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五】粘着系五条悟十五年的纠缠不休(原作向HE) by五岛流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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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给夏油杰写了十五年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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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别后的第一年,五条悟开始给夏油杰写信。

高专的时候,他们经常一天能互发一百多条line信息和邮件,并且在百分之八十的废话和车轱辘话中乐此不疲;但很少有正式的书面信件在他们二人之间传递。

至于上课传纸条?那能叫信?

那叫在铁拳指导的边缘反复试探。

「嗨,杰,我在给你写信」五条悟拿起笔,写下了这样一句话,顿了顿,觉得拿笔的手感不对劲,便换了支笔划掉这行字,重新写道「嗨,杰,你猜我在做什么。」

写信本是件与五条悟无缘的事。

从前他没有远去的朋友,也没有值得怀念的亲人,更不需要漫长的寄送时间,去等待一封感情的酝酿和发酵。

五条家教他背后不可生非,他便有事当场解决。

信?这种贴上邮票的那一刻就已经过期了的东西,和说出口就无法收回的气话有什么区别啦。

「我竟然在给你写信。或者说,我宁愿这是个漂流瓶。」

去年他们在冲绳游玩的时候,天内理子非要往沙滩里放个漂流瓶,说写了一封信给未来的自己。

“然后,被海里的乌龟捡到,乌龟之间多了一个叫天内理子的传说人物。”五条悟实话实说,被女孩子甩着麻花辫追打。

“悟,别这么说,也许会被下一批来沙滩的游客捡到呢?”

“那妾身和社会性死亡有什么区别!”天内理子掉头开始追打夏油杰。

「也许我会考虑把它沉进目黑川里,让河水吃掉这张纸;第二年的春天,河边的樱花树就会开出长满了字的樱花。如果那时你去目黑川赏樱,就会落得满肩的粉白花瓣,每一片都会说话。」

「你猜它们会说什么?」

第二年的时候,五条悟突然想起来,貌似某个混蛋濒死的时候,把自己儿子“卖”给了自己。

“天与咒缚的孩子,还继承了禅院家的十影咒法,资质一定很好。”他这么告诉自己,如果培养同伴是必要的,那么,就从现在开始好了。

「杰,那小鬼真的和他老爹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真怕我以后实战训练对他下手太重啊。」他尽量挑轻松些的事来写,随意流畅的句子逐渐出现在信纸上,常年超负荷运作的大脑都似乎松快了几分。

「他的眼睛里有一些阴霾似的的东西。」笔尖顿了顿,停下了。

如果说,伏黑惠的阴霾是一层冬日的坚冰,在某一天会被喷涌而出的瀑布所打碎,那么夏油杰眼中的阴霾就是一团浓黑不化的迷雾。

他们从前喜欢背靠着背,五条悟放心地把后背交托给对方,也承载着对方交托过来的重量。夏油杰的脚下踩着沼泽,但他相信那不是什么大问题。

只是突然有一天,他的后背一轻,措不及防地回过头,只看到了沼泽中咕嘟冒出了几个零星气泡。

六眼默默向沼泽深处看去,那里有一道星光,坚定地闪烁着。于是他就知道了,那颗行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轨道,没有什么能改变那天体运动的轨道。

除非世界终焉的歌声被唱响,行星相撞,那才是他们的再次和最后一次的交集。

还好六眼蒙上后,不必强迫自己去“看”得那么全面而仔细了。

「但那没什么,阴霾终是有被阳光驱散的一天。」

第三年的时候,五条悟越写越顺手,甚至兴致上来还能每天创作一首和歌或者俳句,不愧是小时候用古典文学启蒙过的。

五条家的家老要是知道他把这项技能用来写信,也许会欣慰地微笑,但如果他们知道收信人是已经叛逃的夏油杰,可能会连自己的胡子都揪掉。

「说来真是奇怪,有天早上没睡醒,我恍惚能看到你就坐在沙发上看你的书。」

「你叫我别把牙膏挤得过多,用那种一贯假意和气的口吻。真奇怪,我竟然知道你知道我会这么做。」

「从前总是我赖在你身上,你在热、重、黏等词之间随机选了一项搪塞我,嫌弃地叫我快离远点。」

「你知道我知道你心里不是这么说的。」

他放下笔,拿起白色绷带一圈一圈藏好了眼睛,起身出门做任务去了。

第四年的时候,五条悟闲来无事,打开Google 地图寻找素材,忽然在东京的某个角落里发现了熟练的身影。

那时候的他们看起来就像是一对普通的男高中生,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好朋友指尖在嬉笑打闹。

他手里拿着杯热气腾腾的奶茶,分享给了好朋友。

劣质的奶精勾兑上草莓糖精,夏油杰刚抿了一口就皱起眉毛,非常质疑地斜一眼:“就这?”

五条悟本也想跟一句,但奶茶店开业附赠的松饼却意外得好吃,让他满嘴都是谷物的香气,吃得太过着急差点噎住。

夏油杰先是给他顺了顺气,见没有什么用,五条悟还是向上抻着脖子直翻白眼,便一狠心,毫不留情地给他灌水,好歹是那一团糊状物冲下了食道。

五条悟咳嗽两声,喉咙里火辣辣的,连尾音都变得沙哑:“杰,你也太狠了。”

“没办法,再不快点你就没了。”夏油杰很淡定,重新拧上瓶盖,放回制服包里。

“倒也不至于吧,我本来都快咽下去了的。”五条悟摸了摸喉结,龇牙咧嘴地谴责,“你灌水的那一刻好悬没给呛死我。”

夏油杰一挑眉毛:“你在讲笑话?麻烦能不能解释一下笑点在什么地方?”

“真的不好笑?”五条悟砸吧砸吧嘴,“完了,迎新活动的时候,硝子给我俩报的节目可是漫才啊。”

“你别那么刻意。硝子建议我们像平时那样聊天就行,”夏油杰说,“也许我们俩是天赋型选手。”

“有道理耶,她可真会夸。”五条悟又得意地嘻嘻笑起来,“我们俩做什么都行,最强无所畏惧。”

「我依旧不会改变自己的看法。倒不如说,经过一次改变后,眼前的路将更加明晰了。」

「我想你也是,那就没什么值得遗憾和可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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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年的时候,因为写得太多了,稿纸几乎淹没了房间。一开始这些信件他只放在东京的公寓里,后来公寓里也放不下,只能约人送去五条家的老宅贮藏。

五条悟被家入硝子强硬地拉去打扫和整理,最后清理出来的稿子竟然叠到了一米九多的高度。

“你也是著作等身的人了。”硝子这么开玩笑道。

“哈,那我可得找个出版社出本书,”五条悟把信纸塞进了文件箱里压实,“得了今年的芥川文学奖后我会用奖金请你喝酒的。”

家入硝子笑得烟都拿不稳。“大言不惭啊,五条。”她说。

“毕竟我是最强嘛。”

啪嗒一声,文件箱的锁被扣紧了。

「1毫米厚度的普通信纸,理论上对折42次可以登陆月球,对折51次可以直面太阳。但实际上对折9次就是极限了。」

五条悟用他清晰的数学逻辑这么推论着。

「咒术通常也以九为级数。那么等我写到第九年的时候,这些信件会变成诅咒也说不定。」

「哈哈,你笑了」

第六年的时候,他觉得只用日语写实在是有些低调,先是用亚洲其他语种写,后来又变换成了英语、法语等欧美系语言。

辅助监督伊地知误把稿件装进了公文包,和某家出版社交涉祓除任务的时候,不小心夹带在合同中,被对方编辑看到了。热情的编辑以为是投稿,读来惊为天人,就直接帮忙整理出版。

等五条悟发现工资卡上多了一笔来源不明的转账时,一句“one and the only”已经变成了年度告白热词。

还好他从不把高专时期的事情写进去,不然最强咒术师的面子往哪搁。

伊地知在五条悟的压迫下战战兢兢了两个月,从此落下一在公众场合听人用这句话告白就会哆嗦的毛病。

「很好笑,一夕之间所有人都给这句话打上了自己的解读和标签,从此它不再属于我,也不再属于我指定的你。」

「但世事如此。花火大会的烟花落入各人的眼睛后,就成了他们独家珍藏的星光。」

五条悟甩甩笔尖,天青色的眼睛里浮现出点点回忆的微光。

「夏日祭的黑夜,会亮起同时属于此世和彼世的灯火。」

「我还记得你拒绝替我分担最后一盒章鱼丸子、最后一只苹果糖和最后一只巧克力香蕉。」

「但你在玩打弹珠的摊位上,给我赢了一颗滚圆的紫色玻璃珠」

「看起来像是活的,里头还跳动着一缕白色的火焰。」

第七年的时候,五条悟再帮硝子带香烟,就会遭到拒绝。听说是庵歌姬建议的,说抽烟对肺部伤害太大,会把肺泡染黑。

五条悟不是很明白:“反转术式运作一下,不就又白回来了?”

庵歌姬狠狠瞪了他一眼:“就你会说风凉话!”

她在五条悟的面前总是生着气,要么生气五条悟不说敬语,要么生气五条悟不干人事。

五条悟看着她,突然想起现在是河豚上市的季节,便问:“要一起去吃河豚吗,硝子?我请客。”

庵歌姬立刻炸毛,同他针锋相对:“你什么意思?!又在讽刺我??”

最强咒术师撇撇嘴:“你是不是想太多了啊,歌姬。”

“给我说敬语!”

家入硝子在中间嗯嗯啊啊地敷衍着,勾着庵歌姬的胳膊把人带走了。

「硝子说她准备戒烟。我们还谈到宠物、烟和你。」

「我问她,有没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关于你和她的小秘密。」

「她竟然说有,我好伤心。」

某一天,家入硝子在高专的天台上抽烟,手里把玩的打火机不小心掉出了围栏。

没等她反应过来,一只黑色的咒灵从背后冲下去,叼着小巧的打火机浮到硝子的面前。

家入硝子同它大眼瞪小眼,手里的烟灰都忘记去抖。

“怎么样?”夏油杰的声音传来。

硝子空着的手捋捋发尾,显得有些迟疑:“夏油,你的咒灵会流口水吗?”

夏油杰顿了顿,说:“那我换一只。”然后熟练地指挥另一只咒灵去捡重新开始自由落体的打火机。

硝子从那只兔子样的诅咒耳朵上摘下打火机,随手递给它的主人。“夏油,你真的好像宝可梦训练家。”她说。

夏油杰接过打火机,点了支烟:“谢谢,可能是因为我小时候想养条宠物小狗。”

“寻回犬?”硝子说,“夏油杰,你养狗不如养只猫,反正有经验了。”

夏油杰回她:“那我养猫不如养五条悟。”

“我看你和正在养他没什么区别。”

五条悟就在这时,从背后扑过来:“你俩背着我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夏油纹丝不动,只随手掐了烟,从兜里掏出只波板糖:“没什么,吃糖吗?”

白发少年两眼放光:“吃!”

硝子在一旁吐烟,冷笑一声:“呵。”

「硝子眼下的青黑色更重了,与她的头发长度成正比增长。」

「我建议她去剪头发,这样可以把护理头发的时候匀到睡眠上。」

「她反问我,有了反转术式需要睡眠吗?」

「我便告诉她,反转术式不需要睡眠,但是美容需要。」

「然后她就乖乖去睡觉了。」

第八年的时候,五条悟暂时搁了笔。

他从这年开始很少再有动笔的机会。

一是所有的书面文件都被推给了伊地知洁高处理,他只要负责扫一眼,记住结果就行;二是诅咒的数量连年增长,年年创出新高度,五条悟不得不连轴转,飞去全国各地出差,最高记录24小时内去了8个城市,祓除了两只特级诅咒,四只特级咒胎,一大群一级诅咒。

他甚至有点疑心曾经属于夏油杰的那一部分诅咒被他放跑了出去,要么就是这人在养蘑菇似的养咒灵,养完割一茬,剩下的随它们自生自灭。

——夏油杰,你以往收拾屋子的勤快劲去哪了?

「我先把一块空白放在这里,等将来再填满」

「也许那时候我可能会想敲敲今天的脑壳,怎么留得那么少。」

「明明有那么多事可以写,这下不得不略写一部分,好可惜。」

「但也许连我的墨镜都感到疑惑。」

「明明时间过去那么多,值得写的东西,却怎么那么少呢。」

第九年的时候,盘星教的教徒开始在各地掀起暴动。五条悟被上层要求从高专辞职,专门负责清理诅咒师。

当问到那些身为普通人的教徒该如何处置时,得到的回答是:“他们命不好,我们能理解。”

五条悟从一个闹事现场瞬移到另一个,做一个毫无感情的术式发射机器。

「烂橘子。」在任务的间隙,他见缝插针地记录,语气愤愤。

「幼苗们还没长成,不得不再忍这些烂橘子树一个季度。真烦。」

说来也奇怪,虽然盘星教到处煽风点火,可作为教主的夏油杰却稳坐泰山,只待在总部运筹帷幄,遥控事态发生。

「你最好安心养你的蘑菇。」笔下的字体凌乱而带有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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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年的时候,五条悟保下了乙骨忧太。

他扶了扶绷带,看着少年身后的大只诅咒,突然噗嗤笑了一声。

黑发少年敏锐地抬起眼睛:“五条老师,里香有什么问题吗?”

“不,”五条悟笑盈盈地夸奖,“你家里香是我见过最可爱的蘑菇,要好好保护她哟。”

乙骨一噎,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弱弱地纠正:“但其实是里香在保护我…… ”

“对女孩子要好一点哦,忧太。”五条悟突然切换成了极正经的语气,“小心别人来偷你的宝藏。”

乙骨忧太紧紧握住婚戒。

老师的宽大的手掌拍了拍学生尚且单薄的肩膀,鼓励道:“不过,记得相信自己和你的同伴,忧太。”

那年的年尾,他突然重新开始动笔。

「在我看来,没有比爱更为扭曲的诅咒了。」

「你觉得呢,背后灵先生?」

第十一年的时候,五条悟比从前变得更忙碌了。

又多了一个计划之外的一年级新生,作为宿傩容器的虎杖悠仁什么都不懂,有关于咒术世界的一切都要学习。五条悟教得比较随性,先挑了一点自己觉得重要的内容画进白纸,然后就是用实战慢慢让他长记性。

要是无量空处能够甄别信息,五条悟都想直接开领域给新生们醍醐灌顶。

“你知道大脑是很精细的东西吧?”家入硝子警告他,“可别胡来。”

五条悟带着一年级新生走在阿伊努咒术师的聚集区,三个孩子从没来过这样的地方,各自东张西望。

“喂,伏黑。那个穿着斗篷的人为什么总是贴着墙根走?”虎杖悠仁问。

伏黑扭过他的头,低声解释:“因为他被判处了不可与人接触的刑罚,手腕上留有标记性的咒缚。”

“原来是刑罚?”少年用好奇的目光求证,“我还以为是什么阿伊努人的习俗。”

“咒术界还留着一些比较古老的惩罚哦~”五条悟移开了目光,施施然地解释,“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名字。你们下次看到了这种咒缚就快点跑开~”

“21世纪了,还有这种刑罚?”钉崎野蔷薇很是困惑的样子。

“当然有啦,最严重的那种,只要你们不小心看到、听到,就会一瞬间和对方一起化灰哦~”

“真的假的啊?!”学生小声吵吵嚷嚷,抗议老师故意吓唬人,“不会连五条老师都扛不住咒缚的反噬吧?”

“说什么呢,我可是最强。”五条悟笑嘻嘻。

他还有了朗读信件的习惯,每天写完信,就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自言自语,读一句等一会儿,仿佛在侧耳倾听从墙壁上反弹过来的回音。

「今天学生们问起了这样的问题,希望他们能把禁忌铭记在心里。」他记录道。

「阿伊努人还带我去了悬崖,那里曾是我替你选好的第二个家。」

「远处能看到油光粼粼的湖面,在正午的烈日下蒸腾起一点飘渺的水汽。他们管这个叫水神的叹息」

「我给他们推荐了有关水循环的科普读本。」

第十二年的时候,五条悟遭遇了特级诅咒的围攻,差点被丢进狱门疆里封印起来,那一次实在是过于凶险,他在地铁站里不得不顾及普通人类,只能活用领域与特级诅咒搏斗。

他浑身都是血,最严重的伤口在脑袋。

可能是反转术式哪里运行得不对,等五条悟醒来后,他失忆了。

唯一留在记忆里的是,一个已经分别许久的恋人,他要每天给他写信。

「今天要写些什么呢?是我待你如待悬崖边的松柏,还是我猜你如猜海岛的四季变换?」

他的用词比以前都更直白了,似乎是因为失忆清空了情感的灰尘,让他的六眼能够直接看清楚自己,一直看到内心的最深处。

「我的学生们伤得很重,还好硝子都能治。女孩子脸上留疤总给人一种可惜的感觉,但要我说,那是她的勋章。野蔷薇已经是个合格的英雄了。」

「但不去做英雄比较好吧?想救下所有人,结果是什么人都没能拯救,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惠已经成功掌握了他的领域。不愧是我的学生,但有时候在给他上实战训练的课程时会不由自主地踹飞他,这是为什么?他上辈子欠了我很多钱吗?」

「他和悠仁都是好孩子,没能阻止宿傩,不是他们的错。」

「是我又搞砸了。」

「我醒得有些过晚,只来得及阻止表里世界的通道被完全打通,堵上了诅咒入侵这边的大门。」

「奇怪…… 我为什么要说又。」

第十三年的时候,五条悟还在每天写信。因为写得太过于投入了,以至于敌人烧了他的房子都没察觉。

还好无下限术式还在自动运作,他的信件没有被烧掉哪怕一个角。

家入硝子建议他,在大脑完全恢复前,不要过度依赖自身的反转术式,可能会加重失忆状态。

他不得不带着尚未修养好的身体天南地北地跑了一通,抓了好几个闹事的诅咒师,用实力震慑了暗地里蠢蠢欲动的魑魅魍魉。

第十四年无事发生。

只有几个新生的会说话的特级诅咒来过一次。

它们长得各有各的道理,唯一的共同点是只会看着五条悟的背后发愣,在开口说话前通通被他祓除了。

第十五年的时候,六眼不知道为什么差点暴动,不过因祸得福,五条悟反而恢复了一些深深埋藏在心底的记忆。

十五年前,夜蛾在走廊上告诉了他夏油杰叛逃的消息。

五年前,校长先生在同样的地方,告诉了他另一个关于夏油杰的消息。

“悟,你要冷静。”夜蛾眼角的皱纹更加深刻了,充满了疲态,“上层说,他们收押了杰。”

接下来的话一下子变得很远,五条悟长年运作的反转术式似乎罢工,大脑传来一阵缺氧般窒息和眩晕。他踉跄了下,墨镜似乎直接砸到了地面上碎了镜片,但主人此刻没有空管。

“你说什么?”他问。

“上层关押住了夏油杰。”夜蛾重复道。

“我听见了,所以我问你。”天青色的六眼微微颤动着,红血丝爆起,显出一种目眦欲裂的狰狞神态,“你在说什么?”

夜蛾正道叹了口气。

“不可能,我已经处理好了,连硝子都没让沾手。报告都已经提交了。”五条悟顿了顿,语气轻柔,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是谁?”

“——是谁敢打扰杰的休息?”

他浑身的咒力涌动起来。

“曾经的盘星教是供奉着天元大人的,你明白吗?”夜蛾似乎扯开了话题,“天元大人的某部分遗蜕也许仍被教众们保存着。”

火光电石之间,五条悟想通了,明亮的咒力渐渐停息,最后收归于体内。

“原来是这样。”他轻轻地说。

天元的“不死”通过教众供奉的仪式被嫁接了一部分到夏油杰的身上。

说到底,普通人的幻想之情都能够产生诅咒,那教徒们更为狂热的情绪又怎么不会产生诅咒、甚至比诅咒更深刻、更阴暗的东西呢?

夏油杰!好样的,夏油杰!你光是种蘑菇也就算了,竟然给自己找了这么大的麻烦,见了面我总得狠狠骂你一顿。

五条悟心想。但他又想不出什么骂人的词,只能反反复复在心里喊他的名字,反反复复给迸跳的心脏加压,等着见面的那一刻,砰一声爆开来,把所有温热的疑问都劈头盖脸地扔给那个名字的主人。

早年的家庭教育约束了他性格中的一小部分,导致他很少爆粗口,而更多的部分却自由而野蛮地生长起来,像庭院里的一颗松,被人耐心地修建成一座规规矩矩的塔,偏偏要横斜里生出些枝节,好证明自己是棵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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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你去哪里?!”

五条悟停下脚步,从牙齿缝里挤出恶狠狠的一句:“我去探监。”

夜蛾正道沉默了,目送学生大步离去,表情狰狞得仿佛要去劫狱。

建在薨星宫上层的长老院,是上层权力的集中决议处。

夜蛾的消息得来不慢,长老们应该还未散去,直接找这就是了。

五条悟双手插进裤兜,抬脚踹开了大门。

轰然一声,木制大门整扇脱离了门框,飞进了长老们的议事厅。

“五条悟,你来这里做什么?”威严的声音从高处传来,“为何不敲门?”

“晚上好啊,我怕大家听不见,想更直接地跟你们打个招呼呢。”白发男人没有再遮住六眼,天青色的眼眸里转过流光溢彩。

“成何体统!”某位长老训斥了一声。

五条悟没搭理他,只微微抬起下巴扫视了一圈,露出一点稍纵即逝的阴恻恻:“很好啊,人都来齐了?”

“我听说,”他深吸一口气,稍稍冷静了下来。“听说你们——”

“——玩弄生死,颠倒阴阳。”五条悟说得很慢,一个字一个字用力地吐出来,一个人一个人冷冷地审视过去,“所以我来,讨个说法。”

他竟然还能露出纯良的笑意:“人都过了黄泉比良坂,还要把他拉回来,各位不怕伊邪那美命发怒吗?”

“你在用什么身份说话。”最先开口的长老问。

五条悟好似已经完全不生气了,换了个随意的姿势道:“五条家当代家主的身份,可以吗?”

“如果我的记忆没出错,五条好歹也是你们所谓的御三家诶。”他拿食指点了点脸颊,甜腻腻道,“这点名声连把椅子都换不来吗?”

“那我自己来拿咯。”

没等长老们发话,他欢乐地一拍手,引动咒力把椅子固定在半空中,与众位长老处在同一平面上。两条大长腿舒舒服服地交叠起来,他窝在椅子里找了个最轻松闲适的姿势。

女性长老制止了同僚发怒,单刀直入地问:“你是为了夏油杰一事而来的吧。”

五条悟即不摇头也不点头,只发出了疑惑的鼻音。

女性长老冷静道:“吾等花费了大量资源和人力,才将其唤醒——”

“请等等、请等等、要这么麻烦才能把人叫醒吗?”他看起来只是在单纯得反问,却戳中了对方的痛脚。

有长老跳脚:“你懂什么?!那人气息全无!要不是有天元大人——”他自觉失言,立刻闭上了嘴。

“继续啊。”五条悟挑眉,懒洋洋道,“我听着呢。”

女性长老冷下脸:“我们同意不立即将咒术师夏油杰处以死刑。”

“别啊。”五条悟竟然笑了,“秉公处理嘛,我等着呢。”

“那么,在死刑后,夏油杰将会被制作成特级咒具。”长老们宣布,气定神闲地坐在原地,只等年轻的五条家主作出选择。

五条悟不说话,只用食指敲击着椅子扶手,发出清脆的声响。

笃、笃、笃——

一片寂静中,他打破了僵持,声音显得格外低沉:“条件?”

“看来,你真的选择要包庇他!”一位长老愤愤道。

“包庇?”五条悟惊奇地重复了一遍,“你在说什么啊,这位老爷爷,老花眼还会影响听力的吗?”

其余的长老们假装商议了一会儿,很快抛出了条件:“用你的六眼签订束缚,让夏油杰接受’不存在’之刑。”

“不存在”之刑,顾名思义,是个将人的存在通过咒缚从世界上消抹掉的一种刑罚。

被处罚的犯人从此不可被他人看见,不可被他人听见,不可与他人接触。也就是说,“知觉”和“传达”,只要活着就会自发进行的行为,被人为阻隔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甚至比死刑更为残酷,因为受刑者连供缅怀的墓碑都不曾剩下。

这是个相当古老的刑罚,因为实行条件的严苛而逐渐在咒术界消失。

“不可能,”五条悟微微眯起眼睛,“杰不可能同意接受这种刑罚。”

另外一位长老压着他未落的话音,幸灾乐祸:“夏油杰已经同意了。”

五条悟冷笑一声,从椅子上站起身,平举着双手,曲起手指:“我要见他。”

这是个术式前置的手势,在五条家情报广泛流传的当下,长老们都能认出来,因此就有人惊恐地呵斥:“五条悟!你要做什么?!”

“你们猜?”五条悟完全不相信他们的话,只微微一抬下巴,保留礼貌性的假笑,状似友好地谈判,“你们还没见过我的新招式吧?即使在五条家也是机密的那种,要不要试试看?然后看完了——”

后半句话的声音陡然低沉下来:“——就让我去见老同学,怎么样?”

他必须亲眼见到夏油杰,才能确定夏油杰的态度。

除了夏油杰本人的想法,此外他一概不承认。

“咒灵操术是非常有用的术式。”另一位女性长老强装镇定,“更何况他是特级咒术师,哪怕是出于珍惜人才的想法,我们也不会草率对待。”

五条悟开始在指尖凝聚咒力。

与此同时,薨星宫的牢狱里走进了一个人。

夏油杰的身体因为失血过多而非常虚弱,新长出来的手不能很好得支撑自己的身体,沉重的锁链把他压在了地面上,只能靠着坚硬的水泥墙半坐半躺。

熟悉的女声出现在他的耳边:“给你两个选择,活下去,或者去死。”

夏油杰勉强睁开眼,挽起嘴角,笑得辛辣:“哈哈,我以为我出现在这里,就是你们想让我活下去的证据。”

“哦?看来你的神志还很清楚嘛。”九十九由基双手环胸,颇有些意外。

“当然,这点疼痛的程度还比不上被特级咒灵撕裂身体。”夏油杰歪了歪脑袋,恶劣地讽笑着,语气果断道,“我选去死。”

“别这么武断,要不要听听你的小男友是怎么想的?”九十九由基靠近了铁栅栏,调侃道,“他可是很想让你活下来的样子。”

“…… ”小男友?夏油杰嘴角一抽,闭上眼睛继续养神。

“不过呢,要上层同意也得有个条件。”特级咒术师慢条斯理地把事情一件一件摊开来讲,“长老们决定把你的死刑换成’不存在’之刑。”

“……”

“听说过这种古老的惩罚吗?”她并不在意夏油杰的沉默,只自顾自咯咯笑起来,“竟然同意这种条件,五条悟真是狠心啊…… 他恨你吗?”

夏油杰润了润喉咙,嘶哑地说:“悟不可能会答应…… 你们诱导了什么?”

“我们说,你已经同意了。”

“…… 有趣。 ”教主眉眼沉沉,语气阴恻恻,“我看起来很好骗?”

“哈哈,明明是关心则乱哦,”九十九由基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对你们两个来说都是。”

夏油杰安静了片刻,缓缓睁开眼:“我选择死。”

“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九十九由基真挚地建议。

“不用。”盘星教教主也同样真挚地建议,“我是不会为了生态平衡而放弃杀猴子的,可不要养虎为患得好吧?”

女性咒术师叹气:“那还真是可惜…… 算算这个时间,五条的六眼应该已经打下前置术式了吧。”

“…… ”夏油杰呼吸一滞。

“牢笼已经准备好,就等你的入住啦,囚犯先生。”她敲了敲铁栏杆,遮掩住一点语气中的幸灾乐祸。

夏油杰收敛起所有的表情,半晌,才轻轻道:“…… 会有什么后果。”

“嗯?你说那双六眼吗?”九十九由基轻描淡写地说,仿佛是什么不值得一提的小事,“应该没什么后果吧,损失一部分咒力而已。”

一部分具体是指多少?咒力的损失会是永久性的吗?

纷乱的问题在夏油杰的脑子里来回盘旋,让他复苏没多久的大脑更加疲惫了。

记忆中最后的片段还是五条悟面无表情的脸和僵硬的嘴角,那双天青色的眼睛还隐隐有些湿润。

半边身子处传来的疼痛和失血的虚弱他忍住了嘲笑的冲动,不然待会五条悟故意打歪了咒力,夏油杰还得再多遭一份罪。

“杰。——”

“最后你倒是说点什么诅咒的话啊……”他喃喃着,终于真心实意地翘起嘴角。

五条悟平稳地举起手,释放出蓝色的术式,仿佛晴空坠落至深海,点燃了最黑暗处的阴霾。

“如何,要考虑越狱吗?”九十九由基又敲了敲铁栏,打断了他的回忆,“你还蛮有趣的,看在一面之缘的份上,说不定我会帮你的哦。”

“那我选择死。”夏油杰从容不迫地回答。

“果然如此。”九十九由基发自内心地叹气,“真遗憾,猜猜五条悟会不会为你哀悼?”

他会。夏油杰在心里回答。我知道他会。

“可能不会吧,毕竟要连累的是他的六眼。”女咒术师再三暗示着,“那么有用的东西,连我都很心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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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长老院里,五条悟仍笔直地矗立在虚空中,完好无损。

长老们彼此对视良久,妥协了:“见夏油杰可以,你的六眼必须暂时封印起来。”

“哈。”五条悟轻蔑地眯起眼睛,“怎么了,老爷爷怕我顺便去别的地方散个步?”

“哼,就算你想劫狱也没用,这里可是有天元大人亲手设下的咒缚。”

“哎呀,真遗憾,”他假惺惺地惋惜,“你们那些咒缚对我来说就是马里奥第一关的水平。”

“你!”一句“放肆”哽在喉咙里,老者被人伸手一拦。从未说过话的京都校长乐岩寺嘉伸站了出来,平静地与五条悟对视:“你与夏油杰从高专时期就关系匪浅,这点简单的防护措施,以你的心胸应该是能理解的吧?”

“真的假的啊,”五条悟的墨镜要是还在鼻梁上,此刻都要被惊掉了,“京都高专连早恋都管的吗?”

“哦不对,我都27了。”他小声嘀咕着,坐回椅子上打了个响指,慢慢降落回地面。

他闭上眼睛,不耐烦地打了个哈欠:“行吧。早点搞定早点回家。”

长老们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只能恨恨地朝角落里打了个手势。

一个专司封印术的咒术师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靠近五条悟。他的手指和其间缠绕的绷带上都写满了符文,但尚未接触到五条悟的眼睛就停止不动了。

“这不是封印术式吧。”五条悟虽然闭着眼睛,但依旧是能“看见的”,嘴角不由得挂起了戏谑的笑,“怎么到了这种时候,还要耍点小花样呢?”

“这就是封印术式。仅针对六眼的。”女性长老说,“请你取消无下限术式。”

“哦~”五条悟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关闭了无下限术式。

有长老皱起眉,不相信五条悟会这么听话,术式说撤就撤,便狐疑地盯着这封印现场。——五条悟有多难搞,他们还不知道吗?

“对了。”五条悟突然出声,吓了封印师一跳,连连后退。

他只是睁开一只眼睛,满脸无辜地询问:“这个封印的时间,是从我和杰见面开始到我和杰会面结束?”

“…… 对。”明知道这句话是个陷阱,长老们还是一咬牙同意了。

“那我没问题了,咒缚成立。”五条悟闭上了眼睛。

封印师再次伸手,展开封印笼罩上六眼。一道微弱的咒力滑过他的手指间的咒符,引得指尖也不由自主地偏移了一下。但封印师原本手就在颤抖,只以为是自己的问题,看着封印成功,他擦擦额头虚汗,重新退回角落里待命。

五条悟睁开眼睛,意味深长地笑笑。

薨星宫的地下牢房里,九十九由基还站在铁栏外,耐心地等待一个答复。

“就这么想让我答应?”夏油杰眯眼一笑,“你的目的是什么呢,九十九小姐?”

“嘛,我的目标一直很明确。”九十九由基爽快地回答,“只是突然对你有了些兴趣而已。”

“那我还真是荣幸呐——”夏油杰曼声道。

“那我还真是荣幸呐——”五条老师语气沉沉,颇有些阴阳怪气地学舌,“看来教主先生精神还不错,那故人来访是不是可以尽兴而归啦?”

“悟…… ”那无奈的口气,仿佛时光倒流,夏油杰还一丝不苟地盘起所有头发,只留前额一小撮刘海被五条悟鼓起腮帮子猛吹。

“嗨~在这里。”五条悟懒洋洋地举起手,隔着规划好的距离,甩手打出一记很随便的术式反转,擦着铁栏杆飞进牢房里,打在墙壁上,裂出一些碎石簌簌下落。牢房连着地面一阵晃动,夏油杰顺着碎石的力道倒在了地面上。

“五条悟,你又想干什么?”长老们连忙用咒力稳定自己的身体。

“这不是很明显么?”他无赖道,“打是亲骂是爱啊,没听说过吗?”

九十九由基噗嗤一声笑了。

“顺便帮你们测试一下监牢的稳定程度,不用谢~”

“你这个疯子!”有长老脸皮涨得通红,一甩袖子怒气冲天地离开了。

五条悟步履轻快地靠近了牢房,站在铁栏杆前仔细看去:是杰的身体没错。是杰的灵魂没错。是还活着的杰没错。

“你决定了?”他平静地问。

夏油杰直起身子,并不怎么生气的样子,只舒展了眉眼,冲他轻笑:“我决定了。”

“好。”五条悟点点头,转身后板着脸对长老们说道,“我同意。”

跟上层老头老太扯皮花了五条悟一个小时,和夏油杰见面却只讲了三分钟的话,显得格外虎头蛇尾。

但世界上很多事情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在他们达成一致的情况下,长老们就地取材,在牢房外画上阵法,借取薨星宫深处天元的咒力,九个人为一组,站成里外三层的模样,齐声念诵咒语。

阵法的圆心处,五条悟和夏油杰背靠着背,互相依托着重量。

随着咒语接近尾声,五条悟腿上的重量逐渐消失,同时,他的六眼上多了一点东西,咒力流转起来略有些滞涩,仿佛分离了一部分流向未知处。

“杰?”他问了一句,没有听到回音。

于是他知道,一段长达十五年的,两个人的有期徒刑,开始了。

原特级咒术师夏油杰,因其罪大恶极,原本被判处死刑,但在五条家主的担保下,改为十五年的“不存在”之刑:五条悟是他的监管者、也是他的牢狱。

他自愿承担这一角色,所以六眼被用来订下“束缚”:这种束缚会自动降低夏油杰在咒术师中的存在感;而在这十五年之间,夏油杰不可与世界产生任何联系。

一旦有其他人想违反束缚,当面喊出夏油杰的名字、或是去接触他,那么那人将和夏油杰一起化为飞灰。同时失去的,还有五条悟的六眼。

五条悟的咒力有一部分流向了夏油杰,如达摩克利斯之剑,时刻悬垂在他的头颅之上,上层称作是监视,夏油杰的家人们一半认为是保护,一般认为是枷锁。

五条悟给他们的阅读理解统统打了零分。他想说是【——】,可惜这个词违反了“束缚”,是不能说出口的。

最强咒术师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他利用自己的六眼观察咒力走向,出手扰乱了前置术式,将其修改了一部分。他将自己的信件设置为判断日期的标准,于是原本从2017年开始的“不存在”之刑,成为了从2007年开始的不存在之刑。也就是说,这十五年,是从他们新宿分别的那一年算起的十五年,硬生生给夏油杰减少了三分之二的刑期。

第十五年,五条悟想起了所有的记忆,并想起了他是怎么和学生们一个一个定下束缚,保护好他们不去注意自己身后的夏油杰。

夏油杰,他想起了这十五年的信件唯一指定的收件人。

整整五年,他被压制着所有的咒力,就像一个幽灵一样,时时刻刻站在五条悟的身后,避免任何人看见他;五条悟的六眼包容着他的身影,就仿佛包容一个影子。

五条悟每次写完信,在空旷的房间里大声地朗读时,他就在五条悟的椅子后面席地而坐,默默听完,无声地笑一笑。

「原来是这样,」五条悟大声朗读道,

「走过黄泉路的人,都会受到伊邪那美命的接见。」

「好心的女神遇上心中还惦记着人间的灵魂,就会把他送回去了却心愿。」

「月亮婆婆给他吃了找回记忆的果子。」

「太阳公公晒化了灵魂身上的黄泉污垢。」

「于是他又能和心里惦记着的那个人见面了。」

胡说八道。五条悟仿佛听到耳边有人在小声说话,语气亲昵。

他懒懒地转动笔,勾起淡淡地笑意:“我说的可是真的。”

他继续动笔写下:「第十六年的新年钟声即将敲响」

「等寒冬过去,又是一年春天。」

「吃了字的樱花会再次开放在目黑川边,密鸦鸦一片,每一朵都仿佛会说话。」

「如果你去赏樱,不要抬头,不要去听,也不要伸手去拂落肩头的花瓣」

「你知道它们在那,就足够了。」

钟摆走尽了第十五年的最后一秒,指针归零的那一刹那,夜空被庆祝的烟火点燃。

五条悟的手机震动起来,许许多多的贺年祝福塞满了他的电子信箱。

而他还刚刚写完一封纸质信件,准备把它递送出去。邮票被濡湿,妥帖地封起了一腔难以用言语完全表述的情感。

“第十六年。”五条悟把信封往后一递,好整以暇地等一个回音。

“嗯,十六年。”生锈的声带在长达五年的停息后,终于再次震动起来,夏油杰的舌头和牙齿似乎在重新校准自己的位置,从发第一个音开始的滞涩怪异,到最后一个音节的流畅,只经过了迫不及待的短短数秒。

身后的男人已经褪去了所有束缚,六眼不再包容着他,而是明确地告知主人,那是另一个拥有咒力的个体存在。

迟到了十五年的回音终于响起,五条悟摘下眼罩,转过头,露出了一双晴空般的笑眼。

“欢迎回来,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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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我爱死了

好感人,我太喜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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