不解中,他之前搞不懂那只怪物,现在也搞不懂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一心求死吗?
哒哒,哒哒,空荡的走廊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此时正是可以短暂放空的时间。
夏油杰扪心自问,是真的不怕死吗?也不是。只是从前开始便没有非要活的理由,他只是想要像这样不紧不慢的行走下去,没有目的也没有方向地走下去。
现在,他找到了一个需要他来做的事,虽然也不是非他不可,只是…如果不是他,也会有下一个人,下一个受害者出现去填补这一空缺,循环往复,总是如此,那倒不如是他了,好歹能拖会儿时间,没那么快换上新人。
可他应该怎么说服,又拿什么做筹码同五条悟交涉呢?
在他还在苦恼对策的时候,五条悟率先打破这场僵局,“我改变主意了。”
“什么?”
夏油杰收拾东西的手顿了下。话刚出口,他甚至没听清,还在怀疑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直到五条悟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答应你。”
“真的吗?”
“真的真的!”五条悟的表情明显不耐烦了。
他话锋一转,“不过——”
“不过什么?”
难得看到夏油杰答话这么快,真是新鲜,五条悟莫名起了吊人胃口的心思,像是握着逗猫棒的主人来回摆弄来吸引猫咪的注意。
“不过纯粹是因为他们的血都太难喝了。你的嘛,勉强能接受,只是最近也变难吃了…”这位刁钻苛刻的美食家翻了个白眼,还嚣张地把舌尖吐出来,嫌恶到不行的样子,不美观,却不觉得丑陋,反而特别鲜活生动,和自己完全不同,夏油杰不自觉就看入了迷。
“对了,我可不是才不是认可你的那套,这点你给我听清楚了!”
“没关系,这样就好。”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让五条悟改变主意了,转性明显是不可能,但没想到能等到他退步,那么无论结果怎样,他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