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着玩,正统咒高风味鬼故事,脑洞来自日恐剧集《向饭沼一家谢罪》。
1
“好了,现在请大家拿出手中的纸……”
这里是某个学校的中庭,可以看见很醒目的一黑一白两颗脑袋:两个青年跪坐在蒲团之上,因为身高的缘故在一众少年中显得鹤立鸡群。红纸不要钱似的铺了一地,风送来隐约的铃响。在场的少年们都因为这件事感到兴奋,在班主任和校长的威压之下才没有交头接耳。
夏油正用下巴抵着中性笔低头思考,感觉自己胳膊被戳了一下。
“喂你带笔了吗?”
是烦人的白毛搭档。夏油杰闭着眼睛,不想理他。
“喂,睡着了?”
“……仪式一开始不是有人分发吗?”
“我没注意。”
夏油杰深呼吸:“等着,我写完把笔借你。”
五条悟这才满意地偃旗息鼓,夏油杰手里拿着的是一张折成小方块的白色卡纸,尽管只是走走形式,他还是认真写下了心中所想。随后他听到身旁有个男生笑了。
“啊抱歉抱歉,夏油君你还是这么认真……”
是那人。嗯,是那人……夏油掩饰眼中一闪而过的烦躁,笑着摆摆手:“池沼君你啊,初中不也学习很认真吗?”
“哪儿比得上你啊……没有你个大忙人在学校帮忙,大家都快要完蛋咯。”
“哪有这么……”
“那边的同学别吵了,还有人在写哦——”
好烦。五条悟暗自把墨镜推到鼻梁最顶端,替杰翻了个白眼。
现在他们正是高专一年级,就是如此的机缘巧合,在某日接到了夏油杰老家的任务。
不仅仅是老家,还就是本地的公立高中。普通人出身的夏油自小就上公立学校,如果没有被高专截胡的话就会跟其他初中同学一起毫无悬念地升入这里。
在任务地点碰到以前的熟人是相当尴尬的事情,但夏油竟然毫无怨言地接下了。问及原因,是因为这个事件只有他们能处理。事态紧急,夜蛾正道甚至直接宣布这就是他们的期末考试,如果顺利解决,咒术师评级的时候能再上一级:此事件不是通过辅助监督,也不是通过窗,而是通过新闻引起高专的注意。它在当地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而且舆论正飞速发酵——正是高专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正值大家紧锣密鼓筹备学园祭的初夏时节,学校内连续发生堪称诡异的事件。
某天夜里,有一位女生躲避着校园安保溜进教学楼,但并不是来取东西或者试胆——整整一个晚上,她在楼梯上单脚跳台阶。
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
不用说都知道,这个动作相当危险。某部黑暗动画中就描绘过人在楼梯上被打开的雨伞插穿,而且摔一下都有可能扭断脖子或者扭伤四肢,更何况她就这么毫无防护地跳了一整夜。在黎明时不知道是脱力还是脚下打滑,少女从楼梯滚了下去,蜷缩在地,一直到白天才被发现。
万幸她只是跟腱受伤,没有生命危险。这事儿本身或许还不足以构成恐慌,但在那天之后,每一天晚上都会有人溜进学校,做跟这个女生一样的事。
无论校园加强安保、教育学生,怎么样都阻挡不住。当地的官方迅速介入,认为是有人被洗脑或者逼迫,但调查一无所获——这个关东小城没有所谓的“当地特色”宗教组织,夏油杰是知道的。随后小有名气的探灵节目来到校门口,紧接着有一位从事民俗研究的家长冒出来,在学园祭前一天举行“心灵辅导”让大家内心安宁。
说得冠冕堂皇,目的却完全搞不懂。刚好在这天到达的两个dk迅速混入了活动现场。
…看起来这个民俗学家不是坏蛋,活动没什么宗教色彩,只是稳住大家的心态而已。学园祭能正常举行就是最大的安慰了,现在的人根本没那么在乎别人——在现场的少年少女看着懒懒散散也不难理解。
夏油杰在今天沉重地叹了无数次气,从到地方到现在,还没有看见半只咒灵。除过对事情真相的好奇之外,他的心头还笼罩了一层阴霾:这帮人还是像他记忆中那样,毫无改变。
明明是小城市,却还担任着这个区域中心的重任。过长的梅雨季,狭小的、从电车站走路还要十五分钟的生活圈,沉闷的中年人们在大楼上班,外地人几乎没有,更别提游客了。再有就是唯一的神社,唯二的电影院,像是死水泛不起波澜。
……回家看看本该开心的吧,但在见识过新的广阔世界之后还是嫌弃起来了——成为祛除黑暗的使者,就意味着斩断普通人的过去吗?他不明白。
天就要黑下去,祈福活动来到最后一个环节。现在他们正十人一组围坐在一起,将自己讨厌的东西写在纸上。随后由某人收集起来,用钉子钉在一块木板下面。困住恼人的心思,主持者是这么说的。
如果这能安慰到大家的话倒也可以……说着刚才搭话的同学就把纸递了上去,夏油杰索性也跟着一起。再看旁边,悟早就无所事事半天了。
“回去休息一会吧?“夏油杰靠着五条坐下说。
“为啥?”
“晚上才是行动的重头戏,别到时候困得起不来床哦。”
“白天都有够困的了。”
三言两语间圆圈中心就有人走了上去,周围嗡嗡的人声低下去,大家的目光聚拢。
那位女性身着常服,对大家鞠了一躬。随后,她嘴里念叨着听不懂的咒语,单膝跪地,用锤子将那一小叠纸钉在木头上面。是个像绘马那么大的木片,系着某种象征吉利的红绳。
咚,咚,咚。
夏油杰看向五条悟。墨镜之下的神情并不严肃,但也没有笑意。
咚,咚,咚。
幸好悟没有不买账……他愣了一下,自己怎么会这么想?是因为出身不同吗?不行不行。
咚,咚,咚。
女人站起来感谢大家。少年人们呆愣愣地鼓起掌来,只是出于礼貌。
钉完之后,班级在中庭就宣布原地解散了,众人立马叽叽喳喳地散开。真担心它能不能承受住众人的怨念…还不如写在米糕上吃掉。五条悟立马摆弄起来手机,站起来对夏油杰说:“好了,现在就等闭校…”
“你饿了吧?”
“你怎么知道?”
“去食堂。”夏油摆摆手,“我们学校的食堂还是很有水准的。”……这家伙为什么在奇怪的地方表现得很自豪啊?
2
确实好吃,五条悟想了半天没想到合适的词,这种美味不像是扎实的羊羹,反而像是乐园里的爆米花和棉花糖。这小子以前过得真好,都有点羡慕了。解决掉套餐饭菜旁边像点心一样的生菜丝,他拍下筷子:“现在小屁孩们总该放学了吧!”
“这些是同龄人吧?”
“但我们是来保护他们的诶?”
……虽然确实看起来幼稚就是了,夏油杰在心里赞同。入学一年,好像经历了比这前半生还多的历练,忽然回到母校一趟,看到的简直是恍如隔世的景象。
而且的确是自己和搭档在保护他们,想到这里一阵责任感又在少年心中油然而生,他站起来:“我们可以先开始调查。”
“我问你啊,刚刚在纸上写的什么?”
“没什么…悟认真写了?好逊啊。”五条悟锤他一拳。
两人并肩向教学楼走去,出了食堂人开始变得很多,逆着人流几乎要把两个人冲散。学生们七嘴八舌交谈着、彼此埋怨、相互怪罪、表达爱意、咒骂旁人,什么都有。
入夜才开始调查是有理由的。除了白天要跟大家一起行动来寻找端倪以外,夜晚才是那些东西出来活动的时间,恐惧凝聚的时刻。他们的评级又直逼特级,尽管(自认为)搭档的时候完全就是在忍受彼此,但意外地就坚持到今天了…水火不容的同伴也变得默契、亲密了些?是吗?
少年人各有心事,踏进教学楼的时候夏油杰抬手掌心窜过一阵光,他召唤出了探查情况用的咒灵。五条悟则是实战派,不打一声招呼拐过楼梯上了二楼:
“杰——”他的声音立马响起,懒懒散散的,“你上来。”
下一秒夏油杰闪到他身旁,抓着虹龙的角。龙发着微微白光的鳞片填满了楼道。
好夸张。五条悟露出嫌弃脸,“这就是异状,好了快点处理吧。”
是精神系?催眠了受害者们吗?向前看去,大大小小的方格发光物体填满了前面的走廊,是电子屏幕,连着笨重的电视机方块:屏幕之上繁杂的信息不停流转,而在它们之间争先恐后地钻出密密麻麻的眼睛,眼球骨碌乱转像一团青蛙卵。
真恶心。五条悟抖抖手臂,打算召唤出苍把它们通通轰飞——
“等等!”
虹龙忠实跟随主人的命令,比神子的术式更快的是咒灵操使的仆从。五条悟眼前多出一面纯白的墙,他大骂一声神经,翻身滚到旁边:“干什么?”
“啧……你不知道精神控制系咒灵有多少见吗?说了多少次要记得留给我。”固定位置的咒灵从一开始就处于被动位置,夏油杰带着虹龙踱步进入走廊,四下里探查着咒力:“诅咒的核心不在这边,如果能找到就可以控制住了。”
“行行行。”头发剪得整整齐齐的大少爷跟在后面。
四下里找了一圈,奇怪的是,占据整栋楼的咒灵并没有扎根在这儿。不必多说,二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分头向楼上和楼下走去。
3
来之前并没好好做功课,轻敌了?
夏油杰暗想,因为是自己家乡的缘故?想着想着他就跑了神,任务看起来很好解决的样子,走之前再抽时间去看看父母吧……不过要编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来解释自己为何有空回家。
探查大楼需要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后集合,两人站在地下一层的档案室前。
对大楼的调查一无所获,在想不到的地方碰了壁:走廊看到的异状宛如海市蜃楼,找不到发源地、根基或者核心。于是只好返工,现在再回头去调查校园。
档案室的大门紧锁,夏油对此早有准备,掀开门口的地垫一看,果然钥匙就在下面。
“哈……”他听起来有些微妙的释怀,“果然保安没换人。”
“杰你真是广大神通。”少爷则是站在一边看呆了。
“有吗?你仔细说说?”
五条悟无语地撇撇嘴。搭档会在自己面前很臭屁这件事,他倒是早就领会了。二人推门进去。三张桌子拼成的大桌面洒着月光,像是在迎接他们。
开了电灯仔细查看,说是存放档案,除过墙角三个大立柜之外的地方都堆放着不少杂物,还有不知谁丢弃的排球和簸箕。“学校历史查过,同学关系调查了,事件本身已经看完,时间紧张没有去医院探望受害者……”
“不对不对,是受害者没办法谈话。”
夏油点点头,“怎么了?”
“她在精神病院。好像诊断出了严重精神病,不得不抓起来治疗啦。”
“什么病?”夏油杰警惕起来,“我怎么没听说?”
“哦,我看看资料…是焦虑外加强迫症。”
“强迫症?”
“对啊,好像会控制不住的重复做事。”
“那她在这里跳了一夜,不就是发病了吗?”
“啥?你的意思是跟咒灵没有关系?该不会那个青蛙卵只是杂鱼?”五条悟刷地站起来。
“好了好了。如此多的负面情绪早晚会催生出咒灵……有什么东西趁早解决为好。”夏油杰向档案柜走去,还没反应过来脚边就踢到一个东西,盖着防水布的架子哗啦啦倒了一地。
吓得他暗骂一声。
原来是柜子塞了太多东西,把抵着柜门的物品踢开之后就全都掉出来了。后退两步仔细看看,物品都很新,防水布没有落灰。是近期放进来的。等等……
“这不就是今天仪式用到的道具吗?!”五条悟大叫起来,“怎么丢到这了啊,还以为会扔掉的!”
只见一摞摞木片上钉的钉子已经被拔掉,锤子放在一旁,而纸片都被皮筋捆在一起,塞入柜子深处。
根据咒术师代代相传的经验,民间仪式相关的物品必有猫腻。逐一翻看过去,五条悟没注意到夏油的表情越来越凝重。所谓的苦恼和邪祟没有销毁而是随便放在这里,连仪式的实施者自己都不相信这些吗?
学校人很少,花不了多少时间。但是在他们把所有纸条摊开在地板上的时候,两个少年人都惊呆了。
白天,他们被要求写下的是自己讨厌的、想要摆脱的东西:五条悟狂放的笔迹写着“理论课”,夏油的则只是“气温过高”,还有一张纸写着“数学小测”。除过他们三位之外,相当一部分人的纸片上面都写着同一个名字。
池沼诚。
是白天跟夏油搭话的男生,是他们的同班同学。
被钉子穿过的纸条中间都有一个洞,这个名字就这样被洞穿了几十次。
“不出我所料……这是校园暴力吧?”瞠目结舌的五条悟憋了半天,挤出这样一句话。
“……我真是毫不意外啊。”那家伙虽然多管闲事,但明显罪不至此。夏油杰终于再也压不住自己一直想说的那句话。他咬咬牙。不仅是池沼,很多的小组、很多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写下了某个人的名字。
少年人的恶意如此鲜明,竟然会一致想要自己的同学消失。
4
调查暂时还处于毫无头绪的阶段,咒灵的核心找不到,当天晚上二人先行撤退。走之前夏油杰说的话五条悟已经完全听不懂了,他说果然是这样子,说该死的活动给了这些人机会。再没情商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他在一旁默默听着。普通人的世界是这样的吗?怎么跟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呢。
第二日是周末,学校里没有人,校方安排二人与昨天主持活动的中年人面谈。
会面地点定在办公室旁的空教室。刚面对面坐下,夏油杰双手交握放在桌面,“那么我就直接说明了,希望您告诉我举行活动的真实目的。”
五条悟在旁边还没来得及感慨杰怎么突然不羁起来,那位女性温婉地笑着回答:“现在这个时候,大家都需要有个寄托啊……而且毕竟我也是个研究者,一边抚慰人心一边观察大家对活动的反应,是双赢呢。”
一副官腔。他接着说,“好吧,那么您为什么要帮助学校?”
“哎呀,你们两位同学不也是来这里处理问题的宗教工作者吗?为什么问我这种问题……”
“行了行了,我们跟你做的事不一样,就说实话吧。”五条悟忍不住插嘴。女人的表情沉下来,“那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你们另有所图?”
“怎么会……抱歉,我的同伴失言了。”夏油杰揉揉眉心,“我们是想知道心美同学精神失常的根源,请您务必配合我们。同学们的反应只是表象,还是要触碰本质才能……”
“心美?这件事和她有关吗?”
“你不知道啊?不就是因为那小屁孩在楼梯间发疯,才成了这一切的起源吗?”五条回答。
“怎么……我,这……”女人在奇怪的地方惊慌起来,“她会有危险吗?这里真的有灵异事件吗?”
“跟你有什么关系?”
“心美她是我的孩子啊!”
在女人惊慌的自白中,这位心美一直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承担着家长、老师的期望,人人都认为她会成为社会精英…直到初中时爆发的精神疾病打断了顺遂的人生。每天晚上要蹲在门口摆正家里的几双鞋,要每天洗手几十遍,要在某个特定的时间出门,只能吃特定的食物……否则就要精神崩溃,反反复复的病情几乎将这个家庭逼向无底深渊。
由于心美的入院,母亲终于再也坐不住,决定出手相助帮助学校平定人心。
“那您对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有头绪吗?会不会是心美同学的模仿者呢?”
“心美有很多朋友倒是不假,但……”
坐在眼前的,立刻从一位官方人员变成了无助的母亲。
真是见了无数次的情况啊,夏油看这个问题没有结果,搬出惯用的温和微笑,又打开手机展示昨晚于档案室拍下的照片。“您看这个,如果没猜错的话,这所学校里的人其实没有看起来那么友好。对吧?”
“昨天活动一直在交头接耳哦。”五条悟附和道。
女人的表情动了动,“我不知道……这跟我家心美绝对没有关系,我可以保证。”
“好吧。那么再请您解释一下仪式的原理……”
“怎么样?这个人靠谱吗?”
过于冗长的会面彻底消磨了五条家大少爷的耐心,他等在自贩机旁边,夏油杰刚推门就立马扑到他身边。不负众望的夏油杰摆摆手叫他凑近些,对搭档耳语道:“心美就是霸凌者之一。”
“啊?你怎么知道的?”
“就知道你会这么问……”夏油摇摇头,“行了,边走边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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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夏油的记忆里的心美,跟女人口中品学兼优的好孩子截然不同。
她显然没料到夏油杰就是这座城市里土生土长的孩子。作为同级生夏油自然是听说过她,是个优等生,所以欺凌别人的行为连老师都睁只眼闭只眼。很容易地,夏油杰就联想到了她与纸条的关系。下午二人参考纸条上出现频次较高的名字挨个调查,确认是否他们真是被讨厌的人。结果是其中两位没来学校,三位拒绝见他们,只有一个女生不情不愿地跟他们进了教师办公室,但在老师面前没有说出半个字来,一直念叨着与我无关,与我无关。
……
到黄昏时分,结论已经很清晰了。他们每一个都是被欺凌者。
夏油的表情也越来越难看,五条悟好奇地观察着这一切,不敢招惹一点就炸的男同学。调查计划还剩一件事,那就是查看跳楼梯事件的监控录像。要在学校此等重地看监控可不是小事,夏油杰拜托辅助监督去打点关系,半天之后,他们总算是得到这个宝贵的机会。
说实话在看到录像之前,两人多少都猜到了会是什么样子。
两颗脑袋凑在一起。电脑屏幕上,十倍速的影像实时再生。出现在楼梯拐角的同学并不是机械地重复跳楼梯动作,一开始他们或是出现在楼梯上,有时候出现在楼梯末端、有时是从上方跑下来。徘徊很久之后,动作才渐渐变得诡异——电子设备捕捉的画面并不清晰,只能看到少年们都抬着一只手,好像被不存在的人拉着在楼梯间上上下下走路。
他们不是精神病,而是在被人锁进楼梯间之后不幸遇到那个咒灵。毫无意外,在大屏幕上出现的面孔,正是那几位被写在纸条上的同学。
“……过程是明白了,但起因还是不懂啊。一开始心美同学为什么要来这个楼梯间?只是因为精神疾病吗?”夏油杰皱着眉。
“再前后看看吧。”趁一旁的保安不注意,五条悟不客气地把光标挪到心美事件前一天的录像。正当夏油拿起手机联系辅助监督时,他说:
“……哇,蒙对了。杰,来看看这个。”
在事件发生前一天,监控忠实地记录下了以心美为首的小群体是如何将一个女生锁到楼梯间关了一夜的。霸凌者都是外强中干,不出意外的话,这就是她精神病发作的诱因之一了。
6
咒灵的根源已经明晰,是深深扎根在这所学校的霸凌与恶意。那么,余下的所有问题就只有该怎么把这种异象解决……二人当晚在高专安排的酒店客房商量,如果猜测准确的话,这只妖怪很可能扎根于人群。也就是说,不能在校内无人的时候解决。
“虽说是要有人在场,但明天有集会吗?”五条悟说。
夏油看看日期,“是周五啊。会有社团活动,大家都在活动室附近。召集起来倒是很容易……但该如何让他们不起疑呢?这可是跟咒灵战斗。”
“祸从口出啦。我想我们站在人堆里的时候就知道这个诅咒的来源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不是没有道理。”夏油杰挑挑眉,“但是……”
“我就知道会有个但是。”五条悟笑了一声,“不过你放马来。”
这次五条悟可是拿出看家本事,要认真解决这个问题了。毕竟,杰看录像时的表情可真难看啊。
一夜之后,少年们再次出动。
周五下午放学的铃声按时响起,在众人涌进这条走廊寻找自己的活动室时,两位咒术师已经在走廊口等待着他们的光临。光影翻涌,人头攒动。很快就如夏油所说,这里变得拥挤起来,很多门打开关上,很多废话散落在空气中,很多颜料、黏土、篮球、扑克牌和消毒水的气味。
夕阳西下时分,五条悟手肘捅了捅夏油杰,不需要交换言语,两个人一前一后开始穿过走廊。
又到了自己最恨、最喜欢、最难受、最享受的环节。吞食人类的恶意。
他们商量好了动作。夏油深吸一口气,将手臂高高举起,闭上眼的时候掌心发热,四周混乱的咒力聚集在掌心——四周同学口中吐出的言语、行为、探究的眼神,化作深而黑的东西,刮起一阵无人知晓的狂风。
第一次尝试从人们的身上直接吸取恶意,第一次同时触摸到怪物和人类的心。
随后一只手搭在肩上,占据了五感的空间。他敢大胆闭上眼,正是因为伙伴正带领着他前行。
走廊不长,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五步。
五条悟一直在心中默数,到走廊口的时候金色的日光照到脸上,他立马抓住夏油杰的肩膀:“怎么样怎么样?”
夏油的前额已经被汗浸湿,他低下头摊开手,掌心躺着一颗深黑色的咒灵球。
这就是那些同学的恶意,就是咒灵的来源……他恶心但又如释重负。如释重负的不只是他,有不少人在那一刻都摸摸肩膀、感到一阵奇异的轻松和安心,就好像连续数日的阴霾都一扫而空——
“很顺利,多亏了你。这些人真是无论多久都不会改变……“
“现在我才是你的同伴,安心啦安心。”五条悟大大咧咧地把他就要扯出教学楼,把嘈杂人声都抛在脑后,“所以,这次任务报告能给你写吗?”
“想得美。”
“啊?!”
根据咒术师的行动纲领,等到入夜时分他们会再次进入教学楼,这次是为了清扫干净异状。这件事的轻松程度等同于擦干净一张课桌。
再次来到熟悉的走廊。“被人看着的不适感,被监控,被注视……这些异象我倒是都能理解,但那些纸条是怎么回事啊?”
夏油杰同五条悟一道穿行,身侧咒力的残余一片片剥落,“他们就是这样的人。”
“你也被这么对待过?”
在普通人的世界里咒术师才是异类,这点五条悟是知道的;只是他从未亲眼见过,到现在还感到新奇。
夏油杰摇摇头,“……他们不敢这么对我。”
是不敢,而不是没有这种心思。
“好啦,现在差不多该收工了吧?”
“这就走——”
“明天要不要去哪里转转?你应该很了解你的家乡吧?我也想看看。”得到了任务结束的许可,五条悟很自觉地黏上来。
“我对这一片也不熟悉,毕竟没上高中嘛。”
“那去你家?去神社?”
“那当然是要去的。至于神社……”夏油杰转过头来的时候表情晦暗不清,“悟想为谁祈福?”
“哇啊!好反派的发言!”
“……明明是问你的意见来着?”
懵懂的五条悟虽然不晓得夏油的心情,却下意识读懂了他的话,因此满心都是共情:对吧,回老家就是很烦啊!这让他有了更多同盟的认可,他一把勾住夏油杰的肩膀,而夏油没有推开。
两个少年东倒西歪地晃悠到教学楼门口时,这里已经干净得没有半点咒力,也没有半点污秽。
“好啦——杰不要不开心了,现在你和我可都当上最强了,对吧?”
“没错。”
黑发的少年终于忍不住笑起来,想起还有最后一件事。走之前,要去档案室把那些天杀的纸条全都拿走,撕掉。然后,彻底和这个地方说再见。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