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作向
- 存在大量对逝者不敬的荒诞描写
- OK↓
夏油杰,你写过墓志铭吗?
夏天的台风把五条悟吹得东倒西歪,坐着没个坐样,好长一条的人瘫在配套学生座椅上,像是一张铺展不开的豆腐皮。错了,是勉强塞进塑料包装里的白嫩豆腐,肤如凝脂,吹弹可破。五条家好生供养,才供出这么个娇滴滴的宝贝来,吸收天地灵气,长成了个叛逆宝贝,自个儿张腿跑来这喧嚣尘世里闯荡修行,好巧不巧,落入夏油杰这张虎狼之口。
墓志铭,墓志铭,首先得有个墓在,光有墓还不够,得往墓上竖块石头,再往这碑上题字,才能勉强算得上一篇墓志铭。好一个形式主义。但五条悟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更何况这可是五条悟的墓,天下天下唯我独尊,得把墓里头的棺材板给压压实了,要不然碑上写了啥让五条悟窝火的话,指不定他的骨灰都能蹦跶出来和夏油杰吵上一架。
夏油杰合上书,瞥了眼五条悟桌上的任务报告,比白纸都干净,那块嫩豆腐嘴上架着笔,脑子里想了八百种墓碑的形状,从中挑出三十二种形状奇葩又刁难不好刻字的,摆明了是想给夏油杰找不痛快。五条悟的眼珠子一转,夏油杰大概就能猜到这小脑瓜子里想的什么鬼把戏,趁他这张金贵的嘴开口钦定夏油杰为他写这玩意儿前先下一城:你是不是活得太久了着急去找地底下的仇家叙旧?
人类应该想不到橡皮也能杀人。夏油杰耗费低级咒灵一枚,接下五条悟一发包裹着咒力的橡皮炮弹,在六眼的强势攻击下勉强保下一条小命。五条悟嘴上的笔没架稳,“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没能逃过笔尖永远朝下的定律。为了架笔撅起的小嘴依旧翘得老高,向夏油杰控诉他又不是长生不老。
夏油杰悻悻捡起橡皮和笔,顺着五条悟的话往下说:五条悟,首先你得死了,其次我得活着,再加上世界尚且和平,满足以上三个条件,才能解锁你想要的墓志铭。很遗憾,光是达成其中两项就已经难上加难。
“夏油杰,首先你得活着。”
夏油杰起身起了一半,听见五条悟掷地有声,心想不妙,这人认真起来了。再抬起上半身,五条悟鼻梁上的墨镜快要滑到鼻尖,露出一半眼睛蓝得像在发光。夏油杰最怕五条悟这样盯着他,像他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等着被人提审。好吧,他好像说得是有些不那么中听,但确实也是实话,所以他不准备道歉。五条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起眼镜,把那双瘆人的眼睛藏在黑不溜秋的镜片后,喃喃道世界和不和平问题不大,只要杰还活着就行。
明明不是什么情话,夏油杰莫名有些脸红,受不了五条悟这种毫无自觉的直球,也没有依据地自觉理亏,夏油杰抢来五条悟桌上的任务报告,在报告人一栏里潦草地写下五条悟夏油杰六个大字,完全没有注意到五条悟用中指推的眼镜,着实不像他的作风。
夏油杰还是没有拗过五条悟,在五条悟的软硬兼施下草草答应他莫名其妙的要求,外加一份新宿街头排队火爆的芒果千层。五条悟吃得嘴边都染上芒果的黄色,叫夏油杰怀疑他啵唧一口亲在他脸颊上的唇印都是黄的,借口跑去厕所照了镜子才放下心。五条悟还算留有些良心,不忘夏油杰千辛万苦替他排队,好歹留一片给他当作报酬,但盯着最后一片芒果千层眼神放光,见夏油杰回来努了努嘴,不情不愿地说再替夏油杰保留1分钟,1分钟之后五条大人就不客气了。
夏油杰不疾不徐,底气十足笃定五条悟不会中饱私囊,甚至装模作样揩一块溢出的奶油尝尝甜淡,端起最后一片蛋糕在五条悟面前前后端详,明摆着是在勾引挑逗。五条悟被夏油杰逗得烦了,顺他心意地凑上前去夸张地张开血盆大口先下手为强,夏油杰在他咬下牙关的瞬间抽手,当着五条悟的面咬下奶油最为丰富的尖尖头。五条悟恼火,这人不讲武德,把他当猴戏耍。夏油杰鼓起的嘴里是香甜的奶油和芒果,五条悟鼓起的脸颊里是一股子被耍吃不到千层的不甘心。
五条悟吃瘪的样子让夏油杰暗爽不已。逗他玩儿够了,夏油杰终于咽下嘴里一口嚼了好久的蛋糕,舔了舔嘴边的奶油,嫌它太甜,是给悟吃吧,手里的蛋糕已经递到五条悟的嘴边,一口一口喂进五条悟的嘴里。五条悟得偿所愿吃到蛋糕,心想算夏油杰识相,但脸上还是一副不服气的模样,吃完最后一口后竟捉住夏油杰的手,报复一般又舔又咬夏油杰的手指,舔的是奶油,咬的是指尖,连拇指上的一丁点儿都不放过,像是猫儿一般高冷又挠人,挠得夏油杰心痒痒,也忍不住舔了舔唇。
后来他从五条悟的嘴里尝到了香甜的奶油和芒果,还是太甜了,是夏油杰不习惯的甜,但是也不讨厌。五条悟得偿所愿,得到了蛋糕、吻、和夏油杰预支给他的心心念念的墓志铭。
墓志铭,首先得有个墓。五条家历史悠久,凡是能冠上“五条”姓氏的人几乎都是能入得了家谱上得了祠堂有头有脸的人物,即使是在日本这种寸土寸金的国家,五条家也不缺地给他们修个墓立个碑。五条悟本以为人都应该有个墓,家里摆着个骨灰盒多少有些晦气。直到某次任务结束下山途中突下暴雨,夏油杰跌跌撞撞拉他进了一处破旧平房,五条悟才知道原来还有安息堂这种玩意儿。俩人湿了一身,夏天燥热,衣服黏在身上很是难受。五条悟索性把上衣脱了,夏油杰没来得及阻止,按了按太阳穴对五条悟说,这儿可是有成百来人盯着悟脱衣服呢。
山里植被茂盛,天气昏暗,几乎见不到一丝光线。夏油杰打着手电,环绕照亮四周,才叫五条悟看清了周围竟全是透明的破旧橱窗,里面存放着大大小小的遗像和劣质的塑料蜡烛盆栽,骨灰盒不是人人都有,很是随便。透明玻璃移门上蒙着一层厚厚的灰,看起来年久失修无人打理。即使五条悟拥有接近一米九的身高,也得扬起头来才能看到这橱窗的顶层。移动平台歪七扭八地随意丢放在一边,五条悟抢过夏油杰手里的手电,噔噔噔三两下就登上平台,打起手电,去查看橱窗内蒙着灰的相片。灯光照进高处的橱窗,黑白照片在光线下显得诡异瘆人,若是平民百姓误入此处,被这百十余尊遗像盯着,指不定会毛骨悚然吓丢了魂,好在俩人身经百战,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识过,区区几尊遗像,要吓倒咒术师还差了点火候。
此处偏僻幽静,再加上死人不会说话,想来除了虫鸣鸟叫平日里也无半点声音,五条悟仔细端详橱窗内被灯光照得惨白的遗像,打着哈哈大声嘲笑说这人长得好像马铃薯,像是生怕这屋内还未成佛升天的怨灵千百年间寂寞无聊,给它们寻点乐子开心开心。
五条悟的笑声过于爽朗,在安息堂上方余音缭绕,钻进夏油杰的耳朵里平添几分诡异,在百余双眼睛的注视下后脑勺发凉。嘲笑完马铃薯还不够,五条悟熟练地指使夏油杰在下面推动平台,朝着下一个橱窗平移前进。他倒也不见外,甚至有点把这儿当成自家后花园随便摆弄的嫌疑,不知是夸张还是好奇,惊呼着打开橱窗,把老旧生锈的玻璃移门推得嘎吱作响,毫不避讳地取出安放在其中的一尊遗像左右端详,然后迈着长腿跑下几层台阶指着给夏油杰看,喏,杰,这个女的长得有点好看。
做咒术师这行,独自一人也好,和五条悟一起也罢,夏油杰早应习惯了与阴森恐怖作伴。他虽出身平民,对已死之人的敬畏之心有是有,但不多,和五条悟比起来已经是超群绝伦。夏油杰看看五条悟递过来的相片,又看看光着上半身耷拉着头发湿漉漉的五条悟本人,莫名浮上一丝烦躁。接过相片的动作若是放在常人眼中早已察觉出夏油杰不耐烦,但一个是五条悟,另一个是夏油杰,一个有意撩拨,另一个愿者上钩。
手电的光线不适时地开始明暗扑朔,也许是电池即将耗尽,夏油杰借机肆无忌惮地将心中不悦表现在脸上,在闪烁不定的灯光下接过相片却一眼都没施舍给她,心存侥幸以为五条悟神经大条,试图把那些酸溜溜的东西瞒天过海。
“杰同学——不会吃醋了吧——”
五条悟吵闹地当众揭穿夏油杰那点小心思,嚷嚷着说夏油杰是醋瓶子,摆臭脸。夏油杰觉得吵,把少女的遗像随便塞进哪个橱窗里,扰了其中的主人的安宁不说,脑子里全是要怎么堵上五条悟的嘴。手电终于还是坚持不住全然熄灭,夏油杰咋舌还没来得及问五条悟是不是想打架,在一片昏暗之中率先迎来的却是肩颈上一份沉重的分量,五条悟拢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恃宠而骄,说女人再漂亮哪有杰好,不会陪老子打架翘课,也不会帮老子买小蛋糕,更何况,是个死人。
夏油杰被哄得心里痒痒,明明是夸人的话,却拿来和死人作比较,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叫他又气又喜。男高中生死要面子,放不下身段来那么容易就和五条悟和解,只能装模作样地警告说,五条悟——,警告什么还没说出口,就被始作俑者堵了回去,嘬着夏油杰的嘴唇把那些软绵绵的警告融化在黏黏糊糊的吻里。
“杰,夏油杰,全世界最疼爱五条大人的夏油杰。”
夏油杰听得耳根子都软了,这不是被五条悟拿捏得稳稳当当吗,只能败下阵来任由五条悟使坏,全然顾不上周围一个个狭小橱窗内遗像们目光森然的注视,享受男友突发恶疾的撒娇。两个男人加起来快要四米,东拼西凑却凑不出一小颗完整的羞耻心,踉踉跄跄把移动平台撞得东倒西歪,让出几个特等席来,逼着几个死人强颜欢笑见证这出闹剧。
“带套了吗?”五条悟问。谁叫他衣服脱得草率,让人看了裸体不说,还被夏油杰扣着奶头,在众目睽睽下硬了起来。年轻气盛就是好,随便撩个拨就能擦枪走火,冲动地把一切都抛在脑后。五条悟才不在意什么死人,夏油杰自然也没必要和死人较真,对被情爱冲昏了头脑的男高中生来说当下除了立刻证明他们天下第一相爱,还有什么更重要?
“没带,就这么干你。”夏油杰说着,用唾液简简单单地润滑就能把两三根手指塞进五条悟的屁股里,那儿早就习惯了他的突然造访,温顺地接纳夏油杰给他带来的所有痛苦与欢愉。在无数次的情欲调教下,五条悟的身体熟知该如何回应,软熟的蜜穴乖巧地泌出些湿滑肠液,翕张着邀请夏油杰来与他灵肉合一。
他们在昏暗的安息堂内做爱,在百十余死人的注视下做爱,仿佛一场诡异的仪式,噼里啪啦的雨声里夹杂着俩人或是沉重或是沉醉的喘息与呻吟,代替原本煽情的山盟海誓,那些死人是他们的见证人,雨声是他们的进行曲。
“杰,夏油杰……全世界最疼爱五条悟的夏油杰……”
五条悟在夏油杰最为汹涌的爱意中无数次死而复生、脱胎换骨。暴雨将停,这场降生仪式也在高潮之后终于拉下帷幕,没有掌声,没有喝彩,只有那群“见证人”慈眉善目的注目礼。
“杰以后可千万不要把骨灰丢在这么个破地方,还得被迫看人做爱,想想就觉得没眼看”
你也知道没眼看,吸得最紧叫得最浪的人不就是你。夏油杰很想这么说,但忍住了。在贤者时间里替五条悟收拾好残局,扫兴地说这儿大概是大多数无名咒术师最好的归宿,有个骨灰至少能证明还留下了个尸体。夏油杰整理好湿漉漉的衣物,被雨水浸湿的长发结成好几股,难扎得很,他便一股脑儿地随意挽起,在这荒郊野岭黑灯瞎火,也不拘泥于一个完美的发型。
“但我身上还欠着悟的墓志铭,可不能那么轻而易举地就嗝屁了和这儿的大伙做伴。”
骗子。
五条悟的脑子里冒出了这么两个大字,贴在脑袋里夏油杰那张骗人的脸上。光想也不解气,于是五条悟翻箱倒柜找来高专时期拍的大头贴,挑了其中最丑的一张,找打印店扫描放大做成黑白相片。店员见这位已故之人的表情实在惨不忍睹,多嘴问五条悟需不需要P得好看一点,五条悟故作深沉思考了好一会,反问能不能P得更丑一点,能让死人看了复活才再好不过。
可怜店员左右为难,既不愿得罪死人也不想得罪顾客,只能假装一顿操作,把照片依样画葫芦地打印出来。五条悟看了成图,缄默着没有多说什么,毫不忌讳抖了抖黑白相片,在光天化日之下大摇大摆地带他回家。那些死人的忌讳五条悟是不屑的,更何况是夏油杰这种罪大恶极的死人,替他打印遗照对老古董们掌控着的咒术界来说已经算是挑衅,但谁能管得住五条悟,谁又能管得住五条悟的脑子里住着一个赶不走的死人。
大头贴被复印成四种尺寸,每种尺寸各八张,四八三二十张相片上夏油杰的每张脸都被五条悟用马克笔画上了王八猪鼻之类的涂鸦,他挑出最满意的作品裱进框内,在夏油杰的额头上歪歪扭扭写了个“奠”字,再加上回来路上摘的几朵小雏菊,要素齐全,勉强能看出是一副灵堂的模样。
五条悟盘坐在夏油杰面前干瞪眼,想他们打的每一场架,想他们接的每一个吻,想他们做的每一次爱,一坐就是一晚上。雏菊在一晚上空调热风的烘烤下已经蔫得不成样子,才提醒五条悟是时候该走了。
该走了。该和这段为期十年的犹豫不决说拜拜了。五条悟觉得自己太过心慈手软,明明夏油杰走时毅然决然,他却在一直没舍得狠下心来,直到最后都是夏油杰亲自送上门,真不像话。
“夏油杰,首先你得活着。”
有人这么对夏油杰说过。五条悟的记性很好,但他唯独想不起来是谁,随随便便说出一句轻飘飘的诅咒就能束缚住当今最强的五条悟,此人功力一定深不见底,能在他五条悟的眼皮子底下布咒,金蝉脱壳瞒天过海,一咒就咒了他十年。
现在倒好,诅咒不攻自破,消耗的力气是五条悟和夏油杰打一架所需的十分之一,花费的咒力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回头得好好感谢乙骨忧太,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新宿街头排队火爆的芒果千层。芒果千层,五条悟突然想到,夏油杰当时说什么来着,每日限量,售完即止。
得早点干完最后的活去排队,去晚了就买不到了。
画满涂鸦的遗像经过一夜又被五条悟添上几笔,除了刘海几乎快要认不出相片里还藏着个夏油杰。相框和雏菊被一起扔进了盛满乱七八糟杂物的箱子里,盖过那些被蛀虫啃出几个破洞的阔腿裤、按键都快氧化成胶的3DS、以及外壳几乎一碰就碎的小电影光碟。这箱古董本就重得叫人喘不过气,再垒上一张相框,把所有的旧古董全都物归原主,沉得连最强人类五条悟搬起来都如灌了铅般寸步难行。
可惜了他是五条悟,区区一个沉甸甸的破箱子,尚且奈何不了他。相框在箱子里抖了抖,下一秒就瞬间进了那片深山老林。正直冬季,植被和十来年前相比稀疏不少,脚下依稀有人踩着枯草走出一条道路的痕迹。
他去埋他。
此处的泥土又干又硬,像是十年没下过雨,牢固得如同封了层厚重的水泥。出身显贵的大少爷哪里干过这么脏这么累的活,杀人也没比刨坑来的吃力,夏油杰你可真是个祸害精,活着就叫人操心,死了也让人不得安宁,巴不得用“赫”给你轰个坑出来,再在你身上盖上十米厚的土,所谓入土为安,入得越深,良心越安。
良心。五条悟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他杀了人,现在却挖着坑对着这人的尸体讲良心。好在有良心加成,那坚硬如铁的泥土终于裂开了一道缝。于是五条悟见缝插锹,一铲一铲地挖,挖到白色的发丝都沾上一层厚厚的灰尘,挖到鼻子都被冻得失去知觉,挖到一颗如同铜墙铁壁的心都满目疮痍,才发觉这尘封已久的水泥森林中竟住着一个死人!
死人,死人!此人非同凡响,大摇大摆闯进他五条悟的领地,还没把许诺过的甜言蜜语一一兑现,就已经千方百计地赖死在这里!死后还要叫五条悟替他收拾尸骨,捣碎一颗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心给这该死的死人陪葬!
夏油杰,你这死人欠我太多,所以我要加倍奉还给你,叫你死有余辜,叫你问心有愧,在地下也过得良心不安。
特级术师的遗体不稳定,不得随意处置。五条悟抽着气,鼻子被鼻涕堵得气都快吸不上来,他把箱子里的老古董们一件一件安葬进这坑内,拼拼凑凑俨然摆放成一个人形,再拿两朵干瘪的雏菊当作刘海,好笑得他泪水横飞,止不住一滴一滴落在拼凑出的“遗体”上,一层土,一串泪,连同着五条悟的青春一起埋入土里。
他在路边碎落的石块中挑了一块大的,能写字儿的,一屁股坐在被铺得扎扎实实的土丘上,用咒力在石板上镌刻下「史上最恶大魔头夏油杰之墓」几个大字,在“夏油杰”仨字旁画上了细眼睛和怪刘海,生怕别人不知道这墓主人长得有多风格迥异。
得把上头的土给压压实了,碑上还得写上让夏油杰窝火的话,指不定他的在天之灵能蹦跶回来和五条悟吵上一架。
夏油杰,你可要知好歹,这可是出自五条悟之手有史以来有且仅有一次的高规格礼遇,世上找不到第二个人。
五条悟念叨着,眼睛和鼻子冻得通红。十年的时间,他早已将咒力的操作修炼到细致入微的程度,可光是在石板上铭刻下短短三行细数夏油杰的生平,其困难程度就已经叫他望而生畏,字体歪斜抖动,都快要认不出形状来。五条悟喘着气,搓了搓冻得快要失去知觉的掌心,咬咬牙咽下堵在喉口叫他呼吸困难的酸涩,区区这点障碍,挡不了五条悟的道。
文书报告之类的玩意儿五条悟一向不擅长,自打进入高专之后几乎都是由夏油杰代劳,想来这应该是他第一次替夏油杰代笔,没想到写这破玩意儿那么伤神费力,五条悟生出一丝懊恼,抱怨自己脑子抽经才弄这些吃力不讨好的玩意儿。
夏油杰,夏油杰,你好大的福气,连我五条悟都得不到的东西,你却可以轻而易举收入囊中,真是好羡慕你,好羡慕你……
好不容易刻到末尾,只差一句结语,五条悟就能从这累人的工作中解脱。
「是我的友人」
「是我的爱人」
「是我的亲人」
“人”前的字被反复修改,留下了好深的一个坑,「友人」显廉价,「爱人」显歪腻,「亲人」感觉让夏油杰占了便宜,怎么改都不顺五条悟的心意。他思前想后,怎么着也得给夏油杰安排个大逆不道的罪名,于是最后一次抹去一大片雕刻的痕迹。
「是_______」
「是欠债跑路的死人。」
落款:债主五条悟大人
墓志铭大功告成,作者长嘘一口气,几十斤重的石板轻而易举就被塞进预留出来的土坑里。遗照插在坟头显得刻意又别扭,于是五条悟带着厚重的相框回到不远处的安息堂,十年前被他用来挑衅夏油杰的少女遗像依旧和另一人共享着一间狭窄的橱窗,看来十年间都从未有人造访,怕是亲朋好友早已将他们遗忘。他推开老旧的玻璃移门,将原本拥挤的橱窗再空出一块空地来,又添上一张崭新的,画满涂鸦的遗像,叫旁边二人看了很是羡慕。
“要和他们好好相处啊,夏油杰。”
世上再无夏油杰。
世上再无墓志铭。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