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日本医疗剧CODE BLUE为背景,本人经常边吐槽边稀里哗啦流眼泪
Code Blue是病情突然变化,病人在需要紧急复苏的情况时,医生与护士之间使用的专门术语。
最初只是想写牵手,写着写着就加入了更多私心,比如让五来抢救夏,比如亲身感受恋人的心脏和血液…
注:作者非医学生,人物行为仅为剧情服务,若出现明显医学知识错误,请见谅
写文时的Bgm:恋人 by李荣浩
正文:
00
每年,从全国各地的优秀医学生去数一数二的大学医院当飞行医生,因为他们仍旧青涩,缺乏经验,做一个月飞行医生累积到的经验甚至超过一年在普通医院的经历,自然争先恐后地报名。今年也不例外,经过层层选拔后,来了两个男生,一个女生。
上直升机的机会是稀缺的,还要面临指导医生拿他们相互作比较,根据平时的表现进行考核时,会有淘汰出局的风险。明明是竞争的关系,他们仨却意外成了朋友。
不同的是,其他医生护士午餐时的八卦新闻从一开始的“那两个相貌出众的男实习医生彼此不对付,看对方是眼中钉肉中刺”变成了:那两个人好像看对眼了?…咦,怎么又感觉他们真在一起了?
至于事实如何,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01
确认关系后,夏油杰和五条悟和之前比好像没有太多改变。除了刚进医院那会儿打过一次架,后来的每一天都如胶似漆,举止亲密,休息时靠在彼此肩上,会帮忙写病历,会关心状态,真是应了那句话,「不打不相识」。
唯独有一件事他们不做,牵手。
说出来不怕人笑话,明明是情侣关系,却从来没正儿八经的牵过手。全都是打闹性质的,要不就是手背刚刚碰上就迅速分开了,和某天清晨,两个人在更衣室里潦草又仓促的初吻一样。
「为什么?」
也不知道这俩是脑电波对上还是待久了同化了,其中一个相对比较熟的当事人挠头,脸难得有点红,解释说,“很难为情啊这事……”
另一个则把头撇到一边,兴致缺缺的样子,仿佛她在文一件极其无聊的小事。沉默没一会儿,又一个人小声嘀咕,“这样很肉麻啊…”
如果继续追问,“那你怎么不说谈恋爱肉麻?”这人干脆就梗着脖子,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样子,“总之就很奇怪很别扭啦!!……喂喂,别只问我啊,问夏油杰去!!”
没办法了,张牙舞爪的恋人都发话了,再不帮忙绝对遭殃,夏油杰赶忙跳出来打圆场,好转移好友这边的全部火力,“好了好了,硝子,你别逗他了……”
期间,两个被告心照不宣看了对方一眼,该怎么向除他们之外的第三个人解释,他们无法想象紧紧牵住手或者用力握住对方手这件事。也不是没尝试过,可牵住的时候,总是手不知道怎么摆,脚不知道怎么迈,状态明显不在线。
外科医生的手几乎是生命的程度,不仅是他们的,同样是病人的,所以为了不影响平时的工作和学习,他们约好,不牵手。
就这样,在去手术室,在乘电梯,在去巡视病房的路上,他们常常并排走在一起,保持靠内侧的手触之即离,双肩堪堪擦过的距离,外人看来,他们只是关系特别好的朋友。
02
一次轮到硝子和夏油杰值夜班,五条悟难得休息,为了提神,忙完后,夏油杰拿上打火机,打算去天台抽烟。
推开门,没料到常待的老地方已经站了个人,是硝子。
凌晨六点,天还蒙蒙亮,太阳还未升起,温度还没到蒸人的热。
微风徐徐地吹过,伴上微凉的气温,头脑稍微清醒了点,耳边传来打火的声音,侧过头去看,橙红色的火苗好不明显,在空气里摇晃颤抖着。夏油杰适时伸出手拢住,帮硝子点燃了那根细长的女士香烟。
牙尖叼着烟,看起来有点痞气,但并未折损这位女性朋友的文静气质,“谢啦。不过今天怎么舍得来抽烟了,不是说要戒烟吗?”
夏油杰烟瘾不算小,可五条悟不喜欢烟味,他目前还在戒烟中。
“这次就饶了我吧…”夏油杰笑道,只是脸上难掩疲倦,一晚上连上两台手术快把人榨干了。
女人挑了挑眉,不说话了。她也就是随口打趣,毕竟他们哪次值班不是脸色难看,黑眼圈加重的,一副要死不活的丧尸模样,想不抽一根都难。
夏油杰从常抽的烟盒里挑出一根,香烟都已经叼在嘴里准备点了,却又放下了手,“算了,悟不喜欢…万一,今晚他要来跟我一起吃饭呢?”
话音刚落,果不其然收到了来自认识三四年的好友谴责加鄙夷的目光,对方以吃了屎的表情看着他,夏油杰赶紧噤声投降,表示我不说了。
一个人抽烟的时候自在,可以放空头脑;可一旦两个人一起,尤其想到这位烟民还在戒烟中,就有点不是滋味了。硝子瞥了眼身边人,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犹豫再三,还是开口,脱口的还是吐槽,“你们是小学生谈恋爱吗?五条家的大少爷是初次动芳心就算了,你也是第一次谈恋爱?太纯情了吧…”
没料到她会说这个,夏油杰顿了下,靠在天台的栏杆上,轻笑了声,倒真像个陷入爱情的笨蛋男人,“当然不是。”他不是个轻浮的男人,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恋爱经验,只是太多都有始无终,不了了之。
「他会是一个好医生,但不是个好伴侣」这是同他交往过的人对他的评价。因为这个人会将更多把时间投入临床、考试和阅读专业书上,而非当时的恋人身上,能够陪伴的时间少得可怜。
这样的话,做他的伴侣就太可怜了,所以感情走到最后,还是由他主动提分手。
也是这样的很长一段时间,夏油杰都拒绝再与人建立恋爱关系。
至于和硝子相识,也是一种缘分。他们从大学时期便是同窗,钻研的方向不同,也算是在各自领域小有所成。和五条悟相比,硝子更早认识他,也或多或少知道些他之前的感情经历。
这么想想,轻易接受他人的好意,又自顾自地替人考虑后把人推开,确实是个渣男(笑)。
以为恋爱话题就此结束,天台的风大了些,在耳边呼呼地吹,男人的声音轻轻的,却一字不漏的传进了耳朵里,“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好像是我第一次认真喜欢上一个人……”
如鲠在喉,点燃未抽的香烟在震惊停滞间燃烧飞快,要是没有夏油好心提醒,差点烧到手指。匆匆把烟头掐灭,她迅速整理了下失态,又恢复了往日的淡定模样。
她可不会跟人说谢谢的,毕竟始作俑者也是夏油杰。
重新点了根烟压惊,真是大白天见了鬼,说不出是太震惊,还是没料到会听到好友真情表白,对象还不是自己。
说这话可不是因为她喜欢夏油杰,只是说句掏心窝的话,她确实替夏油杰感到开心。
或许真如好友所说,也像自己双眼看到,身体感受到的,两人相处时的氛围,五条悟是那个对的人,退一万步说,是不同的,对夏油杰来说特别的那个人,所以他才能第一次察觉并直面自己的心动。
无论如何,都是件好事。
只是告别夏油,下楼的时候,硝子终于缓过神来,轻拍了下头,“有点遗憾啊…当时就应该拿录音笔录下来的,这样还能趁机敲诈人傻钱多的五条一笔!”
“不过——”伸个懒腰的功夫她就释然了。连着从两节台阶跳下来,深蓝色的医生服衣摆飘动起,勾起的唇角消失在楼梯的转角处,“不用怀疑,他们私下一定说了更多,更肉麻的话…”
03
虽然这么说有点不专业,也不太对得起新结交的女性朋友硝子,五条悟得承认,他喜欢上直升机,并且更喜欢和夏油杰一起上直升机。
那个下午,照常接到了需要急救飞机的电话,也幸运地碰上了两个人同时能上飞机的安排,顺利地把病人从生死边缘拉了回来。
医护人员已经把负责安置病人的担架床推到了直升机上,就差他们俩没上去了,在准备回医院的时候,原本在身边,朝他微笑的人毫无征兆地倒下了。
一切发生太突然了,五条悟根本没能抓住他,只能看到人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瞳孔收缩,心脏像被细细密密的针扎过一样疼,可眼下不是让他干站着难受的时候。他赶忙把人翻过来,平躺在地上,使用过抢救的医疗器械还没整理完,摊在场地,但这不是突然冒出来一个需要急救人的理由,那个人甚至是位医生!
检查和急救的动作不停,只有他能察觉到自己指尖的颤抖,恍惚间,他想起夏油杰曾说过,「医生是没有人来救的。」
“这句话不对!”
他记得自己当时就驳斥了,“如果你陷入危险,我会来救你!”
没想到这次真的遇到了,才知道自己是在说大话,做手术几乎不会眨眼,下刀也从不会犹豫的五条悟第一次慌了神。
可明明上一刻还在救人,怎么转个头的功夫自己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这样对吗?这像话吗?!!
五条悟做外科少说也有三、四年,做过无数次开胸手术,对步骤几乎是烂熟于心,闭眼都能完成的程度。一整瓶碘酒倒在胸部,用一次性的手术刀划开皮肉,手从切割口伸进去,准确无误地找到心房的位置。
「这是夏油杰的心脏」,这是他刚摸到心脏时,头脑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他连忙甩了甩头,试图将这些杂念抛去。强行说服自己只是在抢救一个病人,普通的病人,陌生的病人。可自欺欺人太难,特别是对聪明人,对天才来说。他捏着那颗心脏,持续并匀速地做着心脏按摩,隔着橡胶手套,指腹下传来这样的认知:夏油杰的心脏是软的,血是温热的。
这其实是常识,即使不当医生的人也知道,可真正面对时,却远超心里所能承受的。
汩汩的鲜血流过手臂,却因一直找不到出血口,止不住地流。血液顺着蓝色的手术布流到地上,连洁白干净的袖口沾染上了,视线里只有大片大片的红色,鲜红色,血红色。
手术的管子早就插上了,监测血压的机器早就连上了,现代的医生其实很依赖这些数据,它们可以帮忙监测到病人何时是垂死,何时是已死,比用手摸,用听诊器感受都要更快,也更直接。血压的数值一旦降到一定数值没有回升,那么医术再精湛的医生也是无能为力的。
耳边护士不再报数了,是自己太投入了没有听见吗?周围的人渐渐散开了,是我把人救活了吗?可他不敢抬头看仪器,手上的抢救也没停下来。
不可能停下来啊,他手上捏着不只是一颗心脏,是一个生命,来自一个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人。如果挺过去了,他们便还能像从前一样,虽然每天累得半死,也没什么机会休假,但依旧过得很满足、很充实,也很幸福。
「只要不停下,夏油杰就还活着。」
过往的医学知识全都丢在一边,只是专注地做着无意义的抢救。白白浪费时间和精力也无所谓,他只要夏油杰能活着,只要屏幕上的生命线不要拉成一条直线,哪怕此时跳动的数字指示20,早就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人已经救不活了,曾引以为傲的专业知识宣判道,夏油杰已经跨过了那条时间线,那个节点,他们已经天人两隔,却怎么也停不下按摩心脏的手。像是第一次从死神手里抢救病人,舍不得,更接受不了这失去。最后还是特地赶来现场的硝子抓住了他的手臂,用两只手握住他已经酸到麻木的小臂,以悲恸又于心不忍的表情看着他。
这个时候的他,好像感官情绪已经全部坏死,只是右手仍不死心,想把人挣开。
“丑死了。”他面无表情说了这三个字,像平时三人间打闹时的玩笑。硝子给了他一巴掌,不重,也不够响,不够让他清醒,但他确实停下来了。
协同的医护人员开始收拾这残局,关掉机器,屏幕上苦苦支撑的数字终于归零,一个人从此消失了,数字也归零。
救护直升飞机负责运送急救的病人,日落之后没法再飞,五条悟得自己回去。失魂落魄地起身,失魂落魄地坐上回医院的电车,怔怔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心脏的触感还在,血液的温度都还在,他却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他们是下午出发的,那时天还亮着,是太阳的金黄色,到后来,只有忙碌间隙暼到窗外的天空转为橙红,等一个人回来已经全黑,医院的抢救室依旧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负责他们的指导医师都在,他们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都走过来拍他的肩,安慰他说夏油杰是急救时意外心脏破裂,你已经尽力了,不要自责。
五条悟的嘴张了又合,他想说他没有,他想解释说如果早点发现不对劲,他一定能救活夏油杰!如果他更有经验,如果他技术更精湛……!!
但他还是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外科医生的世界没有如果」这是他入行后学到的第一件事,这次当然不能例外。
离开的时候,五条悟刻意绕开了停尸房,不敢去看也不敢去认里面那具的尸体,往常总在打交道的数据他看够了、也听够了,近乎是像逃离一样下了班。
他和夏油杰的休息时间偶尔错开,没法一齐同行。但往常一个人走也不会有感觉的路突然变得好长,像是看不到头,直到走到街心公园,听到前方不远处有一男一女在争吵。
他们应该是情侣吧?一个跺跺脚,气冲冲地往前走,一个被落在后面,试图挽住她的手想解释什么,谁都没注意到斑马线前的信号灯从绿跳成红色。
女生刚迈出步子的时候,不知道从哪个转弯处冒出来的车冲了过来。千钧一发之际,男生出手把人猛地拉了回来。
车身几乎是擦过身体,啪嗒一声,女生的皮包掉到地上。
路灯下,五条悟能看到他们的脸都吓得惨白,脸上完全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是惊恐。过了好久,如雕塑般的两人慢慢缓过神来,失而复得的他们没有说话,没有拥抱,只是死死攥住对方的手,好像这是与这世界唯一的连接,只有手上传来的力度、温度,才能给予彼此仍活着的真实性,松开的瞬间,珍惜的人就会如流沙般从眼前溜走。
“真好啊…”作为整场意外,或者说是奇迹的唯一见证者,他自言自语道,如果是演出就好了,那他还会给演员们鼓掌的。
这时鼻尖突然传来微弱的冰凉,抬头看,黑黢黢的天空突然飘雪,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这个城市今年的初雪。
视线里,不知道是不是晃眼的路灯作用,还是那不及鹅毛大,细小的六边形冰晶,五条悟觉得天空都被照亮了。
没有征兆得,他突然哭了。
起先还只是嘴角连带着附近的肌肉牵动,人在努力想捱过情绪的突袭时,神态像是在笑,直到鼻头也酸了,嘴唇扁下来,第一滴泪从眼眶中决堤,他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从来不知道哭是一件这么累的事,像是过去经历的种种蓄谋已久,决定在此刻对他实行报复,报复他的天真,他的无知,他的不经世事…
到后来已经站不住,只能蹲在路灯下,泣不成声。偶尔有一两个路人经过,却没人敢靠近他,更不知道是什么让他这么伤心。
其实没什么原因,不是为夏油杰的死,不是为自己的无能为力,不是为未来的路只能一个人走,只是他突然想起来——
“我们还没有好好牵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