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五】指北针一路向南(原作向,善恶指针) by五岛流流子

开头为夏油杰第一人称请注意。

我席地坐在路边,玩一只草编玩具。因为是很久以前的东西,所以在陈旧之余,又额外加上了泛黄和斑斑点点的水渍。

身边忽然出现了一个人——随你怎么称呼,过路人、旅客、游子、陌生人,总之这个人走到紧挨着我的地方,蹲下来向我没完没了地搭话。

“请问宇宙深处怎么走?”

“朝上走。”

“请问一无所有处怎么走?”

“往很多人的地方去。”

“那请问春天怎么走?”

“向你的前方。”我被问烦了,头也不抬地怼他,“你怎么不问问北方怎么走。”

“这太显而易见了,不用问。”来人大笑,炫耀似的把一根锈迹斑斑的指针递到我的眼皮底下晃了晃,“因为我有一根指北针。”

多稀奇啊,指北针。我哼一声。谁没见过似的。

“好玩吗?”他收回指针,话音一转,又好奇道,“这是什么?”

我懒得理他,他却一个人自顾自地猜,兴致勃勃:“鸟?蝴蝶?蜻蜓吗?总不能是蚂蚱吧。那也太不像了。”这就又嫌弃起来。

“蜻蜓。”我很不耐烦,抬起眼皮用眼神赶他走。

他厚着脸皮把自己钉在原处,问:“你能分我一半吗?”

“我可以跟你交换。”他依依不舍地捧着指北针,语气再真挚也打了十分的折扣,“这指北针可灵了。如果不是你,我还舍不得呢。”

毫不客气地说,这只是一根普通的指针而已,细长、破旧,长满了铁锈,磨损过度,两端有着圆钝的头。要不是他坚称这是指北针,旁人还真看不出来有指明方向的作用。

嗓子眼里翻滚着几个词,我在其中挑挑拣拣,试图选出比较委婉客气的那个,尽量隐藏起嫌弃之意:“既然它对你还有作用——”

“我又不去北方,它对我没什么大用。”那人咕哝了一句。

我一噎,没好气地看着他:“总之、不换!”

他眨眨眼,圆溜溜的蓝色眼睛像一对飘花的翡翠珠子,倒映不出半个人影。

“好吧,那我给你,换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吧。”

指北针到底还是被塞进了我的手里。我捏着这锈红的指针,鼻端挥之不去的怪异气味更加浓郁了几分。

我没吭声,顺手把指北针从缝隙里插进去,塞进了草编蜻蜓里头,就当作是答应了这场交易。

那人便愉快地问:“你知道——地狱怎么走?”

我拨弄了两下草编蜻蜓的翅膀,定定地看着对方。

草编蜻蜓的翅膀上也有水渍样的斑点,不仅泛黄还发脆,一不小心就会折断。我看他的时候走了神,果然折断了一只翅膀。

男人不明所以地回看我,脸上的轻浮笑容像是纸做成的面具,牢牢得同血肉黏在一起。

“你去地狱干什么?”

“找个人——不,应该说,我要去探望个人。”

“他是你什么人?”

“朋友。”

“骗子。”我牢牢地盯着他,“就算是地狱也要去见的,一般只会是两种人。”

他饶有兴致地反问:“哪两种?”

“一种是亲人。”我无意间用力合拢了五指,听见一声咔嚓的脆响,“另一种,是情人。”

“哈哈。”他被逗乐了,但并不准备回答,反而朝我手心一指,转移话题道,“都破口子了,不疼吗?”

我漠然地摊开手,看到了草编蜻蜓再度染上更多的水渍痕迹,嗅闻到的奇妙气息显得十分新鲜。很快,被草叶划破的伤口也收拢了起来。

草编蜻蜓折断的翅膀微微颤抖起来,忽的把自己掰回原处;翅膀震颤的弧度大了些,细细的脚不安分地在我的掌心划拉,连眼睛都显出一份活灵活现的色彩。

“它会飞走吗?”男人问。

我连忙把草编蜻蜓的整个脑袋扣进掌心里;这样就安分多了。

我松了半口气。

“这样就不会飞——”话音未落,这只草编蜻蜓刷啦一下扯断自己的脑袋,振翅高飞,像是点水即走,瞬息划开了视线。

男人一言不发,和我一样呆呆地看着蜻蜓飞远,成了南方的一颗尘埃。

蜻蜓的头在手心里挣扎两下,不动了。它自己嚼了自己,碎成一小堆草屑,扎在手心,刺刺麻麻得痒。

“地狱,在哪里呢?”他站起身,高高瘦瘦的身体投下了细长的阴影,像那根藏在蜻蜓身体里的指北针,却一路向南生长。

“地狱啊,”我拍了拍手,任由草编蜻蜓的碎片落到地上,慢慢地说道,“不就在这里吗?”

“呿,你小时候一点都不可爱。”那人忽的又半蹲下来,拿手掐我的脸,口中念念有词,“等我见到你,肯定要好好嘲笑一番。”

我轻易看穿了他的装腔作势,便问:“嘲笑什么?”

“嘲笑你是个一如即往的大善人?”

“听起来倒也不错。”我评价道。

脸颊上传来的力道一重,使我口齿不清起来:“那你是欺负小孩的坏人吗?”

“我可是好人哦;是站在好人这一边呢。”他把说话的口音刻意腻起来,甜滋滋的,像草莓味的棒棒糖。

不是工业糖精那种廉价的甜,而是记忆深处更遥远的,更珍贵的幻梦一般——

“五条悟!放开!”夏油杰恼怒的声音响起来。

五条悟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指,故意让墨镜滑落一点,露出如水洗过的天空蓝色,与窗外的晴空万里融为一体。他眨眨眼,露出那种试图蒙混过关的无辜表情:“怎么了?”

夏油杰揉着自己的脸颊,半是愤愤半是嫌弃地瞪他,明明才刚刚从国中跳级过来上高专,却老是摆出一副沉稳自矜的模样,只有五条悟故意捉弄他的时候,才会露出这种鲜活的孩子气表情。

”你说怎么了?“他指责,“你下手怎么这么重。”

啊,原来这个力道算是下手重。五条悟想了想,试探着把脸颊往对方手里送了送:“那我给你掐回来?”

夏油杰没好气地一巴掌推开,哼一声:“算了。”他隐晦地翻了个白眼,把手里的纸牌丢回桌子上。

“来么来么。”五条悟不依不饶,非得让夏油杰掐回去,甚至把身子抻成一长条,投下的影子像一道轻烟笼住夏油杰。

家入硝子冷眼旁观到现在,有些不耐烦地点了点桌子:“可以开下一局了吗,男生。”

他们三个坐在教室里,打牌。

前半句话是夜蛾要求他们这么做的,最后两个字是五条悟提议的。

“反正都是交流感情,不如玩点有意思的。”他跃跃欲试地掏出一副扑克牌,“锵锵——来玩这个吧!”

家入硝子和夏油杰用一种很奇异的眼神看过来。

“干嘛这么看我,你们没玩过?给你们五分钟熟悉一下规则?”五条悟已经开始洗牌了。他第一次看见分家人玩这个的时候,也是花了五分钟就完全理解了游戏规则,并且赢了个满盆。

夏油杰慢吞吞地点头:“我知道怎么玩。”

“我也知道。”家入硝子说。

“那太好了!”五条悟高高兴兴地切牌洗牌,咒力驱使着纸片在手指间上下翻飞,像是魔术师那样花里胡哨地炫耀技术。几秒后,一叠洗好的扑克牌端端正正地摆放在桌子中央。

“啊,等下。”他忽然又伸手按住这叠牌,语气慎重地低下来,“不如我们加点赌注吧。谁输了就要做一件事。”

夏油杰挑眉:“惩罚?”

五条悟点点头:“惩罚。”

“那不能太夸张。”家入硝子补充,率先从五条手底下抽走了一张底牌。

于是夏油杰被五条悟捏了下脸,还被家入硝子换了一次新发型。

家入硝子被要求在脸上贴两张白条。

五条悟输得最少,只有墨镜被借走玩了一会儿。

但他也被怀疑偷偷用六眼作弊,因此硝子决定正大光明看墨镜上的反光猜他的底牌。

他们打牌的时候也聊天,一心二用。

“杰。”

“嗯?”

“你比我小一岁诶。”五条悟笑嘻嘻地飞出一张牌,“按道理来讲,你是不是要喊我前辈啊?”

“哦。”夏油杰平淡地说,“我们是同级生,没这么个道理。”

“我本来去年就可以来高专了!”白发少年很不痛快地拉长脸,“都怪老头子们啰里八嗦,害我不得不先给家里做个大扫除……”

“五条,你输了。”家入硝子打断他,“去帮我买包烟吧。”

“诶?为什么啦,杰去嘛。”

“啊?”夏油杰诧异,“这轮我没输哦,悟。”

“可杰是最小的呀。小孩子去跑腿。”

“说好的愿赌服输呢?”夏油杰嘴角一抽,“别说得好像比我大很多似的,悟,你也是小孩子。”

五条悟哼笑一声:“我已经可以当家做主啦。”

“那也不妨碍你是小孩子。”

“拜托,你比我小诶!”

“我和你同届。”

“还比我小两岁!”

“我和你同届。”

“你——”

家入硝子叹气,拍着桌子一锤定音:“就五条去。你长得高,不会被查证件。”

“知道啦——硝子姐姐——”五条悟把剩下的手牌一丢,拖长了尾音喊姐姐,用那种特别讨打的口吻。

家入硝子眉毛一抽,迁怒似的瞥一眼夏油杰:“你也去。省得五条少爷不晓得拿什么牌子的烟。”

“他连牌都会打,可见并不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少爷吧。”虽然是这么说,夏油杰还是站起身,跟着一起走了出去。

“错了,便利店往这里走。”夏油杰伸手扯住五条悟的后领子,把人往另一条路口上领。

五条悟从善如流地把胳膊往人肩膀上一搁,六眼在墨镜后好奇地观察地形:“没来过这里诶。”

“这是条抄近道的小路。”夏油杰不自在地抖了抖肩膀,没能甩开,认命地被黏着。

这条路很安静,街边零零落落地散着几家店铺,狭窄的门面像一只只鸽子笼。他们俩的影子被路灯拉长,斜斜地指向同一个方向。

五条悟抬头看了一会星空,敏锐地问:“我们在往南边走?”

“大概。”

“你认路不分东西南北?”

夏油杰无语:“记得左右前后不就够了。”

“唔,原来如此。你是记平面地图的。”

“不,我只是走过一遍后记住了路线上的参照物。”黑发少年指了指身侧的店铺,“比如,走过这家书店,再过两个路口后要右转。”

“哇哦。”五条悟意味不明地感叹一声,“如果这家书店关了呢?”

“记路口吧。”

“如果路口封了呢?”五条悟越说越离谱,“如果这条路塌了呢?”

“别乌鸦嘴,那时候我都走熟了,还要记吗?”夏油杰毫不留情地踢了一下他的小腿,“路塌了的话,那就换条路走啊。”

“哦。”五条悟用外侧那条腿回敬了一下,“要是便利店关门了呢?”

“没完没了的。”夏油杰被问烦了,肩膀一沉摆脱五条悟的手,快走了几步,“你小时候就这么多话吗?”

“嗯——”五条悟努力想了想,迟疑了一会儿才说,“可能没有……?”

夏油杰无言地瞅了他一眼,紫灰色的眼眸在这一刻被昏黄的路灯侵染成深成夜色,却闪烁着比黑曜石耳钉更温润的光泽。

眼睛是窗户。

五条悟微微侧头,从杰的眼里看到人间灯火。

他小时候不爱说话。

五条家的六眼,被奉为天赐的珍宝。甚至载有无下限术式,那更是千百年来的稀罕品——他们都是这么说的。

“他会是咒术界的第一人!”

“他将带领五条家走向辉煌的顶端!”

“神啊,谢谢您将他送来!”

嘈嘈切切的私语扎根在风中,随时聚拢又随时破碎,如菌群生活在老宅的尘埃里,起起又落落。

他们看他就像看一尊神的杰作,一件令人膜拜的艺术品,一柄令人垂涎的武器。

狂热的情绪,伴随着杂乱的咒力冲入那双苍天之瞳中,被尽收眼底。贪婪的目光像是尚未凝固的琥珀,缓缓包围尚且稚嫩的六眼,比围猎的网更加无孔不入。

年幼的五条悟面无表情地走过游廊,随手用咒力向,不稳定的苍蓝之火瞬间脱手,轰塌了一面矮墙,埋住潜伏在那处的诅咒师。

大脑中装有整个五条大宅的地图,因此五条悟不会迷路。

真的不会迷路吗?

六眼停下了脚步,眼前的世界因为咒力的干扰而无法成像,线条与线条交叠在一起,形成混沌的空洞。

他不耐烦地闭上眼,往后一伸手。

侍女恭敬地献上一条两指并宽的黑色绸缎。

五条悟合拢手掌,动作一顿,面不改色地弹出咒力轰飞了她的半个身体。

血飞溅上他的脸颊,雪蝶般颤抖的眼睫缓缓睁开来,正看到暗杀者不敢置信的表情。

“不是这个。”他遗憾地叹气,“姐姐的情报没有收集到位啊。”

假扮成侍女的暗杀者最后见到的,是一双璀璨的六眼——处理着恐怖信息流的虹膜,还有布满血丝的眼白,如同白玉带血沁。

这是由于输入的信息量过多的缘故。

尚未成熟的六眼和大脑长期处于过负荷的运转状态,家族中的医生甚至断言,五条悟脑神经的某一部分在将来会在强压下产生某种变异。

六眼,到底是上天的礼物,还是神的诅咒呢?

两双眼睛对视着。

夏油杰抬起头,从五条悟的眼中看到了白云苍天。

他小时候不爱说话。

“夏油家的那个怪孩子。”

“神神叨叨的,真令人害怕呢。”

“哈哈,竟然不肯进去,夏油,你不会是怕鬼吧?”

“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赶出去了!”

——他们都是这么说的。

嘈嘈切切的私欲像是浪潮边缘的泡沫,随时破碎又随时出现,如阴影中存活的鬼眼,每时每刻紧盯夏油杰。

他们看他如看一只超出规格的瑕疵品,一架破旧的鸟居,一段过时猎奇的逸闻。

于是夏油杰学会了用一张微笑的假面遮住自己的表情,每天都在告诉自己,我看不见。

一层会训诫自己的皮囊,包裹住了真实的灵魂,像一只牢固的蛹壳,深深埋在地底下,三年,又三年,再三年……

夏油杰背着书包,目不斜视地走过小路,低级的蝇头大量盘旋在被抛弃的尸体上,也许很快就会有新的东西产生。

但他不知道那会是什么样的诅咒。

真的不知道吗?

“哟,夏油,”吊儿郎当的小混混们拦住了他的去路,领头的那个轻蔑地抬高下巴,“优等生,借我点钱花花?”

夏油杰动了动嘴唇,好脾气似的眯眼一笑,道:“滚。”

“什么?”混混头子睁大眼睛,咬牙切齿,“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优等生就站在那里不动,拿拇指苦恼地挠了挠眉心:“唉,别让我重复第二遍啊。”

“呸!兄弟们揍他!”

棍棒眼看着就要落到夏油杰的头上,黑发少年往后退了一步躲过攻击,抬脚就踹,直接把对方踹倒在地上。少年人的身形灵活地穿梭,筋骨舒张,抡圆的拳头和强有力的肘击直接击打他人的关节,卸去力道。

很快,小路上躺了一片,只有夏油杰还站在那里,悠闲地拍了拍裤脚的灰尘,拉紧了书包背带,踩着混混头子的手向前走去。

最后离开前,他伸出一只手往空气中一张,抓住了什么似的曲起手指,垂眼看了半晌,忽然握紧了拳头。

空气中传来“啪”的一声轻响。

夏油杰忽然惊醒,发现自己的腿上躺了只碰瓷的五条悟。

他无奈地颠了颠腿:“你怎么跑这来了。”

“看可怜的杰在草坪上睡着了,过来陪陪你呗。”五条悟舌头一卷,把吹破的泡泡糖收回嘴里继续嚼着,眉头紧皱。

“你是准备把自己当成被子还是准备把我当作枕头?重死了,起开!”夏油杰没好气地揪住他的一撮头发,顿了顿,放轻了动作,用手指梳理过雪白的发丝。

“头疼?”他问。

五条悟用力闭了闭眼睛,生理性盐水随着挤压溢出眼角。他睁开眼睛,眼白上布满了血丝,张口就抱怨:“眼睛不舒服,麻烦死了。”

“没有落灰,也不是眼睫毛掉进去了。”夏油杰扒拉一下他的眼皮,谨慎地观察,“又是信息输入过度?你的墨镜呢?”

“墨镜只能屏蔽一部分啦。”五条悟打了个哈欠,翻身把脸埋进制服布料中,嘟囔着,“还不如不遮,全放进来…… 老子就不信了…… ”

“晚上没睡好?”熟悉的男声在耳边问,刻意压低的声音像是情人间温柔的絮语。

他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六眼能够追踪咒力流动、反射,因此闭上眼五条悟也能看见这个世界。仿佛他无时无刻都睁着眼睛。

“不太想睡。”他说,讲了个冷笑话,“我的脑子有它自己的想法。”

夏油杰笑了起来,召唤出一只很小的四级咒灵附在掌心,轻轻盖住五条悟的六眼。

“睡吧。”他说,“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在五条悟的视觉感知中,咒力反射出来的繁杂信息流被切断了,只剩下一片暖洋洋的光。

他慵懒地蹭了蹭夏油杰,昏昏欲睡地想,好清净的世界。

夏油杰的咒力像是制造了一把黑伞,为暴晒在信息流中的六眼提供了一点恬静休憩的阴影。

敏锐的大脑忽的颤抖了一下,他陡然意识到,如果将来他习惯于这种遮蔽,一些细节可能会被夏油杰轻而易举地隐藏了起来。

不过没什么关系吧。五条悟很快就把这种困惑抛之脑后,杰想告诉我的话,他会说的。

他睡着了。

蜷缩起来,像是沉入遥远的幻梦里。

半晌,五条悟睁开了眼睛,湛蓝色的眼睛替他无时无刻监视着狱门疆的内部,疯狂地解析咒力流动和构成,替主人找出薄弱点。

“唉。”他叹了口气,“好无聊哦。”

28岁的五条悟爬起来,做出一个盘腿的坐姿,托着下巴,分了一部分脑容量开始发呆,顺手把刚冒出来的青春回忆往大脑深处塞了塞。

回忆冒出了一个芽尖,招摇地摆了摆小手。

他乐此不疲地往塞回去。

六眼还在沉默地运作着。简直像个不知休息的诅咒。

反馈回来的信息却不尽如人意:无…… 无…… 无……

眼睛看不见,耳朵听不见,鼻子闻不到,身体没有触觉。

唯一能感知到的,只有自己。

凭借回忆能够定位到,“我”在这里。

狱门疆千年不朽,而“我”永恒不灭。

五条悟嗤笑一声,指尖抚上眼球,忽然产生了一个疯狂的想法:既然这里什么都没有,不如让“我”充满这里吧?

他当然成功了,反转术式不停原作,利用率为百分之百的无下限咒力,被无下限地注入六眼。

叠加、再叠加,以六眼为媒介,创造出了一个无限向内塌缩的质量点,和一个无限向外扩张的虚无点。

矛盾产生了,“我”的存在被难以判定,可以说消失在宇宙中,也可以说在宇宙中无处不在。

于是,狱门疆判定猎物已经消化完毕,自动解开束缚,准备狩猎下一个祭品。

五条悟再一次把夏油杰的脸塞回大脑深处,轻轻地说:“拜拜,外头见,杰。”

“咔嚓——”立方体碎开了。

湛蓝色的苍天之瞳中密布着阴云,却因此重获光明。

从半空中向下望去,看不见万家灯火,只看到一张张熟悉的、陌生的脸都向日葵般仰着,期盼着他,欢迎着他的归来。

他的个子高高瘦瘦,影子细细长长,像一根锈迹斑斑的指北针覆盖了狂欢的人群,一路往南方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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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了很久以前看过的文
她死去之后被天使带领着前去投胎,然后发现她,她的丈夫,父母,古人,今人,未来人甚至天使,都是她
不同时间,不同地点,不同处境投了胎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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