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五】A Twisted Fate 被扭曲的命运 (更新第10章/共16章)

标题:A Twisted Fate 被扭曲的命运
作者:Holo (Nelioe)
原文地址:A Twisted Fate - Chapter 1 - Holo (Nelioe) - 呪術廻戦 | Jujutsu Kaisen (Manga) [Archive of Our Own] (共16章,原文已完结)

摘要:
不可能的事发生了,五条悟被著名的咒术师杀手杀死了。这撕裂了夏油杰的世界,迫使他重新审视自己的身份,以及咒术界的现状和他想要实现的未来。

作者标签:平行宇宙-剧情与原作有分歧; 悲伤/哀悼; 暗示/提及虐待儿童; 提及抑郁;情感上的伤害/安慰; 情绪操纵; 暂时的角色死亡;失忆症;信任问题;双向暗恋;自我发现;提及的夏油杰双性恋元素; POV交替等。

作者授权:(贴图失败啊啊啊)
tudoubuding on Chapter 16Sat 05 Oct 2024 08:56AM EDT

thank you for sharing this masterpiece and the happy ending with us!
I love this fic so much and could i get the permission to translate it into mandarin? and i’ll cite your original link and give you the credits. just want to share it with more gego fans! :heart::heart::heart:

Holo (Nelioe) on Chapter 16Tue 08 Oct 2024 02:16PM EDT

Thank you for the kind words! While I’m an angsty writer, I’m a sucker for Happy Endings, because it feels like all the suffering was worth it in the end. <3

Oh my, I feel honored that you think others would want to read my story! As long as you give credits and link to the original story, it’s fine by me and you have my permission to translate the story. Just one request, once it’s done, I would love to see a link to it, just to see what my story looks like in another language. :smiley:

译者备注:
若喜欢作品,务必请到原文留下评论和点赞 :)
仅供安利,若有错误烦请指出,谢谢!

【第一章 震惊与麻木】

夏油杰设法在事态进一步升级之前找回了天内理子的遗体。这对他空洞的内心没有任何安慰。他还在期待在每个转角处会突然跳出一张熟悉的面孔,咧嘴笑着问他为什么做出这样的表情。每当这种期待落空时,他感到心里一阵空虚。

夏油把遗体交给了一位辅助监督,拒绝了对方送他回学校的提议。想到要和他们试图拯救的小女孩的尸体待在同一辆车里,他就感到恶心。这一切都显得如此无意义。保护她过上自由生活的承诺在他脑海中回响。这是毫无意义的杀戮。她本不会与天元融合,却仍然因为这种可能性而被杀。

夏油并不愚蠢。他一直知道这个世界是一个邪恶而残酷的地方。理子不是是第一个在他眼皮底下死去的人,但她是第一个真正重要的人。他们本该是最强的,如果连最强都无法完成这个具有挑战性的任务,又有谁能改变现状,拯救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呢?

哦,当然,现在已经没有 他们 了。

夏油停下脚步。他几乎陷入了恍惚,没有意识到自己走了多远。屏障之外巨大的破坏痕迹,几乎是悟的标志。悟总是行事夸张,懒得根据周围环境调整术式,结果造成了灾难。在夏油的脑海中,他似乎还能听到夜蛾在责备五条的粗心大意,听到他朋友漫不经心的解释。

这个想法通常会让他感到温暖,不由自主露出微笑。而今天,他崩溃了。膝盖一软,夏油毫无优雅地瘫倒在地,距离那片将地面染红的巨大血泊只有几英尺。这块区域布满了咒力残秽,闪烁着夏油熟悉的独特光芒。没有咒术师杀手留下的痕迹。夏油杰亲自与那人交手,尽管如此这个景象还是让他感到震惊。也许是因为他不确定悟当时的情况,不知道悟是否接近胜利,还是仅仅在拼命自卫。现场的痕迹暗示着后者,但他还是无法确定。

他凝视着。

凝视着。

凝视着。

他无法理解眼前这可怕的场景。

如此巨大的破坏痕迹……如此多的血迹,却没有尸体……到底发生了什么?咒术师杀手声称他杀了五条悟,甚至夏油自己也知道五条不会让他通过——“ 除非我死了 ”,正如悟有时喜欢开玩笑时说的那样,眼中闪烁着自信无敌的光芒。

但如果没有尸体,也许咒术师杀手在撒谎?也许悟还活着,现在只是重伤倒在某个地方。夏油踉跄地站起来,搜寻整片区域。可是当回到起点时,他仍是孤身一人。经过片刻的休息后,他固执地想,万一他漏掉了某个地方,或者没注意到某个重要细节呢?于是夏油再次绕着区域巡查,跟随咒力残秽,抬起房屋碎片和横梁,让一些低级咒灵检查树顶。

夏油越是空手而归,四肢的颤抖就越严重。奇怪的恶心感涌上喉咙,他并没有吞下任何咒灵却想要呕吐。他的身体感到不对劲,无法专注思考任何事情,只能疯狂地搜寻这片区域。悟一定在某个地方,他不可能凭空消失……也许他可以,考虑到悟经常喜欢瞬移。但如果是那样,夏油接下来该去哪里寻找?

夏油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一阵突然的恐惧感袭来,他害怕他的朋友正需要他,可自己在错误的地方浪费了宝贵的时间。这种压迫感像一只无情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无法出声也无法呼吸。

悟会在哪里?他该去哪里?

突然有人碰了碰他的肩膀,夏油杰猛地一震。他震惊地转过身,迎上了灰原关切的目光。七海沉默地站在灰原身后几英尺处,灰原则不情愿地收回了伸出的手。

他们是什么时候到这里的?夏油怎么会没注意到他们?

他的思绪在尖叫,充斥着慌乱、自责和无助。

“夏油前辈,我们刚刚——,”灰原停住了,瞥见远处的血泊。他的脸色变得苍白,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七海顺着灰原的目光看去,随后僵住了,显然他得出了同样的结论。七海的眼睛微微睁大,如果不是夏油杰的目光紧盯着他,这点变化几乎察觉不到。但除此之外,七海仍保持着冷静。而灰原艰难地吞咽,目光在夏油杰和空荡的地方之间游移,明显感到局促不安。

夏油无法应对这种情况,他们的目光中夹杂着令人心痛的怜悯和同情。夏油的视线变得模糊,他试图与灰原他们拉开距离时,却几乎被自己绊倒。他感到胸口疼痛,下一次呼吸伴随着喘息,使视线更加模糊。

灰原的声音穿透了他耳中的嗡鸣声,“我们在找你,”灰原的嘴角勉强扯出一个苦笑。这笑容毫无喜悦,勉强而生硬,与他平时的乐观形象格格不入。“你需要休息。”

夏油摇头拒绝了这个建议。他的两个后辈都在这里,这意味着有人派他们来找夏油。灰原会毫不犹豫地来找夏油。他的学弟总喜欢吸引他的注意力,有时甚至让悟感到不快——仅仅是想到这个名字,夏油稍微平稳的呼吸又开始急促起来。但若是如此,七海不会陪他一起来。虽然夏油和七海相处得还不错,但如果不是收到命令,后者绝不会主动去找五条。

“我……我得去找悟,”夏油结结巴巴地说。“他……他一定在这里某个地方……也可能在别处……我得先找到他。”他意识到自己说到一半就开始语无伦次,但他不在乎。他的脑子一片空白,顾不上礼貌或得体的行为。他的朋友失踪了。难道没有人明白吗?

“我明白,”灰原回答道,他的声音如此温和诚恳,以至于夏油相信了他。“但你今天经历了很多。你需要休息,就一会儿。我们一起回去吧。七海会继续找,一旦我们和老师会合,老师也会派其他人一起找。”

他的两个学弟配合得那么好,以至于金发男孩甚至没有犹豫,就十分坚定地点头,确认了灰原的说法——后来……许多个月后,夏油才意识到这只是为了说服他而做的表面功夫。

夏油眨了眨眼,试图理解灰原的话。听起来似乎有道理。更多的人手可以在短时间内覆盖更大的区域,而自己不稳的步伐只会造成妨碍。也许……他稍作休息会更好?

夏油不知道自己是否点头,还是继续呆站在一片狼藉的坑洞中,目光空洞地望向远方。等到下一次意识回到他的脑海中时,他顺从地跟在灰原后面,目视前方。灰原用力握住他五力的手,引导着他。这感觉不对。灰原的手太小了,手指稍微短了一点,握的位置也不对。

颤抖稍微减轻了,但现在夏油杰麻木了,像个无意识的木偶,不在乎发生了什么。

夏油再次恍惚,看到悟的笑脸,看到他表情中日益增长的疲惫,看到他被刺伤时的震惊,以及他的安慰。没事的,夏油应该继续前进,不用担心。悟很强,他会处理敌人,然后很快跟上。

但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悟现在在哪里?

如果他们一起战斗,会有什么不同吗?夏油杰的心脏剧烈跳动,他害怕的答案在心中尖叫。是的,当然会有不同!都是你的错!你抛下了他,你怎么敢自称是他的朋友?

夏油用手捂住耳朵,仿佛这种动作能让脑海里责备的声音安静下来。他把手指深深埋进头发里并用力拉扯,但有一双温柔的手将它们拉开。夏油猛地一震,意识到自己不在宿舍里,而是正坐在医务室的床上。他甚至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他应该感到恐惧,但除了内心深处蔓延的巨大内疚感,一切似乎都显得异常平静。

硝子在握着他的手,既坚定又柔软。夏油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这不像她。硝子并不温柔,她总是一边取笑他们幼稚的行为,一边说些刻薄的话。这个全新的认知让夏油从自己内心的牢笼中惊醒。

“你听到我说话了吗,夏油?”她平静而稳定地问,似乎这不是她第一次这样对他说。

“悟……找到他了吗?他还好吗?”夏油沙哑地问。

硝子的表情变得更加柔和,这让他的心被一种新的恐惧刺痛。

“夏油,你很清楚咒术师杀手做了什么。”

“但没有找到遗体!他可能在撒谎!悟还在某个地方,而且——”他被自己的话绊住,疯狂地吸气。他再次感到头晕目眩。

“冷静点,试着跟着我的节奏呼吸。”她轻声引导他。

他尽力按照她的指示去做。吸气,屏住,呼气。这个过程花了很长的时间,但他对时间的感知似乎出了问题。每次他试图看挂在墙上的钟时,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思绪再次飘散。

他再次平静下来后,硝子继续说道:“我去过现场。你知道他失去那么多血不可能活下来。应该是颈部或腿部的主动脉受伤。”她说得很平淡,仿佛在陈述事实。不,这绝不是真相。

夏油摇了摇头。“那应该会有尸体!或许情况没有那么糟——”

“如果是这样,五条会留下线索让我们找到他。”

“不!你不明白!”他低吼道。“没有尸体!他一定还活着!否则没有理由——”

“夏油,”她声音中的温柔让他说不出话。“我们都很清楚他的身体有多值钱。”

她不需要再说明什么。尽管内心在挣扎着抗拒这个事实,夏油还是立刻明白了。

悟头上一直有高额悬赏。自从悟出生并改变了世界的平衡以来,他一直是许多人生活中的阻碍。诅咒师、咒术师和咒灵都憎恨他、畏惧他,恨不得除掉他。

所以,一个被雇来杀死理子的人偷走了悟的遗体,来获取更多的金钱,这是个很合理的推测。所以谁会是出价最高的人?他们会全额付款还是分期付款?

夏油思考了不到十秒钟,然后推开硝子,立刻呕吐了。


硝子在抽烟。这是她抽的第五根烟,而且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迹象。每当她试图减少尼古丁摄入时,她的手就会颤抖得更厉害。这是这件事也在影响她的唯一迹象。夏油则是躺在医务室的床上静静看着她。硝子留下来陪着他,作为他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但他们并没有再交谈。话语卡在喉咙里,最终夏油只感到深入骨髓的麻木。

夏油的目光在硝子和医务室光秃秃的墙壁之间缓慢移动。夏油现在唯一能感觉到的是疲惫。然而,如果他现在尝试闭上眼睛,他确信自己绝对无法睡着。尽管周围十分安静,尽管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夏油仍然保持着警觉。这种奇怪的感觉让他想发火,但这个冲动如此微不足道,很快便消散了。

夏油不确定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外面天黑了,所以至少过了几个小时。夜深了,他不指望有访客,准备在这里过夜。硝子还在不停地吸烟,而他则在自己的思绪中恍惚地漂浮,甚至不在乎被打开的窗户不足以驱散室内刺鼻的烟味。说实话,这烟味比之前硝子毫无怨言清理掉的呕吐物的臭味要好多了。

因此当夜蛾老师打开门走进来时,他感到有些惊讶。夏油简短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又把目光转向墙壁。

“你找到悟了吗?”夏油轻声问道。一种奇怪的感觉在他胸中升起,让他既害怕又渴望可能得到的答案。

“没有,他不在学校里。”夜蛾小心地回答。

“哦。”情感的火花出现得快,消失得也快。夏油感到疲惫不堪。

他注意到硝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的老师。夜蛾一定不赞成医务室里的烟味,通常他也不会对硝子的吸烟行为视而不见,但今天似乎是个反常的日子。学校里两位最强的咒术师未能完成一项极其重要的任务,悟死了,而硝子被允许在医务室里抽烟。

回想起这些事实本该让夏油的胸口疼痛。然而,他只是眨了眨眼,然后沉默地闭上了眼睛。他多么希望能在宿舍的床上醒来,发现今天的事不过是一场噩梦。可这是现实,一个沉重、绝望和丑陋的事实。

一声叹息传入他的耳中,随后一个阴影笼罩在他身上,挡住了刺眼的灯光。

夜蛾站在他的床边,表情充满遗憾和同情。

“杰,我知道时机很糟糕,但高层召见你去汇报任务情况。”他谨慎地通知夏油。

硝子猛地站起来,推翻了凳子。

“绝对不行!你疯了吗?”她愤怒而难以置信地喊道。

“我也不喜欢这个决定,但是——”夜蛾开始解释,语气中带着微妙的歉意。

“没有但是!他现在的状态根本不适合——”她突然停住了,可能是因为看到夏油努力坐起来的动作而感到震惊。

硝子是在为他着想,夏油知道这一点,在不同情况下他会对此心存感激。可现在他对任何事情都不在乎。所以高层想召见他?高层迟早会想听他对事件的描述,他应该干脆解决掉这件事。

“夏油,你不必这么做,”硝子急切地对他说,显然为他感到不安。“我可以去说服他们!”

“没关系的,”他喃喃道,站起身来。换作平时,硝子为她平时喜欢取笑的同班同学训斥那些自以为是的老头子的画面会让他心里充满温暖。然而现在,他只能对她勉强一笑。这个动作感觉很奇怪,他觉得自己的思绪就像被拉得太细的橡皮筋,马上就要崩断。“待会见。”

她皱起眉头,嘴唇抽动,似乎想要再说些什么,但在最后一刻忍住了。夏油感到松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没有力气再和她争论下去。

夜蛾老师再次深深叹了一口气,引导夏油走出房间。他的手放在夏油的背上,可能是为了让夏油保持稳定避免摔倒,也可能只是为了防止夏油逃跑。这没有必要,但夏油保持着沉默,他太累了,不想对这不寻常的关心发表任何意见。

这是夏油第一次见到所谓咒术界高层。虽然“ 见到 ”这个词对那些躲在昏暗房间门后的人来说不太准确。

当夜蛾和他进入房间时,高层成员正式地向他问好,并要求他报告整个任务事件。夜蛾对他点了点头,似乎在鼓励他。

夏油无视了夜蛾的动作,开始不带任何情感地向高层讲述了过去几天的事情。找到理子和她的照顾者黑井,反复的袭击,随后穿过天元的结界后遭遇的伏击,以及他在被治愈后从盘星教中找回理子的遗体。那些盘星教成员在鼓掌,庆幸他们的神可以保持纯洁。夏油清晰地记得那些人当时看起来不像人类,而像无意识的机器,只会盲目的接受命令,并不带疑问地执行。

对那些人来说生活一定很简单,只需要天真地相信某人宣扬的教义。把杀死一个年轻女孩视为达到目的的手段,仅仅出于无知便剥夺她的生命。夏油认为这就是人性——丑陋而残酷,自私者在愚昧的人群中寻找力量和权力,残忍抹杀任何不符合他们利益的人。

夏油回忆起当天每一个痛苦的细节,怨恨在喉咙中翻腾,试图溢出。他用力将其咽下,直到嘴里只剩下苦涩的味道——至少这是他知道如何处理的感觉。

高层在他报告之后提出了种种问题,包括要求他详细描述袭击者的样貌。

起初夏油想知道高层为什么对这个人如此感兴趣,但很快他感到胸中燃起了希望。高层一定知道是谁袭击了他们,也有可能知道那个人对悟的尸体做了什么。

“你们会去寻找悟的尸体吗?”当高层最终让他离开时,夏油鼓起勇气问道。

他得到的答案如此直白,令人措手不及。“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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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天啊,好痛:sob::sob:。这个心理描写真的很细腻很贴合……看tag所以悟其实没死但失忆了对吧!!:so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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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屁股

啊,好期待

【第二章 渴望与找寻】

“不会。”这个答案在他胸中回响,伴随着他狂乱的心跳声,如同雷鸣般震响。

夏油看不到高层们的脸,但这并不妨碍他理解这个回答背后的含义。没有悲伤,只有冷漠,说明这些人对现状没有任何感觉。五条悟,被誉为几代以来最强的咒术师,一个拥有无限潜力和光明前途的少年,甚至被认为不值得一个像样的葬礼。尽管咒术界强调尸体火化的重要性,然而无人主张更加体面地对待悟。

几个小时以来,麻木感第一次完全消退,空余愤怒。夏油紧握双拳,紧张到开始颤抖,呼吸变得快速而失控。在悟为他们所做的一切之后……高层把无数任务压在悟身上,直到他感到疲惫,在三天前夜蛾又给他们指派任务时悟甚至直接抱怨起来。悟总是能在关键时刻出现拯救一切,当然每次夏油都和他并肩作战,但他很清楚这胜利与自己无关。夏油是以一级咒术师的身份入学的,但这与悟相比根本不算什么。悟自年幼掌握术式以来一直是特级咒术师。这些在场的高层根本不曾为派一个学生去拯救所谓训练有素的咒术师而感到羞愧。

夏油心中一直隐约知道有些事情是如何运作的。这是咒术界对悟的期望,这是他被赋予的使命,是他的力量带来的必然。所有的付出都是理所当然,夏油苦涩地想。

“这他妈的是个笑话吗?”他低声咆哮。体内的诅咒变得不安,因他几乎无法抑制的愤怒而蠢蠢欲动。正是这种愤怒的情绪孕育出了许多诅咒,尽管这些诅咒已经被他吸收,它们似乎还会对这种情绪产生反应。

门后响起了震惊的低语。

“这与你无关。咒术师人数稀少。我们不能随便派人去做无用之事。”有人回答,言语中充满了对他不当问题的蔑视。

一只手抓住了夏油的肩膀。但他几乎没有注意到,因为他快被抑制不住的愤怒淹没了。

“他完成了所有任务,拔除了无数诅咒,拯救了许多训练有素的咒术师,而你们就是这样感谢他的?这样玷污属于他的回忆吗?”夏油愤怒地说。

血液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他感觉自己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他正在崩溃,感觉自己正像一件可怜的毛衣一样从内到外被撕裂。他早就知道咒术高层都自私自利,因为悟总是乐于分享与此相关的各种故事。随着时间的推移,夏油逐渐相信悟的判断,但是……他仍然抱有一丝希望……他希望……

“你怎么敢!”

“真放肆!”

“你只是个一无所知的学生!”

“你父母没有教过你要尊重长辈吗?”

“夜蛾,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学生?”

这些声音争先恐后地表达着愤怒。直到此刻,夏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感中。这时高层的话语如同耳光般将他打醒,让他意识到自己所处的位置。面前这些人不是他的同学,也不是他在校外遇到的非咒术师。这些人是咒术界的顶尖人物。他之所以能站在这里,就是因为这些人。他无法再回到某个乡村继续生活,因为没有人能看到那些让他夜不能寐的怪物而逐渐发狂。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过往的回忆,父亲按住他的脑袋让他深深弯下腰,声称他的问候不够得体。*“你不知道这个人有多了不起吗?给我放尊重点!”*他厉声说,显然对夏油的无知感到尴尬。

他的母亲则抚摸着他的脸庞,耐心教导他礼貌和尊重的重要性。“如果你礼貌些,别人会更愿意帮助你,或者原谅你。”

还有他自己,在电话里告诉悟要注意说话的方式。他觉得自己是个伪君子,宣扬主张礼貌的行为,可自己却无法做到。

几分钟前,他还觉得自己就要崩溃,而现在他全身紧绷,仿佛有人抓住他紧紧地拉扯,完全无法呼吸。

他在想什么?如果高层因为他的行为把他赶出学校怎么办?他不能回去。他不能假装自己是一个非咒术师,不能再无视那些恶毒的目光和残酷的低语。高专学校,以及他在这里中认识的所有人……这是他仅有的小小世界。他今天已经失去了很多,不能再失去更多了。他不能。他不能。他不能!

夏油深深鞠躬,那些愤怒的声音沉默了。他的胃里翻腾着恶心感,这种不适感因他屈服的行为而加剧。

“对不起,”他勉强说,吐出的每一个字眼都像是卡在喉咙里的刀片。“我没有权利质疑你们的决定。我失态了,我刚刚的说法不合适。请接受我的道歉。”

等到高层让他起身,夏油才直起身来。高层们原谅了他,看起来十分满意。

随后他被允许离开,而夜蛾则被要求留下。夏油尽量不去多想,害怕这会打破自己伪装出来的镇定外表。

高层已经接受了他的道歉,为什么他没有感到如释重负?为什么恶心感仍然紧紧盘踞在他的心中?他的心脏在胸口以一种令人痛苦的节奏嘭嘭地跳动,夏油甚至惊讶自己还没因此跌倒在地。

他无法面对硝子,选择直接回到宿舍。他关上门,背靠在书桌上。夏油感到全身肌肉紧张,烦躁不安,又疲惫不堪。

他不该这样卑躬屈膝。硝子会勇敢地面对高层。悟也不会退缩。只有他,是个懦夫……叛徒……为了不毁掉自己悲惨的生活而放弃正确的做法。他当时太害怕了。

他算什么朋友?

悟称他们为最强。夏油很乐意接受这个说法,感激能沐浴在对方的光芒中。但没有悟,他算什么?绝对不是最强的。他已经多次证明了这一点——无法战胜敌人,没能找到朋友的遗体,甚至向高层屈服。他只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他用力拍打桌面,桌上的书本和其他小摆件发出细碎的声响。

夏油本该和他一起!

你为什么让他独自战斗?你知道他已经筋疲力尽!都是你的错!夏油咆哮着责备自己。

他愤怒地挥手将桌上的物品扫落在地。他的胸口因疼痛而剧烈起伏。天哪,他该如何接受这一切?他该如何活下去?

夏油感觉自己就要窒息,想冲出门去呼吸些新鲜空气。

可他不小心踩到地上的杂物,一阵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夏油停下脚步,弯腰捡起一个碎裂的相框。他看着照片,手止不住颤抖。

那是夏油第一次在学校庆祝生日时发生的事。悟整天都表现得很紧张,然后不太自在地把礼物递给他。礼物并不奢华,相反,对于一个像悟这样擅长惹人厌的家伙来说,这礼物竟然十分贴心。夏油拆开包装,发现里面放着一个相框,装着悟最喜欢的他们三人的照片。照片里的夏油面带不满,硝子则露出了狡黠的笑容——毕竟照片是她拍摄的——而悟则正在开怀大笑。

“不。”夏油轻声说。他太不小心了,现在相框的玻璃碎裂了,裂缝正好在悟那富有感染力的笑容上方。

夏油把照片紧紧抱在胸前。他不再需要新鲜空气,感觉所有力气都从沉重的四肢中消失。他蜷缩在散落一地的书籍、铅笔和纸张之间,祈祷能再一次听悟的笑声。


他们放了三天假,正如夜蛾所说,这是为了“处理”他们的情绪。他们甚至不敢称之为“哀悼”。因为这意味着要承认悟的消失在他们的生命中留下的巨大空缺。承认负面情绪是不被允许的,因为这可能会导致他们无法很好地控制咒力,从而增加任务中出错的机率。

所以他们竭尽全力去“处理”情绪。夏油讨厌每一分钟的空闲时间。通常悟会闯进他的房间,拖他出去东京逛商店,纠缠着他说些烦人又有些可爱的故事,或者怂恿一起违反校规。现在夏油的门始终紧闭,只是偶尔会有人敲门,有的敲们声得很轻,有的敲们声要重一些,但再也没有人直接推门而入。夏油以往总是抱怨,一遍一遍地把悟赶出房间,但悟总是会溜回来,笑得很开心,似乎很享受夏油的无礼举动。

所有一切都让他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失去了悟。他无法逃避那种令人窒息的绝望和恐惧感。他们认识才不到两年,可悟却在夏油的心中占据了一个不可或缺的位置。现在那个再也无法被填满的地方空空如也,血流不止,令他疼痛不已。

硝子认为休息一下,并暂时放下课业以及其他的事情会是件好事。她说这有助于缓解悲伤,同时她还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看着他,仿佛在等他爆发……好像他是一颗定时炸弹。

他保持沉默,只想惹怒她。她能如此轻易地看穿他,这让人感到害怕。夏油想要发火,想要打断她,冲她大喊让她闭嘴。

他不需要休息。他需要让自己忙碌起来,分散注意力,否则他可能会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硝子不应该承受他的愤怒,在整个事件中,她一直是他的支柱,默默陪伴在他身边,没有试图说些无用的安慰。夏油不知道离了她该怎么办,她那种小心翼翼的陪伴让他感到无比压抑,可仅仅是想到要离开她一个人待着,就让他有种要崩溃的冲动。灰原总是在吃饭时陪着他,显然是想帮助他。不幸的是,灰原表现得过于迷茫,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善意,这只让夏油更加烦躁。七海则是尽量避开他,可能是想给他些私人空间来处理一切,而其他学生、咒术师,以及他们老师则以同情又怜悯的目光看着他,甚至还有些人的表情是完全的冷漠。

太过分了。他想大喊,想摔东西,但每次他真的考虑要这么做时,那个破碎的相框就会浮现在他的脑海中,那些积压的情绪便在羞愧中慢慢消失。因此,他忍耐、忍耐、再忍耐,直到第三天他逃回到房间,躲在床上,拉起毯子,仿佛这样做便能屏蔽残酷的现实。

尽管去上课能让他不再胡思乱想,但夏油现在却体验到另一种完全不同的痛苦。教室里的三个课桌中有一个是空的。当夜蛾解释某个知识或让他们自学时,不再有人抱怨、也不再有人开玩笑,教室里少了些细微的声音——比如铅笔的敲击声或椅子前后摇晃的刮擦声。夏油发现自己反复地瞥向空荡荡的课桌,期待能看到一个灿烂的笑容。迎接他的却是刺目的空白。他理智上很清楚事实,但仍然在情感上难以接受。即便是他与硝子或老师的互动也变得生硬,仿佛教室里的氛围完全乱调。无论他们如何努力,也无法回到从前。

接下来的几天毫无波澜地过去,直到某次课后夜蛾让他们留下。夏油不知道自己为何还抱有希望。他明知高层甚至不会尝试寻找悟的尸体,但当夜蛾谈到葬礼时,他仍感到失望。

“过去几天,我一直在与五条家族商谈。他们同意了让你们参加月底的葬礼,”老师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夏油不愿与他对视,目光紧紧盯着课桌,用食指漫不经心地画着圆圈。不过,他还是注意到硝子脸上露出的惊讶表情。

“我还以为外人不能参加如此私密的仪式?”她皱着眉头疑惑道。

五条家族是个未解之谜,可能是御三家中最神秘的家族。自从成为咒术界的一员,夏油对禅院家有些许了解,对加茂家族也略知一二,但对悟的家族却一无所知。他所知道的只有悟讲述的一些无关紧要的轶事。而五条家族的内部运作方式仍然是个谜。

“通常是这样,但我为你们争取了,而且他们想尊重你们在悟生命中的重要地位。”

夏油轻蔑地哼了一声,几乎没有掩饰,这引起了其他两人的注意。

“得了吧,这不过是在做表面功夫。来自高专的天才,唯一能使用反转术式的咒术师,还有我这个不知怎么获得咒灵操术的乡巴佬。如果不能再炫耀悟的能力,那么把我们拉拢为盟友就是他们展示影响力的最佳选择。”夏油恶毒地吐槽,翻了个白眼,翻得太用力以至于有些头疼。

夜蛾和硝子一时愣住了,随后老师皱起眉头,责备地看着他。

“杰,我们在说的是悟的家族,”他警告道。“并不是只有你失去了重要的人。他们同样失去了一个深爱的家族成员。”

夏油毫无幽默地冷笑起来。“当然,如果你愿意把那称作爱的话。”

夏油仍然清晰地记得,在最初的几次学校假期中,只要五条家族没有明确召唤他,悟就会留在宿舍。那时他们还不太熟,但夏油已经觉得很奇怪。当悟的生日到来时,他终于鼓起勇气提出问题。

“你为什么不回家过生日呢?”他好奇地问。

“回家做什么?”悟露出一个苦笑。“去收那些随时可以得到的礼物?还是去听他们吹嘘我的实力?他们可不关心我在学校的生活,因为他们认为反正我做任何事都会是最强的。”

听到他的话,夏油感到很不舒服。悟的描述听起来无比孤独。

不过那种压抑的情绪很快被遗忘,因为五条搂住他的肩膀,咧嘴一笑。

“还是学校里好玩多了!”他大声说,然后拖着夏油进了一家咖啡馆,一口气吃掉了四块蛋糕。

夏油摇了摇头,试图驱散这段苦乐参半的回忆。他努力克制住按揉胸口的冲动。

“谢谢,但我不会去的。”夏油坚定地告诉夜蛾。

“再考虑一下吧,”硝子温柔地鼓励他。“这是我们唯一道别的机会。”

“道别?”他忍不住反驳。夏油知道她是好意,也许她认为参加葬礼能帮助她继续前行。但这对他来说更像是嘲弄。“和一个空的骨灰坛道别吗?还是和一个他从不喜欢的家族墓地说再见?因为没有人愿意担起责任去找回他的遗体?不了,谢谢!你们都知道那只是一场闹剧!”

“杰,够了!”夜蛾厉声说道,站起身来俯视着他,那身影让人感到畏惧。“如果你不想去,我不会勉强你。但其他人可能需要这个机会来接受可怕的事实,你无权剥夺别人的权利。”

夏油低下头,紧咬着牙关。他并不习惯被这样斥责。毕竟他大半辈子都在努力以尊重和善意对待他人。他最近并没有真正做到这点。这个认知像一块滚烫的石块压在他的心头。羞愧感涌上喉咙,他知道自己应该表现得更好。失去冷静只会带来麻烦,而现在没有人能和他一起分担责任,也没有人会在私下里开玩笑,吐槽夸张的惩罚。不,他将孤单一人。孤单……时间越久,这感觉就越来越真实,孤独感像绞索一样悬在他的头顶。

“抱歉,”他低声说。*只要你尊重别人,他们就会原谅你。*这句话在他脑海中回响。“我无意冒犯你们。”

硝子对此嗤之以鼻。“还有其他事吗?”她问道。虽然这话不是对他说的,但夏油仍然感到被话语戳中。

夜蛾深深叹了口气。他一定对硝子摇头示意了,因为下一刻她便推开椅子,匆匆走出了教室。

“我知道这短时间你们俩都过得很艰难,但……尽量不要互相争吵,”在他起身后,老师对他说。

“你说得对,”夏油轻声同意,然后朝宿舍走去。

他拖着脚步,肩膀沉重而疲惫。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崩溃。他的生活、他的友谊、他的原则……但他不知道如何修复这悲惨的一切,仿佛已经忘记了如何与他人互动。

夏油打算倒头就睡,直接把这糟糕的一天睡过去。这不是他第一次不吃晚餐——反正他也不觉得饿——至少这样他不会影响其他人的心情。

然而,他没能顺利逃回房间。硝子靠在宿舍入口旁,正在抽烟。她的手指颤抖,看起来很紧张。同样的不安感也开始在他心中蔓延。夏油已经没有力气再争吵,也没有心情再争吵。夏油可以直接走过去,对她视而不见,然后躲进房间里。但他担心如果真的这么做,他们间的友谊会出现无法修复的裂痕。

于是,他停下脚步,注意到地上有几个掉落的烟头。

“对不起,”道歉的话语在他舌尖上显得空洞。也许他并不为表达自己的观点感到抱歉,只是后悔没有考虑到她的感受。

“五条也是我的朋友,你懂吗?”她提醒道,声音微微颤抖。

他无奈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们的关系更好。但我很想念他,好吧?”硝子的呼吸有些急促。“我需要这个机会。如果你不让我为此感到内疚,我会非常感激。”

通常她把情绪藏得很深。夏油从未见过她动摇、慌乱或哭泣。不管过去悟的玩笑有多粗俗,她都不为所动。看到她的情绪如此失控,夏油无比绝望地意识到是自己把她逼到了这个地步。

“你说得对。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对不起。”他哽咽着说。

她轻轻点头,看起来仍有些不安。

“抱我一下,但别把气氛搞得太奇怪,”硝子要求道。

他毫不犹豫地把她拉进怀里。夏油很高大,她的头靠在他的胸口,而他的手臂轻松地环抱住她颤抖的身体。泪水慢慢打湿了他的制服,她的身体偶尔会微微颤抖。也许他早该预料到硝子哭泣时会异常安静。

他希望自己也能哭出来,但最近几天他的内心开始变得冷漠而毫无生气。他就像机器一样运转,机械地度过每一天。只是偶尔,夏油会觉得内心崩溃,无差别针对所有人的愤怒会席卷而来。

“对不起,硝子。我不知道我最近怎么了。”他沉重地说,努力让自己停止哽咽。

家入轻轻地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用颤抖的双手擦去眼泪。随后她退后一步,真诚地与他对视。

“你失去了最好的朋友。如果你没有表现得像精神失常,我才会觉得奇怪。”她干巴巴的回应让他笑了出来。虽然那笑声依旧是空洞的,但这比他几天来感受到的任何情绪都更加真实。硝子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她也轻轻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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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是的,是HE放心吧wwww

欢迎w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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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是he!每次章节一更新我都会:sob:一次,描写真的太动人太令人心碎了:sob::so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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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混乱与绝望】

不久之后,夏油又被派去执行任务。现在独自一人出任务的感觉十分奇怪。更糟糕的是,工作量在暴增。然而,这并不是因为他第一次单独执行任务。相反,五条的消失似乎造成了某种权力的真空。虽然夏油喜欢开玩笑说五条自视甚高,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存在改变了整个世界的平衡。现在他不在了,咒灵和诅咒师们都更加胆大妄为。

夏油带着一种轻蔑与冷漠交织的复杂心情观察着这种变化。每天早晨,他拖着沉重的四肢起床时,内心几乎麻木。相比于在夜蛾的课堂上学习,他更倾向于频繁离开学校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这样他就可以开始进行其他人甚至不愿尝试的事情——寻找悟的尸体。

在繁荣的黑市中,无数交易在暗网上涌现。有人自夸获得了六眼,并以惊人的价格出售。在一次任务中,夏油追查到他们,发现了他暗自希望却不敢说出口的事实。尽管眼睛的瞳色很相似,但这双眼睛的主人显然是另一位受害者。经过DNA测试对比,这双眼睛并不属于悟。然而,夏油并没有就此止步。他追踪每一个线索——骨头、头发、皮肤组织和舌头。他亲手惩罚每一位犯罪者。

高专没有干预,可能是因为交易的卖家和潜在买家都是诅咒师。在高层看来,这是一件一石二鸟的好事,而这只让他更加愤怒。有人盗走了悟的尸体,而那些高层却认为没有必要去寻找。

在任务之间,夏油几乎不进食,忙于干呕,根本没有饥饿感,睡眠时间更少。他的梦境被袭击者的影像所侵扰——他现在知道那人的名字是伏黑甚尔——理子微笑的表情被子弹抹去,她的鲜血染红了地板,渗入每一个缝隙,最终与悟的血混合在一起,染红了他的鞋子也染红了他的双手。夏油转过身来,沉重地喘息着,盯着那具无生命的身体,那双无神的眼睛注视着他,仿佛要刺穿他的灵魂。在这一刻,他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因为眼睛的颜色不对。当猛然惊醒时,他认出那是理子的眼睛,从悟的脸上凝视着他。即使在梦中,他也无法想象那个场景。在他清醒后,五条的声音依旧在他的脑中挥之不去。你把我丢下了。这都是你的错。你怎么能这样做?

而其他夜晚,夏油会蜷缩着坐在床上,双手埋在头发中,因内疚而颤抖。他常常会想,自己做这些可怕的事情到底是为了谁。

接受任务。拔除。吞噬。追捕诅咒师。杀掉他们。

接受任务。拔除。吞噬。追捕诅咒师。

接受任务。拔除。吞噬。

接受任务。拔除。

接受任务……

反复循环。

直到他死去的那一天,这都将是一个永无止境的循环。直到朋友的尸体在他面前堆积如山,直到再也没有去战斗的理由。毕竟,如果悟都能被杀,那么没有人能全身而退。所以,如果他最将死去或孤独一人,寻找意义又有什么用呢?

这天,夏油踉跄地回到了宿舍。这次任务难得不需要他在全国各地奔波,而是在秋叶原的一家百货商店完成。几十个低级咒灵聚集在一起,专门攻击某种特定类型的顾客,夏油并不想思考这些咒灵为何在选择上如此挑剔。总体而言,这是一个简单的任务,因此夏油自然吞噬了每一个咒灵。

他答应在任务结束后去见硝子,因为最近他们几乎没有机会碰面。他放弃了这个念头,转而冲向卫生间。体内那些咒灵仿佛在爬行,挤压着他的内脏,就像害虫一般在他体内寻找可以安顿下来的角落。舌尖上的腐臭味似乎加剧了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不久之后,他便弯腰趴在马桶上。起初他只是干呕,但很快就吐出了那可怜的早餐,而他真正想要排出的东西却依旧纹丝不动。

他就这样静静待着。恶心感无处不在,窒息般的热度让他出汗,而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寒意,使他颤抖不已。这种感觉无情地波动着,让他头晕目眩。头痛如锤击般敲打着他的眉心,泪水和鼻涕顺着他的脸颊缓缓流下。新的恶臭与令人恶心的味道并未缓解他的痛苦。夏油干呕着,直到吐出一缕胆汁,但即便如此也无法停止。

他隐约听到开门的声音和一声惊讶的喘息,但感官很快又被另一阵干呕淹没。他的喉咙感到一阵刺痛。随后,他感觉到有温暖而柔和的手将他早上未能扎起的头发轻轻拨到一边。凉爽的空气拂过他的后颈,这让夏油瞬间回忆起过去的时光,想起了第一次与悟作为搭档执行任务的情景。

那次,他们甩掉了辅助监督,独自调查死亡事件。夏油在吞噬了准一级咒灵后无法掩饰自己的糟糕状态,因此悟帮他整理在战斗中散开的头发,而夏油则干呕着,试图恢复镇定。等他停止呕吐后,五条沉默不语,却用一种奇特的理解注视着他。

“总是会这样吗?”悟非常关切地问道。

夏油微笑着,清晰地意识到五条的手指一直在轻柔地抚摸自己的头发。他努力不去靠近这种触碰。

“不会啦,”他撒了个谎,“只有当咒灵特别丑的时候才会这样。”他带着些顽皮的笑容,试图安慰对方。

“那家伙确实丑得要命。”悟哈哈大笑,毫无保留地相信了他的回答。悟总是那么信任他。

夏油微微低下头,期待能看到悟那张开朗的脸,但出现的是硝子满是担忧的表情。

“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她问道。

他侧过脸。夏油应该更加坚强。他经历了无数次任务,并接受了——不……不……他还没有——作为咒术师的生活所伴随的牺牲。然而,他依然和昨天一样软弱……与上个月相同……与去年无异。如果硬要说的话,他变得更加软弱了。

“以前从来没有这么糟糕过。”他在干呕的间隙中勉强说道。对自己术式后果的撒谎已然成为本能,而真相却卡在喉咙深处。

“就只有你能想出这种荒唐的主意,觉得默默承受痛苦是高尚的。”她无奈地叹息道。

温暖立刻渗透到他的肌肉中,缓解了紧张,同时也安抚了他紧绷的神经。他感觉内脏逐渐放松,食道的酸痛慢慢消失,恶心感也随之减轻。只有一种迟钝的爬行感和舌尖上的不适味道依然存在。然而,这足以让他放松并舒了一口气。

当硝子拉着他站起,催促他漱口并洗脸时,夏油不敢提出异议。直到她带着他们走向食堂时,他才突然停下。她好奇地转过身来望向他。

“我不饿,”他习惯性地说告诉她。尽管反转术式缓解了他恶心的症状,但诅咒仍在他体内搅动,光是想到食物就让他感到头晕眼花。

“我不在乎,”她严厉地对他说。虽然她放开了他松弛的手腕,但依然固执地与他对视,双臂交叉于胸前,硝子展现出一种令人印象深刻的权威形象。“你瘦了,也没有好好睡觉。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自我毁灭。我已经失去一个朋友,不能再失去另一个。”

他的眼睛睁大了,因她的坦诚而感到震惊。他一直知道她是个直言不讳的人,不容忍诽谤,总是在与他或悟斗嘴时以犀利的话语反击。然而,这话依然让他措手不及,就像被当众指出错误。反复意识到自己做得不够好的挫败感使他的心跳加速,充满恐慌。

“对我坦诚点吧。”硝子恳求道。她显得如此真诚,眼中没有一丝评判。他几乎要在感激与自卑交织的压力下跪倒在地。“是因为任务,还是五条,还是……?”她没能说完,仿佛猜到还有其他未知因素在起作用。

事实上,是所有事件的堆积使夏油迷失了自我。他试图从淤泥中爬出,无助地伸出双手,却发现前方并没有人在等待他。因此,他从泥潭边缘滑落,陷入深渊,周围光线暗淡,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尽管他不愿承认自己的挣扎,但一想到那个诡异的终点在等待着他,夏油不禁焦虑地颤抖。

突然间,过去几个月里他一直压抑的一切都爆发了出来。他开始语无伦次地倾诉,人性的丑陋、寻找悟的尸体的徒劳、高层的冷漠以及咒灵的气息,这些深深刻在他的心中,以至于有时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腐烂的伤口,等待着蛆虫涌出。

在某个时刻,硝子将他拉进了一间空教室。在那里他的思绪终于得以停歇。她一次也没有打断他的话,只是默默握住他的手腕。

等他讲完后,她递给他一支香烟。他讨厌那股刺鼻的气味,但还是用颤抖的手指接过。烟雾灼烧着他的肺,让他咳嗽起来。烟的味道如他所想象的那样令人作呕,但它平静了他激动的心情。

“夏油,我希望你能明白,接下来我说的话并不是想伤害你。”过了一会儿,硝子打破了沉默。她安慰性地捏了捏他的手腕,脸上保持着冷静和镇定。他又吸了一口烟,做好了心理准备,点了点头。“你得休息,但更重要的是,你要停止寻找悟。”

“硝子——”他试图打断她,单是听到这个建议便让他感到厌恶,但她坚定地摇头制止了他的举动。

“你在为一些无法控制的事情惩罚自己。你想把他带回来重新获得控制感,但结果只是在毁了自己。无论谁带走了他的尸体都不会走漏消息,因为即使只有一丝真实的可能,咒术界就会找到他们,确认传言是否属实。我知道这是个不可能的要求,但请……停下来吧。允许自己去感受痛苦。”

夏油沉默,耸肩盯着地面,烟灰在旧木地板上留下了污迹。他心中有一小部分始终明白那些高层只是在敷衍他,但如此直白地听到这些话依然让他的胸口撕裂般疼痛。他必须提醒自己,硝子在关心他,而不是想夺走他唯一的支撑。如果寻找一具尸体是维持他理智的唯一方法,那他的生活将是多么脆弱而毫无意义……

夏油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但改变将会非常困难。“我会尽力。”这是他此刻能做出的唯一承诺。

“这样就好。”硝子安慰道。

如果他自欺欺人地认为自己这样做是为了她,他的内心或许会好受一些。也许他还能重新找回为自己实现目标的动力。无论如何,这个想法似乎让他轻松了一些,现在他有了一个集中思绪的理由。

两人都抽完香烟后,硝子建议他找个人谈谈。

“什么?像是去找心理咨询师?”他毫无感情地问道。学校并不提供这种咨询,仅仅想到要去见一个非咒术师就让他发出嗤笑。“我倒想看看结果会怎样。也许谈论我的经历会产生诅咒,然后我得去驱除它。”

夏油可以等到那个咒灵杀了咨询师再去处理它……

他眨了眨眼,对自己的思绪转变感到惊讶。别这样,他责备自己。

硝子用肘部轻轻戳了戳他的肋骨,令他猛然一惊。

“不是的,你这个笨蛋!这可能对你来说很难理解,但我是来帮你的。无论你需要什么,我都会帮你。”她告诉他,好像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也许确实如此,夏油杰只是单纯就是忘了如何与心里没有恶意的人打交道。无论如何,从她口中说出这番话听起来就像是一种嘉奖。硝子从来不说违心的话。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微笑。这个笑容看起来有些不自然,但依旧十分真诚。

在她的劝说下,他最终同意一起去食堂吃晚饭。到那时已经很晚了,他们可以独自享用食堂,不用担心有人看到她在拿味噌汤时偷偷顺手拿了一瓶辣椒酱。

当她坐在他对面时,夏油皱起了眉头,看到她脸上挂着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为什么要那样做?”他问道,困惑地看着她。

“吃饭,我待会告诉你。”家入温柔地说道,显然他试图转移她注意力的努力并未奏效。

夏油做了个鬼脸,兴致缺缺地搅动着汤勺。他屏住呼吸,尽量减少味道的吸入,然后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虽然顺利下咽,但他仍然随时准备呕吐。硝子仔细观察着他,朝碗点了点头,催促他继续。他意识到在对他的进展感到满意之前,她不会放过他。夏油叹了口气,开始慢吞吞地吃青菜。

“知道吗?人类的舌头可以分辨出五种味道:甜、苦、咸、酸,还有鲜味,”她列举道。硝子吃了几口食物后继续说道:“你知道我们尝不出什么吗?”

夏油不解地盯着她,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辣味,”硝子用胜利的目光盯着他。“当我们吃辛辣食物时,它会刺激我们的痛觉感受器。根据斯科维尔指数,我们实际上无法辨别任何辣味。“

“你的意思是?”夏油追问道。然而她用一种滑稽的表情盯着他,他立刻叹了口气,又吞下一勺汤。他挑起眉毛看着她,仿佛在说:看,我吃了,你满意了吗?

硝子举起辣椒酱。“我觉得应该试试看。下次你吞下诅咒时,喝一口这个。如果它能麻痹诅咒的味道,那我们至少可以在某种程度上缓解你术式的副作用。”

“如果不行呢?”他疲惫地问。

她脸上的愉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若有所思的神情。

“如果不行,那就说明这是一种精神体验而不是身体体验。这会更难处理,但并不是没办法。甚至可能有方法让你完全不受影响。“

夏油目瞪口呆地盯着她。她为他提供了一种他不再敢奢望的东西——希望。能应对他术式带来的可怕后果的希望。在任务结束后不再感到恶心或干呕的希望。不再在看到食物时感到胃里翻腾的希望。

“值得一试,不是吗?”她露出鼓励的微笑。

被这种可能性压得喘不过气来,夏油点了点头。他的心因期待而怦怦直跳,当硝子让他吃完饭时,他几周以来第一次照做了。

在那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他被暂时免去了任务。辣椒酱的实验结果是失败的,实际上这让吸收的过程变得更糟,因为现在恶心的味道还伴随着舌头和喉咙的灼烧感。硝子开始认真研究他的术式,并努力鼓舞他的士气。

他们花了几个星期才找到第一个线索,又花了几个星期进行练习。如果推测准确,那么在摄取过程中他的咒力存在不平衡。他需要温和地包裹住诅咒,接受它们的存在,而不是排斥它们。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考虑到夏油对吸收咒灵的恐惧已成为一种本能。硝子教给他一些技巧,以保持内心平静,从而应对测试过程中涌现的不安情绪。

整个过程糟糕而令人沮丧,以至于他想要放弃,回到自从悟死后所经历的那种可怕的半生不死状态。如果不是硝子如此坚持,他可能真的会选择放弃。他的一部分开始厌恶她,但另一部分却感激自己不再需要隐藏内心的挣扎。因此,尽管一次次失败,他依然坚持了下来。

直到最终,所有的努力得到了回报。夏油吞下了另一个低级诅咒,尽管仍然令人作呕,但现在他尝到的主要是苦味……可以忍受。更重要的是,诅咒在他体内安定下来,没有任何不适,感觉仿佛成为了他的一部分,而不再是异物。这真是太不寻常了,令人感到无比解脱。他将硝子拉入一个欣喜若狂的拥抱中,发出了一声听起来更像是呜咽的笑声。

当然,他不可能永远不执行任务。重返工作让他短暂的休假蒙上了阴影。 夏油不禁注意到周围的丑陋现象。人们对孩子的尖叫,上司对员工的欺凌,复仇的计划,仇恨的言论,所有的一切。

可能是由于硝子的介入,夏油不再执行单独任务,暂时与灰原和七海共同行动。每次任务都在让他感到几乎难以察觉的痛楚。灰原的实力远不及悟,但他乐观的样子与悟极为相似,以至于在某些糟糕的时刻,夏油几乎崩溃。

他们的第三次任务如同一场闹剧,灰原几乎丧命,夏油不得不出面应对一级咒灵。窗的情报存在严重失误,这激起了他心中对高层的愤怒。他们对此毫不在意,似乎再失去一个学生也无所谓。他沉重地意识到,在高层眼中,学生不过是棋子。

然而在接下来的任务中,他凝视着一个真正的监狱,仿佛正从内心深处的沮丧中苏醒过来。两个年轻女孩蜷缩在铁栏后,满身伤痕,神情恐惧。

灰原正在与村民争论放她们出来的事。夏油屏蔽了他的声音,意识到这不过是白费口舌。

夏油的心在胸腔中狂跳,整个身体也随之颤动。他感到眩晕,对这些无知的猴子充满厌恶。他们畏惧一切不理解的事物,将自己的不幸归咎于他人,逃避自身责任。

那天,夏油并没有杀死任何人,尽管他很想这样做,尽管无所作为让他的内心撕裂,鲜血淋漓。他渴望释放这些情感,同时感到自己正在崩溃,却不知道如何阻止。

然而,灰原制止了他,用了一种极为荒谬的方法。

“五条不会希望你这样做。”

夏油露出了难以置信的冷漠微笑。悟,那个以强大为傲,厌恶弱者并厌烦照顾他们的悟?

灰原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相信了一个悟为了不让他人因力量而畏惧而精心构建的假象。

这个想法使夏油狂怒的思绪得以平息。悟确实是这样的人……然而……尽管不喜欢弱者,但他从未伤害或杀死过任何非咒灵的人类。在计划的同化之前,悟甚至坚持给予理子更多时间,让她在冲绳享受无忧无虑的时光。

或许,夏油仅因想到这一可能性便感到心痛,或许自己才是那个遗忘了朋友真实模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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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比较慢热,但是结局包甜的w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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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重组与恢复】

女孩们惊恐的目光时不时地瞥向夏油。尽管硝子在处理她们小脸上的伤口和淤青时态度友好,她们似乎仍然无法放松,像紧绷的弓弦一样在紧张中颤抖。

灰原试图引导她们进行轻松的对话,但未能成功。灰原那种通常能够轻易让他人放松的开朗态度在她们面前失效了。最终,七海将灰原拖出了房间,以汇报任务进展。自从夏油几乎失控以来,七海几乎没有正眼看过他,更不用说与他说话了。他不知道金发男孩是否会将夏油失态的表现保密,还是会立即揭露他。

奇怪的是,夏油对此毫不在意。现在,双胞胎是他唯一的优先事项。他无法忘记她们小手握住他的那一刻,那微弱的握力因村民的虐待而显得脆弱,但同时又充满了对生存的强烈渴望。他一直沉浸在内心的愤怒中,直到美美子在不平坦的地面上绊倒并割伤了脚趾,他才注意到她们都没有穿鞋。从那时起,他毫不犹豫地决定将她们抱上车。

她们娇小的身体在他怀里显得有些冰冷,她们在他颈边的呼吸过于急促。他觉得自己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刻,也永远不会原谅那些始作俑者。

“好了,现在好多了,”硝子亲切地说道,随后转向夏油。“她们的体温仍有些偏低,但只需喝杯热茶,在温暖的床上好好休息一觉,就能恢复。”

他感激地点了点头。看到她们穿着破烂不堪的衣物,他的心中仍然感到一阵痛苦。学校里只有青少年和成年人,因此没有备用的衣物可供借用。尽管他非常希望她们能尽快安顿下来,恢复并最终在同伴中找到安全感,但有些事只能等到第二天。

夏油在她们坐着的床边跪下,直到视线齐平。

“想和我一起去食堂吗?你们一定饿了吧。”他对她们说道,保持声音柔和且不具威胁。双胞胎已经经历了太多,她们此刻最不需要的就是有人对她们说话时不经意间失去冷静。

女孩们互相对视,似乎在无声地交流。美美子依偎在姐姐身旁,而菜菜子则猛烈摇头。夏油皱起眉头。尽管她们之前似乎有些紧张,但一提到去食堂,她们的恐惧再次激增。

“你们不想离开这个房间?”他猜测道。

这显然不合适,医务室并不是两个受到创伤的小女孩应待的地方。如果她们运气不好,可能在逗留期间遇到一名重伤患者。他无法想象这样的场景对她们的心理健康会有任何好处。不过,如果能给她们当前所需的安全感,夏油当然不会反对。

仿佛心有灵犀,她们同时点了点头。

“没关系。没有人会强迫你们去不想去的地方,”夏油温柔地安慰她们。“那我去给你们拿点吃的。”当他试图站起身时,一只小手伸出抓住了他的袖子。

“请不要离开我们。”美美子胆怯地低声说道,她的眼中充满了恐惧。

夏油立刻又坐下,向她们表明没有她们的同意他不会离开。“没事的。看,我哪儿也不去。”

他和硝子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

“那我去拿点吃的。”家入宣布。

她离开后,女孩们开始稍微放松下来。考虑到硝子对她们伤口的细心处理,这让人感到有些不安,但在陌生环境中感到不适是可以理解的。她们的四肢似乎仍因寒冷而微微颤抖。因此,夏油站起身,俯身至床下拿起毯子。他将她们裹住,满怀爱意地看着她们几乎融化在温暖中。

“感觉好些了吗?”他问道。

菜菜子的嘴角露出微笑。“谢谢。”她低声说道。随后,她的妹妹也做出了类似的回应,尽管由于毯子遮住了她鼻子,细小的声音变得难以听清。

硝子很快就回来了。她们立刻变得高度警觉,怀疑地看着家入为她们准备的食物。夏油和硝子先吃了一些拉面,随后她们才开始尝试。一旦品尝后,她们的脸上便露出了光彩,津津有味地享用起来。

夏油为她们感到心痛。她们对食物的犹豫不决暗示着之前发生过某些事情,这想法让他的胃因愤怒而翻腾,但他固执地压抑住这些情绪,决心为孩子们提供冷静和稳定的支持。此刻,她们所需的是安全感与善意。他可以另找一天释放积压的情绪。

为了帮助她们更好地适应,夏油决定在医务室陪伴她们过夜。在确保她们安顿妥当后,他在旁边的床上沉沉入睡。第二天早晨醒来时,他发现她们都依偎在他身边。看到这一幕,他心中充满了爱意,呼吸变得有些困难。他的眼睛因压抑的泪水而刺痛,但他忍住没有落泪。他没有理由哭泣。这些孩子们终于安全了,离开了牢笼,远离那些人。这是件好事,他感到高兴,因为自己终于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情。他深吸几口气,以平息动荡的思绪。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过得飞快。由于双胞胎似乎最信任他,夏油被委以照顾她们的责任,直至上层做出关于她们未来的决定。之前有一位辅助监督为她们带来了换洗衣物,但从孩子们不满的表情来看,这显然并不符合她们的心意。不幸的是,目前她们不被允许离开学校,因此夏油也无能为力。

夏油尽量带她们在校园内多加参观。她们对教室的数量和规模感到惊讶,并对途中遇到的陌生人产生了畏惧。美美子和菜菜子逐渐向灰原和硝子敞开心扉,一边拉着他们玩一些傻乎乎的小游戏,一边咯咯笑个不停。

尽管七海在夏油面前仍显得有些不安,但一天他向夏油点头致意。虽然夏油并未主动寻求和解,但这一举动让他感到莫名的宽慰。

双胞胎拒绝在除他房间以外的地方睡觉,因此他在床旁铺了一张被褥。只要能帮助双胞胎适应,他不介意让出自己的床。

当他被允许为女孩们采购一些必需品时,夏油心怀感激。因此,第二天夏油和硝子带着女孩们离开学校,前往繁忙的东京市区。

尽管姐妹俩在咒术高专时显得不安,但这种情绪并未延续到这段旅途中。夏油对原因感到困惑,繁华的街道上熙熙攘攘,充斥着非咒术师,与那些曾将她们囚禁的讨厌“猴子”颇为相似。或许,她们正忙于惊叹商店、五光十色的灯光以及装饰精美的橱窗,亦或是因为在这里能够轻松融入人群。没有冷漠、好奇或漠不关心的目光聚焦于她们身上,只有无数的人忙碌地过着自己的生活。

在这种情况下,这趟城市之旅本应是一个愉快的时刻,事实上大部分时间确实如此,唯有一些事情和地方唤起了夏油试图掩埋的记忆。他将此归咎于这该死的日期,并专注于美美子和菜菜子的陪伴。

当他们返回学校时,夜蛾正静候着他们。于是他们共同陪同双胞胎前往夏油的房间,讨论即将传达的重要消息。

“学校不会再收留这些女孩。”夜蛾毫不客气地告知他们,尽管语气中透着一丝遗憾。

“这是什么意思?”硝子靠在墙上探问道。

老师叹了口气。“如果我们无法找到愿意收养她们的家庭,她们很可能会被送入福利系统,最终进入孤儿院。”

夏油愣在原地,话语如潮水般涌来。他理解这些话的含义,但它们似乎难以触及他内心最隐秘的角落。夏油觉得自己应该感到愤怒或被背叛,但他感到更多的是无奈。这并非第一次,他那微不足道的希望和梦想被抛到眼前。高专不是依靠善意或尊重运作,而是通过剥削学生来维持运转。夜蛾接下来的话证实了这一点。

“等她们长大后,学校欢迎她们回来。”

“好的。”夏油喃喃自语,毫无愤怒之感,突然间他感到筋疲力尽,内心空洞。他很清楚这段对话的走向。“我应该告诉她们。”

夜蛾点了点头。他揉着鼻梁,脸上的疲惫皱纹愈发明显。“因为这几天是你在照顾她们,高层认为由你来告知她们会更为妥当。”

硝子不屑地咂了咂舌。

“好,我会处理的。”他同意道。

夜蛾皱起了眉头。前段时间,当自己的情绪还在失控时,夏油可能会因为这件事对他大发雷霆。他的老师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因为夏油想不出其他理由来解释对方脸上明显流露出的关切。

“你确定自己能应付得了吗?”夏油很清楚这并不是对在询问他的健康状况,但其中的关心已然不言而喻。

“没事的,别担心我,老师。”他向老师勉强露出一个微笑,然后推开了倚靠的桌子。

不给其他人任何反应的机会,夏油离开了教室,缓步朝宿舍走去,但步伐保持得足够快,以免显得像是在拖延。夏油无法想象自己该如何完成这件事。他回想起之前的城市之旅,回忆起她们品尝未知甜点时眼中的喜悦,菜菜子穿上新裙子时旋转的模样,以及美美子在玩具店里对各种玩具目瞪口呆的神情——不是警惕或恐惧,而是无忧无虑。而现在,他被命令去摧毁这一切。

他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当他走到房间的门口时,硝子追了上来。门的另一边,夏油听到女孩们兴奋地笑着聊天。

“你打算告诉她们什么?”家入在他进去之前拦住了他。

这是什么问题?他有什么选择吗?无论如何,她们都会被带离学校。由她们信任的人告知她们不是更好吗?

夏油低下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吞噬他的无助感。

“夏油……”硝子用充满同情的语气呼唤他的名字,这几乎动摇了他的决心。如果她能提供一个解决方案,或许会有所帮助。然而,考虑这些是毫无意义的。毕竟,没有人会倾听他们的声音。

于是,夏油推开门,却立刻愣在了原地。美美子和菜菜子坐在房间中央的地板上,一个小盒子的内容物散落一地。照片散落在她们之间——是他、硝子和悟的合影。悟微笑着。悟做着鬼脸。悟摆着各种奇怪的姿势。悟穿着滑稽的衣服或带有可爱图案的毛衣。悟戴着墨镜和不戴墨镜的样子。悟把各种最恶心的甜食组合塞进嘴里。每张照片都充满了生命力。快乐的悟。完美的悟。生气勃勃的悟。

不仅仅是夏油愣住了,女孩们也停下了动作,被当场抓住的她们惊恐地盯着他。在几次心跳的时间里,没有人动弹,直到菜菜子的目光开始在夏油、美美子和照片之间慌乱地游移。

“对不起!”她脱口而出。“我们很抱歉,夏油大人!我们只是感到无聊,所以开始四处看看。请不要生气!”

美美子急忙将照片收集起来,放回夏油用来锁住它们的盒子里。她的动作显得慌乱,手在颤抖。显然,她们对他的反应感到恐惧,可能以为他因为她们侵犯了他的隐私而厌恶她们。尽管看到这些他试图遗忘的照片让他感到震惊,但事实远非如此。他怎么能因她们的好奇心而责怪她们呢?又或者,因为她们在他不在时试图找点事情做而生气呢?

他怎么能执行夜蛾的命令呢?将她们送到一个陌生家庭,任凭她们对那些不熟悉的人而感到退缩,再也不敢信任他人,因为这份信任已经被反复破坏。或者更糟糕,将她们送进孤儿院,与那些最初伤害她们的人在一起,导致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仅仅是为了等她们年纪足够大时,把她们带回高专,以“学习”的名义派遣她们去执行危险的任务?这无疑是一个充斥着无尽痛苦与折磨的过程。

这个想法简直要将他的心撕扯成碎片,直至只剩下一个流血溃烂的伤口。夏油当即决定,他不再愿意成为任人摆布的棋子。

于是,他压制住内心的动摇想法,然后露出他所能做到的最温柔的微笑。

“我没有生气,”他温柔地对她们说,小心翼翼地走到她们身边坐下,从美美子颤抖的手中拿过照片。“好奇很正常。”夏油翻看着照片,抽出一张不起眼的合影,举起来让她们都能看到。“这是我们开学第一天拍的。硝子坚持要拍张照片。”

仿佛听到了暗示的信号,硝子走过来坐在他旁边。双胞胎挤在他身边,她们不再恐惧,而是开心地想要与他分享这一刻。

菜菜子笑了起来:“夏油大人,你看起来很烦躁!”

“那时候我心情不太好,”他轻笑道。

“开学第一天不应该很激动吗?”美美子好奇地问。

“当你遇到一个特别喜欢吹牛的人时,就会这样烦躁。”硝子插话道,脸上浮现出一丝怀念的微笑。

“你很喜欢吹牛吗?”菜菜子惊讶地问硝子。

硝子困惑地结结巴巴,表情变得如此受伤,以至于夏油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不,不是我!是这个白痴!”她喊道,指着悟那张笑嘻嘻的脸。

“那是谁啊?”

美美子的问题让他心中涌起熟悉的痛苦,他不得不压抑住想要按揉胸口的冲动。

“五条悟。”夏油轻声回答。他的名字在舌尖上显得沉重,不再那么轻松地说出口,反而似乎被某种力量所阻碍。夏油意识到自己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提起过这个名字,这让他心情愈发沉重。“他是……曾是我最好的朋友,”夏油艰难地补充道,因为这个陌生的名字只让她们的脸上流露出困惑。

菜菜子皱起眉头。“为什么……你们为什么不再是朋友了?”她犹豫地问。

硝子伸出手,轻轻握住他的肩膀,以无声的方式表示支持,而他的话语却卡在喉咙里。

“他去年去世了。”她轻声告诉双胞胎。

“哦,”菜菜子低下头,似乎陷入了沉思。“我们并不是故意让你感到难过的。”

夏油坚定地摇头。他的眼中或许燃烧着突如其来的情绪,导致视线变得模糊,但他眨了眨眼将眼泪驱散,露出一个微笑。“没事的。这没关系。”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他拿起了另一张照片。“这是我们第二次任务时拍摄的。”

然后,他开始讲述悟在这次任务中的一个恶作剧。他必须时不时停下来,以防喉咙里的哽咽让他窒息。有悟在身边,任务似乎不再那么沉重。悟总能找到方法使任务变得更有趣一些,带他们去路上的小吃摊或景点,将对抗诅咒的战斗转化为一场比赛。

在夏油愿意与她们分享他们的冒险经历后,双胞胎变得更加大胆。她们从照片堆中抽出照片,急切地询问。有时,当硝子注意到他的讲述变得过于困难时,她会插入谈话。

彻底打破他镇定的是他和悟在照相亭里拍摄的一组滑稽小照片。那天他本来不太想去拍照,但还是被悟拖进了那个狭小的空间。五条愉快的心情最终让他从阴郁的思绪中走了出来,这在当天的拍摄进程中可见一斑。第一张照片中他还对着机器竖起中指,而最后一张他已经和悟一起做鬼脸了。

感到不堪重负,夏油借口离开,匆忙走出房间。在房外,他顺着墙壁滑坐下来,头埋在膝盖之间。他喘息着,努力压抑住突如其来的撕心裂肺的呜咽。

在沉重的呼吸声中,他几乎没听到开门的声音。

“女孩们很担心你。”硝子关上门后,语气温和地说。

夏油用手捂住脸,试图压低慌乱的喘息。

“我不想让她们看到我这样,”他哽咽着,勉强控制住自己才把话说出来。

他想到那个狭小的宿舍房间,想到两个对学校环境过于警惕的小女孩,想到她们拒绝待在离他太远的地方的样子。他不能让她们如此担心。可是悟去世的一周年的日子悄然临近。夏油原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没有悟的生活,但今天的生活中似乎充满了对他的种种提醒。

一开始他们在悟喜欢的地方享用可丽饼,接着是路过悟曾点过最甜且令人作呕的咖啡馆。在街上,有人使用着同样品牌的洗发水从他身边经过。起初,夏油对椰子的味道颇为厌恶。当然,这只是鼓励了悟继续使用它,尤其是在任务前他们不得不挤在车里坐在一起的时候。今天,他并不讨厌这个味道,反而更想将鼻子埋进发丝中深吸一口气,仿佛这样能让他更接近所爱的朋友……

照片只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狠狠地让他意识到这一点。

“我爱他,”夏油终于无法再压抑住的呜咽声中承认。“天啊,我真的很爱他。”

硝子一时显得有些无措。她从来不是一个善于表达情感的人,但突然间,她跪下来,给了他一个充满同情的拥抱。这本应有所帮助,让他感觉好一些。然而,夏油反而哭得更加厉害,紧紧抓住她,仿佛她是下一个要离开他的那个人。

“我知道。”她在他耳边低语。

她此刻感到比他更强大、更有力量。也许他和悟从来都不是最强的。在这一刻,硝子才是那座坚固的塔,阻止他崩溃成无数无法复原的碎片。

“他也爱你。”硝子低声说道。她说这句话时充满了坚定的信念,仿佛这是不言而喻的真理。夏油知道自己可以信任她的话。她并不是在安慰他,而是因为她了解实情。或许,她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看得更清楚。这一想法让他感到震惊,同时也充满了对过去的遗憾与绝望。

“我浪费了太多时间,我怕他会取笑我。”夏油坦白道。

“他会的,”硝子轻声赞同道,手指温柔地梳理着他的头发,动作舒缓而有节奏。“但之后他会告诉你,他也同样爱你。”

这是他第一次为他的挚友流泪,以前他总是因为各种原因压抑自己的情感。他向硝子承诺不再继续寻找悟的遗体,并打算遵守这个承诺,因为他知道她是对的。然而,这并不能改变悟仍在某处被所有人遗弃的事实。

吸了一口颤抖的气息,夏油从拥抱中挣脱出来。他感激地点了点头,感到疲惫不堪,眼周的皮肤紧绷得仿佛要裂开。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许多事情变得更加清晰,这坚定了他的决心。

“我恨他们!”他愤怒地说道,无需详细说明,硝子也明白他所指的是谁。“高层让他去送死,甚至没有尝试为他复仇。”

“你期待什么?高层现在害怕极了,因为他们的最强战力死了。”

夏油紧握拳头。

“他不仅仅是个武器!”但在高层看来,他们所有人,包括悟,都不过是武器罢了。一个个指向目标的武器,如果某个武器坏了,就会有新的替代品。只要能维持对少数人有利的秩序,他们根本不在乎这些学生的健康和牺牲。

“我知道。”硝子叹息道。

“但问题不仅如此。”夏油粗暴地挥手,指的不仅仅是学校。“非咒术师一样糟糕。两个社会都排斥一切试图改变现状的事物,都已经腐朽到了骨子里。”

她专注地凝视着他,没有说一句话来增强或削弱他的信念。

“我要改变这一切。我不会袖手旁观,看着我的同伴一个个死去。我会创造一个让咒术师可以自由选择生活方式的世界。”

“这相当有野心,”她回答道,思索着这个想法。“而且结果可能不会像你想的那么美好。”

夏油知道她在暗示什么。如果你有选择的自由,那就意味着你也有毁灭的自由。

“也许吧,但这总比现在的系统要好。”比带着遗憾地活着和死去要好。

硝子狡黠地对他笑了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这种计划可是要推翻一个存在了几个世纪的系统,你是在打乱整个咒术界的秩序。高层会派人来追杀你,很可能是想要你的命。”

他被评为特级咒术师是有其原因的。这种威胁并未使他感到畏惧。

“没有人能打败我。”

硝子轻声笑了,擦去眼角的一滴泪水。“你听起来真像五条。”她的语气中既透着幽默,又充满温情。

夏油的嘴角微微上扬。过去,他曾被与更糟糕的事物进行比较。“这并不意味着我的话是错误的。“

“也许吧,但他们总有办法抓住你。可能会悬赏或者用其他更卑鄙的手段。最后,他们会耗尽你的力量,然后你就会失败。”

“你改变不了我的想法。”他反驳道。

“我不是想改变你的想法。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你的想法有多荒谬。单靠你自己去做简直就是自杀。”

夏油微微挑起眉头,他隐约察觉到她的话中隐含着一个‘但是’。“你想说什么?“他怀疑地追问。

她的嘴角勾起一个狡黠的笑容。

“你觉得如果我和你一起走,他们还会追捕你吗?他们不会冒险伤到我。至少在他们找到其他能用反转术式的人之前是这样。这虽然不能永远阻止他们,但肯定会拖延他们的行动。”硝子站起来,伸手拉他起身。

夏油握住她的手,再次对她所展现的力量感到惊讶。

“好吧,”夏油狡黠地歪了歪头,“那就让我们一起来摧毁这个系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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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令人振奋的消息】

五年后,在一次仿佛是命中注定的任务中,夏油杀死了伏黑甚尔。当咒术师杀手倒在地上,呛咳着自己的鲜血时,夏油面无表情地蹲在他面前,说道:“你当时有机会就该杀了我。”

夏油曾以为成功复仇可以使他从巨大的痛苦中解脱。尽管他大多数时候努力不去这样想,竭力珍惜生活中的美好事物,例如美美子和菜菜子的笑声,或灰原感激的话语,但这些情绪仍时常让他觉得窒息,往往在他最意想不到的时刻。

看着这个男人死去,夏油心中毫无波澜。咒术师杀手显得十分普通,与他噩梦中的怪物截然不同。对于伏黑甚尔遗言中提到的儿子,夏油并不在意,也对那人年老疲惫、对生活的不满也毫无关心。

夏油原本并不打算去寻找伏黑甚尔。或许在最初,失去悟的痛苦仍然很鲜明,复仇的念头对他来说曾如同一种安慰剂。但是,这家伙竟敢攻击他的家人和教团!他深知东京咒术界将他这些年来聚集的奇怪团体视为邪教。然而,似乎有人认为他足够危险,以至于派出一名咒术师杀手来对付那些他誓言保护的人。对于这样的人渣,以及未来可能追随其脚步之人,夏油毫无怜悯之情。

他注视着伏黑甚尔咽下最后一口气,嘴角浮现出一抹阴沉的微笑。夏油正在扰乱高层所控制的秩序,挑战其在咒术界的垄断与统治。这正是他和硝子多年前叛逃时所怀抱的初衷。他仍需保持耐心,但目睹自己的计划逐渐实现令他感到振奋。

夏油最终还是收留了伏黑惠。这并非他原定的计划,但伏黑甚尔的话在他脑海中回荡,所以夏油心血来潮去寻找这个男孩。由于御三家掌握着巨大的权力,收留其中一位家族成员无疑对他的目标有所助益,或许能比他所期待的更快推动某些改革事务。起初,他并不指望能成功找到伏黑惠,因为伏黑甚尔的话暗示着禅院家可能已经先找到了他。然而,尽管御三家渗透了许多重要政府部门,儿童保护机构似乎不在其列。

仅仅这个想法便让夏油翻了个白眼。考虑到那些咒术家族对待自己孩子的方式,他们不与致力于为儿童创造健康环境的政府部门接触也就不足为奇了。他追查到,有人发现伏黑惠和一名女孩独自居住在一间破旧的小公寓里,并向相关部门报告。随后,伏黑惠被送往东京郊区的一家孤儿院。同时,那名女孩被交由一位远房亲戚抚养——她的祖母,据说因她的收入微薄而无法抚养两个孩子,因此两姐弟被分开了。

在硝子的帮助下,伪造收养伏黑惠的文件变得轻而易举。她在医学学位考试中的作弊表现极为出色,因此这件事对她而言简直是小菜一碟。然而,说服伏黑惠放弃寻找他的姐姐则要困难得多。尽管夏油对非咒术师并无好感,但多年来他的仇恨已然减弱。完全避免与非咒术师们的接触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在他实现计划的最初阶段,而且非咒术师中无疑存在许多善良的人。这一认知并未改变他的目标,因此他没有在此事上浪费过多心思。

最终促使那男孩妥协的是来自禅院家族的威胁,因为那些人可能会利用他的姐姐作为诱饵来引诱他,从而危及她的安全。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夏油发现了两件事。惠是一位极具天赋的咒术师,与他相处出奇愉快。而且尽管被亲戚抛弃、与姐姐分离,并在孤儿院度过数年,他依然是一个善良而坚定的孩子。夏油对这个家庭的新成员感到无比自豪。

然而,直到今天,最令人震惊的依然是七海选择加入他们的那一天。夏油原以为灰原会对他的计划感兴趣,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但七海的出现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如果你变得嗜杀,我就会退出。”七海直截了当地告知他。

对此,夏油只能震惊地回答:“很合理。

迄今为止,他们通过在地下交易中拔除诅咒来获取资金。夏油亲自研究每一个任务细节,确保其中没有虚假的伪装和错误的情报。而他们居住的地方由一些诅咒作为锚点维持的结界保护,至今尚未被外人发现。

他的计划进展缓慢但成效显而易见。

夏油低着头穿过人群,直到在学校大楼前停下。美美子和菜菜子已经在等他了,远远看到他后便冲进他的怀里,给了他一个热烈的拥抱。

尽管夏油希望她们能在家里上学,但这并不是一个可行的选择,因为这么做最终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因此,他让女孩们就读公立学校,并时不时地更换学校。每次只上一学期,然后假装因新工作而搬家,再将她们转走。这样的安排可能会让其他孩子感到疲惫,但双胞胎却乐在其中,享受着变化以及分配给她们的任务。他暂时不敢让惠也一起上学,因为他对禅院家族依旧保持着警惕。尽管他厌恶自己所熟悉的咒术界,但不得不承认,对公众开放的高专学校确实使许多事情变得更加容易。也许他应该重新考虑自己改革的方法,尽管这个想法令他感到不寒而栗。

“夏油大人!”菜菜子兴奋地拉住他,在他耳边低语。“我们找到了另一个人。他能看到河童。”

河童是女孩们为那个外表奇特的小咒灵起的名字,此刻它乖巧地坐在美美子的肩上。找出一个出生于非咒术师家庭但有天赋的孩子最简单的方法就是验证他们是否能看到咒灵。

“干得好,”他称赞道,令她们自豪地微笑起来。“他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吉野什么的,我没听清全名。”美美子抱歉地承认。

“啊,没关系。”他温柔地抚摸她的头。“我相信剩下的事灰原能搞定。”

随后,夏油将会去见那个男孩,评估他的能力。如果他能够学习咒术,夏油将去拜访他的父母。他会编造一个关于自己组织的故事,讲述他如何注意到他们的孩子具有独特的天赋,并希望进一步培养他的才能。迄今为止,大多数父母都对此表示高兴,并向他保证,一旦孩子长大,就会把他们送到他的*“团体”、“俱乐部”*或他编造的其他地方。

“我们应该在回家路上吃点冰淇淋来庆祝一下。你们觉得呢?”他一边说,一边打了个响指,让咒灵消失。

双胞胎欢呼起来。他接过她们的书包,挎在肩上,让女孩们引路,前往她们喜欢的店铺。几分钟后,美美子和菜菜子各自手中都拿着一个冰淇淋甜筒,这足以与悟的甜食嗜好相媲美。多年来,他心中的痛苦逐渐减轻,但夏油怀疑这痛苦是否有一天会真正消失。不过,现在他可以坦然承认目前的生活相当不错。他看着女孩们享用甜点,同时倾听她们讲述今天在学校的经历。

在家中,他带着几分趣味地看着女孩们将正在完成七海布置的作业的惠拖走。七海是一位严格的老师,他认为即使惠目前没有上学,也不应落下相应的课程。惠的表情显得有些不情愿,但出于对双胞胎的感情,他并未拒绝。夏油并不认为惠每天待在这里会感到不快,但有双胞胎在身边时,他显得更为放松。

他们目前居住的地方曾是一个大型寺庙建筑群,后来由于该地区的重建,人们的关注点逐渐转移到了其他地方。这带来了一些好处,例如该地点被废弃后,更易于购买和改造,并且提供了足够的空间以容纳他们所有人的起居。然而,这里也存在一些缺点,如破旧的地板和冬季寒风。虽然在可应对范围内,但总归让人感到有些不适。

“夏油,过来一下。”硝子的声音把他从思绪中惊醒。

他注意到孩子们因好奇而暂停了游戏,于是挥手示意他们继续。他转向旁边的房间,跟随家入走了进去。

“灰原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她开口,催促他在桌边坐下,以查看电脑桌面上打开的网站。

他们所处的这个房间对于其用途而言显得过于宽敞,三张桌子和无数文件占据了一半的空间,而另一半则空置。目前,他们既没有条件也没有必要进一步布置这房间。灰原和菅田通常在这里处理各种信息,寻找潜在的盟友,并谨慎应对法律事务。夏油仍然对他的后辈如此轻松地承担起这一任务感到惊讶。灰原总是充满活力与决心,渴望证明自己,但正是这种独特魅力使他更容易招募其他人加入他们的事业。

因此,夏油怀着极大的兴趣坐下,惊讶地眨了眨眼。网页上是一个小众论坛,讨论的话题确实很吸引人。人们在讨论一位奇迹治疗师,能够缓解病人多年来难以治愈的病痛。不幸的是,仅凭这些信息尚不足以判断是否有咒术师参与其中。

夏油靠在椅背上,转向了硝子。

“这可能是个骗局。”他沉思道。

“很有可能。不过,最近几周谈论这个治疗师的人多了不少。”

他跟上了她的思路。“也就是说,如果我们注意到了,咒术界其他人也很快会发现。”

“让他们得到另一位反转术士的使用者,可能会给我们带来很大的麻烦。”

夏油对此表示同意。

“好吧,”他拖长声音说道,“以防万一,去调查一下这个治疗师也无妨。地点在哪里?”

似乎就在等他的这句话,硝子立刻俯身过来,伸手拿过笔记本电脑,打开了地图。

“位于长野县,靠近岐阜山脉的一个村庄。”

夏油若有所思地揉着下巴,点头表示认可。他已经在考虑出发前需要做的准备工作。“你和七海负责留守,记得向灰原说明这周的计划。”

在他旁边,硝子叹了口气,将一把椅子拉近,以便坐在他身旁。“你不需要一个人处理所有的事,知道吧?”

夏油疲惫地瞥了她一眼。他们已经无数次讨论过这个问题。他明白硝子对他的健康感到担忧,尽管他认为自己多年来并没有给她任何理由去担心。然而,他们毕竟是朋友,这或许是朋友之间应尽的责任。

“我们正在做的事情已经够困难了。至少我能做的就是避免让我们的家人遇到没准备好的危险。我绝不会拿他们的生命去冒险。”他认真地告诉她,直视着她的眼睛。

“所以你就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她干巴巴地反驳。

“我们还在说这个治疗师的事,还是在说其他事?”他怀疑地问。

之前他与伏黑甚尔的战斗重新唤起了某些潜藏已久的恐惧,关于这点他心知肚明。硝子平日里总是表现得坚强而冷静,但在他与咒术师杀手再次相遇后,她却完全崩溃了。这表明了两件事:硝子非常关心他,而且她是个伪君子。她无数次因为夏油隐瞒困扰他的事情而责备他,可她却同样隐藏着内心的担忧。等她冷静下来后,夏油毫不犹豫地指出她的双重标准。令人惊讶的是,硝子虽然不情愿,但却同意了他的说法。

他们真是一团糟。

“你从来不休息。每个低级任务你都参与,一边要评估收集到的研究资料,一边要参加招募谈话,还要照顾女孩们,“她停顿了一下,脸上闪过复杂的情绪。“有时候我在想,你是不是把一种执念换成了另一种……这难道是你新的自我消耗方式吗?”

夏油理解她的担忧,但他绝不会强迫任何人为他的信念付出生命。如果有人必须承担最终的代价,那必然是他自己。因此,他温柔地握紧她的手。

“只能这样。你我都知道,如果我分派了太多任务,大家会受伤或是死去。我可不想变得和高层一样。我们的家人信任我带领他们走向更好的未来。所以,我绝不会因为贪心而危及这一切。”

毕竟,他是整个队伍中最强的咒术师。夏油几乎数不清这些年来他所收集咒灵的数量。大多数咒灵是低级的,但也有一些极为强大。有时他会思考,这是否就是悟在进入咒术高专之前的感受,他是否同样被责任和重担压得喘不过气。在志同道合的人之间分享这种感受似乎会更容易,但其他盟友并不能完全理解拥有强大力量的感觉。

硝子抽出手来点燃一支香烟,吸了一口,然后将烟雾直接吐向他的脸上,让他愤怒地皱起眉头。夏油明白这是她的报复,她讨厌他那些所谓的*“自我牺牲的说辞”*。可他甚至没有理由生气,尽管他极度讨厌吸烟,尽管二手烟非常糟糕,但如果他因此得了任何疾病,她能立刻治愈他,从而免于承担任何责任。

“再这样的话,我就把你从椅子上推下去。”夏油嘶哑着声音威胁,目光紧盯着她。

“哈,我差点就信了。”硝子笑道。夏油不知道哪种情况更糟,是硝子真心觉得他不会这么做,还是就算他这么做她也不在乎。“七海自己能搞定,用不着我。”

“什么?你是打算去度假吗?”他半开玩笑地说道。她已经为他们的事业投入了太多,绝不可能就此逃避或抛下一切,但给咒术师提供选择自由的问题在于,任何人都可以随时离开。

“切,”她讽刺地哼了一声。“好像你们这些家伙没有我就能搞定似的。”她翻了个白眼然后补充道。“不,笨蛋!我会陪你一起去。检查那人是不是骗子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给你弄点小伤,然后看看他能不能治好。”

“我怎么感觉你有点乐在其中?”夏油说道。他隐约猜到她会是那个动手“弄点小伤”的人。

硝子示意他保持安静。烟灰从她的香烟上飘落,落在她的鞋子之间,她向前倾身,露出狡黠的笑容。“如果那真是个骗局,我不去的话谁来治好你呢?”

她的话确实有道理。他不能在未治疗伤势的情况下来回旅行。如果途中遭遇他们众多敌人的袭击,他的能力将受到影响。然而,她的微笑依然令他感到恼火。

“你打算怎么做?”他问道,心中已对这个问题感到些许后悔。

“哦,我可以把你的手臂弄断,然后让骨头接得有点歪。”硝子兴奋地告诉他。

“你只是想在真正治好我之前,再把它弄断一次。”夏油面无表情地说。

“哦,夏油,你把我想的太坏了。”然而,她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减。

“你需要一个停尸房或实验室,或者是,我也不知道,反正急需一个能让你实现那些虐待狂幻想的地方。”他呻吟道。

硝子对他的反应大笑,但并没有否认。

他们查阅了相关信息,决定准备两天后再开车去拜访这位治疗师。尽管乘坐他的咒灵旅行会更为迅速,但若被他人看到则可能引发诸多麻烦。因此,当夏油负责向七海简要说明安排细节时,硝子租了一辆汽车。

在出发前的最后一个晚上,夏油花了点时间陪伴双胞胎。他为她们准备了最喜欢的食物,与她们一起观看那些让她们津津乐道的动漫,并在就寝时间来临时将她们安顿妥当。之前他们偶尔也会分开,夏油意识到自己会非常想念女孩们。他们会尽可能频繁地通话,但分离的感觉仍有些奇怪。美美子和菜菜子已成为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无法想象没有她们的日子。他不禁思考,这是否就是做父亲的感觉。然而,由于与自己的父亲关系不佳,夏油很难将这两种情况联系在一起。

“你会带另一个朋友回家吗?”美美子问道,努力抵抗着困意。

夏油哼了一声。“没错,如果他确实是我们中的一员,我会试着说服他的。”

“他很特别吗?”菜菜子插话道。她们开始掌握自己的术式,就像渴望学习的学生一般,不再害怕向任何可以请教的人询问如何提升自己的能力。

“听说他的能力和硝子一样。”他对她们说,一边皱着眉头,一边注意到美美子睡衣的标签从衣领处露出来,便把它塞回衣服里面。

“啊?可我们不需要另一个硝子。”菜菜子失望地撅嘴说道。她似乎期待会见到一个拥有全新且厉害的术式的人。

夏油轻声笑了笑,说:“这跟术式没关系。不过如果他是我们的一员,那他就有权得到自由,对吧?”

“我想是吧。”她嘟囔着。

“不要无礼,菜菜子。”美美子喃喃道,她的呼吸变得深沉而缓慢,渐渐睡着了。

“我一直很有礼貌。”菜菜子嘟囔着。但夏油的一瞥让她移开了视线,她似乎为自己如此轻易被指出错误而感到有些尴尬。“好吧,”菜菜子叹了口气。“就再来一个硝子也行吧。”当她将毯子拉至下巴时,显得有些懊悔但非常可爱。她轻声说道:“晚安,夏油大人。”

“晚安。”他温柔地回答。夏油停留了几分钟,静静观察着双胞胎入睡,直到他最终也决定休息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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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 好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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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相遇】

他们在清晨时分就启程了。硝子执意要开车,并且蛮横地掌控了收音机。车内响起的流行音乐震耳欲聋,家入边开车边边低声哼唱着,随着节奏点头。夏油不确定这是否是她真心喜欢的音乐,亦或是仅仅选择这个电台来惹恼他。不论如何,这次旅行显得温馨随意,更像是一场度假,而不是去进行一场可能的招募任务。

出发不久后,东京的建筑与繁忙的交通很快被郁郁葱葱的草地和如诗如画的森林所取代。清晨的寒意足以使雾气如同厚重的毯子般笼罩整个世界。直到太阳高高升起,蒸发掉浓密的雾霭,使周围环境呈现出一幅美丽的画卷。

离城市越远,交通愈加稀疏。他们即将前往的地区主要吸引游客来徒步探索其中的山路。由于村庄与主干道隔绝,他们很快就成为了路上行驶的唯一车辆。有些路段笔直,而另一些则狭窄,山路蜿蜒曲折如同蛇形。这片区域的空气清新宜人,没有被烟雾或产生诅咒的负面情绪所污染。

出发大约一个小时后,夏油的手机突然响起,收到了一条来自七海的信息。夏油立刻感到心情紧张。对方很少发送短信。夏油曾无数次离开家,仅有两次是七海主动联系他,第一次是通知他双胞胎之间的争吵无人能解决,第二次则是警告他关于伏黑甚尔的事情。如果这是一场诱使他离开的埋伏……

夏油打开信息,眼睛因难以置信而大睁。

惠不见了。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这条信息。收音机声中,歌手还在继续哀叹惨痛的分手,而车外的阳光明媚,仿佛在嘲讽他。夏油深深叹了口气,目光盯着车顶。这实在太荒谬了。

“停车。”他用平淡的语气对硝子说。

她调低了收音机的音量,微微侧头,仿佛在确认自己没有听错。“抱歉,什么?”

“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停车。”

车一停稳,夏油便下了车。家入紧随其后,脸上满是困惑,而他则直接走到后备箱并将其打开。

“你是打算去哪儿?”他问道,用不以为然的眼神打量着一脸茫然的惠。

男孩蜷缩在两个包之间,背靠着座椅后方,衣物显得相当凌乱。夏油不愿想象硝子的驾驶风格如何使他颠簸。即便没有脑震荡,他的身上肯定也有不少淤伤。如果连夏油在她转弯时都感到极为不适,那么惠在后备箱中估计会感觉像是要被甩飞出去。

硝子一看到男孩便震惊地倒吸了一口气,而夏油只是挑了挑眉,等待他的回答。至少惠还有低下头表示羞愧的意识,可不幸的是,这孩子看起来一点也不觉得抱歉——仅仅因为被抓住而感到沮丧。

“嗯?”夏油催促道,而硝子直接抓住伏黑的肩膀,将他拖出后备箱外进行治疗。夏油尽量不敢想象如果他们刚才在路上发生车祸会带来多么可怕的后果。

惠抬起眸子与夏油对视,黑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坚定的不屈光芒。

“我在文件上看到了你们要去的村子。津美纪的奶奶就住在那里。”

夏油无法抑制嘴边的呻吟,疲惫地用手揉了揉额头,感到一阵轻微的头痛。当他第一次开始抱怨这些时,硝子便幸灾乐祸地告诉他,这种头疼正是由压力引起的。当然,他应该料到惠会无视警告,抓住每一个机会与他的非咒术师姐姐重聚。

“计划有变,”他对硝子说道。“你先把我送到村子,然后带惠回家。”

“不!”男孩立刻反对。“求你了!让我确认她没事。我发誓我不会惹麻烦的!”

他身旁的硝子显然被这一幕逗笑了。他真的应该把她留在寺庙,让七海陪同自己来。至少七海会还有点常识!

“听我说,”夏油插话道,努力保持冷静与镇定。“我们不知道在那村子会遇到什么,也不知道还会有谁出现。这很危险。”

“我才不在乎!”

“哈,算你倒霉,因为我在乎!硝子会送你回去,然后——”

“那我就找别的办法来!既然我已经知道她在哪里,那么在确定她没事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他紧握双拳,咬紧牙关,夏油能够感受到惠的极度紧张。

他很难理解惠与津美纪之间的深厚纽带。这孩子并没有过多透露之前和姐姐共同度过的时光。他可以想象在艰苦的条件下,两个孩子更加紧密地团结在一起,相依为命,并小心地避免引起怀疑后被分开。但是,这一计划注定要失败,而夏油无法指望惠简单地接受这样的命运。

夏油在惠面前跪下,看到男孩的眼中满溢着沮丧的泪水。

“如果有人认出了你,可能会让你和津美纪都陷入危险。”夏油缓缓开口。如果要带惠一起去,男孩需要理解潜在的后果。

惠拼命眨眼,微微点头。“我知道。”

“如果禅院家抓住了你,我也无能为力,更不会去找任何人来救你。”失去伏黑对他们来说将是巨大的打击,这样一个充满潜力的孩子被丢给一个不配拥有他的家族。虽然夏油不会轻易被打败,但他也很现实。他清楚若是现在直接和御三家及其可能的盟友对抗,他们有很大的概率会惨败。

“我明白。那样的话,等长大后我会亲自杀了他们!”惠以如此坚定的语气宣告,夏油被他的豪言壮语逗笑了。

在惠的身后,硝子也笑了,目光中带着赞许地看向夏油。“你怎么总能找到这些固执的家伙呢?”

“我想是因为物以类聚吧。”他笑着说,然后又把目光转向男孩。“我记住你说的话了。”站起来后,他朝车子点了点头。“还等什么?快上车吧。”

惠对他露出了微笑——或者说尽可能在他那张总是严肃的脸上展现出一丝笑意——然后爬上了后座。夏油心中只希望自己不会对这个决定感到后悔。

这个村庄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他们在街道上游荡,检查村子里建筑物的布局,以防可能遭遇的伏击。尽管迄今为止没有迹象表明有有咒术师在此地逗留,但贸然潜入仍然是不明智的。

当然,在这样一个不超过六百人居住的小乡村中,他们这些外人的到来迅速引起了关注。八卦在乡下总是传播得极为迅速。因此,每当有旁人好奇地询问他们为何来到此地时,夏油便露出迷人的微笑,编造出一个关于他、妻子和儿子想要来乡下徒步旅行以放松心情的故事。当地人很快便信服于他的说辞,愉快地介绍当地历史,并热心建议他们走旁侧的小路上山,以俯瞰山谷无与伦比的景色。

他们谢过一位热心的中年女士,随后继续搜查。起初,房屋密集地排列在一起。路边一家温馨的小商店提供各种各样的日用品。但如果居民们需要其他服务,就必须前往附近的城市。道路的转角处还有一辆公共汽车定期停靠。

越往村庄深处走,房屋的排列结构逐渐发生变化。路边的房屋规模愈发宏大,让他联想到富人们的庄园或避暑别墅。然而,这些房子大多数已显得破败不堪。看来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关注这些地方的状况了。

随着房屋规模的扩大,路边闲置的土地也在增加,逐渐出现一些田地和牧场。农作物仍在生长,可能也为他们刚才经过的唯一商店提供了粮食供应。

最终,道路分叉开来。夏油在面前看到了更多的田地和房屋,在他右侧,一段阶梯通向一座古老的宅院。一道矮小的石墙围住了前几级台阶,几辆自行车零散地靠在石墙上,旁边还有一辆汽车停在不远处。这一定是他们能够找到那位奇迹治疗师的地方。

夏油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在确认没有人监视后,他卷起袖子,伸出左臂。

“别太享受哦。”他开玩笑地对硝子说道,为即将到来的疼痛做好准备。

“我吗?绝对不会的。”她假装被冒犯地回答。

惠抬起头,指向了另一个方向。

“津美纪的奶奶肯定住在这条路上的某个地方。”

夏油点了点头。“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你们两个去找津美纪,我去拜访那个治疗师。”

硝子用纤细而灵巧的手指抓住他的手臂,目光坚定与他对视。“准备好了吗?”

“当然——”他的话被骨头断裂的声音打断。她甚至没有给他时间感到紧张。

剧烈的疼痛从他的前臂传来。在那一瞬间,他感到窒息,担心即使是轻微的抽动也会加剧疼痛。随后,她的术式逐渐温暖了他受伤的手臂,使他觉得自己又能呼吸了。夏油轻哼了一声,对这种挥之不去的疼痛感到不适应。他小心翼翼地活动手指,注意到它们开始出现轻微的麻木感。

“如果那个治疗师会反转术式,修复你的韧带和骨头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他表示理解,但仍然对整件事是否是一个巨大的骗局感到不太确定。至少,这是一种验证信息真实性的简单方法。如果这位所谓的治疗师无法提供帮助,他们应该能够在晚餐前及时回家,前提是惠没有坚持要与他的姐姐多待一会儿。

说到惠,现在这个男孩的脸色显得相当苍白。这无疑是他第一次目睹有人在他面前故意折断骨头。因此,夏油俯身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

“我知道这很吓人,但这是最简单的办法,看看他们到底是不是在说真话。”夏油解释道。考虑到惠本不应在此,也不知道他们的计划,或许应该提前给他一个警告,但不幸的是,他完全忘记了这一点。“我处理完后会来找你们。”

硝子同意后,他们便各自分开。攀登这几步石阶几乎毫不费力,他认为没有什么能与通往咒术高专的台阶相提并论。他最终抵达一个宽敞的庭院,朝远处看到的队伍走去。根据网上收集的信息,这里无需预约治疗,因此夏油直接排进了队伍。

前来求医的人不多,大约十余人,其中大多数是年老体弱者。夏油密切关注着周围的情况。那个所谓的治疗师站在宅院的入口,身穿的传统长袍完美地隐藏了身形。他的脸被面具遮掩,白色面具上的笑脸为整个场景增添了一种相当不祥的氛围。

夏油不得不承认这些人显然知道如何进行表演。在等待的人群中,有一位年轻女孩在忙碌着,手中拿着一个用于接受捐款的小袋子。她的年龄与惠和双胞胎相仿。她的长棕色头发扎成马尾,每次向客人鞠躬时都垂落在肩上。

夏油等待的时间越长,越能感受到其中的规律。首先病人向前迈出一步,随后治疗师将手放在病人的头上,那个病人随即开始啜泣,深切表达感激之情,并给予女孩可观的捐款,而女孩在与他们道别时愉快地对他们微笑。

他的怀疑愈发加深。这一过程显得如此虚假造作,让他感到恶心。心因性疾病相当普遍,如果这些人真心相信自己已被治愈,症状可能会随之好转。此外,再加上一些伪装配合的人,这个骗局便显得完美无缺。如果夏油能更早来到现场,或许会对这个骗局有更深入的理解。不过没关系,再过四个人他就可以确定了。

就在这个念头闪过他脑海的瞬间,那个治疗师的身形突然摇晃了一下。女孩立刻注意到了这一变化,急忙跑到那人身边,袋子掉落在地。她靠在他身旁,以惊人的力量支撑着他的体重,仿佛他即将晕倒。

夏油离得太远,无法听到她低声说的任何话,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女孩引导治疗师回到宅院里。其余的人开始不安地低声议论。

没过多久,她又悄然走了出来。她深深鞠躬,脸上流露出满满的歉意。

“大人今天累了,不能为你们继续治疗。很抱歉给你们带来了不便,请下周再来。他会优先为你们治疗的。”

而其他病人对这番话笃信无疑,甚至往袋子里塞入更多的钱,而后将其递给女孩。夏油留意到了这一情况,内心感到愤懑,此刻他万分确信这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骗局。这种博取同情的手段显得这般明显,他无法理解为何无人察觉。表现得仿佛骗子治疗师为了治愈他们全力以赴、耗尽自身,仅仅是因为自己高尚的人格?这不过是一个骗取更多钱财的阴谋。这些人应该事先探查了队伍,待到最富有的人留下来后才开始表演。

夏油不禁怒火中烧。诸如此类的卑劣行径,一旦受害者察觉受骗,所产生的负面情绪便会在世间释放出更多的诅咒,进而又使少数具备处理后果能力的咒术师的生活愈发艰难。更不必说那些身患绝症的病人所遭受的情感蒙骗,他们自欺欺人地在这般地方寻求救赎,追逐子虚乌有的奇迹,白白浪费了所剩无多的宝贵时光。

夏油毫不犹豫地转身下楼去找硝子和惠。这纯粹是浪费时间。谁知道这些骗子为了延续这种令人作呕的行径,更换了多少次行骗的地点。夏油希望在行走过程中能让自己冷静下来,以免愤怒驱使他做出愚蠢的事情。

津美纪奶奶的家位于村庄的边缘,就在茂密的树林边缘。

看到硝子时,夏油便察觉到些许异样。她坐在距房门几英尺之遥的地上,正在吸烟。这并不是她所吸的第一支烟,地上还落有两个烟蒂。房屋屋顶早已坍塌,从伸入屋内的树叶与树枝可以看出。

硝子抬起头,仿佛洞悉了他眼神中的疑问,她缓缓地摇了摇头。夏油无声地咒骂了一句。虽然他并不期望见到津美纪和她的奶奶,尤其是在涉及非咒术师之时,然而他仍旧希望能使惠免受悲伤。

在家入为他医治期间,他将在古宅中所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她轻叹了一口气。“我猜到了。”

“惠在哪里?”

“还在里面。他得花些时间才能接受这个事实。”

他或许永远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夏油思忖着。微微点头以示感谢后,他走进了废墟。除了保存较好的某些角落,这里残留的生活痕迹几乎消失了,让人毫不怀疑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惠坐在破败的房屋里,膝盖抱在胸前。他的眼中并没有泪水,但他看起来沮丧、空虚并且十分孤独。

在某一瞬间,夏油几乎在男孩身上窥见了自己的影子。夏油在他旁边坐下,沉默不语。房间几乎被清空,留下几件破损的家具。村里的其他人一定曾经来这里搜刮过。夏油再次想起他讨厌与其他人类互动的理由,那些人并不比造成悲剧的诅咒更好。

“我很抱歉。”夏油真诚地说道。

如果他在找到惠时就去找那个女孩,会有什么不同吗?如果考虑到这房子的状况,可能不幸早已发生,但至少能使男孩免于看到这可怕的景象。

惠耸了耸肩。“你说过这种事可能会发生。”

“也许吧,”夏油若有所思地哼了一声,“但被告知和自己亲身经历可不一样。”

他们再次陷入沉默,只是静静地坐着,相互陪伴着,看着屋内的光线随着时间的流逝缓缓移动。惠突然站起来,主动抱住了夏油。夏油十分震惊,只能笨拙地拍了拍男孩的后背。等到惠松手时,他的脸颊上已经悄悄爬上了一抹淡淡的红晕。他转头避开了夏油的目光,可能是因为对自己情绪失控感到尴尬。

“我们走吧。”惠宣布道,匆匆走出房子。

夏油怀着沉重的心情看着他,嘴角浮现出一丝温柔的微笑。

一路上很安静。惠稍微走在硝子和夏油前面,双手插在裤兜里,肩膀微微耸起。几乎要到达通往古宅的岔路口时,惠突然倒吸一口气。那声音充满了痛苦,夏油一时间担心他们遭到了袭击。

但随后惠开始快速奔跑,甚至差点把自己绊倒。

“津美纪!”他难以置信地大喊道。

然后远处传来了回应。

“惠!”

夏油的眼睛睁大了,他吃惊地看着之前见到的女孩匆忙丢下了手中提着的一袋杂货。随后她冲过去与惠紧紧拥抱在一起,冲击力大到甚至让他们俩摔倒在地。惠和津美纪抱在一起又哭又笑,夏油几乎无法分辨他们在说些什么。“你在这里做什么?——我终于找到你了!——你没事就好!——我看到奶奶的房子了。我以为你死了!”

尽管硝子日常表现得玩世不恭,但即便是她在追上孩子们时也显得十分感动。惠和津美纪已经重新站起来,而女孩依旧高兴得在原地雀跃。她从弟弟的肩膀上瞥了一眼,停住了脚步,明显认出了夏油。

“啊,你今天也来看病了!”津美纪微笑着说。夏油对她的真诚感到惊讶,随后她的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她的弟弟身上。“哦,惠,你一定要来见见大人!奶奶去世后,是他收留了我!”

听到姐姐的邀请,惠带着些许恐惧的目光瞥向他,显然很想前往,但又担心夏油的回应。夏油这才意识到伏黑预料到这个请求会被拒绝。但在被毁坏的房屋给惠带来可怕的惊吓之后,夏油并不想直接把男孩拖回车里,因此勉强地接受了邀请。

硝子绕过他们,拾起杂物袋。随后,他们一起跟随津美纪上楼走向宅院。在路上,惠向她讲述了他是如何和夏油及硝子在一起生活的。

“看来,我们最终还是要见到那个骗子了,”硝子低声说,嘴角露出顽皮的笑容。“看情况,我们可能得带津美纪一起走。”

夏油的表情变得黯淡。“是啊。”他不快地同意道。

他不想让非咒术师进入他们的基地,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如果惠提出这样的要求,他觉得自己无法拒绝。该死的,他太心软了。

津美纪领着他们走进院子侧门,带他们来到一个舒适的小厨房。她让他们稍等,自己则消失在另一扇门后。夏油努力去听那低声的对话,但声音太微弱,无法传到他耳中。

不久,津美纪就回来了,拉着一个年轻人走进厨房。

夏油的世界戛然而止。停在离他几英尺远的地方,是他那看起来有些疲倦但异常熟悉的挚友。

“悟?”

11 个赞

翻譯的真好 !

期待,终于再次相遇了。

我等老师,卡在这里特别难受:persevere:

谢谢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