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中】神子不在意的某一日(9.29掉落一丁点更新在30L)

【原作向,但是拐了个弯】看完五条悟个人小册子后的小短文,不定时更新。
夏油教祖拿到了个预言类咒具,然后被747作息的挚友搞破防了。

9.29update:因为三次元真的忙不过来所以只能碎片时间写一点点更新,之后时间充裕了我必大写特写!几乎都是最强组合携手打羂索宿傩改变底层代码达成HE结局的剧情流。另外,此文虽然还在填坑中,但结尾和番外已经写好并且发布了,指路【完结,车+番外】10月31日,六眼被成功封印于涩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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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12月24日,一切安定如常。即使是超级邪恶诅咒师运营的超级邪恶宗教,在节庆日也是需要休息的。夏油教祖这一天没有什么教务需要处理,他一个人沿着盘星教恢弘整饬的走廊慢慢走着。

真奈美有家事处理明天才能回来,米格尔和拉鲁暂时出差不在教中,菜菜子美美子拉着祢木利久去了他们惦记了好几天的一家新开的游乐场。夏油杰提出自己可以陪他们一起去。他固然不喜欢猴子们的乐园,而且平安夜的游乐场那更是猴子群聚之所,但如果孩子们想要,那么他可以忍耐。不过女儿们十分体谅他地拒绝了:“夏油大人在家好好休息就好!我们玩够了会早点回来,不要担心。”

所以现在偌大的盘星教宫殿群里只有夏油杰和他释放出来巡逻的咒灵们。静谧,惬意。窗外开始下雪,这是一个白色的平安夜。夏油杰漫无目的地踱着步,思考自己要怎么消磨这个下午。或许可以去研究一下米格尔前几个月从非洲带来的咒具?最近太忙,一直没有好好研究的机会。来自其他国度的咒具在制造思路和运作原理的本质上与日本本土产的咒具大致相同,但细节的落实上又有许多新颖之处。或许可以给自己一些启发也说不定。

他愉快地拿定主意,进入位于地下一层的咒具库。

…o…

有意思,原来是预言类咒具吗?确实是十分稀少的类别。

夏油杰花了几个小时搞明白了操作方式。现在,他正用一缕咒力短促地试探着眼前这个堪称古老的咒具。极度特化了占卜,预言,窥探未来的功能,代价是毫无攻击力,需要大量心力用于维护,而且咒具本身脆弱至极。考虑到米格尔提到的制造年代和制造它的部族,这十分合理,毕竟对未来一段时间的气候与猎物迁徙的窥探确实比强大的武力要重要太多了。夏油杰端详着咒具,思忖接下来应该如何测试和使用它。制造咒具的部族已经消失很久了,无人知晓如何正确维护保养它。夏油杰有些担心一旦自己的测试过于激烈,咒具可能会当场崩溃。但是如果完全不加测试就使用未知的咒具无疑是莽夫的行为,谁知道它出问题后会引来什么样的麻烦?尤其是,这是个涉及预言和时间类的东西……

他思索着,指尖一下一下轻轻点着盛放咒具的台面。

要么就先从比较温和的事情开始测试?譬如,一会儿孩子们会带什么东西回来?

他精细平稳地输入一点咒力,维持着与咒具的持续链接,并在心中默念十几分钟后的未来。一个烟雾般不稳定的图景慢慢在他脑海浮现:盘星教门口,两个女孩说说笑笑地带着一包甜点回来。进门之前美美子喊住菜菜子,留下了曲奇饼干,姜饼人,雪媚娘,超巨大波板糖和泡芙在袋子里没动,但很有心机地把焦糖布丁掏出来偷藏进宽大的外套里。菜菜子心领神会,和她相视一笑,又撒娇把雪媚娘往祢木利久的帽兜里塞。一切准备好之后,才又若无其事地进了门。夏油杰不禁微微一笑:果然如他所料,女孩子们满口答应会好好控制甜食摄入,但是一转身就坚决不听。平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但最近菜菜子有点蛀牙,这次绝对不能姑息。

但是看着孩子们兴奋又小心地捧着的,包装精美的小礼物盒子——明显是给自己的——夏油杰又心软地叹了口气,决定就算批评她们,也不可以太严厉。

他离开咒具库向大门走去,迎接即将回来的家人们,同时也刚好可以顺便验证一下自己窥探到的未来是否准确。

…o…

“夏油大人,我们回来了!”

“我们带了礼物!超——级可爱哦!”

女孩子们乳燕投林般扑到他身上,夏油杰严肃的表情连一秒钟都没撑住就破功了。他拍拍菜菜子的脑袋,又揉了揉美美子的头发,“谢谢你们。还有,利久,带她们辛苦了。晚餐要多吃点。”

他们说说笑笑走向餐厅,夏油杰不动声色地确认了女孩子们带进来的甜点,又撇了一眼祢木利久形状一点都不自然的帽兜,和他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女儿们一蹦一跳地走路,叽叽呱呱说着今天的见闻。美美子越说越兴奋,挥着手比划着今天吃到的棉花糖有那——么巨大。“菜菜子,我们拍的照片呢,快给夏油大人看啊。”

好,最后一项也不用确认了,焦糖布丁的包装盒正隔着美美子的外套布料挤在夏油教祖的袈裟上。

…o…

吃过晚饭后夏油杰又去了咒具库。他对咒具的兴趣越来越大了。如果短时间内的未来可以精准窥探,那么更长时间呢?它的极限在哪里?假设可以充分活用这个咒具,就等于在任何重要的战斗之前都有了一个天大的底牌……不过,也要考虑每一次使用对咒具的损耗。必须用在最需要,最重要的情况下才行。嗯,想要测试的东西太多了,需要谨慎假设才行。首先,按照咒具被制造出来的初衷,它应当是可以胜任一到两年为跨度的未来窥探的,那么……

他还在思忖着,指尖却无意间触碰了咒具。夏油杰一怔,试图断掉链接,但紧接着看到的图景就让他改变了主意。

是悟。

第二眼,夏油杰看出这应该是未来某个时间点的悟。他看上去更成熟,更稳重,遮眼的物品也不是绷带或者墨镜,而是全黑色的眼罩。悟所在的空间似乎是高专课堂,是在讲课吗?悟已经成为了很棒的老师了呢。

夏油杰默默看着烟雾般不稳定的图景。他不在乎台下面目模糊的学生,而是近乎贪婪地看着许久未见的挚友。也只有在自己的脑海里,他才可以稍微放任对挚友的想念。

背叛和出走是真的,屠村弑亲的决心是真的,但是,那些愧疚和思念也是真的。

他只是,在神志清明的时候无法承认这一点,这是不能对任何人说出的事。甚至自言自语都不行。

所以在仅此一次的、咒具带来的小小奇迹中,夏油杰安静地看着挚友活泼的模样,怎么都看不够。

讲台上的时钟指向八点半,悟在挥着手说些什么。图景里只有图像而没有声音,夏油杰猜测是在解答学生的问题。就这样,一节课的时间匆匆过去,然后视角随着悟而转移到了练习场,他在指点学生如何进行精细的咒力操作。不过,学生们看起来真是愚钝不堪。悟已经反复说明了那么多次,怎么还是会犯低级错误?

真是浪费精力。夏油杰换了个坐姿,不耐烦地想。

他们做完训练已经是中午时分,悟给所有人订了午餐,但是还没吃上饭就接到了一个电话,匆匆离开。夏油杰认出来接他的人是辅助监督,他们的学弟,伊地知洁高。他们在车上交谈了几句,悟就接过伊地知递来的资料翻看起来。所以,这是紧急任务了。夏油杰心中腾地燃起怒火。什么样的任务值得悟耽误午餐跑去解决?窗呢?其他咒术师呢?全都是吃白饭的蠢货吗?明明悟教学已经很辛苦了——

最让他怒火中烧的是,图景里的悟看上去完全是已经对此习以为常的模样。也就是说,这竟然是常态吗。

脑海中的图景因为夏油杰的情绪波动而出现了溃散的意思。他连忙敛起心神,接着看下去。

悟解决了那个咒灵。这是当然的,悟是最强。但是直到现在他还没吃一口饭喝一口水。他和辅助监督简单说了几句话,又接到了另一个电话。这次可能因为距离的关系,悟没有坐车,而是选择直接瞬移过去。

果然,紧接着第二个咒灵祓除任务。和他交接的是另一个辅助监督。这一次悟除了消灭咒灵之外还从账里揪出了两个半死不活的御三家咒术师。

被救的咒术师和辅助监督对他千恩万谢,悟挥了挥手,懒得和他们多聊就离开了。夏油杰看见附近大楼上的大钟:下午两点。

悟开始沿着街道走走逛逛,似乎是在找什么的模样。然后他进了一家甜品店,点了外带的松饼,大概是用这个算作午餐。期间又拨了个电话,就瞬移回了高专。悟坐在办公室里吃掉了松饼,然后看了看表。他似乎是在等人的样子,但人还没到,于是趁着空档期窝在椅子里稍微打了个瞌睡。

他只睡了十几分钟不到,等的人来了,果然还是那些蠢笨如猪的学生们。他们又蠢,又没有一丝一毫的体谅之心。看到辛苦的老师在椅子上睡着了竟然不知道安静等候,反而叽叽喳喳上前把悟从难得的睡眠中吵醒。悟好脾气地什么也没说,只是站起来招呼他们跟自己一起去任务地实践。

他带着学生去现场,非常有耐心地为他们解答一堆乱七八糟的提问,然后替他们放了账。学生们进去了,悟终于有机会稍微放松一下。夏油杰看到他靠着车门,懒洋洋地戳着手机似乎在玩什么小游戏。但他玩得并不如何投入,而是时不时抬头扫一眼帐里的情形,看得出来做好了时刻插手救人的准备,然后又低头戳手机。就这么重复了可能有四五次,帐解除了,学生们一个个灰头土脸地走出来。悟收起手机,一个一个给予点评,又带他们吃了晚饭,然后送他们返回高专。

真是无用的小崽子们,只是准一级咒灵就能让他们人仰马翻。真是辜负了悟的教导。

夏油杰看着他们一行人返回高专,旋即悟又出任务去了。可是,现在已经下午五点。悟还没有忙完吗?

看图景里他们的衣着打扮,并不像夏天。如果在普通的一天就已经如此繁忙,那么夏天又是怎样度过的呢,悟?

夏油杰几乎麻木地看着悟与今天的第四位辅助监督交接任务。辅助监督可以休息,学生们可以休息,但是最强则不可以。这是悟今天祓除的第几个咒灵了?

华灯初上,那个戴着眼罩的身影还没有停下今天的奔波,他就这样重复着稍微休息-出任务-交接任务-出发去下一个任务点的节奏一直度过了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最后,悟似乎终于决定回去休息。夏油杰下意识地看了一下附近的钟表:晚上八点了。

好好吃些东西,好好休息吧,悟。即使你有反转术式,今天也太辛苦了。夏油杰想。

他想错了。

接下来先是和夜蛾的碰头会,不算太长,大约半个小时的样子。夏油杰照例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不过大约是教学方面的安排和讨论吧。然后五条悟瞬移去见了咒术界高层,又是开会。繁琐冗长的会议让悟明显不耐烦了,但还是和那些屏风后面的鬼祟身影争执着什么,讨价还价持续到了晚上十点左右才结束。唯一让夏油杰欣慰的是悟明显占了上风。他争取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还将那些老橘子们气了个够呛。夏油杰难得露出一丝微笑。

不愧是悟,所以,接下来总算可以休息了吧?

并没有。

接下来的六个小时,夏油杰简直如坐针毡。他不止一次想,总该休息了吧?为什么悟还在办公室里呢?悟做完任务——为什么深夜还有这种紧急任务——的时候他想。然后,悟开始做一些文书工作。夏油杰隐约辨认出那似乎是今天某次任务的报告。这在以前,悟是碰都不碰的。这个家伙懒得不得了,无论是任务报告还是别的什么,要么是敷衍地乱写乱画一通,要么就是任性地塞给夏油杰处理。所以现在,看着图景中的挚友堪称娴熟地备课,写报告,做事务工作,夏油杰有一种又骄傲又怅然若失的感觉。

期间悟的工作被打断了两次,都是因为突发任务。

他也都没有拒绝。只是出门,祓除咒灵或者充当救火队员解决紧急事件,然后平静地返回文书工作中。

分针转了一圈又一圈,从容地转到了凌晨四点。

睡吧,睡吧,悟。夏油杰已经没有在想其他任何东西,只是单纯地喃喃着唯一的一个念头。请不要再这样磨耗自己了。就算你是最强的,就算你有反转术式,难道你就活该过这样的生活吗?

这一次,悟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夏油杰认出那是高专的教师宿舍房间。布置绝对说不上寒酸,但缺乏生活气息。大概悟没什么心思好好打理,只把这里作为一个睡觉的地方罢了。他快速地洗漱了一下便躺下入眠。徒留无法安心的夏油杰看着安静、黑暗的房间,哑然良久。

六点五十,闹钟响了。夏油杰看到挚友又一次快速的洗漱,着装。他从宿舍冰箱里翻出点东西,随便地对付过了早餐。然后推门向高专教室的方向走去。

所以,不足三个小时的睡眠吗?

这就是悟每一日的常态?

窥探未来的图景仍在继续,但夏油杰已经煎熬得难以思考更多的东西了。他放空大脑,静静盯着仿佛陀螺一般转动着,无法停下的挚友。他看着五条悟上课,出任务,在任务途中偶尔偷懒地打瞌睡,或者一个人去逛二手游戏店,一个人吃甜品。看他带学生去现场,在学生的簇拥中笑着,仿佛是亲密而快乐的,但又仿佛很疏离。看他和高层开会,争执,嘀嘀咕咕抱怨着回到高专。看他备课,看他出深夜的突发任务,期间非常不定时地随便给自己弄点吃的喝的,带着堪称敷衍的心态吃下那些只能称为生命体征维持餐的东西。看他凌晨四点入睡,稍微一沾枕头又醒来。新的一天。

他无法抑制地想到星浆体任务的那个春天,那时他们还是挚友,在任务中守护彼此的后背。那个时候悟全天开着无下限,他问,悟,你没有好好休息,歇一歇吧。那个时候悟用熬夜打桃铁来安慰自己不妨事。可是,就算熬夜打桃铁的时候悟也从来没有过这样极度压缩的休息时间。但现在已经变成常态了吗?

这就是常态,这就是你离开后悟选择的生活。一个细小的声音对夏油杰如是说。仅有的三个特级,一个在海外浪荡不归,一个跑去做了诅咒师,只有一个可以被使唤的特级咒术师了,而他又那么好说话,那么自然所有人都指望他来解决一切。

因为你,夏油杰,这都是因为你。不要装作无辜,你就是他现在生活的始作俑者。

难道你不知道悟是什么样的性格吗?他在乎的东西少之又少,没有什么必须承担的责任感,也没有什么教书育人的信念。现在你离开了,他却把你丢掉的东西全部捡起来放在肩上。难道不应该检讨一下吗,夏油杰?

不。夏油杰艰难地反驳心底那个微弱的、让他动摇的声音。这是悟的选择,悟有着随时可以掀桌子不干的本钱,但他选择这样做了。那么,这对悟就是有意义的。如果我仅仅是因为担心他就贸然跑去干涉,那才是最大的不尊重。所以,虽然辛苦,但悟想做,那就这样吧。

况且我又该以什么立场去干涉呢?我们吵架后不再往来已经那么多年了。

…o…

“圣诞节快乐,夏油大人!真奈美姐姐,米格尔,拉鲁,利久——”

七只猫头鹰形状的可爱杯子盛着蛋奶酒,菜菜子和美美子把它们逐个摆好,然后迫不及待地举起自己的那份和所有人一一碰杯。今天的早午餐十分热闹,真奈美、米格尔和拉鲁都回来了。按照往年的惯例,大家在餐桌上互相交换了礼物,都是些有心思但不贵重的小玩意。女孩子们送给所有人的礼物都是自己编织的毛线发箍,拉鲁非常喜欢自己的粉红兔耳发箍,当即戴上了。米格尔的发箍是黑色豹耳,戴上后傻乎乎的样子让所有人都笑到不行。

之后他们玩了会儿大富翁,大家都玩得不甚专心,因为同时还在拆着自己收到的礼物。之后他们又聊天,玩游戏,和孩子们一起做姜饼屋和姜饼火车。这一场欢宴持续到黄昏才暂时告一段落。夏油杰含笑指挥着咒灵打扫一片狼藉的餐厅与客厅,拉鲁朝他走了过来。

“小杰,你看上去没有休息好。”心思细腻的男人有些担忧地问,“要和我聊聊吗?”

“不要担心,拉鲁。”他听见自己说,“只是研究咒具不小心熬太晚了而已。”

…o…

回到房间做晚间的洗漱时,夏油杰才意识到自己还戴着女儿们送的黑色狼耳发箍(“因为夏油大人就像帅气的狼王一样!”菜菜美美给他戴上时说)。他看见镜子里那个丸子头有些散乱,还戳着两只狼耳的自己,实在是怪模怪样,叫人好笑。但是下一刻,一个声音在他心底问: 你知道吗?就是现在,悟可能刚刚结束一个任务,再去往下一个的路上。你知道吗?

他几乎怀着自厌的心情摘下发箍,不敢再看。就好像他此时享有的,人间的幸福,是践踏在挚友身上达成的一样。

夏油杰知道自己这么想根本就是毫无来由,并不正确,甚至无病呻吟。但是他没法停止这么想。他就是没法停止。

所以深夜,女儿们都已安睡时,他就像梦游一样又来到咒具库。他默然凝注着十分无辜的咒具,一边痛恨自己的软弱,一边无法遏制地将手指放在上面。

…o…

不同于上一次,他没有看见悟的日常生活。相反,烟雾般的图景甚是宏大。夏油杰仔细辨认了一番,通过一些地标建筑看出这是新宿。这是一个漫长的空镜头,新宿似乎被提前疏散过,空空荡荡不见行人。

莫非这是很久以后的未来么?一百年以后?夏油杰被自己的胡思乱想逗笑了。自然不可能。有些标志性的广告牌造型他还颇为熟悉,绝对不会间隔百年之久。或许三五年?两三年?总之距离现在不会很远。

空镜头还在继续,从相对比较完好无损的建筑慢慢摇向远处。夏油杰凝视着被劈开的大楼,崩塌的墙面,轰出巨坑的地表缓缓皱起了眉头。虽然图景中是不可能呈现任何咒力痕迹的,然而无人比他更熟悉悟的咒力运行。那犁开新宿的巨大轨迹无疑是过载的茈所造成。一旦辨认出第一处痕迹,接下来的苍的痕迹,悟与对手咒力对轰的痕迹,全部像一本书一般摊开在他眼前。他能读出这是悟的一场狂欢。新宿是他的舞台,他在其间尽情地挥洒力量。与他一同起舞的另一股力量则相当驳杂,难以辨认。夏油杰仔细端详着悟的敌人留下的信息:以斩击术式为主,但与此同时似乎有有着召唤系的能力?破坏力巨大的斩击痕迹几乎覆盖了每一处战场,但是,显然这些斩击无法突破悟的无下限。虽然密集得可怖,但这些不同类型的斩击只是追随着悟的痕迹攻击,却没有留下悟受伤倒下的信息。他稍微松了口气,紧接着浮现的就是疑惑:这种威势慑人的斩击术式他闻所未闻,是什么样的持有者,可以在一到两年内从寂寂无名到崭露头角,成长到能与悟缠斗甚至生死相搏的地步?如果对手是野生的青少年咒术师,或许可以解释为什么夏油杰从未听闻这个人物。但是青少年与悟打得有来有回?可能吗?即使是新出现的术式天才,但战斗经验的积累是需要时间的。与悟对打的那股力量不仅强大,而且出招相当果决老辣,实在不像青少年的风格。那么,如果对手是习惯于隐匿行踪的成年咒术师,有可能吗?也不现实。盘星教无论在日本本土还是海外的情报工作都不是吃白饭的。实力出色的诅咒师和咒术师夏油杰可能比“窗”所知道的还要详细。他可以肯定地说,如此强大的咒术师,除非他过往的一生都以普通人的身份生活,否则哪怕只要战斗过一次,咒力残秽和术式必定会留下一鳞片爪的痕迹。何以从未听闻过呢?还有没有别的可能,譬如,如果不是咒术师,而是突然诞生的强大咒灵呢?确实有可能。可是,什么样极端的情况下会孕育出如此强大的咒灵?

这就让夏油杰想到了另一件让他同等在意的事情:未来的自己在哪里?

悟喜欢打爽快的仗,喜欢单骑讨伐,这是他的乐趣,夏油杰一向明白。但是放任挚友享受战斗,和放任挚友单打独斗,是两件完全不同的事。莫非未来的自己做了逃兵吗?怎么整个战场都丝毫不见自己的咒力痕迹,也没有见到自己的咒灵压阵呢?

另一方面,如果悟的对手是咒灵,那么身为咒灵操使的自己岂不是最应该和他并肩作战的人吗?甚至,应该是自己的主场,悟来打配合,毕竟自己是咒灵的天敌。可是,未来的夏油杰却踪影全无。没有比这更不合理的事了。

别提什么立场不同阵营不同。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咒灵也好,咒术师也好,悟遇到了一个平生仅见的,能和他匹敌的对手。他们缠斗这么久都不分胜负,那就说明双方的确是旗鼓相当。而旗鼓相当的战斗就意味着悟有可能杀掉对方,也有可能被杀死(虽然夏油杰很不想承认)。而未来的自己在明知此事的前提下做着缩头乌龟,出于某种原因不肯为悟的战斗提供保障。

他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如此狭隘畏缩的人。

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了。第一,悟的对手正是出自盘星势力,是自己策划了这起死斗。但这不可能,无须考虑。

另一个可能:有可能自己只是死掉了。对,他一定是在战前就死掉了。技不如人,被取走性命。真够废物的。不过,这种规模的斩击,如果不是咒灵而是咒术师所发出,自己要应对的话确实颇为棘手。如果真的与此般对手遭遇,应该如何行动呢……

而图景中的空镜头还在继续。摇过坍塌成废墟的战场,最后停在战场中央一个傲立的人形身影上。距离非常远,甚至无从辨认这个身影是男是女,更别提体态面容或者年龄。但在看到的那一刻,夏油杰的瞳孔瞬间缩到了针尖般大小。

那不是悟。

站到最后的,不是悟。

夏油杰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一次的未来图景是漫长的空镜了。因为那个他想要窥探未来的人已然殒命于此。

…o…

数年后,悟会因为与一个十分强大的敌人死斗,孤身陨落于新宿战场。

现在的问题是:假如此事并非虚妄,那么,要如何避免?

地下咒具库寂静无声,只有夏油教祖沉重的呼吸声。和咒具断开链接已经十几分钟了,但他还是无法顺利地推进思考。虽然理智告诉他要争分夺秒地行动起来,做点什么,但事实是,他只能坐在这里,脑海中空空荡荡,只重复徘徊着一个极度苦涩的念头:凭什么?

他的挚友,日复一日做着本来无需他来承担的工作,一天二十四小时只休息三个小时。他就这样活着,活着,然后在未来某一天不得善终。凭什么?

叛逃前夏油杰最大的恐惧终于以具现化的样子出现在他眼前:在一切尸山血河的尽头,是悟的尸体。

我的叛逃本来就是为了阻止那样的未来。可是,如果兜兜转转这一切还是以最惨痛的方式发生了,那么我行动的意义在哪里?我所做的一切岂不是全然的笑话吗?

而且在那个未来自己似乎只是轻易地死掉了,做了逃兵,只留下悟一个人面对棘手的敌人,单打独斗。真没用啊,夏油杰。你再废物,至少和那个敌人自爆呢?至少逼出他一两个保命技能再死呢?那也算死得有意义吧?可是没有。他不甘地承认,纵然自己的目光在那个战场上逡巡良久,但还是完全没有看见咒灵操术战斗的哪怕一丝一毫的痕迹。

哪怕是愚蠢的猴子,也知道在大难临头时保护伴侣呢,夏油杰,你连最懦弱、最可鄙、最一事无成的猴子都不如,哈哈。

啊哈哈哈。

你——你就是天下最大的笑话啊!

他摇着头,越想越觉得讽刺,终于忍不住放声狂笑起来。

…o…

数十分钟后。

夏油教祖一脸平静地打开水龙头,冲走刚才胃痉挛吐无可吐而绞出的绿色胆汁。

理智彻底回笼。

无法确认那个未来是否属实,或许这个咒具给出的只是一种可能性,但是既然有一丝可能,就不能放任不管。从现在开始,要调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全力规避那个未来。

对咒术师和诅咒师的情报搜集力度必须加大。盘星教的规模还不够大,需要加快扩张。此外,尽快探知那个敌人的信息是重中之重。如果能够在一开始就掐灭其出现的端倪是最好的。如果是咒灵那么固然是最好的情况,但如果是活人……等等?

夏油教主突然怔住。

还有一种可能他刚才激动之下未曾考虑:如果既不是咒灵也不是活人呢?

而是——咒物受肉体?

他曾经做过一次任务,是解决一个咒物受肉体——很小的任务,一个无知的猴子把诅咒师遗落的低级咒物带回家,喂给了自己家的狗。那狗本来十分温顺,但之后狂性大发跑出去攻击了好几个路人,一死三伤。不过,就算如此,因为咒物等级很低,受肉体也实力低微。祓除它的时候夏油杰连狗带咒物一起清除了,甚至不费一丝力气。也是因此,他对受肉咒物的印象就是很弱小,而且是动物。不得不说这两样都是刻板印象。譬如说,假设是特级咒物以人类为容器受肉,那么实力就会是特级。当然,因为附带的猛毒,特级咒物极大概率在受肉成功之时就把寄宿的容器毒死了。不过,万一呢?

所以,咒灵,咒术师,诅咒师,咒物受肉,全部要纳入考量。夏油教祖总结。而且,不能被刻板印象再误导一次了。之后也要反复思考还有没有其他没能兼顾的因素,一并加入监控范围。

以下是作者的碎碎念

【关于五条悟747的死亡作息】

话说凌晨4点睡觉7点起床是什么超究极牛马啊?不过要因为这个心疼五条悟是小可怜或者一味圣人塑他无私奉献倒也不必。不是说否定老师的功劳啊,无论是教学生祓除咒灵保护咒术师普通人还是杀天灾打宿傩死后尸体变五号机都没有可以指摘的,完全称得上是圣人级别的功劳,但他可没有圣人的心,所以大可不必圣人塑他(说来好笑,这漫画里最接近圣人的形象反而是夏油杰)。

如果五条悟不是圣人,那他的性格底色是什么样的?如果要抽出关键词的话绝对不是善良,无私,公义,而是傲慢,中立和淡漠。他之所以为善只不过是因为恰巧生在了善的立场,后来又遇见了夏油杰并且接纳了夏的理想。要是生在其他时代其他立场,这人怕不是另一个宿傩。

那要怎么理解他的牛马生活呢?首先这生活是他自己选的,其次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多牛马有多累而仅仅是觉得“照顾弱者麻烦”(公式书有写),最后他有随时抽身不干的权力(261话不就体现出来了吗,单刷高层副本),所以我愿称之为愿打愿挨。只能说五条悟接受了挚友的理想,但是不赞同挚友过激的实现方式,于是他自己想了一条路来走。就是这样。

五条悟就是那种为了写一个大程序熬夜干活灌咖啡偶尔抱怨一下debug真麻烦的人,或者类似于打理花园要做一个绝美造景的园丁,学生吐槽他,同事不理解他,高层老橘子搞事,就类似于程序总出bug,或者花活着活着突然死了蔫了。程序员不会因为写了一堆bug就埋怨bug欺负自己,园丁也不会因为花没好好长而委屈,他们只会挠头想这又是怎么回事,真麻烦,但是还是要找找原因,好好解决。

一句话,这个人傲慢死了,他的实力和性格都让他居高临下地看这个世界,他眼里自己和普通人就是两个物种。那么谁和他是一个物种呢?跑来拆他花坛的小混混宿傩算一个,给他画饼养花然后丢下他跑路的合伙人也算一个。其他的都是花花草草。所以,对于普通人而言,说五条悟是“自我满足的变态”没什么问题。他爱花花草草吗?当然真心地爱啊,但是园丁爱花的爱,和园丁爱自己伴侣的爱,必然不是同样的爱。就像园丁对花的期待,和园丁对自己伴侣的期待,也必然不是同样的期待。至于说什么“花背叛了园丁”更是扯淡。人外不需要人类的认同感和心疼,人类也不需要去理解和心疼人外。你会去试图理解你窗外的流云吗?你觉得流云又会去理解你吗?在我眼里,老五看这个世界就差不多是这种样子。文艺点说,他和尘世的牵系有是有,但是太少了,太稀薄了。

所以,如果你是个普通人,或者普通咒术师,不要去怜悯五,会变得可笑。

哦,老夏除外。那真是超究极黑洞重男的超究极双箭头对象,那是论外。

【关于五条的个人年表】

夏油可能认为五条悟会活过很久很久,久到自己变成他漫长人生中一个无足轻重的注脚吧。可是呢,五条那个个人小册子上,自从他进入高专后,直到生命结束,个人年表上的每一项都与夏油杰有关。简直就好像是在说,他的肉体出生于1989年,但他的灵魂在遇到夏之后才真正在人间落地。这关系也太紧密了,嗑死我。我读年表的时候就想到海子那首诗,《房屋》。节选最触动我的几句在这里:

你在早上/碰落的第一滴露水/肯定和你的爱人有关

你在中午饮马/在一枝青桠下稍立片刻/也和她有关

你在暮色中/坐在屋子里不动/也是与她有关

你不要不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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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好心疼五……即使知道是五条自己的选择也依旧忍不住为他感到一些不值……我觉得太太说的很好,我也特别赞同太太,觉得不必要圣人塑五条,因为五条没有一颗圣人的心,他从始至终都是人啊,他也才二十多岁。他不像宿傩真正漠视一切,他其实是渴望有人能与他并肩的,是会感到寂寞的(也许是年少时夏油的陪伴让他后来觉得自己这样寂寞吧)。不过其实我不太认同是五条接纳了夏油的理想……但夏油确实深刻地影响了他,让他开始有了责任感,开始思考改变,让他走向做老师的道路。
太太写得真的很好!很喜欢太太的文笔!!也喜欢太太的看法!期待后面剧情的展开!!两个人在一起才是最强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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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友友喜欢!因为有像你这样可以互相讨论想法的读者才让我更有动力码脑洞,好开心。五条悟这个角色是很有意思的,jjxx给他塑造的层次很丰富,写起来其实很难把握(所以真的不能说“五条悟做什么都不会ooc”,他太容易ooc了哈哈哈),但是真写起来又难免只能从我个人解读的角度出发。所以看看别人对这个角色的理解对我很有帮助,不至于一不小心就跑偏。谢谢分享你的看法!我也觉得就算在其他角度的理解可能有所差异,但他俩在一起才最强是颠扑不破的真理,诶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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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还有后续嘛

2017年1月26日。

自看到预言之后,一个月过去了。预言咒具似乎暂时耗尽了次数,之后无论如何试探也不再启动。但是盘星教已经基于它所披露的信息充分行动起来。

令夏油杰异常懊恼的是,他在这一个月实在是寸功未建。对那个强大敌人的来头还是一头雾水。唯一可以聊做安慰的是,他确认现在的悟从未做过预言里的打扮。也就是说,他还有一点时间。因为至少在改换为黑眼罩装扮之时,悟还好好活着。不过,预言毕竟是预言,有道是智者问凶不问吉。对于正面的预言只能相信一半,但负面的却需要慎重对待。古往今来,因为太过相信预言里的全部细节而自误的例子可不少。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不断推演:如果那个未来是因为自己的行为所导致的呢?要是因为自己看到了未来,决心为了避免它而行动,却恰恰导致了那个未来,可就太可笑了。然而这样的悲剧在各时各地的历史中又岂是少数?要想跳出这种诅咒般的循环,就必须时刻推演,时刻警惕,无论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o…

2017年2月3日。

没有进展,没有。夏油杰已经殚精竭虑到这般地步,还是对未来可能出现的敌人一无所知。

可是他非但没有怀疑那个预言,反而更加在意了。最近因为他实在挂心,于是特意关注新宿的所有变动。就在今天,一个他在预言中看到的形状特别的广告牌树立起来了。他派人去商家询问,得知这个广告牌在未来三年内都不打算做更换。

这真是他收到过的最糟糕的生日礼物。

既然这种小细节依旧吻合,那么,就代表自己还没有找到规避那个未来的方法,不是吗?

…o…

2017年3月5日。

从去年圣诞节到现在,加大了搜集咒灵的力度用于补强自身实力。目前持有咒灵数,8261只。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进展,但是,新宿的一座大楼调整了天台的造型。

就是他在预言看到的那样。又一块拼图落下。

今天也没有找到规避未来的方法。

唯一可庆幸的是,悟还是在墨镜与白绷带造型之间互相切换。

但是,也许就在明天,他会换上黑眼罩。

如果就在明天,那你要怎么办呢?夏油杰?

…o…

2017年4月2日。

从那个预言开始到今日,100天过去了。

夏油杰持有的咒灵数目增加至9002只,对低级咒灵的一次性利用术式“极之番·漩涡”开发完成。盘星教最近的动作已经引起了各方面的警惕。和他们关系比较近的诅咒师开始打听夏油教祖是不是准备“搞个大的”。在“窗”的线人们传来消息,咒术高层进一步提高了对他的戒备等级。

家人们则对他越来越阴郁的心情十分担忧。尽管夏油杰极力掩饰,但家人们对他的关切程度使他糟糕的状态无所遁形。

他的确是焦虑。过大的压力让他失眠,缺乏食欲。这是没办法遮掩的事情。今天他穿起僧袍时发现自己瘦了整整一圈,而这是在他提升了体术训练量和有意增加饮食的前提下。

怎么能不焦虑呢?除了咒灵数目不值一提的提升,以及搜集到了些许战斗类咒具,他什么也没有做到,什么也没有改变,什么也没有完成。

他食不甘味,寝不安眠。胸腔里仿佛时刻燃烧着一团火,灼痛每一次呼吸。无法打消的念头每一秒都在他脑海中盘旋,用阴冷刻毒的声音耳语着:你看,你是何等庸碌无能,也许就在这一秒,悟的敌人已经在某处出现,也许就在明天,那个敌人会以卑鄙无耻的方式偷取悟的性命。而你呢?你什么都没能做到。

心魔缠身。

如果自己无法控制咒力,那么“对悟死亡的恐惧”大概已经生出不止一只特级咒灵了吧。

夏油杰觉得自己已经半疯了。他开始想一些不着边际的办法。譬如说,假设自己提前一步,把悟骗走呢?骗到海外,或者困在某个地方?或者,如果自己尽力提高实力,那么有没有一丝可能,会把那个未来出现的强敌吸引过来,与自己战斗?再或者,如果自己先一步搅乱局势,把所有势力搞得自顾不暇,怎么样?

仅有的理性约束着他,没有去实行那些疯癫的主意。因为第一,这些做法大多数只会让情况变得更坏,更加牵制住悟的精力。第二,他惧怕正是因为自己做了错误的事,反而将未来引向那个结果。

…o…

2017年5月17日。

咒灵数提升至10134只。

新增一级以上咒具12个。

领域展开无进展。

反转术式无进展。

术式反转无进展。

搜索无进展。

高专异常:特级被咒者乙骨忧太,诅咒女王祈本里香。经短期观察乙骨对悟态度正面,威胁可能性低。持续观察。

高层无异常。

诅咒师无异常。

新出现势力无异常。

悟暂时无恙。

…o…

2017年6月22日。

咒灵数提升至11276只。

新增一级以上咒具9个。

领域展开无进展。

反转术式无进展。

术式反转无进展。

搜索无进展。

高专无异常。

高层无异常。

诅咒师无异常。

新出现势力无异常。

悟暂时无恙。

…o…

2017年8月3日。

咒灵数提升至11499只。部分咒灵在研究极之番中损耗。

新增一级以上咒具3个。

领域展开无进展。

反转术式无进展。

术式反转无进展。

极之番·漩涡可实现咒灵术式抽取,已确认。

搜索无进展。

高专无异常。近距离观察乙骨忧太,无异常。

高层无异常。

诅咒师无异常。

新出现势力无异常。

悟暂时无恙。

…o…

2017年8月29日。

咒灵数提升至12529只。

新增一级以上咒具2个。

领域展开无进展,咒灵领域展开取得进展。

反转术式无进展。

术式反转无进展。

搜索无进展。

高专无异常。

高层无异常。

诅咒师无异常。

新出现势力无异常。

悟暂时无恙。

…o…

“小杰,我们需要谈谈。我是说,长谈。”拉鲁在他面前坐下,神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你现在有时间吗?”

“当然有时间,拉鲁,”夏油杰打起精神问,“最近遇到什么事了吗?”

那个体格魁梧,但心思最为细腻的男人沉沉地看着他,半晌,叹了口气。

“不是关于我,是关于你,小杰。”

“我应该首先道歉,小杰。我不该忽略你的异常。去年圣诞节我们就该谈谈了,我只希望现在还不晚。”

“你在说什么啊,拉鲁?”夏油杰失笑,“我好好的,一切正常。还是说你是在说我前一阵子有些过瘦?那你来得有点晚喔,这个月真奈美、菜菜子和美美子已经监督我恢复到正常体重了。”

“小杰,不要回避话题。”拉鲁并没有被这么敷衍过去。“不只是我,其他家人们也都很担心你,只是不知道从何谈起。你最近,不,你这大半年都太紧绷了,这种状态真的不对。”拉鲁放缓了语气说,“你一直是我们家族的引导者,但是这不代表你要把自己压垮。就算我们能力无法与你相提并论,但至少作为彼此的家人,请让我们为你分担一些,好吗?”

夏油杰看着他,眼中掠过一抹晶亮的光。他笑了。

“我明白,拉鲁。眼下确实有一个需要解决的问题。但是请你宽心,我可以搞定。”

“什么问题?”拉鲁的追问异常坚决。夏油杰看得出来,他今天是绝对不会轻易离开的。

“说来惭愧,只是我个人的一些私情,并不涉及我们的大义。”他温和道,“如果是与我们追求的大义相关,那么我自然要尽数告知。但如果用私情来差遣我的家人们,就太不应该了。”

拉鲁沉默了一小会儿。

“小杰,你最近照过镜子吗?”

夏油杰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岔搞糊涂了。“当然,每个早上我还是要稍微打理一下外表,不至于蓬头垢面的——莫非我的丸子头散了吗?”他开玩笑说。

“那就和我一起去照照镜子。”拉鲁没有顺势接下这个玩笑。他站起身,向夏油杰伸出一只手,完全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态度。夏油杰没奈何,被他拉了起来。

“小杰,我郑重恳求你,请你好好看看你自己。”

于是在几个月以来夏油杰第一次认真看向镜子里那个人,而不是匆匆打量一下轮廓便走开——那是他自己吗?还是一个披着他皮囊的鬼魂呢?体格固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神情看上去异常焦灼。眼睛里亮着的仿佛是两簇饥饿的鬼火,带着自己都不明所以的急迫与渴望。就算是能舌灿莲花的教祖,此刻也被自己的这副尊容吓了一跳。他暗暗想,我甚至比一些咒灵还像咒灵。

拉鲁确认了夏油杰是真的好好看过了自己的模样,才把他拉回刚才对谈的桌前。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小杰。你最近会很频繁地梦游。”

“梦游?”

“昨天晚上,我在咒具库遇见你。你就那么直接走进去,站着不动,大概二十来分钟,然后回到你的寝室。这不是我第一次撞见你梦游了,半个月前还有一次。除了我,利久和米格尔也分别遇见过一次。都是这半个月。”

这一次夏油杰没有回答。

“到底是什么在折磨你?到了这个程度还不能说吗?我们真的无法帮你分担吗?这会让我们感觉自己愧为家人,小杰。”

夏油杰闭上了眼睛。

许久以来第一次,夏油杰动摇了。但是即使在此刻,他也清楚,他不完全是因为拉鲁动情的劝说而妥协的。最主要的原因是,也只是……悟。

他只是,在这一刻,终于彻底承认了自己的无能。承认他一个人确实无法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没有找到规避那个可怕未来的方案。他不应该再这么下去了。

“我……需要规避一个预言。”他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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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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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吃!蹲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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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了未来的杰变得比原著更加疯狂地收集咒灵,甚至在各方面都更快地有长进,是真的急了啊,整个人都变得焦灼起来……哎呀但是我好兴奋!夏油杰会说出具体是谁吗?会让五条悟知道夏油杰现在频繁的活动是为了他吗?小小期待一下五条悟是能觉察到的……藕断丝连,啧啧啧,这下高层是真的预言家捏:laugh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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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友猜得好准,这些情节基本上都会有的!
高层:臣妾早就举报五条悟与夏油杰私通,秽乱咒术界,罪不容诛,你们不听是吧,你看他们现在真的搞到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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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間這段有研究記錄bug report的感覺,那種過度理性的記錄出現在小說時,有種令人心寒的美感:pleading_fa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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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的时候就是想通过这种格式表现一下夏比较极端的精神状态,就和那种被拉到极致的弓一样。不能说他疯了,但也绝对是执着到不健康的程度。友友好会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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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9月7日,上午,盘星教总部。

“事关重大,所以为防无意间的泄密,只得如此。”夏油教祖含着歉意看向眼前一张张满是关切的脸庞,“为了我的个人原因,让大家辛苦了。”

“夏油大人之前的样子才让我们辛苦!”菜菜子和美美子刚立下咒缚便迫不及待地喊道,“请快说吧,不要再闷在心里了。”

“是关于一个我试图回避的预言。”一开始有些难以启齿,但既然所有人都是他信任的家人,也彼此结下了绝不泄密的束缚,又是在安全的空间,夏油杰没什么顾虑了,他的话语逐渐顺畅。“是米格尔带回来的咒具所做出的预言,关于我之前的一位友人的。”

“预见到了糟糕的事,对吗?”真奈美问。

“是的,我看到了他的……死亡。”

那两个字仍然令他艰于启齿,但究竟还是成功地说了出来。“这也就是我想规避的。我的友人是在新宿,与会使用极其强大的斩击术式的敌人战斗时陨落的。”

“这大半年以来额外增加的情报开支其实主要是为了第一时间获取未知敌人的信息,特别增加的一级与特级咒具是为了增加我方武装力量,咒灵搜集速度的加快也是因为此。但是十分惭愧,历经这么久的搜索,我没有找到那个敌人的丝毫信息。”

夏油杰垂下头,说出这些剖白让他有些无力。

“但是预言并非虚妄。我用短期内的预言验证过这个咒具的精准度。此外,在预言中看到的,新宿的一些特征建筑也在过去这段时间内逐渐出现了。根据我的猜想,这场战斗发生时间不会很远了,也许就在未来一两年内。”

“我的描述或许有些粗糙,你们有什么问题吗?我们可以讨论。为了规避这个预言,我可以不计代价。但是一个人的能力终究有限,我还是要依靠家人们的帮助。”

他说完了压在自己心头许久的事,缓慢吐了口气。

第一时间,两个强自按捺情绪的小姑娘扑上去恶狠狠地抱住了夏油杰。

“就是要这样说出来,说出来就好了!”菜菜子抓住他的肩膀大声说,“夏油大人,看到你一个人扛着一切,不给我们帮你分担的机会,我们真的很难过啊!”

“菜菜子,快下来,你压到夏油大人的头发了。”美美子一只手搂住他的胳膊,一只手挥舞着驱赶她的双胞胎姐妹。两个姑娘眼里都含着泪花。

最后还是拉鲁把两个情绪激动的女孩子揪下来。夏油杰看着她们又哭又笑的样子,难为情地眯起眼睛。

“谢谢你们,我真的很高兴。”

“好了,不许哭了,美美子,我们要开始讨论正事。”菜菜子一边匆忙地擦眼泪一边把话题拉回正轨。美美子发出不满的声音,但也急忙在桌边坐正。

“小杰,你能坦诚地说出来就是最好的第一步。而且,不要妄自菲薄。你做得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是的,之前的所有工作已经帮我们缩小了范围。而且我们教祖的实力在最近大半年进一步拔高,这才是致胜的根本。”女秘书向他微微颔首,“你只是喜欢谦虚而已。”

“我有两个问题,”利久沉思着说,“第一个,夏油大人,你告知过你的朋友这些情况吗?还是说因为顾虑预言反而会因此成真所以不想现在开口?第二个,那个预言中,我们盘星教势力在做什么?”

这两个问题实在是一个比一个直击要害,夏油杰张了张嘴,哑然失语。他着实沉默了一下才缓声道:“我还没有告诉他这件事。另外,我猜想,在那个未来里,我可能先于我的朋友而死了。”

这句话让屋子里所有人陡然变色。

“你疯了吗,小杰?”拉鲁一怒之下站起来大声喊道,“预言说你在未来一两年会死掉?但是你一点都不在乎,只想着救你朋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怎么能把自己的安危置于朋友之后呢?这明明是更紧急的大事啊!没有比这更紧急的事了!”利久用一种“夏油大人你怎么这么拎不清”的表情谴责地盯着他。

双胞胎又急又气说不出话,看上去马上又要哭了。

“我没法为你辩解,教祖大人。”他的得力干将真奈美也背叛了他,“我还没原谅你隐瞒我们这件事这么久的错误呢。”

夏油杰一瞬间成为了千夫所指的对象。他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屋里最后一个还没发言的家人,米格尔,指望他能说点什么。

然而,也正是这个最后的指望,给出了最冷酷无情的背刺。

“那可是五条悟,你们能指望夏油把自己排在五条悟前面?”

在一通鸡飞狗跳(“五条悟是谁?凭什么排在前面!”“是我以前的挚友。”“我不信!”),混乱,哄孩子,擦眼泪,表决心,声明自己以后再也不隐瞒自己的生死大事(“那夏油大人要立束缚!”“不许胡闹,美美子。”),等等之后,他们终于重新回到讨论的话题上。不过这次所有人都一脸紧张严肃。

“大家,放松一点啊。”夏油杰无奈地恳求道。

“不在乎自己性命的家伙没资格这么说。”真奈美明显还没消气,但是万能秘书的本能已经让她重新回到专业的工作模式开始协助夏油主持会议,“好了,指责的话就留到之后吧。目前最重要的议题是,如何保证教祖大人的安全存活。”

所有人一致点头,除了夏油杰。

“是我好友的安全存活。”夏油杰小声反驳。

“只有教祖大人安全存活,五条悟存活的未来才有保障。”真奈美狠狠地剐了他一眼。“这两件事完全不冲突,可以一同完成。如何,教祖大人,您有什么意见吗?”

夏油杰确定她是真的气急了,只有生气发火的时候真奈美才会喊“您”。

“没有意见,我赞同。”他连忙说。

“这倒不难,夏油大人不要死就可以了。”利久沉思着说,“夏油大人很强大,我们也都愿意付出一切保护你。就算有强大的咒灵与我们为敌,可是你的术式天克它们。咒术师就更不用说了,没有谁是夏油大人的对手。”

“五条悟是。”米格尔冷不丁地插话。“我见过那家伙出手,他强得离谱。”

“不可能,夏油大人是最强的!”

“米格尔没有说错,悟才是最强。”夏油杰安抚地看了一眼气鼓鼓的双胞胎。

“确实。”拉鲁表情逐渐严肃,“小杰,虽然这么说可能很不中听,但是你有没有考虑过,你是死于五条悟之手的可能性?”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夏油杰脸上,而他在听到五条悟名字时就不由自主地微笑。“是悟的话……那倒是不坏。嗯,我是说,如果那样的事情发生了,请大家务必不要为我复仇。我们只讨论不是悟的这种情况。”

“夏油大人!”

“小鬼们,别一惊一乍的。”米格尔粗声大气地说,“你们老爹自有打算,没看出来吗?他和五条悟关系好着呢。”

“纠正一点,米格尔,我们决裂很久了。”夏油杰面不改色地反驳道。忽略米格尔“我看不像”的咕哝。“所以总结一下,现在讨论这两种情况。第一,假如我死于其他原因,如何避免。第二,假如我死于五条悟之手,如何避免五条悟之死。”

“也就是说,假如五条悟要杀你,就没必要避免?”拉鲁给了他一肘,米格尔悻悻住嘴。夏油杰假装没听见。

“好了。”真奈美咳嗽了一声,“闲话到此为止,诸位,我们先来设想一下可能的各种情形吧。”

…o…

2017年9月7日,黄昏,东京咒术高专。

夜蛾校长看上去简直不需要墨镜了,他的黑眼圈又大,又黑,远远看去和墨镜没什么两样嘛。

硝子作为一个有情商有常识的好人,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没有说出来。而五条悟就不一样了。他既没有情商,也没有常识,还没有良心,而且是个快言快语的吐槽大王。

在熟练地惹恼了夜蛾之后,五条悟心满意足地坐下。“怎么了,在愁什么?”

“我不信你猜不出来,悟。”中年人沉声说道,“盘星教。”

“哦?盘星教有什么新闻?”

“异常动作实在是太多了。活跃程度无以复加,势力壮大的速度也是之前的数倍不止。盘星教这大半年来对诅咒师和自由咒术师的招徕力度前所未有,还在大力收集高级咒具。前阵子夏油杰还有意接近过乙骨忧太,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可能是要谋夺诅咒女王?”夜蛾忧心忡忡,“尚不清楚他们在谋划什么,但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我倒是觉得他们最近在做好事来着,”五条悟有一搭没一搭地摆弄着眼睛上的绷带,懒懒散散地搭话,“和清道夫差不多,祓除咒灵的力度大得吓人,倒是给我的工作减负不少。就是手段比较简单粗暴,不管围观群众的心理健康。”

“不要开玩笑,悟。”夜蛾盯着他,“如果只是这样那倒也无妨,可是现在的态势,明显夏油杰准备搞个大事。”

“哦,所以呢?”

这个反问一出,夜蛾反而不做声了。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盘星教里是他的一个学生,眼前这个是另一个学生。作为咒术师,他或许还可以堂皇地说要五条悟去祓除夏油杰,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拖延许多年不曾履行的任务。可是作为老师呢?他能说什么?让他的一个得意门生去杀死另一个?

所以也只有沉默了。

“所以最近留心一点。”反而是硝子接过了这个话题。她神色倦怠,一看就是刚从自己的医疗部门出来。“夏油喜欢脑子一热干出点离谱的事,你比他好不到哪去。我的解剖床排期已经够满了,实在不用另添几个加塞的名额。”

“我就当硝子这是在关心了。”五条悟轻浮地回了一句。

“随你便咯。”硝子叼了支烟,摸了摸身上发现打火机被她忘在解剖室。这一瞬间她想到那个不抽烟,但总能从兜里掏出打火机的同期。但也只是一瞬间。她的软弱消失得飞快,就像阳光下的露水,一下子就蒸发殆尽了。

“最近对你的保护力度会加大。”夜蛾说,“这也是高层的意思。”

硝子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反正加不加大,她都在高专的核心位置被保护着,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知道,我回去了。”她站起来,摆摆手,推门离开。背后的房间被逐渐上涨的暮色浸透。直到她走远了,里面那两个人依旧沉默相对,不言不语。

…o…

2017年9月7日,深夜,咒术高层会议室。

“盘星教又怎么了?”五条悟问。他不耐烦地故意做了个挖耳朵的动作,摆明了是想激怒屏风后面那些老鼠一样窃窃私语的老橘子们。

“盘星教最近异常活跃,扩张态势令人不安。”一个老橘子文绉绉地说,“此等邪教,乃是妨碍咒术界长治久安之大患。我等敦请五条君以咒术界大局为考量,尽速祓除夏油杰。”

“说了我找不到他,这家伙藏太好了。”

屏风后的另一个老橘子愤怒咆哮起来,“那是你敷衍懈怠!他就在盘星教,那么大的一个邪教建筑群!他甚至前几天还上了日间新闻!你怎么找不到他?”

“喂,你还活着吗?听上去好像要心梗了。”五条悟兴致勃勃地笑问道。

屏风后面传来像是噎住的声音,又像是中风。不过那个老橘子确实没再开口了。

换了另一个老橘子说话。这是个比较一板一眼的女声,“五条君,恕我们多番催请。诚然夏油杰是你的同期,年少时曾有旧情,或有顾念。但叛逃的咒灵操使实乃巨大威胁,何况他最近动作频频,来者不善。”

“来者不善来者不善,他搞出什么事了吗?”

那个女声也被这句话堵了回去,停顿半晌。

“什么也没有吧?我看盘星教做清道夫不是挺称职的吗?甚至没管咒术界要工资。”

“若真的等到盘星教大举行动,只怕为时已晚。无上限咒灵操术,只要持续吞噬就能无限变强。夏油杰此前选择蛰伏,尚可姑息。而今盘星教势力扩张,实在已达前所未有之规模……”

又一个老橘子打断了这番话。

“五条悟,假如夏油杰突然开始大范围散布谣言,故意制造培育咒灵供他调伏,怎么办?他要是搞恐怖袭击或者大屠杀又当如何?或者他利用那些稀奇古怪的咒灵突然给人大范围洗脑呢?这个人活着就是个祸害!全日本都坐在定时炸弹上,这就是现今的形式!现在这个定时炸弹开始倒计时了,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立刻祓除夏油杰!”

“抱歉。”五条悟轻声说,“我真的错了。”

屏风后发出疑问的声音。

“我一直觉得你们全都脑子不灵光了,抱歉啊,能帮咒灵操术想出这么多花样,你们脑子不是挺好使的吗?”

“五条悟!”

“祓除夏油杰的事情,等我找到他再说吧。”五条悟异常敷衍地说,“走了走了,老橘子们。”

夏油杰啊夏油杰,他在回程的路上这么想,看看那些老橘子们的想象力,真叫人叹为观止。再看看你,身为诅咒师的事业心呢?

…o…

2017年9月7日,深夜,某个隐蔽藏身处。

头上有缝合线的女人听人转达完方才咒术高层会议的内容,平静地切断了通讯。

她露出了一丝愉悦的笑容。

山雨欲来啊,羂索想。咒灵操使最近的动作十分频繁,还对乙骨忧太有特别的关注。或许,自己期待的结局已经近了。

她花了那么多时间,那么多精力去了解咒灵操使。不客气地说,或许羂索比咒灵操使本人都更加了解他自己。那是个极端的理想主义者,有着圣人般的道德标准。要拿捏这种人,绝对不能和他硬碰硬。暴力是撼动不了他们的,感情也束缚不了他们。只有一种办法能让他们绝望,破碎,自寻死路,那就是打碎他们的理想,又让他们无法践行新的理想。

“杀死所有非术师”,这是个好理想,羂索很喜欢。但是在咒灵操使那里,这个理想只会成为杀死他的刀。这个人既不能允许自己生活在一个非术师无意识杀人的世界,又不能真正下定决心去无差别地屠杀。羂索很满意自己一手推动的现状。十年过去,终于到了这一天。咒灵操使握着这把刀,缓慢地,缓慢地把自己杀死了。

羂索并不担心咒灵操使会搞出什么预料之外的计划。还是那句话,她太了解这个人了。根据他最近的行动判断,咒灵操使已经厌倦了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他极有可能试图夺取诅咒女王,作为那可笑的“大义”的最后一搏。咒灵操使很强,但六眼更强。结局只有一个:六眼会杀死咒灵操使,然后,就是自己的机会。

只要六眼不是当场将咒灵操使的尸身烧成灰烬,那么,羂索就有机会夺取那具珍贵的身体。那是她等待千年的术式。

而在此之前,只要安静等待即可。

等待那个合适的时机,所有的棋子登上棋盘,所有的因缘汇聚于一点。

恰巧,她最擅长的就是等待,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o…

2017年9月7日,午夜,五条悟位于涩谷的一间公寓。

那个咒灵果然还在。

五条悟在校外有一些住所,偶尔他会来这些地方休息。涩谷这间是他最近常来的地方。最强咒术师的住处自然不可能有高级咒灵,但低级的反而偶尔会有。就好像老虎的寝居周围不可能有狼,却会有蚊子。

这也是为什么五条悟一开始根本没有留意它。那只是个连蝇头级别都还没到的咒灵,弱到无法对普通人造成任何威胁,痴痴呆呆地漂浮在他公寓附近,无辜又无害。五条悟甚至懒得祓除它。

直到他发现这个咒灵在偷拍自己。

它确实是低级又脆弱的咒灵,但是有着非常特殊的术式:极其隐蔽的偷拍能力。如果不是六眼的观察力,谁也意识不到。即使在六眼的视野下,它的小动作也极其不明显。只是非常微弱短促的咒力流动,持续一瞬间,就又恢复痴痴呆呆地模样了。而且它偷拍的也不是任何重要的内容。五条悟意识到,咒灵只是在摄录自己每天出门和回来时的装束而已。

所以,是谁会有这个闲心逸致,把这么个咒灵偷偷放到自己公寓周边充当监视器用?

五条悟简直气笑了。

十年前是这样,十年后还是这样。夏油杰真是天上天下仅此一家的绝世大犟种,发生了什么都不肯说,不肯长嘴,却会闷不做声地睁着眼睛看他,一直看着。

你有本事玩这些花样,倒是来见我啊?

可是他也知道,那个人不会。十年前不会,十年后不会,怕是他们两个人头发胡子都稀疏了,夏油杰也还是缩着不肯见面——

不,大概也不会。

他脸上的笑容一空。

或许,杰并不打算活到那个时候。

白天那些调侃,深夜与老橘子们的会议上反复谈到的内容,在凌晨时分纤毫毕现地回响于脑海。虽然当时打着哈哈岔过去了,但涉及杰的事情,怎么可能真的不在意呢。

挚友的行为确实是太过异常了。种种异常之处就像黑暗中的火炬,鲜明地昭示着存在感。固然杰还没来得及实施什么危险计划,但显而易见,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正在悄然酝酿。它将会沸腾,然后迎来剧烈的爆炸。挚友最近的所有举动都给五条悟一种无比熟悉,又无比危险的感觉——让他想起十年前的苦夏。那个夏天将杰完全地摧折和重塑,也将五条悟摔得分崩离析。他被摔碎、抛弃在新宿的人潮中,一种无力感也像潮水一样上涨,让他陷入漫长的窒息。

那是身为最强的五条悟第一次尝到挫折的苦楚,而他甚至还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突然就被抛下了。

他花了好多年才慢慢想明白原因,难过地意识到自己在那个苦夏错过了多少次杰伸出的手,但又更难过地意识到就算自己拉住了杰,也不能挽回他,因为五条悟无法代替夏油杰与这个世界和解。

夏油杰啊夏油杰,这个人可真是傲慢。别人最多是无法与一个人和解,无法与一件事和解,无法与一个势力,一个信仰和解。只有杰不一样,他无法和解的对象是这个世界。五条悟苦乐参半地想。这可真是……又傲慢,又耀眼啊。挚友。

也是这同一个人,总是给五条悟出难题。十年前屠村弑亲决然出走,十年后又在筹谋一场更大的计划,而无论是那时还是现在,五条悟都对自己该做什么茫然无措。

如果武力能解决一切就好了。他想,如果我能直接冲进盘星教,把杰绑走,比方说,就绑到这间公寓里,关起来,关一辈子就好了。为什么就不能有这么简单的解法呢?真的,这就是杰尤为可恨的一点了。这个家伙在那么短的三年里教会了我那么多东西,从无聊的正论到在自动贩售机买可乐时卡bug的小技巧,从善恶判断到游戏快捷键设置的偏好。多到什么程度呢?多到让“五条悟”这个存在仿佛一本联名合著的书。一个作者是五条悟,另一个是夏油杰。

但他唯独没有教会我如何去强迫一个人的意志。

“所以,要怎么办呢,杰?”五条悟自言自语,盯着那个倒霉的偷拍咒灵干瞪眼,“真是不负责任啊,为什么不教教我这种情况要怎么办呢?”

他当然得不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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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9月27日。

咒灵数提升至13315只。

新增一级以上咒具5个。

领域展开无进展,咒灵领域展开确认掌握。

反转术式无进展,咒灵反转术式确认掌握。

术式反转无进展。

搜索无进展。

高专无异常。乙骨忧太自东京、京都姊妹校交流返回。诅咒女王咒力疑似无限。考虑拉拢乙骨忧太?获得祈本里香作为战力?

高层出现异常,咒灵监测到某成员疑似被控制为傀儡,尚不清楚原因,待调查(优先度高)。

诅咒师无异常。

新出现势力无异常。

悟暂时无恙。

身体机能出现问题。不影响使用,待修复。

…o…

这是一次唯独没有夏油杰出席的会议,米格尔再度提出那个方案:

“我提议我们把五条悟绑过来,就万事大吉了。”

“别开玩笑了,米格尔。”

“我没在开玩笑。反正我是想明白了,与其规避那个倒霉的未来,让夏油天天那么辛苦,为什么不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呢?”

“绑架五条悟就是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不不不,”米格尔晃着手指,“我指的是,绑过来,让他俩重归于好。只要他们组成联盟,就没有可以击破他们的办法。这样一来不就能彻底从根源上规避预言了吗?夏油也不会出事,五条悟也不会死。天下太平。”

真奈美怀疑地看着他。

“还有谁能比最强咒术师本人更合适的保护五条悟的人选吗?况且,我可不是乱弹琴,”米格尔看见自己吸引了全部目光,不慌不忙地摊了摊手,“想必大家也都有所猜测了吧。夏油和五条真实的关系。”

“他们是以前的挚友!”菜菜子和美美子不服气地说,“夏油大人之前开会时就和我们说过了,他没有隐瞒过!”

“别生气,我不是说他在骗人。”米格尔安抚两个差点跳起来的小姑娘,“夏油当然没撒谎,只是你们两个还小,没完全听懂他的意思。”

菜菜子和美美子还想反驳,但周围的大人们都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让她俩迟疑地对视了一眼,暂时忍住没说话。

“我说你们,真是迟钝得可以。”米格尔说,“夏油杰表示会不惜一切代价,甚至推迟大义,也要规避一个五条悟可能会身死的未来。动动脑子,这件事就没让你们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么说的话确实。”真奈美说。

“难得靠谱一次啊,米格尔。”拉鲁开玩笑道。

“他们是以前的挚友。”只有利久微弱地坚持。

“你说是就是吧,反正我不是日本人,或许你们日本人把这种关系叫做以前的挚友。在我非洲老家呢,一般管这个叫老相好的。”

利久沉默了。

“……虽然还是难以相信,但,如果是夏油大人的选择,那么这或许是最好的。”他屈服说。

“那么具体要怎么做?”作为教祖的得力助手,真奈美是一个非常注重实施方案的人。“设想是很棒,但那可是最强特级五条悟。我们手头有能够制约他的办法吗?”

“这主意谁提出来的,谁去实施。”拉鲁说。

所有人的目光一起看向米格尔。

“米格尔,你去绑架五条悟。”

米格尔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短短几分钟内体会到回旋镖扎自己的因果报应。

“啊?我吗?我绑架五条悟?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用你无敌的黑绳想想办法啊。”

“各位,”米格尔情真意切地说,“如果我过去得罪了你们中的谁,大可以开诚布公地骂我,也可以尽情地打我。但是真的不必用这种方式帮我自杀。”

(沙雕小剧场)

不在场的夏油:黯然神伤 我的挚友与世无争,清白无辜,品行高洁,善良单纯 。他和我早已决裂,我不能也不配和他继续同行。

盘星教家人们:咬牙切齿 五条明显是教祖大人不得已才忍痛分手的唯一白月光,至今魂牵梦萦,你看教祖大人为了保护他把自己都折腾成什么样了!

不在场的五条:不在状态 一般路过无量空处(与世无争),刚刚用茈炸了一座山(清白无辜),现在正在边吃甜点边在校内论坛上挑事引战边放声狂笑(品行高洁),把可怜的辅助监督忘在脑后(善良单纯)。

…o…

最终盘星教没有真的把米格尔踢出去绑架五条悟,而是向夏油教祖提出了“和五条悟当面谈谈”的建议,不过当然被拒绝了。

“非常感谢你们的体谅,”他是这么说的,“但是不必再提了。我们立场不同,和我往来除了给悟增加负担,以及引起更多人警惕之外,没有什么好处。”

“真的不可以吗?如果、如果只是秘密会面和结盟的话?”美美子还是不愿意放弃地追问。可是夏油杰只是温柔而疲惫地微笑了一下,摇摇头,揉了揉她的头发。

于是美美子不说话了。

…o…

2017年10月15日。

咒灵数提升至13851只。

新增一级以上咒具1个。

领域展开无进展。

反转术式无进展。

术式反转取得初步思路。

搜索无进展。

高专无异常。

高层异常持续跟进中。

诅咒师无异常。

新出现势力无异常。

悟暂时无恙。

身体机能问题尚未修复,不影响使用。

…o…

2017年11月18日。

咒灵数提升至14233只。

新增一级以上咒具2个。

领域展开无进展。

反转术式无进展。

术式反转取得进展。“咒灵操术”的本质为吸收,其反转形态为塑造。

搜索无进展。

高专无异常。

高层异常持续跟进中,该傀儡在偷渡情报到第三方,第三方势力不详。

诅咒师无异常。

新出现势力无异常。

悟暂时无恙。

身体机能问题尚未修复,不影响使用。

…o…

“我还是觉得应该让五条悟来见夏油大人。”一天晚上,菜菜子和美美子睡在一起说悄悄话,“夏油大人明明很想念、很想见他的朋友才对啊。”

“我也看出来了。可能有什么我们不明白的顾虑吧,所以夏油大人才会拒绝。”美美子十分惆怅地说。

“五条悟是最强的,有了他,夏油大人不就会更安全吗?”

“菜菜子,你忘了吗,夏油大人说五条悟和他立场不一样。也许他们见了面不会和好,反而会打起来也说不定。”

“可是,如果五条悟真的那么强,又真的决心要和夏油大人打起来,过去十年为什么没有来呢?”菜菜子试图为自己找出更多论据。

“……我也不知道,大人的世界,好复杂。”美美子小声说。

她们好一会儿不说话,但是彼此都知道对方没有睡着。

“喂,美美子。”菜菜子用梦呓般的声音说,“你说,我们去找五条悟,拜托他来一趟盘星教,怎么样?”

她的双胞胎姐妹一时半会没出声。

“夏油大人会不高兴吧。”美美子说,“我们不可以让夏油大人不高兴。”

“我也不想让夏油大人不高兴,可是夏油大人还是不开心,一直都不开心。”菜菜子的声音里带着微弱的哭腔,“我们都在他身边啊,我们大家都爱着他,可是还是没办法让他开心起来。”

美美子翻了个身,抱住情绪激动起来的姊妹。

“我知道,我知道……”她小声安抚说,“你是不是看到夏油大人今天不小心呕吐的样子了?”

菜菜子抽泣着“嗯”了一声。

“我也看到了。夏油大人看上去好难受。”美美子沮丧地说,“他的状态明明一点都不好。”

“肯定是吞咒灵的结果。夏油大人一天要吃掉二三十个咒灵,我估算过的。”菜菜子断断续续地说,“啊,我们为什么一点忙都帮不了,美美子!”

“可是,我们不可以拦着夏油大人吃咒灵,那是他变强的方式。”美美子的声音里也开始出现了哽咽。双胞胎的情绪一向容易共鸣。

“我不想管那么多了,美美子。”菜菜子突然牢牢抓住双胞胎姐妹的手,下定决心,“我们已经尽力了,但是什么都没有改变。所以,唯独这一次,就算让夏油大人不开心,我也要去做做试试!”

“是‘我们’,菜菜子,我和你一起去找五条悟。”

“可是、可是那是最强的咒术师,听说他很凶……”菜菜子突然犹豫了,“如果他要打人怎么办?美美子,你留下来。”

“喂,菜菜子,休想丢下我一个人。而且,五条悟不是夏油大人从前的挚友吗?或许他不至于一见面就下手。只要有机会和他说一句话就好了。”

“有可能会被打死哦?我们可是邪恶的诅咒师。”菜菜子一边小声哭着一边半开玩笑地说。

“可别小看我啊。”美美子抱怨道。

…o…

“你们知道自己这么做意味着什么吗?”五条悟问。

在他对面,菜菜子、美美子对视了一眼。

这已经是她们设想过的最好的那种情况了:五条悟没有不理不睬,没有抬手就杀死她们二人,也没有把她们随手丢进关押诅咒师的监牢。相反,当她俩用一个隐藏行迹的咒具偷偷靠近五条悟时,那个正在吃冰沙的最强咒术师只是在绷带之下懒散地“看”了她们一眼,什么也没有做,甚至就这样放任她们在自己面前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少女们鼓起勇气。

“五条大人,”她们齐声开口,同步得就像一个人,“我们来自盘星教,是夏油教祖的养女。我们想以养女的身份,请求养父的挚友故交,秘密来一次盘星教。”

她们的勇气差不多也只够支持说完这段事先排练好的话。之后两个人都微微出了汗,停下来喘息。五条悟并没有刻意难为她们,只是最强咒术师那种浩瀚的压迫感正无处不在地充盈着这个空间,让她们呼吸都变得艰难。

这不是威胁,只是实力天差地别之下,生物本能引发的恐惧。

在六眼的巡查之下,她们的恐惧如有实质,无处遁形。这让五条悟稍微提起了一点兴趣。

他知道这两个小姑娘。杰的养女,一直在盘星教生活。但除此之外他没有过一丝一毫的兴趣:只是两个依附于杰的弱者罢了。他知道她们,所以刚才并没有驱赶她们,而是抱着“看看她们要做什么”的心情无所谓地容许了二人的行动。

明明害怕得像两个快要跑断气的小动物一样,甚至刚才说话的时候以为自己要杀了她们,可是现在还能瑟瑟发抖地坚持坐在自己面前,有意思。是为了杰吗?

“我有个问题,你们是怎么找上我的?”他好奇地问。

“我们、我们猜测你近期会来这里。”两个小姑娘颤声说,“所以在这里等……”

“哦?猜测?”

“因为夏油大人——”其中一个女孩子不小心说漏了嘴,“实在抱歉,五条大人,我们偷看了夏油大人的笔记。”

“监视记录吗?”

“夏油大人从来没有要害五条大人!”她们突然又异口同声了。

六眼能看出来她们十分恐惧,十分无措,却的确没有撒谎。这就有意思了,五条悟不觉得夏油杰会欺瞒自己的“家人”。也就是说,无论这段时间杰在筹划什么,从他最亲近的养女们看来,都是一件对五条悟无害的事情。

“你们的请求必然事出有因吧,说来听听。”他继续吃冰沙。

对面那两个小姑娘对视一眼,抓紧了彼此的手。

“我们是瞒着夏油大人出来见五条大人的。因为有束缚的缘故,很多事情我们不能泄露,十分抱歉。但是我们可以用性命担保,夏油大人和盘星教的家人们对五条大人毫无恶意。”

“我们只是担忧夏油大人现在的生活状态,又知道五条大人是他曾经的挚友,虽然立场已经不同,但过去的情谊尚在,所以希望你能与夏油大人见一面。”

“这个请求纯属私情,无关阵营,不是最强咒术师与盘星教祖,而是五条大人与夏油大人的会面。”

“希望秘密会面是因为如果这件事公开,对五条大人的名声不利。所以我们携带了隐蔽类的咒具,本次见面不会有人发现。如果五条大人愿意前往,我们还带了另一个隐蔽类的咒具,可以保证安全性。”

“我们愿意立下束缚,如果对五条大人怀有恶意,会受到反噬。我们知道自己的分量微不足道,只是通过这种方式展现我们的真诚意图。”

她们说话时好像共用一个脑子,虽然是二人轮流开口,却意思连贯。她们说得紧张,五条悟却听得有趣。

“既然是偷偷出来找我的,不怕你们教祖发火吗?”他问。

那一瞬间两个小姑娘眼中露出的神情微微刺痛了五条悟。那是因为被爱着所以有恃无恐的模样。

“夏油大人可能会不高兴吧,但是我们想让他开心。”她们异口同声地说。

五条悟沉默良久没有说话,不知道哪一句话触动了他。半晌,双胞胎听到了他的回答。

“杰有两个好女儿。”

“我们、我们可以理解为五条大人愿意来访吗?”两个女孩乘胜追击。

“啊,可以。”五条悟淡淡地说,“就现在吧,你们说服我了。”

他丢下半融化的冰沙,迈开步朝甜品店外走去。两个女孩激动地对视一眼,难以置信自己竟然真的做成了这件事。然后快步追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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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見面了:pleading_face:很好奇五條會不會因為夏油暴瘦而爆炸(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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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悟曾经在各种情报资料里见过盘星教。不仅谙熟它的外形,规模,他甚至知道它的内部结构,知道它有几层布防。但是十年来,这的确是五条悟第一次踏上夏油杰的地盘。他们一向有种默契:高专是五条悟的势力范围,盘星教是夏油杰的,双方互不侵犯。

现在这层默契被打破了。

五条悟的咒力刚刚出现在结界最边缘,夏油杰就觉察到了。他难以置信地确认了一次,但是,那就是悟。一同出现的还有今天一早就不见踪影的双胞胎。这里面显然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但是他来不及思考了。刚才盘旋在他脑子里的各种想法被一键清空,一切被一个冲击性的事实所代替:悟在这里。

但是,悟怎么会在这里?

理性提醒他需要思考,需要考虑悟是不是来宣战的,需要留神保护家人们,需要启用备用手段。本能让他跳上咒灵第一时间飞到悟进来的地方,既没有带上咒具,也没有打开结界的警报。

等到理性稍微回到脑海,他已经和悟面对面了。

十年来最近的一次,悟站在他眼前。

悟果然一点都没变。 好像穿透了时光,直接从新宿街头一个转身来到了这里。不,也不对。悟的青春鲜活确实没变,但他变得更强大,更迷人了。他轻描淡写地闲闲站在那里,只是这么个简单的动作就已经溢散着旺盛的生命力。绝对的力量带来的绝对的自信,在他周身像电弧般跳溅。他的举手投足没有一处不美丽,没有一处不完美。他嘴角扯着个散漫的微笑,头发雪白,比覆盖眼睛的白色绷带更白。夏油杰知道那绷带下是一双人间至美的、瑰丽的眼睛。

他只要站在那里,就让夏油杰喝醉了一般晕陶陶的。他固然知道菜菜子美美子安然无恙,正朝自己跑来,一左一右待在自己身边。他也知道盘星教的家人们正在赶来,但是……

但是此时此刻,五条悟完全装满了他的眼睛。夏油杰用目光贪婪地拥抱他,他用目光拥抱他的时候别的什么都看不到、想不了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很久,也可能只是片刻,夏油杰终于回过神来。他想说什么,但又哑然失语。最后他挂上了熟练的假笑。

“好久不见,悟。”

没有回答。

啊,他旋即黯然地想,是不想和我说话了吗?

但五条悟只是被挚友极力掩饰的状态震惊到了。在过去这段时间里夏油杰为了快速提升实力,用咒灵和用自己都做了很多不留手的实验,那些残存的痕迹还没有消去。六眼对信息的精准捕捉能力让这些痕迹纤毫毕现。五条悟隔着绷带,不动声色地打量夏油杰的咒力流动,他的注意力在第一时间被吸引到了伤痕累累的口腔内部。因为每天近三十个咒灵的摄入量,夏油杰频繁地处于呕吐的边缘(事实证明没有人能忍受咒灵球的味道),虽然实际上他的咽反射已经几乎完全消失了。五条悟不知道这些事情,六眼只看得到咒力和胃酸一同频繁逆流给食道造成的腐蚀烧灼痕迹。僧袍下有新鲜的伤痕,不是来自于战斗,更像是来自夏油杰的自我测试。是在练习反转术式吗?还是在研发新术式时因为不可控的咒力导致的影响呢?即使在最疯狂的诅咒师身上,五条悟也没见过这么残酷的测试痕迹。他的挚友仿佛只是把自己的身体当成某种工具毫不留情地使用和修复……他是因为这样所以如此消瘦的吗?

杰,你对自己做了什么?

五条悟现在完全理解杰的养女们为什么明明对自己怕得要死,却宁愿违背杰的意愿也要偷偷邀请自己来访了。六眼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千疮百孔的身体,和一个焦灼不堪的灵魂。即使在十年前的苦夏,在最消沉、最自我怀疑的时候,杰也尚且能维持一层表面的得体自若。但是现在的他有多强大,就有多破碎,那是令周围亲近的人心惊胆寒的状态。

但这甚至都还是其次。五条悟最意外的是挚友的眼神。那是困兽,饿鬼和溺水者的眼神。尽管极力地掩饰了,可是就像夏油杰能一眼读懂五条悟,五条悟也能当场看穿夏油杰。他的挚友看上去又凶狠,又局促,又期待,又难堪。

全都是因为我吗?五条悟茫然地想。

遍阅人间的六眼都解读不了这么多的浓烈的感情。杰看自己的眼神实在是太奇怪了,如果硬要比方的话,五条悟只能想到那个传说故事。传说地狱里的罪人曾经拽着一根蛛丝从浓黑的无间地狱爬向光明。那罪人看蛛丝是什么样,杰看自己就是什么样。

可是,发生了什么,又为什么?

他们上一次这样对视还是十年前杰选择出走的时候。即使是那个时候,杰也是游刃有余的,甚至游刃有余到让人可恨的地步。五条悟总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处处被动,像面对一个无从下手的谜题。而现在,杰露出了破绽,名为五条悟的破绽。

“杰,不请我进去坐坐吗?”他最后也只说出了这么句话。

而那个舌灿莲花的邪教头子此刻表现更加糟糕,仿佛舌头被猫叼走了一样,闷声不吭地点头,然后又说,好,好的。

不是很会骗人吗?现在怎么这么笨嘴拙舌?

但不可否认地,五条悟因此感到了一丝愉悦的心理平衡。这样很好,显然我并不是唯一一个困顿在十年前的回忆,难以前行的人。杰也是,甚至,由于某种不知名的原因,杰比我陷得更深。

他活该。

他们真的踏入了盘星教大殿里的会客室,不是以敌人的身份,而是以故人的身份。夏油杰让他的家人们暂时退开,独自和五条悟步入了那间屋子坐下。

“说吧,杰,你在做什么。”

“能有什么?”那个骗子还勉强维持着其实已经支离破碎的假面,笑吟吟道,“最近动作大了一些,抱歉啊,给悟添麻烦了。”

但是五条悟已经不是十年前的自己。他在无数次痛苦的反刍中意识到了夏油杰这个人是个到死都会嘴硬的绝世犟种。自己在他眼中或许是实力最强的,但同时也是精神幼稚的。他们在高专同学时夏油杰把自己当朋友,当儿子,也当宠物,而夏油杰自己呢,在二人关系中是朋友,是父母,是饲主。他以近乎养异宠的心情养着五条悟,以密友的亲昵与他同寝同食也互相托付后背,以母亲般的心态教会了他很多东西,并在最后以最为决绝的方式教会了他什么是后悔与失去。在精神意义上,杰始终比自己走得更高,始终是引领者。所以,五条悟今天必须戳穿这个人,打破他的壳子。他要让这家伙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那个能被轻易糊弄的无知少年了。也只有这样,杰才能以新的眼光重新看自己,明白自己是可以让他依靠的人。

五条悟也正是这么做的。

“悟是来上门宣战的吗?抑或是来祓除我的?”

“不用说这些套话糊弄我,杰。”五条悟冷冷地回答,“要说宣战,其实你才是那个会上门宣战的吧。我今天来,只是因为你的养女请我见你。她们很担心你。”

夏油杰表情空白了一秒。

“我不是来听你胡编乱造的。就算我观察的本事不及你,但至少有一点我能确定:你现在这副鬼样子和我有关。”

“这想必是有什么误会。”夏油杰重新找回了表情管理,“抱歉菜菜子和美美子给你添了麻烦,她们被我宠坏了,喜欢胡思乱想,有时候会很任性。实在不好意思啊,悟,让你白跑一趟。要在这里逛逛吗,还是我送你出去呢?”

五条悟没有回答。他倾身靠近仍在垂死挣扎的挚友,扯开了绷带。那双令人目迷心醉的天空之瞳直勾勾地看向夏油杰。

他的眼神其实是很慑人的,不止一个人这么说过,从族人到同学再到敌人都这么说。但是五条悟十分清楚自己的挚友有多么喜爱他的眼睛,多少次因为被他这么看着就答应了种种不平等条约。

所以现在他依旧用出了这一招。明晃晃的阳谋。

“喂,杰。”

而夏油杰也果然对他的注视毫无抵抗之力。就像从前的每一次一样,被定在原地,好像经历了一场短暂的催眠。他含糊地发出了“唔”一声,五条悟知道自己又得手了。只要对象是杰,他总能得手。

“说。”他诱哄道。

夏油杰干涩的声音应声响起。

“去年圣诞节,我触发了一个预言类咒具……”

他脱口而出这句话后就一下子后悔了,但是五条悟绝对不会给他再一次逃跑的机会。他靠回椅背,气定神闲地催促,“继续说啊,杰。反正已经说漏嘴了,还有坚持的必要吗?”

他对面的那个男人终于露出了局势失去控制而慌乱的表情。

…o…

“所以杰看到了我的死亡,但是至今没有找到规避的方法。但是你的说法有一个漏洞。”五条悟总结道,“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原因让你判断时间节点,对不对?绝对不只是新宿的标志性建筑这么简单。以你的在意程度,如果没有一个明确可以判定节点的标志,那你早就慌了,早就来找我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死犟着干熬。”

他看着夏油杰的表情逐渐惶然,觉得终于扳回一局,扯起嘴角笑了一下。

你看,多么简单,杰。只要以我作为筹码,就能随心所欲地拿捏你。

你的软肋明显到了这种地步啊。

“你放在我住址的偷拍咒灵,总是在偷拍我的出门装束。所以,一定有一个时间点,我的装束发生了改变,对不对?你用这个作为判断依据,是吗?”

他的挚友整个人在他面前委顿下来。

“是的,是的。悟说得对,”夏油杰轻声说,“我最害怕的就是这一点,预言因为告知而成真。悟,请求你,不要折磨我了。”

五条悟安静地看着他,不再乘胜追击。

“结盟吧,杰。不要折腾自己,也别搞你的大义。我们一起找出预言里那个敌人的情报。”

那可恶的家伙直到现在还试图敷衍。他稍微攒起了点精神,便开起了玩笑。

“听上去悟好像有点占便宜。”

“是啊,谁让你对我毫无底线。”

夏油杰又不做声了。看上去被彻底击垮了一样。

五条悟不想看他这副模样,有些焦躁不安。这时他的挚友重新开口了。他看上去前所未有地真实,也前所未有地痛苦。像野兽被迫展示出了伤口。

“我没法承诺,悟。请你不要这样对待我。”

“我……我没法抛下大义,只是为了悟而活着。”

说完这句话像是耗费了他全部的力气。

“我知道。”五条悟在他面前蹲下来,看着这个被自己用语言打败的男人,“杰,你真的很残忍。”

夏油杰嘶哑地说对不起。

“你是在对我说,等那个未知敌人的事情得到解决,确认我的安全,你就会继续找死,对吗?”

“……对不起。”

“但是我原谅你。杰想要,那就去做吧。我只是希望在解决那个预言之前,杰先不要飞蛾扑火一样投入你的大义,可以吗?”

“那之后,”五条悟硬下心肠,逼迫自己许诺,“如果杰还是无法忍受生活在这样的世界,也没有关系。”

“谢谢你,悟。谢谢你,我……我真的很抱歉。”夏油杰胡乱点着头,有些语无伦次地说。

如果有他们之外的第三方在场,那一定会觉得房间里此时发生的对峙怪异至极。这两个人仿佛在谈判,但是谈判的一方用自己做筹码,却能要挟另一方退让到毫无底线的程度。另一方呢,被彻底拿捏后节节败退,完全没有组织反击,而是恳求对方体谅自己,这恳求竟然也被允许了。

不过当然,房间里的二人并没有觉得任何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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炸了但没完全炸,机智猫猫学会拿捏他挚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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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这段笑死我了:rofl::rofl::rof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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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b::sob::sob::so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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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会写了呜呜我要从标题就开始夸!不在意的某一日这种漫不经心感又淡又绝,尤其是对比别人在意的要命…太太的正文里各种解读也是非常有品味真的越品越香 见面谈话氛围真的让人忍不住尖叫(没有意义就是想叫了

特意拆开绷带五悟这是你最会的用自己美貌的一集!小知道自己是最大筹码和持靓横行的那会儿真的幻视骄傲得意猫咪(就要猫塑

质量高更的又快太太我一辈子追随你:pleading_face::pleading_fa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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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好会写……夏五之间这种以彼此为筹码的拉扯感……啊啊啊真的太原著太香了:sob::sob:!!还有他们永远为彼此着迷这一点也非常好味:yu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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