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大五/师生
*双向暗恋暧昧期
五条悟突然过敏了,毫无预兆。一大早上夏油杰站在他公寓门口,敲了好久的门都没得到回应,只好擅自掏出五条悟送他的备用钥匙打开门,然后轻车熟路地走进卧室,看见脸红红的要把头再缩进被单里的五条悟,伸出手想把他捞起来。
“……五条老师,你怎么了?”
在自己的学生面前承认自己昨晚做了点关于这位学生本人的少儿不宜的梦是五条悟完全不能接受的。他极不情愿地在夏油杰动手之前自己坐起身:“没什么……可能过敏了吧。”
“过敏了……难道是昨天早上一起晨跑去学校的时候沾上花粉了?五条老师,你以前花粉过敏过吗?”
“没……哎,杰,你给我带了什么早饭?快放到桌上去吧。”
夏油杰当然能听出五条悟拙劣的转移话题的手段,成为五条悟的学生三年多,和他一起做了大大小小几百场实验,他眼睛随便一瞥就能看出来五条悟撒的哪门子谎。但他眼下没说,只是暗暗记下了,准备日后找个时间和五条悟细细算账——等他拥有一个全新的、站得住脚的立场的时候。
夏油杰倒也明白,只是五条悟的学生的话,是管不了他那么多的。
五条悟没关紧卫生间的门,夏油杰歪头、状似无意地往里瞟,正巧五条悟也刚好透过镜子偷瞄他的一举一动,就看见夏油杰站在原地看了他两秒,便转身不知道走哪里去了。
“杰,你吃饭了吗?”
“还没,我先去跑步了……等会儿会回来的。”
夏油杰自顾自说,没回头看五条悟的表情,径直跑出去了。踏出五条悟的家门的时候他忽然有点后悔:明知道昨天他和五条悟一起观测到这么晚,还非要准时来叫五条悟干什么呢?
多睡一会儿也好的。
一路上夏油杰看见许多人,赶去超市采买的、西装革履走向公车站的、背着书包和身旁的同伴有说有笑的,什么人都有。跑了五分钟,他从口袋里拿出耳机塞到自己耳朵里,开始播放五条悟亲自给他挑选的歌单。
“杰,你做实验从来不摸鱼?偷偷放音乐也没有?”
“……没有。”
“啧啧啧,太无趣了。我给你选几首歌……”
“五条老师,你这算是监守自盗吗?”
“小小年纪说话怎么这么难听,真是的。”
均匀呼吸的间隙,夏油杰低下头偷偷笑了。明明旁边并没有人,他还是习惯于把笑容藏着掖着,大概是因为某些人一看到他笑就要得寸进尺多吃好多甜品、让他有了莫名其妙的肌肉记忆。播放到了一首五条悟曾说过的他最喜欢的一首歌,夏油杰的脚步顿了顿,停在某条不知名小河的河堤旁边,稀疏的草地上,樱花树的花瓣正正好好1飘到了他手心里,他轻轻打了个喷嚏,自言自语道:“昨天下午刚下过大雨,现在泥土味比花香味还重。”
今天他没跑多远就折了回去,或许是因为家里还有个疑似病号要照顾。走进家门的时候他看见五条悟没个正形地躺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他打包来的尚且温热的紫菜饭团。
“杰,去擦擦汗,等你一起吃呢。”
“嗯。”
等夏油杰从卫生间走出来,最先撞上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五条悟大约还是有些困,但笑盈盈地看着他,朝他招了招手:“肯定特别好吃。”
夏油杰坐到他旁边,拿起五条悟刚给他热好的牛奶。
见夏油杰坐下了,五条悟便开始啃起饭团来。夏油杰看见五条悟白净的脸上还是红彤彤的,不禁凑到他近旁眯着眼睛瞧了瞧。
“……干什么?”
五条悟明明比夏油杰大好几岁,但碰上这个“小朋友”突然的动作还是浑身不自在地往后缩了缩,手肘差点撞上沙发旁边的置物架子。
“五条老师,你得吃点药吧,眼睛底下都红了……”
夏油杰的手很凉,大概是因为刚刚洗过手的缘故。“小朋友”的手毫无征兆地覆上他的眼尾,五条悟差点把刚吃进去的饭团全咳出来。这是师生正常的相处模式吗?还没等五条悟聪明的脑瓜想出什么名堂,夏油杰冰冰凉凉的指尖搓磨了几下他的皮肤,又很快收回去。
等会儿去学校之前得先给悟买点药,夏油杰狠狠揉了一把自己发烫的耳根,假装若无其事地想。
五条悟正想做点什么反应,比如教训一下夏油杰没大没小的行为、或者以牙还牙捏捏夏油杰的脸颊——他早就想那么干了——但是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来,打断了他的动作。
“怎么了?”
七海建人明显感受到五条悟现在很不耐烦。一旁的灰原雄却是浑然不知,大声朝电话那头喊道:“五条前辈,你和夏油同学一起发现的那颗新的行星可以让你们命名了!”
五条悟一开始就将声音公放,夏油杰自然也听到了这个喜讯。他没什么表情,五条悟却知道他高兴得很——只是开始臭屁了。
还是小孩子脾气……
“杰,给星星取什么名字好呢?”
毫不犹豫地挂掉还想絮絮叨叨说点什么的灰原雄的电话,五条悟吃掉剩下的饭团,向夏油杰发问。夏油杰明显愣了一下,顿了半晌才小声说:“五条老师,你想取什么名字好呢?”
“……想不出来。”
按理来说,获得一颗星星的命名权应该是每个天文学者都会为之感到雀跃的事——此时的夏油杰和五条悟也确实很高兴。但这高兴之中掺杂了点微妙的东西,五条悟擅长搞科研的大脑也弄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他只见到夏油杰又凑到他旁边,用不轻不重的声音提出一个建议:“五条老师,要不用我们的名字来命名吧?”
……好犯规。
夏油杰看到五条悟脸上的红色越来越明显了。他以为是五条悟过敏的症状严重了起来,什么也没说,匆匆忙忙跑出去找附近的药店买药去了。五条悟脑子一热,没在家等夏油杰,反而出门往学校走了,但是没忘记给夏油杰发个信息。他慢慢悠悠地走到路边,微风吹过来一点柳絮,差点飘到他的眼睛里,趁着痒意他打了个喷嚏。
难道过敏源是这个吗?五条悟略有些怀疑地摇了摇头,又马上被自己的思绪逗笑。
明明就知道自己根本没过敏。
但五条悟为了打发夏油杰不在身边的时间,还是煞有介事地推理起来。
花粉不对,柳絮不对,油漆更不可能……“毫无头绪”的时候这个街区的樱花树又飘来了花瓣,这一次五条悟没着急把它扔掉,反而细细端详起来。他手上的花瓣拥有薄如蝉翼的淡粉色的脉经,和其他花瓣没什么不同。
夏油杰会和他看到一样的花瓣吧?
他加快了脚步,想要早些见到偷偷溜走的坏学生。
夏油杰还没到药店的时候就收到了五条悟的消息。他叹了口气,约莫是在想着五条老师还是这么不让他省心,然后便穿过人群走进药店里。
今日在药店值班的是个大婶,夏油杰走到她面前,礼貌地问:“请问如果过敏了的话吃什么药能好?”
“小伙子,你过敏了?是花粉还是什么?都不一样的。”
“不是我,是我……我朋友。每种都给我来一盒吧,谢谢。”
在热情的大婶疑惑的眼神下,夏油杰拎着一大袋各种各样的抗过敏药坐上了去学校的电车,到了大学的门口却又犯了难。他知道,今天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五条悟过敏了,所有掩饰都显得特别欲盖弥彰,但他总觉得还是要盖点什么才好。
“……家入老师!”
正当他纠结着要不要把这一大袋子东西直接一股脑甩到五条悟办公桌的时候,家入硝子叼着一根烟,趁着保安不注意走进了学校。夏油杰像看到了救星一样,急忙叫住她:“家入老师,麻烦你把这些给五条老师。”
家入硝子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好久,最终还是接过了他的袋子。回头看到夏油杰偷偷松了口气,她吐出一口烟,暗暗想:除了夏油你还有谁会给五条买这么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太好猜了吧……
等夏油杰算着家入硝子应该差不多已经把东西给五条悟了,他才磨磨蹭蹭地走进天文楼。打开转角处的办公室门,夏油杰看见五条悟翘着二郎腿在批改昨天上交的观测报告,眼底还是红红的,许是药效没那么快。他不禁出声:“五条老师,生病了就回家休息好了……”
五条悟低着头拿红笔唰唰写着什么,第一时间没回答他的话。短暂的寂静之后,夏油杰忍不住把脚步往五条悟那边挪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像是还是个犯了错怕被罚的高中生。
就装吧,未经我同意使用器材的时候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五条悟这么想道。
现在他手上拿着的就是夏油杰的观测报告,字迹工整、数据准确、结论也一语中的,唯独在表格的角落留下了一行突兀的小字,想必是少年心乱如麻的时候偶然写上去的,最后又忘了擦掉。
向来缜密的夏油杰会犯这种在报告上胡乱涂鸦的低级错误吗?
五条悟好奇地睁大眼睛仔细辨认那行模糊的小字,想要看看自己的完美学生在昨天晚上和他一起观星的时候开了什么小差。
“我会祈祷你和她完蛋的!!!”
三个感叹号昭示着某人当时的心情实在差到了极点。
夏油杰站在五条悟对面,看着自己漂亮的老师神色变化莫测了好久,才想起来搭理他一下:“我还是觉得自己没过敏,杰。”
他还想多劝几句,就再次听到五条悟的声音响起,这次的语气充满了戏谑:
“祈祷我和谁完蛋呢,杰?那个新来的助教?可是我昨天明明一直在陪你观测,她早就和别的学生一起走了呀。”
夏油杰跑得倒是很快,一溜烟就没影儿了。五条悟回味起他关上门前红透了的侧脸,摆弄了下放在自己面前的药盒:“感觉还是杰更像过敏了……”
然后他就好几天没见到夏油杰。
年轻人害羞起来的劲儿确实是很不小,五条悟坐在食堂里吃难以下咽的午餐的时候,怀念起了自己完美学生的爱心盒饭。夏油杰的厨艺并不能算很好,但是五条悟偏偏就喜欢他有时候会手抖把饭团做得太咸的那一顿,尽管他根本不喜欢吃咸的。
只是,喜欢有什么理由呢。
终于,五条悟还是在夜晚的观测时间在天文台上成功拦截到了夏油杰。今天夏油杰来得似乎有些匆忙,没有扎头发,长发就在夜风里慢慢晃荡在他的耳畔。他看见五条悟来了,神色并没有什么不对,但是调试望远镜的动作显然僵硬了很多,还总是要把左手的袖子再拉得下面一些。五条悟耐着性子指导完他今天的观测,在他再次想要逃跑的时候及时拦下了他。
自己年长的话就应该主动点,五条悟一边这么想,一边轻轻握住夏油杰的手。
“杰,在躲我吗?”
夏油杰的脑子里当然是一片混沌。喜欢上自己的老师,听起来就是很荒唐的事情,可确确实实发生在了他的身上,还没有藏好。他有许多话想说、也有许多事先演练好的道歉台词已经呼之欲出,但是当五条悟离他又近了点的时候,他只注意到他额前的头发似乎长了点,眼睛下面也还红着,夜色都挡不住。
“五条老师,没有抹药吗?怎么眼睛底下还是这么红呢?”
“药果然是你买的。”
夏油杰才发现自己说漏嘴了,刚才条件反射扣住五条悟手腕的手也松开,欲盖弥彰地摆了摆:“没……”
“早说了,不是过敏呀。”
五条悟的眼睛又是亮晶晶的,夏油杰不敢去看。他偏过头,嘴上又开始罗列许多自己能知道的过敏源:“可能是最近换季了,病毒霉菌变多了?也有可能是因为五条老师你最近新买的化纤用品……还有,学校新进货的器材没什么问题吧?”
“都不是啦。”
五条悟也不想让他再继续瞎操心下去,二话不说就拉开他左手的袖子:“遮了什么?”
夏油杰最后还是在他的眼神攻势中败下阵来,把手腕上纹着的字样递到他眼前给他看。
“……我的名字?”
“嗯。”
五条悟忽然想起来个很重要但是最近被他抛到一边的事情:“对了,我们的星星,叫什么名字呢?”
夏油杰没想到五条悟会说这个。以为会被说恶心、又或是彻底远离,但眼前的人只是继续握着他的手腕,然后问他,他们的星星要叫什么名字。
“悟,我说过,用我们的名字来命名,你忘了?”
五条悟没有注意到夏油杰微妙的用词变化,或者说在他心里夏油杰早就该这么喊。他点了点头:“我当然记得。那就这么说定了?”
“好。”
这个话题结束之后,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直到夏油杰开始缓慢地揉五条悟的肩膀、美其名曰“给老师按摩”,五条悟才如梦初醒一般拉他下楼回家。锁上办公室的门之前,五条悟从资料堆里抽出一张空白的草稿纸,鬼画符一样写了点什么上去。脸颊又有些热起来了,很像是过敏的症状,但自己根本没有过敏,关于这一点五条悟心知肚明。
“非要说我过敏了的话,也算是。过敏源就是这个……”
五条悟此刻也终于第一次体会到了年轻时候没体会过的那种害羞的感觉了,他瞄了眼原形毕露正对着他眯眯笑的心上人,在昏黄的台灯下将那张草稿纸上的最后的答案展示给眼前的人看:
夏油杰。
Fin.