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 by 东洛

※:玉石爱好者夏×深闺少爷五

※:类型→古早日耽

 


七月伊始,稻子不堪重负,纷纷垂向地面。
热浪里,粉紫色的花菖蒲宛如集群的蝴蝶。

踏入玄关,燥热之感骤然消散。
——传统日式建筑更注重通风性与遮阳性。
夏油想道。
——毕竟空调很难融入其中。

被戏称为五条家「本丸」的建筑群广阔而庞杂,据说附近的林地也一并被收购。
虽是第四次来访,未知区域仍有许多。

“我每天都摇了!”
五条迫不及待地向夏油报告。
“做得很好。”
夏油观察着玻璃罐中的青梅。
“那是什么?”
挎包的边缘探出一截缎带。
“礼物。给你的。”
夏油双手递交。

“这是……玉吗?”
五条用食指勾起珠串。
“嗯。”
“它为什么是透明的?”
“这是冰种玉的特性。”
“原来如此。”
五条似懂非懂地点头。
“戴上吧。我帮你。”
「家庭教师」说。

为对抗炎热,五条的领口拉得较开。
淡绿色的珠串先与他后颈的肌肤贴合,再被隆起的锁骨隔断,最后没入引人遐想的,衣领下的幽暗。

“珠子有108颗,代表——”
“代表斩断烦恼,身心俱静。”五条道,“我每年会去一次佛寺。只有那时,他们准许我外出。”
“悟……”
“所以我很清楚,你不必向我介绍。”
五条自嘲般笑了。

因信息差而纯真脱俗的青年,有着纤细却柔韧的内里。

“杰?”
“这叫做拥抱。也是关系亲密的表现。”
“可除了你,没人拥抱我。”
“日本人的情感表达比较含蓄——也许太含蓄了。总之,拥抱让人安心。”

微风吹过,竹叶轻吟。
“我喜欢拥抱!”
五条靠得更近。

大宅内陈设复古,置身其间,时常会想:我所处的是哪个时代?
如今,对时间的感知也迟钝起来。
——过去了多久?五分钟?十分钟?
夏油无从知晓。

“杰,恋爱的确很美好。”
五条松开有些发酸的手臂。
“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夏油柔声说。
“它们变热了。”
珠串被捧起。
“玉能吸收人的体温。经常佩戴,玉便能油润发亮。”
“我想人也一样。”
五条平淡地道出夏油的意图。


莳绘漆盘上摆放着富山虾刺身。
仆从将装有橙醋的青瓷碟与盛放冷乌冬的茶色陶碗一并送至餐桌。

——即使是橙醋和乌冬这类平民化的食物,也要使用最高规格的器皿。
——所谓的世家望族真是好面子到极致。

“我们去散步吧!最深处的庭院你还没去过。”
“好啊。”
夏油饮尽杯中的凉茶。

入夜,虫鸣声此起彼伏。昆虫们似乎要将白日里积攒的能量挥霍个痛快。

“杰,有萤火虫!”
五条兴奋地指向庭石边的亮光。
“那道门通往何处?”
夏油思忖片刻,问。
“外边的林地。”
“在这等我。”
“你要去哪?喂!”
夏油脚步坚定。

“……萤火虫,是吗?”
秘书推了推玳瑁眼镜。
“是的。就在后山。”
“既然是客人的请求,我也不好拒绝。”秘书微眯双眼,“切记,别走太远,也别待太久。”
“万分感谢!”
“此事我不会禀报。但,倘若少爷受伤,你将负全责。”
“我早有觉悟。”
夏油颔首。

通往后山的木门久未开启,锁头锈迹斑斑。
“悟,怎么了?”
先行踏入林地的夏油回望同伴。
“今天……不是礼佛的日子。”
“秘书先生已经同意了。”
“可我总感觉这样做不对。”

——儿时曾独自外出,遭到了极为严厉的惩罚。
——根植于心的阴影挥之不去,恣意生长。

“悟,握住我的手……现在,往前迈步。”
“万一发生糟糕的事……”
“我会陪着你,无论是好是坏。”
“请你说到做到。”
五条的脸终于放晴。

云层浓厚,月光稀薄。
两人手牵着手,来到萤火虫飞舞的河岸。

“悟,别动。”
夏油小声提醒。
“是源氏萤火虫,还是平氏?”
五条亦压低声音。

萤火虫发出的光亮映衬着青年如霜的白发与如雪的肌肤。
青年分明沐浴于萌木色的冷光,却明媚和煦,胜过暖阳。

“……杰?”
五条手足无措。
“这叫接吻。抱歉,我应该征求你的同意,但——”
“我们扯平了。”
五条回以轻吻。


“这边是流水纹,这边是秋草纹,再往里是朝颜烟草与牵牛花。”
“我想要更有故事感的扇面。”
“请往这走——天守阁?鹤?还是奔兔?”
“给我点时间。”
夏油检视着店内的团扇。

因公出差千叶县已有十日。
——他会把我当作违背诺言的小人吗?

当初,秘书与夏油商定,每周可来访一次,且两人的接触能也只能在大宅中进行。
“任何外部联络——哪怕是书信——都将被拦截。”
秘书以冰冷的口吻进行说明。

“这是相生松吗?”
“是的。”
“就要它。”
夏油道。
“送给恋人?”
“嗯。”
“祝你们幸福!”
店员语气真诚。

由于夏油来访的时间与原定计划有别,他在门外等候了近半小时,才获准进屋。
“让您久等了。”
将贵客送至干道后,秘书折返回来。

——我认得那张脸。
黑伞下的男性必定是某位公众人物。

“请进,少爷在等您。”
秘书的眼神略带责备。

外间的门敞开着,内间的花鸟隔扇却反常地紧闭。
“请坐。”
女佣从壁柜里取出团垫。

“悟,请原谅我。”
女佣离开后,夏油直呼少爷之名。

隔扇的另一侧渺无声息。
——我就像《末摘花》中的源氏。
夏油想。

“我不是忘了,也绝非故意气你,只是公务缠身。”
夏油跪坐在花鸟隔扇前。
“我隐约能猜到。”五条徐徐开口,“但我还是讨厌期望落空的感觉。”
“为表歉意,我带了礼物。”
“哦?是什么?”
“千叶的名物,房州团扇。”

里间探出一只手。
“拿来。”
五条说。

品鉴持续了好一阵。
“我喜欢。谢啦!”
隔扇滑向两侧。

五条的头发比先前要短。
“天太热,我让人修了修。”
他坐到夏油近旁。
“很适合你。”
夏油身子后仰,细细观察。

毫无征兆地,五条靠了上来。
“我好想你。”
他低喃道。
“我也是。”
夏油将五条的脸抬高。
“……你干嘛伸舌头?”
五条捂住嘴。
“这是成年人的吻。”
夏油煞有介事。
“可我的后脑勺麻麻的。”
“这说明你其实很享受。”
“那……再试一次。”
五条双唇微张。

——「享乐」亦是禁忌。
——这算哪门子少爷?

“……停……我有奇怪的感觉……”
“是奇怪,还是舒服?”
夏油轻咬对方的舌尖。
“哈……你犯规……”
裹挟情欲的喘息在夏油耳边响起。

“悟,有件事我们一直没做。”
夏油扶着对方绵软的身躯。
“什么事?”
五条的声音变得粘稠。
“到别间去,我教你。”

所谓别间,是指为睡不惯榻榻米的客人准备的西式卧房。
——隔音甚佳,求之不得。
夏油暗自庆幸。

五条的身体敏感非常,前戏做到一半,他便泄了出来。
“好奇怪……为什么被你碰会变成这样?”
“因为在你心里我很特别。”
夏油握住他的性器。
“啊……又要……”
“考虑到你的身体,这次我不会做到最后。”
“最后?”
“要用到这里。”
夏油按压穴口。
“你怎么办?”
五条向下看。
“腿合拢。”
「家庭教师」吩咐道。

余韵之中,夏油不知怎的想要捉弄对方。
也许是太过餍足,通常会被压下的邪念竟脱口而出。

“悟,你知道吗,如果我把这种黏黏的东西抹在这,你可能会怀孕。”
“怀……孕?”
“也就是说,你会生下小孩。”

五条频繁地眨眼,似乎在拼命消化刚学到的「知识」。

“睡吧。”
夏油抚摸他的鬓发。


寅时,夏油被人摇醒。

“我在。做噩梦了?”
夏油顺着对方的背。
“我梦见你变成红豆,落进装梅酒的坛子里。”
“然后?”
“我把你喝掉了。”
五条心有余悸。
“你说你讨厌喝酒,所以这种事不会发生。”
“我知道。”五条稍作停顿,“我想这个梦的重点是,我想把你吞进肚子里,变成我的。”

 

注1:「相生松」出自能剧《高砂》。日本传统婚礼常演唱《高砂》来祝福新人。

注2:《末摘花》为《源氏物语》中的一卷。此卷中源氏隔着隔扇与亲王家的小姐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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